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来许栀还是决定就近挑个地儿,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最后选在昌平那边。
出发的前一天竟然下起了雪,虽在这样的季节是常事,许栀仍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她站在黑漆漆的窗口朝外面望去,灰蓝色的夜空中泛着不正常的莹白,继而化作一片又一片鹅毛般的雪粒,飘飘扬扬填满空寂的夜空。
空气里好像有风,哈一口气变成一捧白雾。
她搓了搓手,想关上窗户回到暖气室内,又舍不得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在闷窒的室内待久了,忽然觉得被冷风吹一吹也不错,挺提神醒脑的。
“你站在窗口干嘛?”费南舟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搓着手趴在窗口的许栀。
她裹得很严实,白色羽绒服鼓鼓囊囊的,毛茸茸的帽檐里露出半张小脸,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晦暗的天色里,那一抹白格外亮眼,如此鲜活地定格。
费南舟对她应是再熟悉不过了,此刻还是停下脚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心脏跳动的感觉好像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许栀发现了他的视线,转回来:“……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好看啊。”他轻笑。
许栀彻底失语了,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和正经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
去的滑雪场之前就来过一次,那会儿她才刚刚学习滑雪,摔得东倒西歪,他则坐在高处的玻璃花房静静看着自己的狼狈,冷眼旁观,直到她被人用雪球打,才出手帮忙。
那会儿还挺感动的,可事后一想,他肯定把她狼狈的模样都尽收眼底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呢,给他表演了那么久的单口相声,想想就脚趾抠地。
“想什么?”费南舟亲自开车,开到一半回头问她。
“没什么。”许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没吭声。
过一会儿她又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戳来戳去,表情一变再变。
费南舟:“在看什么?”
许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他笑一笑,不问了。
可过一会儿她自己先耐不住了,嘟哝说:“我在搜索滑雪受伤有什么后遗症?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毕竟这么久没滑了。”
费南舟:“……”
老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许栀回头,捕捉到了他唇角转瞬即逝的一抹笑意:“……你笑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对。”他的笑意已经快压不住了。
许栀觉得他在取笑自己,奈何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因为昨夜的那一场雪,加上滑雪场在山顶,路不是很好开。为了安全起见,上山的路封了一半,他们只能龟速上行,抵达雪场时已经是下午了。
许栀饥肠辘辘,肚子空荡荡的。
“饿了吧?”费南舟牵住她的小手。
因为她戴着厚厚的手套,他浅到一片绵软,低头一看,她两只手都包裹在粉色的毛球手套里,像两只糯米团子。
“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她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因为饥饿,眼睛都有些放光了。
对象是对面的一家西餐厅。
费南舟看了眼手机说:“谢成安他们还没到,我们先去吃吧。”
“他们还迟到?你这些朋友果然都是大爷。”
“下大雪,不少地方都封了,路不好走。”他牵着她到了餐厅。
出乎许栀的意料,餐厅里不但不空旷,坐着的人还不少。
这种天气出来滑雪的人居然还挺多……
有时候人的思维真的很奇怪……
许栀和费南舟在靠窗边的位置寻了个地方坐了,许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翻了会儿,觉得价格挺亲民的:“让你来这种地方陪我吃饭,是不是委屈你了?”
“你这话说的——”费南舟微微摇头,没跟她计较。
许栀翻了会儿,点了两份牛扒,之后就有些选择困难症了。
她选来选去选不好,又把菜单交到了他身上。
费南舟点菜只需两分钟,点完就合上了。
许栀:“……粗糙。”
他笑笑,抬眼:“比你花半个小时点的菜要好。”
许栀:“……你别跟我求婚了,我不会答应的,哪儿来滚哪儿去吧。”
“开玩笑的,刚刚开玩笑的,别介意。”
许栀望着他清朗的笑脸,也没想到他会一秒滑轨,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吃完饭谢成安他们也没来,费南舟看了下短信告诉她,他们路上遇到了车祸堵塞,可能要晚上才能跟他们回合了。
“晚上住滑雪场吗?”许栀问他。
费南舟点头:“房间我已经定好了。”
许栀点头应下。
走到外面时天色已经没有那么暗,正午的日头照射下,雪白的雪场反射出白皑皑的光芒,天地间一片洁净。
许栀由着他帮忙穿戴好装备,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弯腰捏起一个雪团子就朝费南舟砸去。
他彼时还没走远,那雪团子正中他的腿部,在他腿部炸开了花。
费南舟伸手掸了掸,抬头望去,她已经拍着手逃开了。
瞧那满脸的开心得意,让人不忍心苛责。
费南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将剩下的护目镜戴了上去。
许栀溜出去很久都没见他追上来,不由好奇地抬头,发现他压根没有追赶她的意思,也停了下来,眼巴巴望着他。
费南舟将脚边的滑雪杆拾起,往前一滑很快就赶了上来,眼看转眼就要追上她。
许栀连忙从怔然中回神,拼命朝前面逃跑。
可以她的技术,正常状态下根本逃不脱,眼看就要被他追上。
许栀在山坡旁停了下来,弯腰捏了个雪团子,直接朝他扔了过去。
费南舟不知道是不是没防备还是别的缘故,身子一歪,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许栀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砸到了什么要害,连忙跑过去拽他:“你没事儿吧?”
拽了两下没拽动,他像是无知无觉地倒在那边似的。
许栀一开始还特别担心,就要拿手机去报警,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可能她这么拽他都没反应啊?
正疑惑,手忽然被人紧紧攥住了,她看到费南舟借着她手里的力道从雪堆里坐了起来,单手撑在那边望着她笑。
许栀气不打一处来,过去踹了他一下:“你耍我?!”
他也不在意,她这一脚不算重,更像是嗔怪。
费南舟又将手递给她:“拉我起来吧。”
许栀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费南舟这时接到了电话,谢成安他们到了,他拉着她回到了山顶的咖啡厅。
来的除了谢成安和周奕扬、周奕扬老婆,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看样子和费南舟挺熟的。
费南舟似乎早就和他们解释过她的事儿,两人只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没多问。
几人随意聊了会儿就晚上了,就近吃了个饭就回了房间。
许栀上次没在这儿住过,入住后才发现条件很一般,像是木屋子似的房子,虽然空间很大,装修挺简陋,但是莫名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她感受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感。
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过久了,这样的环境其实很舒缓人心。
“想什么?”费南舟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肢,吻了吻她的耳垂。
她这个地方最敏感。
果然,许栀微微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不过手用力了一下也没推开。
男人高大的身体从后面贴着她,低头覆在她的发丝间,似乎是在嗅她的发香。
许栀有些僵硬,她怕痒,他温热的呼吸好似鹅毛一样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
“费南舟……”她忍不住唤他。
“别说话。”费南舟笑了笑,“让我抱一抱。”
他似乎是疲累到了极点,笑过后就不再说话,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发丝间。
许栀早就发现他这段时间其实挺累的,回到北京后很多事情应该都要处理,要重新融入新环境……不过他从来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儿,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带给她。
可他要和她结婚,总得有些人有些事儿要去交流、处理。
许栀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你是不是去找爸妈了?”
费南舟并不奇怪她能猜到,但也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说:“我妈说想要见你一面。”
许栀咬了下唇。
看出她的紧张,费南舟说:“别怕,我已经跟她聊过了,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坚持。”
“……好吧。”
晚上雪场又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半夜的时候,许栀听到了轰隆的声音,打了电话去前台询问才知道是有一处房屋倒塌了。
许栀感觉震惊又有些后怕,看向费南舟:“……这也太脆了吧。”
费南舟从床上坐起来,捞了件衣服套上:“你害怕我们就回去吧。”
许栀有些无可奈何。
这叫什么事儿啊?难得出来一趟还遇到这种事儿。
但后来他们还是回去了。
这趟滑雪之行,实在是说不出的滑稽。
他们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了,天边泛起鱼肚白,许栀累得进门就倒在了沙发里,眼皮沉沉地合上。
迷迷糊糊中,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沙发里抱了起来,些微的天旋地转后,缓步走向东南角卧室的方向,继而将她安放到床上。
许栀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隐约瞥见窗外黯淡的月光,刚刚撑开的眼皮再次闭合上。
睡着前瞥见费南舟坐到了她床边,弯腰将她的袜子、裤子一一脱掉,给她盖上了被子。
翌日天气晴朗,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许栀却在房间里坐了很久都没有出去的打算,直到费南舟过来叩门。
叩了两下,她还不情不愿地过去打开了门。
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不是说好了了吗?今天去见我妈。”
许栀的表情有些忸怩:“……真的要去吗?”
看到她的表情费南舟就知道她反悔了,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抚摸着她的后背。
许栀抬头看着他坚定平和的眼睛,似乎也被这种沉静的力量感染,生出了无限勇气。
之前她逃避了,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反正之前已经闹成那样,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无非是她心里那关罢了。
大不了再被姚雁兰骂一顿。
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对他一笑,琥珀色的眼瞳里也晕染出于笑意:“我跟你去。”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而深切地望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姚雁兰在海淀那边的一家茶楼见他们。
车开到门口,许栀下来时抬头向二楼窗口望去。
那儿摆着一盆吊兰,窗口开着,窥不见里面的情形,她心里仍有些忐忑,脚步停滞了一瞬。
费南舟似乎看出她的退缩,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并肩走了进去。
这家茶楼位置偏僻,里面的包间也都空置着,走廊里显得格外寂静。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了二楼尽头的包间门口。
门推开,许栀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姚雁兰。
相比于三年前,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虽然盘着发,看上去妆容衣着依然精致得体,但眉宇间的疲态不是假的。
“来了?”听到动静,她抬了一下头,朝门口望来。
看到许栀之后,她对她笑了笑。
许栀鼻尖一酸,想起了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候。
她曾经也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如今记忆斑驳褪色,能记起的美好所剩无几,物是人非,不是不唏嘘感慨的。
如果当初……算了,没有如果。
许栀不去乱想了,跟着费南舟在她对面坐下。
姚雁兰替她倒了一杯水,苦涩一笑:“你现在连一声‘妈’都不肯叫我了?”
许栀垂着头没有吭声。
三年前那次交流,许栀已经叫不出这个字了。
有那么会儿,姚雁兰也没有办法开口。如今现在这个情况,叙旧并不是很好的开场,有些东西已经碎裂了,再难缝合。
姚雁兰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本来想说点儿什么,后来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了许栀。
许栀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镯子,绿色的玉质镯子,很通透的玻璃种。
“你们的婚礼,你爸大概不会出席的,到时候我们自己办吧。”姚雁兰对费南舟说。
“我也没指望他来,不来更好,省得破坏气氛。”费南舟无所谓道。
姚雁兰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年前她和费璞存基本已经闹翻了,虽然以前也差不多是分居状态,如今和离婚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接下来,她和费南舟商量了一下结婚的相应事宜,又询问他是要在北京本地办还是回老家,费南舟选在了北京。
分别时,许栀在原地目送姚雁兰的车离开,心里怅然若失:“妈这几年过得是不是不太好?”
“她之前跟我爸提了离婚,我爸没同意,不过现在这样跟离婚也没什么区别了。”费南舟表情冷淡。
离婚对费璞存的名声不好,他自然不会同意。
费南舟早就不去管他怎么想了,当初南下等于撕破脸皮,如今他地位稳固,也不需要怕费璞存,他影响不到他。
“不用管他,到时候我们办我们的婚礼,当他不存在就是。”费南舟的表情都没有什么波澜。
他这人感情本来就很淡漠,除了许栀和工作,很多东西都难以在他心里兴起什么。
很多年以前得知费璞存对他母亲做过的事儿后,他和费璞存之间其实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当初他受制于他,才没有撕破脸皮。现在大家各走各路,还有什么好说的?
费南舟和许栀决定赶在年前领证。
领证之前,他们回了一趟大院去见他爷爷。
老爷子衣着很普通,和上次一样没有什么架子,但是,当他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许栀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许栀下一秒低头,避开了他的注视。
费南舟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您别吓她。”
他牵着她的手,微微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像是传递过来力量。
许栀微微一怔,看向他,表情也坚定了一些。
两人的互动传递到老爷子眼底,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变得平和,过一会儿又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可奈何。
“我同不同意你不都决定了?”他摇了摇头,回头继续喂鱼,不再说什么。
费南舟递给许栀一个安慰的眼神,过去和他并肩,陪着他一道喂鱼。也不知道他和老爷子说了什么,老爷子微微点了下头,不再说什么。
许栀看着他们,手下意识握紧。
“走吧。”费南舟很快就回来了,牵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夜色下的大院很安静,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只有路灯下两人缓缓移动的身影。
“……你爷爷同意了吗?”许栀紧张地看向他,心脏缩紧。
他的表情倒是很平淡,对她清朗一笑:“你刚刚没听到吗?我只是过来通知他一声,他同不同意,我都要那么做。”
第52章
那天的家宴结束后,费南舟和许栀在大院的林荫道内走了不短一段路。
他带她去看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去礼堂,去废弃的一些老建筑,还有一些还没搬走的老人。
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跟一个老人聊了会儿,对方说了他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她咯咯笑着格外开怀。
她小时候是住在香山那边的,两人有八岁的年龄差,她出生后他就是一个小大人,她还不知道他也有那么皮的时候。
他倒也不在意,随她去笑,笑过后牵着她往回走。
之后回到了老宅,老爷子似乎已经接受了,没再说什么,只问了他们婚期和一应事宜。
费南舟说:“本来打算在年底,但是太仓促了,我报告打上去也要一点时间,明年开春吧。”
老爷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之后两天也是在这边住的,他带许栀熟悉了周边环境,还有一些很久没联系的发小。
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碍着费南舟现在的身份地位没人给她脸色看,不少还挺热情殷切,问东问西就是不问他俩过去的事儿,瞧着都是眼明心亮的。
渐渐的她也放下了一颗心。
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冷嘲热讽和刁难。
果然,不熟悉的人没人会不惜得罪费南舟去多管闲事碰这个钉子,熟悉的人在外也要维护家里的面子,既达成共识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许栀回到房间,发现费南舟在看资料,人难得慵懒地靠在床上,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笔记本压在大腿上,手飞快在上面敲击着。
许栀盯着他看了会儿,走过去,伏低了托腮趴在床边,眼神中带着一种虔诚。
他这字是怎么都打不下去了,抬眼瞟她:“干嘛?”
她双手枕在脑下,望着他眨了下眼睛:“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崇拜你,只是,那时候只把你当做哥哥,一个向往的目标……我表面上很阳光很骄傲,其实很自卑。你爸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不搭理是正常的,我始终觉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她从始至终只是外表阳光而已。
她羡慕他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不像她,是装的。
十岁以前,这种感觉还没很强烈,十岁那年得知自己是许家的孩子,那种深深的自卑和绝望更嵌入骨子里,甚至有种——怪不得如此的感觉,怪不得费璞存从小就不喜欢她,怪不得她不像费南舟那么自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原来那才是真相。
感觉以后的人生一片黑暗,她甚至想到了去死。
回到许家之后,更是痛不欲生,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连曾经稀薄的母爱都失去了,沦为了一个像是寄人篱下的产物。
她每一天回到家里要做的就是把家务都干了,免得引起许大海的不满。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对父母根本不爱她,后来得知自己的生父其实是季鸿鸣……那种荒诞感在她心里更加深刻。
她觉得整个世界光怪陆离,甚至已经有了无所谓的感觉,是谁都一样,谁都没那么爱她,她永远都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踢来踢去的皮球。
哪怕季鸿鸣后面再补偿,这种感觉都无法消弭。
所以,她和季鸿鸣之间的感情,远低于她和费南舟的,后来她才选择和他回到北京。
哪怕承受一些想象中无法承受的流言蜚语,她始终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哥,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她攥着他的手,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问他。
他深深地望着她。
许栀眼神闪动,见他迟迟没有回答,甚至有些不安。
费南舟摸了摸她的发丝,然后一个“糖炒栗子”敲在她脑袋上:“这种问题,你还问我?不是的话,我用得着做这些?”
