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赴香山 > 5、第 5 章
    许栀翌日7点就起来了,赶去rt公司。


    约好的时间是9点,原本是绰绰有余的,谁知司机路上载了个孕妇,中途羊水破了,许栀帮忙一块儿把人送到医院再回去打车时就迟了。


    她还帮人垫付了千儿百块钱,因为赶着去工作,都忘了讨,事后懊恼地只想以头抢地。


    早知道把车让出去就行了,还硬要管闲事送人去医院,现在是又损失金钱又迟到,给甲方爸爸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好在她专业能力过关,翻译中途没出什么差错,对方的表情渐渐多云转晴,离开前还和她互换了名片,暗示回头可能会找她私底下下单。许栀很心虚,但还是接了过来。


    万一以后工作黄了,这也是条出路不是?


    她捏着名片转身时,不偏不倚对上了不远处一双含笑的眼睛。


    许栀心里咯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费南舟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刚刚有没有看到她接名片啊?


    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接了又不代表她要干什么。


    比她先反应过来的是rt的老总陈鹤,热情地上前和费南舟打招呼,双手握住他的手:“费先生,竟然能在这儿见到您。”


    “哪里。”费南舟淡笑。


    许栀却在心里暗笑,目光停在陈鹤死死握住他的手上。


    费南舟有轻微洁癖,以前不是亲近之人谁碰他一下他就要翻脸。


    跟人握手也都是指尖握一下就算。


    圈子里知道这个习惯的都不会这样冒犯他。


    有谁会像陈鹤一样两只手死死握紧他?


    想象一下他铁青着脸回头拿洗手液狠狠搓手的样子她就想笑。


    正偷乐,头顶就碾过了一道极具压迫的视线。


    许栀抬头,果然是费南舟在看她,她忙收敛了表情眼神飘到天上。


    费南舟还有事儿,陈鹤也不敢强留,一直恭送他到楼梯口,他人走远了,他还在原地站着,回头才和蔼地对她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后生可畏,年纪轻轻都这么厉害,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要死在沙滩上了。”


    许栀说:“您也很厉害啊。”


    陈鹤听完哈哈一笑:“我四十岁才出来创业,能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再往上走是不指望了,北京是真难混啊。”


    许栀狗腿地附和两句,将他送到楼下。


    手机这时又收到了短信,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来的,烦躁地拿出来。


    果然是杭家泽:[栀栀你为什么拒绝我?]


    [段宏有什么好的?!]


    [我跟你讲,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你别被他骗了!]


    许栀心道: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至少小段不会有着婚约还出来钓妹子。


    “怎么了,看你黑着脸?”段宏从路边一辆迈凯伦p1里下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包。


    “没什么,碰到个神经病,烦死了。”


    段宏接过她的手机往下滑看了会儿,笑出声来:“他还挺锲而不舍的啊。”


    许栀把手机收起来:“就是个小孩子,不用理他。”


    段宏抄着兜和她并肩走了两步,状似不经意地笑:“一点儿也不动心?他皮相还不错啊?”


    许栀停下来看着他,少顷,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他长臂一伸就捞住她,哭笑不得:“你干嘛?”


    “我问你干嘛呢?!”许栀本来就烦,还被他莫名其妙阴阳怪气了一通,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他一直在纠缠我!”


    “好好好,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说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他诱哄似的揽住她,往车的方向走。


    许栀这才发现他换了新车,之前虽然也不错,开的都是百来万的,不算太夸张,没想到今天这么高调。


    “我这不得努力点吗?不然老婆跟人飞了。”段宏笑着弯腰,亲替她开车门。


    许栀这才意识过来,其实之前他也没交心,防着她呢,家底瞒得严实。


    果然这些个看着大大咧咧的富二代,也没几个是真傻子。


    能理解,只是,心里多少有一些说不出的滋味,之后便有些沉默。


    段宏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花园餐厅吃饭,在附近最高的建筑上,到了晚间暮色四合,立交桥下灯光次第亮起,如站在云端俯瞰海市蜃楼。


