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只虫
自从开始调查南斯,时易也有派眼线盯着希泽,此时看见传来的图像,时易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看着雄虫接触到雌虫手臂的手,时易心里泛起又酸又涩的感觉,沉寂了许久的名为嫉妒的毒兽又悄悄爬了出来。
之前看见南斯那个漂亮得过分的亚雌意图勾引北辰,他虽然防备警惕,但也没有这样难受。
北辰居然去扶那个雌虫!虽然北辰在雄虫里算得上十分温和的虫了,但也没对除了他之外的雌虫和亚雌亲近过——除了之前在那张照片里看见的那个雌虫。
时易心里不舒服,盯着个虫终端看了许久,越看越不舒服,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个叫希泽的雌虫是别虫的雌奴,已经有过雄主了,而且小虫崽都这么大了。虫族社会就是这样残酷,这样的雌虫是不会再有雄虫会要的。
可是……可是北辰……跟那些雄虫都不一样……
时易心里直觉北辰不是会在乎那些的虫。
他把图像放大,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个雌虫……耳朵尖都红了!
时易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来到了客厅,看见雄虫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北辰,你回来了。”他上前抱住北辰,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道:“我好想你!”
北辰十分顺手地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这个雌虫也太可爱了,怎么这么黏乎,“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北辰生活作息向来规律,结婚后也注意着时易,时易肚子里有了虫蛋后,北辰管得更严了。
时易乖巧点头,“有啊,我最听雄主的话了,不过今天我去了趟军部,处理了两件加急的加临没权限处理的事务。”
见雌虫抱着自己没撒手,北辰眼神微暗,凑过去吻住了雌虫。
被雄虫吻住的时候,时易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吻雄虫,热情……又乖巧。
……
“真贪吃。”离开雌虫身体的时候,感受到雌虫的留恋,北辰伸手轻轻刮了下时易的鼻梁。
但是时易还没有回过神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等那阵余韵退去,时易才感觉到北辰在轻轻摸自己的肚子。
时易的腹部与之前相比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变化,但用手摸着会感觉比以前柔软了一些。
北辰的手摸了一会儿就跑到其它地方去了。
时易咬着唇肉轻哼一声,“雄主……”
北辰突发奇想,“你说再深一点能摸到虫蛋吗?”
时易摇头,“虫蛋在很深的地方,而且现在蛋壳还没发育完全……”其他孕虫要是听到雄虫说这种话,肯定会感到恐惧害怕,可是时易不会,他迟疑了片刻,又说:“有专门的工具,可以触碰到虫蛋,但是要等蛋壳完全长好了才行……”
“说什么呢?”
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还有些疼,时易有些发懵看着动手的雄虫。
“我怎么会做伤害你和小虫崽的事?你在想些什么?以后不许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时易弯起嘴角,解释道:“我知道雄主不会伤害我,而且蛋壳成熟后会十分坚硬,正常的玩弄是不会有事的。”只不过孕虫会十分难受痛苦,但是对方是北辰的话,时易根本不怕,“我说过,只要雄主喜欢,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得不说,虫族这种生物,真的在不断刷新北辰的三观,即使是自己最心爱的枕边虫。
北辰沉下脸来,“刚刚才说的话你就忘记了?还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时易立刻说道:“那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北辰:“……”
对于这个雌虫,他根本就气不起来。
之后两个虫起来吃晚餐,北辰发现时易似乎总是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北辰问他。
时易搅着碗里五颜六色的粥,迟疑着问道:“北辰,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北辰刚回家的时候也这样问过雌虫。不过在虫族,是没有雌虫会这样问雄虫的,打探雄主的动向会被视为不敬,但是在北辰和时易之间,根本不存在,所以北辰不知道时易为什么会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但他没多想,将一天的行迹,做了什么事一一说了。
说到在联邦大楼所开的会议的时候,北辰说了游夏提出的那个法案的事。这种还没敲定的法案本来是不可以外泄的,但是时易身份特殊,外政部又多是军部的虫,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说不定时易早就知道了。
“法案会经过两次讨论,下一次应该就会定下了。”
时易问:“你不赞同这个法案?”
北辰说到这件事时的语气,表情,已经很明显地表达出来了,“当然了。”
时易说:“法案是游夏雄子提出来的,雄虫不管在哪里都十分有话语权,如果不是太过分的提议,一般都会被采纳。”
“这还不过分?”北辰惊了,反问道。
时易抿了抿唇,“在我看来……其实不算什么。”
北辰愣了一下,然后微蹙起眉,说道:“但是在我看来,算是十分过分。雌虫与雄虫的数量拉开那么大的差距,雌虫成年后没结婚就要逐年缴纳越来越高的罚款,而雄虫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坐享其成,我不知道游夏为什么还会提出这样的法案。”
时易说:“是有些多余,但是没有坏处。”
“那是对雄虫,你让那些雌虫怎么办?”
北辰这话语气稍微重了一点,时易捏着勺子的手一紧,他低下头,盯着面前没动几口的粥,小声说道:“对不起,北辰你不要生气,我不是因为这个法案跟我没关系才这样说。”他刚才说不算什么,北辰会不会……认为他是个十分冷漠甚至冷血的虫……
北辰听到时易的话,突然意识到雌虫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刚才的语气是稍微重了那么一点,但又不是针对雌虫的,而且他和时易结婚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两个虫的相处模式已经与人类关系亲密的夫妻差不多了,时易几乎也没有再搞什么小动作试探自己的心意——至少北辰没发现。
所以……为什么突然又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北辰转念一想,怀孕的虫,可能心思比较敏感?说不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在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时易觉得不过分,并不是因为法案对他没影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因为雌虫受压迫受剥削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与雄虫高高在上的地位,让他们觉得雄虫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突然道什么歉啊你?”北辰伸手摸了下雌虫的头,“你又没做错事,就是跟你说说这个事儿,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时易还是低着头,北辰听到他问:“你为什么……不认同这个法案呢?”
北辰说:“当然是因为它十分不合理啊。”
“是吗?”时易的声音低了些,“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吗?”
“什么?”北辰没听清。
时易抬头看他,又赶紧摇头,“没事。”
北辰:“……”
时易又问:“那之后呢?你……开完会就直接回来了吗?没去研究院?”
“没去,那时候都挺晚了。”北辰随口答道。
时易翻着手里的勺子没说话。
北辰见了,笑道:“这么大虫了怎么还玩饭菜?怎么都没吃几口?不好吃?还是没胃口?”北辰说着,给时易夹了两筷子菜。
时易立刻全塞嘴里了。
嚼着雄虫夹的菜,时易听北辰又说:“对了,今天还遇见希泽了,他……跟我说了点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时易心里其实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但他听北辰说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些,莫名紧张起来,“……什么?”
“他说担心南家找他的麻烦,想让我们暂时收留他们,还求我们不要追究他隐瞒顶罪的责任。”
时易神色冷淡,“当年他认下肇事罪,比顶罪这种事受到的惩罚严重多了,不追究……也不是不行。”
北辰感觉时易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勉强,他说:“事关雌父的事,你做主就好。”
时易还没回答收留的事,反而对北辰问道:“你觉得……那个希泽怎么样?”
这话问得太含糊笼统了,没想到北辰居然还认真思考起来,然后时易听到了一个让他心情十分不愉快的答案。
“挺好的。”北辰说。
心里的不舒服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北辰接着又说了句让时易非常意外的话。
“跟你很像。”
这个回答是时易没想到的,怎么就……跟他像了?这样想着,时易问了出来。
北辰却不肯说了。
这下时易心里更不踏实了,他回想了下北辰形容过自己的话,情急之下没有多想张口就问道:“你是觉得他很可爱?还是长得很好看……”
时易还没说完,对面的雄虫就笑出了声。
突然意识到北辰在笑什么,时易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你这是在拐着弯儿说你自己呢,”北辰脸上带着笑意,他想了想,说道:“真要说的话,那个雌虫跟你一样……都挺聪明的。”
或者说……
有些狡猾。
第82章 第八十二只虫
最后时易还是同意了暂时收留希泽和小虫崽艾蒙,但是高度警惕的时易不可能让他们住自己家,另一套房子是北辰送给他的礼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时易也不想让别的虫住,所以这件事最后决定交给他的副官加临去办。
虽然比之前那段时间好了点,但是加临的状态最近时不时的还是有些不对劲。
时易准备去白家一趟,他给加临发了信息,加临没回,于是时易又给白彦发了过去,白彦告诉他加临不在家,去了另一处住处。
雄虫一般都不止一处住址,白彦也一样,不过这边白彦不怎么来,只有加临偶尔会来住。
时易到的时候发现大门居然没关,他又给加临打了一次通讯,还是没虫接,时易直接走了进去。
这处除了定时来打扫的虫平时是没什么虫的,安静得很,时易快转到庭院才听到一点动静,加临应该就在这里。
时易正准备过去,突然察觉那声音有些不对,而且听着……不止一个虫。
“上次看你腿上红得厉害,差点都破皮了,你真的是雌虫吗?这么娇气,我检查一下好了没有。”
“早……早就好了。”
“是吗?我要检查一下。”
“别这样……不行,不可以……”
时易目光一凝,脚下加快了速度,拐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雄虫将雌虫压在身后巨大的柱子上,雌虫看起来十分被动抗拒,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不敢挣扎得太厉害。
不过雌虫一直推拒让雄虫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别动!”雄虫压低了声音轻轻呵斥了一声。
雌虫身体一僵,真的不敢再动了,然后他只能颤抖着承受雄虫带着侵略性的亲吻。
……
“加临。”
时易的声音不大,语气甚至堪称平静,但是听在加临耳中却仿佛是响起的一道惊雷!加临突然腿也不软了,身体也不抖了,受到惊吓的加临一个大力将身前的雄虫使劲推开。
“时……时易!”看到来虫,加临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时易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自己为什么都没察觉到?对了……一定是因为雄虫精神力的干扰导致他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你……怎么过来了?”加临看起来的确被吓得不轻,说话都磕磕巴巴。
时易却没理他,反而盯着他身边的雄虫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也看不出情绪。
加临看着这样的时易,却感觉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重,莫名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此时他脑子里乱极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加临下意识挡在了雄虫面前,眼中带着祈求之色,“时易,有话好好说,别乱来……”
时易眸光微暗,微微歪着头看向加临,“你说什么呢?”他转而又对雄虫说道:“没想到叶焉雄子也在这里。”
叶焉还没来得及说话,加临抢先开口:“叶焉雄子,要不您先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时易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些,“我也是随便过来看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叶焉雄子无事的话不如留在这里用完午餐?”
“我本来也没打算要走。”叶焉说。
加临看看叶焉又看看时易,觉得有点懵。
于是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加临跟着时易和叶焉去到了客厅,一路上他觉得气氛莫名的压抑紧绷,一直绷紧了身子,每根寒毛都警醒着。
时易一直没什么表情,对着雄虫说话的时候甚至还会微笑,可是他又什么都没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可是加临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时易的反应十分不正常!
而做饭的时候更惊悚,时易居然说他要下厨!
时易绝对不会有闲情给除北辰雄子外的其他雄虫做饭,而加临认识时易这么多年,也几乎没吃到过时易做的东西,所以时易为他做饭这种事情也不存在,那么他会主动做饭只有一种可能……
加临赶紧跟着一起进了厨房。
时易看着他,挑了挑眉,“来打下手?”
加临:……我是怕你下毒!
加临小心翼翼应了一声,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不应该问外面那个雄虫吗?”
“叶焉雄子他……他不挑食。”
时易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跟他搞到一起的?”
听到时易的问话,加临手里拿着的菜差点掉到地上,他咬着唇,脸上因为羞耻,红得像是要滴血,却回答不出来。
“时易,能不能……不问这个?”
“不能,”时易回答得十分干脆,并说道:“你跟他的关系不正常。”
“什么?”加临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时易问道:“他刚才是在欺负你?”
“没……没有啊。”
“那你刚才看见我那么紧张害怕干什么?”
“……我那是害羞。”
时易盯着加临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现在还在紧张心慌。”
加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易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更加心惊,“在这方面你向来比我更清醒冷静,从之前你跟那个叫叶允的雄虫相处就能看得出来,你刚才怎么会让那个雄虫那样对你?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没有!”为了杜绝时易在饭菜里下毒的可能,加临否认得飞快,并且说道:“我是自愿的。”
“是吗?”
