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坦白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东云否定得太过干脆, 除了对他性格一清二楚的降谷零,萩原研二自然也相信了他的回答,没有再问下去。


    为了转移话题东云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


    然后一旁的松田阵平忽然看了眼手机, 随后提醒:“千速姐到医院了。”


    医院内部人员是降谷零早就安排打点好的,但现在东云和他的身份并不方便让更多人知晓。


    “那我和东云先走了。”降谷零牵起东云的手, 然后又转向萩原研二, “萩原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萩原研二目睹了那两只手握起然后十分流畅转为十指相扣的全过程:“啊……好,明天见。”


    直至房门,他才仰着脑袋看向慢慢走回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双求知欲十足的紫色双眼。


    hagi这家伙醒来之后恢复得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一个念头迅速从他脑中划过,松田阵平坐回床边:“怎么了?”


    “小降谷他……那个、牵手……”萩原研二认为此时的语无伦次属于自己沉睡三年的后遗症, 但是他相信自家幼驯染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啊……”不负他所望, 松田阵平恍然,“那位是降谷的男朋友。”


    沉默。


    “欸?!”萩原研二没忍住惊起抬了下脑袋, 然后“嗷嗷”痛呼着躺了回去。


    “喂!”松田阵平连忙赶回, “你才醒对自己的身体有点自知之明!”


    萩原研二身上酸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三年时光巨大变化的感慨才冒出没多久, 就转为了哀嚎。


    松田阵平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确认某人只是因为突然的动作抽到了之后, 没忍住说了句“活该”。


    ……


    哀嚎声更大了些。


    刚赶到的萩原千速:很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研二。


    弟弟的哀嚎声在此刻格外动听……


    病房内的声音传不到已经离开的两人的耳中, 静静走在长廊上, 交握的手指只是轻轻勾着, 降谷零迎着阳光看向楼外。


    而东云还思考着松田阵平的死局。


    导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死亡的炸弹案, 是一件直到在柯学元年后被柯南侦破的案件。


    东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持续了7年之久的案件之间的牵连。


    按照过往经历,松田阵平上摩天轮这一情节不会改变,那问题就是在需要让松田阵平安全下摩天轮。


    但其实这件事也很简单, 松田阵平本身是有能力解除炸弹的,但是他选择了牺牲自己去得到另一枚炸弹的所在点。


    所以实际操作落点就要移到另一个炸弹上。


    幸运的是自己就在米花中央医院,可是这一点是可以产生变动的……


    “咔”一声轻响,东云逐渐回神,发现已是被带回了自己的病房,但与降谷零牵着的手还没放开,金发蜜肤的男人关上门后也没有动。


    从原本的思绪中转开注意力,东云看着降谷零的脸,忽然觉得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就像是以前降谷零从自己身上看出来什么的时候一样。


    东云脸上僵硬了些,轻轻抽了下被握着的手——没抽动。


    反而被抓得更紧了,降谷零转头看他,然后慢慢转至东云的身前。


    背后是门,面前是人,手指被牢牢控住,东云抽了抽,抓得太紧,他也没敢再使劲怕伤到降谷零。


    阳光被降谷零的身体挡住,明明没差太多的体型,东云却觉得自己好像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危机感油然而生,他后退一步:自己又被发现了什么?


    第一想到的还是刚才萩原研二问的那一句,可是自己明明否定了啊。


    降谷零还没开始说话,东云脑中就胡乱地想了一堆,越想越是心虚。


    “你见过萩原。”这一句没有给东云一点辩解的余地,一锤定音。


    “没有。”东云心中一紧,往后退了一步,仍是小声嘴硬。


    手指上传来东云在心底挣扎时不由自主地揉捏触觉,降谷零也不想给东云太大的压迫感,于是拉着人走到一旁的椅子边。


    心头不安地跳动,东云看着眼前金色的毛茸茸的后脑,直觉这一次比之前的几次还要严重。


    被分腿坐上降谷零身上后,原本的地位瞬间颠倒,东云微微低着头,明明处于上位但离得比刚才还要近。


    降谷零仰着脸凑近,他像是没有听到一开始东云的否定,而是继续道:“你救了萩原……不对。”


    可能不只是这样。降谷零的视线直直探入东云眼底,被称作是奇迹的不仅是萩原的存活,还有——


    “你救了那场爆炸的所有人。”


    东云心中开始慌了:0544创建的这个身份和他们之前从未产生过任何交集,更何况降谷零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这个时间还在组织的训练营。


    一个和萩原研二毫不相干、当时还在组织的人是怎么知道爆炸案的、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爆炸现场救人?


    再加上降谷零之前看出来的东西,东云的心跳得飞快:难道要被猜到了?


    不可以承认不可以承认。东云脑中已是成了一团浆糊,系统的第一规则就是“禁止向第二人告知系统存在”,不同于后两者世界意识会直接干涉,这点是系统的规定,只要不承认不主动告知就不会被警告!


    而此时降谷零又凑近了些:“东云你……”


    东云忍不住挺直脊背,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面临着死亡倒计时。


    “难道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吗?”


    ……欸?时间在此停顿,东云脑中恢复运转,他看向降谷零。


    却见降谷零眨了眨眼,十分自然地转变了:“看来不是,那是……”


    一只手猛地捂上了他的嘴,东云破罐子破摔:“是!就是!”


    再猜下去说不定真的要猜出来了。东云下手狠厉且果断,捂着降谷零的嘴试图用物理方式阻止他猜下去。


    却见降谷零双眼眼微微睁大,也是没想到东云会给出这样的反应,半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浑身都在轻轻颤动,手掌被笑带来的呼吸捂得滚烫,降谷零伸手将东云的手掌挪开。


    “好,那就当是你从未来回来的。”降谷零这样说着,他收敛了笑,继续说下去,“你知道三年前的爆炸,萩原本会在那场爆炸中死去,所以你救了他。”


    “你见过我、伊森本堂、本堂瑛海、hiro、莱伊、松田、萩原……所以才那么精准地认出我们。”


    东云嘴唇越抿越紧,降谷零箍在他腰后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他只能乖乖坐在他的腿上。


    降谷零说完这一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像是在思考。


    忽然,他抬起头:“伊森本堂上一世死了、hiro也因为身份暴露牺牲,对吗?”


    那双紫灰的眼中满是哀伤,东云不禁心疼,但没有回答。


    “就像,”他停顿了一下,“就像最后你给那个替身易容后的样子?”


    全部猜中。东云心生不忍,而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他身体略微上前,抱住了东云,又重复了一遍。


    金色的脑袋在他怀中轻轻蹭着,东云忍不住回抱住了他,过了会,降谷零才继续道:“但是你的上一世没有被组织发现,要不然你不会躲不开。”


    “你本不应该遭受这些。”降谷零的声音埋在东云的胸口,而显得闷闷的,“所以东云,你为什么会回来?”


    重生也好,其他也好,东云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他本不应该受到前三年那样的经历,但即使在这个期间,他还是选择去救了伊森本堂和hiro。


    耳边紧靠着的是东云的心脏,降谷零听着那一处传来的震响,以此获得心安。


    “因为……”半晌,东云才答道,“想要救你们。”


    警校组也好、伊森本堂也好、又或者是宫野明美,想要救下更多的人,想要组织从这个世界消失。


    每到一个新的世界,会产生新的羁绊。


    哪怕是在被组织洗脑浑浑噩噩时,身边也还有诺迪思、伊森本堂这些人存在。


    说是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但实际上,东云感觉自己被救得更多一些。


    如果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其他人,自己现在应该还在控制之中,这个世界的任务早就失败了。


    东云将脑袋轻轻搭在了降谷零的头上,却察觉怀中的人安静了许久。?他脑中闪过一点疑惑。


    而后降谷零慢慢抬头,望着他:“我也死了?”