    “这儿风景倒是不错,我以前都没发现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许栀新奇地四处看了看,铺开面前的餐巾。


    她喝了点红酒,白皙的脸蛋染上了几分红晕,媚眼如丝,眸光流转间太有风情,有路过的男士不免投来兴味盎然的一眼。


    段宏的历任女友基本都是网红,没有她这样的,极致的纯与欲,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颜色格外浅,甜美中又混杂着一丝清冷易碎的气质,韵味天成,让人一秒上头。


    他抬手当空拍了一下,在许栀诧异的目光里,一排服务生举着白蜡烛过来,当先一人手里还捧着个大蛋糕,异口同声给她唱生日歌。


    “栀栀,生日快乐。”段宏拉过她柔软的小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许栀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怎么,太感动了?”段宏笑道。


    “不是,我生日早就过了啊,是9月份。”


    段宏怔了下:“我看过你身份证……”


    “改过。”各中细节许栀不想和他多说了,声音很低,“反正你弄错了。”


    “那也没事,之前没有给你过,今天补上。”


    这边的动静不算太大,但高档餐厅里本就没几个人,安静的氛围里有一丝异动都能引来旁人的目光。


    费南舟发完消息,随意扫了眼。


    “看什么呢?”瞿晓将外套递给服务生,抻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也循着他目光望去,笑了,“现在的小年轻还挺浪漫。不过,这餐厅是老袁的吧,也能这么搞?”


    “段家的小公子,有点钱。”费南舟平静地撤回目光。


    “就是兴茂制造那个段永丰?他儿子?他儿子不是都三十好几了吗,这小伙子瞧着挺年轻啊。”


    “不清楚。”他只是听人说过这个段宏,好像是杭家泽的狐朋狗友,据说泡妞很在行。杭家泽和他貌合心离,有一次在石景山那边飙车一道被拘留,回来就跟他吐槽,说这个段宏太阴险了,临上场时居然偷偷换了改装车,害得他当众出丑。


    费南舟都懒得评价,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找那么多借口。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漂亮啊。”瞿晓拄着下巴看了会儿,回头看他,“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费南舟眼也未抬,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有时间我替你去网上发个帖,问问广大男性同胞。”


    瞿晓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人惯会讲冷笑话。


    他俩是战友,家里又是世交,同一个大院长大的,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望衡对宇。


    她曾经半开玩笑地跟他表过白,他听了后很沉默,弄得她都有些尴尬了,气笑:“什么表情?我很糟糕吗?”


    “不是。”他略思忖了会儿,说,“同性相斥,我这样的人,很难喜欢跟我相似的人。而且,谈恋爱会很浪费精力,一段感情往往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经营。”


    “这是你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再谈恋爱的原因?”她笑,转了转杯子。


    明白他的意思了,之后再也没提过。


    他在这个圈子里是个另类,不搞女人不好享乐。除了工作忙得脚不沾地,他为人谨慎,很忌讳这个。身边多少现成的例子,老子累死累活在上面打拼,当儿子的在外面乱搞捅出篓子,一家子被人掀底一块儿玩完。


    她之前觉得传言不可信,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何况是有钱有权的,可跟他共事多年也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他这个人,志不在此。或者说,和钱权地位比起来,色欲这种东西太微不足道了,难入他法眼。


    尤其他爷爷退二线后,上面风向一变再变,他跟他爸审时度势熬到现在不容易,他们父子俩一个性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克服常人所不能克服的弱点,在外不会给自己留任何把柄。


    快2点的时候,费南舟接到个电话。


    “怎么,下午还有活动?”瞿晓抿一口咖啡,对他笑道,“没关系,你去忙吧。”


