聪聪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
小婶婶果然和妈妈一样,都是香香的。
闻野出门归期不固定,早一天晚一天都是有可能的事情。有小婶婶在身边,聪聪一点都不惦记着出远门的小叔叔。每天洗完澡就噔噔噔的跑进新的睡觉房间,抱着小枕头睡得可香了。
小小的一个,还不会打呼噜,看着都让人怜爱几分。
陈春桃是不大喜欢小孩子的。
见多了村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尤其是男孩,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一不高兴就躺地上撒泼打滚,尖叫嚎哭是常有的事。女孩们则乖巧太多,这份乖巧却多是出于不被爱、不被重视后自己摸索出来的生存之路。望向她的眼神大多是怯生生的,带着渴望和期盼。
但聪聪不一样,他被闻驰和贝永香夫妻打理的极好。软乎乎的小身板干干净净,没有不该有的臭味怪味。
有了工作,陈春桃的生活充实许多,晚上又有聪聪陪着,倒是很少想起还有个未归家的人了。等她反应过来,距离闻野本该到家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
还是闲空时办公室里的人无意间问起,她处没处对象。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谎。
陈春桃实话实说后,随之想起了好些天没见的闻野。尽管剧情里没说闻野这趟出行会出事,她还是生出了担忧。毕竟古二哥在她的干预下,避免了牢狱之灾。
万一就因为这个,后续剧情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古二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她不愿意这样的人再次经历小说里的遭遇,也不后悔自己改变了剧情。在陈春桃看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书本上轻飘飘的、白纸黑字的冰冷字眼。
她也想借古二哥一事看看,这所谓的小说剧情能不能被改变。一时改变后,会不会被强行掰回原剧情。
小路是个话痨,叭叭叭说了一大堆后去接了杯水喝,回来就发现旁边的陈春桃脸色不大好:“你怎么了啊?愁眉苦脸的。话说,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我比你还大一岁,还在相亲呢。”
陈春桃回过神,按按太阳穴:“没怎么,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小路赞同的点点头:“今年确实热,这才六月出头就热得不行了,等七八月怕是会更热。你不舒服的话,多喝水吧。快中午了,应该没什么活儿。”
陈春桃轻轻的‘嗯’了声,单手支撑着下巴,思绪飘散。
临近中午,大家纷纷下班回家吃饭。几分钟,偌大的办公室就没了人影。
她不想动弹,在原位上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出去。这会儿没什么胃口,索性就不回家吃午饭了,决定在外面随意对付一口。
刚出大楼,就见着铁门口有人在和站岗的卫大叔说话。
走近后,陈春桃才发现这人是有段时间没见面的陈盈。
陈盈满头大汗的边说边比划着什么,背着个藏青色的挎包。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又粗又大,脸颊顶着两团红晕,不出意外是被晒红的。很奇怪,这里就她一个人,男主章泽朗居然不在。
想起上回见面,陈盈不知因为什么昏迷了。看这红润的面孔,应当无大碍吧。
她走过去开口:“卫大叔,发生什么了?”
陈盈听到熟悉嗓音转头一看,澈亮的眼眸里迸发出喜色:“春桃妹妹,又见到你了。”
卫大叔清楚陈春桃和姚主任的关系,语气客客气气去的解释:“这位女同志叫嚷着要进去找人,我问她找谁她也不说,只说是有事。她不说清楚,我怎么可能把她放进去啊。而且这时候领导们都去吃饭了,找谁都不好使啊。”
陈盈察觉到了什么,几乎和卫大叔异口同声地说。
“春桃妹妹,你们认识啊?”
“陈同志,你和这位女同志认识吗?”