    ……嗯?东云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他声音不住提高了些:“没有!”


    他还觉不够,继续道:“快呸呸呸。”


    降谷零眨了眨眼,照做了。


    孩子气的动作做完,两人的视线又不自觉地缠在了一起,东云也明白了自己话里让人误解的部分,然后一同笑开。


    降谷零的手抚上东云的后脑,他渐渐靠近,直至鼻尖相抵,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第192章 爆处双子星(3) (二合一)“今天,……


    从未来回来这个理由确实能够解释东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虽然东云的反应已经告诉降谷零这个并非完全正确的答案,但是降谷零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他在说完后就将头靠在了东云肩上,阖着眼休息, 但手上却没把人松开。


    像是在通过这种姿势从东云身上汲取能量。


    左手又被握住了,降谷零是真的很在意自己左臂上的伤疤啊……手背伤疤上传来的轻柔触摸, 仿佛都要成了降谷零的习惯。


    东云想了想还是抽出手抱住了降谷零让他靠得更近, 然后——他伸手拍了拍降谷零的脑袋。


    午后的阳光暖暖照在两人身上,仿佛都闻到了太阳的气息,呼吸间连身体都暖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前两周睡得太久,东云此时精神抖擞。


    某种意义上,除了系统这种离谱真相, 其他基本都被降谷零猜中。


    虽然并未触发系统的警告, 但系统的“禁止任何剧透行为”还是要遵守,所以近在咫尺的松田阵平的死亡节点, 东云还是无法直接告知。


    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侧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组织内?”


    “一个月的假期,组织boss折腾了这么久, 再不休息,波本是会不满的。”降谷零的声音在此时带上了些慵懒, 气音明显。


    降谷零是劳模但波本可不是,组织的眼中波本仍是一个以自我为上, 行事作风甚至有些向贝尔摩德靠拢的人。


    从松叶会开始就没停过, 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你想回去?”他问。


    “不想。”东云毫不犹豫地回答, 降谷零闻言轻轻哼笑着:“等你过几天确认身体没问题了就回安全屋, 医院人流复杂。”


    过几天回去就赶不上11月7日了,之后再来反而麻烦,东云面露难色, 迟疑问:“多待一会吧?”


    “嗯?”降谷零微微睁开了眼,“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11月7日,那个炸弹犯会发传真。”这个情报是刚才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在聊天时提到的,东云直接说了出来。


    他退开了些,看着降谷零的双眼,歪了下头:“解决掉再走吧?”


    在刚坦白没多久提到这件事就有了另外的深意。


    降谷零仰着头,眨了眨眼:“好。”


    感受到了,坦白的好处。东云眼底带上了点笑意,终于不用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给降谷零暗示了。


    【咳。】0544小声刷着存在感。


    东云立即正色……


    虽然当时是说第二天再去找萩原,但实际上萩原研二醒来的消息在当天不过几小时,萩原研二原来的同事和上司们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于是第二天萩原研二的病房爆满,直至松田阵平以萩原研二刚醒要休息为由强硬地控制了前来探望的人,才终于得以安宁。


    东云跟着降谷零走进病房时,一打开门清新果香和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定睛一看萩原研二的病床旁已是满满的花束和果篮。


    “午安,小降谷,小东云~”皮肤白皙的长发男人躺在柔软的病床中央,微笑着朝两人打着招呼,笑容与一旁的花束相互辉映。


    很强的既视感。东云和降谷零的脚步同时一顿。


    此时松田阵平正好从洗手间中出来,看到他们的表情便在旁吐槽:“我就说他比睡着的时候还像睡美人。”


    房内不仅有他,伊达航也在,闻言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萩原研二笑着应下:“我就当这是夸奖了,小阵平~”


    松田阵平白他一眼,只是隔着墨镜看不分明,他将手中洗好的草莓一盘放在伊达航旁边,另一盘递给萩原研二,然后自己也拿出几颗吃了。


    东云跟着降谷零走进房间,便发现慰问品摆满床边和一旁墙脚,其中一个大黑箱子格外明显,吸引了东云的视线。


    “这是什么?”降谷零察觉到东云的注意,便帮他问了。


    “排爆工具箱。”松田阵平啃着草莓一边答道,“hagi原本的上司送的,说欢迎他身体好了继续回爆处任职。”


    作为从那样的爆炸中活下来的人,后面又躺了整整三年,复健期就会要很久,在正常情况下恢复正常自理能力就已经很不错了,很难再回到以前的手指精度。


    所以这种话只能说是另一种祝萩原研二早日康复的祝愿。


    “那很好诶。”此时东云忽然开口,他收回目光看向病床上的人,“但是近几年的炸弹应该升级了,可能还要提前学习?”


    东云的目光澄澈,直白而又格外笃定。


    房中几人均是怔怔看着他,最后伊达航笑道:“是啊萩原,复健的时候就要跟上进度。”


    “我会监督你的。”松田阵平也跟上一句。


    萩原研二无奈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啦。”


    降谷零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从东云说完的那一刻起,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我倒是觉得萩原你恢复得很不错。醒来才没几天已经能动了。”


    他指的是现在萩原研二已经能自己拿起草莓然后进食。


    萩原研二看了眼手中草莓,明白了:“这种小东西抓握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更重更精细的还有些困难。”


    “不过确实感觉身体很精神,有种可以立即跑1000米的干劲。”萩原研二艰难地比了个松垮的大拇指,还wink了一下。


    “今早上你还因为动腿抽筋了。”松田阵平无情揭穿,“忍耐一下吧,奇迹小子。”


    降谷零憋笑。


    萩原研二可怜望向卷发警官:“hagi酱还是比较喜欢hagi这个称呼。”


    松田阵平无情地从他身前又拿了几颗草莓,但从他上扬的嘴角来看,心情确实不错。


    东云此时在一旁礼貌地跟伊达航做自我介绍,毕竟早就认识现在也只是换个称呼,曾经几次的了解加上是降谷零的原因,伊达航虽知道他身份特殊但仍给予了信任。


    “娜塔莉那次谢谢了。”他缓声对东云道着谢,东云摆着手,自然地坐到了降谷零的身旁。


    伊达航顺势看向降谷零:“说起来诸伏呢?感觉之前你们经常一起行动。”


    “话说同期和幼驯染一起出秘密任务真的没问题吗?”从旁幽幽传来萩原研二的小声疑问。


    问得好。东云面无表情地啃下一颗草莓。


    “出了点小事故,暂时露不了面,但是他没事。”降谷零简明扼要地说明。


    东云听着忽然发现降谷零看向了自己,见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降谷零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他一愣,没想到降谷零就要准备提那件事了。


    降谷零对他轻笑了下,然后转向松田阵平:“松田。”


    这一声稍显严肃的声音让几人都看了过来。


    金发男人直直地看着松田阵平,问道:“萩原已经醒了,你还想去搜查一科吗?”


    东云眼睫颤了下,没想到降谷如此直白,他下意识也向那边望去。


    卷发警官今年难得没穿西装,一身常服衬得那张带着墨镜威慑十足的脸都柔和了几分,只是在听到降谷零的问题后,原本还上扬的嘴角轻轻落下了。


    “hagi醒来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松田阵平用纸巾擦去手上水渍,“那个家伙,我一定要抓住他。”


    并不是很严厉的语气,但格外坚定。


    松田阵平微微一勾嘴角:“这几天上司那边好像有松动了,说不定之后我就能转到搜查一科了。”


    “到时候还拜托你了,前辈。”他朝着伊达航那边唤道。


    伊达航无奈一笑,他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又叹了声气:“又要到11月7号了啊。”


    三年时间,那个犯人至今没有查到身份,除了每年一封的传真,再无其他音讯。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也逐渐收敛,他在这两天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了在他沉睡期间的后续。


    房间内的氛围有片刻的凝滞,东云犹豫发问:“这三年,那个人发的传真是什么内容?”