许栀怔然。
是啊,如果不是,他怎么会不惜跟他爸闹翻也要跟她在一起?
他完全可以选一条更稳妥的没有风险的路。
他舍弃了他爸留给他的助力,舍弃了衙内的头衔,甚至不惜背负上骂名也要和她在一起,这还不足以证明吗?有些东西不用问了,他的选择他的行动已经充分证明了。
她真的傻。
许栀笑出声来,脸颊贴着他的手背趴到了床边。
“别趴那边,不舒服。”费南舟下了地,将她打横抱到了床上。
他抱她永远是那么轻盈轻松,许栀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我最近是不是重了?”
“没有啊。”
“跟你待在一起,天天胡吃海吃。能不重吗?你别骗我?”幸福让人发胖,她最近确实是没什么心力去难受了。
哪怕是工作上遇到事儿,回来跟他一说,他也能安慰她。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他回身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掌心推到她面前。
许栀看到盒子的那一瞬已经知道了他要给她的是什么,心跳得无以复加,没有第一时间去拿盒子。
费南舟仍保持着递出盒子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手接过了盒子。
只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不打开看看吗?我选了好久的。”他的声音含笑响起。
许栀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枚粉色的钻戒,比她的指甲盖还大,绝对不止十克拉。
粉色晶莹剔透,无暇的质地散发着盈盈光泽,好似将人的脸都能照亮。
完美得不真实,让人都不敢轻易去触碰。
许栀想摸一下又顾忌着缩了一下手。
“不喜欢?”他作势要收回来,“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许栀忙把盒子合上,往自己手里一收:“谁说我不喜欢?不过,确实是小了点。因为这么小的戒指嫁给你,我实在是亏了。”他似模似样地翘起嘴巴。
费南舟无可奈何:“还嫌小?钻戒不止要看大小,还要看质地和净度啊。真是牛嚼牡丹不识货,这是我从英国皇室收来的,不要算了,给你换颗麻将牌大的,那玩意儿我多得是。”
说着朝她伸手,示意她把戒指还回去。
许栀怎么能让他如愿,将戒指收回了衣袋里:“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去?而且这是求婚戒指拜托?!求婚戒指还能收回去?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求婚了!”
费南舟只是笑。
许栀扑上去,反被他楼进了怀里。
他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手扣着她的腰,好似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无法挣脱。
他的手劲实在算不得小,许栀过一会儿就觉得呼吸滞塞,挣扎了一下,可惜根本挣脱不了。
后来渐渐适应,她也搂着他回应了他的热情。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让人的呼吸都好似在沸水中蒸腾似的。
许栀深深地吸了口气,抱着他倒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啜泣起来。
“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刚太用力了?”费南舟难得露出这种惊慌的神色,捧起她的小脸。
她呜咽着摇着头:“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很不真实。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真的以后都能在一起吗?”
她望着他,表情里还透着委屈的殷切,好似只要他说一句否定的话她就会崩溃。
费南舟笑了,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将盒子里的钻戒取出,拉过她的手将戒指缓缓戴了上去。
她的手指纤细好看,这枚顶级的粉钻戒指戴在上面,好似会发光,映照得她更加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许栀抚摸着戒托,没敢去轻易触碰,觉得这钻石美得不真实。
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他曾经送她那颗麻将牌钻戒的事儿了。
这人惯喜欢捉弄人。
他说要换一颗大的,没准真给她换一颗巨大无比的,到时候让她结婚时出洋相。
望着手指上光彩熠熠的戒指,她终于有些欣慰,觉得那些苦难都过去了,以后他们都会很快乐,相依相偎,不再背弃彼此,也没有人能再将他们分开。
她眼泪都滴落下来,有一滴砸在钻石上,她忙伸手去擦。
“怎么又哭了啊?”费南舟无奈道。
“没事没事,我这是喜极而泣。”许栀笑道,抹了一下眼泪,又有些担忧地问,“我的眼泪掉上面没事吧?会不会侵蚀戒指啊?要不要找人护理一下?”
“这么脆就不是金刚石了。”费南舟无奈道。
许栀笑着低头亲了一口:“还是很漂亮的,喜欢。”
费南舟不想说她什么了。
有时候还蛮市侩,但就是不惹人讨厌-
那个年过得其实挺平常,但因为马上就要领证,就显得不那么平常了。
去领证的日子是个平平无奇的干燥冬天。
那天天气很干燥,许栀早上起来感觉人都要绷住了,裹着被子踢踢身边人,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
回来时发现费南舟还没醒,她惊异地凑过去推他。
他平常都起得很早,难得这样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来,实在太不寻常了。
手一模他的额头她就惊住了,这不正常的温度显然极有可能发烧了。
许栀忙去外面找来了医药箱,用温度计替他量了一下。
上面刺目的38.7惊住了她。
“暖气这么足你怎么还会发烧啊?”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回忆了一下,感觉和昨晚吃的海鲜饭有关系。
她做的,瞧着卖相还行,但她自己尝了一口觉得不怎么样。
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还给全吃完了。
不会是吃出问题了吧?他昨晚好像还吐了两次,不过他当时说没什么事儿,就没去医院。
“费南舟你醒醒,我送你去医院。”许栀急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将他强行拖起来。
好在他只是深睡,并不是真的昏迷过去了,勉强撑开眼睛,还安慰她:“我没事,身体太好了,偶尔发个烧也是正常的。”
“还开玩笑?说好了明天去领证的,你这样还能去吗?”她拖着他去了医院。
好在问题不大,只是因为食物中毒引起的过敏反应,到了医院其实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医生配了药就让他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许栀还多看了他好几眼,以确认他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怕他出事儿,这车也是她开的。
费南舟:“你别看我了,开你的车,我真挺怕的。”
她微怔:“你怕什么啊?”
旋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在内涵自己车技烂,火气当即就上来了。目光一落到他苍白的脸上,又按捺了下去,觉得不应该跟一个病人计较。
费南舟倒是奇异地看了她两眼,似乎是挺意外她竟然没发火。
“别这么看着我,要不是你招我,我平时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火的,是你老招我。”她有些气闷地说。
费南舟笑说:“是我的不是。”
他每次这么直接地认错,反倒让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明天领证还去吗?”
“去啊,怎么能不去?这么重要的日子。”
翌日起早,费南舟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出门前许栀还是拦住他,非要给他量体温。
“啊——张嘴——”她拿着体温计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得蛮不怀好意。
费南舟望着她,挺无奈:“不是有耳蜗温度计吗?干嘛非要我含着?”
“那个是小朋友用的,成年人就该含着。”她嘴里说得一本正经,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太正经。
费南舟好笑地看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张嘴。
她还在慢慢诱哄着:“张嘴啊——”
费南舟无法,只好张开嘴巴让她插-进去。
在她的指引下他跟个小朋友一样乖乖含住温度计。
她翘首以盼,盯着他含了好一会儿才抽出来,盯着看了看上面的温度:“37.5℃!你好了!”
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费南舟好笑道:“我本来就没什么问题。”
两人就此出门,直接去民政局领证。
出门后许栀还有点紧张,拽着安全带回头看他。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回头递了个安定的眼神给她,她心里那种不安和激荡渐渐平复。
到了门口,她跳下车,由着他牵着她的手朝门内走去。
拍照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许栀的头发梳得不规范,重新整理后才拍好。
红色的小本本,两人人手一本,出来时她还觉得挺不真实的。
比她想象中药快一点,除了拍照慢一点外,其余手续一下子就办好了。
“就这样,算结婚了吗?”她把结婚证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阳光照在上面,好似镀上了一层金光。
“是啊,结婚了。”费南舟笑着说。
回去后许栀其实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婚后的生活好像和婚前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证的区别。
开春后的北京还是很冷,寒意料峭,空气里的湿度比冬季要高。
她在单位工作时偶尔要去下面调研,有一次去了邻市一个小山村,晚上住几十块一晚的旅店房间还漏水。
她拍了照片发给费南舟。
还以为他在开会呢,结果不到三分钟就回拨了过来。
清晰的铃声在安静的室内一声又一声地响着,许栀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有些不真实。
隔着几千米的距离,他好像就在她的身边似的。
过一会儿她将电话接通了:“喂——”
“屋子漏水?叫前台来看过了吗?”费南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富有节律,听上去很可靠。
且他一开口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毫无作用的关心。
许栀心里熨帖,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又当了一把小孩:“还没。”
“为什么不叫?”
“多漏一点儿,拍了照给你看,好叫你心疼呀。”她嘿嘿一笑,有点儿小雀跃,方才阴霾密布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对面人有那么会儿的沉默,似乎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无可奈何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栀说:“你呢?不用工作吗?还有闲情逸致回我电话?”
费南舟:“那我挂了。”
“别别别啊——”
他当然没挂,回应她的是浅浅的笑声。
早被他涮过无数次了,许栀也习惯了,说:“我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礼拜天回南京一趟吧,婚前要准备什么、婚宴名单什么都要商量一下。还有,老丈人还没认可你呢,加把劲啊。还有我二叔,听到你名字就皱眉头,谁叫你之前把他得罪那么狠。”
“证都领了,还能把我扫地出门?”他语气还挺无所谓的,“我已经登堂入室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把我赶走可没那么容易。”
“我还可以离婚。”她半开玩笑,“就问你怕不怕?”
男人笑着没回她的话:“呦,这么能啊?”
隔着话筒,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听在她耳中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弦乐徐徐奏响,比平日更加悦耳蛊人。
许栀脸颊烧红,后面的玩笑话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握着话筒,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期期艾艾的:“我……我这个礼拜六晚上回去。”
“我去车站接你。”他一秒就听懂,甚至不需要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许栀鼻尖一酸,讷讷了老半晌,终是只说出一句“嗯”。
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了。
第53章
北京的三月还很冷,到了四五月天气才逐渐暖和起来。
许栀和费南舟之前已经回过一次南京,和季家商量了一下婚宴名单的事儿。
礼仪策划团队、现场布置什么的都已经初步敲定,就等再次确认了。
为了方便,他一早就派人将季鸿朗和季鸿鸣几人接到了北京。
按照行程时间,早上11点到。
他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接,因为昨晚许栀喝多了,宿醉的感觉不太好,但是她硬是爬了起来,非要跟他一起去。
理由也很简答,见老丈人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我得给你撑腰。”她信誓旦旦,表情严肃。
费南舟都笑了:“你?给我撑腰?”
“怎么,看不起我啊?我给你撑腰有问题吗?在季家我就是老大。”
“你的姓不打算改了?”费南舟问。
原本之前打算去改过来的。
“不改了,正好我妈也姓许,这个姓也用了这么多年了,不改了吧,改来改去的也麻烦。”当初从费南知改成许栀就挺麻烦的,现在又改?以前的老朋友见了都纠正不过来,忒麻烦。
“那好吧,随你。”费南舟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劝她什么。
她家里人都没意见,不会影响家庭关系就好。
但看季鸿鸣对她那愧疚的劲儿,也不会计较这种事情。
到了机场,季家一行人还没到,他们在机场又等了会儿他们才抵达。
招呼他们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专车,将人送到住处,费南舟安排他们入住。
午饭是出去吃的,在国盛胡同那边的一家老字号酒楼。
酒桌上,他们喝的不多,更多的还是谈事儿。
但大多是费南舟和季鸿鸣在聊,老二季鸿朗都不太插得上话。费南舟调回北京,级别上就高了他一头,他算是被这个后辈踩下去了,想不服气都难。
这个后生别看笑眯眯的,城府深得很,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的阴他一把。
当然,这话他不会当着他大哥的面儿说,何况侄女许栀也在。
以后是一家人了,这些话就更不好出口了。
谈起男方这边宴请的宾客名单,季鸿鸣看过后,眉头深皱:“你爸不来?”
“对。”费南舟笑着回答,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许栀连忙打圆场:“费主任忙着呢,他……”
“你给我闭嘴。”季鸿鸣呵斥。
许栀抿了下唇,捧着茶杯低头喝里面的大麦茶。
季鸿鸣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你们俩的婚礼,你爸不来?这你可一开始没跟我说,这婚宴不能办。你爸不来说明没同意这事儿,那我女儿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倒也没错,长辈不同意,以后许栀在家里寸步难行。
这一次,向来大大咧咧的季鸿朗也开口帮腔:“就是,你不是坑我们栀栀吗?以后不得被人说闲话。”
费南舟说:“我跟我爸的关系,一早就告诉过你们了,不是故意隐瞒。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也不需要靠他。”
话是这么说,他升任中申信的总经理,不需要看他爸的脸色,他爸管不到这么宽。
只是结婚男方父亲不来,多少有点……
“我妈会来,她准备再婚了,是中源的邱明,到时会就让他顶替我爸的位置吧。”费南舟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也是个不亚于费璞存的人物,虽是不同部门的。
季鸿鸣的脸色稍稍缓和,似乎是思忖了会儿。
许栀又开口了:“是我和南舟结婚又不是和他爸,他当初为了我才和他爸闹成那样,两人都老死不相往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这么为难他?”
季鸿鸣还没说什么,季鸿朗已经哼一声道:“女大不中留!这还没结婚呢,就向着你男人了,搞半天我跟你爸都是外人咯!”
许栀脸颊涨红,张了张嘴,很小声地反驳:“已经领证了,算结婚了……”
季鸿朗:“……”
费南舟努力压着唇角,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这事儿算是这么敲定下来了。
之后又聊起了现场的布置,对此,妹妹季鸢有很多的意见要发表:“白色,白色的好看,现在都流行白色的。”
“全白的是不是不太好?太素了,像灵堂一样。”季鸿朗反驳道,“还是红的好,喜庆。”
“二叔你太土啦!什么年代了婚礼现场还布置成红的,不得笑掉别人大牙!再说了,姐姐的婚纱是白色的,白色配个大红色,这能好看吗?辣眼睛!”
季鸿朗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奈何拉不下这个脸,老脸都涨红了:“小孩子懂什么?!当然是红的好,你姐夫还有那么多领导和同事要来,搞个白的太洋鬼子了!还是红的好!”
季鸿鸣这次一反常态没有反驳季鸿朗,而是看向费南舟:“你们公司没有规定吗?婚礼最高可以办几桌?”
“不能超过20桌,不能太铺张,不过也没人会在这种日子来查。”费南舟笑道。
“还是要谨慎一点,不能落人话柄。”季鸿鸣说。
季鸿朗的性格就没那么谨慎,好大喜功喜欢排场,他觉得这么几桌实在太少了,现场一定要布置得华丽一点。
季鸢泼他凉水:“二叔,你活儿整得越多到时候现场就越难看,往往起到反效果,你还是不要建议了,你那个审美……”
“你这个死丫头!”
