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
李知婉看着面前的牛乳黑芝麻软糖,陷入了呆滞。
这是膳房的小夏子刚刚送来的,指明是四阿哥吩咐的,还说什么她知道怎么做。
她能知道什么?
李知婉带着疑惑和好奇吃了一块,那一瞬间,她的脸都皱了起来,这是牛乳黑芝麻软糖?!
她不信邪地又吃了一口,然后成功被齁到了。
与此同时,李知婉明白了小夏子那句话的意思。
她能知道,能知道的自然是四阿哥的意思,这糖就不是给她吃的,而是四阿哥给他自己点的,只是不好意思直说,于是借了她的名义。
呵,狗男人。
坏她的名声,而他自己,还是那个光正伟大的四阿哥。
李知婉哼哼两声,让一旁的青莲送走,眼不见为净。
四阿哥看着送到书房的牛乳黑芝麻软糖,嘴角扬起,他叫来苏培盛,“库房里还有几个簪子,送到她那里去,就说是我的赔礼。”
得了好东西,李知婉也收起了对四阿哥的意见,第二天还难得的早起,提前一步到达四阿哥院子的门口,等着给他送行。
她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进四阿哥后院的时候。
四阿哥要慢一些,刚看见她的身影,脚步一顿,接着又快步上前,调侃道:“难得,你竟然起这么早。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李知婉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手遮住了张开的嘴巴但没能遮住眼睛,眼眶里盛满泪水,还微微泛红。
“送送四爷。”她软声道。
四阿哥很少,也不会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然而这也是他在皇额娘(佟佳氏)之后,难得感受到的温暖,有一个人会送他出门,也在等他回家。
“你...”
四阿哥话没说全,李知婉已经通过他头顶的晴雨表看到了他的心情,略微带点阳光,说明心情很不错,但又没有太好,内心应该有些复杂。
李知婉莞尔,“祝四爷办好差事,平安归来。”
这个笑容少了平时的狡黠,多了一丝温婉。
四阿哥之前还笑话面前的女子和名字不符,现在却觉得她和名字绝配,知书达理,温婉可人。
他抬手,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声道:“等我回来。”
李知婉侧身,目送四阿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格格,天冷,我们回去吧。”青莲提醒道。
李知婉转身离开,不过回去的速度很慢,时不时看一眼周围的布景。
刚进宫时,不敢放肆打量,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随便看。
顺着游廊,李知婉认出了四阿哥的前院,哪怕四阿哥离宫,这里的太监也不敢擅离职守,尽职尽责地守在前院的门口。
再往前走,是福晋的正院,还没有迎来它的主子,显得一片荒芜。
李知婉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扶着青莲的手回了后院,那些景色还没她的话本子好看。
值得一提的是,四阿哥出宫办差,临走前让人把她被没收的话本子送回来了,她又可以继续看那带劲的女土匪和贵公子了。
生活瞬间就变得更美好了些。
-
碧水提着膳盒进了东厢房,先将菜都摆好,这才进礼物找宋韵妍。
“格格,该用膳了。”
禁足的日子很难捱,不能出屋子,只能对着白墙发呆,仅有的一点放松时刻也仅仅是从窗户看一眼外面。
宋韵妍呆呆地看着窗外,脸上挂着几道风干的泪痕,轻声道:“我还吃什么呢?四爷说让我禁足一个月,还真就一眼都不来看我。”
“主子爷也要做给别人看,不能违背自己说的话。”碧水拿着帕子上前帮宋韵妍擦拭脸上的泪痕,“主子爷不来,格格也要注意形象,这样禁足结束之后,才能以一个完美的形象出现在四阿哥面前。”
宋韵妍的眼泪又开始滑落,“我这样的,还要什么形象呢?打扮好了也没人看。”
“格格莫伤心...主子爷不是不来,而是主子爷出宫了。”碧水想起刚打探到的消息,“早上刚走的。”
宋韵妍抬手擦掉眼泪,惊讶地抓住碧水的手,“什么意思?”
“主子爷出宫办差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在宫里。”碧水解释道。
宋韵妍只觉得心里更苦闷了,“我这禁足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她看向西厢房的位置,“李格格那边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碧水一顿,根据她得到的消息,李格格不仅早就知道了,今早还去送了四阿哥。
“格格,这是好事情,您该振作起来才是。”碧水道:“奴才打听到了,主子爷这一走就是一个月,等主子爷回来,格格的禁足时间也到了,到时候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李格格那边也没有和主子爷培养感情呢。”
“对,你说的对,四爷不在,李格格也占不到便宜。”宋韵妍总算听到了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到那时,我们又在同一起点了。”
-
四阿哥这次外出办公的差事只有一件——祭庙。
曲阜孔庙落成,康熙派出几个皇子祭拜,另外还有礼部左侍郎席尔达、兵部左侍郎朱都纳等大臣随侍,整个祭拜过程彰显的就是皇家威严。
清朝的交通并不便利,几个皇阿哥身份尊贵,一路上不能太劳累,于是路上花费的时间被延长了一倍。
也因为路上的时间延长,整个队伍刚到达孔庙,来不及休整便被请到孔庙前,参加即将开始的祭拜仪式。
祭拜仪式的流程格外繁琐,繁琐也就意味着耗时,四阿哥等人本就一路骑马赶来,没休息,也没吃东西,现在又在孔庙前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实岁最大才十七岁的几个皇子身体都有些发抖。
四阿哥趁着没人注意,从荷包里拿出一块软糖,趁人不注意,一个打哈欠的假动作给塞到嘴里。
从舌尖传来的甜味让他状态好了一些。
吃完一块,四阿哥又拿了一块,只是还不等继续做假动作,他的肩膀就被戳了,回头一看,是五阿哥胤祺。
五阿哥朝着四阿哥挤了挤眼睛,又伸手点了点四阿哥的手,做了个口型,‘我看到了,我也要!’