“总之,我就是自愿的,我……我喜……”
时易盯着加临看,在好友探究的目光中,加临的脸上又渐渐染上红色,“……我喜欢他。”他这样说道。
“加临,你不适合撒谎。”
“时易……”加临感觉自己快败下阵来了,他眼里不自觉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差点忍不住将真相说了出来,可是……他不能说!想到时易知道真相后可能会做出的举动,想到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加临突然冷静了下来,“我没撒谎,我之前经常去探望叶允雄子,一来二去的,就跟叶焉雄子熟悉起来了。”
“那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雌虫热衷于讨论雄虫的事,如果追求到了雄虫,或是得到雄虫青睐,那更是会拿来炫耀,巴不得整个虫星都知道。
加临虽然没有那么张扬,但是之前喜欢叶允的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说给时易听,不可能现在这样,像是特意藏着掖着。
除非……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准备最近告诉你们的。”加临这样说,不过这话的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挡在叶焉雄子面前?你认为我会伤害到他?”一般来说,没有虫会产生这种想法,几乎没有虫会觉得雌虫敢伤害雄虫,所以刚才加临下意识挡在雄虫面前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
面对时易像审罪虫一样的眼神和接连不断的质问,加临的心理压力很大。
时易也看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再追问几句,加临说不定什么都会说出来。加临不适合说谎,他虽然在极力掩饰,但是眼里还是有怎么也藏不住的委屈。
不管是作为上级还是朋友,其实都是没有权利追问这些的,不过是加临被时易和白彦管着习惯了,所以才这么怂。
看着……有点可怜。
时易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加临的头,说道:“别委屈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有我和白彦雄子,没有虫可以逼你做不愿意的事。”
加临放下了手里剥好的菜,“你就放心吧,我没委屈自己,叶焉雄子他……也没有强迫我。”
加临眼神躲闪,时易微敛起眸子。
“你跟他做到哪一步了?”看刚才那情形,这两个虫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时易却听加临说道:“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都说了我自愿的,叶焉雄子他没有强迫我,”加临说着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你看吧。”
看着时易身上黑色的虫纹,时易这下有些疑惑了。从刚才起,加临说的话在他听来就毫无可信度,之前那段时间加临的表现还那么奇怪,一看就是遇到了麻烦事的样子,可是虫纹做不了假,如果那个叫叶焉的雄虫真的是在强迫加临,不可能只是亲亲抱抱那么简单,没有雄虫会那么无聊……
时易微蹙起眉。
厨房的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雄虫面色冷硬站在门口,眼底氤氲着仿佛要化为实质的怒意,“你们在做什么!”
加临看见雄虫,慌忙转过身将衣服扣了起来。
时易挡在加临身前,“叶焉雄子,厨房这种脏乱的地方不是您该来的,要是弄脏了您的衣服就不好了。”
“时易少将对谁说话都这样阴阳怪气?”Y。U。X。I。
时易:“……”
时易:“我看是叶焉雄子对我有偏见。”
“偏见?难道全虫星的虫都对时易少将有偏见?”
“叶焉雄子看着就像是有智有谋,行不苟合的虫,怎么也轻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一旁的加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他们说了几个来回,才意识到这两个虫是在吵架!
加临赶紧将雄虫哄了出去,叶焉本来就冷峻的脸更冷了,直到用晚午餐,雄虫的脸色都没有一点缓和的样子。
叶焉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活像一尊冒冷气的石像。
加临不敢让两个虫独处,可是也不敢支使时易做事,家务机器虫在另一边的房间,现在去找也太刻意了,他只得自己乖乖去洗碗。
洗碗的时候加临没敢关门,支着耳朵仔细注意着客厅的动静,还好两个虫都十分安静,什么都没说,他快速收拾完厨房,出去就听到时易在说:“叶焉雄子您什么时候回去?”
加临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叶焉看都没看时易一眼,冷冰冰说道:“我不急。”
于是时易不说话了。
气氛尴尬又焦灼,加临坐立难安,感觉呆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脑中快速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话说,他问时易:“你过来这边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就想来看看你。”事的确是有事,但不可能当着这个雄虫的面说。
加临也不信时易的话,他们工作就经常见面,休假时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加临实在是难受极了,又去泡了果茶。
叶焉喝了一口,微蹙起眉头刚想说糖放多了,就听那边时易说道:“太甜了。”
于是叶焉改了口,“我觉得刚好,时易少将也太挑了吧?”
时易微微一笑,“就习惯性抱怨一下,其实我都喝习惯了。”
加临:……
救命!时易今天好奇怪!叶焉雄子也奇奇怪怪的!
时易接着又说:“加临是我的副官,除了要处理军部事务,平日也负责我的衣食住行,但是前段时间他老是请假,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我不希望我的副官花太多心思在其他无关紧要的虫和事身上。”
无关紧要的……虫和事?
加临大气都不敢喘了,时易结了婚,有了北辰雄子以后,真是越来越勇了,什么话都敢说啊!叶焉冷着脸,“要是加临结了婚,他就专心在家照顾他的雄主,时易少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时易目光一冷,“您说什么?”
“咳咳……”加临突然咳嗽起来,两个虫都看向了他。
加临说:“我看左右无事,要不……叶焉雄子您先回去吧?”
叶焉眼里隐忍着怒气,“你叫我先回去?”
加临为难地看了看时易,又对叶焉说道:“我送您。”
叶焉正要点头,时易突然站起了身,“我护送您回去吧,叶焉雄子。”
“这不……”加临慌张站起来,正要说什么。
时易打断了他的话,“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你们都走了,我一个虫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合规矩吧?时易少将,你可是有雄主的虫了。”
时易点开了个虫终端,“没关系,我给我家雄主说一下。”
加临:“我也去。”
“你留下。”时易的语气不容置喙。
加临求助地看向叶焉,没想到叶焉也说,“你留下吧,我和时易少将先走了。”
加临还想说什么,时易安抚地对他说道:“放心吧,我会把叶焉雄子安全护送到家的。”
第83章 第八十三只虫
时易打算开飞行器送叶焉回去。
叶焉轻哧,“这么点路多走一会儿就到了,不用开飞行器吧?而且时易少将应该也有话跟我说。”
时易却说:“叶焉雄子金尊玉贵,走路多劳累,说话在飞行器里也能说。”
叶焉:“我看是时易少将害怕被其他虫看到,你一个已婚雌虫,跟一个不是你雄主的雄虫单独走在一起,受虫诟病吧?”
时易:“这种担心也是有的。”
叶焉:“我以为像时易少将这种虫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时易:“叶焉雄子想说我不知羞耻脸皮厚可以直说。”
叶焉:“……看来我还是低估时易少将了。”
……
时易和叶焉上了飞行器,时易却没有启动。
“叶焉雄子与加临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时易少将,你只是加临的朋友,未免管得太宽了。”
“是吗?叶焉雄子要是不愿意让我管这事儿,我会让能管的虫来跟您聊。”
叶焉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是在威胁我?你觉得……谁能管得了我?”
“不敢,”时易说道,“您是雄虫,哪有虫能管您?我说的是加临,加临……可不属于您,他家里是有雄虫的,还是说……叶焉雄子只是想逗加临玩玩而已?”时易的眼眸中沉淀着暗浊的颜色,“加临可不是您能随便玩的雌虫。”
“时易少将真的只是加临的朋友吗?你对他关心过头了吧?他为了你也……”叶焉说到这里收了声,不继续说了。
时易说道:“叶焉雄子想太多了,我有喜欢的雄虫。”
叶焉心里还是不舒服,他说:“时易少将如此关心加临,你这么爱管他,怎么不让他跟你嫁给同一个雄虫?”
“他太蠢了,我家雄主看不上他。”
叶焉:“……”
时易却因为叶焉的话被勾起了一段回忆,他轻笑了一声,“以前还在军校的时候,他的确说过这种蠢话。”
只不过后来了解到时易真正的性格,加临是想都不敢想了。
“叶焉雄子,好好聊聊?”时易微微偏头,看向一边的雄虫。
……
时易和叶焉离开以后,加临在家发了会儿愣,一直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时易和叶焉雄子肯定会说些关于自己的事,可是他不知道那两个虫会说什么,刚才气氛就那么不对劲,要是一个不小心……
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让他们一起离开!
加临使劲揪自己的头发,他盯着个虫终端,想跟时易或者叶焉联系又不敢,他算着叶焉应该差不多到家了,犹豫着,在叶焉与时易之间选择给叶焉发了条信息,问雄虫到家了没有。
然后很快就收到了一条回复:乖,还没到,等下回给你。
加临盯着那个“乖”看了半晌,这个雄虫……今天真的很奇怪,平时那么恶劣,就知道欺负自己,怎么会说出看起来这么温柔的话呢?
加临又给时易发了信息,没有得到回复。
在家呆坐着,加临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突然接到了时易的通讯请求。
一看时间,距离他们离开,也就两个小时而已。
“时易。”
“我到家了。”时易在那头,脸上还带着笑意,不过加临看着更觉得忐忑不安了。
“叶……叶焉雄子呢?”加临问。
“叶焉雄子当然是在他自己的家里,你觉得我送他回去还会出问题?”
“没……没有。”
“嗯,”时易冷淡地点了点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然后他将要收留希泽和艾蒙的事情给加临说了。
“我一定办好,”加临说,“他一个雌虫带着幼崽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南家那边的虫看着也都不是善茬。”
“我看你之前挺讨厌他的。”时易说。
“也没有啦,”加临说,“我那不是……以为他不安好心吗?”
时易轻笑,“安不安好心,谁知道呢?”
……
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加临又接到了叶焉的通讯。
“你出来,我在你家外面。”
加临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沉,虽然知道雄虫来做什么,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对待,知道根本拒绝不了雄虫,他还是说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专门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雄虫向来冷淡的语气似乎比平时要柔和一些,“你出来吧,我等你。”
加临只好一步三挪地出了门去,但是就这么点路,再挪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雄虫站在一颗高大繁茂的巨树下,雌虫夜视能力好,一眼就看到了。横竖都是这样,加临不敢惹雄虫不高兴,心一横,脚下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这次动作到快,以前哪次约你,你不都是磨磨蹭蹭的?”
加临为难地抿了抿唇,“叶焉雄子,今天……时易送您回去,您没有跟他说什么吧?”
“你觉得我会跟他说什么?”
跟这个雄虫说话真累……加临心里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敢唯唯诺诺说道:“我们……说好了的,您要信守承诺。”
“信守承诺?”
“对,”加临鼓起勇气直视眼前的雄虫,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只要您不找时易麻烦,不揭穿不追究他伤害雄虫的事情,我就……随便您玩弄,直到您玩腻为止,您就销毁那些证据。”
入夜的风开始变得有些凉,吹过来时能感受到丝丝冷意。
面前的雄虫沉默了许久,微风中,加临听到很轻的低语。
“原来……只是一场交易……”
“叶焉雄子?”
“你看到今天他是怎么顶撞冒犯我的吧?”
加临收紧了掌心,这是……生气了?要追究责任?“对不起!时易他……时易他……他被他的雄主宠坏了!”加临毫不犹豫将锅甩给了北辰。
“宠坏了?”叶焉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
“是的,时易的雄主对他很好,不是……应该说,是好得不得了,他的雄主是我见过最好的雄子,所以他跟您说话的时候才没注意分寸!叶焉雄子您能不能……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既然……伤害雄虫的事情您都可以不追究,时易不会说话冒犯您的事情可不可以也……”
“你忘了?我不揭发他是有代价的。”叶焉出声打断了加临的话。“你说……他的雄主,是你见过最好的雄虫?”
加临却没有听进后面那句话,他只注意到雄虫前面一句。
加临突然觉得这夜风有些冷,他攥紧了掌心,说道:“时易他……有很爱他的雄主,马上就要有可爱的幼崽了,他不能犯罪……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背上罪名,明明……是我的错!我不该想要雄主的,我不该认识叶允雄子,我不该喜欢上雄虫,如果我不去想这些,时易不会为了我……”
“加临!”加临喃喃自语,像是有些魔怔了,叶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加临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盯着雄虫看了一会儿,慢慢靠近了些,“叶焉雄子,外面有些凉,要不……我们进屋吧,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就算是,弄坏我也可以。求求您,可不可以把证据销毁了?我……我决不反悔!只要您没腻,以后……也随便您。”
叶焉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向来没多余表情的冷峻面容,此时露出一个笑来,“如果是今天之前,哪怕是今天中午之前你对我说这话,我都可能依你了。”
加临看着雄虫,眼底惶惶,不明所以。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真正彻底……你吗?”
加临有些害怕地摇头。
叶焉说:“因为我就想欺负你,就想看你害怕被精神力污染,害怕虫纹变色,紧张惶恐得要命的样子。”
“那您……还真是恶劣呢。”加临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立刻道歉:“对不起!”又马上抿紧了唇,不敢再说什么。
雄虫又笑了一声。
加临偷偷去看他,这个雄虫……今天真的很奇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笑了……
加临正想着,眼前阴影突然放大,雄虫抱住了他,然后吻了过来。
雄虫的精神力让加临身体有些发软,他第一次伸手,大着胆子抱住了雄虫,今天……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毁了那些对时易不利的东西!