    见几人都看了过来,他迟疑了下:“如果不方便的话……”


    “恨。”松田阵平回答了他,他面露嘲讽,“虽然内容各异,但整体围绕的内容——是恨。”


    松田阵平将前两年的传真内容念出,那个犯人用文字毫无掩饰地展露着他对警察的恨意。


    “他认为是警察失信,才导致了他同伙的死亡。”


    “……疯子。”降谷零听完忍不住骂道。


    而东云垂眸思考,他在心中慢慢琢磨着“恨”这一字。


    松田阵平的死亡节点提前是因为萩原研二提前醒来,这一点可能也会是犯人提前一年作案的原因。


    萩原研二、苏醒、爆炸案提前、米花中央医院又与原著地点重合。


    东云看向窗外,这个位置虽然稍微偏了些,却还能看到“米花中央医院”几个字。


    “你们说……”他看着窗外,语气淡淡,“他不会来报复萩原吧?”


    突然的死寂。


    这个可能让人不寒而栗。


    萩原研二的苏醒并不是什么机密内容,如果犯人有心确实能知道这个消息。


    “我立即上报在这边加派人手。”伊达航沉着脸拿出电话。


    降谷零制止了他:“公安在这里留下的人足够了,这栋楼的进出人员都在监视范围内。”


    “那这样说的话,如果他目标真的是我,反而更容易被发现?”萩原研二闻言歪了歪头,“可以将计就计,抓住他。”


    松田阵平却持有不一样的看法:“我倒觉得他没这么大胆。”


    “那家伙……”墨镜后的眼眸露出锐利的光,“怕死怕得要命。”


    他这三年除了工作和日常就是在研究这个犯人,他将对方摸了个透彻。


    “三年间他也就只敢在每年11月7日发个传真露‘面’,强迫症、中二病……一个精神病患者。”


    “这栋楼本身就有比较严密的防卫,那个人不会冒险往这边来,不过——”他话音稍顿,“我觉得东云你说得对,如果他知道hagi醒来,他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降谷零轻哼了一声,接过话题。


    “萩原的苏醒意味着,三年前的所有受害警员都醒来了。”金发蜜肤的男人脸色阴沉,冷冷勾起唇角,“他又怎么能忍受自己还在阴暗地下管道逃窜、而曾经的警察步步走向光明。”


    房内在他说完后安静了下来。


    降谷零觉察不对,抬头看向四周,除了东云看着他的眼神如常,其余三人的视线都带着一丝怪异。


    半晌,萩原研二在床上缓缓开口:“呜哇……小降谷你刚刚那个表情好可怕。”?降谷零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反派反派,刚才你的表情比小阵平还像黑恶势力。”萩原研二一脸认真。


    “喂!”松田阵平在旁小声表达不满。


    有吗?东云仔细观察,不觉有异,甚至在降谷零看向他时,肯定地说了一句“很帅”。


    降谷零放心地转回头。


    “滤镜,是滤镜。”萩原研二在旁小声谴责。


    “说到这个其实诸伏的变化更大。”伊达航摸着下巴思索道,“说不定萩原你下次看到他的时候都认不出来了。”


    “欸?真的吗?”萩原研二吃惊地睁大眼。


    松田阵平无奈:“喂,话题偏了。”


    “啊,抱歉抱歉,研二酱马上回来。”萩原研二立即重新正色。


    东云见话题收回,便继续说道:“他很在意三年前他们策划的这起爆炸案,所以每年11月7日都要再提醒一遍,他把11月7日当成了自己的标志。”


    “那他的标志可不止这一个。”降谷零接上,“那两个炸弹他应该也很满意。”


    “三年前的两个炸弹一个醒目而简单,先让警察上钩,而一个却藏得隐蔽、线路复杂,作为真正的杀器。”


    东云在旁慢慢点头,再次感叹:真的好方便。


    “所以你觉得这一次他可能也会装两个?”伊达航明白了他们话中的意思。


    “只是猜测。”降谷零答道,“但很有可能,而且这种愉悦犯都有一个特点。”


    常年待在搜查一科的伊达航立即答道:“他恨警察、所以他会期待亲眼见到警察被他的‘作品’所困的模样。”


    萩原研二:“但是按这么说。如果安装了两个炸弹,他要么会待在一个可以同时看到两边的地方,要么就是错开时差以保证自己两边都看得到。”


    松田阵平手指轻轻敲着病床旁的栏杆:“如果他真的把目标放在医院,那就先不动他,等确认了两个地点的炸弹再一起拆除。”


    “嗯。”伊达航点头认同,“也有其他可能,以防万一最好还是等到11月7日。”


    “那个家伙肯定又会用他的谜语。”松田阵平轻勾起唇角。


    ……好快。东云愣愣看着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四个人便你一眼我一语将整个计划敲定,最后结论已经近乎最后真相。


    然后沉思:他们为什么猜得这么准?


    但不过一会东云就放弃了,他下定决心:那自己就做好最后一层保障吧,如果情节变化炸弹不在医院的话,那就主保松田阵平,被困在摩天轮上的前提,破坏其中一个就好。


    但此时这松田阵平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所属爆处班,没办法干涉案件过程,他轻“啧”一声:“真是——等会再去催一下老大。”


    萩原研二笑道:“小阵平你这么着急去搜查一科,老大会伤心的。”


    “我会好好向他赔罪的。”松田阵平懒懒答应着,然后叹了口气起身,“我今天就请了半天假,下午该去上班了,等下伯父伯母就会过来。”


    “班长。”他拖长尾音呼唤,从病房中的衣柜中取出自己的正装,“你下午要回警视厅吗?带我一起吧。”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班长了……”伊达航无奈,却还是应下,“我下午休息去娜塔莉那边,但是正好顺路,我先送你过去。”


    又换回一身正装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一起,向东云等人说了再见后便一齐离开。


    被萩原研二称做宛若黑恶势力的松田阵平和外貌本就老成带点凶劲在的伊达航并肩走在一起,东云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位医护人员都低着头连忙让开。


    但两人倒是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样子。


    是在原世界中无法实现的画面。


    东云将头缩回,重新关上门,一转头便看到萩原研二偷偷从被窝中掏出一个手机。


    虽然手指还不太灵活,笨拙且缓慢地按着按键,但不妨碍他像是在看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察觉到东云在看他时,萩原研二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噤声,他眨了下眼:“是小阵平这三年间给我发的短信,是我姐给我的,不要告诉小阵平。”


    东云眨了眨眼,恍然:啊……对,萩原研二没死、他醒来了,松田阵平的那些短信也就不是永远都寄不到的短信了。


    降谷零和东云又待了一会,在萩原父母来之前离开了。


    回去后,东云的唇角一直挂着极浅的笑意,在医院醒来后的日子仿佛重来一世,将在组织时的压抑和痛苦隔开。


    “很开心吗?”降谷零在旁问道。


    “嗯。”东云点点头,他望向窗外,天空广阔无垠。


    “今天,有好多人叫我东云。”


    不再是威士忌了。


    暖阳柔柔地扑在他脸上,细看脸上绒毛都像在发光一般。


    降谷零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捧起东云的脸。


    然后在阳光下,交换了一个充满暖意的吻。


    第193章 爆处双子星(4) 散落的樱花瓣在一点……


    “目暮老哥, 松田这小子就拜托你了。”


    目暮十三看着自己被人紧紧握住的手,抬眼又看了眼面前一脸严肃的同僚,忍不住说道:“池田, 我记得你就比我小几个月。”


    “这不重要。”面容坚毅的男人抖了下他紧握的手,然后叹了口气, “松田的事情你也知道, 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三年时间他工作照做但想要来搜查一科的念头就没动过。”