季鸿朗被她戳到痛处,差点和她较劲起来。
季鸿鸣直接略过了他们,改而和费南舟继续商议具体事宜。
许栀不插话,懒得参与,只有费南舟低头询问她时才发表一下意见。
终于商定了,许栀和费南舟回了他们自己的住处。
“你二叔的嗓门够大的,吵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费南舟扯松领带,摇了摇头。
“他不一直都这样,你第一天认识他?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开会的时候他要是发火了会不会真的杠领导?”许栀笑道。
“有啊,有一次洽谈会他喝多了把鞋子脱了扔到会议桌上,书记的脸都绿了。”费南舟皱着眉回忆,一脸无可奈何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表情。
不过他就是个闲职,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二百五,没人跟他较真。
费南舟大多时候遇到他也尽量忍让,免得被他缠上。
不怕,但麻烦。
“……他能混到现在也不容易,还得感谢你当初坑了他一把,也算否极泰来,因祸得福。”许栀忍着笑。
“陈年旧事别提了。”
翌日费南舟陪她去试婚纱。
是私人订制的,从国外请回来的设计师,试婚纱的地方在菊儿胡同深处的一栋古宅里,从外面看就是民宅,进去后才发现是个工作室,连带摄影的。
许栀换好后出来,有些不安地站在他面前:“好看吗?”
费南舟站在门口的地方法消息,闻听此言,抬了一下头,目光就凝住了。
许栀看到他的反应有些忐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看吗?我也觉得好像有些夸张了,这婚纱得有二十斤吧……”
“不是,是太漂亮了。”费南舟回神,忙道。
“真的假的啊?”许栀还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这婚纱太漂亮了。”工作人员将镜子翻转过来,“您看看,效果多好的,得是您腰身纤细胸部饱满,才能穿出这种效果。”
又是一顿天花乱坠的夸,夸得许栀都不好意思了,脸颊烧红。
“真的很漂亮,我再帮您补个妆。”工作人员忙替她补上了口红和胭脂。
刚才还只是素颜,上了妆后,连化妆师都楞了一下,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几个工作人员怼着她的脸拍了好几张照,还拍了视频。
许栀尴尬不已:“拍衣服就行了,别拍我脸啊。”
“放心,我们只是存一下,不会发朋友圈的。”工作人员笑道。
许栀也就不说什么了。
备婚的各项事宜挺繁琐的,试婚纱只是其中之一,光是酒宴名单就确认了几次,酒桌位次也随着到来的人数而调整。
很快就到了结婚的日子,沐瑶一早就得了消息,从酉阳老家赶回来帮忙。
婚前那几天,都是她陪着她的。
“你还别说,我真挺紧张的。”许栀捏了捏手心,觉得心里空,又拉过沐瑶的手捏了捏。
“你紧张也别掐我啊。”沐瑶无奈,“去,掐你老公去。”
许栀脸颊爬红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再逼逼,把你老公叫过来。”
“他都听我的。”沐瑶摇头晃脑的蛮得意。
看到她这样,许栀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之前送她结婚时还不知道她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如今算是能放下心来。
沐瑶的决定是对的,她和过去告别了,有了自己的更好的人生。
谢成安已经是过去式了-
很快到了婚礼那天,接亲仪式有点繁琐,许栀凌晨三点就起来了,打着哈欠坐到了梳妆镜前。
化妆师紧赶慢赶地开始帮她上妆。
许栀坐在梳妆镜前打着哈欠,后悔昨晚玩游戏玩到了11点,就该听费南舟和沐瑶的8点就睡,不然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好在她可以闭着眼睛小憩会儿。
“你皮肤真好啊,特别好上粉。”化妆师惊叹,“这样就省事多了。”
化好妆她又替她将发髻搞好,戴上了凤冠。
婚纱得到仪式正式开始时才能穿,现在用不上。
一想到一会儿还要换七八套衣服,许栀的头就开始大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给她做好了造型、换好了衣服,又在沐瑶的搀扶下上了床。
沐瑶替她将裙摆铺开,说这样她可以在里面盘膝,坐得舒服一点,没必要那么拘谨。
许栀朝她比了个手势:好闺蜜。
沐瑶拿出手机给她拍了下来。
许栀不干了:“快点删掉!”
沐瑶哈哈一笑,不搭理她。
许栀只好作罢。
过一会儿新郎和新郎的朋友来了,沐瑶指挥几个小姐妹去堵门,外面几人嚷嚷着不行,怎么连条门缝都没有,不合规矩。
沐瑶跟他们打太极,就是不肯开门,底下门缝里塞进来几个红包。
沐瑶打了个手势,门半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几个大男人竟然想趁乱冲进来,还好她早有防范,拿锁扣从里面扣上了,没有钥匙打不开防盗链。
“不带这样的,你这个伴娘心眼儿忒坏。”有人笑道。
“这就想进去?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沐瑶跟对方打起了嘴炮。
两个回合下来,对方甘拜下风,完全说不过她。
沐瑶心情不错,又折腾了他们好一会儿,后来还是靠红包开道。
答题倒是难不倒这帮人,费南舟的朋友,就算不是高材生也不可能是白丁。
只是,到了找鞋子环节却有点困难了,一帮人在屋子里搜来搜去愣是没找到。
费南舟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许栀身上。
她穿着红色的中式嫁衣,戴着凤冠,面若芙蓉,端庄地坐在那边。
裙摆如花开一般铺在床上,她一动不动,如端坐花蕊中央的仙子。
“哎哎哎,你看她干嘛?想让新娘子放水啊?!不可以作弊哦。”沐瑶上来挡在他面前。
费南舟施施然一笑,越过沐瑶上前,手在许栀身上摸索起来。
许栀原本还一本正经,后来忍不住笑起来,她特别怕痒,就这么倒在了床上。
一只红色的鞋子从她裙摆下掉出来,被费南舟拾起。
“藏的还挺隐蔽。”费南舟笑道,将鞋子在掌心展示了一下。
四下里一片嘘声。
“隐蔽什么?我看你容易得很。”许栀气呼呼地说,“你怎么猜到在我身上的?”
“看你一动不动的,还盯着我笑,就知道你有问题。”他俯身望着她。
两人凑得很近,这个角度,新郎新娘好似要亲吻到一起。
摄影师连忙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下来,看一眼,特别满意。
新郎新娘的颜值都很高,侧脸尤其完美。
鼻子不好看的新人他一般不拍这种。
接完亲才去婚宴现场,许栀和费南舟上台后,她就有些紧张。台下不止有长辈,还有他的同事、领导、前辈……因为规定请的人不多,到场都是极有分量的人物。
婚宴现场没有布置成纯白的也没有布置成红的,而是白色搭配香槟粉,梦幻又不会太素。
一整套流程下来都快12点了,许栀累得够呛,偏偏还要保持微笑,既要参加仪式还要招呼来宾、敬酒……总之,结束回到酒店时她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倒在了床上。
“你好歹去卸个妆洗漱一下吧?”费南舟将脱下的西装挂上衣架,无奈地看她。
“你还是不是人?”许栀仰面倒在床上看他。
费南舟低头解袖扣,闻言一滞:“怎么还骂人啊?”
“我不是在骂你,我是在感慨,你怎么根本不像人,累了一天还这么精力旺盛。像我这样的正常人,已经连抬胳膊都费劲了。”她有气无力地开口。
连声音都是焉哒哒的。
费南舟实在无语:“我不是不累,只是强撑着,许栀你记着,再累也不要表现出来,还这么没形象地直接躺到地上,在外面不得被人笑话?”
“这不是在家里吗?”她还强词夺理,朝他努努嘴。
“先把衣服换一下吧。你这样舒服吗?”
“不要。”她开始耍无赖,“要么你帮我脱。”后来还真是他替她脱的,弯腰蹲在她脚边慢条斯理替她将衣服扣子解开、外套连带里面的内衫都脱了,换上她自己的睡衣。
许栀眼睛亮亮地望着他:“老公,你对我真好。”
费南舟一怔,有那么会儿没开口,只神色淡静地望着她。
但眸底的情绪好似翻涌着,格外深沉,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啊?我喊得不对吗?”她哼哼。
岂料他说:“再喊一声。”
声音低沉,带着满满的要命的诱哄。
配合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实在是蛊惑人心。
许栀屏住了呼吸,都不敢去看他了,脸颊已经红成了小番茄。
怪自己,不该皮,现在反倒被他拿捏了。
“不喊了。”她还硬撑着。
“怎么就不喊了?”他把她从床上拽起,手就这么扣在她腰里,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再喊一声。”
四目相对,许栀的脸已经快要烧起来了,期期艾艾老半晌,到底还是出了口一句:“老公。”
“声音太小了,刚刚没听见,再来一声听听。”他低笑。
她这次终于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滚——”
第54章
后来费南舟问她蜜月想去哪儿过,她犹豫很久实在不知道要去哪儿,看向他。
“你看我干嘛?”他都笑了,“你想去哪儿你自己决定。”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选择困难症,这么说就是故意的。
许栀盯着他,犹豫了很久:“巴厘岛吧。我好像还没去过,听说是旅游胜地。”
“听说?”费南舟轻笑。
许栀脸颊有些红,明白了他这个笑容的含义。
她之前有几次也非要他陪着她去旅游,结果每次去了之后又说和她想象中不一样,网上吹得天花乱坠,每一次都跌出预期。
许栀倒在床上:“最后一次,让我再相信自己一次。”
“决定了?就去巴黎岛?”
“嗯,就去巴厘岛。”许栀在床上滚了两圈,翻起来朝他扑过去。
被他双臂张开轻松接住。
许栀拍了他两下:“放开。”
“送上门的,还放开?那我还是男人吗?”他低头狠狠吻住了她。
许栀惊呼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他强势的缠吻中。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滞塞的,根本喘不过气来。
好在他只是吻了她会儿就放开了她,得来她一个白眼。
觉不好睡,因为这个插曲,她躺在那边躺了没一会儿就滚过去滚到了他怀里。
费南舟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
许栀趴在他胸口,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渐渐的终于发出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许栀睡着后就乖了,不像白天那样张牙舞爪,不过仅限于睡得不是很熟的时候,一旦陷入深度睡眠她就开始发疯,滚来滚去还咿咿呀呀拍打他。
有一次她睡到半夜还坐起来,在那边喃喃自语了很久。
不过,那副模样竟然还挺可爱。
他觉得他魔怔了-
决定去哪儿度蜜月后,许栀就联系了沐瑶。
“……巴厘岛?那么远,不想去。”她还跟她拿乔,打着哈欠,“再说了,你们小两口去度蜜月我去干嘛?”
“机票酒店什么的通通我包,包括你想买任何东西。去不去?!”许栀说,“我们两个人去多无聊。”
说着感觉有道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回头,果然和费南舟那双幽沉的眸子对上了。
他手里的钢笔微微转了一下,不置可否。
可那目光,她确定他一定是听到了。
——跟我去无聊?
许栀头皮发麻,连忙收回目光,当没看见,继续和沐瑶说:“去不去嘛,宝宝?”
“去去去,真受不了,嗲死你算了。有这骚劲儿对着你老公发去!”对面咯咯笑着挂了电话。
许栀还看着手机呢,腰已经被人从后面揽住。
她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唇舌交缠,她的呼吸顿时不稳,小手在他胸口猛捶了好几下都没用。
他根本不愿意放开她。
许栀后来不搭理他了,他才大发慈悲放过她。
五月初,一行人在机场汇合直接上了飞机。
许栀和费南舟是来得比较早的,整个机舱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身上盖着同款的碎花毛毯,像连体婴儿似的。
费南舟将汽车杂志竖起来挡住了脸。
许栀直接给他扒拉下来:“干嘛啊?我选的毛毯很丢人吗?”
“你自己看看这好看吗?”他声音很低,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尽在不言中。
许栀瞪他也无济于事,他就这么认为的。
碍着沐瑶他们还在,许栀没继续磋磨他,招呼沐瑶和她老公在旁边坐下。
沐瑶的老公是普通人,看到费南舟难免有些拘谨,殷切又迟疑地唤一声“费先生”。
“坐。”费南舟点点头,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他才坐下。
沐瑶倒是不怕费南舟,还有闲情逸致打趣他:“费先生这官威可真是要吓死人啊,不知道我们栀栀受不受得了。不过,也只有她这种小野猫才能在您面前跳吧,旁人哪有这个胆子?”
费南舟轻笑,也没说什么。
许栀却拍了沐瑶一下,给了她一个眼刀子。
——闭上你的嘴巴吧,老揭我短。
沐瑶给了她一个白眼。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到一起。
等飞机真的助跑后两人就停下来了。
费南舟放下杂志,偏头望向窗外,瓦蓝色的天空蓝汪汪的,像一块蓝色的玉石。
云丝点缀,像蓝色玉石里飘着的一些花色。
“累了。”许栀在他身边说,摇了摇脚。
费南舟知道她的意思,微微偏过头,将一侧肩膀露出来。
她笑一下挨过去,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肩上。
轻柔的呼吸如温软的鹅毛,缓慢扑在他的脖颈处。
费南舟呼吸有些滞塞,又感觉有些热,不由松了松领口。
低头看向,她胸口低洼处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她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皱了下眉,替她掩好胸口,又将毛毯盖在了她肩上。
北京到巴厘岛的航线不近,路上就要耗去大白天,他们说了会儿话就累了,靠在座椅里休息。
中午吃的也比较简单,吃完后许栀又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像一只贪睡的小乳猪。
费南舟替她将滑落的毛毯盖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睡了会儿就醒了,想着公司的事情,渐渐出神。
许栀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她挨过去揽住他:“别想了,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干,这度蜜月你还想工作,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他淡淡瞥她,没好气:“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现在醒了啊!”
“那我们晚上亲热的时候你还要打游戏,这怎么说?有你不尊重我?”他声音压得很低的,确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许栀的脸还是腾的一下红了,莫名想到昨晚她趴在那边打游戏,他从被子下面滑进来吻她的情形。
她不想搭理他,加上打到关键时候根本没办法去管,只专注手里的动作,目光目不斜视盯在屏幕上。
但吻越来越上,衣料都堆叠到了腰上,腿内侧的布料也被濡湿了,她一个分神不小心放了个大招这游戏就输了。
“混蛋啊!干嘛啊你!”她气得把他从被子里拽出去,不依不饶跟他闹了好久。
那时候他就这样说的,要专心。
这让她怎么专心?!
许栀横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了。
到了地方,他们先去酒店下榻。酒店在乌鲁瓦图,沿着悬崖依山而建,底下是瓦蓝色的海水,清澄见底,风景非常不错。
原本打算出去玩,因为太阳大加上赶路累,许栀一到酒店就累趴下了。
“要不你们先去,我躺一会儿。”说完她已经倒在了床上。
“懒死你算了,我们先去。”沐瑶拉着自己老公走了。
许栀眯了会儿睁开眼睛,意外发现费南舟还在,靠着落地玻璃在笔记本上打字。他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上去非常斯文,白色的衬衣纤尘不染,有种冰冷清贵的精英气质。
实在是太着迷了。
不过这都是表象,这个男人骨子里霸道又强硬,跟温和斯文半毛钱都不搭。
可她就是喜欢这一款的,感觉很man。
她看得入神,在床上翘了翘脚,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几张照。
听到声音费南舟才抬头。
被抓包的许栀连忙藏起了相机,对他莞尔一笑。
费南舟轻嗤:“偷拍我?!”
“谁偷拍你了?我这是光明正大地拍!”许栀摇了摇手机,“本人相册里还有你的出浴照、裸-照,要看吗?”
“裸-照?”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倒也没什么什么,只是惊讶地问她,“你什么时候拍的?”
许栀摇头晃脑就是不告诉他。
费南舟走过来,从她手里捞过手机。
许栀跳起来去抢,但怎么都抢不到。
她睁圆眼,都有些生气了:“出去完了!”
