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祁月走上前,笑吟吟地拿过妃千笑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辣椒,送至妃千笑的嘴边。
“既然小郡主喜欢吃,那便再吃一块吧。”
姜祁月眨了眨眼睛,像是顽皮的小狐狸。她知道妃千笑已经很难受了,她想试试妃千笑能够装到什么地步。
这样难吃的东西,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不会接着吃。
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妃千笑实在装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姜祁月都往菜里加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若是再吃一口,她恐怕还得在床上多躺些日子。“我现在还不太饿,可不可以等会儿再吃?”
姜祁月这样望着她,妃千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骗她说晚一点再吃。
是商量的语气,好像只要姜祁月再坚持一下,她就会毅然决然地吃下去,丝毫不在乎吃下去之后会不会死人。
明明到这里已经够了,可小公主起了坏心思,她想知道,这个小郡主究竟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姜祁月脸上又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哽咽着开口:“难道我做饭真的这么令人难以下咽……都是我不好,耽误了小郡主用午饭,这菜还是我自己吃吧……”
说着,姜祁月就要把那一筷子辣椒往自己嘴里送。
妃千笑瞪大了眼睛,她赶紧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姜祁月的手腕,微微欠身,吃下了那块辣椒。
辣椒入口,妃千笑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妃千笑觉得咽喉都要被点着了。
她明明不吃辣,为什么厨房里会有辣椒!
阿巧急坏了,她一把推开姜祁月,对妃千笑说:“小主子,您可别闹了,快吐出来吧!”
妃千笑还想咽下去,可她只觉得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话还没说出口,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小主子!”阿巧大喊,“来人,去请府医!把她给我抓起来!”
“别……”妃千笑抓着阿巧的手,她不想那些人抓姜祁月,可她实在说不出话。
看着妃千笑吐出了鲜血,姜祁月愣在原地。
她只是想在菜里多放些辣椒捉弄一下妃千笑,她没想毒死妃千笑。
怎么会吐血呢……
姜祁月紧张又无措。
她想上前看看妃千笑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可阿巧冷冷地挡在她面前。“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阿巧看来,姜祁月就是要害妃千笑的刺客。
偏偏此时妃千笑说不出话,也没法子拦着阿巧。
下一刻,亲卫冲了进来,擒住了姜祁月纤弱的胳膊,连带着在外头等姜祁月的阿阮也被一起拿下,关进了柴房。
府医匆匆赶来,她检查了一下妃千笑方才吃的食物,确认无毒后才施针催吐。
阿巧紧张地问:“怎么样?”
府医摇了摇头,“小郡主吃不了辣,方才咳得太厉害引起咽喉出血,没什么大碍。阿巧,不是说了,小郡主这几日饮食要清淡,你们怎么给她吃这种东西?”
辣就算了,看上去还那么难吃。
阿巧恨恨地说:“还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小主子待她那样好,她真是不知好歹!”
妃千笑刚吐完,难受得不行,她喝了一碗清水,好不容易顺了气,听见阿巧在埋怨姜祁月,她艰难抬手,抓住了阿巧的衣襟。
“阿巧,你快把她放出来,不许关着她。”
姜祁月身娇肉贵,怎能被关着?
方才那些人虽是好意,可她们就那么把人抓了起来,要是吓到了小公主可怎么办。
阿巧瞪大了眼睛,气得不轻,“小主子,她那样害你,你怎能一再纵容!”
这姑娘只是害得妃千笑有些皮外伤也就罢了,可她今日让妃千笑吃这种东西,万一吃伤了肠胃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妃千笑方才咳得太厉害,现下只觉得头晕。
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倚着软枕,有气无力道:“她年纪小,许是有些顽皮,你与她计较什么?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吗,你快把她放出来,不要吓着她。”
府医望着妃千笑,脸色凝重。
阿巧极不情愿地应下,只听妃千笑继续说:“阿巧,你方才推她了,一会儿见了她记得给她赔罪,省得她不高兴。还有,你们方才那样把她架出去,把她的披风都弄掉了,若是冻着她了可怎么办。”
阿巧:???
阿巧实在看不明白。
这样难吃的东西,直接拒绝不就是了,小郡主为什么要这样纵容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小郡主!”
