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为了让他不咬伤,主动把手腕递过来吗?
何漾苒觉得太荒谬了,视线在段弋脸上停留,他眉眼阴沉沉的,掀起眼皮看过来的样子充满压迫感。
她了解段弋,知道这是要算账的前兆。
何漾苒不能接受,因为段弋的火气是冲她们来的,她们这些人成了他眼里的不速之客,对于阴差阳错和孟芙困在一起这件事反倒没什么在意。
视线移动,落在孟芙身上,人还昏睡着,躺在段弋身侧,眉头轻蹙着,发丝凌乱堆在脸颊和脖颈间,双手环抱住自己仿佛在抵御什么侵害,百褶裙下白皙笔直的双腿卷曲在垫子上,长筒袜包裹住小腿,任谁看了这柔弱无辜的样子都想给予她依靠。
何漾苒例外,她心底的怨恨压抑不住,明明知道不可能发生什么,可脑子里就是控制不住地猜想着,段弋和她在这一隅密闭空间内待了这么久,被人发现时还紧紧依偎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凭什么能那么亲密的互相依偎着!
愤怒与不甘令她失态大吼,“段弋!你怎么能这样!”
“你指使的?”没管她的质问,段弋漆黑冷利的眼眸盯过来。
刚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头昏脑涨,太阳穴刺痛着,无暇多想,只想让发出噪音的人赶紧滚。
现在清醒了,发生的事情都想起来,前因后果一串连,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何漾苒跟不打自招没什么区别。
换做平时段弋顶多不耐烦赶她走,但是这会儿不一样,她的恶作剧惹毛他了。
堵在门外的一群人被他的冷脸吓到,最外围的想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被段弋看到,冷笑着警告,“再挪一步你那狗腿就别要了。”
蠢蠢欲动的人群安分下来,他转而去看心虚目光闪躲的何漾苒。
嘲弄的语气,像是故意羞辱,“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不还多亏了你吗,不闹这一出我连她是谁都不一定记得,但现在不行了。”
他意有所指地撩开孟芙脸颊上缠绕的发丝,专注欣赏着,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兴趣。
用不着多说一句狠话,更无需警告,他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能戳疼何漾苒。
以前是不屑用这种方式,不喜欢一个人也用不着羞辱,他算不上好人,但也有底线在。
何漾苒难以接受被他这样当众羞辱,眼眶发红,伤心至极骂他一句,“段弋你混蛋!”,转身推开围堵的人群跑出去。
剩下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站立不安,想走又不敢,留在这大气都不敢喘。
段弋的手从孟芙脸上收回,眼皮往下压,看到她护在怀里的手腕清晰印着一圈牙痕,青紫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他想起近在耳畔的那句温柔呢喃,“别伤害自己呀。”
舌尖痛意犹在,为了让他不咬伤舌头,主动把手腕递过来给他咬吗?
为什么。
段弋不明白,也不觉得她是那种愿意牺牲自我奉献他人的烂好人,所以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总不会以为这么做了就能让他感激涕零吧。
他没有头绪,烦躁地想把她拎起来晃醒,好当场逼问出来。
然而觑见她痛苦的神色,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样子,那点想法不得不郁闷打消。
对着还老实站在门外的人烦躁发号施令,“删掉。”
一群人摸不着头脑,删掉什么啊?
段弋抬眼看过来,“照片,视频,拍到的全部删掉。”
“哦!哦!知道了,马上就删!”
“删完了就滚。”
很快,器材室里又只剩下他和孟芙两人。
段弋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见垫子上的人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转身往外走,不打算管她。
迈了几步又停下,烦躁骂一句,冷着脸拐回来抱起她一起离开。
没下课,段弋抱着孟芙没地方去,只能把人先带去地下仓库,等她醒了再说。
怀里的人没多重,头依偎在他胸前,睡梦中全然信赖。
段弋嗤笑,“不知道的以为我给你咬晕了,赶紧醒,别碰瓷。”
没有回应,少女沉沉入睡。
段弋自认倒霉抱她一路,到地下仓库的休息室时看到里面灯开着,意识到池骞也在,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不知为什么,现在这个样子和池骞撞见莫名会觉得心虚。
里面,池骞听到脚步声已经悠哉悠哉迎出来,“啧,段少打哪儿来啊?”
嬉笑的脸在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女生时露出震惊,紧接着挤眉弄眼开始揶揄他,“开窍了啊段少,我瞧瞧把谁抱回来了?”
他兴致勃勃迎上来,等到看清段弋怀里抱着的人是谁时,感觉自己像是被谁当头敲了一棒子,顿时开心不起来了。
“什么意思啊兄弟?”脸上笑意淡下来。
段弋没搭理他,把怀里抱的人塞给他,自己去冰箱里拿了罐饮料打开,仰脖子一口气喝下去半罐,拎着瓶子在沙发坐下。
他甩掉麻烦的态度令池骞心底疑虑打消,抱着孟芙放到床上,看到她手腕上青紫的咬痕,脸色正经了些,问段弋,“什么情况,谁给她咬的?”
“我。”段弋不咸不淡回了句。
池骞看着他靠在沙发上的背影,沉默半晌才再次出声,“段弋,我对她的心思没瞒你,兄弟难得对个姑娘认真,你不能凿墙吧?”
“犯病了。”他只回这三个字。
池骞脸上冷色一散,好歹是朋友,当初宋霁言私下找他劝和时也隐晦提过段弋的情况,所以他是知道段弋心理有点毛病的。
只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没见发作过,他也就没当回事,现在听他这样说也能理解,毕竟特殊情况嘛。
他装模作样补上一句关心,“怎么回事啊?谁气着我们段少了!”
段弋的回应是朝他丢来喝空的饮料罐,头都没回就精准砸在他身上。
池骞骂他,“又给你装上了是吧!”
他任劳任怨把落地上的饮料罐捡起来丢垃圾桶,“你再有下次能不能咬自己啊?瞧给人小姑娘胳膊咬的,看着多心疼,反正你皮糙肉厚的。”
段弋觉得他不当人,但也没心情去跟他对骂,靠着沙发陷入思索。
最开始意识到自己要发病时,他只想着无论如何要活下来,靠自己肯定不行,消沉厌世的情绪一上来,他肯定会忍不住自残,毕竟每一次都是这样,及时被发现才阻止了。
但器材室里他不敢抱以侥幸,鬼知道什么时候能被人发现,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她,紧抓着不放也只是为了发生意外时她能及时看见,阻止他一下。
她也的确做到了,只是没想到会用那样的方式。
段弋觉得烦闷,偏偏池骞还在他身后念叨不停,看他一直不搭理,自觉无聊又跑去看孟芙,嘴上一句句心疼,又是捏手又是包扎上药的,真当女朋友照顾了。
段弋坐在沙发上被迫听着,看他殷勤备至的样子莫名觉得更加烦躁,想不出头绪,于是把一切归结于孟芙解释不通的行为,打算等她醒了再问清楚。
床上的人没睡太久,睫毛轻颤着醒过来,刚恢复意识眼神还迷蒙着,就被手腕上的痛意激的低吟一声,朦胧的意识被迫清醒。
池骞坐在床边摆弄手机呢,见她醒了立马凑近,关切问,“怎么样啊?真是个小可怜呢,手腕上可能得留疤了。”
一句话,说的段弋心里一紧,想回头看一眼,又明白这个时候视而不见才是他该做的。
孟芙对池骞扬起抹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怎么没事,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总会被人欺负,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会给你撑腰的,快说说怎么回事?”
孟芙垂眸不看他,轻轻摇头,“别问了好吗,我不想说。”
后半句话音压的极轻,怕被谁听到一样。
没由来的,段弋觉得不是滋味。
他回头想去看看她现在什么表情,却恰好目睹到池骞动作轻柔认真为她擦拭眼角泪滴的样子。
唇角扯了扯,他一言不发收回目光,心里觉得气不顺。
既然那么委屈,干嘛还那样帮他,换成池骞是不是就不哭了。
池骞还在安慰她,“别哭了,知道你委屈大发了。”
他自以为很小声的说悄悄话,“长记性没,以后离那坏比远点,不是什么好人。”
“反正也快放学了,你别回班里了,我帮你打电话请假说一声,一会儿送你回家。”
孟芙说不好意思麻烦他,“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专门送。”
池骞不给她推辞的机会,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等着啊,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请假。”
怕被听出端倪,池骞拿着手机去外面打电话。
室内又只剩下两个人。
段弋沉默坐了会儿,突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孟芙看见他,下意识往后缩,又意识到这样似乎没什么用,于是快速奔下床,鞋都没来及穿就想跑出去找池骞。
没跑两步,被段弋拽着手腕拉回来,回扯的惯性令她站不稳,跌跌撞撞倒在他怀里。
段弋的手搭在她腰上想把人扶稳,她却被吓到一样泪眼婆娑着想挣开。
段弋没松手,盯着她冷声说,“有话问你,还是你想磨蹭到等他回来看见?”
话出口,后知后觉有那么点不对,像在偷情一样。
忽略掉不适,他问垂着眼眸不敢多看他一眼的人,“现在知道害怕了?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没分寸,手腕敢放我嘴里不怕给你咬断了?”
她不出声,段弋催一句,“说话。”
孟芙只能抬头,看着他,说出的理由可笑,但她语气认真至极。
“你是他的朋友,我是因为他才不想看你出事。”
段弋嗤笑,弄了半天他还是托了池骞的福。
问她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说,她偏偏选了个最不中听的。
可以,给她邀功的机会不要,既然这样他也用不着时刻想着觉得亏欠了她。
段弋攥紧她手腕冷笑,“害怕我犯病?那你以后就躲远点。”
外面,池骞的脚步声渐近。
段弋冷眼看着她害怕地想要抽回手,生怕被发现一样,他恶劣心起,非等到最后一刻才松开她。
池骞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走过去把手搭在段弋肩上,“干嘛呢?趁我不在又欺负人是不是!”
“你问问她呢,我有没有欺负。”
“你就是欺负人家老实,不知道告状,赶紧起开吧,我送她回家。”
池骞说完冲孟芙招手,两人并肩往外走,段弋站在后面神色冷淡看着。
没了面对他时的抵触防备,她信任地跟在池骞身边,亦步亦趋,侧仰着头听他说话时脸上带着柔和笑意。
第22章 分化这个因敌视她而临时抱紧的小团体。
温柏庭放学回来后在自家门口站立半天,没开锁,犹豫了下转身敲响对面邻居的门。
里面很快有人回应,“等一下,马上就来。”
没让他等太久,防盗门从里面被拉开,露出正偏着头拿毛巾拧干发丝上水珠的孟芙。
她刚洗完澡,开门时身上带出一阵沐浴露的清香,身上穿着宽大白T,长度刚好够遮住大腿,露出膝盖往下白生生的两截小腿。
温柏庭避开视线,没想到她就这样过来开门,如果是陌生人敲门呢,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孟芙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脸颊被热水蒸的有些红润,打开门往旁边让了点身子。
“以为是我妈妈提前回来了呢,有事进来说。”
温柏庭没动弹,还堵在门口,“你下午请假了?”
“嗯。”她回,想催他赶紧进来,却发现他眼睛正避讳地看着别处。
意识到他在怕什么,孟芙眼睛眨了眨,每次看他一本正经搞男女大防时,她想逗弄的心思就止不住。
视线扫过他还背在肩上的书包,孟芙轻缓出声,“温柏庭,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嗯,你没事那我回家了。”说完转身,仿佛真的只是单纯过来问一句。
垂落身侧的手被人抓住,温柏庭被迫停下脚步,回身但不看她,视线落在抓在他手心的白皙手指上,“怎么了?”