转身就出了门,和沐瑶他们汇合去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边,在外面山道上走了会儿都不见他们人影,许栀只好在一柄落地太阳伞下的藤椅上躺了,开始闭目养神。
脸上有些痒痒的,她一开始以为是虫子,闭眼拍了几下没拍到,睁开眼睛。
费南舟撑在她身侧望着她,表情莞尔。
她气不打一处来:“干嘛?!”
他卷起袖口,在她还瞪着他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许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表情也有些愣怔,被他吻得脸颊绯红,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吻完分开,她还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因为他很少在公众场合这么忘形。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巴厘岛,也就释然了,国内他肯定不会这样。
这人在外向来正经得很。
她定定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又吻了回去。
脸颊红红的,好似涂了胭脂。
“喂喂喂,注意一点,新人也要稍微克制,这是公众场合。”沐瑶牵着她老公回来,啧啧了两声。
许栀红着脸推开面前人,捋了一下头发,当自己什么都没干。
费南舟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样子,笑而不语-
这蜜月度得中规中矩,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又比以往的旅游经历要好一些。
可能地方比较新鲜的缘故。
不过,旅游这种事情同一个地方她肯定不会来第二次。
回来的那晚许栀累得四肢酸痛,倒在床上如一滩烂泥不想动。
费南舟拿了红花油给她按摩,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她瞪着他,龇牙:“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用这个?”
“这个效果好。”他淡笑着。
“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她整个儿翻起来,骑到他身上,双手拽着他的领带,“说,是不是故意的!”
费南舟很平静地躺在那边,一副随她怎么拷问的样子,雪白的衬衣崩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微微隆起的胸肌。
她不慎扫到,加上自己现在这个姿势颇有些少儿不宜的感觉,又从他身上爬下去,色厉内荏地说:“算了,放你一马。”
“放什么?”他从后面贴上来,揽住了她的腰肢,轻轻说话间好似在她耳边吹气:“点了火就想跑?这世上有这种道理?你要不要去找人问一下,看看自己这么做合不合理。”
他语气淡静,却隐隐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许栀心脏微微收缩,到底有些怵他,一秒就怂,反手勾住他脖子。
他这人是表面正经其实骨子里道貌岸然地很,她主动他反而不动,只一双眼审度般望着她。
许栀面红耳赤,主动嘟起嘴巴“啵”了他一下。
轻轻的一声,却让她的脸颊迅速涨红。
亲完后她定定望着他,等着他的反应,结果他只是噙着笑望着她。
许栀拍了他一下躲到一边,不跟他玩了。
就在她躲开的时候,他欺身而上,将她扣在怀里,在她耳边附着说了一句。
这话实在是露骨,许栀听得耳朵都红了,愣是没敢抬头。
过一会儿,她瞪了他一眼,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的神色倒是平常得很,只是,平静中透着一种灼热,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了。对视良久,她移开目光,小手小心地攀到他肩上,然后又溜到扣子上,慢慢替他解。
只是,不看光解多少会操作失误,时不时就碰到他的肌肉,掌心一片熨帖的烫。
这种热意一直钻到她心里。
她深呼吸,慢慢解,解了老半天只解开了两颗。
费南舟攥住了她的手说:“效率太低了,这样要搞到什么时候?还是你就是故意的,跟我玩儿情趣呢?”
啊啊啊混蛋!她哪有?完全是操作失误好吗?!
心里的小人在尖叫,面上脸都涨红了也没好意思吭声。
她瞪着他的时候,等于无能狂怒。
一双漂亮的杏眸瞪着一个人时,不知道有多娇嗔娇憨。
费南舟忍不住了,将她直接抱起,三两下走到沙发里扔下。
绵软的沙发好像陷入一潭泥沼里,她有那么会儿脑袋空白,直到他又撑着沙发伏低,细致地吻着她。
许栀有些回神了,任由他吻着,舌尖慢慢挑逗着她的舌尖,像两条在水中嬉戏的小鱼,寻欢作乐,不知疲倦。
室内的温度一寸寸升高,她僵硬的身体也在慢慢软化,双手不自觉再次勾住他的脖子。
“enjoy,好吗?”费南舟在她失神的片刻又松开,有些感慨地对她说。
嗔怪的语气,微微上扬的眉宇,似乎是在指责她的不专心。
许栀被他教训得脸更红,觉得他又在戏弄她,把头一扭:“我哪有不专心?”
“好,那我考考你,把我刚才问你的姿势重复一遍吻我,我们复习一下。”
“……”
第55章
许栀对这次的蜜月其实不是很满意。
但这大多要归结于她自己,体力太差,精力都浪费在路上了。
于是她回到北京的某一日她提议:“费南舟。”
“嗯?”彼时他在客厅里工作,闻言抬了一下头,露出专注而询问的神情。
“我们去爬山好不好?我想去爬山。”她想了会儿说,眼睛亮亮的。
费南舟没有评价什么,只是沉吟着没有开口,手在笔记本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认识这么久,许栀怎么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沉默一般就是否定。
她有点不开心:“不行吗?还说你爱我,陪我去爬个山都不愿意。”
“不是不行。而是……”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她还不依不饶起来。
费南舟的目光从她脸往下游移,似乎是在品评着什么,后来还是什么都没说。
许栀却觉得他看不起自己:“不说清楚你今晚别想进房间了!”
说话还挺硬气。
他不跟她开玩笑了:“虽然这样说有点武断,但你哪次不是出门前兴致勃勃,出门后焉哒哒,到了目的地就挺尸?”
许栀:“……”
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在那边瞪着他瞪了老半天,后来只能放弃。
她低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想搭理他了。
姚雁兰这时给她发消息,说给他们捎了几箱水果,让她记得签收一下。
许栀回了个“好”。
“既然你想去爬山,我们就去爬山吧。”费南舟这时过来说。
他的笔记本已经合上,显然做完工作了。
许栀却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她不稀罕了。
费南舟笑道:“那你稀罕什么?我吗?”
这话说得多自然,她的耳尖不自觉发红,低啐他一声。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回房间去了,过一会儿捧着一个盒子出来。
那盒子上还有一些灰尘,她也不嫌脏,去厨房拿了抹布就要来擦。
费南舟连忙阻止她,递给她地上的抹布。
许栀想起来:“搞错了搞错了。”
把盒子擦干净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放在大腿上给他看:“看,里面都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你还记得吗?”
她把厚厚一沓照片取出来叠在掌心,盒子里还剩很多很多呢。
“这是我三岁的时候,你牵着我去城隍庙玩。”她从这沓照片中取出一张,在他面前掸了掸,示意他看。
地方在城方街,西城区那边,街道上还有一些重量级单位。
那会儿他经常带着她去那边,因为他有个小叔叔在外汇局工作。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和这些场面上的人交际,替父母问候他们,送上礼物。
他牵着她走的时候,经常会引来路人注视。
因为小时候的许栀长得太可爱了,简直就是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
不过也是个混世小魔王,远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可爱,闯祸起来也很头疼。
以前住大院里的时候,她有一次踢球把隔壁家的窗户都踢破了,还把对面人家窗台上的花盆够下来砸碎,一天不闯祸就难受。
他日常除了学习就是替她擦屁股,送礼道歉什么都是常事。
有时候,那条街上的人家都熟悉他了,问起来就是“哦,知知的哥哥啊”。
他这么有定力的人,也时常觉得脸红。
“这些照片我收得挺好的,你怎么翻出来了?”费南舟有些怔然。
照片上的他们还很小,她更是小不点一个,圆圆的苹果脸带着婴儿肥,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格外招人。
那时候大院里就有很多男生喜欢她,想带着她去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他狠狠修理一顿。
有段时间她不理他了,觉得他管她管得太严。
后来有一次她跟他吵架冲出去,差点被路过的汽车撞了,他吓得肝胆俱裂。
“不管你,以后都不管你!”结果他真的发火了,一个礼拜没有理他。
于是换成了她来讨好他。
这样的龃龉也不止一次,不过后来都能很好地修复关系。
那时候他们是最亲密的亲人,也属于“床头打架床尾和”吧。
“你看你小时候,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呢,也是胖嘟嘟的。”她从最底下又翻出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老相片,塞给他看。
照片上的他穿着军装,只有三四岁大小,胖嘟嘟的小脸上带着严肃,皮肤粉嫩,吹弹可破。
他小时候就是浓颜,好看到令人咋舌,像洋娃娃似的。
到了五六岁往上渐渐褪去了婴儿肥,看起来就成熟稳重多了,像个小大人。
到了十岁以后,许栀就觉得他不可爱了。
十岁以后照片上的他已经是一个清俊修长的少年了,虽然还是很好看,但已经和可爱不搭边了。
她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将那几张他小时候的照片珍藏起来:“你说,我们以后的宝宝是像你还是像我?”
“美貌像你,智商像我,这样才好。”费南舟淡道。
她一开始只听到了前半句,很开心地挺起胸膛,说你说的不错,之后渐渐的回过味来这不对啊。
“你在内涵我不聪明?!我上学时成绩比你好!”她是真的生气了。
“开玩笑别当真。”
“谁跟你开玩笑?!”
这次真惹恼了她,见她要走,费南舟将她揽到怀里:“跟你开玩笑的。”
之后又哄了好多好听的话,这事儿才算是作罢。
她腻在他怀里,要他抱着看电影。
“我一会儿还要忙。”他语气无奈。
“那你放开我,忙去吧。”她淡淡,语气里听不出什么。
但费南舟了解她,这会儿真放开她晚上就别想进房间了。
“好吧,陪你看。”他无奈一笑,只得捞过遥控打开电视机。
其他频道不是新闻联播就是在放广告。
电影是部法国电影,看着有些眼生,好像没有看过。
可过一会儿又觉得眼熟,好像看过。
许栀在他怀里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皱着眉看起来。
费南舟将灯关了,四周陷入昏寐的寂静。
黑暗如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许栀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怀里炙热的温度。
她小脸涨红,连呼吸都屏住了,没敢回头去看他,更加不敢呼吸。
感觉自己沉浮在一池温水中,起起伏伏,慢慢被淹没包裹。
“怎么这么僵硬?”他握住她的腰掐了一下,摆了摆。
许栀轻轻地惊呼一声:“你轻点儿。”
“轻点儿什么?怎么轻点儿?”他好整以暇地问她。
许栀觉得不对劲,他这问的怎么这么……
“你正经点儿。”
“我哪儿不正经?”
她张了张嘴,讷讷的,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
原来这是部爱情电影,很快到了接吻环节。外国人拍的吻戏就是火辣,男女主交缠在一起,女主的裙子都被男主撩了上去,一只青筋满布的大手搭在雪白的腿上,性张力拉满。
许栀感觉心跳都要出来了,目不转睛。
谁知他此刻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嘛啊?!”她连忙去拉他的手,结果根本拉不下来。
费南舟说:“这电影我看过,后面有少儿不宜的镜头,你还是别看了。”
许栀气急了:“什么叫少儿不宜啊?!”
哪有这样的人?!
“我要看!”
她在他怀里扭动,不依不饶,耳畔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才连忙止住动作,不敢乱动了。
“好了。”费南舟这时放开了她,可屏幕上的激情戏已经没有了。
许栀气得要到放回去,结果这是电视机不是在电脑上,没办法到放,她快气死了。
“你就是个小气鬼,不让我看别的帅哥!”她控诉。
本就是口不择言的一句。
谁知他倒还承认了:“嗯,我就是小气鬼,就是不想你看别的男人。”
许栀这下不知道要说他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凑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这样可以了吗?看个电影你也要吃醋,醋死你算了。”
“醋死了我谁陪你过日子?”费南舟将她更紧地揽在怀里,轻笑。
许栀捂住他嘴巴:“求你别说了,真像个油腻大叔了!”
他笑得不行。
后来他们还是决定不去爬山了,因为许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确实不是个能长途跋涉的人。
过往的种种经历都已经证明了。
过了六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许栀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换了,也把他的衣服置换了一些。
费南舟衣柜里的衣服虽然质料不错,但大多比较工整板正,没有什么别的式样。
她心血来潮去商场给他买了两条沙滩裤挂进去,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给他:[好看吗?]
费南舟没回。
大约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才回复她,说“好看”。
[就这样?]
她觉得他是想被她给拉黑了。
[晚上一起吃饭?]他下一句过来了。
许栀:[哪儿?]
已经没那么气了,但还准备端着。
费南舟:[保持神秘,一会儿让司机过来接你。]
许栀给他发了三个不屑的“白眼”,其实心里偷着乐。
晚上司机果然不到五点就来接她了,手里捧着一大束的白玫瑰。
许栀抿着唇接过来,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跟他说过她不喜欢红玫瑰,太土了,白玫瑰还凑合。
其实那时候就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他还记下了。
许栀欣然前往。
餐厅在国贸那边新建的一家酒店上,分室内和露天两种环境,他选了室外。
夏季白昼长,到了5点时天色还很亮,天边只有浅橘色的一层霞光,像老照片里的流金岁月,回韵悠长。
费南舟侧坐在那边,似乎已经等很久了。
霞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好似让这个淡漠的人也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不时的时候,他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矜贵模样。
虽引得路人频频回首,但没人敢上去打扰。
他看着就是很有距离感的人。
许栀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菜还没点?”
“等你点。”他笑着招来侍者,将菜单递给她。
许栀发现餐厅虽然人不多,但没有清场,比空荡荡的更有烟火气。
感觉还不错。
她之前就跟他说过她不喜欢清场,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稀稀拉拉的人流最舒适。
不刻意冷寂,也不过分嘈杂。
没想到他都记着。
她低头翻着菜单,心里好似喝了一碗甜酒。
“这个吧。”她点了一份套餐就合上了,递给他。
“只点这么点儿?”他挺诧异的。
“嗯,我减肥。”许栀说。
“你?减肥?确定?”他噙着笑,低头铺餐巾。
“什么意思啊?我不能减肥?是在嘲讽我没有这个毅力还是——”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减肥。”费南舟打断了她后面威胁的话语。
他都能背下来了。
——那你晚上别进房间睡觉。
这种威胁的话次数多了就没什么效果了。
牛扒上来,他替她切,一小块一小块切好再推到她面前。
她嘴里还嫌弃他“别像我爸一样什么都给我包办”,吃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慢,三两下就吃光了一大半。
不是减肥吗?
他欲言又止。
餐桌上还插着一支香槟玫瑰,沾着水露,在灯光下格外娇艳。
许栀说:“香槟玫瑰也挺好看。”
费南舟:“那下次送你香槟玫瑰。”
许栀忽然又想起来,不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要送我花?”
他面不改色地喝一口酒:“六一儿童节。”
气炸的许栀抄起玫瑰作势要丢他,他忙笑着举起手,掌心往下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生气啊,开玩笑的。”
许栀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低头继续吃她的。
其实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只是路过花店时看到有花他就买了。
他没怎么送过她花。
之前一直都是那样的关系,他下意识忽略了,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呢?