    “上层也没有办法,今年终于是挺不住了。”池田说着又谈了口气,他松开目暮的手,揉了揉眉心, “松田那小子不太会说话, 但是脑筋、职业能力都不差,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啊对了, 你手下有个叫伊达航的吧?这个是他在警校时期的班长, 关系不错可以让他带一下……”


    目暮十三看着面前同僚絮絮叨叨念着,没忍住给跟着池田在心中也叹了口气:爆处班的宝贝疙瘩啊。


    他不禁打断了池田:“放心, 我自有分寸。”


    11月1日,松田阵平成功转入搜查一科……


    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距11月7日的日子越来越近,生活实际上没有太多改变, 硬是要说的话, 改变最大的是萩原研二。


    在他已经可以坐上轮椅并依靠自己力量前进时, 他周身围着的一群医师爆发了一阵欢呼。


    其眼中迸发的光彩恨不得抬起萩原研二再去照一个全身CT, 来个里里外外的检查。


    “小腿今天感觉怎么样?”一名扎着马尾的女人蹲在他身前,一边按压他的小腿肚一边问道。


    “有点点酸胀、麻。”


    “手臂呢?现在用力之后有什么感觉?”另一名的厚片眼镜仿佛在发光,炯炯对着萩原研二。


    “啊……”萩原研二如芒在背, 笑容僵硬,“还好,有点像以前搬完重物之后的脱力感。”


    又有一人轻轻将笔放在他手上:“试试能握住吗?”


    萩原研二满头大汗地抓握住了。


    众人惊奇地“哦~”了一声,然后齐齐低头刷刷刷地开始在本上写字,然后再齐刷刷地看向被他们团团围住的人。


    有点招架不住,但凡能跑他现在都动了。


    萩原研二可怜兮兮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几人:救救hagi酱吧……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忽略那边投来的殷切视线,转头问降谷零:“今天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吗?”


    “没有。”降谷零将刚剥开的橘子分了东云一半,“明天你和班长收到传真之后记得告诉我。”


    “记得带通讯器。”东云从降谷零身后探出脑袋,然后往那边一团人的方向看一眼,“没关系吗?”


    松田阵平终于往萩原研二那边看了一眼,笑容带上了些幸灾乐祸:“hagi的恢复情况太好,他们是为了给他出最适配的复健方案才围着他的。”


    他拍拍手站起身:“晚上我还要陪班长加班,先走了。”


    萩原研二此时从医护人员中艰难一只手:“小阵平,妈妈说明天她做你最喜欢吃的,让你不要到外面吃盒饭——啊啊啊痛,抽筋了抽筋了。”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拿起床头的便当盒,然后挥了挥手……


    11月7日,警视厅如往年一样收到了一份传真,而正如东云等人猜测,今年的传真不再像往年一样,是犯人毫无意义的泄愤,而是一个炸弹预告。


    “两个炸弹,一个是杯户游乐园的摩天轮,另一个在医院。”松田阵平坐在副驾上腿上放着一箱排爆工具,对耳上的通讯器说着,“摩天轮上有关闭另一枚炸弹的提示。”


    这些都是从传真上文字中的谜语解出来的结论。


    “降谷,没有发现炸弹吗?”伊达航飞快转着方向盘,避开前方车辆,一边问道,他们正在赶往杯户游乐场。


    “我们上午将这栋建筑排查完了,还没有。”


    “难道不在你们所在的那一栋?或者不在这家医院。”伊达航发动车辆,闻言出声问道,“他的目标不是萩原?”


    而萩原研二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另一点上,他呢喃自语:“摩天轮、72号、警察……他是想让排爆警察和其他人隔开。”


    他猛然惊醒:“小阵平你不会打算你上去吧?!”


    “爆处班的还没过来,那只能我先上。”


    萩原研二声音不住提高:“你没有穿防爆服,不行!”


    “现在已经没时间了。”松田阵平皱眉解释。


    “你之前怎么骂我拆炸弹不穿防爆服来着?”萩原研二脸色阴沉,“你不要命了吗,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的声音已经十分严肃了,他面上焦急,但却因为现在无力的身躯什么做不了而不甘。


    “松田,不能被犯人抓住节奏。”降谷零也忍不住劝道。


    此时东云轻轻拉开了窗,微风吹进扬起窗帘一角,他深吸一口。


    还是杯户游乐场、还是医院,还是十二点。


    但已经有了细微的差别。


    没有14点这个时间。


    摩天轮上的炸弹不再只是给出下一个地点的提示,还有直接关闭另一枚炸弹的提示。


    这些变动都是有用的。


    犯人憎恨警察,而萩原研二的苏醒促使了他计划的提前,在东云心中,犯人的行动重心还是会围绕萩原研二。


    他轻声问道:“如果犯人的目标还是萩原,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个多小时,想要不被犯人抓住节奏,那就找到另一枚炸弹的位置。


    不在这座建筑,却能够影响到萩原研二。


    通讯器内顿时安静下来。


    如果犯人的目标还是萩原研二,但却因为这里的戒备无法直接利用炸弹杀了他,他会怎么做?


    又或者是,他觉得直接炸萩原研二太过普通?


    愉悦犯的心理不能用常人理解来解释,如果他的目标还是萩原研二,把萩原研二当成他恨警察的一个锚点。


    摩天轮、医院,这两个地点的用意在何处,安排这两个地方又能给萩原研二带来什么伤害?


    东云沉思时,却忽然听到了身旁降谷零动作时衣服布料摩擦而起的声音,他转头看去。


    降谷零面色阴沉,缓缓抬头:“‘这些人因你而死’。”!东云心头一颤。


    而降谷零幽幽看向萩原研二:“萩原,这是犯人想对你说的。”


    萩原研二的瞳孔猛然缩紧。


    东云不禁屏息,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米花中央医院最前方,那是医院内最大、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大楼。


    “在那里。”他说……


    在确认好地点后,两道黑影倏地从萩原研二病房中窜出,一人背着排爆工具包,一人推着轮椅跑得飞快。


    无人看清他们的面容,但却看清了坐在轮椅上的人——萩原研二。


    “萩原,报警了没?”降谷零朝萩原研二那边提声问道。


    萩原研二抓紧轮椅扶手,比了个“OK”手势。


    降谷零和东云两人都带着帽子口罩遮掩面容,顺带应萩原研二的要求把他也带上了。


    电梯太慢两人毫不犹豫地转向楼梯。


    “等等,我的轮椅怎……”话音未落,萩原研二的身躯便被推着他轮椅的人抱起。


    双手双脚腾空而起,萩原研二瞳孔震颤,看向面前的人。


    东云看他一眼,想他大概是担心,便安慰道:“没关系,诸伏他也试过,很安全。”


    小诸伏也?萩原研二的思路被带偏一瞬,然后立即收回思绪,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但东云的脚步已经迈出,他从楼梯上纵身一跃,直接跳下。


    “欸?!”


    下一秒原地的两人已经直直坠下,几乎一刻未停,东云继续转身向楼下跳去。


    等到后面跟来的医师和护士们赶到,只看到了楼梯边还在轻轻晃荡的轮椅。


    没过一会东云和萩原研二便追上了降谷零。


    米花中央医院是犯人对萩原的威胁,那摩天轮那边的也是。


    “什么关闭另一枚炸弹的提示!”路上降谷零声音止不住的愤怒,“他打算让上摩天轮的警察二选一!”


    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恶心。东云眼中也浮出嫌恶的神情。


    摩天轮炸,警察死,那就是警察为了保护医院的人牺牲。


    医院炸,民众死,那就是警察为了自己牺牲他人性命。


    而以那个神经病的逻辑,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萩原研二。


    因为萩原研二,他才把炸弹设在米花中央医院,才会有摩天轮上的二选一。


    通讯器那边也传来松田阵平的暗骂。


    “降谷、东云,你们那边尽快找到炸弹。”伊达航默默踩下油门,牙签被他死死地咬着,“12点!”