“雄主……”
唇缝间溢出呢喃。
雄虫的手蓦地收紧,发了狠般在雌虫唇上咬了几口,雌虫吃痛哼了一声。
“你叫我什么?”
加临却不敢再说了。
“这可是你自己认的。”叶焉松开加临,抬手抹了下雌虫带着血迹的唇瓣,眼眸暗沉,像是酝酿着风暴,“行了,不欺负你了。”
加临沉默着不敢说话。
叶焉说:“之前都是骗你的。”
加临不明所以,他就听眼前这个极其恶劣的,老是欺负自己的雄虫说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你就放心吧,我也不会去告发你的时易少将。”
加临:“……什……么?”没有证据?“您之前明明说……”
“骗你的傻子,你那位少将说得对,你真的好蠢,你这么笨,时易那么精明冷血的一个虫到底是怎么会要你给他当副官的?”
这种事,并不止一个虫吐槽质疑了……
“你也不想想,整个虫星最年轻的少将,我一个有精神力的雄虫,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去拍摄到什么证据?”
加临脑袋嗡的一声,有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是的呢,他……怎么会这么蠢?时易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精神力让一个雄虫拍下证据?不……不对!现在是……
“所以您根本没看见时易伤害叶允雄子!伤害雄虫!这是您给他安上的莫须有的罪名!您……你居然因为这种事……您知道这种罪名对一个雌虫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要是时易因为被冤枉,被毁了一生……”
“怎么?”叶焉打断他愤怒的质问,“你也想打雄虫?”
加临:“不敢!”
呵,这就硬气起来了?
……说起来,当时他被雄虫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就没亲眼见过那所谓的证据,也怪自己太蠢!想到此,加临心里的委屈收不住,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别哭了,你的时易少将可不无辜,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他殴打叶允,可是去接叶允的路上,却看见他了,你说他一个结了婚,又是少将的雌虫,半夜三更去西区地下城做什么?我那样说,肯定没有冤枉他。”
加临:“……”
加临定了定神,“可是您没证据,不能乱说。”
“那我们不说他了。”
加临:???
雄虫……这么好说话?
“都说了,不欺负你了,虽然看你惊慌害怕,在床上哭的样子很有意思,但是呢……你似乎更喜欢叶允那种虚伪的雄虫。”
“我不喜欢叶……那样的雄虫。”
“哦……那就是喜欢时易的雄主那样的雄虫,你刚才说……他是你见过的最好的雄虫?”
“我不喜欢北辰雄子,您别乱说,时易……时易会跟我绝交的。”
“他会跟你绝交?”雄虫又笑了一声,讽刺意味极浓。
“行了,这件事到此结束。”
加临听见叶焉说:“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
时易将收留希泽和艾蒙一事交给加临去办,就是不想跟那两个虫交集太多,也不想北辰接触那个虫,可他没想到,加临居然在北辰和他的家附近买了房子,让希泽和艾蒙住了下来!
时易敲了下加临的脑袋,“你为什么把他们安排在这里?”
加临理直气壮,“这是我的房子,我刚买的。”
时易:“所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买房子?为了收留他们?”
时易想:加临要是真这么奇葩!这么智障!这么脑残!他就立刻卸掉他副官的职位!并且绝交!离他远远的!免得被同化被传染!
幸好加临不至于,他说:“我早就想有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了,也想挨着你近一点,早买晚买都是买,现在你说要收留他们,不是正好?放在这里我们也方便看着他们……方便保护他们,等他们以后走了,我自己住,嘿嘿。”
加临这个“嘿嘿”笑得特别白痴,时易看着他,良久无言。
“怎……怎么了嘛?你看什么?”加临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没有,”时易弯了下嘴角,笑得极其敷衍,“看你可爱。”说着还伸手摸了把加临的头。
……
北辰和时易隔三岔五就会去一趟医院,时易这个孕虫应该是全虫星去医院检查得最勤的虫了。
雌虫有了虫蛋,自己很快就能确定,一般都不会再“多此一举”上医院确定一下,大多数孕虫整个怀孕期间,只会去一次医院,就是在蛋壳完全长成以后,那个时候的虫蛋,就能通过检测确定性别了。
雌虫虫蛋蛋壳上会布满虫纹,亚雌虫蛋花纹占比会相对减半,很好区分,而雄虫虫蛋,蛋壳白净无暇,没有一丝虫纹。
时易的虫蛋也到了蛋壳差不多成熟的时候,医生给他检查得久了一些。
时易每次来做检查,心里都感觉十分不舒服,自从知道自己肚子里的虫蛋发育迟缓,他就老感觉这个蛋与其他孕虫肚子里的不一样,总是担心有什么问题,医生因为有北辰这个雄虫在,每次检查都搞得郑重其事,仔细无比,反而弄得时易更加紧张了。
“虫蛋……”
“他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是雌虫虫崽还是雄虫虫崽?还是亚雌?”没等医生说完一句话,时易便着急问道。
北辰有些无奈地去拉雌虫的手,“你慌什么?医生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我……”年轻的少将语塞,一时有些脸红,他突然说道:“我想去卫生间,我不想听医生说了,雄主,等下你告诉我吧。”
时易说完,急匆匆地走了,只留北辰坐在那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北辰和时易来过好几次了,医生对于时易少将与他家的雄主这种亲昵随意的相处模式,从一开始吃惊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时易少将不愧是他们联邦最厉害的少将!找的雄主也好得不得了!
不过……
医生盯着虫蛋的影像,说道:“北辰雄子,时易少将肚子里的虫蛋,可能是个亚雌虫崽。”
“可能?”北辰微蹙起眉,“亚雌就亚雌,怎么说是可能?这还有无法确定的?”
“不是不是,”医生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雄虫表情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慌,“虫蛋上是有虫纹的,不可能是小雄子,按照虫纹分布比例来看,这应该是个亚雌虫崽,只不过……”
“医生,有话你就直说,你这样吞吞吐吐弄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医生说道:“虫纹比例只占蛋壳一半,按理来说是亚雌虫崽,可是一般的亚雌虫蛋,虫纹会布满蛋壳,只是与雌虫虫蛋相比较起来会稀疏很多,时易少将肚子里这颗虫蛋……虫纹是只占了一半,但是却集中在一头,另一边没有虫纹。”
北辰:“所以呢?会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我们也没见到过这种案例,我不敢跟您保证什么。”
北辰皱起眉头,还没说什么。
雌虫的本性,医生见不得雄虫苦恼,立刻又说道:“但是检查数据除了发育迟缓了些,是没有任何其他问题的,所以北辰雄子,也请您和时易少将放宽心些,不必太过忧虑,以后还是保持检查频率,随时观察。”
北辰点头应了一声。
他拿了检查报告,在即将要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医生的声音:“北辰雄子,小虫崽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只虫
年轻的少将再次成为了虫星的热议话题,他把南家那个十分受宠,长得极其漂亮的亚雌告上了法庭,原因竟是多年前的一起肇事案件。
南斯跪在南凌——他那位雄虫兄长的房门外,他是被他的雌父逼着过来的,现在能出面救他的,只有身为联邦大法官又是雄虫的南凌了。
即使是他的雄父,南家家主,也只能保他的命,不能免他的罪刑。
可是……南斯知道,南凌不会帮他。他的这位兄长是他所见过的最傲慢的雄虫了,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南凌拿正眼看自己,即使他们是兄弟。
南斯讨好雄父,讨好雌父,但是他从不敢在南凌面前晃。
他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这位兄长不是这样的,可是有一天,很平常的一天,又是很突然的一天,他在狭窄的走廊遇到了南凌,他喊了一声兄长。
南斯已经记不清那是哪一天了,甚至记不得当时的自己几岁,但是那时候的情形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雄虫说:“低贱的虫也配称呼我兄长?谁允许的?”
当时他们都是小小的一个,可是那天的南凌在他眼里就像是被拉长了的瘦高鬼影,漆黑,恐怖,压抑。
南凌那时看自己的眼神,南斯一辈子都忘不掉,就像在看着什么肮脏,恶心,不该存在的东西。
从那以后,南斯就改了口,和南家其他雌虫和亚雌一样,称呼南凌“少爷”。
南凌不与他们亲近,就算是自己的雌父佐曼,他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南凌……绝对不会帮他。
收到法院通知的时候,南斯的雄父和雌父就已经去找过南凌了,南凌根本不予理会,可是佐曼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南凌主动接手了这个案子,所以又抱着一丝希望,把南斯打发了过来。
这件案子,虽说事关那位年轻勇敢的少将,但是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多大的案件,比起抓捕了星盗或者是消灭了亚虫族,根本算不得什么,并不足以激动虫心。
肇事顶罪……
要不是起诉虫是时易,可能都没有虫会关注。
就这样的案子,身为联邦大法官又是尊贵雄虫的南凌一般是看都不看的。
可是他主动接手了。
除了因为被告是他的亚雌弟弟,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所有的虫都会这样认为。
可是南斯心里清楚,不管南凌是因为什么主动接下这个案子,都绝不会是因为自己。
那个眼神,眼神里冷淡又睥睨的光,南斯永远都记得!
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雄虫,怎么可能会帮他?
可是……他不想被贬为罪虫,不想以后做个奴隶,不想被肆意玩弄丢弃,不想……变得那样悲惨!
雄虫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南斯足足跪了大半天才看见南凌出来。
“凌少爷,”听见房门动静,南斯立刻抬头看去。
雄虫脸上是一惯的冷漠,连眼角的余光都透着冷淡至极的寒意。
南斯以为南凌会像以前一样,把他当成空气无视直接走过去,可是意外的,南凌微微低头,看向了他,并且还破天荒地跟他说话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南斯听到雄虫跟自己说话,心里惊了一下,随即想到雌父说的话,难道真的……南凌接下这个案子真的有可能是为了……
可是没等南斯心里升起希望,南凌下一句话给他打回了现实,“随意进出我的院子,我同意了吗?你跪在这里是想弄脏我的地?”
南斯:……
这个雄虫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所以南斯不敢,也不想往他身边凑,在家受雄父雌父宠爱,在外受虫礼待的他,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怎么会给自己找侮辱?
可是现在是没办法……
南斯硬着头皮,忍着尊严被随意践踏的屈辱感,说道“凌少爷,求您帮帮我!”
“你说什么?求我帮你?”
可能是雄虫难得搭理自己,让南斯产生了有一丝希望的错觉,他忙不迭点头,眼神无助又可怜。
“既定的事实,我怎么帮你?”
“那个时候就没有证据,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更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了,他们也只有虫证和一些空口无凭的推测而已。”
“对方是少将,还有研究院的雄虫,有虫证够了,你是被宠得太久……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如果没有南家,没有雄父,他们想弄死你,连证虫都不需要。”
“可是,您也是雄虫,而且您还有大法官的身份……”
“听说,是你自己要求把希泽找回来的……”雄虫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似的,突然笑了一声,“你也太蠢了。”
“是我失策了,”南斯捏紧了掌心,“我没想到希泽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以前明明对我那么好,一定是因为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他才心有不甘,回来报复我,报复南家!凌少爷,他这次针对我,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针对南家!事情一出他就带着他的幼崽跑得没了影,一看就是早有预谋!凌少爷,就算不是因为我,为了南家想,也不能任由希泽乱来!只要您说一句他是心存报复,故意冤枉我,他的证词就会毫无作用!”
“一个雌虫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这是你自己的事,少拿南家说事。而且,你要怎么解释……为什么从事故后就不再驾驶飞行器?为什么四年前突然谎称基因病病发,去另一个星球呆了一段时间?”南凌点开个虫终端,关闭了隐私模式,终端上方显示出一张上诉书,“这些……可都是他们要问的,你回答得出来吗?基因病这个东西……可是查得出来的。”
“您救救我!凭您的身份,只要您肯保住我,这些都不是问题……就算是少将的雌父,毕竟也只是个雌虫……”
“是的呢,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雄虫轻声说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得罪一个少将和研究院的雄虫?如果是我的雌虫,哪怕是个雌奴跪在这里我都会考虑一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凌的话说得有些奇怪,虽然亚雌和雌虫在雄虫面前,地位都低到了尘埃里,但是在雄虫眼里,有亲缘关系的虫和其他虫会被简单粗暴地区分开,虽然都可以随意指使,打骂,奴役,但是他们不会对前者产生那方面的心思——即使是再丧心病狂的雄虫。
雄虫的话给南斯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他不敢跟南凌称兄道弟,换了个说法说道:“看在我和您是同一个雌父生出来的份上……”
“那是你的雌父。”雄虫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南斯倏然抬头看去,逆光中,雄虫的面容有些阴暗,就是这个表情!眼角透出的嫌恶鄙夷,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的眼神,让南斯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一切,迟疑着问道:“您都……知道了?”
