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荣震惊地看着这个大外甥女,连芪官也目瞪口呆。
在这个多子多福,无子即为绝后的世俗环境下,要用这种药,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你、你这是……你要这种药,是想在哪里用,给谁用?”陶舅舅问。
“给林渊。”孟惜和也不瞒他。
虽然能猜到,但真听到她亲口说出要给夫婿下药,陶舅舅还是满脸的骇然。
他看上去很想劝劝外甥女,但沉默惯了,又拿不出长辈架子,看到她平静又固执的神情,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舅舅,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孟惜和低头擦拭了一下泛红的眼睛,低声说,“舅舅,很多事我说不出口,但我必须这么做,求舅舅帮帮我吧。”
陶舅舅见外甥女模样憔悴,心中动摇起来。
他虽只是陶家养子,但师傅将他一个孤儿收做弟子,悉心教导,还把他记为养子,养母也对他多有爱护,他早就在双亲病床前答应过,要照顾好仅剩的两个外甥女。
如今大外甥女看上去遇到了难事,他怎么能不帮呢?
陶舅舅没在林家待多久,很快就走了。
他来去匆忙,林夫人那边收到消息,当天晚上叫孟惜和一同用饭时,就说道:“白日里你娘家舅舅也来了,怎么不来我这里坐坐,招待吃顿饭,平白让人说我们林府没规矩不会待客。你也是,身体不舒服,家中不是有相熟的医官吗?怎么还劳烦亲戚。”
她是在暗指她不懂礼仪,家里人没规矩。
孟惜和只当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责怪与不满,说道:“近日食不下咽胸闷难眠,我以为是有了……怕弄错了请韩医官过来,让母亲白高兴一场,这才想私底下请舅舅过来先帮我看看。”
林家人有什么大病小病都是请的韩医官,孟惜和前生为了求子,被林夫人要求着喝了不少韩医官开的药。
回来后孟惜和想明白了,那个韩医官恐怕是听林渊的话,悄悄给她开过不少伤身的避孕汤药。
如今她对林渊充满警惕,自然不会再找韩医官。
林夫人果然立刻就被她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舅舅,喜形于色问:“有了,你有孕了?!”
孟惜和心中冷笑一声,面露遗憾:“没有,只是身体不适。”
林夫人笑容僵在脸上,轻捶了一下胸口,很是难受的模样。
看到他们母子不高兴,孟惜和就开心。她多吃了两口爽口的羹汤。
可能是因为从太清观带回来的药,她喝了几副药,感觉胃口回来了点。
想到太清观,她喝汤的动作停顿片刻,垂下眼去。
陶舅舅回了家,拿着几卷医书琢磨药方,可在院中走来走去,心中始终不能平静。
他犹豫一下,差人去孟家给孟取善送信,让小外甥女找机会过来一趟。
和大外甥女相比,陶荣和小外甥女孟取善更熟悉一些。
孟取善来过陶家几次,向他请教过问题,陶荣很高兴她对药材有兴趣,还给了她一些医书。
收到信的孟取善没有耽搁,当天就来了。
陶荣将事情对她一说,问道:“二娘,你可知道你姐姐遇到什么事了?为何会有这种、这种想法?这万一被发现了,她要怎么做人啊。”
陶荣本意是想让姐妹两个聊聊,看看还有什么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谁知孟取善思索片刻后,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开口说:“若是开这种药,怎么让人喝下去也是件难事,还容易被发现。”
“舅舅,我看不如想办法制成香,这样就不那么引人注意。”她认真地琢磨,“对了,我记得姐姐说林渊不爱点香,那这香不能做的香味太明显。”
“……”陶荣茫然无言地看着小外甥女,她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他端庄知礼的大外甥女和乖巧贴心的小外甥女都怎么了?