孟芙轻笑,“我有事哦。”
于是如愿看到温柏庭关切看过来的样子,脸上露出得逞笑意。
感到被戏耍的温柏庭把手抽出来,脸色转冷,被她气到了。
孟芙放软姿态去哄他,“没骗你的
撩起白T袖子给他看绑了绷带的手腕,“真的有事。”
温柏庭眉头紧皱,抓着她手臂仔细查看,“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到了。”
她抽回手,没打算让他发现上面的牙痕,打算等印迹淡了以后再给他看。
看着他担忧的脸色,孟芙唇角微微上扬,衬得眉目越发清婉动人。
“别生气了?”
被她盯着温言细语哄诱,温柏庭板肃的脸色稍霁,“明天不要自己先走。”
这是看她受伤了,明天想带她去学校,偏偏又不肯明说,好像但凡向她展露出一丝超出范围的关心,都怕她会误解一样。
别扭的孩子也很惹人怜爱。
孟芙倚在门边目送他回家,直到对面的门合上才关了门回卧室。
人坐在书桌前,窗外余晖尚未散尽,桌面上落下一层橘红色光影。
孟芙看着窗外几条平行电线上停落的一只飞鸟,默不作声静静思索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拥有池骞和倪美珂的好感,极大程度上为自己避免了一些潜在恶意,但是这样远远不够,她要让这份人脉扩大影响,抵消掉自己身上原有的边缘化标签,成为令人敬仰追捧的存在。
除了人脉,学生会副部长的职位还有名无实,上有齐昀川的记恨针对,下有纪检部以陶盼为首的干事们报团抵制。
局面于她不利,要不受干扰的完成想做的事,就要先把容易绊倒人的石子一一扫除。
群体报团是因为存在共同利益,她们目标一致,如丁凝说的那样强硬干预虽然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收效甚微,她们的敌对目标仍是她这个半路捡漏的新人,甚至会因为她的强势而更加团结。
人性存在诸多弱点,她要做的不是给自己继续树敌,而是分化这个因敌视她而临时抱紧的小团体。
一个团体中必然存在着中心人物,团体成员以她的意志为导向,她的厌恶对象自然会遭到群体排斥。
孟芙撑在额头的指尖轻点了点,想要瓦解一个看似团结的集体,其实只要让成员和中心人物的理念产生分歧,让她们由一致对外转为内部爆发矛盾,只要撬开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分崩离析。
纪检部小团体的核心人物毫无疑问是陶盼,她能将所有人聚拢在一起无非是因为大家都不服气她这个新人,如果针对她的芥蒂消除了,陶盼再发号施令时还能那么管用吗?
先从谁下手好呢?
孟芙唇畔微微勾起丝笑意,狡黠的像只狐狸。
……
翌日清晨。
用完早餐,孟芙拿了盒牛奶走出家门,看到电梯前静静站立的温柏庭。
“怎么不打电话催我一下?”她走过去,按下电梯把手里牛奶递给他。
温柏庭接过,说他也才刚出来。
孟芙“哦”一声,没细究他有没有撒谎,电梯正好上来,两人一起走进去。
温柏庭的车停在楼下,孟芙坐在后座,一手抓着他腰,另一只手抱着他的书包。
早晨还算凉爽,太阳刚冒头,时间来得及,温柏庭没骑快,沿着路边树荫行驶。
十字路口亮起的红灯令他骤然急刹,孟芙没准备,额头磕在他后背,疼的抽气。
温柏庭立即回身看她,皱着眉,怪自己该再小心一点。
孟芙被他默默自责的样子逗笑,抬手把他头推回去,“没事的,看路。”
绿灯再次亮起,温柏庭更加谨慎避过车流。
人行道上,骑车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脊挺拔,身后少女白嫩的手臂紧紧环在他腰侧,俏脸微扬着在和男生说话,光影映在脸上皮肤洁白无瑕。
骑车的男生在认真听,严肃的表情逐渐缓和,唇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女生怀里还抱着不属于自己的书包和制服外套,倚靠着男生的后背愉悦晃着脚,和谐美好的画面赏心悦目。
然而落在段弋眼里,嘲弄烦躁交织在一起,令他心情复杂的久久盯着车窗外,直到那对骑行的身影淹没在人流中,眼底不觉染上阴冷的情绪。
段弋身侧,宋霁言从堆积的资料中抬起头,顺着他久凝的方向落去一眼,女生的侧脸柔和漂亮,眼熟,细想了下记起是纪检部新上任的副部长。
“你朋友?”资料翻过一页,宋霁言垂下眼皮淡声问。
段弋收回视线,冷声撇清关系,“不认识。”
不认识会看那么久?
瞧着人家有说有笑的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轻易被牵动情绪的是谁。
宋霁言没戳穿他,只是那个女生并不适合他,段弋情况特殊,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对情感要求专一纯粹,而刚刚那个女生在他印象里并不符合,一个有野心又善于伪装的人是不会存在真诚这种品质的。
他淡然转开话题,“月考准备的怎么样?”
段弋闭上眼开始装睡,当听不见。
宋霁言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你最好当回事。”
……
孟芙进班时教室里还没什么人,后排只有一个张佑阳,看到她进来眼睛一亮,站起身走过来。
孟芙把书包塞进抽屉,拿出纸巾擦拭干净座椅和桌面,这习惯是来星洲后才养成的,最开始大家态度不友好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弄些恶作剧,胶水、粉笔灰、红色墨水时不时会出现在凳子上,桌面也被人横七竖八写上字。
她没质问过是谁做的,每次都默默擦拭干净,以至于现在已经没人这样做了,这个习惯还是被保留下来。
而现在,细心埋下的伏笔该到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她用心擦拭的样子落在张佑阳眼里,人瞬间僵在原地,想亲近她的心被内疚和谴责深深包裹着。
自以为只是个玩笑的恶作剧,却给她带来这么长久的伤害,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每个参与欺凌的人都已经放下,可当初的那些恶意已经给她留下实打实的伤害,在她那里是永远过不去的。
时至今日她也从未问过一句是谁做的,周全体谅着大家因一时兴起犯下的错,痛苦但仍选择默默承受。
张佑阳本以为犯下的错误是可以弥补的,但这一刻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现在对孟芙再好又有什么用,她受到的伤害一大半都来自于他,如果有一天她全部知道了,对他该有多失望。
孟芙擦拭干净桌椅,明亮柔和的眼睛看过来,“张佑阳,你有话要说吗?”
“你昨天怎么请假了?”他犹豫开口。
其实是想问为什么是池骞给老师打的电话,之前还专门来班里找过她,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孟芙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伤到手腕了,池骞看到就帮我请了假,可能是觉得我和你关系比较好所以才特别帮忙,还把我送回家。”
张佑阳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知道事情不是孟芙说的那样,他和池骞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谁好。
这么做只能说明他对孟芙有好感,在花心思接近她。
想明白这些,张佑阳抿紧唇,池骞明明就该知道他喜欢孟芙,不然当初*也不会求着他帮忙救人,可他却还是不声不响地接近她。
张佑阳觉得气愤,可却难以对池骞表露分毫,得罪他的后果自己承担不起,甚至还要因为察觉到他的心思而及时收敛自己的。
他是真心喜欢孟芙,但自己曾经做的那些已经伤害她了,不计较是她大度,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尤其现在还知道了池骞的心思,更不可能和他去争什么,就算他骨头硬不在乎什么报复,可家里不一样,陈扬就是例子,以前在学校还算风光,现在呢?过街老鼠一样,家里公司被恶意打压,垮台只是时间问题。
前车之鉴犹在,对孟芙的喜欢只能就此打消。
眼底闪过失落,胸口闷闷的,但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以后不再被人欺负。
“孟芙,骞哥对你挺好的,你好好和他相处,他如果愿意护着你,在学校会轻松很多。”
他说完,不敢再看她清澈信任的眼睛,逃避般跑出教室。
身后孟芙脸上不解的表情缓缓褪去,唇角上扬,如果不是同时应付池骞和段弋太耗费心力,她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张佑阳踢出局。
第23章 陶盼只是比我多了些优势,并不代表我一定推不翻她
午休时间,孟芙在群里发消息召集纪检部干事开会,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群里无人回应,最后是丁凝出面在群里说迟到的人要相应扣除个人积分。
学生会的领导层是综合内部举荐和个人积分排行进行选拔的,陶盼对晋升领导层还抱有一线希望,自然不愿意白白被扣除积分,因此只能不情不愿在群里回复收到。
见她已经表态,其他人自然不想当出头鸟,逐一回复收到。
孟芙单独点开丁凝的对话框,给她发了个热泪盈眶的猫猫表情包,打字,“谢谢部长。”
丁凝没回。
退出对话框,看一眼手机时间,掐着最后一分钟,纪检部的干事们推门走进来。
孟芙坐在方桌内侧,对不紧不慢走进来的四人露出友善笑意,但对方并不领情,坐下后都捧着手机做自己的事。
孟芙对她们的态度并不意外,知道难请所以故意把消息发在群里让丁凝看到,她一向铁面无私,底下的干事在她眼皮下搞这种小动作,自然看不惯眼。
人是如愿请来了,但态度还是不屑一顾,她自然不能事事依靠丁凝,不然永远别想服众。
目光从对面四人身上扫过,陶盼是她要瓦解的对象,得晾着。
张菲菲一直以陶盼马首是瞻,从她入手难度大,且收效甚微,不过也不能放任不管,不然达不到边缘化陶盼的目的,所以张菲菲这个人得找个合适的帮手去劝说。
四人中的新面孔叫郑雨馨,是临时从国际班新招进来的干事,补替她升迁后空下来的干事位置。从进门后眼睛就时不时好奇看她,被陶盼瞪过一眼才有所收敛,摆出一副不想搭理她的冷脸。
孟芙观察了她两天,觉得她个人对自己这个副部长应当不是抵触的,但趋利避害的意识非常强,刚来就注意到陶盼和她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聪明地选择随大流融入更强势一方的团队。
孟芙知道自己现在空有副部长的名头,实际孤家寡人一个,在纪检部调遣不动任何人,甚至到现在都还挂着干事的工作牌,这样一个从任一方面看都没什么可靠度的领导,郑雨馨自然不会愿意为她而得罪陶盼。
对她,孟芙并不急于求成,见风使舵的人最会判断形式,当权势的天平逐渐倾向她这一端时,郑雨馨必然会如此刻坚定地选择陶盼一样倒戈向她。
最后一个是林微,平时不声不响但办事效率挺高的一个人,某种程度上有些像丁凝,只是处事比她柔和一点。
在孟芙升迁之前,纪检部副部长的位置她和陶盼呼声最大,但陶盼身后有何漾苒,所以私下里大家一直默认陶盼是最有可能升任的人选。
原本竞争关系的两人,现在因为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而化解干戈,主动报团起来。
只是,曾经的嫌隙真的会因为如今表面平和的假象而被遗忘吗?小团体里面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友谊,被排挤到边缘的成员是最容易撬动的那颗钉子。
孟芙视线落在林微身上,决定由她入手来分化这个临时组成的小团体。
“把大家喊过来是因为昨天的黑板报打分表存在问题,明天就要把评选名次上报学生会,为了不耽误各班领取奖状,辛苦大家今天重新检查一遍,核算好打分表后重新递交。”
陶盼呛声,“黑板报是我们一个班一个班查的,你一句有问题就让我们重新跑一趟,自己看不懂也别耽误我们时间,要查你自己去。”
张菲菲跟着应和,“就是,我们不会去的!”
林微和郑雨馨没说话,态度明确站在陶盼那边,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孟芙浅笑,脸上不见怒容,把其中一张打分表拿出来,指着三年国际A班那一栏发问,“黑板报打分一直是十分制,这张表上给三年国际A班各项评分都按照百分制打了九十以上的高分,总分栏却仍按照十分制计算,这么明显的错误交上去是觉得宋会长太好说话吗?”
陶盼认出这张表是她的,冷哼一声,“评分栏加个小数点就能解决的事儿,副部长这都要人教?”
