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娘四嫁 > 16、第十六章
    祁云渺是披着裴则的大氅回到宋家别院的。


    雪白的狐皮大氅看起来厚实暖和,实则披起来也一点儿不轻。祁云渺个子小,原本便不到裴则的胸膛,如今他又长高了,她便又显得矮了他一大截。


    她披着他的大氅,浑身像只笨拙的白熊,一路上如果不能拎着,那么大氅的衣摆便只能垂在地上,变得很脏。


    所以她这一路是走得相当费劲,才回到了宋家。


    而一进自己和宋青语的小院子,祁云渺便见到了一堆正在院子等着她的小伙伴。


    宋潇领着头,带人在祁云渺和宋青语的小院子里,已经等了快小半时辰了。


    祁云渺若是再不回来,他都快以为,她定是要折在定国公府了。


    幸好她回来了。


    他赶紧跑上前去,一堆孩子们也跟在他身后,去看祁云渺的情况。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祁云渺有没有事情,毽子有没有拿回来。


    祁云渺便伸手,把孔雀羽毛的毽子从雪白的大氅里拿了出来。


    宋潇大喜过望。


    原本看着祁云渺浑身上下除了脑袋便只剩一个大氅,他还以为,他的毽子是没戏了。


    不想祁云渺竟然真的拿回来了!


    他赶紧接过自己的毽子,反复检查。


    “你居然拿回来了?”他边检查还边道。


    “嗯。”祁云渺道。


    “祁云渺,你……”


    宋潇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似乎想感谢她,但是感谢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便想起自己说过的,要请祁云渺吃一整年的点心。


    “祁云渺,我说话算话,请你吃一整年的点心!”宋潇嚷嚷道。


    祁云渺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宋潇的点心。


    他的点心,基本都是宋夫人做的,而宋夫人自己便常常请她吃点心。


    她去拿毽子,只是愿赌服输罢了。


    “好了,东西拿到就走,她冻着了,让她好好梳洗,泡个澡。”


    尚未等祁云渺想好要怎么回答宋潇呢,忽而,有一道声音自她的头顶后方传来,带着丝丝冰冷的凉意,像是今日雪地里的寒风。


    祁云渺回头,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裴则。


    宋潇也抬头,看了看裴则。


    仿佛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跟在祁云渺身后的还有一个人。


    他仰着头,凛然道:“裴大哥!”


    “嗯。”裴则神色淡淡,道,“带着他们先出去,她需要休息。”


    宋潇其实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还想再问祁云渺,譬如她进了国公府,是什么感觉,譬如国公府里的雪景又是如何,国公夫人有没有刁难她……


    但是裴则都如此发话了。


    他是万万不敢再和祁云渺多废话一句的。


    笑话,这可是裴则,可是成日里冷着一张脸,大了他好几岁,总同他大哥哥在一处的裴家大哥。


    京城里有大半的小孩子都知道,那不好惹。


    宋潇遂抱着自己的毽子,也不再多说话,和祁云渺告别之后,便赶紧溜了出去。


    一群的孩子们全都跟在他的身后,做鸟兽状散去。


    祁云渺看看他们的身影,惊讶裴则的话竟有如此的威慑力。


    原本叽叽喳喳的院子,在一瞬间,便只剩下祁云渺和宋青语,还有裴则。


    她抱着大氅走进到屋里,把东西还给裴则。


    “多谢阿兄。”祁云渺郑重道。


    “嗯。”


    这是裴则今日第二次听到祁云渺说这话了。


    果然事与愿违,他越是不想要什么,上天便总是为他安排些什么。


    但他这回好歹没有表现出与上回一般的嫌弃和厌恶。


    他只是接过自己的大氅,又叮嘱道:“好好休息吧,去泡个温泉,今日哪里都别去了。”


    祁云渺点点头。


    她正有此意。


    她看着裴则的身影,看他转身,开始重新披上大氅。


    祁云渺想了想,其实今日裴则愿意来接她,她便已经很感激了,她和宋青语说的原话是先去找裴则,若是裴则不愿意来接她,那便再去找宋夫人。


    而祁云渺怎么也没有想到,裴则不仅愿意来接自己,还会把他的大氅也借给她。


    穿在她身上十分违和与臃肿的大氅,披在裴则的身上,却是修长与暖和都恰到好处。


    祁云渺盯着裴则的身影,扒在门框上,在他离开之前,突然又道:“阿兄!”


    裴则回头。


    祁云渺便笑了笑,道:“阿兄再见!”


