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冯家哥哥(二十三)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句“待重头, 收拾旧山河”是多么的豪气干云,可等到真正参与其中的时候,贺小乐才明白这句话要实现到底有多么困难。
血, 洗不清的血。
尸体, 数不清的尸体。
他每天忙碌在伤兵营里,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去回忆。
可他做不到不去想。午夜梦回,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看到一双双痛苦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们躺在血海里, 在向他呼救。
他们都渴望活着,但他们最后都死了。
见过的,未见过的面孔, 都在喊杀声中变成了枯骨。无人掩埋,无处掩骨。
他终于明白,再厉害的大夫, 在战争面前,也很渺小。
贺小乐的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 他每天忙碌着不停地救人,手上的动作变得飞快,人却几乎变得麻木。
可他还没有麻木, 所以总是很想哭泣, 但他却不能哭。他是伤兵营的主官, 他的镇定维持着这一营的平静, 也支撑着那些重伤士兵活下去的希望。
他只觉身心俱疲, 那些天真、快乐仿佛在一夜之间离他远去, 消失得再无踪迹。
他终于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再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模样,因为他的年纪,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
如今的他,看起来是那样可靠。
他的肩上,太沉了。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远处的山坡上有人在唱着曹松的《己亥岁》,其声苍苍,其音杳杳。
营帐里,黄药师淡淡地开口道:“杀了吧。”
谁人不知渔樵好?但南宋风雨飘摇,偏安一隅岂能长久?
贺小乐道:“我去。”
黄药师看着他,问道:“你会杀人?”
贺小乐道:“我去劝他走。”
黄药师看了他很久,终是点了点头。
黄药师一直都很明白,冯度对于生的期望。
冯度总是拼尽了全力,在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冯衡目送着贺小乐走出营帐,眸中藏着一些难过,她和“冯度”成为兄妹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有些感情仿佛真的能受血脉牵连。
她懂冯度,知道他一直在忍耐和压抑着自己。
若说这世间有谁最讨厌战争,最厌恶死亡,那这个人一定是她的哥哥冯度。
可如今他却身处其中,他甚至从来没有退缩过,因为他明白这一战非打不可的意义。
南宋积弱,一味求和只会养肥金国的狼子野心,到了最后,就算南宋不打,国土也终将被别人吞没,而在覆巢之下,百姓自然也别想好过。
这一战的目的,为的是大宋还能活下去。
贺小乐只希望和平能快点来到,希望一切能快点结束。
他慢慢地走到了歌声传来的山坡,山坡上有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躺在草地上,口中反反复复地唱着那一首《己亥岁》。
贺小乐站在了他的面前,问道:“老人家你在做什么?”
老人淡淡道:“我在等死。”
贺小乐问他为什么。
老人道:“我的大儿子死了,我的二儿子也死了,现在我的小儿子也死了,偌大个家,如今只有我这么个瞎了眼的糟老头子,我还活着做什么?”
贺小乐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知道,老人的苦难一定都是战争带来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唱《己亥岁》。他没有办法用那些道理去劝老人,因为对老人来说,这一战无论成也好,败也罢,他的孩子们都不会回来了。
但贺小乐还是必须要劝他离开,因为他不能让老人的歌声动摇了军心。
可他说出的话,就连他自己也不忍。
贺小乐攥紧了衣袖,说道:“可在我身后的营地里,还有许多别人家的儿子,我希望他们能够尽量活着,所以我希望您能离开这里。”
老人不说话了。
他坐起了身,用一双空洞的,没有光的眼睛面对着贺小乐。
贺小乐已几乎不敢看他,但他还是梗直了脖子,睁着眼,不让自己逃避。
老人道:“你明知道他们都可能会死,却还要他们去冲锋陷阵,你的功名难道就那样重要?”
贺小乐咬着牙说道:“不是!我们所有人为的都不是功名!”
老人厉声道:“那你们为了什么?死这许多人是为了什么!”
贺小乐深深吸了一口气,铿锵道:“我们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活下去!”
老人并不懂这些,他重新低下头去,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让更多人活,我只知道已经有很多人死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落下,老人的话贺小乐当然明白,因为他也看见太多人死了。
他喃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老人听出了他的哭腔,也听出了他的年纪并不太大。
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必同你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向着远处蹒跚着走去。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他只是听到贺小乐的声音,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
做父亲的,总是拿孩子没有办法。
所以他离开了。
贺小乐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求求您相信我,真的都会好起来的。”
老人的步子并没有停,他远远地走着,走进了暮色里。
贺小乐再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他有太多的难过,又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了。
他问系统:“世间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大家总要争夺?”
系统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因为战争总是伴随着人类的历史在发展,哪怕到了现代,也依旧有地方在发生战争。
系统只能劝道:“小乐,你就当这个世界是一场梦吧。想想你的哥哥们,想想你生活的时代,你还有机会回去。”
贺小乐望向升起炊烟的营地,喃喃道:“可他们里有些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何其有幸,在所有人都没有退路的时候,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他又何其不幸,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问系统:“世上有没有什么武功可以阻止战争?”
系统道:“小乐,你要明白,世上的每一场战争,无论开始还是结束,都不是某一个人可以左右。”
皇帝的确是万万人之上,可皇帝真的就能随心所欲吗?
黄药师和冯衡之前还想以易容术换掉金国的金主,可就算他们真的换了,难道便可以让金国将土地拱手让给南宋?
他们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贺小乐抹掉了眼泪,坐在了刚才老人躺下的位置。
他其实早已明白系统说的这些,他只是太急了。
系统说:“不要急,你总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多少年,未来总是好的。”
贺小乐当然清楚,他见过大明的昌盛,也见过现代世界的美好。
他喃喃着劝自己:“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日头已渐渐落下,他还坐在山坡上没有动,因为他的眼睛还有些红,他想等眼睛消下去再回去。
有人找来了。
竟然是王重阳。
贺小乐仰起头看着他。
王重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我还以为要来劝你。”
贺小乐摇了摇头,说:“不用。”
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已比王重阳料想的好了太多。
王重阳坐在了他的身侧,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坐在扬州城的街上哭。”
被人提起这件事,贺小乐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一心想要阻止黄药师惹麻烦,身上又没有武功,情急之下便哭了。
王重阳笑道:“当时我就想,这孩子的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这份真诚并不容易。
可如今,他却要为着别人,一直忍着不肯哭。
贺小乐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他已太久没有笑过了。
王重阳看着他说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怎么忽然想要参加华山论剑的?我问洪七公,他却不肯说。”
洪七公不肯说当然有他的考虑。他是知道冯度大概有什么非做不可的原因,要向欧阳锋拜师,但王重阳未必会理解,若让他知道原因,此事恐怕要生波折。
贺小乐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将原因对王重阳说了。
王重阳笑了一下,他当然已明白了洪七公的考虑。
洪七公并没有多虑。若非这段时日王重阳和冯度一直在军营里相处,他还真未必能够理解冯度。
不过,只要看过冯度治病救人,就一定能够理解他对医术的渴望——他渴望所有人都能被他救下。
王重阳道:“你想学医我不会阻止,但我希望你明白,欧阳锋并不是个好人。”
贺小乐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他已见识过欧阳锋的手段,自然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王重阳叹了一声道:“不过这一次的华山论剑因为这场战争推迟,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战争结束,或者至少暂时平息的时候。
他们每个人,都无比期望战争能够早点结束。
贺小乐望着营帐里的火光,说道:“一定会很快的。”
他们都这样期待着。
【作者有话说】
1.待重头,收拾旧山河:岳飞《满江红》
2.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曹松《己亥岁》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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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好难过,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写打仗QAQ
122 冯家哥哥(二十四)
◎随心所欲◎
金国求和了!
贺小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整一年, 这场仗从去年的秋天打到了今年的秋天。
他已几乎看不到这一仗打完的希望。
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有一些他实在不愿去回想。
其中有一件,是有朝廷的官员来到他们这里, 说要招安, 那人还自称监军,要对黄药师他们的战事进行监管。
黄药师当然不肯答应, 整个营帐里的人都被气得半死,他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军队,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宋廷?
眼见着就有人要发作拔刀, 冯衡递了个眼神过去, 叫那人不要冲动。
当时战事正在紧要关头,冯衡不想横生枝节,便想先稳住这位“监军”。
她微笑着走到趾高气扬的监军面前, 说道:“监军大人,您也看到我们这里多是江湖草莽,要让他们同意可不容易, 不若您先在营地里休息,等我们商量好了再与您答复?”
岂知这监军好不要脸, 见冯衡貌美,便道:“哟,你们这军营里竟然还藏着女人?本官舟车劳顿, 正好需要人好好伺候一二。”
他的目光在冯衡的身上逡巡, 仿佛在看什么物件。
贺小乐闪身挡在了冯衡面前, 说道:“阿衡是我们的军师, 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监军大人还请自重。”
监军轻蔑道:“女人就该伺候男人, 你们这一群男人居然听一个女人的话?”
一根飞针飞快地射进了监军的皮肤, 只见他忽然痛苦地倒在地上,在地上不停打着滚。
黄药师站了起来,走到监军跟前,冷眼看着他,说道:“你中的是我独门暗器附骨针,你若还想活,就乖乖在这营地里呆着,一个字也不要说。”
那监军只觉浑身上下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他满脸冷汗,狼狈地点着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段,他是真的怕了。
监军被人带了下去,看管了起来。
冯默风不解地问黄药师:“师父,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黄药师看了冯衡一眼,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不杀监军而生气,便道:“小皇帝这个时候派人来,摆明是看准了时机。”
胜利明明就在眼前,本该和他们在一边的小皇帝却拖起了后腿。
他们现在不能杀监军,杀了他就等于同小皇帝开战,届时腹背受敌,胜负便不得而知了。
关于小皇帝这一招,贺小乐如何也想不明白。
冯衡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这一支军队太强大了,又太有威望了。”
还是那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为收复失地,宋廷当然也有部署,这部署甚至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
权相韩侂胄亲自主持,兵分三路向金国发起进攻。
韩侂胄虽有北伐之心,却无识人之能。
他的三路军队,西路吴曦叛变,东路丘崈主张和谈,只有自己这一路勉强支撑。
若非丐帮兄弟当机立断,杀了吴曦,又假传韩侂胄命令,让兴元都统制毋丘思顶替了吴曦的四川宣抚副使,这一路便能叫宋廷全面溃败。
毋丘思上位后,韩侂胄那一路压力骤减,他知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便重新拟了个命令,认下了毋丘思的职务。他又罢免了丘崈,改用张岩。
至此,朝廷的三路军队才算稳住。
且不说西路能稳,最大的功臣便是丐帮,就说多地战事,整个朝廷的三路大军,加起来也不如黄药师这一路军队。
江湖义士,草莽英雄,几乎全部汇聚到了黄药师的营帐下,其中甚至还有许多自带钱粮的世家子。
他们攻城不用飞爪,几个江湖人飞身便上了城门,他们还有丐帮做内应,有时候甚至不用他们进攻,便有叫花子给他们把大门打开。
他们势如破竹,叫金人胆寒。
可他们这一路太强,太得人心了,胆寒的便不止金人了。
朝廷怕了,怕在黄药师这里,会再演一出黄袍加身,所以才在这关键之战的节骨眼上派来了监军。
黄药师大笑道:“咱们这样岂非像极了当年的岳王爷?能同岳王爷一样,岂非我黄药师之幸?”