南凌没吭声。
“可是雌父他,毕竟抚养了您……”牵强到极点的理由,南斯自己都说不下去。
以雄虫的地位和待遇,根本不存在什么抚养不抚养的恩情,而且在雄虫……不,应该是所有的虫看来,雌虫和亚雌不管为雄虫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你们应该感谢我没有再踩上一脚,居然还敢来找我帮忙?”
南斯不敢说话。
南凌从他身边走过去,“你的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直到雄虫身影消失,南斯才颓然地跪坐在了地上。……
北辰回去的时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见了南斯,这个时候南斯找上来,北辰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南斯等在那里,一副焦急忧愁模样,看见北辰,脸上立刻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配上他那副眉目绮丽的面容,恐怕换了其他任何一个雄虫见了都会动心怜惜。
北辰不想理会,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他都还没走两步,南斯已经疾步跑了过来。
“北辰雄子,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我有话想说!”
“不能。”北辰冷冷拒绝,抬脚就要走过去。
哪知亚雌突然跪了下来,还伸手想抓北辰的裤腿。
北辰侧身躲开了,他没再往前走,而是微微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亚雌,“你做什么?”
这种动作已经算是十分大胆,换做别的雄虫比如南凌那种,南斯肯定不敢,他只是从与北辰仅有的几次见面中,感觉北辰的脾气在雄虫之中应该算是很好的。
“北辰雄子,您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过来打扰您的!”
“你的事情,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
“北辰雄子,只有您做得了主,只要您放过我,我以后为奴为隶伺候您,就算是当罪虫,做奴隶,我也只愿意做您的!我不想……我不想跟别的……北辰雄子,我喜欢您!”
北辰看着亚雌,没说话。
南斯有些激动,整张脸都红了,还在说:“我第一次看见您,就很喜欢……很喜欢了!后来我知道您有雌君,但是哪怕是做雌侍雌奴,只要是您,我都是愿意的!后来冒昧登门打扰,也是因为我想见您,想让您注意到我,想您多看我一眼……”
“你找错虫了,”北辰打断了他的话,“要道歉要认错,要求原谅,你应该去找时易。”
南斯有些不明所以。
北辰说:“这件事情,时易做主。”
南斯还是不理解,“可是您是他的雄主,您是雄虫,应该您说了算,只要您肯不追究……”
“追不追究,全在时易,毕竟……那是他的雌父。”
“他……时易少将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也是他的决定,我不会干涉,”北辰淡淡瞥了还跪着的亚雌一眼,“你起来吧。”
南斯心里很乱,不知所措,听了雄虫的话,他下意识站了起来,他脑中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北辰雄子。”
南斯侧头看去,看到了消失好几天的希泽!
希泽看见他,似乎愣了一下,转而无视他,对一边的雄虫态度恭敬地说道:“北辰雄子,您回来了。”
那一瞬间,南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被扯下来,脱离了身体似的,直往下坠,然后掉进了一滩肮脏恶心到极点的乱泥之中……
“希泽……”
希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北辰,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抱歉……北辰雄子,我只是想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其实也无所谓,希泽住在这边,南家现在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明目张胆过来伤害他们。
北辰还没说话,一旁的南斯不知道在想什么,死死盯着希泽,眼睛越睁越大,他有些失神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现在住在这边。”希泽语气淡然。
南斯却突然失控一般,大声叫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在北辰雄子这里!贱雌!”他吼着就朝希泽扑去,但他一个亚雌哪里会是雌虫的对手,被希泽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
希泽还说:“你别乱来。”
“做什么?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北辰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南斯听到雄虫的声音,似乎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他转身看向北辰,满脸不知所措,惊惶和不可置信,他眼里的神色也十分复杂,像愤怒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打击,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了!他不过是个无趣到极点的雌虫!还是个雌奴!而且是不只被一个雄虫玩过的肮脏雌奴!还生下了幼崽!我哪里比不上他!我明明长得比他好看,又清清白白,北辰雄子您为什么愿意收这种贱奴,却连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
第85章 第八十五只虫
北辰下班后和时易约好了一起去医院,过了这么些时日,时易肚子里的虫蛋发育得更加完整了。
医生这次检查得更久,弄得北辰也开始紧张的时候,医生终于颤抖着手填好了检查报告单。
“怎么了?”时易早就等得心焦不耐,他自然注意到了医生与以往不同的反应,所以更加着急,他问了每次都会问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也早就习惯了,这位在战场上可以处变不惊,沉稳指挥的少将,在他这里一直都是这副急躁不耐烦的模样。
不过时易少将肚子里的这个虫蛋太让他惊讶了!一开始,他以为虫蛋只是虫纹特别了些,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是也有极少数虫蛋的其他特例。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在虫蛋里面检测出了两个生命反应!
这个虫蛋里居然有两个虫崽!
这下完全解释得通,为什么不缺精神力,虫蛋却发育如此缓慢了。
医生说明情况以后,时易也呆住了,两个?那……“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目前来看除了发育缓慢,没有其他问题,但是我们之前没见过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参考资料,以后怎么样也不好说。可能这个虫蛋会比普通虫蛋长得更大一些,按照目前这个速度,如果要完全成熟,极有可能会超过一般孕虫的最大生产预期,如果虫蛋出生早了,没有发育成熟,常规的孵化仓可能派不上用场……”
时易紧蹙着眉,正要开口说话。
医生赶紧又说道:“不过二位不用担心,一切还是看后续情况,虫蛋完全成熟能直接用孵化仓最好,如果没完全成熟,我们医院也有生殖器模拟孵化仓,所以是不存在多大问题的。”
时易松了口气,北辰却更关心另一件事,“医生你说这个虫蛋可能会比一般的虫蛋更大,会长到什么程度?对孕虫会不会有影响,生虫蛋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虽然已经看习惯了,但是医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时易少将的这位雄主可真暖!哪有雄虫会关心在意这些的?
“北辰雄子您放心吧,虫蛋本来就小,就算是大些又能大到哪里去呢?可能还没有你们在床上玩的玩具大呢。”
北辰:……
时易:……
这是什么医生?张口就开黄腔!胡说八道什么呢!
医生说完也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乱说话,看北辰雄子的样子,就是个正经虫!对时易少将又那么宠爱呵护,肯定不是会在床上乱来的那种!他刚才应该拿其他虫举例的……
从医院出来,两个虫就准备一起回家,可是时易突然收到梅宣上将的通讯,说是临时有事让他返回军部一趟。
“我去处理点事情……”
“我陪你一起去吧,等你。”
“不用,你先回家,那边可能要点时间。”
北辰摸摸他的头,“那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吃晚饭。”
“嗯。”雌虫乖巧点头。
北辰又忍不住提醒道:“你肚子里有小虫崽,别太累了。”
时易还是乖巧应了,虽然他一直不明白北辰为什么老说这样的话。雌虫体质坚韧,虫蛋外壳本身也十分坚硬,只要不是重大事故和恶意伤害,一般来说,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联邦需要,就是上战场也是要去的。
和时易分开后,北辰一个虫往家走,然后看见了特意等在他们家附近的南斯。
……
南斯此时最后悔的事,就是以赔罪的名义将希泽带到了他喜欢的雄虫面前。
在希泽背叛他,揭发他,在收到法院通知的时候,哪怕就在刚才北辰雄子拒绝帮助他,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南斯都没有此时这么后悔!比起那些事情,看见希泽出现在这里,让他更加难受!
在南斯眼里,时易这样的虫都是配不上北辰的,可那好歹是个少将,功勋战绩是实打实的,那也就算了。
希泽是什么虫?一个带着幼崽,身负罪名,死了雄主被雄虫家里赶出来的雌奴。这样的虫,应该是没有任何雄虫会多看一眼的,哪怕是用来发泄,虐玩都不够格!为什么他可以住在北辰雄子这里!为什么他可以接触北辰雄子!为什么他可以得到北辰雄子的帮助!
那个时易呢?外面不都说他心狠手辣,算计心重,容不得虫吗?为什么可以容忍希泽这样的虫!
北辰雄子……
南斯想起了之前以赔罪的名义去见雄虫的时候,雄虫看都没怎么看他,可是希泽……
自己明明各方面都比希泽好上千百倍!
南斯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打击,他甚至开始怀疑虫生。
希泽站在一旁对于南斯的话无动于衷,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最后南斯被北辰冷着脸“请”走了。
“他好像……误会了您和我的关系。”希泽说。
“无需理会。”北辰并不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虫。
“北辰雄子,时易少将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他还有事情处理。”
似乎是找不到话说了,希泽应了一声闭了嘴。
“艾蒙呢?”北辰问。
希泽来这边也有好几天了,平时都是加临在处理他的事情,时易也会去询问一些案件相关,北辰没怎么跟他接触过,倒是艾蒙那个小虫崽,经常晃到他面前来。知道雌父不会受罚他们还能受到保护之后,艾蒙就认定了北辰是个好虫,比所有的其他雄虫都要好,他还经常做些奇奇怪怪的点心送过来,据说是加临教的。
加临不怎么喜欢希泽,跟小虫崽艾蒙倒是意外相处得不错。
希泽说:“他在屋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两个虫往前走了一段路,希泽不声不响跟在后面,北辰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之前听时易说,你见过有孕虫一次怀上两个虫崽的情况?”
“是的。”身后传来希泽的声音。
“能说说吗?”
希泽对于北辰的问法感到惊讶,这个雄虫……真是意想不到的温和,也难怪南斯那么喜欢,就只为了一个能见上一面的借口,还冒着风险费力把自己给找回来。
北辰说:“你也知道,时易肚子里的虫蛋发育一直比较迟缓,之前不明原因,我们为此都有些担心,直到今天才检查出虫蛋里有两个虫崽,倒符合你之前所说的了。医生说他们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没有参考资料,我想起你见过这种例子,就想问问你。”
“两个……”
北辰听见身后一下子没了动静,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就看见希泽站在那里没走了。
“怎么了?”北辰询问。
希泽垂着眉眼,像是在盯着脚下的路,又像是什么都没看,他的声音也很轻,“其实那个例子……就是我。”
听到这话的北辰十分意外,随即他反应过来什么,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希泽至少怀过两个虫崽,此时身边却只有艾蒙一个……如果事关别虫的私事,还不是什么好事,北辰觉得还是别问了的好。
希泽是真的惊讶于这个雄虫的细心与温柔,他在北辰的眼里察觉到了一些窘迫和歉意,这是在任何一个雄虫身上都看不到的东西,没有雄虫会在意一个雌虫的感受和想法,更何况是他这种被抛弃掉的毫无价值的雌奴。
在此之前,他以为所有的雄虫都是他死掉的雄主那种,就算好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以前,他以为他经历的所有遭遇都是正常的,雄虫怎么对待雌虫都是应该,都是理所当然,他作为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雌奴,能活着就应该对雄虫感激不尽了。
后来出了那件事……
他觉得自己有罪,可是他不后悔。
直到看到眼前这个雄虫……
原来,真的有很好的雄虫,可惜……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满身脏污,双手沾满了罪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详之虫。
“北辰雄子言重了,您想说什么都是可以的,只不过,我那时候的情况和时易少将有些不同。时易少将肚子里只有一颗虫蛋,是双生虫崽,我当时……肚子里有两颗虫蛋,其中一个就是艾蒙,另一个……”希泽说到这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快到来不及捕捉便转瞬即逝。
“另一个,没能生出来。”他说。
北辰蹙起了眉,虫族的语言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楚,希泽说的是没能生出来,而不是没能孵出来。他想不出什么原因会导致同在肚子里的虫蛋,只生下来一个。
虽然时易的情况和希泽有些差异,但也有共同之处,北辰听到希泽这样说,心里难免感到担心忧虑。虽然知道这是希泽的伤口,但他仍然想知道原因。
难道是精神力和营养啥的只够一个虫蛋存活之类的……
北辰斟酌着开口说道:“我有些担心时易,虽然他的情况跟你有点差异,但是……”
希泽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只不过笑意不及眼底,“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觉得您不必太过担心,医生不是都说没问题吗?而且作为雌父的孕虫,是能够大致感应到腹中虫蛋的情况的。那个时候,虽然从没有去做过检查,但我知道他们都健健康康的,直到快要出生,他们……都是很健康的……”
快要出生的时候都没有问题,最后却只生下一个。
无需多想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此时希泽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劲,他死死盯着地面,目光却虚无没有焦点,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小幅度颤抖。
北辰看他的样子,正想让他别说了,希泽却突然捂住唇干呕了起来,雌虫一瞬间红了眼眶,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夕阳尚未下沉,还温暖的天气,希泽的身体却因为寒冷抖个不停。
是应激反应!