    裴则一头雾水。


    但见到少女倚在门框边上,笑得纯真又灿烂,如同夏日里热烈的向阳葵,他到底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才离开得小院。


    —


    祁云渺这日在宋家的温泉池水里泡了许久的温泉。


    这是她第一次泡温泉。


    泡完温泉后,她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和宋青语聊了许久的天。


    她这一整日,当真再也没有出过小院的门。


    宋夫人给她和宋青语的小院安排了一扇很大的窗户,只用支起窗户,她们便是坐在床上,也能看到漫天的飘雪。


    小姐妹俩便在京城初雪的时节里,玩了许多屋子里可以玩的游戏,说了许多别的小伙伴之间的趣事。


    京郊的雪从白日下到晚上,原本还只是如同细碎流沙一般的小雪,但到了后面,越下越大,每片雪花,竟都生生有鹅毛一般夸张。


    她们边玩乐边赏雪,别提有多舒服了。


    这一整日下来,唯一的意外是宋夫人。


    原本祁云渺去国公府拿毽子的事情,宋夫人是不知道的。


    她本就不许宋潇他们去靠近国公府的院墙那边玩,宋潇更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毽子掉进了国公府的院子里,是祁云渺去拿的。


    但也不知到底是谁说漏的嘴,温庭珧最后还是知道了。


    她在傍晚时分,亲自端了热腾腾的晚饭到了祁云渺同宋青语的小屋里。


    她拉着祁云渺的手,念叨了许多宋潇不懂事的话,又告诉祁云渺,她明日回家定会狠狠惩罚宋潇,最后,才同祁云渺表示了自己的愧疚同心疼。


    祁云渺其实真没觉得有什么。


    去捡毽子是因为她自己玩游戏输的,院墙那边也是她自己想和宋青语一道去玩的,这都不能怪到别人头上。


    但是温庭珧摇摇头,看着她仍旧是满目疼爱。


    围着定国公府的那堆夫人们有多难缠,她是见识过的。那群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成日里只以嘲讽他人为乐。


    若非必要的场合,她也是断断不愿意同她们交际的。


    而这些事情,宋潇早都知道,却还怂恿他人过去。


    “定国公夫人没刁难你什么吧?”她与祁云渺问道。


    祁云渺想了想,如实道:“她们笑话我和阿娘。”


    温庭珧惊讶。


    不过旋即,又觉在意料之中,问:“她们都说什么了?”


    那些话太难听,祁云渺又想了想,便摇摇头,觉得不好说出口。


    她只道:“就是笑话我和阿娘,不过我没任她们笑话,我反击回去了!”


    温庭珧又是吓了一大跳。


    “那你是怎么说的?”


    “唔……”


    祁云渺又抿紧了唇瓣。


    那些话也难听,她也不好对温庭珧说。


    温庭珧大致便明白了。


    她拉着祁云渺,心中愧疚更上一重,陪着她同宋青语一道吃过了晚饭,这才离开了她们的小院子。


    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回城,温庭珧原本打算出了院子,便回自己的主院。


    但她望着夜晚的飞雪,脚步在院外停顿片刻,旋即,调转方向,又喊仆人撑伞,她们一道朝着南边的院落走去。


    —


    宋家别院南边的院落里,住的是裴则同宋宿。


    这日下雪,宋宿一整日都在诗兴大发,拉着裴则念自己做的诗,喋喋不休。


    温庭珧进来的时候,宋宿正又做完了一首诗。


    “照林?”温庭珧站在门外道。


    “母亲?”宋宿抬起头来,惊讶温庭珧这时竟会过来。


    温庭珧笑了笑,问:“镜宣在吗?母亲找他有些事情。”


    宋宿忙朝着屋子那头的裴则喊道:“镜宣!母亲找你!”


    裴则自屏风后出来,同温庭珧行礼。


    温庭珧脸颊上始终挂着浅笑,等到裴则同自己出门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道:“镜宣,婶母今日找你,是想说说云渺的事情。”


    裴则问:“婶母是指她今日去定国公府的事情?”


    是的,今日定国公府的事情,不是旁人,正是裴则喊人去告诉的温庭珧。


    宋潇和宋宿虽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行事作风实在相差太大,宋宿为人乐观,性情开朗,不管什么事情都勇于承担,从来不会逃避责任。


    宋潇却不一样了。


    他惯会躲懒,不愿意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事情,也不敢承担事情。


    裴则实在有些看不惯。


    温庭珧点了点头:“婶母很高兴,你能想到把这件事情告诉婶母,宋潇的确需要好好教导一下了。只是云渺那孩子,婶母是想,她今日去到国公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国公府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婶母是担心,她如今独自一人在家,日后国公府若是想找她的麻烦,那简直轻而易举……”


    而要祁云渺搬到宋家去,她也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


    那么今日温庭珧来找他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距离国子监冬日放假只有不到几日了,镜宣,婶母不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到底如何,只是云渺到底是裴相如今名正言顺的女儿,是你的妹妹……”


    “婶母的意思,我明白了。”裴则道。


    温庭珧顿了顿,看着裴则。


    她的话尚未说完,被裴则打断了。


    而裴则素来是个顶聪明的孩子。


    她便道:“那你好好考虑一下,若实在不方便住回家里,我再想办法,问问云渺愿不愿意来宋府住几日,不论如何,总比她独自一人强。”


    裴则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今夜是上京城的初雪,下了雪,却难得,月色也没有泯灭。


    这是自然间极为罕见的一道景象。


    在这般罕见的雪色与月色交相辉映下,他站了许久。


    最后,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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