黄药师推崇岳飞,可他却不是岳飞,在他这里没有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甚至都不把自己当宋廷的臣子。
洪七公笑道:“就是不知道你黄药师会不会也收到十二道金牌了。”
冯衡笑道:“要是送了反倒好,听说这金牌都是真的金子,若是送了,我便叫人全打了,充作军需。”
王重阳看着自家古灵精怪,不把皇帝放眼里的小徒弟,有欣慰,却也有忧虑。
他欣慰冯衡找到了自己的路,这路眼前是康庄大道,可到了未来,却将遍布荆棘,是以他忧虑。
黄药师功高震主,他居住东海桃花岛,想要抽身而去很简单,可冯衡呢?
若到了他们不得不跟朝廷撕破脸的一天,全真教可还护得住冯衡?他自己可还护得住冯衡?
这一年,王重阳真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他甚至对自己的死期隐隐有了预感。
可他实在放心不下这世间的太多事了。
一再推迟的华山论剑,频频找事的欧阳锋,不省心的师弟和徒弟,还有九阴真经的归处,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看到战争停歇,百姓乐业。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道者,生者寄,死者归。
可他仍旧堪不破。
那么所有人都寄予希望的这一战胜了吗?他们当然胜了。
金国本已在走向灭亡,就像当初的南宋一样,被黄药师打到了王庭,他们便怕了。
求和的降书给到了黄药师,这是金国的最后一招,一个阳谋。
金国国主说,他们愿意向黄药师称臣,条件却是黄药师当宋的皇帝。
他说他只愿归顺强者。
且不说宋廷收到消息后的反应,就是黄药师自己的军队里,也充斥着各种不同的声音。
他们中有些人是看中了黄药师的性格不会自己当皇帝才来的,他们还是希望江山姓赵,哪怕他们偶尔也会对小皇帝怒其不争。
贺小乐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氛围,戒备,压抑,紧绷……
金国明明求和了,他们反而乱了。
黄药师的指尖在案上敲着,冯衡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眼里满是担心。
若以黄药师以前的性子,他肯定要做个皇帝给别人看的,可如今他已明白了责任。
他的身上有责任,有这许多人的期望,他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恣意而为。
他早就累了,各种规矩,考虑别人,还有顾及各方各面,对他来说,都太麻烦了。
他和贺小乐一样,都压抑了太久。
有人不想黄药师当皇帝,当然也有人想要他当皇帝。
若是他当了皇帝,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要鸡犬升天。
王重阳和洪七公没有说话,可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深深的忧虑。
黄药师还在敲着桌子,这时却已有人蠢蠢欲动,准备当那递上黄袍的赵匡义了。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黄药师的面前。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贺小乐。
在所有人的眼中,贺小乐的医术固然可靠,可他从不参与战事讨论,是以并没有几人把他当作做决定的一员。
贺小乐道:“你们为什么都不肯相信黄药师?为什么不能让他自己做决定?为什么要被一封信影响?”
他的三个为什么,问得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停住了。
王重阳的眼中闪过笑意,他仿佛又看到了扬州街上大哭的少年。
他似乎很擅长叫别人停下争斗。
相信黄药师!
冯默风看向贺小乐的目光中盛着光。
他是黄药师的徒弟,他同样在为黄药师的处境担心,却未想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必想,只要相信师父便好。
而对于贺小乐这三个为什么感触最深的,无疑是黄药师本人。
他定定地看着贺小乐的背影,看了很久。
黄药师想起了桃花岛上,贺小乐答应教他易容术时候说过的话,想起了贺小乐助他顿悟的那一句“随心所欲”,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随心所欲了。
他答应贺小乐的是收拾山河,他做到了吗?他当然做到了。没有人要求他做皇帝,也没有人要他管收拾完后的扫尾。
他为什么要替宋廷去扫尾?他已把金国打得生不起反抗的心,难道这样的金国宋廷还不能收拾?
若是不能,那灭也就灭了,关他黄药师什么事?
黄药师只觉豁然开朗。
他大笑道:“从今天起,本军解散!王重阳,择日不如撞日,华山论剑就定下个月十五吧!”
他们离华山不算太远,一个月是给段智兴留的。
谁也没想到黄药师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重阳愣了愣,笑着应道:“可以。”
洪七公对黄药师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想要放弃绝不容易,黄药师,叫花子佩服你!”
有人佩服,当然有人不满。
有个将领便拱手站在了黄药师面前,说道:“元帅,你就这样不管了吗?若金国还要继续打怎么办?”
黄药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又干我什么事?我难道是小皇帝他爹不成?打了江山还不够,还得收拾包装好了,再放到他的手里?”
那将领被黄药师说得怔住,他从未听黄药师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可是很显然,那些江湖人都很习惯。
陆陆续续有人站了起来,他们笑着走了出去。
功成身退,他们在用行动表明态度。
贺小乐也笑了,他同样不再压抑自己,伸了个懒腰,说道:“我等这一天也等好久了。”
总有人想不明白,为什么权力近在咫尺,他们不但能说不要就不要,还能不要得这么愉快。
【作者有话说】
1.附骨针:原著黄药师处罚叛徒手段。
2.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出自 《左传·桓公十年》
3.权相韩侂胄亲自主持……:关于南宋朝廷部署,参考宋史,有改动。历史上吴曦没死,这一战失败,最终史弥远以韩侂胄人头向金求和。
4.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出自旧时戏曲
5.生者寄,死者归:庄子生死观
6.赵匡义:赵匡胤的弟弟
123 冯家哥哥(二十五)
◎华山擂台◎
“只有天在上, 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
这诗是大理丞相朱子柳吟的。他陪着段智兴一路来到了华山,站在华山脚下, 仰望着唯一一条如同天梯一般的山路, 不禁发出感叹。
那山路直插云端,看不到尽头, 仿佛通往天阙。
远远的,却有喧闹的人声自前面传来。
朱子柳有些好奇这喧闹从何而来,因为按段智兴所说, 这一次华山论剑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就算每个人都带了亲友子弟见世面,也绝对闹不出这样的动静。
华山只有一条路,他们往前走, 自然瞧见了发出动静的地方和引起动静的人。
可一见到那人,朱子柳便惊呼出声:“冯度?!”
段智兴也很吃惊。
贺小乐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擂台上,在同人打擂台。
这件事实在新鲜得紧。
朱子柳拉住了一个围观的江湖人, 问道:“兄台,敢问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见朱子柳一身文士打扮, 神色有些轻蔑地说道:“打擂台你难道没有见过?”
朱子柳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问道:“可这里不是华山论剑的地方吗?”
那人道:“等时候到了,我们当然会离开, 当然不会到山顶去打扰真正的论剑。”
朱子柳指着擂台说道:“那这是?”
那人扬了扬下巴, 叫朱子柳看向贺小乐, 问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朱子柳当然知道冯度是什么, 但他却摇了摇头, 说道:“不知道。”
那名江湖人起了谈兴, 说道:“此人名叫冯度, 是个神医。”
朱子柳故作不解道:“神医怎么会同人打擂台?”
那人道:“神医又凭什么受邀华山论剑?”
朱子柳怔住,他看了段智兴一眼,段智兴示意他继续问。
朱子柳继续问那名江湖人:“所以你们便将他拦在这里,好证明他受邀是实至名归?”
那名江湖人看向贺小乐的目光透出了羡慕,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些人,本来都是这么打算的。”
事情还要从王重阳、黄药师、洪七公、周伯通、贺小乐和冯衡这一行到达华山说起。
黄药师原地解散军队后,同王重阳定下九月十五华山论剑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江湖的各个角落。
仅以民间的声势论,黄药师俨然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天下第一人。
连带着那位提出三个为什么的冯度,也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出了名。
而他被列入华山论剑名单的事,再一次被人提了起来。
有人好奇,有人不忿,有人觉得冯度可以自己也可以。
于是江湖有名的没名的,都跑来华山碰运气。
凑巧的是,他们这一群人,同王重阳一行相遇了。
王重阳看着他们,问道:“诸位可知九月十五便是华山论剑之期?”
人群派出了个代表,是个白衣翩翩的剑客,剑客对着王重阳拱了拱手,说道:“我们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有三问想问。”
王重阳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专程在等自己,他问道:“哪三问?”
白衣剑客道:“一问华山论剑可是代表江湖顶峰?二问王掌门邀请标准为何?三问冯度凭什么?”
不待王重阳回答,黄药师便冷笑道:“何必绞尽脑汁想什么三问?你们直接说,你们觉得冯度不配,觉得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九阴真经不就得了?”
白衣剑客道:“黄岛主,您的事迹让人钦佩,但您当过主帅,应该更明白标准的重要性。”
黄药师平生最烦这些,他不耐地说道:“谁说我要明白?我想要谁来就让谁来,作什么还要同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解释?”
王重阳简直想扶额,黄药师恢复本性后,嘴毒简直变本加厉。
只见方才还准备好好交涉的众人一个个握紧了手中武器,仿佛就要冲上来。
贺小乐万万没想到自己参加华山论剑竟然还能惹出这许多麻烦。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最前面,对王重阳他们说了声抱歉:“是我为了自己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黄药师知贺小乐底细最深,他不赞同地说道:“讲什么添麻烦,以你的本事,参加华山论剑简直绰绰有余。别说参加,你就是要开也开得的。”
王重阳主导华山论剑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确认九阴真经归属。
在黄药师看来,嫁衣神功绝不会比九阴真经差。既然如此,贺小乐拿嫁衣神功当筹码再开个泰山论剑、衡山论剑也未尝不可。
谁也没有料到黄药师对冯度的评价会这么高。
有人心中打鼓,纳闷道:“难道这冯度真有什么本事?”
王重阳则想起了那一次扬州城茶楼的交谈,黄药师似乎在求冯度身上的某样东西。
难道这样东西在黄药师心目中竟然能和九阴真经相匹?
听出黄药师言外之意的人不在少数,洪七公暗道:“这个黄药师,简直唯恐天下不乱,他难道不知财不外露的道理?”
黄药师当然知道,他只是不在乎。他从来都觉得,一个人若是身怀美玉不能给人看,那才是暴殄天物。
白衣剑客显然也是聪明人,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贺小乐,问道:“你拿什么证明?”
王重阳有心不让这些人把目光放在秘籍一类的宝物上,便道:“冯度,你便让他们看看你的武功,认识一下贫道定人的标准吧?”
贺小乐一愣,他本不喜与人比斗,但在这个时候,就算他要退出,别人仍会觉得王重阳不公平,所以为着王重阳的名声,他只能打,还必须赢。
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王重阳暗自叹了口气,这件事本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黄药师的护短逼得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听到有打架可以看,还可以直接同冯度打,周伯通叫道:“我来!我第一个来!师兄,我如果打败冯度了,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华山论剑?”
王重阳觉得头疼极了,他简直拿周伯通没有办法,他不让周伯通参加其实有很多原因。
最主要的三个原因,一是他火候尤其是心性确实不够,这一次不让他参加可以磨一磨性子。二是防止他们打完,自己若是受伤,还有周伯通可以守住九阴真经。三是防备欧阳锋,谁也不知道欧阳锋会使出什么手段,多个不下场的人,便多个保障。
周伯通明明答应好好的,王重阳也以为已跟他掰扯清楚,却不曾想,他会脑子一热又要参与。
周伯通甚至不曾想过,他若是把冯度打败了,岂非拆了他家师兄的台?
冯衡急道:“周师叔,你添什么乱?”