北辰疾步走过去,“希泽!怎么了?别说了,别去想了,你冷静点……”北辰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了雌虫,“你缓一下,我送你回去。”
希泽止住了干呕,身体还在颤抖,“好冷……好痛……那个虫蛋,明明就可以生出来的,他应该会和艾蒙一样可爱,现在……应该跟艾蒙长得差不多高了,一样会说会笑,会叫我雌父……”
希泽看起来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往事回忆,魔怔了一般。
北辰蹙着眉,“希泽,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想说,”希泽的回答意外地清晰,像是突然抽离出那种痛苦,他的语气也平稳了下来,“北辰雄子,我想说,您能听一听吗?”
北辰没说话,希泽慢慢地,轻轻地推开了雄虫扶着自己的手,“北辰雄子,您不用扶着我。”
看希泽的状态似乎好了一点,北辰松开手,站直了身体。
雌虫低垂着头颅,看不到面容,只有声音传了过来,“我的雄主,很喜欢调’教雌虫,他有很多的雌奴,我只是其中不怎么显眼的一个。”
“后来我怀了虫蛋,但是雄主的雌虫很多,而我只是个卑贱的雌奴,他自然不可能在意,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为了虫蛋能存活下来,我厚着脸皮去求每十日至少一次的精神力。雄主在床上……并不温柔,但是为了肚子里的虫蛋,什么我都能忍,哪怕是电击焚烧,切骨挖肉,哪怕是划开翅膜,折断骨翅……只要他愿意上我,只要有精神力,只要……虫蛋能够活下去……”
“当时只要我跪着去求雄主,他就会同意,虽然每一次都很痛苦,但我依然很感激他,我知道,身为雌奴,命如草芥,本身能活着就是雄主的恩赐了,有很多雌奴,甚至雌侍根本都得不到雄虫的理睬,有了虫蛋却保不住的并不少。”
“我以为,一直这样,虫蛋就可以顺利生下来的,可是……可是……”
希泽又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音调。
压抑,隐忍,痛苦,绝望……
仿佛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包裹,雌虫颤抖着声音说:“那一次,他用一种特制的道具探进了生殖腔,将虫蛋……将我肚子里的虫蛋,生生捣碎了!”
……
夕阳完全隐没了下去,天边的霞光渐渐开始变得暗淡,似乎是起了风,风里的凉意像是能够穿透心脏,北辰觉得有些冷,从内而外,从心脏扩散至全身的冷……
北辰皱着眉,他……突然也有点想吐。
第86章 第八十六只虫
谁都不知道当时希泽肚里有两颗虫蛋,包括他自己,毕竟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另一颗虫蛋幸免于难,据希泽所说,他察觉到肚子里还有生命时,害怕再失去剩下的那颗虫蛋,便瞒着没有告诉任何虫,当时知道的只有另一个同样不幸的雌奴。
后来他的雄主在调‘教雌奴的时候,因为玩得太凶,被失控的雌奴失手杀死了。
失去雄主的雌奴一般会被转手卖掉,希泽却被那个家族的另一个雄虫看上带了回去。
一般的虫蛋最早三十天,最晚五十天就会生出来,希泽却怀了八十多天。
希泽欺骗了那个雄虫,欺骗了周围所有的虫。
……
“这些事情……就这样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北辰问。
“没关系,”希泽一直低着头,看不见脸,他说:“我知道您跟他们不一样。”
在虫族,像希泽一样遭受了各种苦难的雌虫还有很多,只不过北辰的生活很少接触到那些。听完希泽的话,北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就这样呆愣地站在原地。
……
军部的事情处理完比预想的要快,时易没过多久也回来了,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的雄主和还跪在地上的希泽。
那个雌虫……怎么又跪在北辰面前?难道又是在求北辰做什么?
时易下意识顿了下脚步,压下心底的异样感觉,掩去眼中不愉的神色,然后走了过去。
“北辰,怎么还没回家?这是……怎么了?”时易的目光移向希泽。
北辰见到自家的雌虫,暂时收起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没事。”他说道,又注意到希泽还跪着,赶紧叫虫起来。
希泽脸上满是水痕,时易见了控制不住阴沉下脸来,北辰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差点掐破自己的手掌心。
北辰居然对那个雌虫说:“我们送你回去。”
随后北辰很自然地牵上时易的手,时易赶紧松开了攥紧的掌心。
加临买的房子就在附近,没走一会儿就到了,所以时易更加不理解北辰为什么还要特地送这个雌虫!北辰……只对自己这么贴心过……
回到家后,时易的心情就不太好,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北辰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明显在想什么事情,都没有平时那么关心自己。
时易咬了咬牙,有些委屈地吃完了晚餐。
在床上的时候,时易也能感觉出来北辰的兴致没有平时那么高,他好像在克制什么,动作十分温柔,注意力更多放在了时易的肚子上,时不时就伸手去摸摸他的腹部。
时易的手指绞着被扔在边上的衣衫,“雄主,可以用力一点……嗯……”
北辰的手又摸上了时易腹部,“你的肚子里有虫蛋,而且情况还比别的虫特殊,要注意一点。”
时易以为北辰是因为今天知道了虫蛋里有两个生命才这样,他弯起嘴角笑了笑,“你把我和他们都想得太脆弱了,可从来没有怀了虫蛋就要谨慎克制的说法,就算是双生虫崽也没事的,现在蛋壳已经长好是很坚硬的,就算……是用道具伸进去触碰都没事……”
北辰突然停下了动作。
时易不解问道:“怎么了?”
却看见平时对自己都一副温和面容的北辰此时脸色有些阴沉,“我不是说了,不要再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吗?”
“雄主……”
哪知北辰说完就退了出去,“我今天有点累,要不……还是休息吧?”他说。
时易整个虫都懵了,他有好几秒钟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他僵着身体躺在哪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反常地在发冷,连肚子里的灼烧感觉都不太明显了。
时易不想乱想,可是北辰如此明显的反常让他不得不去乱想。
下午他去军部处理事务,两个虫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后北辰就郁郁寡欢,变成了这样,是因为……希泽,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可能!
时易攥紧了掌心,眼睛因为酸胀灼热感忍不住快速眨了几下,眼角浮现出两抹红晕。
他伸手一点一点地摸到了北辰的手边,然后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握了上去,“北辰,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北辰看着时易,沉默了片刻,嘴唇微微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时易见北辰这个反应,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住还悬了起来。
有什么事……是关于别的雌虫,又不好开口跟他说的呢?
时易想起来以前北辰说过,他想娶的,想一起生活的,只有自己,其他虫再优秀再好看,都与之没关系这种话。
其实那个时候他没信,不过这话可真是好听……
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想来,北辰说那些话的时候肯定也是真心那样想的,但是……什么都是会变的,一旦变了想法,以前说过的话就会变成枷锁吧……
北辰刚才难以启齿,不想开口,是不是因为改变了心意,却又不好说?
只想要自己一个虫是他说的,如果北辰变了心想要别的虫了,以他那么温柔那么顾及他虫的性格,肯定面对自己会觉得不好开口。
希泽……
那个雌虫到底有哪里好呢?
北辰连南斯那样漂亮又有背景又清清白白的亚雌都看不上,那个叫希泽的雌虫究竟有什么吸引力?
……
“跟你很像……”
时易心脏蓦地悸动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之前北辰说过的关于希泽的话。
“时易……时易?时易……”
时易回过神来,北辰正在叫自己,另一只手还摸在他的额头上。
见时易看向了自己,北辰微蹙起眉,脸上满是担忧神色,“你怎么了?叫了你好几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好好的怎么会走神得这么厉害呢?
时易愣愣地看着北辰没说话,北辰看见他这样更担心了,“时易,怎么了?”另一只被时易握着的手紧了紧,“你的手也有些凉……”北辰知道雌虫身体任何部位发冷都是反常的,更何况时易还是在孕期,体温应该只会偏高。
在北辰担忧焦急的目光中,时易咬了咬唇,吞吞吐吐憋出一句:“我……我难受……”
“哪里难受?”北辰一听紧张得坐起了身,“是肚子难受还是其他地方?我叫医生来!”
“都不是,”时易抓住北辰的手,“就是下面太湿了,不舒服。”
北辰:“……”
虽然只做了一半,但是雌虫身体敏感,下面早就是一塌糊涂。
时易说完,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北辰看见他眼尾发红,眼神委屈极了。
“对不起……”他意识到自己疏忽了时易,刚才把他弄脏了也没有去清理。时易定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身体脏就难受委屈成这样,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虽然有些矫情,但是他家雌虫现在是个孕虫,心思再敏感,就算要作要闹北辰都完全能理解。
“要不要起来洗个澡?要是不想动的话我给擦洗一下?”
“我要洗澡。”时易说。
……
温暖的水流冲在身上,北辰给时易仔细清理了身体。
时易呆站了半晌,洗得差不多了,水流停下来的时候,他突然抱了上去。
北辰是准备伸手去打开烘干仪的,可是还碰到开关,突然被时易抱住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雄主……”
时易顺着他的身体蹲下了身去,北辰蓦然睁大了眼睛,在刚感受到被温热包裹时,他赶紧伸手将时易拉了起来。
北辰有些吃惊,他蹙起眉,“你做什么?身上还都是水呢。”说着他伸手打开了烘干仪,两个虫身体上和头发上的水分很快就被烘干。
北辰再转身时,却看见时易赤‘裸着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握紧了双手身体在微微颤抖。
“时易!怎么了!”北辰扶住他的身体。
时易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他抬起了头来,下唇上有一圈印子和血迹,时易咬着牙嘴唇颤抖,他眼眶湿红,眼里满是委屈强忍着哭意。
“时易……”北辰看得有些心惊,“你怎么了?”时易这样子,不可能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更像是……伤心。
而能让时易伤心的……只有自己。
虽然北辰不明白原因,可也知道定然是因为自己,时易才会这样。
是因为之前他心里烦乱,疏忽了时易没给他清理身体?似乎……也不至于。
那是因为刚才时易想取悦自己却被拉了起来?
可是刚才时易的动作那么突然,而且他们身上全是水还湿漉漉的没烘干,时易肚子里又有虫蛋,自己也是担心他不舒服,也舍不得他做那种事。
是不是自己的举动又让时易多想了误会了什么?
……
算了……
他家的雌虫本来就是个小心眼,更何况现在又是孕虫,他都理解……
北辰看不得雌虫这副样子,正要说话,时易先开口了:“你不想要?”
北辰:“……”说实话,今晚的确不太想,但是显然目前这个情形他不能这样说。
没想到时易下一句是:“你不想要我?”
这话北辰很快就否认了:“我没有,”他过去将时易拉离那面墙,即使浴室里的墙壁并不凉,他也不想雌虫这样靠着,“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又瞎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时易摇头,看着乖巧又让虫有些心疼,“我没乱想,”他说,“你就是对我的身体没兴趣了,一起洗澡你都没有感觉,刚才做到一半你还停下了,我给你……你还拒绝。”
“还说没乱想……”北辰叹了口气,“哪有虫每天几十个小时,无时无刻都有心思做那种事的?”
“你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说累了……而且你以前,也没有这样过……”
“不是累,是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那个雌虫,北辰是从遇见那个雌虫后,才这样的。
时易眨了下眼睛,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北辰赶紧给他擦掉,“别哭啊你,别乱想,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时易却没听进去北辰的安慰,他问道:“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因为别的……别的……虫?”
别的……雌虫。
“跟你没关系,是因为其他的事。”北辰以为自己这句话可以安抚到雌虫,没想到刚说完,就感觉时易的身体一僵,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果然……是因为其他的虫!
第87章 第八十七只虫
北辰给时易说了希泽的事情。
“我是觉得太残忍了,所以心里才一直有些不舒服。”
时易也沉默了,难怪刚才他说触碰虫蛋那些话,北辰会突然变了脸色。他也调查过希泽的事,但是这些瞒天过海的事情要是希泽不说,还真查不到。
“不乱想了吧?”北辰说道。
时易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他:“北辰,你觉得希泽很可怜吗?”
“嗯。”北辰没多想,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是很悲惨的。
时易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回了房间。
……
因为南斯这件案子,希泽在学校给艾蒙请了假。这件事情知道的虫不少,学校也表示理解。
这天希泽去学校补完了请假手续,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虫。
“……凌少爷。”
在这里碰上南家的虫让希泽十分意外,但是转念一想,法院就在这附近,南凌会在这里也正常。奇怪的是这个雄虫没有无视自己,反而很明显地堵住了自己的路,难道是想找麻烦?
可是在希泽的印象中,南家这个除家主外唯一的雄虫对南斯佐曼他们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厌恶,会为了他们找自己麻烦的可能性并不大。
希泽虽然在南家长大,在南家生活了很多年,但是与南凌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每一次印象都很深。
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南斯一起在狭窄的走廊遇上了南凌,南斯叫了雄虫一声“兄长”。
雄虫说:“低贱的虫也配称呼我为兄长?谁允许的?”
