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开玩笑的
天色渐晚,崔淮他们在林子里找到一片空地歇着,姜暄看着祝余忙碌地跑来跑去,正捡柴准备搭起篝火,姜暄嘴里感叹道:“师弟,别这么麻烦,不用生火了,我来了修仙界才发现以前仙侠剧都是骗人的,修仙以后眼睛跟开了夜视功能似的,看什么都清清楚楚的,而且我们也不怕冷。”
“再说搭火防野兽就更不用了,野兽碰见四师妹,那只能是算它们倒霉。”
祝余把柴往地上一放,抱胸冷哼道:“大师兄,你稍微做个人吧,你们四个是大晚上看得清清楚楚,我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再暗些,我就成个睁眼瞎了。”
在祝余的强烈要求下,几人纷纷帮忙拾柴,崔淮一手握拳,垂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时不时捡上一两根柴,看上去很悠闲洒脱,就是速度有些慢。
姜暄两只手狼狈地抱着柴,不服气地叫嚷着:“师妹你不至于吧,捡个柴还要耍帅?”
崔淮对待姜暄的不平衡,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个眼风扫过去,就让姜暄安静闭嘴。
赵知许抱着柴路过姜暄,摇摇头道:“大师兄,你说你明明这么怂,还非在师妹面前嘴贱,何必呢?”
姜暄梗着脖子反驳:“什么叫怂?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同于姜暄他们那边打闹起来,扶钦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崔淮身边。
崔淮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怪怪的,她和师兄就这般挨得很近地并行走着,即使什么都不说,她就有一种想要笑的冲动。
这有什么可笑的呢?
定是因为这林子里的树长得好看,这小路平坦,风也宁静,才令人心生喜悦。
扶钦突然出声,打断了崔淮心中对这片林子方方面面的赞美。
“师妹,能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崔淮心下一跳,强装无事地伸出左手,摊开手心,再反过来看看手背,疑惑道:“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扶钦难得和崔淮说话用上这么严肃的语气:“是右手。”
崔淮面对不想做的事,权当没听见,而且要是扶钦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装聋作哑,加快步速,企图直接甩开扶钦。不料刚和扶钦拉开一点距离,就被他一把握住了右手手腕。
扶钦用的力气很巧妙,处于一个既不会让崔淮轻易挣脱,又不至于让她觉得疼的力道。扶钦语气放软,无奈中带着点诱哄的味道:“师妹,听话。”
听话?
她崔淮怎么可能和这个词扯上关系?
崔淮应当叛逆地甩开手,再给扶钦一脚,在他精致华贵的白色法袍上留下一个不协调的灰色脚印,这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可崔淮没有。
她的耳朵有些发热,莫名其妙地温和下来,她朝扶钦伸出右手,一直握拳的右手摊开,一道贯穿手掌,又深又长的伤口崭露人前。
那只右手被扶钦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他一声叹息:“很疼吧。”
崔淮想说这才不疼,连骨头都没露呢!
她燃烧精血的招式才刚开始,凌虚仙君就来了。这只是自己用天声剑划了一道口子而已,看起来伤口有些恐怖,不过是因为天声剑剑气太过锐利,阻止伤口愈合罢了。
等剑气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褪去,这个伤口就能好了。
可在扶钦心疼的眼神中,她嘴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崔淮听见自己说:“有一点。”
天呐,她真是堕落了!
此时此刻,崔淮觉得比起手上那点伤,她身为灵晔剑尊的尊严才更是隐隐作痛!
扶钦眉眼低垂,整副心神都放在崔淮的手上,他问:“如果凌虚仙君没来,为了对战云鸣,师妹是不是已经打算好燃烧自己的寿命了?”
崔淮很诚实地说是:“我总不能看着大家都死在这里吧?既然有人要付出代价,那还是我为好,你们都有点太弱了,别一不小心玩死了。”
扶钦简直被气笑了,他很想说他一点也不弱,他还在凤凰谷的时候,几乎是战无不胜,但碍于如今每每败在师妹手下,倒是没底气反驳。
他气师妹什么事都一个人抗,又气自己虚弱期的自己太弱,无法替师妹分担。
他沉默地拉住师妹的手腕,就要带着她去找祝余。
崔淮不愿意,她一想到祝余的狮子大开口,就肉疼地妥协道:“师兄,别生闷气了,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别告诉祝余,等会儿他又要宰你。我说真的,过两日就好了。”
扶钦不松手,让师妹不用担心灵石的问题:“我在小师弟那里开了一个包年会员,今年一年的灵石我已经付给他了,不用白不用。”
崔淮
什么是会员?
以及祝余的医修生意什么时候悄悄进化成这样了?
扶钦解释道:“祝余知道姜暄是来自异世后,在他口中得知那个世界商业极其发达,祝余从姜暄那里套出不少新奇的手段,还聘请了姜暄作为他的销售,成单后给姜暄提成。”
“我这个包年会员就是什么高端客户独家定制,姜暄围着我一直说,为了让耳根子清净,我就买了。”
当然,扶钦没说的是,姜暄围着他夸了两天他和师妹天作之合、金玉良缘、琴瑟和鸣……
反正对于扶钦来说,那个包年会员也要不了多少灵石,于是扶钦痛快地付了,权当图个吉利。
听完扶钦被忽悠的历程,崔淮一是恍然大悟,为什么今日给他们递解毒丸,却破天荒地没收灵石,这显然不是祝余的行事作风,原来是近日在扶钦这里狠狠赚了一大笔。
二是越看扶钦越像冤大头,然后再也不推脱了,主动拉上扶钦去找祝余。
年费都付了,在她的保护下,扶钦应该是没机会用上了,那只有她出面,能赚一点回来是一点!
等他们刚走到搭好的篝火前,姜暄咋咋呼呼地开口:“师弟师妹,你们别搁那儿卿卿我我的了,这树林里的树长得阴森诡异就算了,还特别招蚊虫,师弟快把你那个防风防雨防虫的法器拿出来吧,刚坐在这一小会儿,我头都要被嗡嗡炸了。”
扶钦随手把清宁钟丢给姜暄,崔淮则叫住祝余:“师弟,我的手受伤了,三师兄说他在你这里开了一个包年会员,麻烦快给我用上最贵最好的药!”
发现崔淮受伤了,逍遥派这边又是一通鸡飞狗跳,等祝余给崔淮上完药,确定无大碍后,几人才放松下来,围着篝火时不时交谈两句。
从逍遥派,到天凝镇,再到北州,事情一件接一件,他们五人鲜少有这种围坐在一起,无所事事的轻松时刻。
扶钦难得关心起旁人的私事来,他问赵知许:“师姐和谢长风退婚了的话,之后还会有交集吗?”
赵知许很豁达:“该有的时候就有,我和谢长风又没结仇,还从小一起长大,没什么可避的。”
避都不用避,那才真是没什么可能了,再想想方才“误杀”云鸣的凌虚仙君,更是铁板钉钉的没戏了。
扶钦心中苦涩,他这周围怎么就没一对感情顺利的,找人取经都找不到。
全是教训,没点经验。
姜暄这个感情经历为零的,还在侃侃而谈:“要我说,人还是有事业心,一心思扑在感情上,很容易钻牛角尖的,要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能去爱别人,你们说是不是?”
见扶钦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姜暄继续加码:“你看云鸣就是前车之鉴,我们不能重蹈覆辙,三师弟,你说对不对?”
虽然崔*淮和扶钦都不肯正面承认他姜暄的魅力,但他还是很担忧自己曾经当过他俩感情的绊脚石,以后翻起旧账来,会遭遇不测啊!
扶钦见姜暄这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样子,逗弄他的心思骤起,扶钦回答道:“我不这么认为,我愿意为爱付出性命。”
成功欣赏到姜暄惊恐的表情,扶钦有些忍俊不禁。
难怪姜暄他们总是胡言乱语,确实挺有意思的。
一转头,发现师妹正皱着眉看着他,她拨弄着手上祝余出于恶趣味给她包扎的大蝴蝶结,整个人显得格外可爱,她歪着头问:
“师兄真的愿意为爱付出性命吗?”
扶钦想说他是开玩笑的,可在准备说“当然不是”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别的念头。
假如师妹有了什么危险,他愿意为她付出性命吗?
扶钦居然没什么犹豫,心中只剩下他愿意。
他神色认真地开口道:“好像是真的能。”
但他说出口的那瞬间,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师妹手上玩蝴蝶结的动作停下了,面上透露出不可置信和凝重。
糟糕,他这句话好像为师妹带来负担了。
扶钦没多思考,立马改口道:“我说笑的,修仙求长生,与天相争多有不易,当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第102章 离开北州
崔淮听到扶钦改口,松了一口气,等从须弥境出来,顺利的话,她就要飞升斩杀天道,她并不知晓天道具体有多强,但既然天道千方百计阻挠她和晋衍飞升,说明他们应当还是有一战之力,真败了,也不过一个死字。
如果不顺利的话,她飞升失败,那就是当场殒命。
算来算去,可谓是条条大道通死路,但均有一线生机。
修仙就是与天争、与命争,既然有一线生机,就足以让崔淮放手一搏。
如今扶钦说什么为爱付出性命是假的,那真是太好了。
如若失败的话,她独自丧命就好,要是还带上师兄,那她就……就有点舍不得了。
扶钦本不在那两本书的剧情之中,凭借他的天赋和能力,理应能成长为一方大能,而不是因为一块被她动了的路牌而改变命运,和她一同走上条九死一生的道路。
篝火简陋,但火舌跳跃间映得人煞是好看,就连姜暄那个呆瓜都显得眉清目秀,更别提扶钦了。
崔淮假装很忙地来回擦天声剑,余光却一直偷瞄扶钦,擦了足足一刻钟,天声剑不乐意了,在崔淮的识海中委屈道:“剑尊,我有这么脏吗?我都要被擦秃噜皮了。”
崔淮有些尴尬地收回擦剑的手,拍拍剑柄,安抚天声剑:“好了好了,别生气,不擦了。”
就在此时,一块天阶磨剑石从扶钦手中递过来,比起昂贵的磨剑石,崔淮的注意力全在扶钦那只如同白玉雕琢的手上。
“我看师妹一直擦剑,想必是没擦得满意,这块雷属性的磨剑石适合师妹手中的剑,用这个擦吧。”
崔淮接过磨剑石,没太多犹豫,按住想要逃跑的天声剑,又用磨剑石磨擦起来,不忘在识海中安慰道:“再忍忍,我也不好意思辜负师兄一片好意,相信我,很快就好了!”
天声剑:“……”
小白狐,你快来呀,你不在的日子里,剑尊已经彻底色迷心窍,都开始虐剑了!
扶钦拿着一根较长的木枝挑动木柴堆,让火烧得更旺些,他状似无意地问:“师妹,等从须弥境出来,拿到无涯宗的奖励,你有什么打算吗?”