费南舟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她已经很认真地在吃一份甜品了,许是口感不错,吃了两口眼睛都亮起来,手里的小勺子加快了消灭的速度。
她喝了点酒,晚上回去时人七倒八歪腻在他身上,推都推不开。
“站稳一点,小心别摔了。”
“这不还有你吗?我摔了你要负主要责任。”她笑嘻嘻地拽住他的领带,红彤彤的小脸凑上去,坏笑着。
她脚下踩着高跟鞋,仰头时正好可以亲到他的下巴。
柔软的唇细微擦过,带来战栗触电般的感觉。
费南舟背脊僵硬,定定地望着她,一只大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扣住了她的腰。
“啊——轻点儿啊!腰都被你掐青了!”她气呼呼地捶他。
像猫儿挠痒。
“好,轻点儿。”他笑望着她,低头捞起她的下巴。
指尖轻柔又不失强硬地捏住,一下子攫取了她全部的呼吸。
第55章
北京的七八月虽然不像南地那样酷热,也不是个好季节。
夏季的时候,许栀大多时候都窝在办公室里吹冷风。
那段时间费南舟挺忙的,有段时间经常出差,不是总能见到。
有一次他出差去了一个多礼拜,她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时常都觉得很害怕,心里又委屈又憋闷。
好在他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发消息。
许栀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忍不住掏出手机。
上面有两条消息:[吃饭去了。]
[准备回酒店。]
下面还有定位。
她翻了一下,想回复心里又有些郁气,回了他一个“呵呵”。
费南舟大抵知道她因为什么生气,回复她:“这个礼拜五就回来。”
许栀不搭理他了。
晚上她有些睡不着,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忽然觉得很抑郁。
她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就是很烦躁。
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门开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头顶覆上一团很大的黑影。
她浑身战栗,连忙打开灯,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费南舟。
“……不是这个礼拜五才回来吗?”许栀有些惊诧地望着他。
费南舟笑了:“早点回来看你,不好吗?”
许栀眨了下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能就这样轻易原谅他,不然以后还得了。
她又翻过去不理他。
费南舟掰过她,轻轻地渡上一个吻。
许栀脑袋有些混乱,身体也顿时僵住不动了,耳边听到他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和她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渐渐成了旋律。
她的意志力已经岌岌可危,但心里还是不对付,紧要关头又推开了他,背过去不跟他说话了。
“这几天真的很忙,没有骗你。”费南舟跟她解释。
“谁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她嘟哝。
费南舟无可奈何,单手撑在她身侧,抱着她诱哄:“那给你查我手机,查我会议纪要和我的日常行程?”
许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语气软化了下来:“……倒也不必。”
她听到费南舟在她耳边的轻笑声,又不争气地红了耳朵,别过头。
他拨开她散乱遮眼的发丝,紧紧地将她再次拥入怀里,吻着她的耳垂。
许栀心跳不稳,想推开他,奈何无济于事。
他后来还真把手机翻出来给她看了。
其实他的号她也能登,不过她平时也不好意思去查他。
翻了几页就罢了。
算了,信任就不需要去看这些,不信任看了也没用,没准他事先清理过呢。
“什么表情,不相信啊?”费南舟看出她表情有异,开口。
“没啊,相信。”她又背过去。
他信她才有鬼,许栀别扭起来就是很难哄的。
“这几天不出差了。”他又搂住她,吻了吻她的眉眼,然后说,“好不好?”
满满的诱哄。
许栀没吭声,人很倔强地躺在那边,过了会儿才有明显的软化。
费南舟又吻了吻她的眉眼,说:“栀栀,你最近的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啊?”
“你嫌我脾气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好像……”他定定望着她,欲言又止。
许栀本来还很生气,要跟他理论,过一会儿也有些怔然地楞在那边。
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不会吧?!
许栀下意识坐了起来,直挺挺地坐在那边。
“怎么可能?!”她才不可能怀孕。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但是第二天还是去买了验孕试纸,蹲在厕所研究了很久。
那天都下午了,测得不是很准,红线若有似无。
她决定第二天再试试。
翌日又试了一次,果然显现明晃晃的两道横杠。
许栀犹如晴天霹雳。
其实早从上个礼拜开始他们就不故意避孕了,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怀上。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许栀长叹一口气,拿出手机给费南舟发了短信:[我有了。]
[什么有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啪啪啪打字:[怀孕了!]
[我马上回来。]
她更气了:[下午没事儿了?宝宝比我重要?这么急着赶回来?]
发完后自己看着也觉得无理取闹,但是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就这样吧。
许栀在床上躺了会儿,又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照。
人还是以前那个人。
但是,要变成准妈妈了?
她完全没有这种心理准备,感觉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
她叹了口气,干脆又躺了回去。
费南舟回来时她就躺在床上,瞥了他一眼也没起来,有种茫然的空灵感。
“干嘛啊?怀孕是好事,你愁眉不展的干嘛?”他将公文包扔到一边,过来将她搂到怀里。
许栀不搭理他,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肚子上有异样,她一睁眼,发现他的手正覆盖在她的肚子上,她怔了一下,表情怪异。
“……你别这样好不好,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费南舟反问她,“提前感受一下当准爸爸的感觉。”
“他现在只是一个受精卵。”许栀吐槽。
“早晚会长大的。”他看上去倒是比她要高兴很多,有种即将做爸爸的喜悦。
倒没有她的忐忑。
许栀说:“怀孕很辛苦的。”
“我会陪着你。”
“你天天加班。”她哼了一声。
“以后尽量避免。”这话说得蛮没有诚意,但确实事实。
她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还真不能让他不工作。
“想吃面条了。”
“我去给你煮。”费南舟转身去了厨房。
许栀走到玄关处,杵在那边静静望着他忙碌,心里寂静。
夕阳漫漫洒在他周身,有种金灿灿的色泽,她忽然就对未知的未来少了几分不确定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许栀觉得自己怀孕后脾气真的大了很多。
那段时间正好是秋季,天气倒是凉爽了不少,但她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舒服,挑剔这挑剔那,有时候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有病。
费南舟倒是挺迁就她,待她如从前一样。
许栀早上出门时要自己开车还被他拦了,非让司机送她。
抵达公司后,她把自己办公室里的绿植都换过一通,按照费南舟的要求拍了照片给他汇报,确定安全无虞。
她觉得他小题大做,他却觉得她不注意。
两人昨晚还为了这件事吵过一次,最后还是他妥协,不换掉也行,但要拍照片给他报备。
她气急了,干脆全换了,再拍照给他,问他满意了没有。
[你别无理取闹,宝宝在肚子里鄙视你。]
许栀:“……”
那段时间许栀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闻到味道就想吐,费南舟也不再劝她吃,让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就算了。
许栀还变得特别嗜睡,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舒服,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喜欢砸东西。
费南舟一般不跟她吵架,只默默地收拾东西。
她事后都会跟他道歉,说自己最近有点问题,一定会好好克制的。
“看来宝宝的脾气不太好,遗传给妈妈了。”他轻笑,也不生气。
弄得她又愧疚又不好意思。
到了12周的时候,他陪她去做孕检,看到单子上那一长串的项目,许栀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装死。
“这得要验一天吧?一天时间就这么没了。而且,这种检查是不是每个礼拜都要来一次?我的天。”许栀不行了。
“不然你以为妈妈这么好当?”他摇了摇手里的单子,“我陪你呢,没事儿,啊——”
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周边不少夫妻都朝他们望来。
许栀一头扎进他怀里,只露出一颗后脑勺,感觉无言见人了。
好在其他人也不认识她。
她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
抽血的时候,费南舟捂住了她的眼睛:“不看就好了。”
她怕疼,从小就怕抽血,这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改。
一管血抽出来,她整个人都有种放空的感觉。
许栀的表情都有些空,半晌,“嘶”了一声:“好疼——”
护士都笑了,替她摁上棉花。
旁边一个准妈妈也善意地笑了笑。
偏偏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抽个血而已,至于?矫情。”
声音不大,但这边的这几人都听到了,不由回头。
是个套着皮夹克的小年轻。
许栀正要跟他理论,费南舟已经冷淡开口:“关你屁事?”
四周寂静,那小年轻的脸也登时涨得通红。
费南舟本就是斯文至极的长相,这么不咸不淡地怼人,实在是很有戏剧效果。
小年轻想要发作,可目光在自己和对方之间衡量,在个头和肌肉力量之间权衡,后来还是讪讪放弃了,转身就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
许栀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
费南舟:“……”-
刚怀孕那段时间许栀特别容易孕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又嫌弃超市里买的酸奶糖放太多,费南舟就自制酸奶给她吃。
那酸得不行的东西,她吃得倒是很开心。
“酸儿辣女,你说我会不会怀个男孩子啊?”她已经开始猜测。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时,她心血来潮问了他好几个类似的问题。
“你喜欢男孩吗?”他反问她。
“还好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她又看向他,“你呢?你们男人应该都喜欢男孩子吧。”
“你听谁说的?男孩子太皮,别到时候把家里的房子都给拆了。”
许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过一会儿又道,“那你是喜欢女孩咯?”
“我说了,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求乖一点,别像你小时候一样就行。”
“……你什么意思啊?我小时候很不乖吗?”
“你都忘了吗?你三天两头闯祸,爸妈不在,都是我给你擦屁股的,邻居我上门多了,那一片都熟了。”
许栀:“……”她还真不记得了。
费南舟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丝笑意,笑得她有些无地自容。
她哼一声移开眼神:“谁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孕中期,许栀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了。
她本来还想坚持去公司,被费南舟说了,才请了产假在家里休息。
不过那段时间她也不是天天赖在家里,而是在小区里和朋友逛,还认识不少新朋友。
相比于大多数孕妇,她还是比较乐观开朗的。
整个人容光焕发,看不出任何阴霾的迹象。
就连费南舟都说她是天生的乐天派。
“沐瑶说我要多笑,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漂亮。”她这样说,低头嗑着瓜子。
“……你最近是不是重了很多?上次产检,医生让你注意饮食。”费南舟忍不住提醒她。
谁知这一句话就让她炸毛了:“我哪有?我吃得不多。”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确定自己真的吃的不多。
只是最近体重急剧上涨,整个人都大了一圈不止。
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孕早期吃什么都吐,整个人不中反掉磅,怎么现在胖起来就这么快了,简直是喝凉水都胖。
话虽如此,她之后吃东西还是注意了一些。
胎儿要是体重超标,到时候会难产。
宝宝还没出生,夫妻俩已经开始取名字了。
“叫什么啊?”许栀头疼不已,“大名到时候再说吧,男孩女孩还不知道,小名倒是可以取一个。”
“行,你取吧,你是妈妈,你全权做主。”
“……小冬瓜。”
费南舟:“……”收回之前的话。
可能是她这段时间喜欢吃冬瓜的缘故,所以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因为小冬瓜实在太难听,两人商量了一下,改成了“小南瓜”。
时间过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即将生产的时候了。
孕晚期对许栀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
她不是往左侧着睡就是往右,一晚上要翻来覆去很多次,有时候还会抽筋。
夜半时,她坐起来掉眼泪,变得格外多愁善感。
费南舟那段时间睡眠也很浅,基本她有什么动静都会醒过来,然后整夜整夜地陪着她。
这样日子才显得没有那么难过。
“也不知道宝宝生出来怎么样。”她忧心忡忡。
更害怕孩子要是有什么缺陷怎么办。
那时候脑子里经常闪过这些片段,都被费南舟安慰住了。
“有什么问题医生检查时就检查出来了,你怕什么?没事儿的,放宽心,别杞人忧天。”他搂着她轻轻安慰。
许栀靠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还是有点郁闷,低头看着肚子:“怎么还不生啊?这都多久了?跟我差不多日子的妈妈都生了。”
说的是群里那些妈妈,她前段时间加了一个附近孕妈妈的交流群。
“可能妈妈肚子里比较温暖,宝宝不愿意出来。”费南舟笑道,轻柔地将掌心覆盖在她的肚子上。
第85章
许栀的生产日期整整推迟了两周,到了后面她都有些不确定了,还怀疑是不是有问题。
和费南舟一道去了两次医院,结果都被撵了回来。
被告知不到生产不允许住院浪费本就紧缺的病房资源。
她无奈之下只好和费南舟回到家里继续居住。
孕晚期那几天,日子就像是掰手指头数过去的,慢得不行。
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上下楼梯都困难,更何况是干别的。
那段时间她无时无刻想着的无非就是“卸货”两个字。
奈何肚子里的宝宝不愿意出来。
变故发生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她发现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的,还以为自己尿床了。
爬起来一看才发现床单上都是水。
尿床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量。
她紧张地连忙打电话给费南舟:“……我……我羊水好像破了。”
费南舟彼时在开会,会都不开了,交代助理继续替他按照会议纪要上的开下去就离开了。
赶回来的路上他还一直和她保持通话,让她别紧张。
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紧张?
许栀说话时都在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你别怕,我马上就到,你就在那边等着救护车好了,别乱跑。”他一路安慰,终于到了。
后来陪着她上了救护车直接送的医院。
到了医院进了产房,费南舟和十几个男人一道被关在外面。
虽然忧心如焚,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眼看身边人一个个都得到了消息,笑着站起来,他心里就越发焦躁。
可是这种事情急也没用。
终于到了第二天凌晨,终于有护士出来告诉他,生了个小公主。
费南舟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许栀就在住院部的Vip病房住了一个礼拜,全程费南陪同,旁边是小摇篮是宝宝。
生下的第一天他抱了一下,双手捧着就能轻松抱起,那么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看上去不是很好看。
那么轻那么小,只有六斤,感觉很脆弱的样子,他手托着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坏了她。
躺在床上的许栀看到了,忍不住笑话他:“你这么紧张干嘛?不会碰坏的。”
“还是要小心一点。”他把孩子放回去,又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许栀咯咯笑。
“你别笑了,伤口还没好。”费南舟提醒她。
得来她一个白眼。
说起伤口她就哀叹一口气,侧切了一道,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恢复。
这几天上厕所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她看向他,似乎是在看他的态度。
“好,再也不生了。”费南舟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说实话他也不希望她再生了,太遭罪。
他本就不是非要孩子不可的那种人,孩子是意外之喜而非必需。
人本就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单纯地为了孩子。
许栀喜笑颜开,嘟起嘴巴:“那你亲我一下。”
他弯腰亲了下她的脸颊,而不是嘴巴。
她哼一声:“嫌弃啊?”