    “我让沈谦结过账了,关于de公司的并购案,回头让韩平发你。”他捞起自己的大衣,起身告辞。


    司机早将车停到门口,见了他就小跑着绕到后面开门。


    “去玉渊潭。”他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


    司机应一声,将车往西北开。


    商修平早在老地方等他了,车入了大门,还未靠近垂柳依依的河岸,大老远已经看到他在冲这边招手。


    他们撑船抵达湖心亭,又沿着河岸兜了一圈,船只悠悠摇摆,停靠东岸口。


    下来,皮鞋踏着几片还未清扫风化的落叶进了茶室。


    “费先生。”穿着旗袍的侍者二八年华,妆容浅淡,模样个赛个的出挑,见过礼后,弯腰将茶具当着他们的面儿涮过再涮过、上烹煮器。


    很快,第一遍沸腾。


    除了个别口味独特的,第一遍都是弃之不用的,侍者将第二遍煮好的茶水倒入杯中,亲捧着递给费南舟,再给商修平,跪坐到一边随时听候差遣。


    沈谦却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下,自己去门口关了门。


    茶水挺不错,是上好的陈普洱,色亮而通透,静谧的室内都弥漫着一股浅淡的茶香。


    商修平却没喝,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敲,笑道:“听说费总也对中建下面那个高新实验室感兴趣?”


    费南舟略蹙眉沉吟,似乎是在思考:“是关于高分子那个吗?”


    见他装傻,商修平也不恼,平复了一下又笑道:“不是,是陈老负责的那个。听说华瑞收购了季鸿朗手下的两个公司,动作够利索的啊。”


    费南舟笑而不语,低头抿一口茶,神色悠然:“怎么,商总也感兴趣吗?”


    商修平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打火机在手里转了转,叹了口气:“季鸿朗的小侄子季琛跟我有些交情,前些日子他来找我,说他叔叔邀请您来一块儿开发一零件公司,那公司和中建有合作,下面有个高新实验室,有些项目和专利是真的不错。本来是合作双赢的事儿,您反手坑我叔一把,把公司给抢了去,说都是认识的,您干的是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话锋一转挑眉笑道,“当然,我是不全信的,费总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向来的高风亮节怀瑾握瑜,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高帽一戴,一般人都不好意思推脱,可费南舟仍是一脸讶然之色,眉宇间波澜不惊:“我向来不过问手底下人办的这些事儿,实不相瞒,中百和长鑫之争,波澜云起,我之前一直在港处理那边分公司的事儿,港百银领导班子易主,对我这边的影响也很大,实在抽不出时间管这些琐事。若非你现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呢。”


    一推推个干净。


    商修平在心里冷笑,谁不知道中信和华瑞的幕后老板是他,领导班子唯他马首是瞻,他不信没有他的授意蒋欢敢擅作主张。


    季鸿朗与费璞存是中学校友,就算不顾及利害也要顾及名声。像费家父子这样位高权显的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实在犯不着为这点蝇头小利弄得名声受损,他觉得其中必然有隐情。


    只是,费南舟口风太紧,轻易不上道,硬来也行不通,京城不比别的地方,卧虎藏龙,牵一发动全身,稍不留意就得罪了人,费家父子根基深厚纵横权场更不是省油的灯。


    商修平起身离开后,沈谦才笑着替他添水:“姓商的在中信驻京总部也有眼线,韩平的消息来说,他和刘甘行也有来往。你回京后亲自接手了公司,又飞速处理了刘甘行,放了这么长的线鸡飞蛋打,他自然坐不住。”


    费南舟默了半晌,宽大的手扣着杯壁,略转了转道:“我拿那个公司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那几个专利。”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皱了下眉,“如果不是熊建国看上,为了搭他这条线,我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不惜得罪季鸿朗和商修平,时间紧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兵行险着。”


    “就怕他闹起来,别的倒没什么,你爸脸上实在过不去。不如稍稍妥协,给他点儿甜头,将hy那个项目给他?”