扶钦这么问,绝非无的放矢。他敏锐地察觉到须弥境对师妹有着特殊意义,姜暄他们或多或少地提到过等出了须弥境,要去哪里逛逛,等他们之后回到逍遥派,要做点什么。
姜暄操心自己藏在屋角的那十块灵石有没有被偷。
赵知许想要去和自己那几个水灵根好友分享如何增强实力。
祝余担心他的药田是不是全荒了。
扶钦想看看他和师妹种的梧桐和华盖木长势如何。
那师妹呢?
师妹好像从来没提过出了须弥境后的计划。
须弥境对于师妹,绝非是一个秘境洞天这么简单,它应当超乎寻常的重要,重要到师妹后续所有的安排都要基于须弥境的结果。
甚至连接不接受他的告白,都要等从须弥境出来再说。
前段日子,扶钦一直停留在被师妹拒绝的阴霾中,如今跳出来才发觉不对劲之处,师妹向来果决,绝不是拖泥带水之人,须弥境到底代表着什么?
见师妹没有立刻回答,扶钦试探性地接着说:“等我们回逍遥派,差不多又要过年了,去年只有山上的樵夫收到了师妹的红封,不知道今年师妹舍不舍得给我也发一个吗?”
崔淮点点头:“好啊。”
听到这话,扶钦松了一口气。除了还灵石这件事以外,师妹都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如今师妹许诺,定是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不管师妹在外面发生什么,最终能回家就好。
殊不知崔淮心中正在想,要是她能活下来,那就她亲自给师兄发红封,假若没活下来,她就托小白狐替她送一趟。
要是扶钦不满意,狐族善幻术,让小白狐变成她的样子,保准办妥当。
这边两人约好,让姜暄听见了,他不服气,叫嚷着:“我也要,我也要!不过比起师妹的。我更想要三师弟的,三师弟的红封一定很大!”
赵知许调笑道:“大师兄,你找三师弟要大红封,那礼尚往来,你准备包个多大的?”
“我赌两个灵石,可能都高估了。”祝余伸出两个指头,摇摇头补刀道。
“喂,你们瞧不起谁呢!”
崔淮托腮看着热热闹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人,她想祝余说得没错,黑暗中燃一簇篝火,的确是更温暖些。
第二日清晨,红霞漫天,遥遥传来钟磬之声,昭示着邵迦音成功化神了。
逍遥派几人赶过去,邵迦音正和凌虚在说什么,凑近了才听清,原来是讲报酬的事。
邵迦音要以一株仙灵草为谢礼,崔淮一听就知晓这礼重了,凌虚已是洞虚期,能助他修仙的灵草不多,仙灵草算一样。
替晋阶化神护法虽也算是大事,但价值还是远不及仙灵草。愿以重礼相酬,便是不愿欠凌虚分毫,想彻底斩断这份恩情了。
显然凌虚也明白,像是已经接受事实了,他双手接过仙灵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邵迦音,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还望仙子珍重万分。”
邵迦音颔首道:“仙君亦是。”
说完邵迦音不再关注凌虚,已经发现姜暄他们到了,她问姜暄道:“云鸣铸下大错,罪孽滔天,道歉不过是虚言,我邵迦音在此立誓,若姜小友日后遇见难事,在不违道义的情况下,隐仙谷义不容辞。”
隐仙谷的帮助可大可小,小的来说,如果姜暄无伤无灾,那便不算什么。要是姜暄受伤中毒之类的,那隐仙谷的承诺可救他一命。
等提供完补偿后,邵迦音便带着云鸣的尸首离去了,临走前也不忘把云鸣的腰牌留下,作为日后姜暄他们找云家对峙的证据。
等邵迦音走后,凌虚不再掩饰面上的失意,姜暄上前想要安慰一二:“前辈……”
凌虚摆摆手,抹了把脸,强颜欢笑道:“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和我师父吵着说要走全真派的路子,此生无心情爱,如今倒是应了谶言。”
扶钦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他年少无知时也说过“此生追随大道”这种话。
皇天在上,切莫当真,权当他当初胡言乱语吧!
凌虚见几位小友都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凌虚摇摇头:“你们这些小鬼头就别担心我了,有些劫只能自己渡,来此一趟,也让我也想清楚许多了。
“我和迦音仙子的事,在我这里以为是错过了,其实在她那儿,早已翻篇了,我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看着刚刚经历险境的五个小辈,凌虚自觉担起长辈的职责,要把他们送离北州,送回天凝镇。
崔淮本想拒绝,不欲再麻烦凌虚,可当凌虚无意中透露出自己是搭载私人飞舟来的,崔淮立马改口:“也是,有前辈在,总是会安全一些。”
姜暄顺杆往上爬:“是啊是啊,我如今已是闻风丧胆,正是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而凌虚前辈你简直是雪中送炭!”
就连祝余,他猛得想起御剑,那面瘫的感觉仿佛还如影随形,他果断加入附和的队伍中:“能和凌虚前辈一道,想想都十分愉快。”
几个穷鬼恨不得扒在凌虚的飞舟上回天凝镇,而逍遥派实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三个穷鬼直接掌握了门派话语权,扶钦和赵知许只好跟上。
凌虚不愧是顶级仙二代,表面上不慕名利,实际上富得流油,姜暄在飞舟上住了一日后,发出感叹:“原来这才是修仙啊,我之前过得到底是什么苦日子啊!话说凌虚前辈财富、实力、家世,样样不缺,所以才有闲工夫吃爱情的苦。”
正和师妹在船板后方谈天说地的扶钦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这是谁在念叨他?
八成是凤凰谷里的长老们又在碎碎念了吧!
五日后,崔淮他们回到了天凝镇,从凌虚仙君飞舟下来的时候,姜暄舍不得快步走,他正好挡在崔淮前方,崔淮有些不耐烦地问:“大师兄,你突发恶疾了?”
姜暄也不生气,只低声道:“走慢点,说不定底下有一两个认识我们的人,他们看见我们从飞舟下面走下来,多有面子啊!”
“要是没让人看见,这坐飞舟的爽感立减一半!”
崔淮:“……”
她错了,她从前缺灵石的时候,自诩懂得了姜暄这种穷鬼的心理,如今才发现,她在穷的这条道路上,还是道行不够!
崔淮刚抵达天凝镇,便收到了宴池的来信,这次的信同样简短,寥寥数语:【剑尊,云家有变,老祖出关。】
第103章 坦诚相待
等崔淮他们再次入住悦来客栈,掌柜热情地欢迎这几位天才修士,不过两月未见,逍遥派五位修士中就出了三个金丹期。
“参加无涯宗试炼但没有取得佳绩的修士们都已打道回府,如今客栈人不算多,我们如今也算得上老熟人了,我给诸位道友打个折吧。”
和这种前途无量的修士多打交道,结个善缘,那优惠的几成灵石,便不值一提了。
崔淮他们休整完一番,坐在客栈大堂内听最新的消息。
“你们可知?两大修仙世家的联姻破裂了?谢家与赵家退婚了!青梅竹马不再,金玉良缘告吹!”
早知道了,退婚当事人就在他们之中呢。
“当初明霄仙君遗迹一出,和灵晔剑尊的关系传得是沸沸扬扬,如今证实是北境明家伪造遗迹,灵晔剑尊震怒,明家俨然要败了。”
此事乃崔淮一手促成,无甚新奇。
“隐仙谷谷主的道侣云鸣陨落了,消息刚传出的时候,与隐仙谷交好的都打算去吊唁,没想到隐仙谷谷主通通拒绝,并且声称云鸣是有罪之人,身后事无颜大办。而且谷主还提出但凡是云家之人,隐仙谷概不出诊,这云鸣和云家具体是犯什么事了?”
关于云鸣之死,崔淮他们几人深度参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被追杀,他们几人知道的比小道消息多得多。
好了,听到这里崔淮他们都觉得修仙界就没点新鲜事,震惊的大消息基本都围绕着他们展开。
姜暄小声吐槽道:“这就是古代营销号吧,不过没有网,消息就是传得慢。”
吐槽完,姜暄不忘嘚瑟道:“我不愧是被命运选中的人,修仙界不会是围着我转的吧,不然怎么我去哪里,哪里就发生大事。”
崔淮冷哼一声:“要是围着你转的,那全修仙界人的脑子起码要削弱一半,才能让你姜暄能拥有主角的舞台。”
崔淮没说的是,姜暄不过是沾了她的光罢了,就不必自作多情了,修仙界明明是围着剑法高绝、品行高尚、杀伐果断的她转!
李惟初也刚回天凝镇没多久,见逍遥派几人对台上人讲的八卦都不感兴趣,还点评别人消息落后,更显得自己震惊得一愣一愣的,跟个乡巴佬似的,她不服气,必然要说点他们没听过的。
她凑近逍遥派这一桌,分享道:“我这里有个一手的消息,家里人告诉的,是真是假随你们信不信啊。”
姜暄听见八卦,就像闻到骨头味的狗,立马迫不及待,叫道:“快说快说。”
李惟初压低声音道:“我家不是在东州吗?前些日子,我也回了趟家,世家之间就是来回打听,生怕消息落后了,我家一个月前就得到消息说许家的老祖在筹备二次飞升,说实话,我们都是不信的,觉得肯定是威慑东州其他几家的手段罢了。毕竟修仙界几万年来,没听说过有谁飞升失败一次,还能飞升第二次的。”
“果不其然,事情如我们所料,就在半月前,他们许家偷偷摆了渡劫大阵,一副要抵御飞升雷劫的架势,结果等到晚上也没等到雷,灰溜溜地又都收起来了,倒是十足好笑了。”
听到这个消息,崔淮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半月之前,正是姜暄被截杀的前后,若是姜暄成功被杀,那许家老祖或可借此飞升,所以摆足了阵仗,可没想到姜暄没死成,那飞升自然成了泡影。
“那些防护阵法很多都是一次性的,又价格高昂,许家这回算是损失了一大笔,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要缓一缓,真不知道许家图什么,闲得没事整这一出。”李惟初摇摇头,深感疑惑。
赵知许听了在桌子下面踢了姜暄一脚,悄悄传音道:“这可能是师兄你身价最高的一次,可得把命保护好了,毕竟你现在是真的很值钱。”
在四师妹的庇佑下,姜暄并不算害怕,此时有些洋洋得意起来,虽然不好明说,但心中只想着——
看吧,他就是修仙界的中心!等以后他回了家,没有他的修仙界将会是何等的寂寞!
须弥境开放临近,光今天一天,悦来客栈就来了好几位客人,这不,一直租住顶层最贵包厢的财神爷扶黎今日也回来了。
掌柜连忙迎出去:“扶道友回来了?出去游玩得如何?我推荐的那几处必玩地不知体验如何?我当初说客栈给您配一个引路人,您给推了,您不在的这两月里,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您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都还不错,掌柜的有心了。”
扶黎有些尴尬地瞟了一眼坐在大堂的小叔叔,心想游玩什么游玩,跟踪了小叔叔两个月,简直吃力不讨好,从明家出来后,小叔叔嫌他烦,掏出一个天阶阵盘,把他直接困屋里了。最近启动阵盘的灵石灵气用光了,阵法失效,他才得以回来。
姜暄感受到扶黎时不时的目光,压低声音疑惑道:“那位扶道友怕不是有什么眼疾,他怎么总用一种哀怨的眼神往我们这里瞅?”