陈春桃从容应声:“我在这里工作。陈盈,你要找谁啊?卫大叔不曾诓骗你,大中午都回家吃午饭了,里面没几个人在。”
陈盈眼神发光,仿佛见到了希望。哇,春桃妹妹好福气,在这里工作等于端上铁饭碗了。
她嗖的一下上前拉住陈春桃的双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那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春桃妹妹,你还记得我们村里的小学吗?以前教过我俩的那个刘老师,按理来说今年转正的名额本该是她的,但不知为什么,上面的指标给了更年轻的王老师。”
她虽没明说,但话里意思在场的人都懂。
卫大叔咳了咳,走远了些。
陈春桃当然记得刘老师,她那一手好字就是刘老师教出来的。
刘老师是林山小学的民办老师,在村子教了二十多年的书了。在林山大队结婚生子,将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这片土地。
而这个王老师,是两年前外地来的一个知青。愣是从一堆知青中脱颖而出,当上了小学老师。而知青里学历和他差不多的有两个,所以不少人都有怨言,背地里说他能当上老师,是因为他攀上了大队长的关系。
王知青来林山大队一个月不到,就和大队长家的闺女处上了对象。
陈盈很敬重刘老师,当年闹灾荒家人肚子都填不饱,她爸妈觉得女孩子读再多书还不是要嫁人,就不想让她继续读书了,在家里帮着干活和带弟弟妹妹。是刘老师上门苦心劝说,她爸妈才答应让她继续念书的。
刘老师和王知青,无论是论资历还是论能力,都是前者更胜一筹。刘老师的教学能力在村民眼中有目共睹。
她合理怀疑,大队民办教师转正的唯一名额之所以会给王知青,是有大队长在其中替已经成为他女婿的王知青搞鬼。
陈盈本来是不知晓这事的,是昨天听到几个女知青在说悄悄话,她无意听了几句。当即就跑去询问了刘老师这件事的真假。
刘老师盼转正盼了好些年,以为今年终于能轮到自己了。没想到这名额落到了年轻后生头上。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很快就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面对陈盈的询问,只说是上面的决定,她无权过问。
陈盈随后跑去问了大队长,大队长又推脱说,领导们决定他一个小小的大队长怎么能干预得了,就把她给打发了。
她愤愤不平的和章泽朗说了这件事,章泽朗那会儿忙着上工就没放在心上。陈盈知晓他多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性格,就没和他多说。今天特意一个人去队上请了假,来到县教育局想问个清楚。
路上出了个小差错,到这里时都是中午了。
民办教师转正名额这事,不归行政处管。陈春桃刚来这里没两天,也没听到这消息。她被太阳晒的小脸刺挠,挣开陈盈的手单手放在额头上,有些不耐的问:“你吃饭了没?”
陈盈愣愣的摇头:“没有。”
她怕耽误,就直接来了这里。
“走吧,先去吃个饭。你现在在这里也只有干等着。”陈春桃径直往外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会不会跟上来。
陈盈望了望眼前的教育局大楼,面露迟疑,不知是要在这里等着,还是听春桃妹妹的话先去吃饭。
卫大叔嫌弃的摇摇头,探出头提醒道:“大闺女,你就听陈同志的吧。领导最快都要一个小时才回来。”这闺女脑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啊,听陈同志的话哪有差的哟。
陈盈攥紧衣角,咬咬牙还是跑着追了上去。
陈春桃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让旁人白占便宜。她交了钱和票,要了一碗排骨萝卜汤和一份米饭,问后面的人:“你带钱和票了吗?”
陈盈忙说:“带了带了,我自己买就好。”
午饭吃的心不在焉,又不想打扰春桃妹妹吃饭,忍着等到她放下筷子才迫切的询问:“春桃妹妹,刘老师的事情你能帮上忙吗?我不懂要去向谁求助,来教育局问都还是大队长一怒之下说出来的。”
见陈春桃没说话,她灵机一动,从兜里摸出来一叠面值不一的钱,“我可以给你钱的,就当是报酬,好吗?刘老师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她再一次失望了……”
陈春桃浅浅打了个嗝儿,没看这些钱一眼。她爱钱没错,但不是上面钱都要的。
“陈盈,你在幻想什么呢?我去那里工作不到五天,我哪来这么大的脸找人帮你忙。你求人前先动动脑子行吗?”