“帮你加完小数点是不是还要再替你重新核算总分?算不上多难的事,但我为什么要帮你。”孟芙目光淡然盯着她问。
“所以呢,你不做难道还能直接交上去吗?”陶盼神色轻松反问。
“为什么不能?”
孟芙问她,“我的话没人听啊,受到委屈为什么不可以去找宋会长哭一哭?应付检查捅了娄子的是你,我才刚上任,顶多留下个领导能力欠佳的印象,新人的通病可以被原谅,可是你呢?经验丰富在纪检部待了那么长时间,犯这种常识错误,有心还是无意觉得会长能看不出来吗?”
“陶盼,把柄是你自己送到我手上的,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重新去查,是我在给你机会,懂吗?”
她视线不轻不重地从其余三人身上扫过,“类似的错误交上来的打分表都有,我不想大家受罚才好言相劝,要不要配合各位自行决断。”
几人对她怒目而视,静默半晌在她一一收起打分表准备起身时,陶盼一拍桌子站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能发号施令了,想整你有的是办法!”
她发泄完,转身去文件柜抽了张新打分表,脸色恼怒往外走。
见陶盼妥协,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坚持的,能置身事外地为难一个人大家自然愿意,可如果要让自己跟着付出代价,那做起来就不划算了。
几人纷纷起身,孟芙轻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微就不用去了,留下来有别的事要你帮忙。”
林微目露讶异,其他人同样没搞清状况,半只脚迈出门的陶盼回身看过来,见孟芙笑吟吟起身牵过林微的手在身旁坐下,全然没了刚刚对着她们轻声威胁的冷淡。
林微什么时候和她关系那么好了?疑惑的眼神看过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内心就会为其寻找各种佐证,以前的种种恩怨又想起来,忌惮猜疑令本就薄弱的信任岌岌可危。
陶盼冷笑一声离开,她就不该接纳林微。
郑雨馨和张菲菲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各自拿了张打分表去追陶盼。
工作室里林微甩开她的手,戒备看过来,“你故意在陶盼面前表现的对我亲近。”
孟芙没辩解,被看出来了就直接点头承认,“林微,你和陶盼在我没进学生会前就不对付,现在为了排挤我而报团,她对你本就算不上有多少信任,外面那么热,她们一间间教室查下来会不累吗?私下里不满的除了我,你也跑不掉吧?”
“一起犯的错,其他人承担了后果,唯独你被留下来,觉得她们还能心无芥蒂的接受?就算你事后解释,以陶盼多疑记仇的性子,她会全然相信吗。”
林微听着,没有因为被算计而恼羞成怒,“看来她们说的没错,温和无害只是你的伪装,不然再幸运副部长的位置也轮不到你坐。”
“别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你不是那种人云亦云没有自己思考的人,不然也不会还坐在这里跟我好好说话。”
林微淡笑,“那就开门见山,说说你留下我的目的是什么。”
“有一个问题,我和陶盼你觉得谁的优势更大。”
她问了一个在林微心中已经得出答案的问题,之所以会摒弃前嫌站到陶盼那边,就是因为不看好她。
“你唯一的优势是比陶盼聪明一点,但在星洲这个看重家世背景的地方,这点优势可以忽略不计。”
林微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当初能找到一丝她可以压过陶盼的优势,自己也不会被迫和陶盼走到一起,被个看不上眼的人处处压一头。
孟芙视线落向窗外,星洲校区占地面积很大,文科、理科和国际班分在三栋教学楼,陶盼三人在炙热阳光下走了一会已经大汗淋漓,脸上怨气足,撅起的嘴没一刻停着,不用猜就知道在火力全开骂她呢。
想到这里,孟芙突然笑出声,神色愉悦看回来,“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吗?”
“什么?”林微顺着她视线看向窗外,但陶盼几人已经进了教学楼,所以她看了个空。
“让讨厌的人对你无可奈何,她们以为你是随手就可以碾死的蚂蚁,可你不甘心,得反抗啊,所以咬一口让傲慢的人知道,渺小如一只蚂蚁,咬起人来也是会疼的。”
“这时候人们会轻蔑嘲笑,蚂蚁倾尽全力能给予人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疼一下,而高高在上的人只需轻轻抬脚就可以给蚂蚁带来灭顶之灾。”
“这是事实。”林微说。
“可我不是蚂蚁,”孟芙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告诉她,“我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有脑子会思考,局面不利于我的时候不会干站着挨打,陶盼只是比我多了些优势,并不代表我一定推不翻她。”
她拿起那一叠摆放整齐的打分表,当着林微的面缓缓从中间撕开,然后毫不留恋地丢进垃圾桶里。
在林微惊讶的目光中,她语气淡然,“这个只是我向你表示诚意的礼物,你得知道我能让陶盼听话并不是偶然的一次运气,而是只要我想,就总能找到办法,即便没有,我也会主动制造。”
“林微,我愿意对你开诚布公是因为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所以在我正式开始说服你之前,希望你能抛却一些偏见,以平等合作的态度听一听我接下来的话。”
第24章 给他一个非她不可的理由
林微有些怔愣,把她留下来说了这么半天,居然只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平等对话的机会。
她觉得不能理解,但莫名的有种预感,好像无论孟芙接下来说什么,她都会凭着这股不能理解的劲儿答应。
“你说吧。”她尽量不露出端倪。
孟芙问她觉得齐昀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微下意识说,“伪君子。”
顿了两秒,反思自己在和她对话时已经失了最初的防备心,找补一句,“他对我们都挺客气的,成绩也好,待人接物温文有礼。”
“你不觉得是在模仿一个人吗。”
“谁?”
“宋霁言。”
林微眸光一闪,认同了她的说法,“所以呢?”
“这就是我的优势。”
孟芙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拆析自己的处境,“刚进学生会的时候就听闻过副会长是宋霁言一手带上来的,很多人说他们关系好,也说宋学长平易近人,对待学弟学妹们温文随和,很愿意提携新人。”
“前两天在例会上才有机会一见,只是那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并不如表现的那样和谐,你比我更了解齐昀川,所以才能下意识将他评判为一个伪君子,他这样的人不甘屈于人后,面对一手把他提拔上来的宋学长感恩只是做给别人看得,取而代之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林微问,“副会长的位置迟早是他的,齐昀川用得着现在和会长撕破脸吗。”
“因为他知道,不做出点声势来,这个会长的位置他未必坐的稳,正因为他的铤而走险,才让我觉得宋霁言也未必就如外面传的那样一心提携他。”
“林微,齐昀川和宋霁言之间暗流涌动,我虽然不了解他们,但知道一个道理,兽群里的王者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威严被挑衅的,权杖可以是让出来的,但绝不能是被抢夺的,否则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鏖战。”
“例会上齐昀川已经亲手打破平和的表象,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齐昀川要借着领导层换届的机会培养自己的亲信,宋霁言不会坐视不理的,要打压齐昀川就必然要重新扶持一个新人来和他分庭抗争,这个人选会是谁?”
林微挑眉,“你凭什么觉得会是你?”
“因为我一个新人,没资历没背景的,个人积分也远远落后于你们,仅仅只依靠贝舒言的举荐,宋霁言就同意了我的升迁。”
林微觉得她异想天开,但是莫名又很有道理,提出疑惑的地方,“照你这样说,宋会长应该很关照你才对,可到现在我也没看出他对你有什么优待,就连工作牌都还被副会长扣着,他真想帮你的话只是一句招呼的事。”
“所以我在做给他看啊,向他证明我有被利用的价值,他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能力。”孟芙轻言细语回答她,轻描淡写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林微略有沉默,“你说的都只是基于推断和猜想,实际上现在的你一无所有,选择你是投入高但回报未知的一场豪赌。”
“一本万利的生意人人想做,剑走偏锋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正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现在是我在说服你,如果一定要等到能从我身上看出足以让你赢回筹码的优势,那形式就该互换了,要你向我展示出足够的价值,来等待我的选择。”孟芙回答她。
林微平静看了她片刻,露出抹淡笑,“还有一点你没说,在这场谈话之前,你先令陶盼对我产生怀疑,如果我还继续选择她,第一她不会信任我,第二你会想方设法让她永远压我一头,不能成为你的盟友,那就连做敌人的机会一起剥夺。”
“对吗?副部长。”
孟芙眨眨眼,单手支在桌上看过来,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我哪有那么坏?”
“说说吧,要我做什么。”
林微反倒有些跃跃欲试,被陶盼那种人颐指气使的日子她早过够了,以前是没得选,而现在她看到了那个剑走偏锋的机会,直觉告诉她应该抓住。
“张菲菲和陶盼关系那么好,把她挖过来陶盼身边就没帮手了。”
林微想了想,明白她的用意,“这件事交给我,最迟一个星期内会有结果。”
两人的私下交谈达成共识,后续又闲聊了些别的,陶盼一脸恼怒推门走进来时,看到林微脸上还未及收敛的笑意,更加认定了她早已背叛。
打分表甩在桌子上,陶盼冷笑,“上不了台面的人果然适合凑在一起。”
林微笑了笑,又恢复成以前对待她浑不在意的态度,“大概是因为对有些人的认知还是太片面,真正相处后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还要愚不可及,所以及时止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我还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陶盼愤怒拍桌,“林微!你不会真昏了头站到她那边吧,以她的资历做个副部长都难以服众,齐副会长对她的的态度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你?”
“那就拭目以待。”林微留下这句话,和孟芙打了声招呼离开。
陶盼更加生气,对孟芙怒目而视,“你以为说动一个林微就能改变什么吗?别得意的太早。”
孟芙只笑吟吟问她,“精力真旺盛,昨天在何漾苒那得到夸夸了吗?”
明知故问,加上她笑颜期待的样子,落在陶盼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昨天才被何漾苒骂个狗血淋头,今天就被她支使着跑上跑下半天,现在还敢这么问她。
陶盼愤怒至极,“你故意的!”
“对哦,下次招数高明点,别轻易就被看穿了。”
张菲菲和郑雨馨走进来时看见陶盼气得脸颊通红,狠狠瞪着孟芙的样子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不发出声音,免得把火气引到自己身上。刚刚去检查就吃尽苦头了,陶盼生起气来对她们颐指气使,怎么讨好都不对,三句话没说到就要挨次骂,时间久了谁受得了。
孟芙全然不受影响,对两人温和一笑,说她们辛苦了,坐下休息会,不然下午上课要没精神的。
陶盼一个斜眼瞪过来,两人吓得心一颤,撇开头当没听见孟芙说话。
孟芙唇角弯起浅淡弧度,对这种报团孤立的行为不甚在意,拿起陶盼扔在桌上的打分表起身离开。
……
宋霁言有一间单独的工作室,午休时间基本都在,孟芙在外面轻敲门,里面传出微带着些困倦的清淡男声,“进。”
推门走进去,看到宋霁言坐在办公桌后,头后仰在沙发椅上,脸上盖着本书。
“会长,我来交一下黑板报评选名次。”孟芙声音放轻,不知道睡梦中的人突然被吵醒脾气会不会变差。
宋霁言扣在腹部的手抬了抬,指着桌子告诉她,“放这里。”
孟芙依言照做,放轻脚步打算离开时被宋霁言出声叫住。
扣在脸上的书被拿下来放到一边,宋霁言睁开眼,狭长的眼眸过分精致的好看,半瞌着显得有些倦怠,眼皮轻抬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开口说话时宋霁言才知道来的是谁,以为是撑不住了来告状的,心底刚升起丝失望无趣,她却不声不响要走了。
那丝失望被峰回路转的好奇取代,宋霁言清隽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在纪检部还顺利吗?”
“有点困难,但已经在克服了。”孟芙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过得一帆风顺,也不能显得太窝囊毫无作为。
“这样啊”
他皱着眉思索,几秒后开始释放善意,“需要帮忙吗?”