“咦?你们没碰上扶道友吗?”李惟初不解道。
姜暄更是摸不着头脑:“什么碰上?掌柜的不是说他去游山玩水了,可我们去的北州历练啊。”
李惟初:“我表兄前些日子也去了趟北州,说他在北州碰见了这位凤凰族的扶道友,你们又都是今日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们约好了呢。”
姜暄刚想说没约好,也没在路上碰见扶黎,却被崔淮打断道:“也算是碰上了,这位扶道友跟了我们一路,不过我看他似乎与三师兄相熟,便没有出手。”
“三师兄,你说呢?”
面对师妹看似轻描淡写的疑问,扶钦心中痛骂扶黎。
大侄子,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没等扶钦想好是和盘托出还是再挣扎一番,师妹却好像并不打算深究,不等扶钦回答就道:“看来师兄偷偷交了一个好友,也不与我们说,下次可以大大方方的,无需躲躲藏藏。”
扶钦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结果话又没说出口,姜暄先炸了,他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盯着扶钦,质问道:“师弟,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你在外面居然偷偷有别的狗了?你把我们的情谊置于何地!”
扶钦:“……”
姜暄可闭嘴吧!这里面到底有他什么事啊!
崔淮已然觉察出扶钦的不对劲之处,她怀疑师兄根本不是人。
当然,不是骂他的意思,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是人。
按理来说,是人是妖这件事,崔淮不应该这么迟钝。但她的确没在扶钦身上感受到丝毫的妖气,崔淮算是对自己自信到有些自负的性格,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怀疑。
就连小白狐曾经明里暗里地向她贬低扶钦,骂扶钦身上有股鸟味儿,崔淮都没有太在意,毕竟小白狐看不顺眼的人数不胜数。
它骂过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宴池身上带股狗味儿,姜暄有股猪妖味儿,祝余是守财抠嗖的灵鼠。
就连夸赵知许,小白狐都是说师姐像漂亮的孔雀。
在小白狐的世界里,人也有妖性的一面,所以它骂扶钦是鸟,崔淮根本没往心里去。
崔淮知道小白狐最讨厌鸟,它又一贯和扶钦相看两相厌,这么骂倒是觉得合理。
但扶钦在短短几日内,同她一样突破了筑基,跨入金丹期,修为增长惊人,绝非常人,再加上他和扶黎这听起来像是亲兄弟的名字,崔淮合理怀疑扶钦很可能是扶黎的哥哥。
如果扶钦是凤凰的话,那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崔淮在心中暗叹一番自己的聪明机智。
呵,早就说了,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她灵晔剑尊看不透的!
不过崔淮并没有打算立刻戳破扶钦,甚至在今日看出师兄想坦白的意思,还阻止了一二。
她身上的秘密很多,如果师兄对她坦诚相待,那她需要坦白多少呢?
倒不如暂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一阵子,等从须弥境出来,许多难以开口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时候开口便简单许多了。
崔淮刚厘清扶钦的事,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是扶钦。
或许是今日念叨扶钦的次数太多了,把他给召唤过来了。
师兄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丝愧疚,崔淮还没欣赏够,就听见师兄说:“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再瞒着师妹,我其实是……”
此话一出,崔淮顿时从欣赏师兄容貌中脱离出来,她瞬间接话道:“好了,我知道师兄喜欢我,师兄不用说了,最近来回奔波,师兄今晚好好休息!”
崔淮说完,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杜绝继续沟通的机会。
扶钦看着紧闭的房门
第104章 不留遗憾
姜暄近日觉得四师妹很是劳逸结合,甚至堪称把“劳”和“逸”做到了极致。
“劳”的时候,四师妹秉持着只要还能爬起来,就还能接着打的原则,抓着他们逍遥派几个人往死里练。
除了三师弟这种意志顽强,并且苦中作乐,被揍还能冲着师妹笑的怪胎以外,姜暄和赵知许已然是看见师妹拿剑,就想拔腿跑的程度了。
进步的确很快,但感觉命好像短了。
“逸”的时候,四师妹更是一改往日抠搜,刚打完他们,枉顾他们精神和**所受到的双重打击,立马邀请他们一起去吃喝玩乐。
姜暄遭受的折磨,包括但不限于——
刚被揍吐,就一起去天凝镇最贵的酒楼吃大餐。
疼得胳膊都抬不起来,还要去法衣店同师妹她们试衣服,更离谱的是刚刚还和他一样萎靡的赵知许,居然瞬间打了鸡血,精神起来!
恨不得让人用担架抬他的情况下,还被带去爬那座据说是天凝镇风景最好的山。
……
距离须弥境开放还有三日,师妹说为了养精蓄锐,接下来三日对练暂停。
他姜暄鼻青脸肿、步履蹒跚的,在天凝镇人流量最大的这一晚,舍命陪君子,同师妹他们欣赏烟花盛宴。
看着一朵朵炸开的烟火,姜暄有些恍惚,这到底是他已经虚弱得眼冒金星了,还是真的只是烟花。
他面对盛大绚丽的烟花,发出由衷的赞美:“太好了,我们终于要去须弥境了,我要解脱了!”
崔淮说是带逍遥派几人一起来看烟花,实际她与扶钦并肩而立,与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
当然,除了有眼力见儿之外,也可能是其他几个人怕她突然出招考验,特地躲远点。
崔淮这段时间,做了许多小时候想做,后来却被遗忘之事,也算是有始有终,尽得圆满。
崔淮想起三百年前,她和晋衍挥剑相向之前,她也有些想做这些事,想不留遗憾。
最后为什么没做呢?
大概是一个人很没意思吧。
如今终于有四个人陪着,果然有趣许多。
“砰”的一声,夜空中烟花绽放,星星点点,崔淮看烟花的同时,不忘关注扶钦。
扶钦仰着头,风吹过宽大的衣摆,撩乱发丝,漂亮得似乎要乘风而去。
果然人长得好看,连刮过一阵风都是给他营造氛围。
崔淮突然觉得,满足了小时候的愿望好像还不够。
她从前总以为自己除了剑,别无所求,可现在发现她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又产生了新的愿望。
崔淮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知怎么的,就抚上了扶钦的脸庞。
扶钦略带错愕地侧过头,崔淮随口解释道:“师兄头发乱了,我帮师兄理一下。”
扶钦有些迟钝地点点头,肯定了师妹的帮助。作为苦主,直接放弃了追究理头发为什么要摸脸这件事。
崔淮用视线一寸寸扫过扶钦的脸,烟花还在一朵朵炸开,崔淮却无心再欣赏,因为师兄的眼睛明亮璀璨,漫天烟火好像都尽收于他眼底。
崔淮再一次冒昧地提出:“师兄,我能再冒犯你一下吗?”
这一次,扶钦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一手按住崔淮的后颈,吻了上去。
一阵头晕目眩、脸红耳热之间,崔淮好像听见师兄的呢喃声。
他说:“师妹,张嘴。”
距离须弥境开放还有两日,崔淮去了一趟无涯宗紫阳殿,宴池一听见崔淮来了,都坐不住了,连忙到门口迎:“隔了一段时间不见,我这都感觉没了主心骨了。”
崔淮白了他一眼:“别这么浮夸,从前我闭关几十年,也没见你出过什么乱子。”
宴池被怼了一句,也不沮丧,剑尊又没真生气,况且一段时间不见,剑尊怼他几句,也无形中拉进了距离,如此一来,就一点也不生分儿了。
宴池依旧吹捧道:“那是知道剑尊坐镇青云峰,心中有底。”
听完宴池对自己大夸特夸后,崔淮切入正题:“明日你作为正道魁首带人去讨伐云家,修仙界灭门之事他们犯下不少,可谓是罪孽滔天。你也可以叫上几个大世家,知道云家要倒台,他们应该不会想放弃瓜分云家势力的机会。”
“除了你搜集到的那些证据,我这里还有一些云家之人的腰牌和追杀之时的留影石,同样是铁证。”
宴池点头应是,之前就按照剑尊提供的线索,找到许多有力证据,只等剑尊一声令下。
崔淮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你也带上青彦真人和乐幽真人吧。”
他们并不是愚笨之人,青彦真人当初与云鸣交好,也存着试探之心,如今已然发现端倪。
为云家所害的苦主所剩无几,青彦真人和乐幽真人算两个,姜暄要养伤,就不必去了,别看见打打杀杀的,又吐着回来了。
宴池表示知晓,会照办,但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云家那位老祖虽然飞升失败,但也有渡劫巅峰的实力,有他坐镇,云家并不好对付,要不要再等等,等无涯宗闭关的那几位长老出关,我再带着他们一起去?”
崔淮直言:“不必,你明日去就行。”
云家的事的确不着急,但她崔淮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宴池便再无追问,因为根据他对剑尊的了解,她一旦说“不必”,除了不用去管,还有不必问,宴池只需要服从便是,剑尊自有办法扫平所有阻碍,让一切计划顺利进行。
临走前,崔淮还递给宴池一封信:“这信是我写给你的,有些事情要吩咐。”
“我和剑尊什么关系,有什么事不能和我直说呢?”宴池念叨着,就要拆开信封。
崔淮打断道:“此事不急,此时也不是你看信的时机,等我进了须弥境,你再打开。”
相识这么些年,崔淮当初选择扶持宴池当无涯宗掌门,最大的理由是他虽然常有抱怨,还时不时在背后说她一些无伤大雅的坏话,但他很听话,很听崔淮的话。
崔淮这些年吩咐的事,宴池每件都做得很好。
她知道,她说了这封信等她进须弥境再拆,宴池就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即使他如今已经察觉不对劲之处。
崔淮踏出紫阳殿的大门,回头望向宴池,他正攥着那封信,紧紧盯着它,她笑着对他说:“宴池,这些年辛苦你了。”
说完崔淮再无留恋,大步流星地离去。
夜幕深沉,笼罩住层层森严的云府大宅。
距离须弥境开放不足两日,在云府最中心、灵气最浓郁的院子里,云家老祖云启昌正召来唯一有资格进入须弥境的弟子云荣,他不端大能的架子,如同一位普通的关心小辈的长者一般询问云荣的修炼情况。
云启昌如今外貌来看,已是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说出口的话格外祥和熨帖,不禁让云荣想起已逝的爷爷。
寒暄完一番,云启昌语重心长地同云荣说:“姜暄来自异世,夺修仙界气运于己身,天道予以我们云家昭示,将除去姜暄的任务交于我们,一旦成功,我们云家将获天道奖励,迎来大兴。”
云荣在云启昌的叙述中,逐渐热血上头,他伏跪下,深深叩首,承诺道:“我云荣将竭尽全力,族里给的透骨钉,我会寻机打到姜暄体内,定不负所托。”
透骨钉,天阶上品暗器,中此钉者初时并无异常,甚至感觉不到,但透骨钉却能随着修士骨骼游走,默默蚕食灵气、灵根、神魂,中招者日渐虚弱、药石无灵,最终落个神魂寂灭的下场。
面对云荣的军令状,云启昌不忘担心小辈的安危:“记得做得隐蔽些,修仙界多是不明缘由,不知我们苦心的庸才,被他们发现了,于你无利,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云荣感动得无以复加:“多谢老祖关心,我会小心的,退一万步来讲,如果被发现,我云荣一力承担,绝不拖累云家。”
云启昌又是好一顿赞赏,等云荣离开,云启昌准备歇下了。
自他飞升失败,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好在之前杀了几个异世之人,延缓了一二,可如今姜暄不死,他就越发虚弱了。
屋内照明的明珠收起,重归黑暗,此刻却突然传来敲门声,云启昌心中一跳,门外之人来多久了?