雄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南斯一瞬间白了脸色。
雄虫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南斯和雄虫是同一个雌父所生都被骂做低贱,希泽怕雄虫对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吓得赶紧跟着南斯喊了一声:“凌少爷。”
……
“你在这里做什么?”南凌开口打断了希泽的回忆。
希泽很想说没什么,但是对雄虫显然不能用这么明显敷衍的回答,要是雄虫一个不高兴,遭殃的还是身为雌虫的自己,“……给艾蒙,办请假手续。”希泽这样回答,同时有些戒备地看着雄虫。
“请假?不是停学?”
“艾蒙还要上学。”
“也是,听说……你之前愿意和南斯,去他喜欢的那个雄虫面前请罪,就是他们以让你的幼崽在这所学校就学的条件换来的,你可真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的确算是条件,只不过没说得那么直白,南斯以为是他们在哄着自己,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单纯容易忽悠的虫。
希泽暗自捏紧了手心,转移了话题:“凌少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找你,碰巧路过看见罢了。”
“那凌少爷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等等,”南凌叫住了他,“你现在……是住在哪里?”
希泽抿着唇,显然是不想说。
南凌走近了些,按理来说,有亲缘关系的雄虫的精神力对雌虫的影响会很弱,更何况希泽是有过雄虫的,但是希泽在南凌靠近后,却感受到极其强烈的侵略感。
“怎么?不愿意说?”
雄虫问话,雌虫不能不回答,并且对雄虫说谎也是罪。
希泽担心惹恼雄虫,很快开口说道:“并没有,我……借住在别虫家里。”
“是那个时易少将?”
希泽轻轻应了一声。
南凌却说:“传闻里,他不像是那么乐于助虫的虫。”
“我……毕竟是证虫。”
“哦……我?”雄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希泽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跪了下去,“是贱奴疏忽,是贱奴僭越了!”
头顶传来雄虫冷淡的声音,“不过是出去住了几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了?谁给惯的?你……不会是有新的雄主了吧?”除了雄虫,谁敢给一个雌奴权利自称“我”呢?
希泽摇头,然后他感觉手臂一紧,雄虫居然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希泽,你知不知道……”
希泽看向雄虫,南凌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说了半句却又不说了,他转而说道:“你比起以前变了许多。”
希泽没有说话。
南凌又说:“变聪明了,以前可真是蠢得要命,你现在是想要做什么?报复南斯?”
“不是报复,这本该就是他的责任。”
“以前我问你,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希泽怔愣了一下,他想起来才出事的时候,雄虫是有问过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种话,不过他那时候答应了帮南斯顶罪,而且也没想过南凌问这话有什么深意,毕竟……不管怎么说,南斯才是这个雄虫最亲的虫。
希泽发现,看向这边的虫越来越多,他不想太引虫注目,有些烦躁地蹙起了眉头。
南凌说:“你知道吗?这个案子我接手了。”
希泽当然知道,这件案子的任何信息变动他都知道,时易还来问过他关于南凌的事,似乎是担心雄虫捣乱……
“你想借着时易少将达成你的目的,跟他那种虫搅一起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就不怕他收拾完南斯反咬你一口?找别虫帮忙,还不如来贿赂我。”
希泽:……
这个雄虫真是莫名其妙,而且比起时易少将,他觉得雄虫才更加危险更不可信。
“凌少爷说笑了,我相信您身为大法官,会公平公正处理这个案子的,要真说贿赂,我一个身无分文的虫,也是什么都拿不出来的。”
“你有的。”南凌盯着希泽的脸。
希泽敏锐地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他急于脱身,再次向雄虫告了辞,见雄虫没有阻止,才急急离开了。
……
希泽没想到刚回去,又碰到了时易。
时易手里拿了份纸质文件,像是特意等在那里。
“时易少将这个时候怎么没在军部?”
“回来拿点东西,顺便来看看你。”
雌虫的面容看着比平日稍显冷硬,希泽直觉时易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回来取东西?交给副官就可以做的事情,却要亲自跑一趟,看来特意来看自己是真,拿东西才是顺便。
“你刚才,遇见南凌雄子了?”
雌虫的语气莫名带着点质问,希泽对于时易这么快知道自己的动向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在这件肇事案落定前,他会被监视并不奇怪。
希泽将刚才遇见南凌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不过他觉得时易没在认真听,因为雌虫全程盯着自己的脸看,像是在审视什么。
“时易少将?”
“我才发现,你长得挺好看。”
希泽:“……”
自己又不是雄虫,一个雌虫关注自己的相貌干什么?
“时易少将……”
“这件事情过后,你有什么打算?”时易突然问。
眼前这个雌虫可不像是会关心别虫这些事的虫,希泽谨慎回答道:“还没有想好。”
“那就现在想。”时易说道。
希泽微蹙起眉,今天遇到的虫,一个两个都莫名其妙的。
没想到更离谱的是,时易下一秒又问他:“想好了吗?”
希泽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个雌虫……好像是来找茬的。
“时易少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如果有雄虫说,要收你做雌奴或者是雌侍你要怎么办?”
希泽愣了一下,他早该想到的,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将再厉害,也是一个雌虫,能让雌虫关心的,除了暴力还能有什么?
还有雄虫。
希泽轻笑一声,“时易少将,您觉得以我的身份,真遇到您说的这种事,除了接受还能有其他什么选择?怎么?北辰雄子说过这种话?”
时易微敛起双眸,眼中划过危险的逆芒,他说:“北辰说你跟我很像,我便想了想,要是换做我是你,在你的处境,会做些什么。”
“……”
“如果我的雄主不是北辰,是任何一个其他雄虫,他有雌君,有很多的雌侍,还有数不过来的雌奴,他任性,暴虐,残忍,他无所事事,整日以玩弄雌虫为乐,在他手里不知道沾满了多少雌虫的鲜血,即使是这样的雄主,我也会麻木地顺从,雄虫是宝贵的,雄主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雌奴,我没有很想要的东西,没有视为生命的珍宝,就算雄主哪天弄死我也毫无怨言,身边所有的雌虫都是这样的……”
“……”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有了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肚子里的新生命,会孵出可爱幼崽的虫蛋,会笑会闹,会叫我雌父,我有了可以视作生命的珍宝。”
“……”
“然后呢,这个珍宝被残忍剥夺了,任何一个虫遇到这种事都会痛苦万分,随之接受这个悲剧,谁叫那是雄虫,还是身为雄主的雄虫做的呢?可是我不会,我向来是个睚眦必报,道德感薄弱的虫,如果有机会……我定然会让那个凶手付出代价,哪怕是尊贵无比的雄虫,哪怕是从小被教育着,就算是失去生命也要拼命守护的雄主。”
希泽的双手骤然收紧,他绷紧了面皮,表情僵硬严肃,“时易少将,事关重大,请您不要乱说,杀害雄虫这种罪名,是任何一个虫都承担不起的!”
“卑劣,阴险,不择手段……”时易像是没听到希泽的话,他兀自说着,“这是外面那些虫对我的……一部分评价,我觉得说得挺对的。”
“时易少将,”希泽说道,“如果北辰雄子说了我跟您很像这种话,那他想的一定不是这些。”
时易愣了一下,又弯起嘴角,“放松点,我对你的过往没有兴趣,也不关心你那位该死的雄主是怎么死的。”时易收起了嘴角的笑,“我在意的是你昨天对北辰说的话,这么重要的事情,甚至关乎性命的把柄,把它告诉给一个雄虫,你是想做什么?”时易微微歪着头,眼中的情绪映衬着一双本该清濯明亮的碧色眼眸黑沉沉的。
“少将请放心吧,北辰雄子对我没有那种意思,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没有那种东西。”
“我不是在说他,我现在是在说你,他对你没有想法,那你呢?”
“我这样的雌虫,又敢有什么想法呢?”
“是不敢,还是不会?”
“……”希泽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不敢,也不会。”
第88章 第八十八只虫
时易回到军部大楼的时候,发现大家明显比平时都要兴奋。
能让这帮军雌这个样子的……
“难道是有哪位雄子大驾光临?”
“很遗憾,并没有……”梅宣上将做摊手状,然后又说道:“不过呢,有另一个好消息。”
“什么?”
“联邦研究出了从阿特星土壤里提取出毒素的方法,准备运用到BE-33项目里进行试验!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如果试验成功,以后清理白厄森林的星兽可以减少很多虫力损失!不会再有那么多伤亡!”
的确是,星兽水陆空都有,还各有各的特性技能,不管是帝国还是联邦,每次派去清理星兽的军雌必定会死伤惨重。如果有了可以专门针对星兽不损伤周围环境的大规模杀伤武器,不说零伤亡,至少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多士兵受伤甚至牺牲了。
“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还有呢,”梅宣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家雄主,北辰雄子今天有多帅吗?”
梅宣突然提到北辰,时易一脸茫然,“嗯?什么?”
“今天的联邦会议,关于无论已婚还是未婚的已成年雌虫,只要没有雄主都要缴纳罚款的法案,北辰雄子投了反对票,态度十分坚决!并且还提议减少目前的递增罚款,北辰雄子站在议会台前做陈词拉票,为雌虫保住权益的样子真是太帅了!可惜你没看到,那里也不能偷录……”
“那个法案……不是游夏雄子提出来的吗?”时易的嗓子有些干,声音比平时更显沙哑。
虽然北辰也是雄虫,但是他在联邦大楼只是挂职,根基肯定没有正式在联邦大楼任职,还是属于内政部的游夏稳固,虫脉也没有那么宽广,他的声望更多是在研究院和军部还有一些民间的军事迷。
梅宣上将知道时易是什么意思,他说:“那是你没看到北辰雄子的表现有多出彩!反对法案的陈词有多打动虫心!”
游夏是雄虫,这种程度的法案是不会有虫特意站出来反对的。雄虫觉得可有可无,毕竟对他们并没有坏处,雌虫也觉得尚能接受,毕竟是尊贵的雄虫提出来的。
本来是已成年的未婚雌虫会逐年递增缴纳罚款,法案的内容追加已成年的无论未婚还是已婚雌虫,只要没有雄主都要缴纳罚款。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雌虫的雄主死亡或者这个雌虫被丢弃,也需要缴纳罚款。
这条法案表面看起来关系不大,没有虫会主动反对雄虫,得罪雄虫,但是如果有另一个雄虫反对的话……非要选择一个,当然还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怎么了?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梅宣发现自己说完后,时易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
“没有,”时易说,“这条法案对雌虫不利,没有通过我当然高兴,只不过……”
“只不过?”
“我只是……不知道北辰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他小声说道。
梅宣笑了,“他可是你的雄主,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北辰雄子没跟你提过?”
时易没吭声。
梅宣又说:“嗐,这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北辰雄子是个大好虫,我愿称之为十万亿雌虫的梦!”
时易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一下。
梅宣瞥了他一眼,“笑什么?跟你说真的,这样的雄虫我可没见过,上哪去找第二个啊?盯着北辰雄子的雌虫和亚雌,说不定手牵手都可以绕主星一圈了……”
……
加临来找时易的时候,时易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加临也跟梅宣一样,兴冲冲跟时易分享了两个振奋虫心的好消息。
可是时易反应平平,甚至有些冷淡,“我都知道了。”
军部里好些虫都在议论,时易知道也不奇怪,加临奇怪的是,“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时易郁郁寡欢,“北辰反对这个法案,可能是为了一个雌虫,别的雌虫。”
加临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敢说话,然后他小心翼翼贴到了时易身边,“北辰雄子……有其他喜欢的虫了?”虽然加临觉得这是早晚的事,但是肯定越晚越好,而且以时易的性子,似乎接受不了。
可是所有的雄虫都是这样的,这有什么办法呢?加临只得安慰时易:“你别太难受了,反正你才是雌君,而且北辰雄子最喜欢的肯定也是你……不对呀,”加临反应过来什么,“法案追加的是有过雄主的雌虫,你说的不会是……”
“是希泽。”
“不可能吧……”加临皱起眉头,“北辰雄子亲口说的?”
时易摇头,“可是他对希泽很好,还说希泽很可怜,还那么费心费力为这个法案的反对陈词做准备……你说,北辰是不是真的……喜欢希泽?”
加临叹了口气,“你别在这里瞎猜了,问问北辰雄子不就知道了。”
时易看向加临,在除北辰之外的虫面前,脸上少见地露出些许脆弱茫然的表情,“怎么问?”
“你对我怎么问的就对北辰雄子怎么问啊。”
时易却为难地蹙起眉,“万一,他的答案是’是‘呢?”
“那也要问,不管是接受还是要想对策,都要先知道答案才行吧?时易少将,你在战场上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虫。”
……
会议结束后,北辰走出了联邦大楼,准备回去研究院。
游夏从后面追了上来,“北辰,等一下。”
北辰停下了脚步。
周围虫来虫往,看到这次会议处于对立场的两个主角,都很有默契地避远了些。要是换做平时,别说两个雄虫了,就是只有一个,那也是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他们都生怕这两位雄子矛盾激发,闹起来殃及池虫。
甚至已经有虫报告了上去,要是两位雄子真吵起来或者打起来,也好及时处理!