冯衡知道周伯通是个武痴,武功绝对是最接近华山论剑水平的一个。而贺小乐极少出手,桃花岛那一次他虽然从欧阳锋手底下救了她,她却判断不出他的武功水平到底如何。
周伯通也有些心虚,他道:“阿衡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到你家哥哥。”
冯衡气得跺脚。
可不管她多生气,周伯通这乱都添定了。
在离山脚不远的一个平台,摆起了一座简陋的擂台。
开场一战,便是贺小乐对周伯通。
王重阳、洪七公、黄药师等人没有离开,不管心里想什么,他们对这一战都很感兴趣。
冯衡站在黄药师身边,目带关切地看着贺小乐。
黄药师淡淡道:“放心吧,他不会输。”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周伯通脚下生风,向着贺小乐冲去。
周伯通本不愿占贺小乐便宜,可贺小乐横剑胸前,一个守势摆半天,周伯通等得不耐烦,便干脆先出手了。
他修习的是正统道家功法,以内力见长,又以变幻为基,拳影临身,似有似无。
贺小乐的剑却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到处都是拳影,到处都是剑光,台下的只觉目不暇接。
洪七公颔首笑道:“别的不说,这两人轻功上却是不相伯仲了。”
几十招过去,凭借着各自轻功,二人谁也没伤着谁。
周伯通不满道:“冯度,你难道看不起我?作什么一直让我?”
谁也没有料到周伯通会说这样的话,因为谁也没有看出冯度有在让。
贺小乐错愕了一瞬,说道:“没有让。”
周伯通道:“那你的剑干嘛只刺我胳膊?”
台下人恍然,他们只看到剑光,却感受不到剑的落处。
贺小乐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的剑不是杀人的剑。”
不是杀人的剑,当然不必刺人要害。
贺小乐的剑一出手,那位白衣剑客便对他再无意见了。
同样用剑,他却从未见过贺小乐这么快的剑。
他想起了曾经令天下人胆寒的独孤求败,他的独孤九剑独步天下,据说仗的便是一个快字。
他有些好奇,贺小乐同独孤求败的剑到底谁更快?可惜独孤九剑绝迹江湖,他已不可能看到了。
贺小乐的剑不杀人,这一句话落在不同人耳中意义却绝对不同。
王重阳不掩欣赏,洪七公暗自点头,冯衡担心更甚,黄药师早就知道是以表情没什么变化。
至于那些江湖人,反应就多了。
有人钦佩,有人嗤之以鼻,却也有人自以为找到了机会。
一个人不杀人,可自己却杀人,那岂非说明,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杀人者死?
世间有善,当然也就会有恶。
贺小乐同周伯通这一战开始得无厘头,结束时也一样无厘头。
贺小乐的剑只刺人胳膊,刮人衣衫,周伯通的人没半点伤,衣服却被他划出了几道口子,他觉得这样打下去没意思极了。
便道:“不打了,不打了,跟你小子打架一点意思也没有。”说着便自己跳下了擂台。
贺小乐竟然这样就赢了。
【作者有话说】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出自寇准《咏华山》
124 冯家哥哥(二十六)
◎仁心仁剑◎
贺小乐同周伯通一战结束得太过潦草, 众人只觉兴致才被点燃,它却忽然结束了。
意犹未尽。
他们都在期待有下一个挑战者上去,偏偏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谁也没有动作。
通过第一战, 他们已经明白,贺小乐绝对是个剑道高手。
面对高手, 谁也不想在还没有摸清底细的情况下,给别人去当垫脚石。
有一个人却不这么想,这个人便是白衣剑客。
虽然贺小乐看起来是个比他还小的少年, 他看向贺小乐的目光中却带着尊敬和崇拜。
他登上了擂台, 对贺小乐说道:“冯公子,在下陆子聿,特来请教。”
贺小乐比了个请的手势。
陆子聿提剑攻去。
陆子聿的名号是“诗剑”, 顾名思义,他的剑就像作诗一般,行云流水, 时而波澜壮阔,时而云淡风轻。
他能被众人推出来当话事人, 一来是他的文采不错,二来是他在江湖的名声不错,至于武功嘛……比起周伯通, 他还差得太远。
是以这一次, 贺小乐没有像对周伯通时一样用快剑。他并不想一下子就把人打下台去, 那太伤人自尊了。
剑的速度慢了下来, 贺小乐用的是桃花岛的玉箫剑法。
看他连内力都不用, 黄药师嗤笑了一声。在他看来, 顾及别人无谓的自尊心, 简直可笑至极。
王重阳却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仁心仁剑,不错。”
洪七公的脸色却有些古怪,他问其他人:“你们可知,这陆子聿是什么人吗?”
王重阳回忆起江湖上的传言,又观察了半天他的剑法,说道:“却未看出此子师承。”
洪七公道:“你当然看不出,因为他的剑法是自创的。”
几人都有些吃惊,因为陆子聿的年纪并不大。一个年纪不大的人能够自创剑法,不管这剑法好坏,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洪七公接着道:“我之所以问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却并不是因为他的剑法。”
冯衡好奇地问道:“他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吗?”
洪七公笑道:“他自己还未可知,他的父亲却绝对是。”
冯衡问道:“他的父亲是谁?”
洪七公说出了一个谁都听过的名字——陆放翁。
陆放翁!
一个诗人的儿子却靠自己成了个剑客,这绝对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黄药师看向陆子聿的目光已变得不同,他读过很多陆游的诗,他的诗他都很喜欢。
他道:“陆子聿若是愿意,我倒是可以收他为徒。”
王重阳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怎知他需要师父?也许他能靠着自己成为下一个黄裳呢?”
黄裳能从五千道藏中悟出了九阴真经,陆子聿难道就不能从万千诗歌中悟出自己的剑法,成为下一个太白诗仙?
道法自然,王重阳并不希望黄药师去改变陆子聿的自然。
提起黄裳,洪七公回忆起自己听过的传闻,他道:“听闻他是和小李飞刀李探花同一年的进士。”
可人的际遇却大不相同。
李寻欢青年坎坷,父亲兄长接连死去,自己为报救命之恩,舍下了深爱的表妹远走关外,可他却在十年后打败上官金虹成了江湖的神话。
而黄裳,一路平步青云做到了郡守,却因悟出九阴真经而得祸,致使家人惨死。等他练好武功想要报仇,却发现世间四十年过去,他的仇人已死得差不多了,而他自己也快死了。
想到这些,王重阳轻轻叹了一声。
他已老了,他离死也已不远。
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
陆子聿的剑里没有杀意,他也没有一定要赢的意思,正好贺小乐也没有。
只见两个人的剑越打越没了力道,越打越像是在互相喂招。
贺小乐甚至还忍不住指出了陆子聿一个抬手动作的空门。
他告诉陆子聿,让他出剑的时候,手往内侧一点,陆子聿很虚心地接受了。
台下有人不满:“你们还打不打?我都看困了。”
冯衡接话道:“你困了就去睡觉,我就觉得这样很好。”
那人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跟爷爷叫板。”
冯衡瞪着他,说道:“臭小子叫你姑奶奶什么呢?”
那人起了火气,口中喊着“臭丫头”,手中两柄斧子举起便向冯衡冲来。
冯衡学武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学的对象都是世间少有的高手,是以面对这横冲直撞的大汉她并不怵。
凌空打穴,七星剑跟上,两板斧在她面前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王重阳颔首一笑,打趣道:“看来阿衡把全真教和桃花岛的武功结合得很好。”
黄药师的眼里也有笑意,他道:“衡丫头本来就很聪明。”
对付这样的莽汉,当然是以灵巧取胜。
王重阳心道:“看黄药师这模样,阿衡的未来大概不必我担心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正给冯衡鼓掌的周伯通身上,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师弟要怎么办才好。
贺小乐同陆子聿的比试终于结束了。
陆子聿败得心服口服,他道:“不管别人怎样,我是绝对支持你参加华山论剑的。”
贺小乐扬起笑脸,说道:“你的剑法我也很喜欢。”
陆子聿的剑和他的一样,也是不杀人的剑。
只此一点,就足够贺小乐和陆子聿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
除了有人以为贺小乐不杀人就能跟他耗下去,结果被贺小乐毫不客气地“请”下擂台之外,后面的比试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那位江湖人绘声绘色地给朱子柳讲着,朱子柳也很配合,时不时鼓掌喝彩。
段智兴的眼里满是笑意,再看到贺小乐,他已多了许多不同以往的感受。
大理信佛,他却一直摸不到慧门,如今贺小乐的“慈悲”,却让他隐隐有了感悟。
就在段智兴参悟的时候,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喝彩声。
原来是贺小乐已打败了最后一个人。
因为欧阳锋到了,是以王重阳他们并不在,只有冯衡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家哥哥的好消息。
她看向贺小乐的眼里满是骄傲,她想:“这就是我的哥哥,不杀一人,却能叫所有人敬服的哥哥。”
却在这时,一个人突然从远处飞身上了擂台。此人轻功之高,居然可以凌空步行。
见到来人,段智兴和冯衡同时变了脸色。
冯衡戒备道:“你是什么人?这擂台刚刚已经结束了。”
来人道:“我还没有打,怎么能算结束?”
贺小乐无奈,只能抬起剑,准备应对。
却在这时,又有一人上得擂台,却是段智兴。
贺小乐惊喜道:“段师父!”
段智兴对他笑了笑,也叫了他一声师父,然后转过头面向来人,说道:“裘帮主,你本就在王掌门的邀请之列,又何必与冯度一战?”
众人这才知道,来人竟然是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
人群中窃窃私语。
“不是说他不来了吗?”
“铁掌帮以前还是仁义之帮,这两年却不行了。”
“听说他一双铁掌很厉害。”
……
这些声音当然瞒不过台上人的耳朵。
裘千仞道:“我之前铁掌功未成,确实不打算来。谁知道华山论剑推迟,如此我又正好赶上了。”
赶上了当然是指他的铁掌功已大成。
段智兴道:“既然如此,你已可以上山顶去了。”
裘千仞冷笑道:“山顶上人已够多,我又何必让人更多?”
他竟然是打着先解决贺小乐,减少一个竞争对手的目的。
段智兴道:“你又怎知,少的一个人一定是冯度?”
裘千仞道:“我当然已观察了很久。”
据他观察,贺小乐的剑里毫无杀气,简直好对付极了。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对付贺小乐?
只因山顶的论剑与山下擂台不同,山顶虽也是一对一,却可以自己选择对手,但每个人都必须和其他人过上一轮。这样的话,若是贺小乐给其他熟人放水,却故意消耗他,那他当然要吃亏。
段智兴是个君子,他当然想不到裘千仞这个小人在想些什么。
但他绝不会允许裘千仞一个前辈欺负后辈。虽然从贺小乐的拜师状况看,他已不算后辈。
段智兴道:“裘帮主既然这么想打,不如由我来跟你打。”
裘千仞笑了笑,说道:“段皇爷又何必为难我呢?”
台下的江湖人又是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跟着文士一起来的富贵闲人,居然就是大理的皇爷段智兴!
段智兴淡淡道:“你能为难冯度,我又为什么不能为难你?”
段智兴会这样护着冯度,裘千仞是怎么也没有想到。
眼见应战自己吃亏,不应战又要叫人笑话,裘千仞进退两难。
犹豫了半晌,他道:“那便请段皇爷赐教了,只是之后还有华山论剑,我们还是点到为止,不要消耗太多的好。”
此时他却又知道要点到为止了。
段智兴淡淡道:“你还是出全力吧,因为我已不想让你上华山顶了。”
裘千仞一怔,问道:“为什么?”