    费南舟却失声一笑道:“像季鸿朗这种欺软怕硬的软骨头,你越是妥协,他的胃口越大,你若是半分不让,他反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既得罪了他,就没法善了了,且一昧退让,这并不符合我的作风。”


    沈谦稍默,过一会儿才道:“就怕他去你爸那儿闹。那地儿那么多有头有脸的领导,闹起来是个麻烦,若是强行将他拦在外面避而不见,又恐落人口实。”


    “所以这个恶人只能我来做了。”费南舟不想再说,丢了杯子站起身。


    -


    礼拜一公司照常开会,跟以往一样,这个会议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后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了几个人,华瑞董事长蒋欢赫然在其中,正亦步亦趋给身边人介绍着什么,那弯腰谄媚的样儿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身边那个男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母公司华瑞的董事长蒋欢没有人不认识,能让他这么腆着脸讨好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传闻华瑞的幕后老板是商业巨子费南舟,空穴来风势必有因,不少人都相信这个传闻,但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奇人物。


    他不仅在商界地位超然,在京圈也颇有能量,是很有威望的大企业家。不过,相比于财经新闻上的那些常客,他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他没有自我介绍,只是含笑入座,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似乎只是来旁听的。看似放松的一举一动,上位者气势浑然天成,让会议厅的氛围无形间都变了。


    这会议开得像是在赶刑场。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栀和江桥出来时,正好撞见了在过道里闲聊的费南舟和沈琮。


    他单手抄兜步履优雅,偶尔笑一下,倒是挺随和。


    目光扫过这边时,许栀别扭地别开了头。


    他怔了下,不由失笑。


    还有正事,他不再关注她,转而和沈琮讨论和东科注资协议的事。


    东科是北京另一家老牌的机械科技公司,但发展方向和华瑞制造完全不同,足以弥补华瑞机械制造行业在市场上的短板,且是新兴的公司,发展势头猛又缺资金。


    不过,沈琮和他是一路人,协议拟定得非常苛刻,对方怒而找上了中信资本的对家。


    “鑫达投资又不是活菩萨,看他之前和美信的case就知道了,您完全不需要担心。”沈琮说。


    “这么有信心?”费南舟看向他,笑。


    “我只是在做事之前,会比别人多做一些功课。”沈琮不在意地笑了笑。


    下午没什么工作,许栀留在办公区整理材料。


    闲暇的时候办公区也会有一些闲谈。


    江桥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回来:“我本来以为沈总已经够帅了,没想到大老板长得这么正点,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头来着。”


    许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忙抽了张餐巾纸来擦:“他今年才三十一,怎么会是老头?”


    “你怎么知道他几岁?”几道狐疑的视线随即落到她身上。


    许栀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糟糕说漏嘴了,忙胡乱扯了个理由:“杂志上看到的。”


    “什么杂志?他有上过杂志吗?”


    几人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其中还掺杂一些荤话:


    “好高啊,他有一八五以上吗?”


    “肯定不止。”


    “是北京人吧?口音很正啊。”


    “鼻子也好高,笑起来好有魅力,据说鼻子高的下面也很大。”猥琐的意淫。


    隔壁组的组长谭艳过来,忍不住轻嗤一声,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想想就算了,可千万别不知死活地往上贴。这种男人阅人无数身经百战,走过的路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八百个心眼子,就你们这点儿智商和道行?小心被人家玩死。”


    “艳姐,你说的太吓人了啊。”嘻嘻哈哈,完全没当回事。


    谭艳喝一口水,瞟她:“以为我在跟你们开玩笑?就我知道的,他是玩对冲基金起家的。听过德显达的老总吗?以前多么风光啊,14年的时候跟他签了一个什么个人连带责任的对赌协议,输得裤衩都没了,连本带利全赔给了他还不够,后来从黄浦江上跳下来。你以为人家是你的伯乐,你不过是人家操纵的众多棋子之一。这种资本大鳄,手段毒心又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啊?”


    几人都是一阵缄默。


    后来话题又朝投资创业方面发展,都说创业不易,这年头出头越来越难了,除非家里有矿,不然不要轻易去尝试。


    许栀听得唏嘘不已。有时候工作憋屈时也异想天开想要自己去创业,结果根本迈不出去那一步,想想失败的后果她就怂。


    社畜虽然憋屈,好歹稳定有口饭吃,赌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晚饭她在顶楼的餐厅将就了一顿就回去了。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简单的生活。