为何在她出声之前,自己并无察觉?
放出神识,云启昌感受到门外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瞬间又放下心来。
他略带压迫地问道:“来者何人?”
话音刚落,不等云启昌允许,受阵法保护的大门就被轻易推开了。
光影明暗间,身着紫袍的女修独身前来,手上只提着一把剑,她说:“久仰大名,逍遥派崔淮,前来问道。”
第105章 剑域现世
问道?
云启昌心中恼恨,他一个渡劫期巅峰的大能,竟让一个金丹期随随便便找上门来。
她崔淮凭什么同他问道?
她也配?
不过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崔淮”这个名字,云启昌想起来这崔淮究竟是何人。
是那异世之人姜暄的师妹,是无涯宗掌门宴池的亲女。
前面这个身份昭示着崔淮也是个必死之人,但后面的身份让她最好不死在他云启昌手上。
云启昌又端出那副仁慈的长者姿态,语气像是在包容不听话的小辈:“崔小友深夜来访,想要问什么道?我云某虚长些年纪,阅历颇丰。你问道的时机不恰当,但我与你父亲打过交道,再体谅你一心向道,凡我明白的,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云启昌的惺惺作态,再想想他做下的那些事,可真称得上是拘小节*而无大德。
崔淮扯起嘴角,嗤笑一声:“我来同云道友来论一论,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觉得此话颇有道理,不知云道友是否也这么觉得,甚至亲身践行这一道理呢?”
此话一出,云启昌方才脸上的笑意僵住,那些虚伪的平和摇摇欲坠,这简直是被人怼到脸上骂了!
崔淮却不管云启昌这诸多的心思,她恨不得这云启昌当场被气死才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云启昌胸口都被气得起伏,但他显然十分能忍,又硬生生平复下来,眼看着又要扬起那令人作呕的笑容,同崔淮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他耐烦周旋,崔淮却不耐烦听了,她选择直接动手,双手持天声剑,一招“万钧”携雷电之力直冲云启昌面门而去。
云启昌是个渡劫期,按照常理,崔淮区区金丹期,她的剑招杀伤力对云启昌来说,犹如小儿拿针。
可云启昌却觉得崔淮剑出之时,周身的空气都变得凝滞、沉重,他调动全身灵气,突破周围无形的阻碍,才躲过这一剑。
一捋白发飘飘扬扬地落下,是崔淮的剑风斩落的。
碍于崔淮的身份,方才她出言不逊时,云启昌都没打算当场斩杀她,但此时此刻他动了杀心。
这崔淮绝非等闲之辈,不过金丹初期就有这种实力,不能让她再成长了!
云启昌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崔淮你只是一个金丹期,我看在你父亲宴池的面子上,不打算伤你性命,没想到却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得寸进尺,如今我倒是要替你父亲教教你!”
崔淮挑了挑眉,对云启昌的话简直不屑至极,都动了杀心了,还如此装模作样。
“我倒是和云道友不同,我今日来这里,从始至终就是要杀了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崔淮托腮做思考状,随即恍然大悟,“对了!想起来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云启昌几乎是勃然大怒,脱下了他那层伪善的皮,大喝道:“黄口小儿竟狂妄至此!”
云启昌展开渡劫期的威压,以为能凭这一下,就令崔淮倒地吐血,可眼前的崔淮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崔淮就站在云启昌的面前,神色如常,毫无勉强,简直和云启昌没施展威压时一模一样。
要知道在巨大的境界差距之下,强者的威压会令弱者神魂震颤惊惧,毫无反抗之力。
云启昌太过惊讶,以至于不自控地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声来:“怎么回事?你感受不到威压吗?”
崔淮点点头,说出口的话却气人至极:“好像感受到了一点,但你这个威压好像还不如我师兄大呢。”
毕竟扶钦冲她气势全开,崔淮还会心跳漏两拍呢,现在只能说是毫无感觉。
云启昌的威压对崔淮形同虚设,主要还是因为她曾经作为只差一步就能飞升的天下第一剑,自己就积威甚重,早习惯了。
云启昌的那点伎俩在崔淮面前简直不够看的,他如今想用此招来让崔淮屈服,就是大错特错。
云启昌立威不成,又被嘲讽一番,难不成他还奈何不了一个金丹期了?
他大手一挥,十来个化神期傀儡施展各色法术,宛若真人一般,集体围攻崔淮。
云家极善傀儡术,而云启昌又是傀儡术的集大成者,他控制的傀儡气势汹汹、杀伤力惊人。
在这种危机时刻,崔淮却仿佛无动于衷,她没有躲,只是握紧剑,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这是自知毫无胜算,干脆放弃抵抗了?
云启昌再次扬起慈祥和蔼的笑容,现在的小辈嘴上不饶人,手上真功夫却有限,他很快就会让这个狂妄之徒付出血的代价!
在那些招式即将击中崔淮的前一刻,崔淮睁开了眼睛,陡然之间,十来个傀儡莫名其妙地停止了动作。
崔淮轻飘飘使出一剑,修为远在崔淮之上,材料稀缺坚固,本该无坚不摧的十个傀儡瞬间分崩离析。
云启昌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这怎么可能?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是传说中的剑域!
世人只知道剑术分四层,剑气、剑势、剑象、剑魂,殊不知在其实在此之上,还有剑域。
以剑造域者,成为此处空间的控制者。
域主一念起,可令坚硬之物崩塌,让时间停止流动、使域主实力暴涨。
总而言之,如今这里成了崔淮的剑域,一切都要听她的。
云启昌一开始是不可置信,等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之时,这种不可置信变成了嫉恨。
凭什么!
她崔淮只是一个金丹期,她何德何能能参透剑域!
可云启昌的嫉恨在崔淮的剑域中被击个粉碎,连同他这个人一起。
大获全胜,系统在崔淮脑海中欢呼:“大功告成!崔淮,你可真是太帅了!”
刚开心一瞬,系统望着云启昌消失的地方,疑惑道:“这个云启昌,为什么没有神魂?”
崔淮倒是不意外,她往后一指:“因为这个被杀死的只是云启昌的傀儡,真正的云启昌刚刚才现身,他如今正在我们身后。”
果不其然,一道男声从崔淮身后传来:“崔小友可真是天资卓绝,令我心生羡慕,可惜年纪太轻,修为差了点。”
崔淮转过身,就瞧见一个面容儒雅的青年,他就是真正的云启昌了。
费尽心机斩杀的人又死而复生,云启昌本来以为能欣赏一番崔淮的惊慌失措,可惜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一片平静。
“崔小友看来早就发现了方才不是我的本体,我从未被识破过,不知你是何时发现的?”
云家的傀儡术巅峰造极绝非虚言,云启昌在进入渡劫期开始,就为自己造了个一模一样的傀儡,旁人绝对察觉不出。
甚至飞升失败后,寻常修士会迅速衰败,但他因为猎杀异世之人重获生机,面容保持不变。
为了让傀儡不突兀,他选择让傀儡日渐衰老,免除其他人的怀疑。
他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云启昌想不通。
崔淮却毫不留情地痛击云启昌最自豪的领域:“因为你太假了,你的假人就更假了。”
崔淮只用一句话,又将装模作样的真人版云启昌激怒了,眼看着他又要出手,崔淮才舒展紧皱的眉头。
不想同这种人废话、绕圈子,果然让他生气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崔淮到底是怎么认出傀儡的,当然不是崔淮说的那个原因,其实是因为生气,或者说是生机。
崔淮是个极其敏锐之人,崔淮的剑比崔淮更敏锐,天声剑告诉她,面前的云启昌好像一个死人。
当然云启昌不是个死人,那他就是个假人。
让崔淮进一步确定的,就是傀儡那副老态龙钟的死样子。因为要是杀了好几个异世之人,云启昌还是这个鬼样子的话,那他还锲而不舍地要接着杀掉姜暄,到底是图什么?
是想殚精竭虑,让脸上皱纹再多几条吗?
青年样貌的云启昌在崔淮的剑域下动作虽有减缓,但总体是自如的。
崔淮明白剑域虽强,但不是无所不能,难以弥补她和云启昌修为上的巨大鸿沟。
云启昌拿出一面黑色的幡旗,幡旗无风自动,此旗一出,周围都感觉阴森了许多。
崔淮眯起眼睛看着其上萦绕的黑气,这个云启昌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恶毒一些。
那幡旗其实就是招魂幡,是虐杀生灵后应怨气而生的魔器。
云启昌望向崔淮的眼中全是恨。
恨崔淮天赋异禀,恨她家世显赫、恨她势如破竹,恨她光明磊落。
“你是很强,只要活下去,有朝一日定能超过我,但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了。”
第106章 何为真相?
距离崔淮独身前往云府还有十天,悦来客栈,崔淮房内。
崔淮关起房门,站在镜子前,一件件试穿今日买的新衣服。其实早在店中都试过了,如今算是穿上自我欣赏。
系统不解道:“你平日里抠抠搜搜的,这段时间怎么如此大方?”
崔淮将身上衣服的交领理平顺,应付系统道:“要是须弥境我活着出来,那我能重新拿回我的储物戒,就再也不缺灵石了。假若我死在须弥境,剩下的灵石留也是白留。”
人死了,灵石还没花完的话,那还不如现在痛痛快快花干净呢。
在镜子前,崔淮细细端详自己,她好像一直很忙,很少有闲情逸致看看自己。
感觉有点陌生,她没有穿平日里板正干练的法袍,而是被一层锦缎一层纱包裹住,腰间束着浅粉色的丝带,长长坠下。
这是师姐给她挑的,毫无灵力,有些累赘,行动不便,但很漂亮飘逸。
镜子里的女修眉如远山,明眸善睐,不笑时显得很有距离感,难以亲近。
但她笑一笑,那便如春风吹皱湖水,朱唇皓齿,顾盼生辉。
这一笑不是为了讨好谁,不是向谁展示美貌,只是让崔淮看一看自己。
灵晔剑尊也想要认识一下,那个不执剑、卸下防备的崔淮。
系统就看着崔淮只是换身新衣服,照照镜子,就气息攀升,从金丹二层晋升到金丹三层。
所有的代码都在叫嚣着:这居然也行?