    东云和降谷零的速度很快,刚来到大厅,他们便慢下速度,混入人群,东云要来一个轮椅,将萩原研二放在上面。


    便开始寻找着炸弹可能埋藏的地点。


    人群聚集的地方——东云的目光落在人最多的柜台,视线一转便看到了柜台后不远处的大门。


    是楼梯间。


    他向降谷零那边看去,正好两人视线撞上。


    看来他们想的都是同一处。东云眼中一亮向那边跑去。


    楼道很安静,这栋大楼有好几处电梯,因而没几人走楼梯间。


    门后角落,有一个深蓝的方正背包,东云正要上前,却被降谷零拉住,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指了指门后隐蔽处藏着的一个窃听器。


    东云的气息一下收敛起来。


    降谷零望着他,又指了指楼上。


    明白了。早就培养好的默契让东云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将其拆下后,然后直奔楼上。


    窃听器收录到声音不能被听出有什么差别,但也不能让犯人发现他们发现了炸弹,东云往上爬了好几楼,手中平稳,脚步声几不可闻。


    “炸弹找到了。”在他跑远后,降谷零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倒计时53分钟。”


    上午11点27分,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到达杯户游乐场、米花中央医院的炸弹被发现。


    预计爆炸时间12点20分。


    萩原研二自己推着轮椅来到降谷零的身边,他看着已经被拆开的炸弹内部,眉眼一弯:“看起来三年间炸弹的技术没怎么变化。”


    “虽然比不上小阵平三分钟就足够了,但10分钟对hagi来说,也够了。”


    松田阵平听着通讯器那边传来的话音,轻笑了声,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巨大摩天轮。


    他的身旁,伊达航慢慢走近:“要阻止他停下摩天轮吗?”他看向摩天轮旁边的操控室。


    摩天轮一旦升到高空,就是一个密室,只要让摩天轮停下来,警察就会困在这个密室中。


    “不。”松田阵平拒绝了,“将计就计,让他先得意一阵吧。”


    他毫不犹豫地跨上摩天轮的72厢室。


    “伊达……等等松田!”紧随前来的目暮警官想上前阻拦却被伊达航拦下。


    叼着牙签的男人回头看向自己的上司,笑容自信:“相信他吧,目暮警官。”。


    “果然,二选一。”松田阵平停下手中准备剪下电线的手钳,他看着屏幕上滑动的文字,冷笑,然后问道,“hagi,你们那边怎么样?”


    “稍等,最后一步。”萩原研二表情认真看着炸弹内的排线,“嗯,没错就是这个。”


    降谷零抬手剪下,面前的炸弹上的倒计时即刻停止,几秒后慢慢消失。


    东云忍不住松了口气。


    “没想到小降谷现在拆弹的技术也这么厉害。”炸弹一拆,萩原研二便重新扬起了笑容,毫不吝于他的夸奖。


    东云伸手擦了下降谷零额上的汗水,然后立即转向松田阵平那边:“松田,你那边的炸弹拆了吧。”


    “啊……”卷发警官答应着,他眼上的墨镜早就在拆弹前摘下放在一旁,他望着座位下的炸弹眼神明亮。


    他颊侧滚落几滴汗水,沾湿鬓角的几缕发丝,笑容衬着眼中的光点格外自信:“我这边也只差最后一步了。”


    “那就剪掉吧,小阵平。”


    松田阵平笑而不语,他抬起手——“咔嚓”。


    摩天轮上的炸弹,拆解最后一步,电线被剪断。


    血红色倒计时逐渐褪去,像是头顶悬停的死神弯镰无声收回。


    【重要节点[生还-松田阵平]已达成,任务结算中。】


    平淡的电子音在此刻变得尤为动听。


    东云深深呼吸了一口,嘴角不住地上翘,又一个!


    散落的樱花瓣在一点点重聚,只差最后一片了……


    愚蠢的、虚伪的、伪善的警察!


    男人双目赤红,他在心中愤恨地骂着,却又止不住的微笑。


    那个怕死的警察居然放弃普通人的性命,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媒体、告知公众,让他们看看!你们这群警察是多么虚伪。


    是警察为了活命让医院的炸弹爆炸,是警察为了自己一人的性命让那么多人死去。


    “哈哈……”他猛地捂住嘴,生怕旁人听见自己的笑音,他混浊的眼睛在四周打转,确认没有人看向他后,便转身离开。


    该去看下一个表演了。他心情愉悦。


    嘭!嘭!嘭!他蠕动着唇,在心底模拟着20分钟后的炸弹的爆炸音。


    男人身形岣嵝,一步步走向游乐场外。


    他仰起头,面朝光明:他要去这场表演,最好的观影台!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不远处一名手中捏着气球的女子微微低头,说道:“三号目标已离开,方向东南。”


    “跟上。”伊达航低声嘱咐,“让埋伏在那边的人准备。”


    “是。”


    伊达航再一次抬头看向头顶上的摩天轮,重新恢复了运转的摩天轮上,72号厢室正摇摇晃晃转下。


    “班长,那就麻烦你等我一下,再带我一程了。”通讯器传来男人慵懒的嗓音,“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揍这个人渣一拳。”


    第194章 真实和虚假 (二合一)新的剧本……


    松田阵平期待了这一天很久。


    从三年前开始。


    从听到原本还在正常和自己交谈的萩原研二忽然大喊“快逃”, 头顶和耳中手机传出的剧烈爆炸声、和紧接而来被挂断后刺耳的“嘟——嘟——”尖鸣。


    他抬头,看见了高楼上冒出浓密黑烟。


    徒步爬20层对他而言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穿着防爆服的萩原研二很重,但为了避免身体二次受伤, 不能硬搬。


    他待在医院手术室前,看着千速姐和萩原父母匆匆赶来后再也克制不住的泪水。


    喉咙却堵得死死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犯人一死一逃。


    萩原研二脱离生命危险却没有醒来。


    而在第二年的11月7日, 那个逃走的犯人发来了传真。


    恨?那个人渣有什么资格恨?


    爆处班无法得知更多的案件内容, 所以他申请转去搜查一科。


    直到现在。


    他站在天桥下,仰头看着桥上的那个男人。


    啊……什么嘛,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hagi差点在爆炸中牺牲、在医院躺了三年。


    佐藤美和子看到走在自己身边的卷发警官忽然越过了自己,他一步一步朝目标犯人走去。


    她看到那双墨镜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犯人。


    插在双兜的手慢慢抽出。


    原以为平静的心, 在松田阵平一步步往那个男人靠近时, 一点点看清那人脸上表情时,心底的怒意就像点点星火慢慢扩散。


    他还在笑、他还在看着米花中央医院的地方、他还在期待着米花中央医院爆炸。


    恶心的、肮脏的。


    他在倒数。


    3、2、1。


    “嘭!”


    “松田警官!”


    响起的不是震天的爆炸声而是拳头揍上脸部肌肉的撞击音。


    男人被这一拳抡翻在地, 整个人腾空而起又重重落地, 全身骨头被摔得让他痛喊出声,手机和望远镜被击飞好远。


    他惊恐地瞪大眼,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往米花中央医院方向看去, 被一团黑色挡住视线。


    “看够了吗?”