    六月份算是许栀过得比较轻松的一个月,工作渐渐上手,也积累了一些自己的客源,和同事处得还不错。


    原本一直很担心沈琮成为她的大领导,彼此尴尬,不过,沈琮在公司公事公办,一副跟她根本不熟的样子,既无刁难也无任何优待,她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不过也有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


    原本的上司余梦和另一个组的小领导姚阳平斗得厉害,最近搞砸了一个项目,两人都被沈琮开了。


    “之前他俩就有那种苗头了,沈总根本不管,一昧放任才弄成这样。照我说他就是故意的,余梦仗着自己有后台不把这位新领导放在眼里,经常阳奉阴违和他作对,姚阳平也是,还以为他是什么软柿子呢。咱们这位新领导,藏得深着呢,典型的笑面虎,就等着你不断犯错量变成质变他才有由头处理你。你们啊,以后都小心一点。”沈迪拍拍许栀和江桥的肩膀。


    “大老板也不管?”江桥不可思议。


    “管什么,巴不得,底下人斗得越厉害没准人家越开心,跟养蛊一样。老板和打工人啊,从来就不是一个阶级阵营。”


    “冷酷无情的管理者。”江桥叹气。


    沈迪又微妙地眨眨眼:“不过,一个好的管理者与人性化的管理者有时候并不相通。如果过于人情味,缺乏秩序,跟谁都讲交情,也没办法管好偌大一个集团。所以有时候,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想着和老板做朋友,那是不可能的,在人家眼里我们就是一颗颗棋子。”


    许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有些无力。


    余梦对她还挺好的,走之前,许栀去送了她一程。


    “有缘再见,栀栀。”余梦抱了抱她。


    许栀点头,回抱回去。


    蓝天下,她望着她那辆宾利慕尚开远,心里怅然若失。


    最近的活儿特别少,公司抽成还厉害,她终于忍不住接了个私单。


    礼拜六半天,佣金1600,远远超出她的意料。


    那日,她刷着手机里多出的数字,忽然萌生想要单干的想法。


    晚上把这些想法告诉了段宏,他停筷思索了会儿,没吭声。


    “怎么了,不看好?”许栀问。


    “你要听实话吗?”他笑眯眯的,但是笑容里又有点儿踯躅,似乎是怕真说了她会不高兴。


    “你说吧。”


    他真说了:“没那么简单,这两年行情不好,倒了多少公司?还能屹立不倒的,要么有过硬的人脉关系,要么就是背靠大厂,单干可以,客源呢?谁相信你?租地、请人,这些都是问题,很烧钱的,要是亏了呢?”


    许栀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低头闷闷扒饭:“是我想当然了。”


    他看不得她这么失落,笑道:“你要真想,也可以试试,我借你钱。”


    “亏了怎么办啊?还是算了,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少买两台车而已,没事儿,给你我开心,你写欠条,亏了就肉偿。”


    “你想得美!”许栀嬉笑着踢他。


    话虽如此说笑而已,许栀没要他的钱,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但因为华瑞的强势介入,管理层大洗牌,公司内部结构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越来越和她的以后的规划相冲,不得已,她只能辞职。


    辞了后,手里头的兼职也没落下,边干边找,遇到了正在招人的师兄商修平。


    许栀才知道他离开万利自己单干了。


    之前在万利的时候,因为万利内部争斗他就已经逐渐被边缘化,后来因为和中信的费南舟争夺实验室的事情失控,技术这一块也失守了,他不得已只能出走,连带着带走了万利一批骨干。


    “我当初的水平就不怎么样,你挖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许栀觉得不可思议。


    “缺人,别人我信不过,至少你不会坑我。”商修平笑着给她倒茶。


    许栀起身站到了落地窗边。


    cbd中心,高楼迭起,大厦直入云霄,脚底是芸芸众生。


    “好,商师兄,我就跟你干了。”