“有事吗?”北辰看着追上来游夏问道。
游夏说:“我知道你一直不赞同这个法案,可也用不着这么认真地反对吧?”如果北辰只是投个反对票,不做多余的那些费力事,也不会有那么多虫跟着反对。
北辰说:“如果不认真,那我的反对又有什么作用?”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那么认真?”
“这关系到雌虫的利益……”
“我知道,所以呢?雌虫的利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雄虫啊,你别提时易,这个法案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北辰却说:“时易的记忆里没有雄父,他的雌父当年是独自一虫将他抚养长大的,如果这种法案真的实行,对雄虫来说其实没什么感觉,他们可能都不在意那点利益,但是对于时易的雌父这样的雌虫,就是雪上加霜,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加痛苦!”
游夏愣了一会儿,“时易少将的雌父?已经过世了吧?时易最近不是还上诉了,这件事好多虫都知道。”
“雌父是过世了,可是还有很多跟他一样的雌虫。”
游夏有些生气了,在会议上被北辰反对,他都没有现在这么生气,“就因为这?”他感到不可思议,“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雌君,一个雌虫而已,你对他好过头了吧?”
“我反对这条法案跟时易没有关系,只是因为这条法案本身就残酷,无理,极度不公平!还有时易是我的雌君,我对他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
“北辰……”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法案?你并不是想为雄虫谋什么利益,没有雄虫在意这点东西,你也不会在意,你只是单纯地仇恨憎恶雌虫,想给他们找麻烦,不让他们好过罢了。”
游夏不说话了。
北辰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
下午的时候,北辰去军部大楼接时易。
看见今天才兴致勃勃议论过的雄虫出现,军部的军雌们更兴奋了,北辰甚至发现有几个虫来来回回在自己面前走过去好几遍。
“你干什么?想勾引北辰雄子?那可是时易少将的雄主,你也敢想?”
“我没想!我就看看。”
“北辰雄子真好看!还那么善良优秀!还对时易少将那么好!经常来接时易少将呢,时易少将也太幸福了!能让雄虫这么等着的也只有他了,时易少将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整个星系!”
……
北辰是经常来接时易,但是时易也从来没有让他等过,除了会招其他虫诟病,他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平时北辰过来都会提前跟时易说一声,但是今天时易没有收到消息,他知道北辰来了这里还是加临急匆匆跑来告诉他的。
然后他才收到北辰的信息。
我到了,等你。
时易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北辰拒绝了坐在招待室里,就等在内楼门口。
时易到的时候,就看见雄虫站在那里,就只是单纯地等着,没有玩个虫终端,也没有看其他什么东西,他盯着对面的建筑似乎什么也没想,雄虫的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中勾勒出一条带着淡色光芒的金边,就像是……一幅定格了光影的画。
时易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最后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雄虫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那张好看得足以令所有雌虫心动的脸上,如春日雪融花开一般,绽放出一个笑容。
时易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这样的雄虫……真的是他可以独占的吗?
“怎么了?时易少将,第一天认识我吗?怎么这个表情?”
时易呆傻地摇了摇头。
北辰揉了把他的头发,“走吧,今天在外面吃晚饭,带你去约会。”
“约会?”
时易听到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天啦,我要窒息了!北辰雄子笑起来也太太太好看了吧!”
“平时看见北辰雄子,他都不笑的……”
“要是有个雄虫每天对我这样笑,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这就是时易少将的快乐吗?我已经羡慕死了!”
“你听到北辰雄子说什么没有?约会!”
“这也太浪漫了吧!”
“这种愿意花时间陪着雌虫的雄主去哪儿找啊!”
“诶诶……他牵时易少将了!”
“大惊小怪,我都见到过好几次了……”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怎么会有这么甜的雄虫啊!”
……
其实今天也不是什么多特殊的日子,只是北辰的心情很好,时易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应该是因为大家都在议论的那两件事,或者……只是因为其中一件。
北辰找了家餐厅,和时易一起吃了晚餐。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问时易。
说好了约会,肯定不能吃完就回家,虽然时易觉得也没差,只要和北辰在一起,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对他来说都一样。
时易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但是北辰这样问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植物公园,我们去那里走走吧。”这个公园比玫瑰星云附近那个公园要大很多,要认真走肯定是走不完的,北辰想着和时易随意逛逛,走到哪算哪,不想走了就回家。
“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北辰应道,“今天有值得高兴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联邦研究出了提取阿特星土壤毒素的方法,并且准备将毒素用在BE系列的武器中。”
“这件事我知道的,听说。这次试验不是像以往一样在研究院做,要去白厄森林。”
“是呢,霍主任会带队过去,武器的设置和调试很多步骤都要他亲自动手。霍主任对这次试验很是看重,恐怕最兴奋的虫就是他了,看得出他信心满满,”
时易握紧了北辰的手,“那你也会去吗?这个项目,你也有参与吧?”
北辰笑道:“参与而已,主要负责虫是霍主任,有他去就行了。”
虽然试验的时间不会很久,就是加上往返时间应该也不会超过十天,但是听到北辰不需要过去,时易还是为他们不用分开感到开心。
可是时易没开心多久,北辰突然说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看你情绪似乎不高,都没怎么说话?”
时易不想敷衍北辰,但是加临说的让他直接开口问,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开口,于是沉默了下来。
“时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直说,我不想猜来猜去,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担心什么,昨天你就不开心,我当时说的话好像也没安慰到你。”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没下去,天有些黑了,植物公园里,周围开始一点一点,一片一片地浮现出五颜六色的光,那是某些带有夜光特性的观赏植物。
不过大多数雌虫不会在意只能看没有什么实用的事物,所以没有必要不会有闲心来这里游玩观赏,而有闲心的雄虫,也很少有这么晚还在这里晃荡的。
此时公园里还挺清静,只偶尔有虫走过。
晚风一阵阵地掠过,雌虫没有沉默太久,最终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反对游夏雄子提出的那个法案?”
北辰没想到时易会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他说:“反对不好吗?之前也说过了,那个法案对雌虫非常不利,对雄虫也没多大好处。”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反对那个法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反对?”
“为了……什么?”北辰对时易的问题感到疑惑,还能是为了什么?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因为不想雌虫再遭受更多的不公平待遇,虽然我一个虫做不成什么大事,也改变不了什么根本问题,但是这件事情是我当前能办到的。”
时易突然停下了脚步,北辰感觉牵着的手慢慢收紧,时易低着头,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他说:“是因为不想雌虫再遭受更多不公平的待遇,还是因为不想希泽再遭受更多不公平的待遇?”
北辰愣住了,“你在……说什么呢?”
时易说完后就不敢再说话了。
北辰却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是有做过什么,让你误会我……对别的虫有意思的举动吗?”
时易还是不说话。
北辰又问:“你觉得,我反对法案是因为希泽?”
“不是吗?”
北辰沉默了一会儿,时易在这种沉默中,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觉得心脏越收越紧,难受极了。
北辰注意到他手上的力道,开口说道:“是也不是,不单单是为了希泽,他的事情是给了我一些感触,但是我反对法案,不是为了任何一个单独的雌虫,你忘了吗?认识希泽之前,我就跟你提过这件事,这条法案,我从来就没有赞同过。”
“可是,如果没有希泽,你的态度还会那么坚决吗?”
“会,”北辰松开了时易的手,“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时易,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第89章 第八十九只虫
“坐这里吧。”
北辰在公园找到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拉着时易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虽然现在虫很少,但是他一个雄虫,还是多少会有路过的虫注意到,现在两个虫的情绪都不太好,北辰不想站在路上被路过的虫围观。
“休息一下,走累了吗?”
时易坐在长椅上,与北辰隔了一个虫的距离,他低垂着头,整张脸都陷在了阴影里,只有闷闷的声音传来,“雌虫走这点路是不会累的。”
“时易……”
“别说走这点路了,就是不吃不喝几天,就是连续走上几天,就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上三天三夜,我们都不会死,即使怀孕,即使有了虫蛋,雌虫也可以去前线战斗,雌虫生命力顽强,身体坚韧耐折腾,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同情可怜。”
“时易……”
“我以前……”时易绞紧了手指,“我以前,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装疼,装哭,装可怜骗你,那点小伤,那种程度的痛,根本就不可能让雌虫哭出来……”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时易还是低着头不动。
北辰移过去,伸手摸了摸雌虫的头,“别哭了。”
时易感受到熟悉的体温,终于抬起头来,脸上赫然挂着两道泪痕,在周围夜光植物的映照下,时易眼里的水光带着奇异的光泽,北辰看得十分清明。
胡乱擦了把脸,时易苦笑道:“没想到装可怜装哭,久了真的会变成习惯……”
时易的情绪有些激动,从听到北辰说出那句“你真的了解过我吗”开始,时易就一直很不对劲了,他发现自己眼里的泪水根本就止不住,在说了这些话之后,北辰大概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看见自己哭就心疼,只会觉得他懦弱又可笑吧……
“你说我没了解过你,那你了解我吗?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吗?你也听到过那些传闻吧,对……我其实,就是他们口中描述的那样,你喜欢的只是我装出来的样子,你真的觉得杀死了无数亚虫族,手上沾满血的少将会被撞伤了腰就喊疼?会动不动就哭吗?”
北辰沉默地盯着时易看了一小会儿,说道:“那你就别哭了。”
时易根本做不到。
北辰没想到他那句话对时易的杀伤力这么大,会让时易吐出这些话来,或许……也有怀了虫蛋的原因?
他只知道人类怀孕了很容易情绪上头,莫名崩溃,并不晓得虫族会不会这样。
“你的情绪很不稳定,要不我们先回家?”
“我不想回去,你不是说带我出来约会吗?”
北辰:“……”
他刚才,知道时易怀疑自己喜欢别的虫,又听时易说他反对法案是为了别的雌虫,心里还很不舒服来着,本来想着,该是自己生气的,看时易现在这个样子,他哪敢还有什么气?
“要不你走吧,把我一个虫扔在这里,不要管我了!”
时易的样子让北辰也有些焦虑,“说什么胡话呢?”
“那你为什么都不肯抱一下我?”时易现在也感觉自己脑子里很乱,他直觉不该再和雄虫待在一起,他可能会说出更多无法收回的蠢话,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蠢事。
北辰伸手将雌虫揽在了怀里,“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他以为在虫族这种社会,他是永远不会跟一个雌虫吵起来的,哪怕这个雌虫是他的媳妇儿,而且,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可是现在,自家雌君,很像是在故意找茬。
“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你很厉害,怀孕了都可以去前线打仗,不吃不喝几天都不会有事,耐饥耐寒耐高温,可我哪里舍得啊……”北辰捧起雌虫的脸,给他一点一点擦掉眼泪,指腹触上嫣红的嘴唇,“别咬了,咬出印子我都会心疼。”
“唔……”
北辰吻了上去,雌虫毫无抵抗之力,松开了唇瓣,在被吻住的一刻,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果然还是这样安慰比较有效果。”
时易平静了许多,但是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他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北辰,你会不要我吗?”
又问傻问题……
“不会。”
“你不要对别的雌虫好,不要对希泽好。”
“我没有对他好,你对’好‘的定义到底有多浅啊……”
“你在同情他。”
“他那种遭遇,换做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虫都会感到同情。”
“不可以同情他,”时易还是坚持,“我会很难受,你是我的雄主,为什么要同情别的雌虫?而且,你一开始对我……也是同情吧?”
“什么?”
“你同情雌虫的弱势,所以对我好,对我照顾,最后才喜欢上我。”
“……”
“你同情别的雌虫,也会喜欢上他。”
看着时易眼中不安的情绪,北辰突然就明白了。在虫族,雄虫感情本来就匮乏,没有雄虫会去同情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雌虫,雄虫对雌虫态度好一点,语气温和一点,笑容多一点都会被误认为对其有意,“同情”这种感情,在他们眼里,大概是和“喜欢”直接画上了等号。
北辰很难跟土生土长的时易讲清楚同情和爱情的区别,他只能说道:“时易,我不会喜欢别的虫,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
要是以往,时易听到这里就该心满意足了,但是今天说了那么多丢脸的话,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有什么特别的?你会扶我起来,也会扶希泽,你会送我回家,也会送希泽回去,你心疼我,也会同情希泽,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北辰说,“希泽被虫那样虐待,我听到那些事,心里很不舒服,会同情他,可怜他,他跪在地上我会扶他一把,但要是你跪在地上,我不只会扶你起来,我还会心疼,会亲你抱你安慰你,想办法让你不要再哭了,如果受到那些对待的是你……”北辰盯着雌虫的脸,眸子里的光暗沉下来,变得漆黑一片,“如果是你被那样对待,我会疯掉,会杀了那个雄虫!”