    没有爆炸、没有死亡。


    带着墨镜的男人一身黑气站在他的面前,嗓音冷到极致, 那仿佛要杀人眼神穿过墨镜如刀刮在他的身上。


    嘴中血腥味弥漫, 脸颊痛、脖子痛、全身都在痛, 男人终于忍不住朝旁呕出一口, 赤红液体中混杂着两颗牙齿被吐到地面。


    他颤抖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周围全是人。


    “搜查一科,伊达航。”站在他头边上的男人蹲下, 如山高的身躯几乎要将他笼罩,亮出了他的警官证。


    “不用再看了,米花中央医院的炸弹在半小时前就已经被拆除了。”


    “不、不可能。”说话时还带着痛苦的颤抖气音,男人双目通红,撑起身体,不死心往那边看去。


    挂着米花中央医院几个字的建筑仍屹立在那。


    像是如梦初醒,男人再次看向面前的人,这一次,他终于认了出来。


    是刚才上摩天轮的那个警察。


    两枚炸弹都没有爆炸,谁都没有死,绝望笼上他的双眼。


    不知从哪冒出的力气,男人从地上一翻而起,慌不择路就要跳下天桥。


    “他要逃!”有警察惊呼。


    他按住栏杆欲翻身跳过,双脚刚腾空,一只手忽然出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甩了回去。


    然后被一只粗壮手臂挡下,伊达航反手将他摔在地上。


    “嘣——”一百多斤的身体撞上铁质栏杆整座桥都发出了嗡鸣声。


    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大步走回,其身上戾气吓得男人连连往一边爬去:“不要、救我、不要……啊!”


    一脚直接踏上男人的背,一脚将人踩在身下。


    胡乱攀爬的手被巨力抓住反制到身后,手臂和肩颈传来骨头“咔嚓”的响声让男人再次哀嚎出声。


    松田阵平用腿膝抵住男人的身体,反手从背后掏枪。


    “逃?”冰冷的枪口贴上后脑的那一刻男人就不敢再动。


    被腿死死压着,被控住的双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他的手骨碾碎。


    男人的哀嚎声伴随着眼泪变得破碎。


    “松田,冷静。”目暮警官不禁上前。


    “救你?”紧握着手枪的手用力到发颤,重复这个词的松田阵平怒极反笑,“你想让谁来救你?”


    “三年前被你炸伤的人?现在待在米花中央医院的民众?”松田阵平用枪一点点将男人的头压到了地上,他俯身,“不如是我这个刚才要被你炸死的警察。”


    男人的脸被挤压到变形,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想杀人、我、我……”


    “闭嘴。”只一句就将他剩余的话咽进肚子。


    “你再说一句,我就不能保证我还能不能忍住不开枪了。”


    “要吐了。”


    “嘭”,一声枪响,男人看着近在咫尺迸射而出的火花,滚烫的子弹在地上射出一个弹孔然后弹到了他的脸上。


    三年的阴暗想法、堆积心中扭曲的憎恨,在这一枪后烟消云散。


    一股骚臭弥漫,男人顿时失了力。


    松田阵平一脸嫌弃地松手退开:“晕了。”。


    长达三年的案件在这一刻进入尾声。


    在将犯人押往警局时,那人又“哎哟哎哟”着被痛醒了,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假的,于是叫了医生,最终确认是身上断了好几根骨头。


    目暮十三回头看向靠在窗边的卷发警官,眼神无奈。


    “目暮警官,松田他也是为了拦住犯人自杀嘛。”伊达航适时站出,他一脸爽朗笑容,“你看天桥下车来车往,跳下去不说这个高度会受伤,还有那么多车。”


    “松田他为了拦下犯人被车流撞到,奋不顾身、硬是将人拉了回来,是难能可贵的。”


    “伊达老弟。”目暮十三一脸无奈地看着高壮的寸头男人,眼睛都要成半月眼了,“我在场。”


    伊达航笑容不变,“哈哈”笑着。


    哎……目暮十三转头看向一旁还在痛呼的犯人:“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


    还在痛呼的犯人忽然察觉周围气氛不对,他颤颤抬头,只见一个个身着制服的警察们面色不善,眼中寒光刺人。


    如狼窝中的猎物,他不住地颤栗起来……


    夜幕无声来临。


    直至走出警视厅,松田阵平才恍觉自己一天都没吃饭。


    但身体却没多少饿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回想这一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归结起来不过一件。


    结束了。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一阵风吹来,有点冷。


    11月初,东京有了入冬的迹象。


    他独自一人开车前往米花中央医院,医院楼道里入了夜人便少了起来。


    过道中回响着他的脚步声,他一言未发径直走到病房前,拉开门。


    温馨的灯光映照到他的身上,病房内,萩原研二坐靠在床上,另一边,降谷零和东云一身白衣坐在沙发。


    以及……一群身着白色大褂的医师,在一看到他时便围了上来。


    “松田先生松田先生。”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有些茫然,便停了下来:“怎么了?”


    “今天你不在的时候,上午萩原先生好像被两个黑衣人劫走了!”


    ……


    松田阵平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哈?”


    劫走?好像?


    他往萩原研二那边看了一眼,萩原研二对他忽闪忽闪地眨着那双紫色的眼睛。


    松田阵平迟疑看回眼前几人。


    “奇怪的是没过一会萩原先生又在房间里面了。”


    “但是我确定当时那两个人推着轮椅上就是萩原先生。”年轻的男人比了个手势,“‘刷’地一下就冲过去了!””


    “不坐电梯,扛起萩原先生就跳楼梯!”


    “‘咚咚咚’几下就下了几层楼,轮椅都不要了。”


    “是的,那个轮椅就是萩原先生的!”另一人肯定点头,“我还听到萩原先生的尖叫了。”


    “能扛起萩原先生肯定是一个壮汉!”


    “还能跑那么快,肯定有预谋。”


    “没有丢什么东西,难道是看上了萩原先生的相貌?”


    “但是萩原先生又说没事?”


    “小心熟人作案!”


    医师们一句紧接一句地说着。


    ……松田阵平慢慢眨了几下眼:“我知道了,多谢。”


    几人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房间内很安静。


    松田阵平目光径直望向沙发上一身全白的两人:“黑衣人?”


    降谷零泰然自若,东云不敢看他。


    “劫持?”松田阵平挑眉。


    东云默默低头。


    松田阵平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壮汉是哪位?”


    伏黑·壮汉·东云默默转向降谷零背对着他,头低得死死的。


    天知道他们把萩原研二推回来的时候,听到那些因为半天没找到萩原研二已经满天飞的流言时,震撼的内心。


    当然这些流言在萩原研二无缘无故重新出现在病房后,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萩原研二没忍住笑“噗嗤”出声。


    这一声打破了房中的宁静,降谷零也没憋住笑开,他将身前的东云揽入怀中:“我们也没想到会传成这个样子。”


    东云被他抱着摇晃身体。


    “是小东云哈哈哈哈……”萩原研二笑着答道,他双手比划着,“一下就把我抱起来了,一跳跳半层楼,好厉害!”


    笑声驱散松田阵平心底莫名不畅的心情,他也轻声笑了:“你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继‘奇迹小子’这一称号后的名声吧。”


    萩原研二的笑声戛然而止。


    降谷零的笑替代了他。


    “这算是松本大叔对我的爱称。”萩原研二强行适应,他对松田阵平招手,“快来快来,先吃便当。”


    松田阵平笑着过去了。


    东云从降谷零的怀中退开,他看着坐到他们面前桌上拆开便当的人问道:“犯人抓住了吗?”


    松田阵平的手指一顿,他呼出一口气,垂眼看着面前丰盛的便当,眉眼柔和。


    “抓住了。”


    东云歪着头看他,过了会才道:“恭喜。”


    松田阵平抬眼看他,那双眼中清澈澄亮,在他看来时,东云也直面对上了他的视线,是十分认真地说出的这句话。


    “谢谢。”


    没过一会,伊达航也来了。


    无形压在几人身上的某种事物在此刻起消去,连说话时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11月8日,松田阵平以“关于11月7日无故殴打罪犯事件”为主题提交了1000字检讨书,其中800字是萩原研二想的,剩下200字是松田阵平回忆的殴打详情。


    东云陆续获得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技能书。


    【《爆.炸.物基础理论》萩原研二著 (200积分)】


    【《拆弹实践·进阶版》松田阵平著(300积分)】


    11月12日,松田阵平被搜查一科以十分委婉地形式送回了爆处班,皆大欢喜。


    同日,萩原研二已经可以自主坐上轮椅并飙车,“奇迹小子”称号再次发扬光大。


    结果次日因为双手使用过度,腿部抽筋被推回病房。


    对此,松田阵平无情吐槽:“为什么手使劲腿抽筋?”