孟芙没立即回答,心底衡量着他的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另一重试探。
“帮忙?”她把谈话的主导权交还回去。
他一脸笑意,教人作弊一样循循善诱,“我交代一声让他们别为难你了不好吗?”
“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帮助,还是只有我?”
女孩站在几步外一脸天真发问。
宋霁言不感到可爱,因为已经看透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抛出了橄榄枝,这个时候她应该聪明地接住,然后顺势展开如何合作的话题。
而不是现在这样故作单纯地来探究他的偏睐。
机会他只给一次,判断错误形式而导致错过,想要获得下一次机会就得给他一个非她不可的理由了。
“你可以想一想,有答案了再来找我,在那之前希望你足够幸运,坚持的久一点。”他神色淡了些,瞌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孟芙得以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皮肤很白,面容俊逸出尘,即便最精致好看的眼睛已经闭上,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仍让人抑制不住地去想象那双眼睛睁开时带来的惊艳。
刚才的对话里,有一瞬间她想过和他来一场如林微之间开诚布公的对话,她做他的棋子,而他提供庇护,各取所需大家都能达成目的。
这种想法在最后一刻被压制住,因为想到了他和段弋的关系,如果段弋因为她受到伤害,做哥哥的会坐视不理吗。
她这颗棋子最后的结局只怕是被轻弹出局,所以她现在还没到向他投诚的时机,至少要让他明白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在段弋和她的抉择中不要那么轻易地做出结论。
她肆意的目光正要收回时,宋霁言突然出声,“段弋是我弟弟,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孟同学你可能不清楚,有些心思别使到他身上,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是我们全家人的期望,所以希望你足够聪明,不要成为那个让他失控的人,否则代价真的会很大。”
第25章 在她抬头看过来的一眼里,他问自己如何自圆其说。
孟芙从宋霁言那离开时唇畔维持着浅淡笑意,对他的敏锐有了新的认知。
只是一个段弋的话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再加上宋霁言,那事情就有点复杂了,她还没完全弄懂这个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甘心而把妈妈牵扯进来,对他口中的代价做不到全然不在意,原本对段弋利用完就丢弃的想法有了变化。
那么不让他失控就好了,成为那个唯一能困住他的枷锁,这样的话宋霁言还能轻而易举说出威胁她的话吗。
回到班里结束下午课程,放学的时候被前后出现的倪美珂和池骞堵在路上。
倪美珂说快月考了,要带她回家帮忙补课,池骞不答应,他等了一天想着放学时好好表现把人送回家,倪美珂把人带走了他不没得送了。
他觉得孟芙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就方方面面都能感觉到的那种,缺个契机让关系更进一步,他不想让孟芙觉得是什么轻浮孟浪的人,但以前留下的印象可能有那么一点不着调,怕直接跟她表露情意会给人吓着,再拿他当流氓质疑感情不纯粹了。
池骞难得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让人感受到真诚,循序渐进地跟孟芙把关系拉近。
这种事也没做过,经验不足,但脑子活啊,追女孩就得对人家好啊,要不凭什么喜欢你?
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个第一阶段的目标,每天放学送她回家,路上两人独处的时候聊聊人生理想,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小氛围不一下上来了。
这会儿倪美珂想跟他抢人根本不可能!
两人僵持了会儿,池骞给了个两全的法儿,说不行去他那地下休息室,孟芙在那给她补完课,然后他再给人送回家。
倪美珂点头答应,发慈悲一样点评了句,“要不是没办法,你那狗窝姐也不稀得去。”
池骞让她得了便宜别卖乖,两人吵一路,到休息室也没有要休战的意思,把睡着的段弋吵醒,一枕头扔过来,池骞被砸个正着。
两人都安静了,倪美珂口型问他,“你怎么没说这尊佛也在?”
池骞耸了耸肩,“我有什么办法,他脸皮厚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
孟芙在还算整洁的吧台坐下,拿出数学练习册喊倪美珂过去,知道她其他科都不差,只有一个数学比较拖后腿,所以专门整理了常考题型给她临时抱佛脚。
倪美珂受她影响,觉得人家帮忙补课都那么用心了,她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于是撑着脸聚精会神听着。
段弋在床上躺着,女生轻缓的讲题声不时传进耳朵,搅得他睡意全无。
掀起眼皮视线斜过去,她的身体被吧台挡住大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截侧脸,表情温和柔婉,在倪美珂挠头发出疑问时耐心讲解。
他又想到早上车子停在路边等红灯的场景,她抱着男生的书包和外套笑得一脸明媚,侧脸依赖倚在那男生后背上,说笑的样子轻松惬意。
他嗤笑一声,不是说喜欢池骞吗,对别的男生不也很亲密。
他记得那个男生是谁,上次在影院就坐在她身边,早上上学也一起,她的嘴里果然没有实话,又或者根本就是个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喜欢池骞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对谁都可以笑颜相向。
段弋起身下床,头发有些凌乱无序,神色冷倦走到沙发坐下。池骞正在打游戏,拿掉一边耳机问他怎么还睡得下去。
“我看你哥不像开玩笑,月考再跟以前一样,真可能给你送哪个穷乡僻壤体验生活去。”
他开始热心出主意,“你喊声好哥哥,兄弟也给你补课,瞧瞧人美美珂,多有上进心。”
段弋扯唇冷声回他一个“滚”字。
池骞根本不在意,继续耍嘴皮子跟他开玩笑,“你要不放心我,那边正学的热火朝天呢,我们孟芙成绩好着呢,让她给你补课包过关的。”
玩笑的一句话,预想中的“滚”字却迟迟没听到,池骞抬头看一眼,发现段弋正若有所思看着低头做题那俩人。
片刻后起身走过去。
池骞大惊,不是,这人怎么还当真了?
倪美珂看着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以为是来调酒的,随便扒拉一瓶递给他,挥手赶人,“赶紧走,刚来感觉,别耽误我时间。”
这种玄之又玄似懂非懂马上要拨开云雾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开窍的关键时刻,段弋摆着个死人脸杵在身后,谁能不膈应。
死人脸不动,也没接。
池骞从沙发后探出个脑袋,“美美珂,你有同桌了。”
倪美珂大为震惊,多稀奇啊,狂拽炫酷校霸段弋也能有老老实实让人给补课的时候?
“要不说还是咱们宋会长厉害,给段少管的包服气的。”池骞张嘴就是风凉话。
倪美珂还想问问他身为一方校霸,骨子里的桀骜不羁哪去了?话没问出口呢,手机先响了,于是把人按着在她位置上坐下,她跑出去接电话了。
孟芙看着突然换掉的学生,微愣后问他哪一门比较薄弱,针对帮他复习一下。
池骞嘿嘿一笑,“那坏了,我们段少没有短板
他故意停了片刻,在段弋要刀人的目光中补上一句,“因为全部不及格!”
段弋皮笑肉不笑地让他滚,池骞对他脾气掐的精准,知道再惹下去真要发毛了,见好就收躺沙发上继续打游戏了。
吧台前只剩两人对坐,孟芙把倪美珂做了一半题的演草纸拿开,把自己的英语本铺在他面前,声音柔和,“不知道你基础怎么样,我们把单词默一下。”
段弋皱眉,唇抿着没说话,拿了笔在手里看她。
孟芙轻念一个单词,他低头去写,出人意料地配合。
十个单词加五个短语,默完后孟芙拿红笔给他批改,一连串叉号下来,修养再高也免不了蹙眉。
段弋一脸理所当然盯着她看,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
“你平时不记单词吗?”她声音犹豫又带着些不可思议。
“嗯,不记。”典型的理不直气也壮。
孟芙没说话,往他那边靠近一点,手指压平默写本,微偏着头拿红笔在他写错的单词后一一认真订正,每写完一个就轻声细语解释是什么意思,再把单词拼读给他听。
段弋只记住第一个,后面全程在看她轻微翕动的嘴唇,花瓣一样柔嫩,透出晶莹剔透的粉润。
讲了半天没听到他回应,孟芙抬眼看过来,段弋在她柔和的眼波里惊醒,收回视线觉得烦躁难耐。
对自己越来越难以理解的行为感到厌烦,从池骞说让他过来一起补课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他的反应不是嗤笑也不是不屑一顾,而是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忍一忍也能坚持。
完全不是他会做出的事,说出去都是惹人耻笑的程度,但他还是走过去了,在心底给自己找了理由,按宋霁言那言出必行的性子,他月考达不到要求是真有可能被发配到什么了无人烟的地方反省。
他当然不能接受去过那种日子,所以勉为其难之下接受她的补课也可以理解。
一切都解释的通,唯独他盯着她唇瓣时不断加速跳动的心脏难以辩解,他的反常,对她明显异于常人的过度关注,明明知道她并不如表现出的那样纯良柔婉,却还是轻易被她牵动情绪。
在她抬头看过来的一眼里,他问自己如何自圆其说。
他感到心烦意乱,视线撇开但无法平息内心的躁郁,偏偏她还分毫未有察觉的样子,低头继续动笔,随着书写身体也不断倾靠过来,垂落的发丝轻晃着扫过他手臂,让他企图忽视的想法前功尽弃。
目光斜落过去,蓦地看到她压平本子的胳膊衣袖上移了些,露出缠绕绷带的手腕,外延的皮肤雪白,隐约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
段弋目光有一瞬失神,他想到那绷带下的皮肤原本也该是洁白无瑕的,而现在那里印着他的齿痕。
她专注地在他随手写下的错误单词旁订正,直到胳膊抵到他搭在吧台上的手,才意识到两人现在靠的有点近了,调了下座椅想拉开点距离。
段弋突然抬手摁在她肩头。
她不解,稍抬眉眼,撞进他冷然桀骜的黑眸中。
预料之外的对视,段弋面无表情出声,“写完。”
孟芙移开眼,低“嗯”一声,但握笔的手还被他压着,刚想问他能不能放开,沙发后池骞发出动静问段弋学的怎么样了,不行别装了赶紧陪他打游戏。
孟芙被他突然出声吓得往旁边一缩,避嫌一样躲开他摁在肩头的手。
段弋看着落空的手心,唇角扯了扯,眼底一片冰冷。
就这么怕池骞看见,躲他像躲瘟疫一样。
倪美珂恰好接完电话回来,“宝今天先学到这,有点事得提前走。”
转头又去跟池骞交代,“人给我平平安安送回去,不然有你好看!”
她风风火火地来,匆匆忙忙又走,连个嘴贫的机会都不给池骞。
“行呗,咱们也走吧,送你回家。”
池骞起身走过来,看到默写本上那一连串叉号,由衷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咱段少,说不学就不学,不带一点虚的。”
段弋没如往常一样骂他一句滚,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脸上无甚波澜,但眼底冷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不想和他搭话的样子。
池骞不明所以*去问孟芙,“我得罪他了?”
那必然不能啊,他玩游戏半天没出声呢,所以他这死出是为什么啊?谁又惹到这阴晴不定炸药包了?
在场的除了他就是孟芙,乖乖仔一个,不被段弋那冷巴巴的一张脸吓到就不错了,更不可能惹他啊。
池骞半天没寻思出来,挠了挠头觉得段弋可能犯病了,更不敢惹他一点,凑孟芙身边帮她收拾书包献殷勤。
挺和谐的,就是旁边坐着不吭声的人有点奇怪,气压怎么越来越低?
第26章 “你就说,她爱不爱老子!”
池骞送孟芙回家时段弋也在车上,理由是睡过头了,司机已经送他哥回家,所以只能蹭池骞的车。
喜欢的女生要追,兄弟也不能不管,池骞觉得自己仗义,给段弋打发到副驾坐,他在后排和孟芙坐一起,一会儿说她在学生会那么忙,成绩还一直很好,真厉害。一会儿又夸她有耐心,给倪美珂和段弋两个笨蛋炸药包补课也没被气晕。
孟芙就在他旁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专注听着,不时小声回两句,被他逗得开心了眼睛也弯成月牙。
段弋背靠座椅脸色冷沉,视线落在后视镜上,将后排言笑晏晏的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咬了咬牙心里更加烦躁。
他带着发泄一样抬手把车载音乐打开,舒缓悦耳的音乐盖过后面两人的交谈,段弋闭上眼企图抚平内心烦闷。
歌声渐入佳境,他耳中清晰听到歌词在唱: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cao!