“我以为修为喝水都涨只是夸张,没想到你不喝水都涨啊!”
崔淮觉得腰间的丝带有几分意思,学着今日成衣铺子里的小姑娘,伸出食指,让丝带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一边玩丝带,一边云淡风轻地问:“涨得再快也还是不够用,你能让我的实力短暂恢复吗?”
崔淮问得平淡,但系统却紧张起来,它和崔淮都心知肚明,在崔淮积极完成任务的情况下,系统压制崔淮的资质,是为了崔淮好。
让她平稳度过一个假的天人五衰,不被天道所注意到。
系统不解地问:“马上就去须弥境了,一切很快将尘埃落定,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重要到你冒着被天道发现的风险来短暂恢复灵晔剑尊的实力?等你从须弥境出来再做不行吗?”
崔淮依旧很淡定,甚至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裙摆云纱微漾,她说:“因为我不一定能从须弥境出来,所以这件事需要提前完成,我需要有片刻恢复我从前的实力。”
姜暄是个可造之材,但他尚且年少,需要成长的时间。如果崔淮在须弥境出了意外,那她这个又傻又天真的大师兄可怎么办才好?
她答应过姜暄,他会成功回家的,她不想食言。
最好的办法就是崔淮在进须弥境前将云家解决了,杀鸡儆猴,令杨家和许家在短时间内不敢出手,让姜暄借这段时间成长。
她想为姜暄开辟一条生路,给他一个能回家的机会。
“崔淮,你要想清楚,要是被天道锁定气机,依照天道对你的态度,到时候你的飞升雷劫必然会变得强悍无比。”
系统给如今的崔淮相当于造了一个假壳子,让天道不知道她其实就是灵晔剑尊,等崔淮飞升时,天道临时发现,所能施展的手段也有限。
而崔淮如今想短暂恢复实力,相当于提前暴露,鬼知道那个狗屁天道在崔淮飞升雷劫时,会准备什么逆天的手段!
系统说它能做到崔淮的要求,让她在想恢复灵晔剑尊的实力时,短暂地恢复。
但说完后,一贯叽叽喳喳、聒噪不已的它就沉默了。
一直等到晚上,崔淮准备歇息时,才听到哭哭啼啼的机械声音:“崔淮,可我有点担心你。”
崔淮先是一愣,然后调侃道:“哟,你还会担心我呢?没事,不是还有段时间吗?等我真被雷劈死了,你再替我哭丧。”
系统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怎么能这么坏啊。”
在崔淮“知错就改”的声声安慰中,系统渐渐停下哭腔,最后它找补道:“我刚刚不该说你坏的,其实你就是太好了,所以才总是把自己置于险境。”
“能成为你的系统,是我的荣幸,我很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此时此刻,云府中心。
云启昌站在崔淮对面不远处,招魂幡起,恶鬼横行。
他满怀恶意地看着崔淮,她即将被恶鬼一口口吞噬掉,变成他招魂幡的养料。
明明面临生死之际,崔淮却不慌不忙,她只道:“你说得对,这场闹剧的确到此为止了。”
她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最后一次问她:“崔淮,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来吧。”
崔淮话音刚落,顷刻之间,气势猛得攀升,很快她身上的威压毫不收敛地,直让方才还自以为稳操胜券的云启昌屏住呼吸。
此前,云启昌想对崔淮施展威压没成,但如今他却被崔淮的气势压倒,腿软得都想原地跪下。
张牙舞爪的恶鬼们别说来撕咬崔淮,纷纷尖叫着、争先恐后地逃回招魂幡。
云启昌心神惊惧:“你……你怎么会是渡劫期?”
崔淮提着剑步步逼近云启昌:“或许你更熟悉我另外一个名字,外面的人都叫我灵晔。”
云启昌听到这个名字,再也站不住了,直接吓得倒地,在崔淮靠近的时候,他用手掌撑地,不由自主地往后挪,毫无半刻钟前的倨傲。
若说知晓其实崔淮是渡劫期,他还有丝毫战意,但听到灵晔剑尊的名头,云启昌直接崩溃,丧失抵抗之心。
当世之人,不可能有人能赢过灵晔剑尊。
云启昌颤抖着声音讨饶:“之前是我冒犯了,我对剑尊多有不敬,我向您道歉,至于您师兄的事,我是曾经想下过手,但最后也没成功,我云家二十几人也抵了命。除此以外,我自入道以来勤勉有加、埋头苦修,应当没别的错处了,还望剑尊手下留情。”
崔淮简直有些想笑了,云启昌可真是一个颠倒黑白、厚颜无耻之人。
崔淮在知晓云、杨、许三家都参与对穿越者的猎杀和灭门之祸后,就让宴池去调查了。
了解到三家有所勾连,以及被杀的穿越者及其被灭门的门派信息,线索更明晰,查起来果然容易许多。
最后结果简直骇人听闻,他们何止是屠了那几个穿越者和他们的小门派,云、杨、许三家这三百多年来足足屠了二十多个小门派。
但因为都是一些偏远之地的小门小户,在偌大的修仙界没有引起什么风浪。
显然,按照陈今越的说法,这三百多年来,连带姜暄只有四个穿越者,所以他们如果只是为了屠穿越者的门派的话,那为什么屠了二十多个?
而且他们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杀穿越者,到底为什么要屠他们的门派呢?
面对崔淮的质问,云启昌彻底慌了,灵晔剑尊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但他还是不打算说明缘由,只说:“剑尊,我们三家都是顺应天道的,是为了修仙界清除异端,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崔淮对于云启昌的狡辩,是一点也没入耳,她只是抬起头,望向天。
她体会到一种熟悉的、轻盈的、被注视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被天道气机锁定,她自入道开始,就一直处在这种气机锁定中,因为一直如此,甚至觉得这是修道之人灵力的附属,从未觉得异常。
但如今陡然从崔淮变回灵晔剑尊,多出来的那股被注视的感觉,便很明显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不如趁机问个清楚。
崔淮不顾云启昌的喋喋不休,她没用任何招式,简简单单一剑劈下,在云启昌绝望的眼神中,悬停在了他的灵府之上。
灵府是高阶修士的致命之地,再下半寸,云启昌就落个神魂寂灭了。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饶你一命。”
经历过濒临死亡的时刻,又听见只要说出来真相,就能活命,云启昌动心了。
和灵晔剑尊实力超绝一样广泛传播的是,她言出必行,从不说谎。
她说会放过他,就不会反悔。云启昌这等贪生怕死之人,没太多犹豫,便将他知道的和盘托出。
在云启昌口中,天道立身持正,维持着修仙界的稳定,他安排云、杨、许三家作为行走在修仙界的使徒,唯一的目标就是清除窃取修仙界气运与资源的异世之人。
崔淮:“杀异世之人为什么要屠门派,还要屠杀那么多?”
“因为天道和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谁是异世之人,若是盲找,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于是我们人为创造一个异世之人现身的环境,来一个瓮中捉鳖。”
他们不能准确知道谁是异世之人,但天道告诉他们,异世之人都会加入一个被灭过一次门,但仍残存的小门派,然后异世之人在门派中待个几年,再次遭遇灭门之祸,基本除了异世之人,门派中无人存活。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异世之人出现的流程,比起大海捞针,他们选择创造出异世之人出现的环境。
于是云、杨、许三家每次先挑五六个小门小派,屠杀的同时,留一两个修士,等他们招收了弟子后,过一段时间再杀一遍。
然后他们再密切关注活下来的漏网之鱼,如果天赋异禀,气运昌盛,那八成就是异世之人了。
说完这些后,云启昌跪伏在地,涕泪横流:“我……我都说了,剑尊你能放过我了吗?”
第107章 与他同行
面对云启昌的求饶,崔淮越发觉得恶心。
他们满口仁义道德,扯着为了修仙界的大旗,背后却罪孽滔天。
她和姜暄同门已久,也与陈今越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他们根本不稀罕来修仙界,他们只想回家。
可在天道和云、杨、许三家的围杀下,他们被迫走上一条悲惨的道路。
更何况还有那二十几个被屠杀的小门派,他们又何其无辜?
说什么保护修仙界的气运与资源,其实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崔淮冷冷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云启昌,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早就发现穿越者是姜暄了?为什么最近才决定杀他?”
云、杨、许三家应该在无涯宗第一轮擂台赛结束,就猜到穿越者在他们逍遥派了,不然不会派云鸣来给他们用什么“两心知”法器。
但既然那时候就锁定了逍遥派,乃至姜暄,为什么等到他们去北州了才出手?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她还不知道的契机。
云启昌承认,他们三家有着丰富的猎杀异世之人的经验。在擂台赛结束后,逍遥派崔淮、扶钦、姜暄三人大放异彩时,他们就锁定了异世之人就在他们三人之间。
崔淮当时的名头是宴池仙君之女,自然排除在外,只需要辨别异世之人是姜暄,还是扶钦。
“为了弄清楚,我派云鸣用了两心知,他暗中窥探了他们二人的幻境,姜暄的幻境明显不是修仙界,锁定了他就是异世之人。”
云启昌现在简直是万分后悔,为什么没让云鸣去看看崔淮的幻境,说不定能提前知道她就是灵晔剑尊。
要是早知道的话,你说他们云家惹她干什么?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至于早就发现了姜暄,但我们最近才出手,这也是出于天道的指示。”
天道告知他们,只要没有异世之人成功飞升,修仙界就会不断有异世之人出现,所以他们不需要杀得太早,也别杀得太晚。
太早了的话,每杀一个,就会出现一个新的,他们会一直疲于寻找异世之人。
太晚了的话,异世之人与修仙界的联系太深,实力高强,容易脱离控制,就难杀了。
他们最终选定在异世之人元婴期之前,斩杀他们便可。这样算下来省时省力,大概每百年杀一个异世之人就行了。
“本来我们不应该最近杀姜暄的,他来修仙界不过三四年时间,但他不知为何,成长得太快了,近日就达到了金丹中期,所以逼得我们提前出手。”
本来是保险之举,却没想到遇见灵晔剑尊这个杀神。
云启昌是想从天道那里延长寿命,外加获得二次飞升的机会,但如果代价是惹上灵晔剑尊,那一切都不值得。
毕竟灵晔剑尊若是下定决心想杀他,那他可会当场暴毙!
云启昌这回是真的把能知道的全说了,他恳求道:“剑尊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说了,你就放过我的。”
崔淮半蹲下来,与认为可以逃出生天的云启昌对视:“哦,我反悔了,你这种人我不杀的话,我夜里睡不着。”
云启昌又怕又怒:“外界都说灵晔剑尊言出必行,你怎可出尔反尔?”