孟取善用一种商量好了的语气说:“舅舅,你配药材,我想办法回去制成香,再给姐姐送去。”
“放心,这件事全程不经外人的手,姐姐又聪明,不会被发现的。”
想制成符合要求的香并不容易,孟取善一连好些天都在家中闷头试香制香,惹得她爹不满,说她院子里乌烟瘴气的。
孟取善才不管他,做了一小批试验的香后就联系芪官去送给姐姐。
药香的效果比起直接喝药当然是没那么明显,但只要接触得多,时间久了一样会有效用。
除了药香,孟取善把舅舅的药方也一齐附上了,有机会说不定也能用上。
为了做出更好的药香,孟取善每日就是配香,琢磨效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直到继母突然过来告诉她,过两日她们要去崔家给崔老太太过寿。
因为不是整寿,没准备大办,崔家就邀请了几家亲近的亲戚一齐热闹热闹。
这种时候会请孟家,自然有讲究。两家婚事还没下定,但大家心照不宣准备起来了。
再加上之前崔衡几次三番闹腾,这次是崔老太太在示好,也是安孟家的心,表示这婚事一定会结。
这一次孟取善去过崔家,恐怕他们两家婚事就要开始谈。
“这一次就是你最后一次以客人的身份上门了,记得娴静稳重,不要咋咋呼呼的,让人觉得我们孟家不会教女。”
孟取善一早起来,听着亲爹例行的“教诲”,穿上继母为她准备的新衣裙,乘坐马车前往崔府赴宴。
虽说和崔衡有婚约,但孟取善好几年都没来过崔府了。
崔老爷子还活着时,孟取善年纪也不大,随着祖父来过崔家几次。
但随着崔老爷子去世,她年纪也渐长,需要避嫌,就再也没来过崔府。
两家的来往,就是互送节礼。
再来崔府,孟取善得到了热情的招待,至少每个人看到她,面上都带着笑。
“瞧瞧,这就是孟家的二娘吧,多标志的小娘子,一看就是有福相的!”
坐在女眷会客的厅堂里,满屋子的人,一个孟取善不认识的老太太笑着夸她。
“快来让我看看。”坐在最上首,被一群侍女嬷嬷围着的就是寿星崔老太太。
她一身福寿锦缎袄子,发髻梳的光亮,笑起来脸上细细的纹路都带着和善。
招手让孟取善到近前,她拉着孟取善的手叮嘱:“好孩子,来了这里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尽管说。”
“哎哟,老姐姐这就疼上了。”先前说话的那个老太太又凑趣说。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娘子,抿嘴笑着不说话,格外含蓄的模样。
“就你促狭,小女孩儿家面皮薄,你可别惹她。”崔老太太嗔了那老太太一句。
那个老太太又说:“是是是,看我这嘴说个不停,应该让你大儿媳来说才对,她们才该好好亲热呢!”
崔衡的母亲李氏也笑着站在一边,听话头说到她这,便笑盈盈搭话:“姨母说的,哪就急于一时了,我们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呢。”
“我看二娘像看自己女儿一般的,第一眼瞧着就满意极了。”李氏仔细打量着孟取善,当真很喜欢似的,取了一根钗子,插在孟取善发间。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个“插钗”就是把儿媳妇定下的意思,纷纷露出笑容。
今日来崔家的就是孟取善与父亲继母,父亲在前院,孟取善和继母在崔老太太这里说了会儿话,就被赶去另一边和未婚的年轻小娘子们玩。
李氏很有好婆婆的派头,特地喊来两个侄女,就是崔二叔家的两个女儿,让她们陪着孟取善。
“若娘还有茹娘,今日就由你们招待二娘了,可不要怠慢了客人。”
崔若和崔茹比孟取善还小几岁,两人性子都有些内向,诺诺地答应了。
“孟二姐姐,你要坐在哪里休息一下吗?”崔若小声开口。
“大堂姐她们在那边的亭子里下棋,孟二姐姐要不要一起过去玩?”
孟取善不想去看人下棋,更不想去下棋,她想了想,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毽子:“你们喜欢踢毽子吗?不如我们找个人少的清静地方去踢毽子吧?”
崔茹两人看起来也很心动。
“我们知道有个地方人少,我们可以去那玩。”
孟取善被两人带到了一处差不多落完了叶子的海棠树林边。
这边确实偏僻,没什么人,附近只有个关着门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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