刚合上的眼瞬间又睁开,动作粗暴关掉音乐,头后仰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段弋强迫自己睡觉,然而一闭上眼后排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又在脑海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池骞被他一惊一乍搞得忘记说话,看了半天去问孟芙,“歌也惹他了?”
孟芙摇头,“不清楚哦。”
不清楚,呵。
段弋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盈盈水润的眼眸正全神贯注望着段弋,对他就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车内一路低气压,孟芙让池骞把她送到甜品店,到地方后她下车,隔着车窗让池骞等一下,有个东西拿给他。
池骞笑着答应,一脸期待,翘首以盼的样子引得段弋扯唇。
“拉着个脸干嘛呢,一晚上了谁得罪你?”池骞不满问他。
段弋一脸不耐,“走不走了。”
“人家要送我东西呢,急什么。”
他头从前排两个座椅之间探过去,兴致勃勃问,“表白是不是得有仪式感?给兄弟出出主意,沙滩烛光晚餐,等我和她聊的渐入佳境时,你牵一堆粉色气球跑过来,然后我拿着花跟她表白怎么样?”
段弋斜过来一眼,看弱智一样,“你就那么喜欢她?”
池骞点头,“喜欢啊,跟她在一起就觉得特舒服,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她身上有一种同龄女孩没有的气质,就好像你还在穿开裆裤过家家呢,她已经知道这是个幼稚的游戏,不参与但也不阻止你,就站在旁边温柔看着。”
段弋沉默了下,问,“你就那么确定她也喜欢你?”
“喜不喜欢不知道,但多少有点好感吧,你不知道,上次安睿那比给我堵停车场的时候,那么多人围老子一个,她明明都已经跑掉了,结果又跑回来,拿个灭火器就敢来救人。”
“还有你知道她微信给爹备注什么吗?”
他得意洋洋拉长声音,“池骞哥哥~”
“上次我半夜在朋友圈发了首歌,第二天她微信状态改成了听歌,背景音乐就是我分享的那首。”
“你就说,她爱不爱老子!”
段弋漆黑的眸子越发冷沉,冷笑一声转过身去。
池骞还想问他怎么不说话,车外孟芙走过来,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像一把撑在她身后的绿色大伞,面容娴雅的女生穿着白色制服衬衫,袖口向上翻卷两圈,露出纤细皓白的一截手腕。
她把拎在手里包装精致的草莓蛋糕递给池骞,“谢谢你送我过来,请你吃蛋糕。”
池骞飘飘然接过,一脸惊喜,“你专门给我准备的?”
孟芙微低着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蝴蝶结没有我妈妈系的好看,想着要送给你,所以才自己系的。”
“好看的!”他立马去拉段弋,想从他那得到认同,“这蝴蝶结是不是可可爱爱的?颜色也好看,粉粉嫩嫩,适合我这大猛男!”
段弋让他滚,再不走就下车亲亲我我去。
“是你的车吗这么横。”
池骞刺他一句,又去跟孟芙说话,“这礼物太喜欢了,回去我就给吃光!”
孟芙轻柔一笑,“那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她退开一步,挥手和他再见。
池骞依依不舍,车都启动了脑袋还伸出窗外跟她说明天学校见。
车子渐行渐远,孟芙淡淡放下手臂,走回甜品店把特惠日全场甜品半价出售的牌子挂出来。
捧着蛋糕爱不释手的池骞在车里一脸满足,心里幸福的冒泡泡,拿出手机对着蛋糕各种摆角度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
“幸福就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收到甜蜜惊喜!【爱心爱心】”
段弋心烦意燥,刚打开朋友圈想转移下注意力,池骞恶心人的文案就映入眼底,手机被用力摁灭,“啪”一声泄愤一样扔腿上。
池骞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看着蛋糕外包装觉得有点眼熟,“觅芙甜品店,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没人理他,池骞自己挠头想了半天也没印象,索性就抛到脑后不当回事了。
……
周五孟芙临时接到丁凝消息让她去齐昀川办公室开会,听到齐昀川的名字,她心里隐隐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到了地方一看,里面已经有两个女生在等。
孟芙走进去,认出这两人是之前在例会上有过交集的钟满满和安妍。
见来的是她,钟满满热情打招呼,安妍冷下脸,瞪她一眼厌烦别开头。
孟芙视而不见,微笑着站到钟满满旁边,看到齐昀川座位空着,有些疑惑,“副会长不在吗?”
钟满满说,“去校长办公室开会还没回来呢,先通知部长把我们喊来了,听说事情挺急的。”
她去问安妍,“妍妍你刚不说知道内情吗?快给我们说说,什么事这么着急?”
安妍视线鄙夷扫过孟芙,“你什么人都愿意结交,让她告诉你好了。”
“哎呀妍妍,你消息最灵通了,而且既然把我们三个一起喊过来,一定是需要互相合作的,你就发发善心吧,求求了!”
安妍被她抱着手臂晃得头晕,没好气说,“还是和上次例会上提到的有关,段弋和我哥那次群架影响太大,到现在舆论都还没平息,影响学校声誉,外面现在把利浦和星洲传成洪水猛兽了。”
孟芙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安妍居然是安睿的妹妹。
“然后呢?你别停啊妍妍。”钟满满催促。
“笨啊,然后当然是要想办法挽回声誉啊,两个学校都是靠名声吃饭的,不然凭什么一年大几十万学费交给他们。所以利浦和星洲上午刚签好交流合作协议,两个学校各选派一些学生去对方学校体验学习,电视台全程跟拍,打算做成一档直播栏目,拿贵族学校学生的日常活动做噱头,吸引人来看,既宣扬了学校名气,又能打破一些两校负面舆论。”
“可是这样感觉没什么意思,不应该和一些普通学校合作吗,这样更有看点哎。”
安妍嗤笑,“你以为拍变形计呢?本来就是为了挽回声誉临时拍板决策的,重点就是为了宣传两个学校教学还有设施上的优势,带别的学校一起那是给人家造声势,钟满满你脑子里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想着那些抓马综艺。”
“哎呀你别生气嘛,那喊我们来干嘛,不会是让我们三个过去吧?”
“对了一半。”安妍讥讽的目光扫过孟芙。
“交换的学生也要精挑细选的,毕竟是直播,要是选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学校的脸都不够丢的。”
她话里的针对明晃晃对着孟芙,钟满满只能尴尬打圆场,“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比利浦肯定是不差的,哪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妍妍你赶紧说完,别总说一半留一半呀。”
“拍摄下个星期才正式开始,让我们来是趁着下午有时间先过去和对方学生会的碰头,去利浦各方面了解一下,回来好叮嘱要过去的同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听着还挺有意思。”钟满满兴致勃勃。
安妍呵笑,“除了学习你看什么都有意思。”
两人正说着,齐昀川推门走进来,“都到了?”
安妍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脸上有些期待和紧张,轻笑着回,“我们也才刚到。”
齐昀川也不吝于表达出对她异于常人的亲近,“看来应该不用我解释什么了,她们应该已经从你这里知道等下要过去利浦的消息了。”
“嗯,我怕她们到时候什么都不懂,所以刚才把一些内情告诉她们了。”
安妍尽量表现得坦然自若,但脸上的微红和略有闪躲的视线落在孟芙眼中不免让人感到好奇。
她和齐昀川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孟芙不动声色观察着,企图从齐昀川脸上也找到些蛛丝马迹。
但他脸上功夫显然比安妍要修炼到家,除了态度稍显亲和,其他倒是看不出什么。
“既然大家都已经清楚要做什么,我就不多赘述了,一会儿学校会安排车送你们去利浦,那边的学生会有专人负责对接,他们学校也会派人过来,由我负责接待,这张表上有需要你们重点关注的一些问题,人手一张过去后一定要问清楚,时间比较紧迫,你们三个要互相配合好。”
三人应声说好。
齐昀川继续说,“你们分属纪检、学习、文宣三部,选你们一起过去既是因为职能有需要,也有一部分考察的意思,都是各部新升任的领导层,这一关过了才算真正把位置坐稳,所以多的话也不用我提醒,都用心一点,别出什么纰漏。”
第27章 你怎么敢来利浦呢?
三人一块出了齐昀川办公室,学校安排的车子等在楼下,回班级的时间都没留给她们就要赶去利浦。
出门走了没两步,安妍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先下去坐车吧,我有东西落在副会长办公室了,回去拿一下。”
钟满满“啊?”一声,“妍妍你来的时候没带东西啊?”
安妍皱眉不耐烦,“我带的东西你又不可能都看见,总之你们先下去,我等下就来。”
“那你快点哦,利浦的人已经提前在校门口等着了,去晚了不好。”钟满满好意提醒她。
“知道了。”安妍摆摆手独自一人拐回去。
孟芙耐心等在旁边,钟满满看安妍走远了才挽着她手臂一起下楼梯,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安妍就是那样的人啦,被家里宠的厉害,对谁都不怎么客气,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言语上的排挤我都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在意的,倒是要谢谢你满满,一直在帮我说话。”
钟满满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帮到什么的,安妍脾气直,你以后顺着她就好了,她就是和陶盼关系比较好,之前陶盼去找她哭过一次,才一直对你有意见,我觉得你人很好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应该也会改观。”
孟芙对她感激一笑,转而露出些好奇,“安妍和利浦的安睿是兄妹吗?怎么她会来星洲上学?”
“堂兄妹啦,安妍家以前不在这边的,家里事业发展的一般,后来是举家搬迁到这边,在安睿家里的帮扶下才有起色,她家里怕被人觉得事事都要靠着安睿家,所以才没把安妍送去利浦。”钟满满热心为她解惑。
“这样啊。”孟芙露出恍然之色,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
钟满满为人确实热情,没有国际班学生的傲慢和自视高人一等,好像不管和谁都能相处的很融洽,哪怕是安妍那种坏脾气她也能应对得当。
但是话里话外似乎又对安妍有些瞧不上,孟芙不清楚她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这样讲安妍,但在她这样一个备受安妍欺负的人面前说这些,抱以什么样的心思还真不好说。
还有一点让她不能放心钟满满的地方在齐昀川身上,她信自己的直觉,包括林微也说过齐昀川是个伪君子,结合之前种种猜想,孟芙觉得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给自己设套的机会。
选派人员去利浦对接,符合条件的不止她们三个,人员配置上只要宋霁言不插手,齐昀川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被他选中必然不会出于什么好心。
一个安妍,因陶盼对她本就有成见,这一点齐昀川不会不清楚,加之又是前往利浦,那里还有个闯起祸来不管不顾的混世魔王安睿,还是安妍的堂兄,这一趟齐昀川就没想让她顺顺利利完成任务,给安妍机会整她呢。
知道他的恶意,孟芙对钟满满的防备也不由加深,从她身上看到不合理的地方是一方面,齐昀川不会好心派一个帮忙缓和气氛还对她抱以善意的人同行是另一方面。
她自己就很善于伪装了,所以看人并不全然相信表象,对钟满满既存疑又期待,天真烂漫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呢?
两人到了楼下,钟满满面露犹豫,有些欲言又止,孟芙心领神会,主动说,“我坐前面吧,你和安妍一起坐后面吧。”
钟满满如释重负一笑,再次真心说,“孟芙,你人真好。”
两人坐上车,等了一会安妍才下来,脸上还挂着未褪尽的柔和笑意,上车后人也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告诉司机可以出发。
“妍妍,东西找到了吗?”钟满满关心问。
“嗯,等会到利浦让我哥把学生会的人打发走带咱们随便逛逛,下午就当休假了。”
“那可太好了!不过信息表上的问题怎么办啊?不弄清楚回去没法交差。”
安妍语气不甚在意,努了努嘴,“让她去和利浦学生会的对接吧。”
钟满满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别忘了,咱们俩还没正式任职呢,人家已经是正经的小领导了,这种表现的机会能和人家争吗?”