段智兴道:“因为你的为人并不配。”
冯衡鼓掌叫好。
贺小乐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这一战由他自己来。
想说,是因为他知道段智兴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他不想段智兴在这里消耗太大,影响了华山论剑的结果。
不好说,却是这样的场合,怕段智兴会误会,误以为他觉得自己武功超过了段智兴。
他不想段智兴生气。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却是王重阳。
他道:“裘掌门,华山论剑不是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的地方。你既然已经拒绝了贫道,这一次就还是请回吧。”
看到站在路上的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山顶的人竟然全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1.陆子聿:陆游第六个儿子,武功什么的都是杜撰。
2.黄裳:九阴真经创作者,生平有参考原著。
3.按照白玉老虎里提到的算,李寻欢很可能是明朝嘉靖时期的人,这里因需要给他换了个朝代,北宋后期也是有探花的,所以一门三探花不会变。他的生平介绍有参考原著。
125 冯家哥哥(二十七)
◎冯度请教◎
似是看出了大家的不解, 洪七公笑着道:“这不是已经九月十五了,却怎么也没有把段皇爷和冯度等来,我们只好亲自来接了。”
黄药师对段智兴道:“这一战, 你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打的好。”
段智兴一怔, 问道:“为什么?”
黄药师早就看到了贺小乐的纠结,他道:“若你在这里消耗太大, 结果在华山论剑时垫底,天下英雄岂非要说我们占你便宜?”
欧阳锋竟然也道:“不错,我可不想被人说胜之不武。”
裘千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不欢迎自己, 他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 说道:“我不过是想试试冯度的武功配不配得上华山论剑,并没有要与他为难的意思。”
黄药师嗤笑了一声,对他的话不做评判。
裘千仞又对王重阳拜了拜, 说道:“王掌门,之前拒绝您的邀请是我错了。可华山论剑的机会不易,还请您再给我个机会。”
冯衡气道:“你刚刚可半点要给我哥机会的意思也没有, 此时又怎么好意思向我师父要机会?”
裘千仞讪笑道:“原来姑娘竟然是王掌门的高徒。”
他这话却仿佛在说,王重阳是因为徒弟的关系才与他为难的。
王重阳简直要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了。
周伯通道:“师兄, 我想去揍这个人一顿可不可以?”
王重阳没想到周伯通会自告奋勇,他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周伯通道:“这人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可以打过冯度,可我都输给了冯度, 他这话岂非在说我不如他?”
王重阳还以为周伯通也听出了裘千仞的阴阳怪气, 却不想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失笑道:“好, 由你教训他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你可千万要小心他的铁掌。”
周伯通得了师兄首肯, 兴致勃勃地来到裘千仞面前。
他道:“我师兄说了, 给你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之前在这擂台放了话,华山论剑的标准是冯度。”
裘千仞眼睛一亮,他不怀好意地看向贺小乐,说道:“这么说,我还是应该跟他打一场?”
周伯通叉着腰道:“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急?”
裘千仞只好闭上嘴巴。
周伯通继续道:“可是我已经输给过冯度了,若是要我承认输给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只要你赢了我,你就可以参加华山论剑。”
裘千仞是知道周伯通的,要说周伯通输给冯度,他是半点不信。可台下的江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驳,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机会就在眼前,裘千仞当然不想错过,他道:“那就请了。”
贺小乐和段智兴将擂台让给了他们。
裘千仞和周伯通的功力接近,两人又都憋着一口气一定要争赢,是以他们这一场要比前面的都激烈得多。
有人感慨道:“看了两天冯度的擂台,我都差点忘了高手过招本该是什么样子。”
有人笑道:“无人受伤的比试,岂非更加轻松愉快。”
洪七公笑着接话道:“甜菜辣菜,只要好吃便是好菜。”
比试当然也同样,轻松愉快的,激烈紧张的,只要精彩便好。
裘千仞的掌法果然如他所说已然大成,周伯通只不过被他手掌擦中胳膊,便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当然,裘千仞也没有讨到什么好。
周伯通的拳法变化多端,看似软绵绵没有力气的一拳打在身上却重愈千斤,看似虎虎生风的拳头,却是虚晃一招。
裘千仞一个不小心,肋下受了一拳,只觉疼痛非常。
二人都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
裘千仞非常后悔,若他一开始不打冯度注意,他根本不用浪费体力同周伯通打这一场。
这一场打完,就算他胜过了周伯通,等到了真正华山论剑的时候,他恐怕也没了任何机会。
他有心同周伯通讲和,周伯通却已打起了兴头,半点要停手的意思也没有。
此消彼长之下,裘千仞只有——败!
裘千仞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败。
周伯通站在他的面前,一脸得意地说道:“嘿嘿,这样我们三个就是冯度比我厉害,我比你厉害。我还是华山论剑下第一人。”
裘千仞不甘心。
王重阳道:“裘帮主,你的心太乱了。”他当然看得出裘千仞后来萌生的退意。
洪七公摇头一叹:“上官剑南何等英雄?裘千仞,你可对得起他?”
裘千仞听到台下在窃窃私语。
他们在说他为人不如冯度,武功不如周伯通,说他不配当铁掌帮帮主。
他难道真有这么差?
他不信。
眼神一狠,裘千仞聚气纳掌,向着贺小乐冲去。
王重阳叫了一声小心。
却见贺小乐怔愣一瞬后便抬起了剑,他手中的剑轻轻向前一刺,看起来就像是向前递出的花枝。
可裘千仞的脸色却变了。
在他的眼中,这一剑仿佛变成了千万把剑,那压迫感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和勇气。
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你躲不过的。”
旁观的人只看到,贺小乐向前递了一剑,裘千仞明明可以躲,却像傻了一样向着剑尖冲了过去。
好在贺小乐的剑不杀人,裘千仞迎面冲过去,也不过是划伤了胳膊而已。
贺小乐这一剑,让王重阳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王重阳喃喃吐出了一个字:“道。”
剑道!
欧阳锋看向贺小乐的眼睛已放着光,他很确信,上一次见到贺小乐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厉害。
他同陈玄风想的一样,觉得贺小乐手里一定有什么秘籍。
洪七公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感慨地笑了笑。
黄药师握紧了手中的玉箫,他道:“还在等什么?华山论剑为何还不开始?”
他已迫不及待了。
段智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错,是该开始了。”
山下的江湖人都很识趣,他们目送着几人上山,并没有跟上去打扰。
裘千仞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呆呆站在原地。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多么可笑。
他回忆过去,扪心自问:“我真的错了吗?”
没有人在意裘千仞的答案,因为他已败了,败得彻底。
人们翘首等待的,是那华山之巅的一战。
山巅,风冷。
深秋的华山顶,草木已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贺小乐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引来黄药师侧目:“你还怕冷?”
嫁衣神功,属性至阳,按理来说贺小乐是不可能会觉得冷的。
贺小乐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只是习惯了。”
黄药师笑了一声,贺小乐这模样,哪里像方才一剑制伏裘千仞的高手?可偏偏他总是能叫人吃惊。
华山云台峰顶四面悬崖,中间有一片平台,正是华山论剑的地方。
众人约好了轮次,贺小乐来到欧阳锋面前,说道:“欧阳先生,我想增加一个条件。”
欧阳锋看着他:“什么条件?”
贺小乐道:“若我赢过你,我希望你收我为徒。但你不能指使我做什么坏事,我也只跟你学医术。”
欧阳锋冷笑道:“为表公平,我是不是也可以添点彩头?”
贺小乐紧张地点了点头。
欧阳锋道:“那我要你身上的武功秘籍。”
贺小乐一怔,问道:“什么?”
欧阳锋得意道:“一个人功力增长得如此之快,只有最高深的秘籍才可以办到。冯度,你可不要瞒我。”
何况他在来的时候,听人提起过之前的状况,黄药师会说冯度也可以开华山论剑,岂非也证明了这一点?
贺小乐没想到欧阳锋居然和陈玄风打的一样的主意,只觉心里有些复杂。
却听黄药师道:“冯度,你就答应他。若是他胜了,便将嫁衣神功教给他。”
嫁衣神功修炼若是不得其法,只会像他那两个孽徒一样,日日受着煎熬。这一幕,黄药师很乐意看到。
这还是王重阳第一次听到嫁衣神功。
王重阳忍不住道:“黄药师,这就是你之前要冯度教你的东西?”
黄药师当然不可能说出易容术的事,他只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欧阳锋心里却在疑惑,若这武功真是好东西,黄药师会这么痛快让冯度拿出来?
他道:“黄药师,你可不要搞什么花样。”
黄药师道:“冯度修炼的确实是嫁衣神功,嫁衣神功也确实是不亚于九阴真经的武功,但这武功却极为苛刻,所以我不怕他告诉你。”
欧阳锋眯起眼睛,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悟性会不如冯度?”
黄药师冷笑道:“你何不先打败他再试试看呢?”
欧阳锋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冯度。何况就算他输了,只要嫁衣神功真像黄药师所说同九阴真经媲美,他就绝不会错过。
王重阳皱起眉头,他不明白黄药师为什么要把嫁衣神功推得如此之高,这样岂非是给冯度惹麻烦?
可不管怎么样,冯度和欧阳锋都算是约好了。
冯衡和周伯通、朱子柳站在一起,看着站在平台中间的贺小乐,攥紧了衣袖。
贺小乐依旧站得笔直,横剑胸前,他还是用的守势,他向欧阳锋说道:“冯度请教。”
【作者有话说】
1.“上官剑南何等英雄?……”原著洪七公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有参考。
2.华山云台峰顶四面悬崖,中间有一片平台,正是华山论剑的地方。没去过华山,有参考百科。
126 冯家哥哥(二十八)
◎冯度,随我回去。◎
欧阳锋想知道贺小乐之前对付裘千仞时候的惊天一剑, 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本来水准,所以并没有一开始便使出极招,而是以雪山掌步步试探。
对贺小乐来说, 那一剑确实有些巧, 却不完全是巧合。
在那一瞬间仿佛如有神助,贺小乐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剑的精妙, 却不知它是如何发生。他只是看到裘千仞忽然攻来,下意识地抬手出剑。
是以他现在还无法复刻,但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已被他记在心里, 总有一天他能够完全掌握。
欧阳锋也发现了这一点。贺小乐的剑的确很快, 但也仅仅是快。
他变掌为拳,胳膊如同鞭子一般甩在贺小乐肩膀上,说道:“若你只有这样的能耐, 那这一战你可以认输了。”
贺小乐只觉肩膀疼得仿佛骨头要裂开,他咬着牙,额上全是冷汗。
他这具身体学武时间太短, 要应对欧阳锋这种宗师级别的人物还是太吃力了。
欧阳锋的攻击就像蛇一样,一旦被他近身, 就会被他越缠越紧,到最后再无出手的机会。
足下轻轻一点,贺小乐拉开了和欧阳锋的距离。
观战的洪七公点头:“拉开距离是对的, 但欧阳锋的轻功也很高, 想要甩脱他可不容易。”
果然, 下一刻欧阳锋便出现在了贺小乐身边, 然后又是新一轮的近身缠斗。
黄药师皱着眉头说道:“除非他此时还能使出之前那一剑, 不然他的剑在这样的情况下, 反倒成了一种拖累。”
剑以灵巧变化取胜, 若这变化被人封死了,那等待他的,只有失败。
黄药师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
贺小乐已感觉到剑在手中成了掣肘。
他将剑往天空一抛,出手已换成了碧波掌法。
欧阳锋冷冷一笑,说道:“你难道以为凭桃花岛的入门掌法就能对付我?”