没有雄虫会那样心疼一个雌虫,没有雄虫会对一个雌虫产生这样深的感情。
时易从北辰的话语中,隐隐觉察到了自己在北辰心里的特殊。
北辰对他……难道也是像自己对北辰那样的感情吗?
“时易。”
“嗯?”突然被雄虫叫到,时易转头看去,脸上还有些茫然无措。
“我对你不只是喜欢,”雄虫也看着他,眼里神色认真,他说:“我爱你。”说完后北辰清咳了一声,“这么肉麻的话我可只说一遍,”见时易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他苦笑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爱……”
“嗯。”北辰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脸上莫名有些发热,耳朵尖泛起一丝浅红。
没想到时易说:“这个,一般是雌父会对幼崽说的话。”
北辰:……
行吧,虫族的雄虫和雌虫之间可能很少会用这个词,而雄虫对雌虫表达“喜欢”也更多是像对一个物件,一个有价值的物品的那种喜欢。
“反正你记住就行了,以后不能再这样胡乱猜测我,怀疑什么,不高兴什么就直接问,你这样生闷气又说那些话,我听了心里也很难受。”
时易张了张嘴,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你怎么还不开心?”北辰察觉到雌虫的情绪还是很低落,难道是心里还憋着什么事情?“我……刚才说了很多蠢话,我不该说的,会被雄主讨厌……”
北辰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我不会讨厌你。”
“不是的,你现在觉得没什么,以后想起我是这样子的虫,久了就会变得讨厌我了。”
北辰:……这可怎么安慰?
“时易,你要试着相信我,我说,我不会讨厌你。”
看着北辰眼中细碎的暗光,时易呆愣地点了点头。
北辰看时易这副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问,我不会拿这些伤害你。”
“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问,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北辰笑了一下,摇头,“最后一条不行,得看情况,要是你让我给你摘天上的月亮下来我可办不到。”
“我不要月亮,”时易的屁股脱离了长椅,他乖顺地蹲伏到雄虫身前,双手攀到雄虫的腿上,“雄主,可以只要我一个雌虫吗?”
他说出了他的野心。
“可以。”雄虫笑着回道。
……
“我是说,只娶我一个。”
“嗯。”
“不可以有其他的雌侍,雌奴也不可以。”
“嗯。”
时易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他起身,攀着雄虫的身体跨坐到了雄虫的腿上,他抬手搂住北辰的脖子,“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只操’我一个……”
北辰蓦然收紧搂在时易腰上的手,天旋地转过后,时易被放倒在了身下的长椅上,北辰伏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说道:“可以,你提的这些要求,我都答应,我……只属于你。”
时易攥紧了手,因为雄虫的话,整个身体都激动得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连灵魂都感觉在战栗发抖。
“我信了,这一次,我真的信了……”他死死盯着雄虫。
北辰伸手轻轻捏了下雌虫的脸蛋,“小坏蛋,原来之前你都不信我说的话,你刚才做错了事情,说了让我很不开心的话,我要惩罚你。”
雌虫声音低哑,“可是我怀孕了,虫蛋需要精神力,你不可以再像之前那样罚我。”
“没事,那就罚些别的……”
第90章 第九十只虫
“害怕吗?害怕我们就回去。”
“不怕,我想在这里和雄主一起留下回忆。”
“你怎么这么浪……”
“那你喜欢吗?”
北辰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
两个虫身上的衣服还穿得规规整整,只解开了必须要解开的地方。
雌虫跨坐在雄虫的腿上,脑袋搁在雄虫肩头,牙齿死死咬着雄虫的衣物,克制着自己即将要溢出喉咙的声音。
可能是露天露地的场合让时易有些紧张,他现在敏感得不得了,就跟开了闸似的,弄得北辰身上都湿了一大片。
“这样下去,你不会脱水吧?”
虽然雄虫是在取笑自己,但是忍了许久乍然听见心上虫的声音,时易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他的身体颤抖着,某处控制不住痉挛了一阵,然后整个虫颓然伏在北辰肩头,喘息中带着一点细微的抽泣声。
“别出声,这里可是公园,万一被别的虫听见了怎么办?”
北辰没给他休息的时间,将雌虫拉起来重新吻了上去。
那天两个虫玩得有些凶,结束的时候,时易甚至产生错觉,感觉自己已经化成了一滩水。
从北辰身上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腿软。
……
时易雌父的案子,庭审时间确定了下来,南斯作为被告,也被勒令禁足。
“十三天后?怎么拖到了这么晚?”北辰听说了开庭时间,皱起了眉,“不会有什么变故吧?负责的法官是南斯的兄长。”
“听说他们关系并不好,板上钉钉的事,南斯也赖不掉。就算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在吗?”时易满不在意,“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怕。”
“BE-33试验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最近研究院都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霍主任还提议要全星直播,看他那样子,对这次试验的成功似乎势在必得,我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你是担心万一失败的话,霍主任会接受不了?”
“嗯。”北辰点头,“可能是之前失败过太多次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有了新的方向,霍主任……有点兴奋过头的样子,可是武器试验是大事,并不是说找到了新方法就可以一次成功的。有句话说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我是担心万一试验不顺利,霍主任会大受打击。”因为这种事一蹶不振的事也不是没有。
时易却笑道:“你也说了万一,说明你对这次试验也很有信心,别去担心还没发生的事。直播也挺好的,如果成功,全虫族都能见证那一刻,帝国那边也可以看见,知道我们手里有他们没有的东西,以后交涉起来我们也好说话一些。即使这次试验不如意也没关系,方法有了,成果出来是早晚的事。”
……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可是最后还是出了些意外,在队伍准备出发去往白厄森林的前两天,霍主任在研究院,不慎被失控爆炸的毒弹波及,受伤了!
霍主任作为一个雄虫,还是极其有作为有声望的雄虫,就是皮肤上破条口子都会让周围的虫紧张揪心,更何况是如此严重的伤!本来直播武器试验的事已经通知出去,无数虫都关注着这件事,关注着霍主任,现在负责虫受了伤,更是牵动万千虫族的心。
当时在场的虫做了紧急救援,医护虫员也以最快的速度对霍主任的伤进行了治疗,但是毒弹是用好几种星兽身上的毒素制作出来,虫族医疗条件是好,可以快速治愈外伤,可是要拔除这种复杂的毒素还是需要一定时间,而霍主任伤得最重的,是腿。
“霍清雄子伤口的毒素已经阻断控制在重伤部位,小面积毒素也能很快清除,不过腿上伤得太重,血能立即止住,伤口也能通过医疗仓的治疗快速愈合,但是其中的毒素短时间内不能清除干净,毒素没有完全拔除前,霍清雄子的腿……是无法站立行走的。”
“要多长时间?”
“毒素扩散面积大,侵蚀深,至少也要半月。”
“时间完全来不及,还有两天,霍主任他就要出发去白厄森林。”
“现在这个情况,霍清雄子恐怕是不能再去白厄森林了,治疗拖不得,每日要定时排毒,出远门的话怎么保证霍清雄子的治疗?而且霍清雄子目前也不能走动,甚至无法站立,药物虽能止痛,但是受伤始终是令虫十分难受的事,霍清雄子怎么能分出多余的心思去管理队伍,操控武器,安排试验呢?”
说话的是游夏和负责治疗霍主任的医生。
霍清从医疗仓出来后还没有醒来,此时正躺在病床上,文洛守在他的身边,当时游夏正好也在研究院,就跟着过来了。
“不行……”霍主任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听到了游夏和医生的对话。
见霍清醒来,医生和其他医护虫员也忙了起来。
“白厄森林,我必须去。”这是霍清清醒后,完整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刚刚文洛听到医生的话,他就知道自己的雄父会是这个答案。
“霍清雄子,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再前往白厄森林,虽然武器试验很重要,但事有轻重缓急,您的身体也十分重要,我们建议您找虫代去,或是……推迟出发时间。”
“什么都准备好了,这件事推迟不了,我必须去!就算脚不能走,抬也得把我抬过去!”
“这……”医生为难地皱起了眉,本着一切优先雄虫意愿的原则,他说:“如果您坚持的话,当然也是可以去的,不过必须再带上一些专业的医护虫员照料,我们会把医疗仪器也一同带去为您治疗,但是……您目前的状态并不方便操控武器。”
BE系列的武器目前还有些不足之处,需要进一步完善,比如操作并不简单。这次试验,霍清是想自己亲自上手的,但是他目前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可能了。
“雄父,让其他研究虫员来吧,必要的时候,您来负责指挥。”
霍清的眉头拧得死紧,“交给其他虫我不放心,这次的试验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倒是想到一个虫选……”
文洛朝游夏看去,就听见这位雄子说:“北辰怎么样?”
“不行,”霍清很快否决了,“他的雌君怀孕了,不能离虫太久。”要不是因为这,根本不用别的虫提醒,刚才医生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霍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北辰。
文洛细心地发现眼前这个雄虫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游夏说:“怀了虫蛋而已,难道还需要雄主日日守着?”
的确是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过研究院的虫都知道北辰雄子对他的雌君有多宠,雌虫怀孕了不能离开雄虫太久这也是事实,所以这次去白厄森林的事霍清也只是提了一下,北辰拒绝后,他也就没要求北辰一起去了。
游夏还在说:“北辰应该是除霍主任外,对这个武器各项参数与操作最了解的虫了,刚才医生也说了,事有轻重缓急,去白厄森林也用不了几天,并不会耽误什么。”
于是北辰在得知霍主任受伤的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听霍清提了这个事。
“我知道你向来善待你的雌君,现在也没有多的,你肯定会有些放心不下。但是项目试验的事时间太紧,我实在是不放心交给其他的虫,去白厄森林往返不超过十日,时易少将肚子里的虫蛋也已经趋近成熟,北辰,希望你考虑一下。”
“这件事我要跟我家雌君商量一下。”霍主任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北辰没有立即答应。
白厄森林霍主任也会去,虽然他行动不便操作不了武器,但是完全可以指挥其他虫,参与这个项目的虫不少,这种事并不是非北辰不可。北辰想霍主任应该是相比与其他虫,对自己更为信任,为尽量确保万无一失,才想着要自己去。
霍主任对这次的试验十分看重,北辰在工作上受霍主任照拂颇多,也不想让他失望。
但是时易肚子里还有虫蛋,而且再过五天南斯的案子就要进行庭审了,北辰说过要陪着时易一起去……
“北辰,你去吧。”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北辰转过身去,就看见时易一身笔挺军服站在病房门口。
“时易,你怎么过来了?”北辰很是意外,他刚才在路上是有给时易说霍主任受伤的事,没想到时易会直接过来,然后北辰又看到了另一个虫,“梅宣上将。”
“北辰雄子,午安。”梅宣打了招呼,“听说霍主任受伤了,我和时易少将过来探望。”他的视线落到了病床上,“霍主任您好点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几个虫寒暄了几句,之后霍主任和梅宣上将聊了起来,北辰和时易先退出了病房。
“怎么过来了?”两个虫站在走廊说话,霍主任住的是雄虫专用的特级病房,除了医护虫员和家属,来探望的虫都需要经过允许,所以这里并没有其他闲杂虫员。
“我跟着上将过来的。”梅宣上将正好要来探望霍主任,他知道北辰也在这里,就跟着过来了。
“你真愿意我去?”
“是同意,不是愿意。”时易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他一天都不想和北辰分开,而且还有直播什么的,时易一点都不乐意别的虫盯着自己的雄虫看!不想别的虫觊觎自己的雄主!但是……“霍主任说得也有道理,你去……并不会耽误什么,比起庭审,这次试验更重要。”
“可是你和小虫崽怎么办?虽是说期限是十日,但是谁会专门卡着点……而且这个虫蛋本就特殊,如果有什么意外状况呢?万一我离开的时候你要生了……”这种时候要是没有陪在时易身边,想想就会遗憾得要命!
他们的虫蛋已经有五十多天了,算算时间,要是一般的虫蛋早就该生下来,放进孵化仓里等着小虫崽破壳了,可是时易肚子里这个毫无动静。而且因为里面有两个,医院那边连虫崽的性别都确定不了。
难道真的跟希泽的情况一样,要等八十多天?
时易伸手抱住了雄虫的腰身,“虫蛋在我的肚子里,我能感知到他们的状态,真有什么,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知道霍主任对你很照顾,你不好拒绝他,不想让他失望,我也……不想你为难。”
“时易……”
北辰用嘴唇轻轻碰了下雌虫的鼻尖,时易却微微一动,直接吻上了北辰的唇。
两个虫顾忌着这里是医院,亲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时易有些脸红,他牵住北辰的左手,手指扣了上去,两枚戒指碰在了一起。
“北辰,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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