孟芙唇角微弯,对安妍打的主意心知肚明,无非是让她一个人去对接,再提前让安睿跟利浦的人打好招呼,给她一些似是而非的回答或者根本就不回答,回来以后如果她一问三不知,而她们却能对答如流,她这考察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钟满满还想再说话,被安妍一瞪,“钟满满,你到底和谁一边?”
“哎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之后车里一路无声,孟芙眉心微蹙在想另一件事。
安睿是见过她的,在地下车库,如果他记得她的样子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她想过找借口退掉,但齐昀川未必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后面他也还会找些其他机会针对,与其时刻防备着不知道从哪冒出的黑手,不如就借这次机会给他个教训,也算是她向宋霁言展露的一点小小诚意。
还有段弋,例会上埋的种子也到了该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所以这一趟风险会有,但与之对应的回报也很丰厚,她从来不是什么会安稳度日的人,与可能会付出的代价相比,成功带来的好处时刻鼓弄人心。
孟芙看着窗外飞逝的场景,神色平静笃然,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天生的赌徒,越是有倾家荡产的风险,她反而越兴奋。
车子在利浦学校门口停下,与星洲偏欧式繁复建筑的大门不同,利浦整体风格趋于现代化,建筑特点简洁明快。
一下车就有两男一女穿着利浦剪裁流畅干练的黑色制服走出来,热情与她们三人接洽。
孟芙和钟满满在和那三人互相自我介绍,安妍态度相对冷淡,眼睛一直四下看着,问那几人,“我哥呢?”
三人中叫肖磊的出声,“睿哥在活动中心,我带你们过去。”
安妍点点头,抬手指了下孟芙,“到了以后你们和她对接吧。”
“放心,睿哥交代过了。”肖磊回,再看孟芙时眼里略有同情,但也只是同情罢了。
一行人进了利浦校门,肖磊边带路边介绍各处教学楼,很快到了占据一整个平层的活动中心外,透过紧闭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聚了一堆男生。
安睿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心,黑色制服外套敞开,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口开到锁骨下方,裸露的一截脖颈锁骨上戴着一条银色金属项链,精致俊逸的脸上露出疏懒笑意。
安妍在门口停下,“行了,肖会长麻烦你带那位孟同学四处看看吧,我和满满有哥哥陪着就行。”
肖磊答应下来,“好,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玩得开心。”
安妍带着钟满满推开玻璃门。
肖磊走到孟芙面前,做出手势邀请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孟芙弯唇对他笑了笑,顺从跟在他身后。
见她这么友善,对安妍一路上的冷嘲热讽也都只是沉默接受,肖磊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无力干预,刚想说句话安抚一下,就听见身后发出一声惊呼,下一瞬人已经撞到他身上重重摔倒在地。
“怎么样孟芙同学?”肖磊担心蹲下来查看她伤势。
孟芙捂着红肿的膝盖面露痛苦,强忍着痛意跟他说没事,“不好意思啊肖会长,地板太滑了,我着急跟着你没留心就摔倒了。”
“这会儿就别道歉了,我看看腿怎么样?肿的挺厉害,送你去医务室上点药吧?”
孟芙还没说话,合上的玻璃门重新被推开,安妍惊讶的目光中,被动静吸引走出来的安睿停在孟芙跟前,戏谑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她身上,眼尾微微上扬着,疏懒无趣的神色被勃勃兴致取代。
“你叫孟芙?”
他手指撑在下巴上做出思考的样子,“耳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我想想啊,在哪呢……”
眼神微眯着看过来,“皇家一号的地下停车场里是你吗?”
“陈扬说喜欢你,让我帮忙出头,池骞护着你,为你差点没把老子打死。”
“这张脸我还真有印象,孟芙同学啊,你怎么敢来利浦呢?小绵羊进了豺狼窝了,这次谁来救你啊?”
孟芙含着两汪清水一样的眼眸在他的紧盯下微微逃避,眼睫刚低垂了些,就被他骤然蹲下扼住脸颊。
“躲什么?装不认识我是吧,你那天不挺厉害吗,跑了还敢回来救池骞,不是你搅和老子能那么惨?你今天是来对地方了,我得好好招待你一顿。”
安妍跟出来,惊讶问,“哥你和池骞他们打架那天她也在?”
“跟你没关系,要干嘛让肖磊带你去,别跟这儿碍事了。”
安睿不由分说攥住孟芙手腕将人扯起来,拉着走进活动室。
安妍要跟进去,被他不留情面关在门外,回身警告一句,“听话,哥现在有事办,玩儿你自己的去,别惹哥生气。”
他只不咸不淡说这么一句,安妍就真的不敢再胡闹了,停在外面愤愤瞪着孟芙的背影。
钟满满面露担忧,焦急问,“怎么办啊肖会长,孟芙会不会有危险?你能不能把人先带出来?”
肖磊也为难,“睿哥在学校说一不二惯了,我也没办法。”
安妍气哼,“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哥哥又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你操心她干嘛,人家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没听说吗,我哥能和池骞打起来全拜她所赐,事后还能一点儿风声没传出来,这么有能耐用得着我们管吗。”
第28章 她如一只被雨水打湿无力反抗的蝴蝶一样坠入大海。
活动中心内,孟芙被安睿扯到球桌旁,夺过她手机人脸解锁后在微信里找到池骞的对话框,玩味笑着看她一眼,“池骞哥哥?你俩整挺恶心。”
拔出去视频通话,对面很快接了,池骞混不吝的声音传出来,“怎么这会儿想起来给我……安睿!”
他话音随着看到出现在屏幕里的安睿戛然而止,脸色沉下来,冷笑,“你要不服气就来找老子,把她放了。”
“你急什么,当然找你了,还有那个段弋,就你们俩,一个小时后城西海岸游艇上等你俩,过时不候,晚一分钟我可带她单独出去玩了。”
安睿长臂一揽把孟芙捞怀里,“我可提醒你,今晚只接待你和段弋两个人,敢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搅局后果自负。”
他说完干脆利索挂了电话,手捏着孟芙下巴,视线落她脸上,“怕不怕?”
孟芙顺应道,“怕。”
安睿笑出一口白牙,嘲弄道,“怕就老实点等你池骞哥哥来。”
他紧紧攥住她手腕,把人看在身边,对周围看热闹的几个男生发号施令,“走,度假去!”
一群人发出欢呼,浩浩荡荡往外走。
池骞和段弋在星洲多少有宋霁言压着,逃课违纪什么的虽然也干,但不敢明目张胆,安睿就不一样了,在利浦像个土皇帝,一声令下就那么明目张胆地逃课了。
孟芙被他拉着跌跌撞撞走在身边,下楼梯时不小心撞到一个抱着书本的女生,一叠书散落一地,她说了声“抱歉。”弯腰想帮那女生把东西捡起来,被安睿扯一把脚下踩空差点摔倒。
“有那好心帮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池骞要不敢来的话,我真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吓唬完,果然看到她脸色一白,也不敢再乱动弹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下楼梯,遇到挡路的书本一脚踢开或者直接踩上去,等人走光了这一层楼梯就只剩被推搡到一边的女生气愤瞪着他们背影,忍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息事宁人,一群纨绔子弟,下次遇到了长个记性远远躲开。
她弯腰一本本捡起散落的书,明亮圆润的眼睛有些犹豫看着被他们强迫带走的女生,无助害怕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担心,他们那样欺负人,她看到了却不敢阻止。
她有些于心不忍,踟蹰半天还是追上去,到楼下时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视线焦急地左右张望,好在看到肖磊,跑过去急切寻求帮助,“肖会长,我刚刚看到安睿那些人在欺负一个女生,你能不能赶快去制止他们?”
肖磊觉得她在添乱,安睿在学校无法无天惯了,仗着家里每年给学校捐钱捐设备,老师都对他睁一只眼闭只眼,学校跟他家后花园有什么区别。
他巴结安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随便为个人去得罪他,天塌了反正有校董会顶着,他不可能出这个头。
本来装作没看见就行了,偏偏这个夏星茉还非要来告状,自己不想在利浦混了也别拉着他啊。
他不耐敷衍,“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先回去上课吧夏星茉同学。”
夏星茉小鹿般的杏眼弯成月牙,开心向他道谢,“大家都不敢得罪安睿,我还以为肖会长你不会管呢,能做学生会长的人果然不一样,我以后也要向你学习,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
她说的斗志满满,肖磊干笑两声,“行了,你赶紧回班吧,我现在过去看看。”
打发走夏星茉,肖磊拿了两瓶水去休息室,送走一个祖宗还有两个呢,他这个学生会长就是当牛马的命。
……
夜色笼罩下的城西海岸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跨海大桥上橘色的灯带远远亮起,桥面车流涌动,像一颗颗极速划过的流星。
浪花拍打着礁石,激起层层水花,海风吹拂在身上,微凉带着腥咸。
双层游艇停泊在岸边,安睿一路紧拽着孟芙手臂行走在沙滩上,湿润的泥沙令她步履蹒跚,红肿的膝盖被海浪拍打,她疼的抽气,却始终没向他求饶一句。
安睿悠哉悠哉拉着人上了游艇,跟来的一圈男生守在下面,各个严阵以待等着池骞和段弋自投罗网。
上了二层,安睿把她摁皮沙发坐好,这位置靠近一侧扶栏,周围的海景尽收眼底,湿润海风吹拂起她绑在脑后的马尾,额前几缕发丝凌乱。
安睿手还摁在她肩上,弯着腰跟她说话时颈间金属银链垂下来,“老实坐着,这儿视野好,等着看老子今晚怎么收拾你池骞哥哥。”
他说完,转身去酒水厅开了瓶香槟,一手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拿了罐果汁放孟芙面前。
“乖乖的听话啊,我安睿从来不打女的,但要还跟上次一样不听话,真给你丢海里喂鱼知道不?”
孟芙慌张挪开眼,安睿满意一笑,走去另一边闭着眼睛吹海风去了。
漫天星辰压的极低,安睿迎风展臂,旁若无人般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出呼喊,孟芙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撑住下巴。
她看到了一个自由不羁的灵魂在渴望释放,如果它的主人没有那么热血中二,或许以后未必不能成为一个独树一帜的艺术家。
安睿突然回头看过来,注意到她唇角未及收敛的弧度,警惕瞪她,“警告你啊,对老子动心的女生多了,你要是敢趁着现在没人亵渎我,一样给你丢下去喂鱼!”
孟芙:……
之后安睿明显对她有了防备心,坐在她对面翘着腿紧盯着,不时警告一句,“老子确实比池骞帅的没影,你看上他品味属实差到没边儿,所以最好本分一点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孟芙:……
她移开眼去看海浪,不多时对面的人站起身,冷笑一声,“还真敢就这么过来。”
孟芙抬眼看过去,黑暗中两道人影并肩走过来,随着不断接近,游艇上的灯光映出两人轮廓,一个冷峻英气,另一个桀骜痞帅。
安睿撑着扶栏探身喊话,“行,算你俩有种,人好好的我没动一下,上船来聊聊。”
池骞仰头,先看一眼孟芙,确认她没事才去骂安睿,“上回被打的跟孙子一样报警求救的是谁啊?安睿你小子是真不长记性,不给你松松筋骨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你他妈的还跟老子狂呢,上来狂来!”