贺小乐当然没有这种想法,但他却无法回答。
交战之中,说话不但会分散人的精神,还会影响到内力运转。
贺小乐处于劣势,他当然不敢再分心。
偏偏欧阳锋就是一直跟他说话,要叫他分心。
洪七公道:“这个欧阳锋,还真是谨慎,对付冯度竟然还玩攻心术。”
黄药师道:“别忘了,他之后还有我们这些对手,当然会想在冯度这里省些力气。”
却见场中形势忽地一变。
洪七公讶然道:“这不是你的碧波掌法。”
贺小乐的起势确实是碧波掌法,碧波掌法招式浅近,更易于变幻,他之后接的将欧阳锋的双拳甩开的一招,却是谁也没有见过的招式。
而他在甩脱欧阳锋纠缠之后,又以凌空展翅接住了被他抛起的剑,再来便是一剑荡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一剑欧阳锋并不敢接,他错身后撤,主动拉开了和贺小乐的距离。
洪七公叫了一声“漂亮!”
欧阳锋冷眼看着贺小乐,问道:“你方才撇开我手的那一招是什么?”
贺小乐终于有机会开口,他道:“流云飞袖。”
周伯通挠了挠头,奇怪道:“这功夫怎么感觉应该是道士用的。”
只有道士的袖子才足够宽大,能够飞起。
洪七公笑道:“文士也行,只是冯度穿的却是窄袖劲装,若让他换成黄药师这一身,这一招用起来应该就好看了。”
黄药师的打扮正是一身青衣的文士模样。
之后贺小乐用的仍是剑,他擅长使剑,当然不可能舍长取短。只是这一次,他一直注意着不让欧阳锋太过近身。
二人半个时辰已过了百招,贺小乐越打状态越好,竟隐隐有了和欧阳锋分庭抗礼之势。
另一边王重阳和段智兴的对战已然结束,二人都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显然都留了余地。
王重阳走了过来,他看到贺小乐跟欧阳锋打得有来有回,不禁感叹道:“这冯度见招拆招的本事,可不是两三年能够练出来的。”
段智兴道:“起码得有十年的火候。”
二人对视一眼,掩下了对贺小乐来历的探究。
不止他们二人,对于冯度的来历,黄药师和洪七公都有怀疑,只因冯度是他们的朋友,他们不想探究朋友的秘密。
眼见贺小乐越打越顺手,欧阳锋知道不能再放任下去,他决定施展□□功,迅速结束这一战。
这一战他的消耗已太多。
欧阳锋将全身力量汇聚到一起,准备使出决定胜负的一招。
贺小乐严阵以待,他从段智兴那里知道□□功必须以点破面,可他的一阳指未到火候,若用一阳指恐怕连欧阳锋体外的罡气都破不掉。
但他是个大夫,自然知道要穿透穴道,针比指更容易,而他身上当然有针!
锋针!
一根又细又轻的针,蕴着千钧之势,眨眼便扎在欧阳锋的眉间。
似有“噗”的一声响起,欧阳锋的护体罡气破了。
洪七公愣住了,就连他都差点没有看清贺小乐的出手。
欧阳锋也怔住了,他的伤并不重,针进得也不深,他随手轻轻一扯便扯了下来。那针刺在他的穴位上,是以连一滴血珠也无,不偏不倚,简直就像是大夫给人做了个针灸。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功,会败在小小的一根银针上。莫说是他,在场谁都想不到,贺小乐会用一根针来破欧阳锋的□□功。
欧阳锋喃喃道:“我竟然败了。”
贺小乐对他说了声抱歉,他很诚恳地说道:“若论武功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是我取了巧。”
为了赢,他研究了欧阳锋的武功特性,甚至从段智兴和洪七公那里知道了应对的方法,而欧阳锋却对他一无所知。
至于他破□□功的灵感,则来自段智兴的一阳指和黄药师那一次为他解毒用的方法。
他将嫁衣神功内力包裹在针尖上,利用其霸道特性,穿透了欧阳锋的护体罡气。
欧阳锋倒不是输不起,他问了贺小乐怎么知道要这样破他的□□功,贺小乐也没瞒着,将自己怎么想到的过程说了出来。
欧阳锋瞥了瞥洪七公、段智兴和黄药师三人,不阴不阳地说道:“你倒是有不少好师父。”
洪七公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他道:“大不了一会叫花子让你几招作为赔罪。”
欧阳锋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没有这么小气。”
他重新站了起来,对贺小乐道:“不是要拜师吗?拜吧。”
想到贺小乐拼尽全力只为了向自己拜师,欧阳锋的心情好了一些。
贺小乐恭恭敬敬地对着他一拜。
可是,系统还是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贺小乐呆住了。
洪七公看到他脸上熟悉的呆滞,讶然道:“还不是?”
贺小乐摇了摇头。
众人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
贺小乐却又把那个问题拿出来了:“你们知道,这世上还有谁的医术很好吗?”
听到熟悉问题的众人:“……”
这一次,是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王重阳咳嗽一声,说道:“虽然我医术一般,但你要不要也拜我为师,试一试,顺便凑个数。”
他这凑个数用得就很灵性,毕竟这华山顶上五个人,已有四个是贺小乐的师父,就差他一个了。
想到王重阳对他的帮助,贺小乐很爽快地拜了师。
可惜系统还是没有反应。
洪七公忍不住笑道:“要我说,这下一届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非冯度莫属了。”
这天下间武功最高的五个人都成了他的师父,这未来的江湖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黄药师淡淡道:“可他偏偏要学医术。”
说完他不禁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贺小乐凑齐五个师父这件事,确实很有意思。
笑完后,各自的比试继续。
后面的比试贺小乐并没有参与,其他人也没有勉强他。
五个人武功各有特点,王重阳攻守兼备,黄药师飘逸洒脱,洪七公刚柔并济,段智兴专精一指,欧阳锋以诡道见长。
五人绝技尽展,在华山顶上打了七天七夜。终于在第八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结束了这一次的华山论剑。
王重阳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其余四人各有千秋,王重阳便提议,不论排名,以四方之位定名,统称“五绝”。
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中神通”王重阳。
王重阳有问过贺小乐要不要列入其中,贺小乐拒绝了。
他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想以武出名。”
他已受够了当年在松江府断别人剑的日子。
洪七公笑道:“你在山脚的擂台实在精彩,想不出名都难咯。”
贺小乐苦着脸,他知道洪七公说的是对的。
可他此时绝想不到,江湖中已给他流传出一个“医侠”的名号,他已实实在在地出了名。
天下第一定下,接下来便是《九阴真经》的归属。
王重阳正色道:“我会将《九阴真经》带回终南山,但我绝不会让门下弟子修炼《九阴真经》,也希望各位不要打《九阴真经》的主意。”
他的目光着重落在欧阳锋和黄药师的身上。
黄药师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欧阳锋则道:“秘籍蒙尘,岂非太过可惜?”
他看了看王重阳的脸色,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贺小乐。无论是《九阴真经》还是贺小乐身上的秘籍,他都想要。
正好贺小乐已是他的徒弟,他还没有教过他,此时岂非正是机会?
他虽答应过不会让贺小乐做坏事,却没有说过不会逼自己徒弟交出秘籍。
他和王重阳同时开口,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冯度,随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1.雪山掌、灵蛇拳、蛤(青蛙、蟾蜍同类)蟆功、碧波掌法、一阳指等均为原著招式。
2.王重阳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参考原著。
127 冯家哥哥(二十九)
◎任务完成◎
谁也没有料到, 华山论剑一结束,王重阳竟然就跟欧阳锋争起了徒弟。
黄药师猜得到欧阳锋找贺小乐的目的,却猜不透王重阳的, 但无论贺小乐同谁走他都不会阻止。
洪七公却有些担心, 他不好直说跟着欧阳锋走有危险,便道:“冯度, 你虽然和众人都拜了师,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千万不要受了我们的影响。”
王重阳解释道:“当年在桃花岛, 冯度与我便约定过, 华山论剑结束,他要跟我到终南山住一段日子。”
贺小乐恍然,王重阳是要传他《九阴真经》里的疗伤篇,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说道:“我跟你回去。”
欧阳锋叫住了贺小乐,说道:“冯度, 别忘了你费尽千辛万苦拜我为师是为了什么。你若想学医,就到白驼山来找我。”
这个条件贺小乐当然也无法拒绝, 他回答了一声好。
洪七公道了一声“糊涂”,欧阳锋没有管他,笑了一声, 第一个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 这些人都不太欢迎自己。
他一走, 洪七公便拉住贺小乐, 说道:“你知不知道欧阳锋那家伙说要教你医术, 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贺小乐笑了笑, 说道:“我知道。可他无非就是要嫁衣神功的秘籍, 总不至于要杀了我。”
他其实并不想告诉欧阳锋嫁衣神功的内容,因为他知道,像欧阳锋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放着嫁衣神功这样高深的武功在眼前却不修炼的。
但他若要修炼的话,就势必会和陈玄风他们一样。
若非黄药师告诉,贺小乐还真不知道,嫁衣神功修炼不得法的下场会是那样痛苦而且可怕。
这竟是一门心怀邪念便无法修炼的武功。
不过,如果他去了白驼山庄,欧阳锋真要逼他交出秘籍的话,他会给他。当然,他也会把后果告诉欧阳锋,至于最后如何选择,就看欧阳锋自己了。
华山之巅的云雾散去,人也要散去了。
黄药师回桃花岛,段智兴回大理,洪七公回丐帮总舵,贺小乐、冯衡、周伯通则跟着王重阳回终南山。
黄药师看了冯衡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冯衡却看着他小声说道:“黄药师,我下次还能去找你玩吗?”
黄药师目光深深,轻轻地“嗯”了一声。
段智兴和洪七公相视一笑,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戏谑。黄药师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一天会老实地“嗯”,而不是阴阳怪气,实在是难得。
贺小乐有点懵逼,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妹妹和黄药师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非同寻常。
王重阳瞥了他一眼,笑道:“万物之变,不可究也,自然之势也。”
贺小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好字。
他当然也知道,感情的事没有道理,也不容其他人干涉。
可冯衡是他的妹妹,黄药师怎么能……
贺小乐瞪着黄药师的背影,久久不肯挪步。
冯衡笑着拉过他的胳膊,哄道:“好啦,哥哥走啦。”
贺小乐被她拉走了。
终南山离华山并不远,山道却是一样的艰险。
这并不是贺小乐第一次来终南山,在很遥远的未来,他也曾来过这里。
明太祖尊正一而抑全真,彼时终南山全真教虽然还在,香火却并不鼎盛。
贺小乐当然不会告诉王重阳这些,他只是看到全真教宏伟的大殿,还有络绎不绝的道士香客,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时间对这个世间的改变,实在是沧海桑田。
王重阳问他怎么了。
贺小乐只是摇了摇头。
王重阳也没有多问,屏退周伯通和冯衡后,将他带进了厢房。他从蒲团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册经书,交到了贺小乐的手里。
经书正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九阴真经》。
王重阳指出了里面的好几个篇章让贺小乐学。
贺小乐疑惑道:“先天功?”他不是只学里面的医术吗?除了疗伤篇外,解穴救伤、接骨疗毒等篇倒确实与医术相关。
王重阳解释道:“先天功与一阳指互补,不但能克制欧阳锋,还可以配合一阳指治疗内伤。”
贺小乐怔了怔,对王重阳郑重地道了声谢。
欧阳锋让贺小乐去找他的话,王重阳也都听到了,他没有阻止贺小乐,却给了他先天功,给他的白驼山庄之行增加了一份保障。
王重阳眉目温和,说道:“全真,求返其真。冯度,你的性格很通我全真教教义。有时我甚至会想,若你能接任全真教的掌门之位就好了。”
他这话里透着些不详,贺小乐愣愣地看着他,猛然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道了声得罪,贺小乐按住了王重阳的脉门。
王重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对于贺小乐的关心,他很受用。
贺小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重新把了两次脉,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
王重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已老了。”
他的脉象正是油尽灯枯之兆,可他看起来,明明还不算太老。
见贺小乐仍是一脸的不愿接受,王重阳道:“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舍生而还真,不必为我伤怀。”
眼泪夺眶而出,贺小乐低喃道:“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救王重阳,他想留住每一条在他面前逝去的生命。
可是,伤能救,病能治,衰老却要如何阻止?任你天下第一又如何?却终究敌不过时间的磋磨。
王重阳见贺小乐还在为自己难过,有意要引开他的注意力,便道:“你何不先看看《九阴真经》里的内容,没准会有什么办法呢?”