崔淮笑了:“那是因为知道我出尔反尔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例外。”
骗他的,崔淮都骗扶钦立马还灵石多少次了,扶钦也活得好好的。
灵晔剑尊一向守诺,只不过是因为她没什么需要说谎的,几乎无所不能。
但她其实根本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她也不需要让旁人觉得她是个好人。
既然不在意,杀一些该杀之人,有什么可犹豫的。
崔淮没有一剑斩碎云启昌的灵府,给他一个痛快,而是选择捅进云启昌的胸口,暴虐凶残的剑气顺着伤口,肆意湮灭它接触的一切,不论是躯体,还是神魂。
崔淮轻声道:“我之前在屋外面,听见你打算把那根透骨钉打进我那呆瓜师兄的身体里,多亏你们对透骨钉的效果描述,启发我创下了此招,我给它取名灭云。”
“云道友作为第一个体验灭云的修士,感受如何?”
“要是体验不好,那也抱歉了,毕竟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在云启昌痛苦的表情中,崔淮将剑在他胸口转了转,务必让他全方位体验“灭云”。
老不死的也没挺住太久,很快就死得彻彻底底,崔淮将剑拔出。
她站起身来,今夜她说要来找云启昌问道,如今这场问道终究是完满结束了。
崔淮将云启昌的尸体踢到一旁,毕竟他活着祸害人,死了还挡路。
崔淮一边擦拭天声剑上的血污,一边思考方才云启昌坦白的内容。
天道阻止她和晋衍飞升,是通过不给他们机会渡“天人五衰”劫难。但天道应对姜暄这样的穿越者,却转了一道手,借助云、杨、许三家,何必多此一举?
天道直接在姜暄他们快飞升时,同样横插一脚不就行了?
除非是姜暄他们本不属于修仙界,天道无法像控制崔淮他们一样控制穿越者,祂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实现。
天道针对她和晋衍,是怕他们身上的大气运影响祂的地位,那天道就这么一茬茬地杀死穿越者,是不是同样意味着穿越者们同她和晋衍一样,能威胁到天道呢?
这个问题只有她直面天道时,才能知道答案。
此时此刻,崔淮被那只虚空之眼凝视着,她抬起头,说道:“我知道你在看着我,那就试试看吧,看我到底能不能杀死你。”
说完崔淮让系统帮她再次掩饰气机,继续她的天人五衰。在修为重回金丹三层的那一刻,果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崔淮浑身上下的经脉都撕裂般地剧痛。因为方才渡劫期的灵力波动,她如今承受不了,这是必经的代价。
系统又带上了哭腔:“我早就说过了,会很痛的,崔淮你还好吗?”
纵使疼得嘴唇泛白,崔淮只道:“挺好的,离疼死还差挺远。”
只要不死,那就是没事。
崔淮一声不吭,因为疼痛有些站不稳,她拄着剑,带着前些日子从扶钦那里借来的避灵珠,一步步走出云宅。
避灵珠,天阶中品法宝,可帮助携带者完美掩饰气息。此前崔淮能无声无息地潜入云府,避灵珠功不可没。
至于怎么从扶钦那里借过来,那自然是随便哄他两句,就拿到手了,师兄就差追着她说不用还了。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想起扶钦,崔淮踉踉跄跄地从云府中出来,拄着剑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了脑海中正在想的人。
他像根大木桩一样,笔直笔直地杵在不远处,但崔淮一出现,就枯木逢春,快步走到她面前。
扶钦不等崔淮询问,直接坦白道:“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去,你有你自己的计划,我不应该拖你后腿,但我想在这里等你。”
崔淮一手拄着剑,与扶钦相望,夜风习习,月色凉凉,她突然很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呢?
大概是发现出去打一场架,总有人会等她归来。
崔淮带着笑意地驱使:“师兄,你凑近些。”
扶钦不明所以,但不由自主、无需思考地听师妹的话,他向前再走两步,在夜风的推波助澜下,扶钦的袍角与崔淮的衣摆纠缠不休。
崔淮放松那根一直崩着的弦,脱力后,她放心大胆地直往扶钦那边倒去。
果然,她被接了个满怀。
感受着扶钦的体温与气息,从不喊苦喊累的崔淮放软了声音:“有点疼,你借我靠一下。”
鲜血从崔淮的嘴角渗出,星星点点的血染到扶钦的肩膀,崔淮的语气中带着丝顽劣:“瞧,我又把师兄的衣服弄脏了,我是故意的,师兄你生气吗?”
扶钦最爱干净,她总是时不时故意弄脏他的衣服,期待他皱着眉头又不得不忍受的样子。
可扶钦却根本不在意他沾上血迹的衣服,他只是焦急道:“我不生气,我带你回去。”
他用法术支撑住崔淮,自己蹲下,撤掉法术,让崔淮趴到他的背上。
等扶钦再次站起,已然背起了崔淮。
这是崔淮第一次被人背,是很新奇的体验,她却意外地很适应。
身上痛意不减,但人却好像轻松许多。
不同于崔淮方才独行时的踉跄,扶钦背着她走得很稳。
崔淮有些累了,她卸下全身气力,埋头靠在扶钦颈侧,她想睡了。
在陷入沉睡,或者说是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崔淮想——
这条回去的路,她一个人也能走,但她如今却觉得,两个人也很好。
第108章 疗伤圣药
崔淮这一觉很长,等她睁开眼睛,看到浅蓝色的床幔,已经到午时了。
嘴里有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身上还隐隐作痛,但相比昨夜,已经好上许多。
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师兄似乎为了让她睡得踏实一些,给她贴了一张宁神符。
于是后面崔淮没什么印象了,她只依稀记得好像身上挨了不少针,还吃了不少药。
崔淮侧过头,师姐就守在她床边,崔淮一有动静,师姐立马惊喜道:“师妹,你醒了!”
崔淮一手撑住床畔,准备起身,师姐立马上手扶住她的肩,将她托起。
靠坐着,崔淮先感谢了师姐为她守夜,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三师兄呢?”
问出口又觉得太突兀,崔淮找补道:“没别的,就是因为昨日是三师兄带我回来的,方才没看见他,所以问问。”
师姐一副“你别解释了,我都懂”的神情,她说:“师妹,昨夜你可担心坏我们了,三师弟突然带着浑身是血的你,一回来就是找小师弟疗伤。”
“更奇怪的事是你这伤,小师弟居然没办法,不管什么灵药使下去,虽然没加重,但也无半分好转。”
“最后还是三师兄寻了一味妙药,给你灌下去,你这伤势才渐渐恢复了。”
赵知许说之前是扶钦一直在守着她的,但可能因为去找药颇费心神,赵知许见扶钦实在有些精神不振,才赶他去休息,由她来接替的。
“三师弟其实刚离开不久,怎么?你想见他?那我现在就去叫他。”赵知许说干就干,不等崔淮回复,就转身要去找扶钦。
崔淮连忙拉住师姐的衣袖:“别,既然他累了,就让他休息会儿吧。”
背个人、喂个药就累了,师兄属实是弱了点,但既然如此,更要好好照看他,得省着点用。
“哟,师妹,就前些天,我和大师兄被你打得腿都抖,你还拉我们出去逛,这时候倒是心疼起三师弟了?”
被师姐打趣了几句,有些受不住了,崔淮连忙转换话题道:“师姐,麻烦你让大师兄来找我一趟吧,我有些事想同他说。”
没想到赵知许直接扭头,朝关着的房门高声喊了一句:“师妹想见你,别在外面门口蹲着了,快进来吧。”
赵知许话音刚落,屋门就被打开,姜暄轻手轻脚地进来,赵知许叮嘱完姜暄别惹师妹生气,就出去了。
屋子里,崔淮看着姜暄那张哭丧的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死呢,师兄你能不能别这副表情?”
姜暄一瘪嘴就要哭,崔淮凶狠的眼神立马跟上:“你要是再哭哭啼啼,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揍一顿,让你哭个够,别看我现在伤成这样,但打师兄你还是绰绰有余。”
在武力威慑下,姜暄勉强收住了眼泪。
他走到崔淮的床边,蹲下身,本来站着比坐在床上的崔淮高许多,一蹲下来,他仰视着崔淮,带着浓厚的*鼻音,瓮声瓮气地问:“师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为了我受伤的,你去云家了是不是?”
崔淮毫不留情地反驳:“师兄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我这人就是好奇,我遇见一个谜题,不解开睡不着而已,和你没关系。”
但姜暄显然听不懂人话,他眉头一皱,眼尾下垂,直接哭出来了:“所以还是为了我不是吗?我一想到你昨天晚上伤得那么重,就忍不住想哭,师妹你揍我吧。”
姜暄离崔淮很近,崔淮看着他眉毛眼睛鼻子都哭得皱成一团,跟个小孩似的,没下得了手,反倒被姜暄的样子给逗笑了。
“行了行了,我不打你,你这回倒是聪明,怎么知道我是去云家了?三师兄告诉你的?”
姜暄哭声渐歇,红着鼻子摇摇头:“三师弟关于师妹的事,什么都没说,我是自己猜到的,今早师父和师姑都被无涯宗叫走了,说是要去云家指认灭门凶手。这样一来,我大概猜到你昨夜是去为我跑了一趟云家。”
“师妹你伤成这样,是遇见像凌虚仙君一般,洞虚期级别的高手了吗?”
元婴、化神、洞虚、大乘、渡劫这几个比崔淮高的境界,姜暄认为凭借师妹当初筑基期就要硬刚化神期,这次金丹期的师妹八成是遇见洞虚期大能了,才伤得如此重。
崔淮很想告诉姜暄别小看她,她遇见的那可是飞升失败的渡劫后期,而且身上的伤也不是对手伤的,只是自己的修为反噬罢了。
但崔淮很难解释,只好咬着牙承认:“嗯,是一个洞虚期把我打成这样。”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去云家了,我从那个洞虚期修士那里大概知道你和陈今越他们为什么会被追杀。”
崔淮这次没有再企图瞒着姜暄,经过陈今越的事,他默默成长了许多,而且作为当事人,他有权力知道这些。
“云、杨、许三家背后站着的是天道,天道予以飞升失败之人寿命与二次飞升的机会,让他们来斩杀你和陈今越这类异世之人。”
闻言姜暄面上透露茫然之色:“所以是我们不为修仙界所容吗?可我们本来也不想来啊?”
崔淮告诉姜暄:“天道不容你,祂同样也是为了私欲,他没办法控制你,又不想让你飞升罢了。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谁说天道就一定是好的呢?我觉得祂就是德不配位。”
崔淮同姜暄说完云、杨、许三家屠杀小门派,创造异世之人出现的环境,来瓮中捉鳖的策略,姜暄顿时不再怀疑自己,反而实在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天道促成这样的事情发生,祂凭什么当天道?”