    许栀也有点存款,也投了一些,了解了康达这个新公司的运转后许栀才知道商修平现在有多困难。


    因为失去了原有的技术支持,他只能另辟蹊径,加上和家里闹翻,变卖自己的资产来成立这个新公司,几乎是背水一战了。


    如果不是还有点威望,以前的业绩漂亮,根本没人愿意跟他。


    既然参与了,许栀就当自己是一份子,之后那段时间都在帮他拉投资。


    那段时间真的累得够呛。好在是有成效的,忙活了两个月终于拉到了第一笔投资,走的是陈老的关系。


    一开始她还有点难以启齿,商修平也说他不好意思去求老师,后来实在的没路可走,她才发现脸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有了资金以后,第一家工厂正式在昌平那边启动,之后销售、上市都比较顺利。商修平毕竟是这方面的老手,人脉、渠道都有些,一开始持观望态度的资方也开始接触他们。


    其中就包括中信旗下的一家投资管理公司。


    “在那么多家资方里,他们是最有钱的,第一轮就能给我们2.6亿资金,但注资条件也很苛刻。”这日,商修平在办公室里跟他们几人讨论,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圈圈划划,“不但要求该年营收的增长率在50%,还要在未来三年内年化不低于20%……”


    “达不到呢?”这是许栀最关心的问题。


    几人都白她一眼,意思是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商修平却没生气,说,不止要偿还2.6亿,另外还要出一笔钱赎回资方购入的股份,等于双倍偿还。


    许栀觉得心惊肉跳,感觉输了自己可能也要去跳楼,五亿啊。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商修平单独留下她:“栀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疯狂?”


    “高风险高回报嘛。”许栀的原则就是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何况现在两人还有利益相关。


    商修平却笑了笑,无奈地说:“我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和费南舟合作,等于与虎谋皮,但我没得选。新创企业很难走,一时之间上哪儿融那么多钱?而且,背靠中信人脉、渠道都将不是问题。我不能回头,我没路走了。”


    许栀唏嘘不已。


    签协议那天,她和商修平一道去的投资机构。


    看他毅然签下自己的名字,许栀一颗心也跟过山车似的。


    “中午一块儿吃个饭吧?我做东,楼上新开了一家湘菜馆,味儿还不错。”宗政起身,笑着招呼他们,目光看向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费南舟,“费先生也一道吗?”


    说实话,费南舟今日出席这场洽谈会他挺意外的,中信每年投那么多项目,他很少亲自过问。


    遑论他和商修平之前的龃龉。


    但是转念一想,那种小儿科过招对费南舟而言自然不算什么,他和万利的碰撞已成定局,如今商修平脱离万利,双方又有利益趋同的合作,自然尽弃前嫌。


    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就没想着费南舟会应承,谁知他颔首说:“那一起吧。”


    他们在楼上的湘菜馆吃饭,点菜的时候,宗政自然把菜单递到了桌上最有分量的费南舟手上。


    岂料他只随手翻了两页就合上了,递给了右手边的许栀:“看看想吃什么。”


    桌上有了片刻的安静。


    许栀没抬头,但也能感受到一道道或探究或戏谑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她脸上不由火辣辣的。


    中信的另一位高层谭永辉笑着说:“费先生还真是绅士啊。”


    “女士优先。”他云淡风轻地喝了口水。


    几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费南舟在业内算低调,到了他这个位置上,很少有必须要见和非见不可的人,无关紧要的局能推就推。


    想跟他攀关系的比比皆是,也不是没有送女人的,不过都是铩羽而归。


    这位许小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尤物,明眸善睐,风情万种,这种尚带青涩的妩媚其实比熟透的更吸引人。


    怪不得商修平上哪儿都带着她,吃顿饭也赏心悦目。


    许栀点了一堆菜,剁椒鱼头、腊味合蒸、麻辣仔鸡、小炒黄牛肉……点完才发现一堆辣的,上来后,商修平吃得挺愉悦,费南舟筷子都不怎么动。


    “费先生不吃辣吗?”宗政笑问。


    许栀也看他。


    他的神色倒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来之前吃了点心,不太吃得下。”


    听他这样说许栀才想起来,他小时候就不怎么能吃辣,暗道自己不注意,心里有点懊悔,将手边不辣的一盘清蒸鱼推过去:“这个不辣,你吃这个吧。”


    费南舟怔了下,浅浅一笑:“谢谢。”


    其余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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