    “因为全身都在用力吧?”东云认真回答。


    “小东云你这时候就不要吐槽……啊!痛!小阵平你轻点!”萩原研二双手颤抖指向被松田阵平拉伸着的左腿。


    松田阵平白他一眼:“我没用力。”


    “小伙子不用力这个筋拉不开。”萩原研二的主治医师松本医生在旁提醒。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


    紧接着——


    “痛痛痛!!”萩原研二眼泪都要出来了。


    “奇迹小子你可以的,你看你手就是当时我复健复得好。松田你这样……”松本医生上手了。


    惨叫声停了,萩原研二脸被憋得通红。


    “要我找个东西给你咬着吗?”东云好心提问。


    降谷零在旁笑着,语气诚挚地为萩原研二加油:“萩原加油,我和东云离开前还想看到你站起来的样子呢。”


    回答他的是萩原研二“唔唔”的回应。


    最终,萩原研二是在松田阵平的支撑下站起来的来跟东云和降谷零告别的……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像是短暂地从组织里逃开进入一个世外桃源,虽然每天基本都待在病房中却也比在组织里要轻松不少。


    然而东云和降谷零的主要任务还是没变——组织。


    坦白后,很多事情便可以摆在明面上讲了。


    安全屋内,东云坐在茶几旁软软的地毯上,望着对面的降谷零。


    “组织内因为我们一个多月没有出现,各种传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降谷零勾着点笑,轻声道,“我们也该出现了。”


    他们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白板,降谷零抬笔欲写时才觉不对,他对东云招了招手。


    “坐过来,这样方便看。”


    东云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两人都挪了挪。


    降谷零将手环过东云身侧,搭在了白板上,想了想,从现状开始讲起。


    “传言并不重要,我们只用管当时知道我们情况的人就行了。”


    东云偏了偏头,让搭在自己肩上的降谷零的头更舒服一些。


    “整体可以概括为三个人:boss、琴酒还有莱伊。琴酒虽然在现场,但他知道的情报肯定会传回boss,所以琴酒可以和boss看作一体,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取得boss的信任。”


    东云动了下:“boss不是信任你才把我交给你的吗?”


    “不。”降谷零摇头,“我觉得恰恰相反,他就是不信我,才答应我的。”


    “当时在那个局中,所有被怀疑是卧底的人选都死了。琴酒、基尔都是经过boss考验的,那就只剩我和莱伊。”


    “莱伊我们暂且不管,boss可能也没想到他把你作为这么明显的一个饵我都会上钩,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让boss继续相信下去。”


    “相信什么?”东云疑惑。


    降谷零的笔尖一顿,侧眸看他,东云直觉不对,却见降谷零歪着头露出一个笑:“相信我爱上你了啊。”


    东云眨眼:“但是……在他们眼中,我,是威士忌。”


    降谷零的笑意更甚,他点头:“对,所以是相信波本爱上了威士忌,只不过组织内的爱多少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东云不解,但这次降谷零却没有解释,反是笑着继续了下去。


    “那么第一步,坐实威士忌失去理智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降谷零收回手轻轻抚摸着东云的头发,“威士忌疯了。”


    “而波本哪怕他疯了、失去理智了也要将威士忌留在身边。”降谷零的声音放得很低,他的手指顺着东云的发丝向下滑去。


    “莱伊那边可能在之前察觉到了些什么,但立场不同也要瞒住他,在他眼里……是被组织boss命令控制后的你杀了卧底的苏格兰。”


    “然后再是第二步,让组织相信失去理智的威士忌只听波本和组织boss的命令。”


    “最后,我们需要一个契机,让组织boss完全相信我和你的契机。”


    诸伏景光离开后,降谷零在组织内唯一值得完全信任的只有自己。


    而对东云来说,也是一样。


    离柯学元年正式开始还有四年。


    第195章 12+ 一个独属于你的芯片?


    血腥味、即将散尽的硝烟味、还有雨后清晨水汽潮湿味道, 在鼻间混杂随着呼吸被吸入肺中。


    作战靴踏在天台上,未干的雨水被踩出声响。


    赤井秀一走到天台的另一端,在尸体前缓缓蹲下。


    早已在清晨的凉风中褪去血色的苍白面孔, 嘴角溢出的血色和胸口的血花,他垂着头, 只有风吹过时衣摆和发丝在轻轻晃动。


    不是易容, 不是假死,是苏格兰。


    苏格兰死了。


    旁边的地上还倒着一个龙舌兰,被人从后方击中心脏。


    赤井秀一缓缓起身,回头看去。


    被波本阻止后的威士忌晕了过去,他的身体无力地瘫在波本身上, 脸白得吓人, 身上脸上全是血迹,在他倒下时, 也蹭到了波本的脸上。


    就像那一晚威士忌接到电话后被操控着杀了松叶会的那个男人一样。


    威士忌在组织boss的命令下杀了卡尔瓦多斯和苏格兰, 却承受不住第二次命令失去了理智。


    波本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望向他。


    冷漠、波澜无惊的眼神。


    陌生的波本。


    赤井秀一忽然想起在他去美国之前最后一次威士忌组出完任务后遇到爆炸案的情景。


    那时天气还有些热, 四个人三个琴包,威士忌的刀也裹着袋子。


    为了躲开那两名警官对他们身后琴包的怀疑, 他们认下了“乐队”这一猜测。


    难能默契地一个个认下吉他手、贝斯手的位置,最后又不约而同地给威士忌安排为主唱。


    但等到所有人离开后, 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波本身边不说话的威士忌才好像反应过来了一般。


    “我好像会乐器。”空荡的车厢中威士忌的声音显得十分清冽。


    赤井秀一看过去时, 他微微仰着头像是在回忆。


    “什么?”苏格兰笑着问, 波本也好奇地看着他。


    “尺八。”威士忌回道。


    和乐队完全搭不上边的乐器, 但是苏格兰像是以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夸奖了威士忌。


    波本心情也不错,自己也是。


    和威士忌组出任务的时候会有一种短暂地从组织剥离出来的错觉。


    “伏特加。”琴酒冷硬的声线唤回了赤井秀一的心绪,“叫人过来把这只老鼠和龙舌兰的尸体扔到海里, 现场处理一下。”


    他确认完之后就点燃了一根香烟,冷冰冰地朝伏特加下达命令。


    赤井秀一又一次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苏格兰。


    陌生的苏格兰。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改变了……


    梦中苏醒,赤井秀一缓缓从床上坐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光线从边缘透出。


    距离卡尔瓦多斯、苏格兰死亡、威士忌失控已过月余。


    波本带着昏迷的威士忌自那日起便没了音讯,就连赤井秀一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组织内各类流言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怀疑失控的威士忌连波本都不再能管的住,早就逃了。


    也有人说威士忌那天根本没被波本控住,和苏格兰一起被射杀。


    更有人传被失控的威士忌杀死的代号成员正是波本,然后威士忌被琴酒杀了。


    最后一点,却是传得最广的一种说法。


    没人去管各式各样的传言,或者说没有人想去追寻结局是什么样的。


    人们所期待的是他们最愿意相信的。


    所以离真相最近的传言反而无人理会。


    他们在期待着威士忌和波本的死亡。


    失控的威士忌危险度再次提升,而苏格兰死后威士忌组人员便少了一个,谁也不想跟疯子一组。


    至少死一个吧。有人在想,无论是威士忌也好、波本也好。


    没有人去管这些流言怎么说。


    任务的详细只有他们这些实际参加了代号成员知晓,因为涉及到那位先生,更是在之后要求不得外传。


    波本带走了威士忌,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赤井秀一想他不会消失太久,波本回来肯定会要清扫组织内奇怪的流言。


    这些事情向来都是由本人去解决。


    而现实也正如他所料。


    换好衣服后的赤井秀一看着镜中自己,拿起手机,上方是他收到的一条短信。


    “晚上八点,A3训练基地22号。——Bourbon”


    是新的任务,参与人:莱伊、波本、威士忌。


    威士忌还在其中,不知道是恢复了还是……赤井秀一阖上眼。


    残缺的威士忌组。


    看来欠的那顿饭补不上了。他想……


    这所训练基地隐蔽在一所普通酒吧的下方,主要是用来为组织提供武器和实操练习的。


    只有组织人员才能进入的地方,于是在这里他们连说话都变得大胆起来。


    赤井秀一又听到了有人在谈论波本和威士忌。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正主这些人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你们说威士忌现在死了没?”有人忽然想起,他仰头灌酒,“不是被波本带走了吗?”