崔淮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异世之人被拉到修仙界,但她告诉姜暄解决方案:“云家已败,你日后躲过杨、许两家的追杀,如果能成功飞升的话,后面就不会再出现异世之人了。”
等立下飞升目标的姜暄迫不及待地去争分夺秒地修炼,屋中只剩崔淮一人。
她感受到自己的伤势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恢复,她问系统:“师姐说我的伤一开始什么药都不起作用,是天道从中作梗吗?”
“是,你如今算是和天道彻底撕破脸皮,彼此仇视。虽然在我的作用下,你如今同姜暄一样,不被天道锁定气机,不为祂所左右,但在你恢复实力的那一刻,天道下了咒,让你成为被厌弃之人,日后你受了伤,会极难恢复。”
崔淮对此并不忧愁,反问道:“这咒是不是天道溟灭,就自动解了?”
系统:“是。”
反正她也是要斩灭天道的,倒是不在乎多不多这个咒了。
想到什么,崔淮带着丝炫耀说道:“天道下了咒,扶钦却给我寻到了能恢复伤势的灵药。系统,你说这算不算花心思了?”
系统回复的语气却不如此前听她炫耀时的咬牙切齿,它只“嗯”了一声。
崔淮也算是和系统打过挺长时间的交道了,一听它这个语气,便知道背后定是有什么隐情。
她带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师姐说师兄独自给我喂的药,他们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系统你知道是不是?你告诉我,我师兄到底用的什么药?”
系统也足够了解崔淮了,知道她这么说,是一定要知道真相的,它叹息一声,回答道:“是他的心头血。”
明日就要去须弥境了,该提前解决的事,都差不多了,崔淮今日唯一的正事就是好好养伤,她却没有继续睡下,而是靠坐着,等待着什么人。
不过半个时辰,门“吱呀”一声响,她等的人来了。
扶钦看着和往日区别不大,行动如常,举止有度,甚至唇色殷红,瞧着比平日里气色还要更好一些。
“师妹,你感觉如何?身上还痛得厉害吗?”
崔淮摇摇头,说自己状态很好,接着问扶钦:“师兄给带来什么药?一定很贵吧。吃完恢复得这么快?”
“是我早年寻到的一瓶玄清灵露,没想到效果不错。”扶钦回答得极其流畅,可以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崔淮在心中冷哼一声,她算是认定师兄本体就是凤凰了,凤凰又有“不死鸟”的别称,自愈能力极强,他们的心头血据说只要修士还有一口气,都能给救回来。
但取心头血该有多疼?
如果不是系统发现了,师兄会一直瞒着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吗?
崔淮对扶钦扬起笑容,唤他:“师兄,你凑近点,我有点话想同你说。”
扶钦不明白有什么话非要凑近说的,但他又言听计从地走进,俯身侧耳,听师妹想说什么。
不料师妹的手径直搭上他的后颈,轻轻用力,便将他的脸掰向她,然后一个吻便贴上来。
扶钦大为震惊,师妹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想这事?
可惜扶钦只是脑海中质疑,身体上却配合得不得了。
师妹在他的唇上辗转片刻后分开,他们喘着气,额头相抵。
崔淮的手从扶钦后颈一路摸索,擦过下颚,捧住脸颊,最终拇指在扶钦的唇上轻碾。
她瞧着指尖那抹殷红,问道:“师兄什么时候开始涂口脂了?”
两人凑得极近,说话间气息交缠,更显暧昧。
扶钦一开始只看到师妹不断开合的唇,努力分辨师妹到底说了什么。
等终于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厘清师妹在说什么,他从色令智昏中猛得清醒过来。
扶钦
第109章 情债难还
六个时辰前,扶钦背着师妹回到悦来客栈,连忙跑到祝余房间,把正在睡觉的祝余提溜过来。
黑灯瞎火的,祝余如小鸡仔一样被拎着后颈,他抗议道:“扶!钦!就算你是我的包年会员,我的服务也不包括你半夜可以骚扰我!”
但当他到了光亮处,看见站着的扶钦和躺在床上的崔淮身上都有不少血迹,瞌睡立马醒了。
“不是,你俩大半夜不睡觉,做贼还弄得一身伤,我这是先救哪一个?”
扶钦蹲在崔淮床边,握住她的手道:“我没事,我身上的血都是师妹的,你快帮师妹疗伤。”
几颗现成的止血、疗伤药喂下去,祝余见崔淮没有好转,念了声“奇怪”,随即准备施针。
为了方便祝余操作,扶钦松开与崔淮相握的手。不料祝余刚扎下两针,崔淮就拢起眉头,嘴里呢喃一句:“师兄,我疼。”
听见这一声师兄,扶钦感觉心都在抽痛,他问祝余:“师弟,你不能轻一点吗?师妹说她疼。”
祝余没给扶钦半分眼色,手很稳地再扎下一针,冷酷道:“三师兄,你是我的会员,不代表可以医闹,你讲讲道理,师姐出去一趟吧自己折腾这样,还怪上我施针重了?”
扶钦无言以对,但怕师妹太难受,一张宁神符贴上师妹额头,让她睡得更踏实一些。
见师妹眉头松开些,扶钦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在祝余说师妹的伤毫无好转后,又堵在了胸口。
祝余看见扶钦在储物袋里掏了一番,取出许多瓶瓶罐罐,完全不在意价值,通通用在崔淮身上。
可效果甚微。
崔淮一直处于伤势没变严重,但也没好转的状态。
此时赵知许和姜暄听见动静也醒来,姜暄一见崔淮的样子就红了眼眶:“呜呜呜,师妹是要变成小僵尸了吗?她咋头上还镇着一张符呢?”
赵知许一见符纸上的纹路就知道是宁神符,连忙捂住姜暄的嘴,没看见三师弟脸色都黑成那样了吗!
扶钦其实根本没听姜暄他们在说什么,看见师妹就这么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扶钦在储物袋翻找片刻,又拿出一个玉瓶,他叫停要去找乐幽真人的祝余,说道:“我这还有一瓶家中寻得的秘药,多半能派上用场,但族里多有叮嘱,不许显于人前,不知大家可否先出去避上一二。”
等祝余他们都避了出去,扶钦打开玉瓶的塞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长老曾说过,凤凰的心头血是疗伤至宝,扶钦没试过,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他愿意为了师妹试一试。
担心师妹临时醒来,保险起见,扶钦又往师妹额头上贴了第二张宁神符。
准备完毕后,他结印调出凤凰灵火,从前攻击敌人的火焰听从主人的命令,灼烧刺入自己的胸口。
心头血流出,扶钦没忍住闷哼一声,他转头看师妹没醒,这才放心。
鲜红色的血液装满小半瓶,扶钦还不满意,师妹伤得重,多用一些保险。
等血液装了个大半瓶,扶钦眼前已经快看到白光,再流就要直接晕厥了,他这才收手。
两指在胸前轻点两下,止住血势,施法将这大半瓶血喂给师妹,师妹肉眼可见地好转,他这才安下心来。
长老平日里废话太多,如今总算靠谱一回,凤凰心头血果然有用。
扶钦低头看见胸口的血迹,之前因为他背师妹,师妹留下的血迹皆在背后,如今胸口多了这一小片红色,很是引人注目。
扶钦一挥手,施法换了套衣服才打开门,叫祝余他们进来。
赵知许和祝余先进去,姜暄走在最后,余光扫过扶钦,脸色古怪,压低声音痛斥道:“师弟,你在里面干什么?你怎么还在师妹屋里换了身衣服?师妹都这样了,你不至于丧尽天良吧!”
扶钦:“……”
平日里什么大事姜暄是一点发现不了,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他真是一点也不肯错过!
扶钦以自己爱洁,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迹为由搪塞过去,之后又守了师妹半宿,等到日上三竿,赵知许说他面色不佳,让他也回去休息。
扶钦见师妹伤势好多了,又怕脸色太差露馅,便应了赵知许让她守着,就出去了。
施法凝成一块水镜,镜中人面色黯淡,唇色发白。
有一种病歪歪的弱气,扶钦皱了皱眉头,撤去水镜,脚步调转,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溜出客栈,去了天凝镇上最大的脂粉铺子。
“老板,你们这里最显气色的胭脂和口脂给我通通来一份。”
此时此刻,扶钦与师妹鼻尖相碰,听她问那句“师兄什么时候开始涂口脂了?”
扶钦没解释,反倒是主动凑过去,轻啄师妹的唇,然后他也没立刻分开,而是两唇相贴,摩挲间反问道:“怎么?师妹不喜欢吗?”
扶钦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没亲够,还是想掩饰,也许两个都有?
崔淮简直要被气笑了,都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呢!
她同扶钦拉开距离,她气得想狠狠咬一口扶钦,或者干脆拆穿他,只要伸手稍稍用力按上扶钦的心口便可,取了心头血,伤口可做不得假。
四目相对之间,扶钦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一向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的崔淮犹豫了——
这么做,师兄会疼。
昨日取心头血,已经够疼了,她不忍心再让他疼了。
崔淮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处被凤凰心血护着,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为她释放生机,她承认她心软了。
从前崔淮事事都想争上风,绝不肯退,可如今她却想让一让师兄。
退意一出,崔淮便知道今日问不出个答案了。
审讯的人狠不下心,隐瞒的人又是出于善意,这种情况下想拿到“证词”绝无可能。
算了,师兄想瞒着就瞒吧。
崔淮不再关注扶钦晕开的口脂,而是伸手细细抚过他精致的眉眼,叹了一口气道:“在我眼中,师兄怎样都好看。”
崔淮安心躺在床上,强制扶钦为了明日去须弥境而好好休息,在他迈出房门的那一刻,崔淮没忍住问道:“师兄,你如今缺什么吗?”
看见扶钦猛地回头,那亮起的眼神,崔淮轻咳一声,加上限制条件:“除了道侣。”
听到不包括道侣后,扶钦眼神稍暗,不过想到什么,他又笑着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如果非要有的话,我想从须弥境出来后,我和师妹去看我们一起种的树。”
崔淮沉默一瞬,也笑着应道:“好。”
到了晚上,崔淮已然恢复大半,连系统都不忍感叹:“你那个师兄真舍得,给你喂了一大瓶心头血,如今搞得天道给你施加的咒形同虚设了,因为这凤凰血不会消失,它成为你的一部分,护住你的心脉,为你持续带来生机。”
“你师兄这心头血效果如此强悍,他肯定是只血脉之力极强的凤凰。”
崔淮没接话,只是提前从系统那里拿回灵晔剑尊的储物戒,她同系统商量过了,她暂时不动用里面的东西,但熟悉一下从前筹备的那些渡飞升雷劫的阵盘法器。
系统这个话痨又在叨叨:“崔淮,你终于听话了,之前我提醒你好多次,你总觉得这些都是外物,能不能成还是靠自己,如今知道我说的对了吧,天道卑鄙无耻,你飞升时哪怕多做一分,都是增加一分胜算。”
崔淮嘴上让系统“闭嘴别吵”,神识在储物戒的堆积如山的法宝中挑拣起来。
这个五灵阵盘能结护身大阵,应当能抵一道雷,放这边。
昊明塔,威力可以,但使用步骤复杂,太过花哨,不实用,丢过去。
……
除了斩杀天道以外,崔淮有另一种很强烈的欲望,她很想很想活下去。
她要同师兄一起回逍遥派看看他们的树。
等崔淮收拾完一小部分,青彦真人和乐幽真人回来了。
青彦真人出门时还规整的道袍如今有些破破烂烂,伤痕累累,但乐幽真人看起来毫发无损,甚至她一回来,没给青彦真人诊治,反倒先给崔淮搭了个脉:“很好,你已然无碍。”
见乐幽真人毫无给青彦真人诊治的意思,祝余弱弱开口:“师父,你需要我给你开两副药吗?”