“亲嘴怕我忍不住,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她的脸颊慢慢涨红起来,眼睛水亮亮地望着他-
那一周住院的日子许栀实在是太煎熬了,每天都有护士来讲课,告诉她注意事项以及怎么照顾新生儿。
更多时候是她和费南舟两个人一起听课,实在尴尬。
关于怎么照料孩子都要求夫妻俩一起听课,事无巨细,护士还会提问。
甭管在外面是什么样的风云人物,提问没回答上来照样挨训。
有时候费南舟都会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许栀深表同情,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她也是那个挨训的。
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两人都是新手,阿三不笑阿四。
护士每天都会来给她光疗和清洁,一周后,伤口没那么痛了,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障碍,总感觉那刀口发痒又疼。
本来想去月子中心住,许栀不愿意去,觉得还是回家舒服,姚雁兰就请了两个月嫂。
刚出生的新生儿照顾起来非常费劲,虽然不用他们照顾什么,孩子两个小时吃一次奶就要命了,等于夫妻俩晚上两个小时就要醒一次,简直痛不欲生。
许栀那段时间黑眼圈有三层那么厚,她时常对着镜子照,觉得自己变丑了。
再看费南舟:“怎么你的黑眼圈就不明显?上天真是不公平,气死我了。”
“因为你白我黑啊。”他淡笑,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
“原谅你了哈哈哈。”
宝宝又嗷的一声哭出来了,许栀哀嚎一声,冲进屋子里去给她喂奶。
孩子稍微大点就改成混合喂养了,至少晚上许栀不起床了,交给阿姨来冲奶粉。
日子才稍微轻松一些。
不过照顾新生儿的这段日子确实是又辛苦又快乐,痛并快乐着。
没有亲生经历过的人是不明白这种感受的。
许栀觉得喂奶其实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没断奶前嫌弃宝宝老是要吃奶,浪费她时间还要每隔两三个小时喂一次很麻烦,涨奶还很难受……可真的要断奶时又非常舍不得,有种要哭的感觉。
怎么说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不能割舍的。
尤其看着孩子趴在她怀里吸奶时,闭着眼小嘴努力一蠕一蠕时,真是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等孩子两个月之后许栀就打算给他添加辅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费南舟却不同意,说还要等孩子适应一下。
许栀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因为沐瑶之前和她说过,她有个亲戚的孩子就是因为喂辅食喂得太早一直呕吐,肠胃不适消化不良还进了医院。
为了保险起见,许栀还是等到8个月之后再给小南瓜添加了辅食。
一开始只是添加一点点米粉。
小南瓜已经能够走路了。不过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许栀也不敢每天让他多走,只让他走一点点。
到了一岁她就准备给小南瓜刷牙,用那种软毛的牙刷套。
可是小南瓜死活不让,在费南舟怀里把头扭来扭去还娃娃乱哭。
对此费南舟也非常无奈,只得放弃:“算了吧,等大一点再刷,她不愿意你这样也没法刷。”
“你太顺着她了。”许栀气煞,以后她一口黄牙嫁不出去你负责。
“我是她爸爸肯定是我负责啊。”
许栀语塞,竟无言以对。
小南瓜小时候还挺可爱的,看上去比较乖巧也不哭不闹,可稍微大点到了一岁之后就开始上房揭瓦了,不能不顺着她,不然就会闹。
都说女孩子乖,不比男孩子吵闹,可许栀觉得她一点也不比那些男孩子好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满月的时候摆了酒,费南舟邀请了一些比较亲近的朋友来,别的一概不请,连同事都没请。
那天小南瓜的鞭子就是费南舟扎的,特别好看。
许栀也尝试着给她扎过,非常失败,后来就放弃了,全权交给她爸爸来。
那天,小南瓜单独一个座位,左手握刀右手握叉,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样子,一点也不怕生。
“呦,小朋友派头不错嘛。”有人调侃。
她一笑,奶白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的天,我的心都要融化了,真是太可爱了——还有这个小辫子,是谁扎的啊?这么可爱。”有人拨拨她的鞭子。
小南瓜立刻生气地瞪回去。
“呦,脾气还挺大。”这人笑笑又坐回去。
“小孩子还是不要握刀叉吧,万一伤到她就不好了。”
“没事儿,这塑胶的,看着像真的而已。”许栀笑着说,摸了摸小南瓜的脑袋。
小南瓜也生气地躲开了,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脑袋瓜。
“呦,妈妈也不让摸啊?”又有人打趣她。
她很多话都听得懂,只是不会说而已。
小南瓜不搭理他们,低头让费南舟喂给她水蒸蛋吃。
她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把这帮人忘到脑后了。
一顿饭吃饭,许栀和抱着小南瓜的费南舟跟其余人道别,一家人回去了。
沐瑶跟他们一道,帮忙开车,时不时回头看小南瓜一眼:“瞧瞧这水滴眼、高鼻梁、长睫毛……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果然是继承了你们两口子的优良基因。”
许栀撇撇嘴,摸着小南瓜的脑袋:“只是看着可爱而已,真带两天你就喊救命了。”
“那你借我玩两天。”她还认真起来,“我就是觉得她好可爱啊,我也想做两天妈妈过过瘾。”
“那你自己生一个不就行了。”
“我还想过两天清净日子,还没做好准备呢。”
“那不就得了……”
回到家里,许栀心血来潮要给小南瓜整理东西,才发现几天没整理房子又像垃圾场一样了,连她的胸罩都被小南瓜给拽出去了。
气得她要打小南瓜一顿。
小南瓜泪眼汪汪地跑去书房躲在了费南舟身后。
“你干嘛?”费南舟惊讶地看着她。
“你问问她干了啥,天天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把我的胸罩都被拖出来了。”她越说越气。
“小孩子都这样,多说说就懂了,别动粗,你越动粗她越不懂。”
“你说得头头是道你来教。”
费南舟笑着把小南瓜从地上抱起来,她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看看他又看看许栀,眼泪汪汪特别委屈的样子。
看她这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许栀的气也消了。
晚餐她特地亲自下厨,给她做了胡萝卜粒拌饭,一口一口喂给小南瓜吃。
“让她自己吃吧,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以自己拿勺子吃了。”费南舟说。
“我倒是想啊,你看看她,把盘子和勺子都差点掀了,后来不会使还不是要用手吃。”
“总得让她试试。”他比许栀要有耐心,手把手握着小南瓜的手开始了教学。
小南瓜没什么耐心,一开始还自己挖两勺,后来烦了,挖起一勺就朝他脸上泼去,还咯咯笑。
许栀忍着笑,抽了张纸巾递给费南舟,眼神戏谑。
意思也很明确了,让你装。现在知道她不好教了吧?
费南舟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慢慢来吧,还能怎么样?
礼拜天小南瓜去了姥姥家,两人终于得了一天空闲。
许栀说想去郊游,费南舟问她去哪儿。
彼时她冥思苦想了半天,后来还是决定去莽山算了。
车开到那边,沿途风景已经看得她眼花缭乱。
许栀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人都有些和自然脱节。
下了车,她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里草木的气息,一颗心开阔了不少。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从车里捞出一个花篮,说要去山上的园区里采草莓。
“采草莓?”费南舟皱着眉,“这地方有草莓?”
“是啊,出门前我已经搜索过了。”不然才不上这儿来,又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上了山才发现那草莓园就那么屁股大小的一块。
许栀挎着篮子进去不是,离开也不是,脸色非常不好看。
费南舟挨过来问她:“你现在跟我说说,你看的是哪里的广告。来,跟我说说。”
她黑着脸取出论坛上的安利图给他看。
还别说,P的真心不错,草莓颜色鲜艳,图也放得很大,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这么个地方。
“下次长点儿心眼。”他搂着她的肩膀,低头笑望着她。
眼底涤荡的取笑之色溢于言表。
许栀生气地推开他,低头去摘自己的草莓。
钱都付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草莓园限时两小时,她摘了自己能摘的最大数量,带回去一些给了小南瓜。
草莓个头又小又酸,小南瓜嫌弃地咬了口就吐了。
她吃草莓还特别浪费,只咬上面的尖儿,底下的都不要,看得许栀无语:“知不知道浪费怎么写?你这个败家子!”
小南瓜不搭理她,一咕噜爬到沙发里看电视了。
她已经会拿遥控了,藏哪儿都没用。
不过还不会开,一开始自己尝试着鼓捣了几下开不了就乖乖跑过来,把遥控往费南舟手里一塞,又拽着他的衣角往客厅拉。
费南舟笑着过去,替她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一打开费南舟就没了利用价值,她就爬到沙发里自己看,不搭理他了。
费南舟:“……”
这小孩子是不是过于现实了?过河拆桥玩得贼溜。
“你应该教教她,做人不要这么现实,不然以后出去要吃亏的。”许栀过来,拍拍他肩膀。
虽然话这么说,语气里多少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费南舟苦笑:“我觉得这孩子这性子像你。”
许栀:“……”???!
第58章
小南瓜的难带程度,估计只有亲自经历过才能明白。
还不会走路在地上爬的时候她就非常活跃,喜欢翻箱倒柜。
后来稍微大一点能跑来跑去后,翻箱倒柜的频率更是见长。有时候你一个不注意,她就把衣服里的衣服全拖出去扔到了地上。
等你过来追赶她时,她已经奔向下一个衣柜,收拾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她破坏的速度。
这日许栀刚刚下碗面就听到阿姨在叫喊,让小南瓜跑慢点。
但小南瓜根本不搭理她,吭哧吭哧跑得起劲,横冲直撞的根本拦不住。
许栀连忙放下碗筷过去找她,岂料她从拐角处一下子冲出来,直接撞在她身上。
撞到一起后,她栽了个跟头,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小南瓜愣愣地坐在那边,过了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栀本来还有些生气,看到她这样又有些不忍了,连忙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自己摔的,怪谁?”许栀都有些无语了,气笑了。
小南瓜眼泪汪汪地望着她,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许栀笑出声来,摇了摇头。
小南瓜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推开她下了地。
别看她还不会说话,已经很会表达自己的喜好和不满了。
许栀望着她撅着屁股往前冲的背影,一颗心快要化开了。
不吵不闹的时候,这小娃娃还真是可爱。
可是一旦闹起来,那就是就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小南瓜到了一岁半之后就不爱吃米粉了,许栀开始酌情给她的米粉里添加一些打碎的胡萝卜粒和肉沫,她胃口很好,特别喜欢吃。
不管给她的米粉里加什么都要吃。
不过她生病的时候就吃不下,有一次她吃多了撑着了,一直哭一直哭。
许栀还以为她是故意闹,骂了她一顿,结果发现她生病了才后悔得不行,觉得自己太没有耐心了。
“你怎么站房间外面啊?”费南舟从房间里哄完人出来,乍一看看到她还愣了一下。
许栀的表情很不自在:“……她还哭吗?”
“不哭了,已经睡了。”
她真的特别内疚:“我不应该凶她的。你说,她会不会记恨我,以后都不跟我好了?”
费南舟都笑了:“怎么会?母女俩哪来的隔夜仇?”
他这么说许栀还好受一点,但还是很忐忑。
她悄悄推开门进去,原来小南瓜真的睡着了,撅着屁股趴在那边,脸上还挂着眼泪。
许栀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南瓜睡梦里动了一下,又趴着睡了过去。
“好了,没事儿了,让她睡吧。小孩子嘛,哄一下就好了,哪里会当真?”看出她的内疚,费南舟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栀点点头,替小南瓜将被子掖好才出去。
许栀还坐在那边黯然神伤,一双大手却将她拥入了怀里。
她怔了下抬头,发现他正凝视着她,那种眼神,只一秒她就懂了。
不过,因为她之前还在想小南瓜的事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有多久没有了?小南瓜出生以后,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我都有些吃醋了。”费南舟幽幽道,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一侧脸颊。
室内的问题分明没有多高,许栀却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正在一节节攀升。
仔细回忆起来,自打小南瓜出生以后,许栀确实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南瓜身上。
刚出生的那半年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同房,后来渐渐的好像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旦被孩子占据,就很难再分出其他。
“我们这个礼拜天去度假吧。”费南舟提议。
“那小南瓜怎么办?”许栀皱眉,显然不太认同。
“送到他姥姥家吧,正好我妈也想他了。”
许栀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
费南舟缠起人来有理有据锲而不舍,让人不知道怎么拒绝也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许栀后来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
两人在礼拜六晚上把小南瓜送到了姚雁兰那边。
小南瓜一开始还不懂,等下了车到了姚雁兰怀里才觉得不对劲了,直到爸爸妈妈都上了车,车窗也升了上去,她在外面哇哇哇地哭起来。
许栀也哭了,不忍了:“快停下!”
然后直接开了车门跳了下去,三两步过去把小南瓜抢到了怀里。
小南瓜泪眼汪汪的,整个人都趴在她肩膀上,委屈到了极点。
费南舟也是无奈,难得有一次二人世界,就这么泡汤了。
于是,三人怎么来的就又怎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很无奈地说:“看来我们再也没有二人世界了。”
“有啊,等她上学。不过,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许栀咯咯笑。
费南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他了?这小丫头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次反正是去不成了,后来他们把行程改成了去游乐场。
因为要出行,那天晚上许栀就开始整理东西了。
“别带那么多,去的地方又不远,也就几个小时车程,东西带多了到时候拿起来不方便。”费南舟工作完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在那边忙碌的身影。
偌大的行李箱前,两人蹲在那边撅着屁股,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光看这背影都觉得是母女。
费南舟无语凝噎:“真没必要带那么多东西。”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去哑巴。”她竟然还不满起来,嫌他碍事,回头瞪了他一眼。
小南瓜这时候和妈妈统一战线,也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费南舟都笑了,摇摇头,走了出去。
算了,不掺和。
别看小南瓜还不怎么会说话,拿东西已经非常利索。
就是捣乱帮倒忙的时候居多,真帮忙还真帮不上什么。
不过,她在旁边参与,许栀心情也好很多。
而且小南瓜听话的时候还是蛮听话的,不像几个月大时候那么闹了。
“小南瓜,那个东西给妈妈,不要到处乱丢。”许栀指挥她。
小南瓜抓着东西扭过头,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屁颠颠走过去把手里的丝巾递给了她。
虽然那丝巾已经被她抓得皱巴巴了。
许栀心里的欣喜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再没有看着自己养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更让父母开心的了。
许栀无声地笑了笑。
晚上她没怎么睡着,因为小南瓜太兴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闹,人还经常滚到她这边,不是把腿伸到她脸上就是把脑袋枕在她的肚子上。
许栀无可奈何,踢踢费南舟:“换个方向!真是受够了!我要睡觉!”
“好好好,我睡你那头。”
平日两人的岔开睡的,就怕小南瓜晚上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去。
因为围栏只挡了一边她睡相又差。
两人交换了方向。
谁知换过去没一会儿,许栀就更能睡不着了:“还是换回来吧。”
费南舟知道她舍不得,又笑着跟她换了回来。
许栀打算以毒攻毒,双手搂住小南瓜不让她再动来动去。
谁知她还不乐意,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睡梦里哭喊了出来。
许栀无奈,只好又放开了她。
她只好把毯子卷成蛋卷,横亘在两人中间。
小南瓜终于滚不过来了。
许栀揉了揉她的脑袋,终于可以睡觉了。
但因为这样,她晚上睡眠不足,早上起来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怎么都起不来。
费南舟已经洗漱完毕,过来催她。
到了8点半,真不能再拖了,他把窗帘朝两边拉开了。
这一拉,许栀真的彻底睡不下去了,直接从睡梦里清醒。
刺眼的强光照得她无所遁形。
她揉着眼睛,发了会儿疯才走起来,红着脸瞪着他。
“别瞪了,你再不起来,这一趟行程也泡汤了。”
许栀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就爬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和小南瓜一道去了洗手间。
费南舟站在半开的门外,无语凝噎地看着她们母女俩用同一频率刷着牙。
一样的母子牙刷杯,一样生无可恋的表情。
出门时,她们还人手一个粉色的行李箱。
小南瓜的行李箱是小号的,挺轻,里面只装了一些她喜欢吃的零食,拖起来一点也不重,她走路都带着风。
“慢点儿啊小南瓜,别摔了。”许栀在后面追赶。
后来见她实在跑得太快快跑到外面了,连忙冲上前几步将她抱起。
人塞进车后座,行李箱塞入后备箱。
小南瓜乍然没了行李箱,还愣了会儿,在车后座嗷嗷叫。
“好了好了别喊了,到了那边有的是时间给你玩。”
小南瓜还要闹,许栀忙喊费南舟拿果脯,塞了一块自制的芒果干到她嘴里她就老实了。
这些芒果干都是她亲手用空气炸锅哄的,几个小时就的那么几片,可每次小南瓜嘎嘎一顿咬,三两下就没了。
路上开了三个小时,开到一半小南瓜就不乐意了,在安全座椅上乱动,非要起来。
许栀拿了小玩具哄她,她不要,抬手就给掀了。
又手舞足蹈又哭闹。
没办法,车在休息区就停了好几次,行程大大延长,效率大大降低。
好不容易蹉跎到了海洋馆,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怎么就这么晚了啊?!”她还有些难以置信,一直打开手机看。
“起那么晚,路上又耽搁,还能怎么快得起来?”费南舟道。
许栀:“……你竟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她抱起小南瓜就往前面走,不搭理他了。
费南舟本来就不是会哄人的性格,见此只得尴尬一笑,跟上去。
她最近脾气越来越见长,让他颇为头疼。
不过他一直都很迁就她的脾气。
而且她这人脾气发得快散得也快,没一会儿就消气了。
走到里面她还回头问他这个路要怎么走在,看海豚要怎么看巴拉巴拉。
费南舟在心里笑笑,将小南瓜抱了过去,教她怎么看地图。
她看了会儿就说她头疼,不会看。
费南舟也无非奈何。
其实她不是不会看就是懒得看,这种看地图的事儿她都丢给他了。
虽说是海洋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鱼类不够的缘故,走到后面都变成了家禽,弄得许栀都有些无语。
回头:“你哪儿找的海洋馆啊?”