怕贺小乐疑虑,他微微笑道:“反正你也不是全真教门下弟子,给你看也不算我说话不作数。至于你的人品,我是绝对信得过的。”
王重阳认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他藏起《九阴真经》不肯让人学,却又不愿将其毁掉。贺小乐一直以来的坚持,已足够让他相信,贺小乐不会将《九阴真经》用在不好的地方。
事实上,王重阳能说出先天功特性,说明他已看过《九阴真经》,《九阴真经》里若真有延年益寿的法子,他又岂会不知?
贺小乐的脑子里全是如何救王重阳,根本分不出心神去发现这一点。
他按着王重阳说的话,急急忙忙地翻开了《九阴真经》,《九阴真经》纲目分得很细,贺小乐先看的自然是疗伤篇。
却在这时,他听见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播报:“恭喜宿主完成寻找师父任务,任务奖励寿命全额发放,宿主已完成本世界全部任务,需要现在传送离开吗?”
原来,他遍寻不遇的另一个师父,却是《九阴真经》疗伤篇。
原来,在那场战争里,他早已完成了救人的目标数量。
他已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贺小乐却半点喜悦也没有。
他对系统道:“不行,我还不能走。”他想救王重阳的命。
贺小乐很快地看完了《九阴真经》疗伤篇,让他失望的是,疗伤篇虽然神奇,却仍救不了王重阳的命。
他又从头将《九阴真经》翻了一遍,那些讲内功,讲招式的他都粗粗掠过,只把医术相关的仔细看了看,可最终结果还是让他失望。
他苦着脸将经书还给了王重阳。
王重阳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这就记住了?”
贺小乐点了点头,说道:“疗伤篇讲了如何以气功调理真元,治疗内伤,另有易筋锻骨,健体之法,但这些都无法延长人的寿命。”
强身健体对一般人来说,确实有些益寿延年的功效。
但王重阳多年来为了抗金,受伤,抑情,殚精竭虑,从未有半刻得以停歇。
他是将生机完全耗尽了。
贺小乐颓然地坐在蒲团上,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很想知道,自己还能为王重阳做些什么。
王重阳仿佛可以看见他的心,他道:“我确实有个不请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贺小乐猛地抬起头,哽咽道:“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王重阳认真地看着贺小乐的脸,说道:“我虽不知你来自哪里,又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但希望在我死后,你能替我守护全真教五年。”
贺小乐张了张嘴,他很想直接答应下来,但这份责任太重大,他怕自己做不好。
王重阳却笑着道:“马钰虽然武功一般,但当掌教却很称职,你不用觉得压力。”
贺小乐这才道了一声“好”。
王重阳又叮嘱了他一些要多看着点周伯通、小心欧阳锋之类的具体事项,贺小乐都答应了下来。
王重阳道:“等你从白驼山回来,《九阴真经》便劳烦你保管了。”他打趣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像嫁衣神功一样,到处送人了。”
听王重阳提起嫁衣神功,贺小乐一愣,然后急忙道:“武道禅宗,嫁衣神功,此功奥妙,我到现在也没有参透。也许它能救命也说不定,我这就背给你听。”
王重阳虽然并不抱什么希望,但看贺小乐的样子,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
贺小乐将嫁衣神功还有修炼时需要注意的诸多事宜,事无巨细地讲给了王重阳听,他道:“听黄药师说,此功会散掉原本的功力,但黄药师猜测,《九阴真经》也许能跟它互补。当然,他没看过《九阴真经》,只是靠名字猜的。”
王重阳听贺小乐说完,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些许希望。
一个人心里有了希望,这希望便总有成真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1.万物之变,不可究也,自然之势也。出自《淮南子·原道训》
2.明太祖尊正一而抑全真和全真,求返其真:有参考网络
3.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出自《庄子.知北游》
4.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出自《荀子·王制》
5.疗伤篇讲了如何以气功调理真元……关于《九阴真经》篇目和用途参考原著
6.武道禅宗,嫁衣神功:出自原著
128 冯家哥哥(三十)
◎你很好◎
王重阳在对周伯通、全真七子、冯衡等人交代完事情之后, 便闭关了。
贺小乐则留了下来,替他守关。
他又重新看起了《九阴真经》,他惊喜的发现, 《九阴真经》修炼出的内功和他的阴性内功真有些相似。
他想, 王重阳一定还有希望。
时间慢慢的过去,一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王重阳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贺小乐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的惊喜, 让贺小乐喜极而泣。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黄药师的随口猜测,竟然真的成了。
《黄帝内经》有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 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
九阴至阳,相融以求生。
贺小乐隐有所感, 他的求生之道又进了一步,而嫁衣神功也跟着又进了一层。
王重阳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突破,直到贺小乐收功, 他才出声感叹道:“难怪欧阳锋垂涎你身上的秘籍, 你这武功进境, 是个人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功法, 却不想你竟靠的全是自己的悟性。”
他想到还在白驼山等贺小乐去找的欧阳锋, 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道:“你在这里替我守了这么久, 欧阳锋那里只怕要等得不耐烦了。”
不知不觉,贺小乐已替他守了一年多。这一年来,贺小乐不断观察着两种内功在王重阳身上的变化,为了弥补其中一项的不足,他还给王重阳传过好几次功。
可即使如此消耗,他的武功还是进步飞快,是以王重阳才会如此感叹。
贺小乐道:“学医不急,你这里比较重要。”
王重阳笑道:“你不急学医,欧阳锋却急着想学嫁衣神功啊。这段时日多谢你了,我已不需要护持,你随时可以去白驼山庄。”
以欧阳锋心性,必然做不到取舍。王重阳很期待看到欧阳锋修炼嫁衣神功后的样子。
贺小乐给王重阳号了脉,确定他说的是真,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等过两日我便出发。”
贺小乐出了厢房,路上遇到的弟子都与他打招呼。
贺小乐虽然是王重阳名义上的徒弟,但就连周伯通和全真七子都很尊敬他,因为大家知道,是他救了王重阳的命。
贺小乐在钟鼓楼前的银杏树下找到了冯衡,此时冯衡正在练剑。
他将王重阳身体好转的事告诉冯衡,冯衡惊喜道:“师父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将剑一扔,飞快地向着王重阳厢房奔去。
这两年,因为王重阳身体的缘故,她并没有去桃花岛找黄药师,也没有在信中告诉黄药师原由,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转淡。
孙不二劝过她,叫她不要错过了自己的缘分。她说:“若叫师父知道了,也会过意不去的。”
冯衡却道:“师父生死大事在前,我若此时去找黄药师,岂非不孝?何况,我与他这几年的感情,若因为我不去找他就淡了,那我也没有去找他的必要了。”
孙不二看向她的目光既欣慰又复杂。她是成过亲的人,当然明白一段真心相爱的缘分有多么不易。但同时她有些羡慕冯衡,羡慕她的果断。
孙不二不再劝了。
如今,王重阳身体终于好转。
消息传得飞快,整座山都仿佛活了过来。
弟子们整齐地站在王重阳的厢房外面,代掌教马钰忍着眼泪,朗声道:“恭迎掌门出关!”
众弟子齐贺:“恭迎掌门出关!”
声音响在全真教上空,久久不绝。
两日后,贺小乐和冯衡一起向王重阳辞行,只他们一个往西,一个却是往东。
站在终南山道的三岔路上,贺小乐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对冯衡说道:“见到黄药师后好好说,别理他的阴阳怪气,他这人就是不肯好好说话。”
他的模样看起来还是有些别扭,眼里的期望却是真心实意的。
冯衡开心地笑了。
一段感情,当然需要亲人的认可,而这正是贺小乐的认可。
她挥了挥手,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他们在终南山道上分道扬镳。
白驼山很远,所以贺小乐要走的路还很远。
桃花岛也很远,可冯衡却已不必走了。
终南山脚下的林子里,不知何时建了一座竹屋,竹屋前种着桃花,却有一人,青衣黑发,站在桃树旁等她。
冯衡流着泪笑了。
贺小乐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踏着轻快的步子,一路向西。他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只凭借着一双腿在走。
他喜欢走路,喜欢路上的风景,每当这个时候,他便觉得既轻松又愉快。
从终南山到白驼山庄这一路上人迹并不多,是以除了最初遇到过几个江湖人要同他比试却被他溜了之外,之后的路都很安宁。
白驼山位于西域双旗镇北部,这里常年有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里人的穿着也都是白色。贺小乐一身汉人装束,走在人群里打眼极了。
从贺小乐踏进双旗镇起,欧阳锋便知道他来了。
他备了酒菜,等着贺小乐上门。至于是师徒宴还是鸿门宴,就看贺小乐的选择了。
“叩叩”,贺小乐敲开了白驼山庄的大门。
管家将他引向大厅,说道:“冯公子,庄主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贺小乐叹了口气,强打起了精神,他知道,欧阳锋的难题来了。
果然,欧阳锋开口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交出嫁衣神功秘籍。
说了,他就是白驼山庄的贵客,欧阳锋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还会教他医术。
不说,他就是白驼山庄的敌人,对待敌人,欧阳锋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贺小乐定定地看着欧阳锋,欧阳锋的这些作为,王重阳早已料到了。
王重阳对贺小乐说:“嫁衣神功你就放心大胆地告诉他,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吃亏。至于你会《九阴真经》的事,却绝对不要透露半分。”
贺小乐向来很听话,他对欧阳锋说道:“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这门武功真的不适合你,我希望你不要练它。”
欧阳锋回以冷笑,全不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贺小乐无奈,只能把嫁衣神功的内容说给他听,那些说给过王重阳的注意事项,他也都告诉欧阳锋了。
可欧阳锋却道:“一门武功是好是坏瞒不了我,你休想耍什么花样。”
贺小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知道,欧阳锋不会听他的劝告。
五天,仅仅五天,欧阳锋便将贺小乐抓到了面前。
他脸色苍白,目中满是痛苦之色。
他厉声道:“你给我的秘籍是假的!”
贺小乐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秘籍是真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修炼嫁衣神功。”
欧阳锋狠狠瞪着他说道:“你都练得,我为什么练不得?”
贺小乐道:“此功霸道,与其他武功冲突。”说到其他武功的时候,贺小乐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不冲突的《九阴真经》,但他当然不能说。
他接着道:“要想修炼,必须先废掉其他武功,而且,嫁衣神功讲究心性顿悟,不能求快,越求快,便越会痛苦。”
这些贺小乐其实早就告诉过欧阳锋,但欧阳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此时和情况对上了,他才相信,贺小乐的告诫居然都是真的。
他问贺小乐:“你说此功小成需要二十年也是真的?”