“上就上,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池骞几步迈上去,段弋没说话,脸色冷沉跟在他身后。
安睿守在船下的那帮小弟也跟上去,一堆人乌泱泱挤在二层,把安睿和孟芙隔在身后,仗着人多势众不免有些气焰嚣张。
安睿吸取教训,专门喊了个人去看着孟芙,免得她又搅局,自己躲在人堆后姿态闲适晃着香槟。
他这人少爷毛病处处讲究排场,打架是从不自己上场,一声令下多的是人供他差遣,所以虽然乐此不彼地热衷于群体火拼,但本身是个血条薄的脆皮,挨不了几下打,上次才会被池骞逼到报警,这次奔着一雪前耻报仇来的,打定主意让池骞吃点苦头。
安睿抬手打个响指,游艇启动,破开静谧海面朝远离岸边的深处驶去。
“上次你俩不挺能打吗,这回我特意多带了几个人,让你们打尽兴,准备好了咱就开始,可别太快求饶,看着没劲。”
池骞笑了笑,“一会儿打呗急什么,你都怂到给我们弄船上来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聊聊天呗。”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规规矩矩认个错,我一会儿兴许还能让他们下手轻点。”
“啧,这话你可记着,指不定一会儿谁认错呢。”
池骞跟安睿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的,没多会儿游艇驶离岸边。
孟芙被人抓着手臂看住,抬眸看过去一眼,与段弋冷沉的黑眸对上,船上的人注意力都在池骞身上,他嘴没停过,骂完安睿还要骂他们,把安睿这帮小弟骂红温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揍他。
段弋隐晦动了动唇,孟芙看明白了,是让她一会儿趁乱想办法摆脱看守的人跑过去。
她不着痕迹点了下头,两人的小互动没被人察觉到,船上群情激奋,安睿虽然气但并不跳脚,觉得一切尽在掌控呢,池骞也就过过嘴瘾,一会儿挨顿打就老实了。
孟芙看了看四周,池骞平时也嘴贫,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句话都留有余地等着安睿回,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加上段弋的暗示,她意识到这两人看似单枪匹马,暗地里一定留有后招。
游艇开到远离岸边的地方开始放缓速度,这个位置隐约还能看到海岸线,与跨海大桥遥遥相对,不远处有块凸起的暗影,她想起以前和温柏庭在一次地理课后谈论起城市地貌,听他说起过城西海岸附近有一处岛礁,面积不大但上面植被丰茂,很早前就被富豪买下,说是要建一处海上度假村,不过后来一直迟迟未动工,荒废在这里平时鲜有人至。
平静的心剧烈跳动两下,她再次看向段弋,面容冷峻硬朗的男生背靠扶栏,隐在身后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慢慢拿出手机,借着池骞遮挡,不着痕迹发出信息。
四周猝然被点亮,两艘游艇快速接近过来,一左一右将安睿的船堵在中间,池骞嗤笑一声,“你小子就是学不乖,真以为在海上就治不了你是吧?”
安睿气得摔杯子,指着池骞骂以后再信他就是孙子,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小弟们立马冲上去围住两人。
围堵在左右的游艇上不断有人乘着皮划艇攀上安睿的船,一场混战随着不断加入的人愈演愈烈。
不过好在都是学生,声势大,雨点小,打了半天基本你一拳我一脚的,有人站不稳要往海里栽还会暂时休战给人拉回来。
安睿在后面叉腰指点江山,“别人都不重要,给池骞那孙子按地上打!出事了我顶着!”
两艘游艇突兀出现以后,孟芙就被看守的人警惕拽到角落,身后就是扶栏,她掌心冒着汗珠*时间紧迫,她把段弋的信息翻出来又仔细回忆一遍,他会游泳,去年暑假打发时间的活动是冲浪和潜水。
现在唯一要赌的是他会不会救她。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段弋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现在只缺一个让他情感宣泄的机会。
最差的结果是她对他的预判产生错误,段弋对她的在意没到可以舍身相救的程度,不过那也没关系,赌徒总有失败的时候,她还有自救的能力。
她活动了下手腕,抓着他的男生立马警惕看过来,“你别乱动!”
孟芙轻声问他,“你推我做什么?”
男生疑惑不解,“谁推你了!”
喧嚣吵闹的船上两人的对话无人在意,孟芙余光时刻关注着段弋的位置,在他一脚解决完围堵的人抬眼看过来时,孟芙按他之前给出的暗示开始挣脱钳制的人。
段弋快步接近赶过来帮她,却在还有几步远时看到她挣扎时不慎撞在扶栏上,整个上半身倾斜出去,因害怕而积满泪水的双眸求救般看过来。
段弋心跳瞬间停滞,眼睁睁看着她如一只被雨水打湿无力反抗的蝴蝶一样翻出扶栏坠入大海。
大脑一片空白,他凭着下意识的本能两步翻过扶栏朝她落水的地方跳下。
一连串的变故在瞬息发生,船上的人被先后两道落水声惊住,安睿第一个回神,“老子让你看着她!没让你真把人丢下去喂鱼!”
第29章 他对她不能有任何一点越界的关注
负责看守孟芙的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害怕道,“我没推她睿哥。”
池骞几步迈过来一拳挥安睿脸上,“这两人但凡有一个出事,你看安家保不保得住你!”
他现在懒得多骂安睿一句,让船上的人赶紧把救生圈都丢下去,自己坐着皮划艇带着人一点点搜索着,然而落水的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怎么叫喊都无人回应。
安睿也意识到事情有多棘手,让船上的人赶紧都坐救生艇下去找人,叉腰烦躁走了两圈,不解气又去骂瘫在地上的男生,“你比老子还不知道轻重!”
冰冷咸湿的海里,孟芙在看到段弋跳下来后稳住心神,放弃向周围两艘游艇求救,控制着身体往岛礁方向潜去,不时将头飘浮出水面,让段弋能看到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灯火通明的游艇逐渐被抛在身后,呼喊她和段弋名字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而刚刚在船上看到的模糊暗影展露出真容,宽阔的岛礁在海水冲刷下横亘在不远处。
身后有人破开水花快速游过来,她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随着水波沉浮,将一个溺水陷入昏迷的无辜少女饰演的毫无破绽。
段弋拽着她手腕把人拉到怀里,拍了拍她脸想要唤醒她,然而脸色苍白陷入昏迷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幸好还能发出轻微的呼吸,段弋绷紧的神色微微放松,眼眸朝四周观察。
游艇的位置偏远,怀里人已经失去意识,带着她游回去体力未必能支撑到,而且长久泡在冰冷海水里如果导致她失温,后果会更严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让她脱离低温恢复清醒。
离他们近的只有前方那处岛礁,环境比不了船上,但至少能缓解困境,他可以带她去那里等待救援。
段弋的手绕过腋下扣在她胸前,将人半拖半抱着往前游,被海水打湿的头发黏在额前,一双漆黑冷沉的眼睛被海水泡的越发锐利,不时回头看一眼孟芙的状态,确认她有呼吸才继续卖力往岛礁方向游去。
情况危急,他一刻不敢松懈,脑海里反复涌现出在安睿船上对她做出口型时,她信任而坚定点头的样子。
他比池骞更清楚她是什么人,所以才趁着没人关注时给她暗示,让她找机会配合挣脱看守的人。
然而现在,冰冷海水包裹下的他心里涌起无边悔意,她就算有再多心思,也只是个柔弱的女生,那种情况下想要挣脱一个比她高大那么多的男生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不是他,她被挡在人后根本不会有危险,是因为相信他听从他的暗示,她才会在挣扎时不慎跌落海里。
是他自以为是才会害她变成现在这样,段弋心底升起害怕,回忆定格在她落水前投来的那一眼,无助慌乱等着他来救,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那一刻顾不上思考别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和池骞是什么关系,他该不该越俎代庖,平时困着他烦闷躁郁的问题通通抛之脑后,跟随她跳下去前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既然敢闯进那个困住他的梦里,他就不可能让她像妈妈一样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这一次已经那个束手无策的孩子。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瞬间下定的决心有多正确,一想到如果现在是她自己沉溺在水里,苍白着一张脸不停下坠着,周围只剩无边无际的海水,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这个样子根本撑不到救援来,很有可能就这么葬身在海里,连个尸首都打捞不到。
仅仅只是想想段弋都觉得呼吸一滞,越发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她的决心,至于其他的顾虑,他现在根本无暇分心去想。
岛礁已经近在眼前,靠近浅水区悬在水里的脚能够接触地面,他把孟芙带到身前,手臂穿过后颈和腿弯,把人抱在怀里往岛上走。
周围没有一点光亮,脚下礁石凹凸不平,段弋找了个平坦开阔的地方把她放下,借着月光看清她羸弱不堪的样子,唇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像一朵被风雨摧残得即将凋零的娇花。
他伸手去探她鼻息,微弱的呼吸拂在手上,还活着,但依旧没有意识。
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下已经黑屏全无反应,通知池骞把游艇开过来的想法作废,他烦躁抓了把湿润的头发,没有时间给他犹豫,她晚一分钟醒来就多一分钟危险。
段弋俯下身,手臂撑在孟芙颈侧,低头唇贴着唇印上去为她渡气。
一口气输完,她仍没有反应,段弋的手交叠着摁在她胸口一下下按压着。
再次准备低头为她渡气时,昏过去的人突然吐出一口水,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见她醒过来,段弋失力坐到礁石上,手撑在身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孟芙咳的眼泪流出来,发丝上的水顺着脸颊蜿蜒汇聚到下巴处,看起来狼狈又无措。
段弋没说话,刚才给做她心肺复苏时手都是抖的,现在却避嫌一样不过问她,冷眼旁观守在一边。
她醒过来了他的责任也就到此为止,痛不痛苦难不难受轮不到他来关心,那是该池骞过问的。
刚刚情况危急,权宜之下为了救她可以打破一些壁垒,到现在一切归于原位,他对她不能有任何一点越界的关注,否则离失控就不远了。
段弋撇开视线,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她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所以理所当然也不用和他一样饱受煎熬。
情急之下为了救人他内心坦荡没什么后悔,但现在,她已经脱离危险,再回忆起刚刚的举动,段弋板着一张脸,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越是如此,他对于造成这种反常心理的原因越是抵触去探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总归她是喜欢池骞的,对他避之不及,所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对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段弋扯了扯唇,自嘲一笑。
孟芙伏在地上捂着胸口咳了阵,平复了会儿才勉强坐起身,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完全陌生的环境,置身在海中一片漆黑岛礁,身边只有一个冷着脸的段弋。
她声音沙哑,“我们在哪里?”
“岛上。”段弋言简意赅。
看出他不想搭理,孟芙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又问,“有办法回去吗?”
段弋刻意回避的视线看过来,半是赌气半是戏弄,“运气好的话等船自己开过来,不然就在这里曝尸荒野。”
脸色苍白的人成功被他的话吓到,视线朝远处探望,茫茫大海上只能看到一点星光,她脸上露出焦急,说出的话却全然没有考虑自己。
“你是被我连累的,如果不是我太没用,也不会掉到水里。”
段弋一怔,没了想吓唬她的心思,她自己都够狼狈了,落到这种境地想的居然是害怕连累他。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目光从她忧虑的脸上挪开,“这里离落水的地方不远,池骞知道我水性好,迟迟没回去说明有地方落脚,周围只有这一处岛礁,他早晚能找过来。”
孟芙松了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她声音轻柔传进耳里,“段弋,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段弋声音冷淡,“泡了水衣服湿透了,这里四面透风,你最好不要发热,撑到池骞找过来。”
“我会坚持的,不给你添麻烦。”她低声回。
段弋知道她误会了,他不是怕她添麻烦,而是她的状态看着实在糟糕,发热的话肯定要吃苦头。
解释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回去,说给她听有什么用,池骞来了以后她就有人管了,误解就误解吧,知道他不好以后就老老实实避着,她的事他本就不该多管。
他起身走到礁石边沿,视线往远处看,海浪扑在脚上潮湿冰冷,以为远离她烦闷躁动的心就能平静下来,实际根本没用。
身后久久安静,她保持沉默,不发出一点动静,倒像是这一处孤寂岛屿上只有他一个人。
段弋回身看一眼,她抱着膝盖紧缩成一团,冷的浑身发颤还在尽力不发出一点动静,生怕会惹了他厌烦一样。
发颤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的眼睛也慢慢瞌在一起,段弋皱眉,在她身子一歪倒向地面时面色一紧惊呼出声,“孟芙!”