“不是你发给我的链接吗?”
“……有吗?”她别开头,抱着小南瓜一起低头看鱼去了。
因为来得晚,只来得及匆匆走一趟,离开时已经是晚上5点了。
“吃什么饭?”费南舟问她。
“我想想。”她还真的皱眉想起来,后来看向小南瓜,“我们吃肯德基好不好?”
费南舟:“……不要吃垃圾食品。”
这话他已经劝说过她很多次,她平日也听,但戒了是不可能的。
“你这样会带坏小南瓜。”他无力地又补充了一句,见她已经打开了软件开始搜索。
他觉得自己养了两个女儿。
“放心,我只会给她吃土豆泥,别的我都自己吃。”她看他一眼,“还有你,我只会给你一杯可乐。”
费南舟:“……”
话这么说,她到底不会真做这么绝,只是跟他斗嘴罢了。
父女俩坐在座位上等待的时候,许栀已经灵活地去排队了。
小南瓜嘴里喊着:“麻麻……”
“等一下,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答应爸爸,别跟你妈妈学,老是这么嘴馋,垃圾食品偶尔吃可以,别老是一直吃。”
小南瓜一直朝前面探头探脑,根本没搭理他。
许栀很快就回来了,回去的路上还给他买了一块黑麦面包和一瓶水,直接塞他手里:“够健康了吧?我还跟老板要了两块生菜叶。”
费南舟看着手里的生菜叶子老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许栀看着他的脸色,笑着接过小南瓜,乐不可支。
真是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她要这两片生菜叶子还真不是为了为他补充维生素,她就是为了整他。
看到他脸色这么不好看,她心情就好了。
费南舟到底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一口一口将生菜叶子夹在面包里吃完了。
“……你还真吃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倒有些同情了。
她是不是过分了?
不过,他下一秒的话就打消了她这种念头。
“我不是你,一天不吃肉就会不舒服。”
第59章
费南舟回京后的第三年,再次高升,开会那天,许栀抱着小南瓜去看他了。
“爸爸帅不帅。”人群外,许栀看向怀里的小南瓜。
记者长枪短炮,围着台上人,周边还有不少其他公司和单位来的领导,场合非常正式。费南舟穿得也很正式,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斯文,令人心驰神往。
许栀虽然这样问小南瓜,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偷偷笑。
小南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也咯咯笑。
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
明明知道小南瓜不懂那么多,许栀的脸颊还是有些烧。
“走了走了,你爸爸还要开会,一会儿我们再来找她。”说着就抱着小南瓜离开了现场。
她对围观这种中规中矩的会议可没什么兴趣。
到了中午,许栀再次看向手机,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费南舟还没联系她。
她皱了下眉,想发条消息过去就怕耽误他的事儿,不得已只好又搁下。
小南瓜却一点也没闲着,双眼紧紧盯着她手里的手机,见她开始开小差看向别处,小手飞快地从她手里捞过了手机。
不过,她不得其法怎么打都打不开。
“这个要我的指纹密码,你怎么打开?”许栀笑道。
小南瓜生气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气呼呼地别开脸,还拍了拍桌子。
许栀连忙抢过手机:“我的乖乖,我今年已经换了两个手机了,你别又给我摔坏了。”
小南瓜咯咯笑,一点也没有做坏事的觉悟,还手舞足蹈的。
许栀知道她不懂,也不跟她计较。
时间过得太慢了,她也不等费南舟了,抱着小南瓜去窗口打菜。
小南瓜在窗口看来看去,满脸好奇,不过她还不会要这要那,只点了点那道南瓜,嘴里喊着:“南瓜,南瓜……”
“自己吃自己啊?”许栀没好气,但还是给她盛了炒南瓜。
之后又点了好几道菜,有荤有素,抱着她又回到了座位上。
这地方的食堂还算宽敞,到了饭点人流逐渐增多,许栀不敢让小南瓜乱跑,把她抱在大腿上亲喂。
不过小南瓜总是动来动去,这样喂起来太麻烦了。
许栀无奈,又有些埋怨费南舟怎么还不来,心里有些不爽。
拿出手机刚要催促他,身后已经传来声音:“不好意思,遇到个领导耽搁了一点时间。”
费南舟将小南瓜抱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勺子。
小南瓜在他怀里还挺乖,不像之前那样掀盘子捣乱了,还愿意吃。
“喂得不错。”许栀笑道,“以后就你来喂她吧。”
费南舟好笑地看着她:“我喂就我喂。”
“也就嘴上功夫,平时不是开会就是出差。”许栀毫不留情戳穿他。
费南舟被怼得无话可说,只是笑笑。
要是让他下面人看到估计会惊掉下巴,他在工作时向来严肃,不怒自威,只有在她面前才这么忍让。
周边的人还不少,没准还有他的同事,许栀不跟他打闹,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喂起了小南瓜。
小南瓜的胃口非常不错,吃了很多炒南瓜,也把饭吃了不少。
许栀笑着说:“如果每天食欲都这么好,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费南舟摇头一笑:“那是应该摆席庆祝了。”
回去后迎来了难得的假期,不过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出去玩,而是留在了家里。夏季炎热,屋子里打着空调却很凉爽。
小南瓜四脚朝天地躺在垫子上,手边的小碗里隔着一根已经化了一半的棒冰。
她吃了一半,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还给她吃棒冰,是嫌上次拉得还不够彻底吗?”许栀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费南舟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里打字,头也没抬:“没办法,她一定要吃。放心,都是化了温热的给她。”
“你就惯着她吧。”许栀不想跟他废话了,都无语了。
费南舟笑笑,抬头踢踢小南瓜的屁股:“妈妈让你别吃了,差不多可以了。”
小南瓜睁开眼睛,把头扭开,也不搭理他,反而滚开了一些,继续躺她的。
“……越大越有脾气。”费南舟说。
“当然了,孩子都这样。”许栀将切好的一碗哈密瓜端过来,弯腰递给小南瓜。
小南瓜看一眼,笑着伸手抓一块。
“……你这小孩!跟你说几次了吃东西不能用手抓!”她作势要揍她。
还没动手呢,小南瓜已经“哇”一声哭了出来,跑到费南舟身后躲了起来,还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她。
许栀:“……”还学会狐假虎威了?!
费南舟却笑着对对小南瓜道:“躲在爸爸后面没用,这个家里,你妈妈才是老大。”
小南瓜似乎听懂了,歪着脑袋瞅着他。
许栀只觉得好笑:“好了好了,吃饭了。”
把父子俩叫起来吃她做的酸奶沙拉。
这沙拉看着还不错,小南瓜尝了一口,喜滋滋地睁大了眼睛,又要伸手去抓。
余光里瞥见许栀威胁的目光,刚要伸出去的肥短爪子顿住,乖乖缩了回去,不情不愿又笨拙地拾起了一旁的勺子。
她使勺子实在不够熟练,挖来挖去还不小心把酸奶挖到了外面。
许栀又没这个耐心了,拿了抹布过来擦她的手和脸:“你这个小孩——”
“慢慢来,没事儿,总要让她自己吃的。”费南舟笑道,却是挺欣慰。
许栀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点点头,随她去了。
但看着那些水果粒和酸奶四处飞,弄得满桌子都是,她还是难受得想抢过她手里的勺子亲喂她。
好在忍住了。
下午阿姨抱着小南瓜去睡觉了。
许栀才算是松一口气,在房间里躺下。
不过,还没躺下一会儿费南舟就进来了,在许栀诧异的目光里将房门关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掐着腰按在了踏上。
“你……”她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已经被他绵长的一记深吻给堵住了嘴巴。
许栀感觉都快呼吸不过来了,整个人微微喘着气,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小南瓜和阿姨还在隔壁……”
“嘘——所以你小声点儿,别把他们吵醒了。”他轻笑,掰过她的脸又吻了上去。
她一开始还很紧张,后来就软化下来。
好在隔壁还有人,费南舟很克制,只是很轻柔地吻着她,像是软软的鹅毛在她唇上瘙痒。
越是这种隔靴搔痒就越是难受,许栀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能不能快一点儿,万一真的把小南瓜吵醒……”
声音淹没在他低沉的笑声里。
完全杞人忧天,这点儿动静根本不可能吵醒小南瓜。他中途果然根本没醒,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过来,由阿姨抱着去餐厅吃下午茶了。
小南瓜在家里的地位非常稳固,就连看似厉害的许栀,在他面前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敢口头上说她两句。
心头肉啊,实在是舍不得。
好在小南瓜虽然三岁之前特别吵闹,到了三岁以后反而乖巧了很多,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捣乱了。
“正常,女孩子长大了没有男孩子吵的,我们家那个,可是要我命了。”某日,沐瑶跟她抱怨,“一个没看住就把我的几盆花的花蕊全掰了,还一天到晚的闯祸,朕要命啊。”
许栀笑道:“你们家那个不是挺好的?嘴巴那么甜,开口就喊我姐姐。”
“那是想来你家看电视呢,在家里我不让他看。小滑头,整天就想着这些歪门邪道。”沐瑶无语。
许栀笑道:“那也说明是个机灵孩子。”
沐瑶:“机灵个屁,就是有点小聪明。”
她贬损起自己儿子来可是不遗余力,许栀都笑了。
说了一堆话,沐瑶带着许栀送的水果离开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许栀问费南舟:“想不想出门逛逛?”
他都没有回头,低头在看资料写会议总结:“是你自己想去吧?”
“……那你去不去嘛?不去我和小南瓜一起去。”
“去去去,我怎么放心你们两个一起去。”他抬头对她一笑。
岁月荏苒,还是曾经那张英俊的脸,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如陈酿的酒般香醇。
许栀和他长久地对视着,看着看着就红着脸转开了目光。
“都老夫老妻了,你别这么肉麻行不行?”她嘟哝。
声音不大,怕他听到。
可费南舟的耳力,哪怕隔这么远也能轻松听到。
他笑一笑说:“肉麻?我这叫肉麻?”
许栀不吭声了,再说话又要被他给拿捏了。
后来他们一家三口都去了,先是在楼下逛了一圈,后来又去了附近的超市。
费南舟负责推车,许栀负责选东西,小南瓜被塞到了推车里。
她一开始还挺乐意,渐渐的就有些不乐意了,不但动来动去像是有多动症似的,浑身不安分,嘴里还嚷嚷起来。
后来见她要闹开了,费南舟只好把她抱起来。
“越大越难搞,自己不愿意走路还整天黏着爸爸妈妈,非要爸爸妈妈抱。你要不去称一下自己的体重,看看自己现在还适合被抱着吗?”许栀捏捏她不乐意的小脸。
小南瓜嗷嗷着甩开了她,摇摇头,亲昵地趴在了费南舟怀里。
许栀笑道:“跟爸爸好不跟我好了是吧?不给你买你爱吃的葡萄了。”
她听懂了,又从费南舟怀里出来,双手朝她张开。
“墙头草。”许栀无语至极地把她接了过来。
嘴角却是上扬的-
那段时间,小南瓜的食量忽然飙升了很多。
去做了例行的体检后没什么问题后,小南瓜的食谱也丰富了很多。
她现在吃东西已经很溜了,不像以前吃不了硬的。
小南瓜很小的时候已经开始自己咀嚼,所以牙口很好。
她还蛮喜欢有点嚼劲的东西,比如牛蹄筋、蚕豆什么的,咀嚼起来特别香,还以为吃瓜子。
不过她自己不会剥,经常捧着一堆瓜子屁颠颠过来,让她或者费南舟替她剥好。
然后他们坐在那边辛苦剥,她小手一抓就是一把,三两下就吃完了。
这剥瓜子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她吃的速度。
许栀有时候不想剥了,撂挑子了:“让你爸给你剥去。”
她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让人的一颗心都化了,根本就舍不得不给她剥。
许栀往往都是哀叹一口气,认命地继续替她剥起来。
小南瓜五岁的时候已经上了幼儿园。
她在学校里还挺乖,但有一次却不小心摔到了腿,淤青一片。
老师连忙打了电话给她。
许栀下意识就打给了费南舟,他当时在开会都马上交代了一下事情就赶了过来。
小南瓜坐在传达室里等着他们,看到他们就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汪汪的可怜极了。
许栀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抱起来,让费南舟开着车送她去了医院。
后来缝了几针,小南瓜疼得嗷嗷叫,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许栀难受得不行,眼睛也肿成了桃子。
“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自责什么?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的,以后小心一点好了。”费南舟将她抱到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是个安慰性质的吻。
“……你一点也没怪我?这幼儿园是我给她选的。”她咬着唇,看向他。
“我怪你干嘛?这种事情难免的。听话,别难过了,小南瓜已经够难过了,你哭成这样一会儿她醒来又要哭了。”他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泪。
许栀望着他,很久很久,确定他真的没有怪自己才抿唇笑了。
未来的路还很远,但她已经确定,他是可以包容她一辈子的人。
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包容。
第70章
费南知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不是费家的女儿。
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许栀了。
想到那日那对夫妻来到费家的情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明明那天她没有参与对话,只是站在楼梯口默默听着,便已经感觉到一种头皮发麻的战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茫然感在她四肢百骸流窜。
抱错?怎么可能?这太荒诞了。
可是,那对夫妇言辞恳切,身边带着的那个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纪,一番话说来有理有据,不像是假的。
许栀缩在楼梯平台上老半晌,不知道过去多久才麻木地回到房间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几天,脑子好像宕机了,根本不敢跟费父费母说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真相,而是把这件事儿瞒了下来。
不过许栀知道,公开只是迟早的事儿,她很快就要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喊陌生的一对父母为爸妈,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二十二年来的人生都将颠覆。
只是一想,她都觉得非常可怕。
还没开学,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念书了,整个人焦躁不堪。
好在费璞存常年在官邸,不怎么在香山这边住。
他平日就威严深沉,对她也不是很亲切,他每次在家里许栀都感觉很拘谨。
还是妈妈姚雁兰和大哥费南舟对她最好。
可是以后,他们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只要想想可能出现的结果,她都觉得难受得不行。
许栀倒在宽大的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默默垂泪。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她真的不想出现另一个女孩来分割母亲和哥哥对自己的爱。
她这么想,怎么都睡不着,把手机从枕头上摸了出来,翻到和大哥的聊天界面。
和费南舟的聊天对话停留在两天前。
他调去中信了,要接管的事儿一大堆,这几天都很忙。
以前许栀才不管这些,想到他的时候就给他发消息,他在再忙总会回的。
如今却有些犹豫了。
也许她应该懂事一点,不然会更加消耗大哥对她的感情。
她犹豫会儿还是将手机放回了枕头下,难受得心脏都在绞痛,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枕头很快被泪水浸湿了。
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许栀连忙将电话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看,是费南舟。
她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是打给自己,吸了吸鼻子还是接通了:“喂,大哥——”
“声音怎么了?你哭了吗?”费南舟和往常一样含笑的语调,挺温和的。
和处久了就知道,他这人性情淡漠,理智过头,除了少数即热在乎的人很少将别人看在眼里,喜怒哀乐也比别人淡得多。
从小到大,许栀就没见他失控过,永远那副冷峻深沉的模样。
感觉很有安全感,但也让人畏惧。
“……没什么,我没事儿。大哥你忙不忙?”许栀既想跟他聊聊又有些顾忌,想一想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似乎是边翻文件边跟她聊天,她听到了书页翻过的声音,本能地有些紧张,感觉打扰到了他。
岂料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说没事儿,你说吧,我这会儿不是很忙。
他态度随和,可身份上的权威还在,不仅是中信刚上任的一把手,还是这个家她管她的人。
费璞存不在的时候,姚雁兰也是听他的。
可不就是管她那个吗?