贺小乐点头:“是真的。”
欧阳锋问:“那等练到了小成还要废功重练也是真的?”
贺小乐点头:“不错。”
欧阳锋再问:“你说后面的层次只能靠悟,不能靠练,这也是真的?”
贺小乐道:“对。”
欧阳锋终于明白,黄药师为何一直鼓动贺小乐把秘籍给他了。
这嫁衣神功,分明就是一个陷阱,还是他自己抢着要跳的陷阱。
欧阳锋大笑了起来。
贺小乐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拔出剑戒备地看着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欧阳锋笑着道:“我还能做什么?陷阱也好,神功也罢,这武功是我费心求来的,我当然要练下去。”
不但要练,他还要练到大成,叫天下人看到,别人办不到的事,他欧阳锋一样可以办到。
贺小乐震惊地看着欧阳锋。欧阳锋的这份魄力,就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知道秘籍是真之后,欧阳锋没有再为难贺小乐,他甚至好言好语地问了贺小乐一些修炼时候的心得。
又是小半年,在这小半年里,欧阳锋说话算话,教会了贺小乐自己的医术。说是医术,其实全是解毒之法,但贺小乐也很满足。
至于欧阳锋自己,每日修炼嫁衣神功不辍,他能感受到真力聚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透骨疼痛。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肯放弃。
贺小乐已几乎要看得心软,明明欧阳锋给他下过毒,曾经还想要杀他,甚至这嫁衣神功都是他逼着自己说出来的,可看到欧阳锋痛苦的模样,他还是会觉得心里不安。
贺小乐逃了,他逃回了终南山。
王重阳看到他脸色不对,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贺小乐跪坐在吕祖像前,一脸茫然。他把在白驼山庄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然后道:“我想不明白,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欧阳锋是坏人,我不能救他。可是看到他痛苦,我还是会觉得亏心。”
王重阳眉目转柔,他看着贺小乐,微笑着说了一句:“你很好。”
贺小乐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王重阳坐在了他旁边的蒲团上,缓缓地说道:“你知道欧阳锋是坏人不能救,这是善恶是非明辨。但你看到他在受苦的同时,心里也会难过,这却是慈悲同情之心。你这样,岂非很好?”
【作者有话说】
1.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出自《黄帝内经》
2.白驼山位于西域双旗镇北部:来自百科。
3.关于嫁衣神功的那些,参考《大旗英雄传》和《绝代双骄》,有杜撰。
129 冯家哥哥(三十一)
◎桃之夭夭◎
贺小乐大概理解了王重阳的意思, 他恍然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场冬雪。
彼时他为陆琦的死感到迷茫,花满楼便同他说了一番类似的话。
他当时还不太能理解,如今却已明白了。
陆琦必须为他犯下的罪过付出代价, 但贺小乐依旧可以同情他的死亡。是非之断与慈悲之心从来都不冲突。
他对着王重阳扬起笑脸, 说道:“我明白了。”
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困惑和迷茫, 当困惑已不再是困惑,人也就成长了。
贺小乐并没有在终南山住太久,因为有一件和他息息相关的喜事将要发生。
冯衡和黄药师要成亲了。沉寂许久的江湖, 因为这一场婚礼又热闹了起来。
轮到自己成亲, 向来离经叛道的黄药师也不能免俗,他给各路亲朋都发了请帖,还包了十几艘大船, 专门用于接送宾客往返桃花岛。
王重阳、段智兴、洪七公、周伯通,甚至欧阳锋都在受邀之列。
黄药师本还想多请些人,但他向来眼高于顶, 放眼天下,除了五绝和周伯通之外, 竟找不出一个配得上他邀请的人。
冯衡无奈,只得自己提笔补写了一些请帖,她邀请了终南山的师兄弟, 军营里共事过的朋友, 还有远在大理的东春信。
至于贺小乐, 冯衡当然不需要邀请。他是她的亲哥哥, 又和黄药师互相拜师, 早在半个月前, 他便来到了桃花岛。
这场婚礼邀请的宾客并不算多, 但婚礼前黄药师和冯衡收到的贺礼却格外的多。
他们的抗金之举已被说书人写成了故事,还有人编了小调童谣,四处传唱。很多人都对他们心怀感激,哪怕没有受到邀请,也让人带了贺礼,表达心意。
曲灵风准备的一间屋子都堆不下了,他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送礼。
看到这些礼物,黄药师有些感慨。
他从来都不是个人缘好的人,几年前还没有遇见冯衡兄妹的时候,江湖已有他杀人不眨眼的传闻,他也从不屑于解释,以致就连舟山码头的船家都很怕他,谁也不敢到桃花岛来。
可如今,听到他成亲要包船,那些船家竟争着抢着要替他接送客人,甚至分文不肯取。
这种经历对黄药师而言,实在太过新鲜。
他笑了笑,心道,被人喜欢的感觉倒还不错。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手边用明黄色绢布包着的四件礼品上,他收起了笑容,轻嗤了一声。
这四件礼品是小皇帝送的。
这几年来,大宋朝廷总算没有浪费他们的辛苦成果。灭金国,复国土,用良将,任贤臣。举朝上下,一片中兴景象。
小皇帝能做到这样,黄药师也就不同他计较当年那些破事了。
但他不计较,小皇帝却不知是出于拉拢还是愧疚,这两年总是变着法地向他示好。
黄药师并不稀罕这些,他让一旁负责礼单的冯默风把这几样东西放里面些,免得在外面晃眼睛。
“明晃晃的,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小皇帝送的一样。”
冯默风笑道:“宫里的都是好东西,师父何不打开来瞧瞧?”
黄药师傲然道:“有什么好东西是我想要要不到的?就小皇帝送的这些,我才不稀罕。”
冯默风知道他家师父向来口是心非,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黄药师背着手走了。
他来到了大厅,看到了正在到处帮倒忙的贺小乐。他笑道:“冯度,你就这么不想我跟阿衡成亲?”
贺小乐尴尬地放下了跟侍女抢着端托盘的手。
他小声辩解道:“我没有,我就是想帮忙。”
他确实是想帮忙,只是他完全没有经验,帮忙都变成了帮倒忙。
陆乘风笑道:“师父,您赶紧把冯公子给带走吧,他在这里我们实在太忙了。”
贺小乐瞥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跟着黄药师走出去了。
两个人一直走到了积翠亭,黄药师邀贺小乐坐下来喝茶。
贺小乐喝着茶却还不安宁,时不时往屋舍那边看。
黄药师无奈道:“你这当哥哥的怎么比我这个新郎官还要紧张?”
贺小乐道:“成亲可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万一有哪里弄错,岂非就不完美了?”
黄药师哼笑一声,说道:“曲灵风他们可没弄错什么。倒是你,连红枣花生的摆位都不知道,瞎操心个什么劲?”
贺小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黄药师的神色却柔和了下来,他道:“我知道你疼阿衡,所以总想为她做点什么。但你可以放心灵风他们,他们都是有经验的。”
贺小乐的眼里却有许多的不舍和难过,只他低着头,所以黄药师看不到。
王重阳没有死,那个守护全真教五年的约定自然作废。
他就要走了。
也许就在他们婚礼之后,也许会再留一两个月,可都不会太久。
他把自己会的医术都写了下来,作为送给冯衡的结婚礼物。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是哥哥,却很少有机会为冯衡做点什么,反倒是冯衡,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她便总是护着他。
在破庙里,她分明就已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哥哥,却为了他和黄药师吵架,后来还因为看见他想买剑,为了几两银在大街上哭。
还有在军营里,那些人一开始都不肯相信他的医术,是冯衡站在他的面前,和那些人吵,叫那些人听话。
她本是个娇娇小姐,却为了他吃了许多的苦。
他掩下眼中的难过,重新抬起头,看着黄药师,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对阿衡好,不要辜负了她。”
黄药师怔了怔,然后用同样认真的语气回答道:“我一定会对她好,绝不会辜负她。”
贺小乐轻轻叹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屋舍那边。
这一次来桃花岛,他已很少会想起当年修葺的那些坟冢,但他还清楚地记得楚留香说过的故事。
故事流传得太久,故事里的时间已模糊不清。
贺小乐一直很好奇,自己会不会见到故事里的郭靖和黄蓉。他们是故事的主角,贺小乐只知道他们守襄阳城,却不知他们是在什么时间,抵抗的又是哪里的兵。
他虽不看史书,却也知道宋之后还有元,所以金兵和蒙古兵都有可能。
他早已提醒过黄药师要小心蒙古,黄药师也以冒充小皇帝先祖的方式将这件事告诉了朝廷。
黄药师没有问过贺小乐怎么会知道这些。也许在他心目中,贺小乐的真身还是山精鬼怪,只这精怪已是他的朋友。
冯衡的侍女走了过来,她说冯衡请贺小乐过去。
黄药师就要和冯衡成亲,他们今天都不能见面,是以贺小乐和他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侍女走了。
冯衡正在镜子前面试簪子,见到贺小乐来,她便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出去,拉着贺小乐在桌边坐了下来。
贺小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冯衡,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认真且仔细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贺小乐有些忐忑,他试探地问道:“阿衡,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冯衡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哥哥这两天做的事,我都听人说了。”
贺小乐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想帮忙,没有要捣乱。”
冯衡拉着他的手,眼里闪烁着泪光,她道:“哥哥别急,我知道的,你没有捣乱,你只是想为我做些事,因为你已准备要走了。”
贺小乐怔住,他没有想到冯衡会猜到。
冯衡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道:“你是我的哥哥啊,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贺小乐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他当然舍不得冯衡,如果可以,他也想留下来。
可在另一个世界,他还有亲人在等他,而他也等着见他们,他已等了太久。
冯衡哭着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阿衡。”
她抬起眼,看着贺小乐认真地说道:“哥哥很好,有你这样的哥哥,阿衡很骄傲,也很安心。”
贺小乐张了张口,很想说自己没有这样好。
冯衡却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继续说道:“哥哥对我也很好。我真的很感激哥哥的出现,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贺小乐看着她,眼中同样有泪,他道:“不管遇没遇到我,阿衡都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姑娘。”
冯衡终于忍不住,俯在他的手背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她一直知道,总有一天,贺小乐会像他忽然出现一样,忽然地消失。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的快。
贺小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哭,什么也没有说。
天色渐暗,其他人还要进来为明天的婚礼做布置。
冯衡抹掉了眼泪,扯了扯嘴角,说道:“等明天婚礼的时候,哥哥你要记得多说些好话祝福我。”
她有意想让气氛轻松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贺小乐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一直祝福我们阿衡,平安喜乐,无病无忧。”
贺小乐准备出去了。
冯衡叫住了他,忐忑地问道:“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贺小乐脚步一顿,轻声道:“贺小乐,我的名字叫作贺小乐。”
冯衡含着泪笑道:“那我也祝哥哥能永远快乐,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整个桃花岛花香弥漫。
贺小乐忘不掉这一日的落英缤纷,忘不掉这一场开在桃花树下的婚礼,他永远也忘不掉,他曾有个妹妹,名叫冯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作者有话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出自《周南·桃夭》
———————————
这个故事结束啦,没有番外~
130 凭空出现的客人(一)
◎奇怪的婚礼◎
贺小乐没有想到, 他才参加完一场毕生难忘的婚礼,紧接着居然又来了一场。
只是前者是如梦似幻,后者却是惊心动魄。
贺小乐还没有站定, 便看到一个装着血淋淋人头的匣子向着新娘子飞去, 而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剑正疾速向着新郎官刺去。
他来不及多想,飞快地掠到新郎官身前, 抬剑挡下了黑衣人的剑。
同一时候,只听“叮”的一声,一柄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飞刀, 打在了两剑相交的位置上。
火星四溅。
这夺目的光, 叫许多人都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可就是这一眨眼,大厅里的新娘子却忽然不见了。
贺小乐没有眨眼,所以他看到, 几乎就在刀光闪过的同时,那位新娘便从窗口掠了出去。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新郎官。
却见新郎官的眼里有难过,有感激, 却没有一点吃惊。他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贺小乐想,好奇怪的婚礼。
这场婚礼却还有更奇怪的地方, 只听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两声惨叫,却是有两个人死了。
人群混乱了起来。
两人倒下的地方空出了两个圈,露出了他们旁边戴着鬼神面具的人。
分立大厅四角的四名黄衣人跳了出来, 他们和面具人拼斗在了一起, 而贺小乐还在架着黑衣人的剑。
黑衣人看了那两名面具人一眼, 对贺小乐说道:“我已准备停手, 你停不停手?”