顾不上心里那点别扭烦躁,他快步冲过去,赶在她磕在地面前半跪着把人捞进怀里,手拍在她苍白柔软的脸上,声音焦急,“醒醒别睡!哪里不舒服说话?”
孟芙迷迷糊糊睁开眼,冷的一边想往他怀里挤,一边又怕惹了他烦,断续的话音传进耳里。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本来就很讨厌我的,现在还被我连累。”
“但是我真的太冷了,对不起。”
“手也很疼,膝盖也疼,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我想回家了。”
段弋皱眉让她不要说胡话了,“我没觉得你在添麻烦,不讨厌你,冷了就说,自己忍半天干嘛?”
把人抱紧,目光去查看她膝盖,红肿一片,被海水泡的有些发白。
视线上移,落到手腕上,缠绕的纱布被水浸湿,上面洇出血丝,天色黑沉,之前一直没注意,也不知道她忍了多久。
段弋把她手腕抓过来,拆掉纱布才看清腕上的牙痕已经开始发炎,红肿往外渗血,怀里她的体温也明显热的不正常,这种情况下伤口发炎,高温不退,拖得久了人会有生命危险。
“孟芙,你清醒点看着我。”他捏住她下巴用了些力,迫使昏沉的人睁开眼。
“嗯,看到你了。”她的目光专注认真。
段弋告诉她,“你现在不能睡,伤口发炎了,你要保持清醒。”
手腕被他抓着,她想起一段不好的记忆,眼底闪过慌乱,动了动想抽回手。
段弋故意吓唬她,“知道怕了就精神点,敢闭眼睛还咬你。”
孟芙昏昏欲睡,却还是听从他的要求努力睁开眼,反应有些迟缓地说,“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上次也不是故意的,是做了噩梦。”
段弋眸中微颤,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近人情的冷言,“我就是故意的,别以为很了解我。”
孟芙被他的冷脸吓到,瑟缩了下,上下眼皮又开始打颤。
“别睡,保持清醒。”段弋用力捏了下她脸颊,触感柔软温热。
她疼的抽噎,“你就是很讨厌我。”
段弋冷嗤,“随你怎么说,敢闭眼还捏你脸。”
第30章 跟你多说一句话,多看你一眼就是凶你了?
段弋看着怀里不停流泪的人,她生病时出人意料地脆弱,清醒时不敢说的话这会儿倒百无禁忌了。
“我明明都没有得罪你,就因为我喜欢池骞所以在你心里就是个心思不纯的人吗?”
“怎么做你都对我有成见,咬人的是你,道歉的是我,我都没生气你还要生气。”
“害你被关进器材室我也很抱歉,但我会被人针对也是因为你们啊,你总凶我做什么。”
她最后的话音几不可闻,“我讨厌星洲,不想在这上学了。”
段弋一句句听着,一开始还很烦躁,觉得她能懂什么,真要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她只怕第一个被吓到。
然而越到后面,他眉心蹙的越紧,什么叫她会被人针对也是因为他们?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是?有池骞和倪美珂在,谁能针对她?
视线擦过她苍白的脸颊,看到她眼眸又疲倦地快要合拢,他喊一声,“孟芙。”
无人回应,声音提高了些,手也捏上她脸颊,“醒醒!”
她无力睁眼,有些被打扰的恼意,瞪他一眼委屈控诉,“你能不能别吵了?”
“不能!”
“把眼睛睁开。”
“往哪躲呢,看我。”
她泛着水雾的眼睛艰难睁开,迷迷糊糊出声,“你老是让我看你干嘛?”
段弋没立即开口,在她不自知的柔情注视下晃了心神,眼底隐晦的情绪不断积压着。
海浪拍打着礁石,零星几点水珠溅在脸上,湿凉的触感令他回神,语气生冷问:
“谁针对你了?”
刚刚还委屈无助的人,这会儿眼神开始闪躲起来,“没有的,大家对我都很好。”
段弋把她别开的脸转过来,“你不说实话我回去也会查。”
她眼角滑下泪水,被他捏着脸,声音有些嘟嘟囔囔,“我不要你管,反正你也讨厌我,他们欺负我正合你心意。”
“说了不讨厌你,别念叨了。”
“还有他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没指望她现在烧得神志不清的脑袋能听明白,更像在说给自己听。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心意。”
怀里的人下意识答,“你每次看我都很厌烦的,我能感觉到。”
“你能懂什么。”段弋讥讽她一句。
他自己都不懂现在是在做什么,她是池骞喜欢的人,他却在这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抱着她轻哄,找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他自己明白,真要换成不在意的人,死在他眼前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知道的。”她微微发出声音,脸贴着他胸口拱了拱。
他心上一软,任由自己在这处无人搅扰的孤岛上沉沦片刻。
“你知道什么,跟你多说一句话,多看你一眼就是凶你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去搭理别人。”
停了片刻,他冷嗤一声,“你喜欢池骞什么,不好好学习,学别人早恋。”
“我没有。”她蔫头耸脑抵在他怀里说。
“没有什么?”
她却没答,语气失落地说,“他对我很好,从小到大,除了妈妈,对我好的人很少。”
段弋看着她伤神的样子,竟觉得也有些心疼,赌气一样问,“是不是谁对你好一点,你都能喜欢上。”
“不是的,没人会轻易对我好的,很多人都不喜欢我。”
她伤心说着,雾蒙蒙的眼睛突然专注看他,“其实你也很好的,我掉到水里的时候真的很害怕,但是看到你毫不犹豫就跳下来救我了,那个时候就觉得一定不会有事了,就算有也没关系,有人是在意我的。”
段弋沉默,听她继续说,“你也有很害怕的事情对吗?上次在器材室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痛苦的事情不要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很多的。”
他从那双雾气迷蒙的眼里看到自己濒临缴械的脸孔,听到她用认真的语气说,“不要再咬伤舌头了,很危险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再给你咬一次,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不告诉别人的。”
她的声音越发低不可闻,眼睫轻颤着落下。
心神在这一刻完全失去平静,在她的呢喃细语中段弋听到有一根紧绷的弦断裂的声音。
他将人抱紧,注视着她苍白脆弱的脸,心脏像被人无端攥紧。
“孟芙,睁开眼。”
她却没有丝毫反应,平静的像是睡着了。
段弋将她的手捏紧,“不是要帮我吗,你睁开眼,我把害怕的事说给你听。”
海风冰凉,他掌心却出了层细汗,握在手里的指尖动了动,孟芙艰难睁眼,“那你说快一点,我真的很困了。”
紧绷的心蓦地一松,他正要开口,远处一道灯光突兀打在两人身上,游艇破开水面的轰隆声渐近,池骞隔着老远的呼喊声传过来。
段弋黑沉的眼眸抬起,船上的大灯将两人身处的地方照的一片明亮,理智的做法是他应该现在就把她放在地上,退到不会让人产生误解的距离之外,等池骞的船到了后,她自然会被人妥善照顾好。
但段弋没动,依旧把她紧揽在怀里,随着游艇靠近,他的视线与站立在上面的池骞对上,无需任何言语,两人对彼此眼底的情绪一目了然。
池骞脸上的焦急和找到人的欣喜被冷意取代,目光死死盯着岛礁上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眸中闪过愤然,唇紧抿成一条线。
所以他当初那点不适的直觉并没有错,就算是犯病情急之下咬了她,以段弋的行事风格根本不会过多理睬一句,又怎么会费劲把人抱回来。
从那个时候起段弋对她的态度就很怪了,之前或许还在因为他的缘故刻意压制着,现在呢,不打算再隐藏对她的情感了,所以也不再避讳。
游艇停泊在岛礁旁,船上的人一个个跳下来想帮忙,段弋抱着孟芙起身,没有假手于人,抱紧她一步步走上船。
池骞等在甲班上,看到孟芙闭着眼无力倚靠在他怀里,段弋抱着她,路过他身侧时没有停留,只声音生冷留下一句,“等回去以后聊聊吧。”
池骞没说话,手紧握成拳,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船舱。
……
孟芙被送进医院,身上的伤口重新消毒上药包扎,人躺在病房里正在打点滴退烧。
段弋和池骞都不在,单人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用再刻意装柔弱,她睁开眼,看到被安睿收走的手机现在正躺在床头。
拿过来解锁,孟俞雪发来几条消息问她怎么还没回家,温柏庭知道她去了利浦,放学前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要不要等她一起回家。
怕妈妈担心,她先打一通电话解释说晚上同学约了一起出去玩,要晚点才能回家。
和孟俞雪结束通话才去回温柏庭的消息,告诉他临时有点事耽误了,让他以后如果联系不上自己就先回家。
她做完这些倦意涌上来,回想起被段弋抱上船的一幕,连日来的努力在那一刻才算真正有所回馈,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他去和池骞把一些事情了结,然后敞开心扉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交给她。
病房外走廊,段弋和池骞坐在联排椅子上各自沉默。
半晌后,池骞神情嘲弄出声,“不是要聊聊吗,怎么不说话。”
“我试过不关注她,但是不行,这件事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还愿意做兄弟就做,不愿意的话在学校就各自分道扬镳,但对不住你的是我,她烧晕脑袋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随时冲我来。”
池骞猛地攥紧他领口,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冷嘲,“你就是这么做人兄弟的?”
段弋目光不惧不退,“是挺不地道,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出气?你哥把你护的那么好,我敢吗?”池骞咬牙讥讽。
段弋忽地一笑,神色自嘲,“所以你会和我做朋友,也是因为他?”
池骞久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阵才松手,嗤笑,“我连选择跟谁做朋友都要看人脸色的话,在星洲不白混了。”
他不解气开始骂他,“不过你小子算爹看走眼了,何漾苒那么追你都次次给人晾一边,真当你不近女色呢,原来是看上兄弟喜欢的人了,先前还不声不响,岛上待了那么阵儿就忍不住摊牌了?你是真损。”
段弋不反驳,平静听着。
“警告你啊,孟芙好歹是我真心喜欢过的女生,你要敢对她不好,兄弟真给你揍趴下。”
“池骞。”段弋喊他名字。
“用不着你说好听话,爹最讨厌煽情了,一会儿把她送回家,我先走了,安睿那小子还没收拾呢,今晚不整死他。”
池骞打断他,边说边起身离开,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拐下楼时脸色才冷下来,手机备注老爹的人打来电话,抬手接了,又是一通老生常谈,告诉他宋家有多重要,和段弋相处的时候千万别得罪,少爷脾气收一收,就算是为了家里好,有机会多跟宋霁言搭搭话,家里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全靠他了。
池骞满脸讥讽,回他一句,“您儿子能让的都让了,还给你捞回来一个人情,满意了吗?”
挂断电话,他愤懑抬脚踢翻路边垃圾桶,觉得自己跟个傻逼一样,平时装的比谁都牛气,实际呢,段弋一说喜欢孟芙,他连一句孟芙喜欢谁都问不出口,没招啊,谁让家里得看宋家脸色吃饭。
抬头看一眼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想到不久前才收到的小蛋糕,他说一定会吃光的,实际还放在冰箱里没舍得动。
头一次遇到那么合心意的女生,结果呢,连个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就得放手,池骞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是个大冤种,刚才就该把段弋揍一顿,反正他那会儿也不会还手,不揍白不揍。
叹了口气,视线收回来落在翻倒的垃圾桶上,认命蹲下又去给扶起来。
拍了拍桶身,露出点同病相怜的苦笑,“兄弟,你也纯属无妄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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