“阿巧!”
最终,阿巧极不情愿地抱着姜祁月的披风去柴房里寻她。
若由着她最开始的想法,纵然姜祁月生得好看,可她那样害小郡主,这样的人也是不能留在府上的。
可偏偏小郡主非要护着她,简直是色令智昏!
***
柴房里,姜祁月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阿阮吓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拍打着柴房的门。
见外头始终没人应她们,阿阮坐在地上,哭着说:“长乐姑娘,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我都说了小郡主不能吃辣,你怎么还放那么多辣椒。呜呜呜,小郡主一定很生气……我还想着满二十岁就能够回家寻我爹娘呢,我不想死啊……”
姜祁月十分愧疚地望着阿阮,她也没想到妃千笑那么不能吃辣。明明只吃了一点,就辣到吐血。
可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为什么还要吃呢?
她是傻子吗!
比起自己会不会被为难,姜祁月此刻更在意的是妃千笑到底有没有事。
明明前世妃千笑的身体那么好,为什么这一世她一醒来,妃千笑看上去这么虚弱?
好好的一个人,几乎浑身是伤。腿也摔了,身子也虚了,现下又吐血了。
若妃千笑也是重生,总该知道如何避开不好的事情才是。
还是说,前世妃千笑也知道对不起她,所以这一世才百般纵容。
既然如此,她更改想办法把前世受到的屈辱报复回来才是!
姜祁月思索着,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外头的光照射进来,一时间有些晃眼。
阿阮看到来的人是阿巧,她吓得瑟缩了一下,双手抱头,哭着说:“阿巧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别杀我。”
阿巧并未理会阿阮,她将披风递给姜祁月,而后冷着脸行了个礼,道:“姑娘,方才我一时情急,以为您要害我家小郡主,这才让人把你抓起来。若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姜祁月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往心里去,她更担心的是妃千笑有没有真的吃出个好歹来。
就算是要报复妃千笑,也得人活着才行——姜祁月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她接过披风,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小郡主好些了吗?”
阿巧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很不高兴。明明小郡主就被她害成这样,她现下又假模假样关心,这算什么?
想到妃千笑的叮嘱,阿巧只能冷着脸说:“府医已经为小郡主催吐,现下没有大碍,姑娘可放心了?”
最后几个字,阿巧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听说妃千笑没事,姜祁月这才松了口气。见阿巧一脸敌意,姜祁月索性冷起了脸,也不装什么柔弱无害,而是冷冷地对一旁抱着头蹲在地上的阿阮道:“阿阮,起来,我们回去。”
阿巧瞪着她,心里十分不服气。
明明是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却摆起了主子的架子。
不知怎么,姜祁月这般倒不显得奇怪。明明她身上的衣服脏了,方才被亲卫拉扯着头顶的发髻也有些松散,可她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天生的矜贵。就算阿巧看不惯她,也无法忽视她身上的气质。
等阿巧回去同妃千笑复命时,妃千笑已经喝下了药,恢复了精神。
妃千笑腿上的针被府医取下,她见阿巧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她还生气吗?”
阿巧忍不住道:“小主子,明明是她把您害成这样,她凭什么生气?!她那副柔弱的样子明明是装给您看的,方才在柴房,她好大的架子!”
妃千笑撇了撇嘴,心想,人家是公主,有点架子便有点架子吧。想到前世与姜祁月的点点滴滴,妃千笑心情复杂。前世她欺负了人家,这一世就让着她些好了。
若要她杀了姜祁月免得留下后患,她实在是舍不得。
没准这一世好好哄着小公主,便不会酿成前世的惨状了。
想到这,妃千笑抬起头,目光坚定,对阿巧说:“这其中原委我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你只要记着,要对她好,不能给她气受。还有,她的手烫着了,你让人取了烫伤的药膏给她送去。不,要让府医去给她瞧瞧,被热油烫着了实在麻烦。”
吩咐完这一切,妃千笑这才重新躺好。
她望着床边的流苏,心里想着:小公主啊小公主,这一世我对你这么好。有朝一日,南疆打进来,你一定要记着我的好,可不许再杀我了。非要杀我的话,你还是让手下的人动手吧,你拿不稳剑,杀人实在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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