其实从记事起,他对她还算照顾,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物质上有求必应。
不过许栀一直都有点怵他,感觉是个深藏不露的男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冷峻,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很难猜。
明明是他打电话给她,许栀却陷入了另一种被动的局面。
她其实想跟他聊聊关于她身世的事情,因为她不敢去找费璞存,怕找姚雁兰……找费南舟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至少,他虽然年长她几岁,他们本质上是“同辈”。
但如今她却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饿了,她还是一个未出校门的学生,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社会人”了,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这怎么交流?
“……没什么,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这个礼拜回来吗?”她声音嗫嚅。
“我差点忘了,这个礼拜是你生日。”费南舟笑了笑,说他一定会回来给她过生日的,再忙也要抽空回来。
许栀心里酸涩,过一会儿又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填满了。
她好想哭,但是忍着没有哽咽,说好的,那我在家里等你。
挂了电话,她一头扑到被子里,呜呜咽咽真的啜泣起来。
完全就忍不住-
费南舟是礼拜五晚上回来的。
他的车停在别墅门口,因为费璞存回来,门口警戒级别升高。
许栀隔着玻璃看到警卫在盘问他。
车窗降下,驾驶座的司机满脸不悦,板着脸说了一句什么,指了指后座。
费南舟的面容隐在黑暗里,瞧不真切,从许栀的角度,只能瞧见他单手支颐,有些平淡地揉着太阳穴。
看清后座的是他,警卫的态度马上变了,忙将证件递过去:“不好意思,首长回来,程序会稍微复杂一点,给您添麻烦了。”
司机不耐地说:“那也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吧?大公子就在车上,还不快开门?”
警卫忙不迭将门开了。
车辆驰过铁门,径直在地上的停车位上停了。
许栀扒拉着门板翘首以盼,她今天换了新裙子,打扮得很漂亮。
费南舟一下车就瞧见了她,目光微微一顿,略有些失神。
有段时间没见,她生得更加明丽娇艳,莹白的皮肤好似在发光,为了庆生,脑袋上还戴着生日帽。
看着很幼稚的穿戴,二十岁的女孩戴来不算夸张,加上她天生一张宜喜宜嗔的明媚俏脸,清纯无辜的气质,只微微一笑就能完全攫取人的眼球。
天生白瓷似的无暇肌肤,42寸漫画腿又纤细又笔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完美的真人版瓷娃娃。
“干嘛这么看着我啊?”许栀走到他面前,抿了下唇,双手背在身后,有些俏皮地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费南舟回神,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没什么,有段时间没见你,你好像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那当然!”她抬手给自己比划了一下,笑嘻嘻地将自己的掌心平举到他肩膀,“上次还不到你肩膀呢。可不就是长高了不少嘛!”
一笑,冲他亮出两颗小虎牙。
费南舟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但不知道为什么,揉了一下又收回了,目光也移开不再盯着她看。
许栀当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
晚饭费璞存不在家吃,只有费南舟、许栀和姚雁兰。
姚雁兰餐桌上一直给她夹菜,比往日还要热情一些,许栀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她在餐桌上没有说什么,吃完饭却悄悄溜到书房门口。
房门半开着,可以隐约听到姚雁兰和费南舟的对话,叹了口气,满满的无奈:“我打算下个月就把知知送走。让两个孩子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难保不出现问题,而且,她也应该回去和她爸妈生活,我不能那么自私,一个人霸占两个孩子……”
许栀捂住嘴巴,浑身都在颤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许栀没敢多待,逃也似的要离开,谁知不慎扫到了角落里的花瓶。
花瓶落地碎裂的声音也惊动了屋子里交谈的两人,出来开门的是费南舟。
但只捕捉到许栀慌不择路的背影。
她逃走了,落荒而逃,根本不敢面对现实-
房间里。
许栀将门反锁,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感觉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想到很快就要被扫地出门,离开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她都难受害怕得不行。
其实她不是多么勇敢的人,去那样的家庭,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她好?
正胡思乱想,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了。
继而是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知知,开门。”
是费南舟。
许栀下意识抱紧了膝盖,忐忑地望向门口。
房门紧闭着,像一道天然的阻隔。
似乎这样,她心里才能稍稍安定一些。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种安全感不过是自欺欺人,把她送走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见她很久不开门,费南舟的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开门,大哥跟你聊聊。”
许栀:“……”
费南舟:“再不开,我让张嫂去拿钥匙了。”
许栀如梦初醒,咬了下唇,走到门口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房门。
“不让我进去?”费南舟看着她。
许栀朝后面站了站,给他让开了位置。
他进门后,说:“把房门关上。”
许栀听他的话惯了,下意识将放们呢关了起来。
“坐。”他在床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许栀犹豫会儿,过去坐了。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吧?”费南舟决定开门见山。
他向来都是很直接的人。
许栀点了一下头又垂下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心里脏如紧密的鼓点一般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感觉快要把她给撕裂了。
“……我和妈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你送走。”半晌,费南舟说。
许栀如遭雷击。
虽然早有预料,还是感觉大脑都空白了,那一刻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眼泪很快在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
费南舟心里软了一块,说:“我在CBD那边有栋房子,你不想回许家的话就住那边吧。”
他离开前给了她钥匙。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怎么好意思还赖在许家?
她后来还是拒绝了,回到了许家。
离开那天,姚雁兰特地赶来送她。
怕她担心,许栀说了好多安慰她的话,其实心里一点也没有信心能在那个家过好。
事情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那个家她就住了两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许大海天天骂骂咧咧还酗酒,周春芳偏心,连她的房间都没有让她住在隔间里,她的房间给许浩用来做题目了。
她说她上大学可以住宿舍,许浩还要考试,先委屈她一下。
许栀气得根本没有搭理他们,扭头就出来了,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可是她租住的小区治安很不好,有一次早上起来发现房门还没撬过。
许栀受到了惊吓,后来还是打电话给了费南舟。
彼时她在开会,电话接通后,瞥一眼,将钢笔盖拧上:“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
他起身走出了会议厅,到外面接通了她的电话。
“大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因为喝了酒,整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说了,把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费南舟默默听着,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稳重:“你现在在哪儿?我让人去接你。”
她抽抽噎噎地说,她在海淀那边,然后发给了他一个地址。
费南舟看了后说稍等一下,很快就让人过去。
半小时后,他在海淀那边的咖啡馆里请她喝咖啡。
许栀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有些茫然地坐在他对面,不时抹一下眼睛。
“……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她有些忐忑地开口。
“还好,下午没什么事儿,会也开完了。”他对她笑了笑,宽慰的眼神。
许栀心里一暖,再想起这几天在许家过的日子,只觉得是天上和地下。
虽然她有点怕他,但他是真的对她好的,也包容她,不像许家。
这才是家人。
许栀抿了口摩卡咖啡,眼眶有些湿润:“……大哥,我不想回许家了。你那天说,有房子给我住是吗?我去你那边住。”
“可以。”
“就是——有没有离我学校近一点的啊?”
这就要求上了……费南舟无言地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
“有倒是有。”他思忖了一下说,“不过,那房子我现在在住,要不……”
“没关系的,我搬过去跟你住好了。”她满不在乎地说。
费南舟后面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目光无声地打量了她会儿,眼神微动。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无袖的半高领羊绒裙,很贴合身段,曲线毕露,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丰韵又苗条,实在是难得的尤物。
……真不把他当男人啊。
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端起杯子又喝一口茶。
因为那一刻其实也有些茫然,不确定自己这段时间来纷乱的心绪是什么原因,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她。
就这样,许栀搬到了费南舟那边。
入住的第一天,她在屋子里转了转,很快就把各个房间都摸熟了,说:“这边应该摆两盆仙人掌,那边应该换块地毯……哥,你这儿太缺乏人情味了,装修得好简单。”
这就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费南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说:“随你吧。我平时工作那么忙,这就是个精装修房子,拎包就入住的,没怎么改动过。”
“包在我身上。”她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一定会把他这儿弄得焕然一新。
费南舟没放心上,笑而不语。
还真打算给他这儿重新布置呢?
他已经不知道要说她什么了。
不过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来打断。
“哥,你晚上有空吗?”简单整理完,她期期艾艾地望向他。
“有什么事直说。”费南舟说。
许栀哼一声,说:“你别搞得我要算计你一样好不好,我是打算做顿饭给你吃。”
“你?做饭给我吃?”费南舟坐在沙发里正喝一瓶水,闻言差点呛住。
“你什么意思嘛?”许栀盯着他看,表情有些不开心了。
费南舟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开个玩笑。”
她脸还有些绷着,似乎是不太想搭理他了。
费南舟看了她会儿,过去拍拍她肩膀。
“干嘛?”她还有气性呢,不太想搭理他。
费南舟施施然一笑:“刚才是我不对,麻烦许小姐露一手,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许栀看向他,盯着他看了会儿,这才大发慈悲地站起来:“算了,原谅你一次。”
可能是他太和颜悦色了,也可能是这段时间混熟了,她当时没想太多,直接就蹬鼻子上脸了。
许栀有点找到儿时的感觉了。
出门时还主动跟他说话,原本想挽一下他的手,想想还是作罢了。
她已经二十岁了,不能像几岁时一样。
他们去了就近的一家超市,费南舟帮她推车,她一个人在货架之间徘徊,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逛了会儿,她从货架间掏了两瓶洗发水放入车篮里。
“洗发水有。而且,你买两瓶干嘛?”费南舟是真的感到不解。
“两瓶有优惠啊,能省下十块钱呢。”她美滋滋地说。
费南舟:“……”
这自以为占到便宜的心理是怎么回事儿?
他想了想还是不说她了,免得太煞风景,反正他也不缺这两毛钱。
只走了两个货架,他的推车里已经被她装满了东西。
“没必要别买那么多。比如这个绿豆、赤豆、赤小豆、黑豆……你确定每种都要买一袋?买回去你煮吗?”他终于忍不住提醒她。
不是心疼那点钱,他是个做事很有规划的人,对于没什么用的东西,买回去就是占地方。
被他这么一说,许栀才觉得自己真的往篮子里堆太多东西了。
她踯躅了好一会儿,稍稍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了一些。
不过,后面的她还真的挺纠结。
费南舟帮她将里面用不到的全都拿了出来,放回了架子上。
许栀都傻眼了:“喂——”
费南舟知道她买回去就会后悔,没妥协。
可回到住处她还有些不开心,都直接罢工不愿意做饭了,费南舟只好自己去做。
厨房里慢慢飘来香味,刺激着她的感官。
许栀时不时朝他背影的地方望去,过了会儿,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锅里滋滋冒着热气,费南舟烹饪地专注,袖子卷起,神色淡然。
许栀没有见过他煮东西的样子,侧脸清俊,神情专注,自有一股朗月风清的气质。
她盯着他看得久了,心跳莫名有些不太正常。
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心神,觉得自己是单身久了,是个男的都能春心荡漾。
他可是她大哥。
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两人算不上特别熟悉,小时候他可是帮她换过尿布的,这太尴尬了。
意识到这点,她之后一直垂着头没敢去看他。
“你怎么不吃啊?”餐桌上,费南舟问她。
许栀怔然回神,摇摇头,低头默默地吃起来,都没敢抬头看他。
她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这个夜晚睡得不是很好。
她原本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之后又爬了起来,打开手机开始上网搜索。
[兄妹之间好几年没见,会不会……]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搜什么。
可是,这该死的智能搜索竟然显出“兄妹骨科”、“兄妹骨科文1V1[□□]”、“求兄妹骨科文学”求求了。
她把手机一摔,再也不去搜索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时有人从外面叩门:“栀栀,开一下门。”
屋子里只有她和费南舟,敲门的自然是费南舟。
许栀爬起来准备去开门,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睡衣还没穿内内,连忙让他稍等,把内衣给穿上了。
因为太过匆忙,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开门前她还上下看了自己几遍,确定衣着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开了门。
费南舟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喝点儿更好睡。”
许栀有些心虚,忙不迭接过牛奶灌了下去。
她两只小手捧着牛奶杯子,仰头时,雪白的脖颈泛着诱人的光泽。
费南舟看着她,掌心有些汗湿,有那么会儿的僵硬。
好在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许栀将杯子递来时,他将空杯子接了过去。
“早点休息。”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会儿,这才离开。
只是,许栀做贼心虚,没多想。
之后几天她都在想这件事,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为此,她特地去问了沐瑶。
沐瑶听完后默了很久,说:“那你就找个男朋友呗。”
许栀:“???”
沐瑶给她分析:“我觉得你只是单太久了,找个男人就好了,别胡思乱想,乖。”
还别说,她听了后还觉得蛮有道理的,回头就找了一个小鲜肉男朋友。
男朋友是在打工时认识的,二十出头,还在上大学,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
许栀和他约会了两次,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很快热络起来。
这日约完会回来,男朋友段旭送她回来,车在小区里兜兜转转停下,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段旭下来时,下意识朝门口望去,表情有些怔然。
显然,在北京三四环拥有这么一栋别墅,那得是什么样的家底?
“干嘛,哑巴了?”许栀过去推推他。
“……这是你家?”
“算是吧。”许栀不想跟他解释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目前是住这儿。”
段旭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有些茫然地杵在那边。
门这时开了。
许栀抬头,看到一身西装的费南舟站在门口,不知为何,心紧张地收缩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笑着对段旭说:“这是我大哥费南舟。”
“……大哥好。”段旭忙喊了一声。
但明显能看出他的拘谨,只敢看一眼费南舟就匆匆移开了目光。
四周归于寂静。
许栀也察觉过来气氛不对劲,连忙扯扯段旭的衣襟,让他先回去。
段旭走了,许栀才敢抬头去看费南舟。
可他已经转身回了屋,甚至都没跟她打招呼。
她咬了咬唇,忙跟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会那么紧张,她交不交男朋友他应该管不到吧?
“……大哥。”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别这么叫我。”费南舟给自己端了一杯水,径直在沙发里坐下。
他垂眼在笔记本上打字,淡淡的白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一片淡漠。
许栀一颗心提起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闷了好一会儿说:“……你为什么生气啊?”
“我有生气吗?”他都没看她。
许栀张了张嘴,茫然地望着他。这还不算生气吗?都不正眼看她了。
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啊。
“我……我做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吗?”
费南舟抬眸瞟她,这一刻,眸光锐利,如一道犀利的剑光瞬间劈下,看得她脊背发凉。
许栀心里寒意透骨,忙往后缩了缩。
他端起笔记本回了书房,没再理她。
许栀茫然又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泪不由在眼眶里打转。
她回到房间,手机上“叮咚”、“叮咚”地响了好几声,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段旭发来的:
[你大哥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对上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很久,到底是没有将后面的话发出来,就此中断了。
许栀怔怔地看着聊天界面,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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