四阿哥冷着脸将另一个荷包递给了五阿哥,幸好带的多,不然自己就没有了。
然而他刚转头回来就对上了三阿哥的凝视。
四阿哥:“......”
他又拿了一块软糖,这才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
三阿哥接到荷包,笑了笑,也偷偷吃了起来。
三个皇子的动作不是没人看见,但没人敢说,只能在一旁装看不见。
不然还能咋滴,饿坏了皇阿哥,谁敢赔罪?
祭拜仪式结束,三阿哥伸手搭在四阿哥的肩膀上,“哥哥谢四弟救命之恩。”
“不至于。”四阿哥无语道。
三阿哥摇头,“非也非也,要不是你的...叫什么来着,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那个甜的,说不定我就真倒了,到时候可就丢脸了。”
在官员面前丢脸事小,给汗阿玛丢脸事大。
“那是软糖。”四阿哥解释道,软软的糖块,非常形象。
五阿哥一脸憨厚地笑着,也上前道谢,“对啊,谢谢四哥。”
三人走到各自的房间,五阿哥突然拉住四阿哥,他搓了搓手,“四哥,能把...软糖的方子给弟弟一份吗?”
三阿哥挑眉,“看不出来啊,五弟竟然喜欢吃糖。”
深藏甜食爱好的四阿哥皱了皱眉,感觉被冒犯到了。
吃糖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吃糖吗?
五阿哥摇了摇头,“我看着还挺好吃,准备给额娘,她应该喜欢吃。”
这句话也提醒了三阿哥,他正经起来,“那四弟也给哥哥我一份。”
一份做糖的方子而已,四阿哥不小气,答应了,“等回去之后送到你们的住处。”
只是三阿哥和五阿哥都要送给额娘,他也不能不送...哪怕他们的关系不好。
半个月后。
三阿哥、四阿哥以及五阿哥回宫,下马后直奔乾清宫。
梁九功看着这群阿哥长大,也知道皇上有多看重自己的儿子,没敢耽误,和几位阿哥打了声招呼便进入宫殿内禀报。
三人默默地候着,也不敢说话,更不敢乱动。
好在没过多久梁九功就走了出来,“几位阿哥里面请。”
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在康熙面前站成一排,汇报自己这次祭庙过程中的感悟,相关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但老父亲还是想听儿子们亲口说一遍。
三阿哥最有文采,从一路的风景开始描述,辞藻华丽,又说到祭庙的过程,最后没什么说的,再次把回程的风景描述了一遍。
四阿哥手掌捏成拳,三阿哥把他想说的都说了...
眼见着汗阿玛看向自己,四阿哥想了想,把兄弟三人分糖块还有想要孝敬给汗阿玛和额娘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儿臣回去就把方子送过来,汗阿玛也尝尝,不是什么好东西,胜在比较新奇。”四阿哥道:“额娘那边儿臣也会去送。”
三阿哥瞥了四阿哥一眼,心里满是惊讶,也不知道老四这是开窍了还是被人点拨了,竟然将祭庙的事情拐到了孝心上,不过也确实高明,汗阿玛明显很满意。
康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伸手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好,有这份孝心就好,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也去给你们的额娘请安,一个月没见,她们也很想你们。”
“行了,退下吧。”
一旁的五阿哥刚准备开口,康熙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五阿哥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郁闷地跟着三阿哥和四阿哥离开。
他是被太后养大的阿哥,在几个阿哥中不算聪明,汗阿玛对他的关心明显没有对另外两个哥哥那么多。
三阿哥和四阿哥也注意到了五阿哥的神情,但这个时候的他们也不适合安慰他,说什么呢?难道说不要在意汗阿玛的关心?那都是屁话,他们每一个都很在意。
“我让苏培盛回去要方子了,等会儿直接送到荣额娘和宜额娘那里,三哥和五弟,你们直接去钟粹宫和翊坤宫便可。”四阿哥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也要去给额娘请安。”
三人在路口分别,前往各自额娘的宫殿。
德妃居住在永和宫,距离乾清宫不远,哪怕四阿哥放慢脚步也很快走到了永和门前,正好和赶来的苏培盛会合。
“主子爷。”苏培盛站在四阿哥身后,等待他的动作。
四阿哥看着面前的永和门,心里的情绪翻涌,有思念有担忧也有羡慕,承载他这些情绪的人,此时此刻都在这永和宫里。
看了许久,四阿哥吐出一口浊气,“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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