不是,这位真的是小说女主吗?还是说她有另一个叫陈盈的亲戚,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归哪个部门管,别说你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等着吧。”具体还得等她妈姚秀年吃完饭回来后问一问,所以现在着急的确没用。
陈盈面色失落的低下头,语气彷徨无助:“那,那我该去找谁啊?刘老师……”
她咬着唇瓣,脸上写满了焦灼和理想主义的天真。
片刻后,陈盈下定了某个决心,猛地抬头感激的说:“春桃妹妹对不起啊,是我太冲动给你添麻烦了。不能白来县城一趟,我想早点去门口等着,我还是想试试。”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陈春桃满脑子问号:???听不懂人话?
陈春桃一把拽住她,语气凶巴巴的说:“外面热死人的温度还去等着,你是嫌命太长吗?你坐下把你的饭先吃了,等领导回来后我再去问问。”
见这人一副急忙又要道歉的样子,陈春桃先一步出声打断:“不过我提醒在先,我去问不是百分百成功,没结果你别怪上我。把这些钱收回去,刘老师是你恩师,那我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咯?”
最后一句透露出一丝阴阳怪气。
陈盈半点没听出,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软萌的包子脸认真的反驳:“不是,春桃妹妹你才不是!谢谢你啊。”
心里感动坏了,她就说春桃妹妹是个顶顶好的人。外表看着高傲不好亲近,实则是个热心肠的大善人。不仅怕她晒到,还怕她饿着带她来吃这里吃饭。
比只知道上工干活的章泽朗都要贴心。
这一想,眼眶发红,逐渐含上热泪,望向陈春桃目光愈发热切起来。
陈春桃被她看的浑身发麻,身体往后扬了扬,恶狠狠的威胁道:“陈盈,你敢哭一声试试!”
她这些年不喜欢和陈盈走得近的原因之一,就是陈盈是个哭包。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免不了一场哭泣。
而陈春桃非常讨厌哭,这是蠢人行为。哭就能改变现状了吗?有这精力和时间,还不如去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哭哭哭,福气都被哭完了。
陈盈被吓得打了个嗝儿,硬生生抬起了小脸,倔强的没敢让眼泪掉下去。
姿势僵硬的吃了几口饭后,她颤巍巍的吱声:“春桃妹妹,我快憋不住了,能擦下眼泪吗?我保证我不会哭了。”
陈春桃深呼吸一口气,撇过头不想再看这蠢货一眼。
再多说一句,她都怕被传染了。
林山大队。
房屋密集,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
此时的章泽朗忙完了地里的活儿,刚下工。回到家发现陈盈不在家,以为她还没下工就去厨房准备做午饭。忽地发现棚子里的自行车不见了,暗道不好。
见小妹从外面回来:“小月,家里自行车呢?看到你嫂子去哪儿了吗?”
想起昨晚陈盈提起的事情,顿感头疼,她该不会是为了这事一个人去县城了吧?
“不知道。”章小月举起用桑叶包好的红得发紫的桑葚,“哥,你吃桑葚不?我割猪草那会儿摘的。”
“你吃吧。”
章泽朗转身去了大队长家,路上碰到戴着草帽的李三叔。
李三叔本就是去章家的,赶忙叫住他:“小章啊,你婶子上午忙忘了,让我跟你说你媳妇儿去县城了。说忙完就会回来的,叫你别担心。”
章泽朗皱紧眉头:“知道了李三叔,麻烦您跑这一趟了。”看来他猜的没错。
“小事儿。”
章泽朗犹豫了下,脚步一转回了家。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容不得他这时候放下所有去县城找陈盈。光天化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蹲在门槛边上的章小月,摸着饿瘪的肚子撅起小嘴说:“哥,我饿了。嫂子去哪儿了啊?”
章泽朗板着脸:“饿了不会去做饭?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等着我和你嫂子每天回来给你们做饭。你嫂子有事要忙,下午可能才会回来。泽润呢?又跑哪儿去了?中午了还不回家。”
章小月记事起就怕这个大哥,老实回答:“小弟上午和大黄他们抓鱼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章泽朗心累的捏了捏鼻梁,大步走向厨房做起三人的午饭,“章小月,别玩了,进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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