贺小乐怔了怔道:“当然。”
他才刚刚被传送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完全没有搞明白这场婚礼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与黑衣人本就无冤无仇, 出手不过是为了救人。
黑衣人道:“我已准备离开, 你离不离开?”
贺小乐又是一怔,他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却听黑衣人道:“这里的人都得死,我不想死,所以要走。我看你顺眼,所以问你走不走。”
贺小乐简直没有碰到过这么奇怪的人,但这人的话,他却听明白了,他道:“我不走。”
黑衣人沉下脸来,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贺小乐道:“有人要杀人,我当然要阻止。”
黑衣人道:“那就要看你阻不阻止得了了。”
他竟然也不离开了,而是和贺小乐打了起来。
贺小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叫他走,只是为了把他引开。很显然,他之前露的那一手,已令黑衣人忌惮。
不过十几招,黑衣人便败下阵来。
但贺小乐不杀人,黑衣人便误以为他在忌惮自己的出身,警告道:“你真的要和神教为敌?”
又一次听到神教这样的称呼,贺小乐恍然想起了日月神教,他问道:“什么神教?”
黑衣人道:“神教就是神教。”
那位脸色苍白的新郎官,不知何时手中已拿了一把黑色的铁剑,他来到贺小乐身边说道:“神教就是魔教。这位朋友,多谢你相助,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贺小乐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新郎官也要劝他离开。
他问道:“为什么?”
新郎官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吃惊,他问道:“你难道不知道魔教?”
知道魔教的人,一定都不会想与魔教为敌。他杀了魔教的一名天王,等待他的便是无休无止的仇杀。这是他的事,他不想牵连其他人。
贺小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魔教,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我的面前。”
他看了新郎官一眼,说道:“你应该是受过重伤没好,还是不要逞强了。”
贺小乐的话说在了新郎官的心坎上,新郎官看向他的眼神已放着光,他道:“我叫郭定,今日若是侥幸不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贺小乐没想到新郎官竟然是这样豪爽的个性,他笑着道:“我叫贺小乐。我相信,我们今天都不会死的。”
他点住了黑衣人的穴道,疾步冲进了大厅中间的战圈,那里已成了许多人在混战。
新郎和新娘都是江湖人,来参加婚礼的也大多是江湖人。眼看着有人要他们的命,他们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只是两个面具人的武功太高又太过古怪。
有些人只是听他们说了两句,看了看他们的眼睛,便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按着他们的话和其他人打了起来。
已有好几个人因为自相残杀而死。
贺小乐愣住,他发现,面具人用的这门功夫竟然很像《九阴真经》里的移魂大法。
眼见一名面具人的手掌就要拍到贺小乐身上,贺小乐却不知在想什么发着呆,郭定叫道:“贺小乐,小心前面!”
贺小乐猛地回过神,出掌和面具人对上。
面具人内力深厚,掌力更是凶猛非常,他只道和自己对掌的贺小乐太过托大。
却不想两掌相接,最先变脸色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面具人压着嗓音问道:“你到底是谁?”他绝不相信,面前这个功力深厚的青年人,会是武林的新面孔。
贺小乐道:“我叫贺小乐。”
陌生的名字,陌生的武功,却是今日最大的变数。
面具人与他的同伴对视了一眼,而后对贺小乐说道:“今日是我神教与郭定之间的仇恨,希望阁下能够不要参与。”
贺小乐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但这里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全是你们的仇人,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杀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柜台后的客栈老板身上,那位一点武功也不懂的老人,当然不可能是面具人的仇人。
面具人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今天你是一定要与我们为敌了。”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有一把钢刀向着面具人砍去,只见面具人用手轻轻一拗,那钢刀便断了。而更让贺小乐吃惊的是,面具人竟然将钢刀捏成了粉末。
那个拿刀的江湖人看得胆寒,也不等面具人动作,已连滚带爬地逃了开去。
面具人对着贺小乐道:“你难道也想像这刀一样变成粉末?”
贺小乐道:“我不想。”
面具人道:“那你何不加入我们呢?”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像是来自神秘力量的呓语,他的眼睛似乎也有一种魔力,只要与他对视,便会不自觉地想要听他的话。
郭定被一个江湖人缠上,还没来得及提醒贺小乐小心面具人的眼睛。
他只道接下来自己还要对付一个被控制的贺小乐,却见贺小乐向着面具人微微一笑。
面具人只道贺小乐已被他控制,正要欣喜,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跟着贺小乐笑了起来。
面具人暗叫一声“不好”,他想叫同伴来阻止贺小乐,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云里。
他已动不了了。
有刀斧就要砍在他的身上,他的同伴这才发现不对,提剑刺向两名偷袭江湖人的喉咙。
贺小乐左手夹住面具人同伴的剑,右手用剑格开两个江湖人的刀斧。他不想叫人因为受自己控制而被偷袭杀死。
贺小乐这一分神,面具人得了空隙,趁机脱离贺小乐的控制,对同伴说了一声:“离开!”
同伴显然没有料到,郭定还未死,他居然会选择退走。
面具人看了贺小乐一眼,语速飞快地说道:“此人古怪,报仇之事容后再议。”
他们已留下买命钱,当然不可能放过郭定。但贺小乐使出类似摄心大法的功夫反控制他,确实让他忌惮了,在没搞清楚贺小乐的来历之前,面具人已不打算轻举妄动。
同伴深深地看了贺小乐一眼,能得面具人这样评价的人,在这个世上绝不会多。
两个面具人离开了。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已溜走。
贺小乐没有阻拦,其他人更不会拦。
郭定看着贺小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以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却不想贺小乐竟能以一己之力,逼退魔教的两大天王。
从面具人的话中,郭定已猜出,来人正是魔教的四大天王之二,他们是为四大天王中的班察巴那,也就是玉箫道人报仇来的。
大战过后,大厅里一片狼藉。
那些被控制的人被制伏下来,他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黄衣人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带着同伴的尸体回去复命。
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和伤员,有人俯在地上痛哭流涕,有人拿起武器一句话也不说便往外走,有人探问贺小乐的来历……
客栈老板跌坐在地,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
他只是好心提供地方给人在除夕夜成亲,却不想差点葬送自己的性命。
贺小乐蹲在伤员的面前,给他们治伤。
看到这一幕,郭定更吃惊了。
因为他发现贺小乐的医术就像他的武功一样好。可贺小乐看起来分明同他差不多年纪,这样一个人,到底从何而来?
他虽然因为重伤没有精神,但在场的宾客,他至少觉得眼熟,可对贺小乐他却是全然陌生的。
贺小乐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贺小乐当然是凭空出现的,他被系统送来,自己也很茫然。
此时系统见他忙完,便开始播报。
“四级医师贺小乐妙手仁心,习得黄药师和《九阴真经》医术,成功救治十六人,现升级为五级医师。请再接再厉,早日成为神医悬壶济世。”
“六级神医任务:请宿主拜‘万宝箱,乾坤伞,阎王没法管’葛病为师,救治目标人数:三十二人。”
“下一个世界为最终考核,本世界为最后一个可以获取寿命的世界,请宿主珍惜时间。现有剩余寿命三十七年零两个月。”
听到这话,贺小乐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1.九月鹰飞中魔教十大神功:勾魂摄心大法,神刀化血、魔血大法,大天魔手,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等,这里用了勾魂摄心大法和大天魔手。贺小乐用的则是《九阴真经》里的移魂大法,效果均有参考。
2.前情:郭定为救丁灵琳杀了玉箫道人,自己也因此重伤垂死,为激发他的生机,丁灵琳决定嫁给他。
3.魔教四大天王:牒儿布(智慧);布达拉(孤峰)上官小仙;班察巴那玉箫道人;多尔甲(权法)吕迪。玉箫的怕屏,就不放了。
4.买命钱:魔教认为亲手杀人影响下辈子,所以先给钱给到将要被杀的人,用以买命。
5.万宝箱,乾坤伞,阎王没法管:葛病名号,出自原著。
6.九月鹰飞简介:林仙儿临死前将女儿上官小仙(实际为金钱帮主和魔教的孤峰天王布达拉)托付给阿飞,阿飞又将人托给叶开。据说小仙只有七岁智力,但却怀有金钱帮宝藏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卫八爷,青城墨家,魔教铁姑等多个势力出动,齐聚冷香园。叶开和丁灵琳互换身份,在飞狐杨天的配合下以巧计引得这几方自相残杀,他的目的却是为了引出透露消息的人。然而这个人却是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暗算叶开丁灵琳,杀冷香园八十三人,又自行离开。韩贞救下二人,安顿地窖中,又为叶开找解毒的酒未回。小仙放出消息引得江湖人都以为小仙被叶开控制。红魔手伊夜哭欲与嵩阳铁剑郭嵩阳的弟弟郭定合作,一起杀叶开,却被郭定打跑。叶开与丁灵琳得救。
丁灵琳被玉箫道人(魔教四大天王之一班察巴那)所擒,要叶开用上官小仙来换。叶开和郭定一起去救人,丁灵琳却被玉箫控制,刺伤叶开。叶开被崔玉真(玉箫徒弟,爱慕叶开)所救,丁灵琳则被郭定救走。已经毁容并且疯了的韩贞则死在了这里。
叶开为给韩贞买棺,找上镖局,遇到白衣剑客吕迪(四大天王之一多尔甲),被吕迪所伤。镖局镖头是上官小仙的人,带叶开去找小仙。小仙设计要叶开留下养伤,对外放出叶开已死消息。
丁灵琳悲痛欲绝,准备孤身杀玉箫和吕迪报仇,杀玉箫时,得郭定所救,郭定杀玉箫,却也重伤命不久矣。丁灵琳为唤起郭定求生意志,嫁给郭定,也就有了这里这场婚礼。
婚礼上,南宫世家南宫浪要为家里侄子找郭定报仇,送上杀人画轴,但却被魔教黑衣人冒充,也就是开场那人。其目的是引出暗处叶开,叶开出手,丁灵琳追出,现场再没有魔教忌惮的人。
魔教四大天王送上买命钱和复仇玉牌,要给玉箫报仇。葛病(魔教中人,神医)本来是叶开叫来给郭定治病的,但他看到玉牌,知道有事要发生,治好郭定后离开去搬救兵。
叶开和丁灵琳离开后,孤峰和权法杀了客栈里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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