青彦真人摇头:“这伤受得高兴啊,我要留着它。我等这身伤,等了快两百年了。”
如今大仇得报,青彦真人吩咐几个徒弟:“之后须弥境你们多加小心,方才我已经托凌虚仙君照应你们,我和你们师姑要提前回一趟逍遥派祭奠先祖。”
不是青彦真人不顾徒弟,而是储物袋中的那几块沾血的云家腰牌,他想立马带给师父、师叔、师姑、师兄、师姐他们看看。
他师父从未想过让他报仇,临死前只让他好好活着。
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有冲动,他会恨。
覆巢之下,即使有完卵幸存,它又岂肯心无杂念地重新筑巢生活?
师父的嘱托,他做不到。
崔淮他们都表示理解,青彦真人决定连夜启程,告别时刻,崔淮拿出一块黑色的幡布:“宴池仙君给了我一块破碎的招魂幡,里面有云家杀死的冤魂,不过后来受他们折磨成了恶鬼。”
“我想里面可能有师父的故人,你可以带着招魂幡去找大梵音寺的主持,他一向慈悲,定会愿意净化超度亡灵,送他们往生。”
崔淮说完,青彦真人的眼泪就已经落下来了,他颤抖着手接过幡布:“多谢你,也多谢宴池仙君。”
崔淮只摇头:“不必言谢,师父师姑你们快出发吧。”
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若是不见,那这幡旗就当全了她与青彦真人这段师徒之情吧。
第110章 须弥境启
须弥境开放当天,四十九位具有进入须弥境资格的修士齐聚无涯宗校场。
一位万法宗的弟子好奇道:“怎么只有四十九人,过五关斩六将才拿到须弥境资格,居然还有人临时不来?”
李惟初一听见有如此消息滞后之人,根本止不住自己的话头:“这你都不知道?缺席的那位弟子叫云荣,云家人,而云家昨天被宴池仙君带几大世家上门给抓了。云荣都被抓到仙狱里关着了,他怎么可能来得了须弥境?”
这位万法宗的弟子的确不知道云家之事,他最近临时闭了个关,昨日夜里才卡着时间出关。
“云家平时名声挺好的,这是犯什么事了?”
消息倒没传得这么快,无涯宗还没公布具体罪行,李惟初吞吐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肯定是犯下大事了,否则宴池仙君怎么可能带人大张旗鼓去抓。”
在李惟初承认不知道消息的时候,姜暄凑过去,支棱起来:“那你们就不如我消息灵通了,毕竟你们也知道我师妹是什么人,掌握一手消息不在话下。”
在姜暄的挤眉弄眼中,他成功变为人群中心,李惟初忍不住推他一把:“好了好了,知道你人脉强了,别卖关子了。”
“云家老祖飞升失败,心有不甘修炼了什么邪功,前日夜里多行不义必自毙,暴毙了,而云家受他驱使,灭了许多小门派,罪孽深重。”
“而宴池仙君早就暗中掌握了线索,就等一个时机,趁他病要他命,昨日彻底收网了,堪称实力与谋略并存。”
崔淮站在人群外,双手抱胸,一脸嫌弃地看着姜暄在人群中散播消息。
瞧他提及宴池仙君,那与有荣焉的样子,早知道在给宴池的信里,多提两句,让宴池直接认姜暄当儿子算了!
已经参加过两轮无涯宗的比试,在场的修士已然很熟悉流程,宴池仙君又面带笑意,立在仙鹤之上,仙风道骨地出场,而修士们知道他昨日才打上门抓了一整个家族的修士,总觉得那笑意中暗藏杀机。
不过看清他肩膀上站着的那只小白狐狸,又觉着方才的看法还是太片面了,能随身带着这么可爱的灵宠,宴池仙君能是什么坏人呢!
宴池仙君简化流程,很简短地说了几句:“须弥境中资源丰富,而危险不多,是修仙界修士梦寐以求的秘境之一,祝诸位修炼有成,满载而归。”
说完他挥手结印,开了须弥境,一瞬之间,校场上的四十九人原地消失。
须弥境不似云天秘境,修士进入不会被分开,四十九人齐齐从校场转移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
李惟初刚站稳,一抬脚就惊讶道:“居然是龙刍草,还这么大一片。”
龙刍草,人与妖皆可用,食之可日行十万里。
龙刍草在外面一株八百块灵石起步,而须弥境中却如同杂草般出现,眼见为实,宴池仙君说须弥境资源丰富,绝非虚言。
不同于其他人惊异于周围的一草一木,逍遥派五人一进须弥境,崔淮先吐了一口血,扶钦立马跟上。
崔淮是因为进入须弥境空间撕扯,牵动旧伤,吐了一口淤血。而扶钦自然是取心头血的后遗症。
一旁的姜暄站得稳稳的,看着扶钦惊讶道:“不是,师弟你不至于吧,师妹吐血你都要跟风?别太爱了!”
姜暄发誓,三师弟和四师妹两个人孤立他们其他三个人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扶钦面不改色地抹去唇边血迹,挑衅地瞅姜暄:“我乐意。”
赵知许前去关心师妹如何,而祝余一见四师姐吐出来的血是深黑色的,便知道她并无大碍,淤血吐出来反而是好事。
反而要担心的是扶钦,他吐出的那口血,祝余瞧得明明白白,是鲜红色的。
祝余快走两步,一搭上扶钦的脉,瞬间尖叫道:“不是吧?你在我这开会员之前,无病无痛的,怎么一包年,就三天两头地见血!”
“而且你干什么了,还伤了心脉!”
守财奴祝余心中崩溃,难不成这就是姜暄口中的薅羊毛?他以为三师兄是优质用户,没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扶钦把手腕从祝余那里抽回来,余光瞟了眼师妹,有些尴尬道:“昨夜想到今日来须弥境,有些太过激动了,运功出了点岔子,并无大碍。”
祝余完全不搭理他的“并无大碍”,不听话的病人他见得多了,他取出护心丹丸塞到四师姐手里,朝着三师兄抬抬下巴:“给他吃了。”
递完丹药,祝余开始思考该配什么药,之后来温养三师兄的心脉。
那边崔淮刚拿过丹药,方才还不听医嘱的扶钦乖顺地弯下腰来,薄唇微启。
崔淮喂药时,指尖轻触到扶钦的唇,即使一触即分,吃完药的扶钦脸色微红。
姜暄双手环胸,大声同瞧热闹的李惟初交谈。
李惟初:“你师弟师妹要结成道侣了吗?他们瞧着感情真好。”
姜暄:“哦,不用管他俩,他俩只是普通的师兄妹,只不过是会经常偷偷亲嘴罢了。”
李惟初:“啊?”
姜暄:“当然,你们不要误以为这就是我们逍遥派的门风,毕竟全门派只有他俩会偷偷亲嘴。”
“再次叮嘱你们别误会,不然我师妹会生气的。我师弟确实喜欢我师妹,但我师妹说他们真的只是师兄妹关系。”姜暄不忘环顾四周,同周围看热闹的修士解释。
崔淮:“……”
姜暄!再说大声一点,须弥境里四十九个人都能听清楚了!
还有扶钦,别以为她没看见他在偷笑!
须弥境外,剑尊和她那几个同门的身影已然消失,宴池和小白狐却还眼巴巴多瞅了好几眼。
对着空地呆愣了片刻,宴池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跳上飞剑,直往紫阳殿去,徒留仙鹤歪头疑惑——
作为仙君的坐骑,仙君每次出行为了耍帅,都会带上它。毕竟虽然它飞得速度不快,但在营造氛围感这块,一骑绝尘。今日也没什么事要急,仙君怎么丢下它就走了?
御剑而行,宴池带着小白狐很快回到了紫阳殿,宴池遣退左右,取出放在怀中的信。
展开信纸,还没看内容,宴池就慌了神。
因为这信太长了,平日里剑尊给他写信,都是只言片语,言简意赅,他哪里看过剑尊这么长的信?
这必然是要出大事了。
平静下来心神,宴池第一次得以一行行来读剑尊的信。
【宴池,
【此次进须弥境,我将渡飞升天劫,成功与否,我并无十分把握,特此告知。
【如果成功,我就继续回来当你的靠山。
【若是回不来,相信你也能应对。
【青云峰上,我曾与你起过争吵,当时我骂你是草包,说你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全都是靠我崔淮。
【其实不然,我们相辅相成才得以管理好无涯宗这天下第一大宗门,这些年我很少操心无涯宗事务,是你出力良多。
【你已然做得极好,对于之前的话,我向你道歉。
【当然,我骂过你后,你去找其他长老骂我,说我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是个暴君,我都听见了,你最好也和我道歉。
【不论如何,这三百年的相伴同行,我很珍惜。
【若我飞升失败,你的实力难以威慑全宗,在我今早给小白狐的布兜里,里面有十道封存的剑符,每一剑都有我实力鼎盛时期的威力,其中七道归你,剩下三道留给小白狐。
【有了剑符,你足以坐稳无涯宗掌门之位。】
宴池看到此处,已是视线模糊,他兢兢业业做这无涯宗的掌门,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想得到剑尊的认可。
剑尊此前从未说过,但如今生死之际,她说了,宴池却宁愿剑尊骂他,只要她平安。
宴池泪眼婆娑地说:“对不起剑尊,我再也不敢在你背后骂你了,你不仅实力高强,还胸怀宽广,我向你道歉。”
麻溜道完歉,宴池接着往下看。
【哦,对了,小白狐它心思单纯,需要人照顾,若我有去无回,它就托付给你了。
【它喜欢吃、喜欢玩的东西,我都附在后面了。】
宴池发现后面是好几张纸的各类灵果、灵物。这封信如此之厚,它们贡献良多。
站在宴池肩膀上的小白狐看到这里,哭得眼睛周围一圈毛毛都湿了,它把挂在脖子上,今早剑尊塞给它的香囊一整个丢给宴池。
“呜呜呜,我不要剑符,我也不要宴池,我要剑尊!”
宴池看着伤心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小白狐,方才的悲伤去了一半,变成了头疼。
天呐,剑尊你一定平平安安啊,这祖宗我可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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