    另一人冷笑:“疯了还能有什么用?放在身边说不定哪天就被砍了,不杀了还留着吗?”


    “话不能这么说,波本那家伙虽然有点本事,但是如果没有威士忌绝对爬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又有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除了情报能力,他的枪术、体术听都没听说过。”


    “一个情报员要这些做什么?他还有威士忌。”开头那人嘲笑着,“我要是有威士忌,我那些任务也是100%完成。”


    另一人嗤他:“话别说太满,而且照你这么说那你去年怎么不敢去申请做威士忌的搭档?不就是怕死吗?”


    那人也不恼,反倒得意洋洋:“不过是趁着威士忌脑子不行骗过去了,我上我也行啊!”


    “波本连失去理智的威士忌都不放过,不就是不甘心那么听自己话、还那么能打的打手没了,靠着一张脸一张嘴,好处全被他捡了。”


    越说越过分了。赤井秀一微微皱眉,他顿住脚步。


    高大的长发碧眼的男人特征明显,旁边发现他的人纷纷噤声望来。


    那个男人还在说:“脸都不敢露怕死怕得要命,天天和威士忌待在一起,谁知道是不是在床上也在……”


    赤井秀一忍不住转身看去,但却没想到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黑发随着他的跃起从兜帽中散开,底下那苍白的皮肤渐渐暴露在灯光之下,那一矫捷身躯几乎是一眨眼来到说话的男人面前。


    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狠狠提起,直接将人抬到桌面而后横推出去。


    酒杯、酒瓶被人肉保龄球接连撞开炸得噼里啪啦作响玻璃碎了一地,那人飞了出去,直接朝向不远处遮掩了面容的男人,仿佛要直接撞上。


    而那个男人一动不动毫不畏惧,被扔飞的那人在最后一秒被人忽然猛踩后背“嘭”地一声落地。


    飞扬的黑发逐渐落下,随着来人动作的停顿,众人也看清了他的脸。


    黑发、灰眸、竖疤——是威士忌,奇怪的是,他没有带刀。


    那把刀在另一人的手上。赤井秀一看到了另一个男人手中的长刀。


    威士忌垂头俯身,在脚下男人意图撑起身体时,伸出了手。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手指在此时的用力下近乎泛白,他抓握住了男人的头,毫不犹豫地往下压去。


    “嘣!”实实在在的磕地声。


    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给波本道歉。”凛冽到几乎刮人的声音,却还没等人回答,又压着人的脖子再次向下。


    “嘣!”“给波本道歉。”


    威士忌蹲在地上,一手强制让人磕头,一边重复着“给波本道歉”这句话。


    他的面前就站着和威士忌一同前来的男人,他姿态从容地站在那,身份已不言而喻。


    “对不起对不……”


    威士忌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保持频率将人头磕上地面:“道歉。”


    “波本对不起!”


    “嘣!”


    不过几下,血色从那个人的头上涌了出来,威士忌根本不管不顾直接是将人脸怼上地面,每磕一下说一句“道歉”。


    地上的人只能将声音越喊越大,越喊越快。


    “威士忌,够了。”阻止的话从波本的口中说出,但威士忌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眼睛死死盯着男人,不断地重复着那一个词。


    疯了……真的疯了。


    离得最近的人要被这股狠戾气息吓倒,他连退了几步:连波本都阻止不了。


    波本叹了口气,伸出了手,他的手掌轻轻阖住了威士忌的眼:“停下,威士忌。”


    这一刻威士忌像是断了电一般,动作凝滞。


    他蹲在地上顺着波本的手仰起了头。


    好像听到了旁边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但赤井秀一发现了不对劲,威士忌的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


    随着威士忌站起赤井秀一看清了。


    那是一条黑色的皮质项圈,箍在了那纤长的白得透明的脖颈,它正好卡在威士忌的喉结上。


    他被捂着眼,任由波本扶他起来,波本抚摸着他的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然后才松开了手。


    重见光明后的威士忌还维持着仰着头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他察觉到赤井秀一的目光,一点点转过头。


    那是和一个多月前威士忌对他拔刀相向时一模一样的眼神,如死潭般沉寂,只是少了几分凛冽的杀意,周身却像是自动沉入阴霾,散发着被组织浸透的危险感。


    陌生的威士忌。


    赤井秀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看着威士忌的眼睛,却发现了那纯黑皮革项圈上的异样。


    它的侧面有一个银色铁块卡在上边,紧贴着威士忌的脖子。


    威士忌忽然收回了目光,他转头看向了波本。


    “我认识你。”和威士忌着装差不多的波本慢慢蹲下,他带着兜帽和口罩,在昏暗灯光下,只有刚才那个被威士忌踩住的男人看清了他那双夹着刀光的眼睛。


    他好像是笑了:“你和卡尔瓦多斯的关系还不错。”


    那把属于威士忌的刀被他握在手中,用刀柄戳着他的脸颊:“这么急着继承卡尔瓦多斯的位置吗?”


    卡尔瓦多斯,叛徒。


    “卡尔瓦多斯身上的弹孔有我一份,我不介意让你享受这份殊荣。”波本的声音里还含着笑,十分温柔,“要试试吗?”


    地上的男人惶恐地摇着头。


    刀柄又在他脸上戳了几下,波本便起了身。


    威士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波本同样看来时他才慢慢凑近、低头。


    波本又摸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不远处的赤井秀一,他抬脚迈过面前的人,与威士忌一齐走向他。


    “好久不见,莱伊。”


    “好久不见,波本。”


    赤井秀一目光撇向一旁的威士忌,他静静地站在波本的身边,就像是跟着波本在行动一样,其余人都看不见。


    波本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心情颇好:“威士忌,和莱伊打招呼。”


    听到这一句的威士忌这才终于从波本的身上移开视线,第二次看向赤井秀一。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说话时会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好,莱伊。”


    完成任务,他又看向了波本。


    波本十分顺手地摸了摸他的头:“走吧,贝尔摩德还在等着我们呢。”


    威士忌和波本跟莱伊一起下楼了。


    酒吧内为数不多的人终于得以喘息,他们怔怔看几人消失的背影,谁也没去管那个倒霉蛋。


    威士忌确实疯了。


    但波本给他戴上了项圈……


    贝尔摩德正在房间等着他们。


    新的任务,以及组织内新研发出来的一些武器。


    但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只是boss借由贝尔摩德来亲眼确认一下威士忌的情况而已。


    “好久不见,波本~”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磁性和一点点缱绻,拖着她特有的尾音,冰蓝的眼眸自进来的金发蜜肤男人身上再往后一个个扫过。


    “莱伊、威士忌,你们也好久不见。”


    赤井秀一只是点了点头,而威士忌没有去理。


    贝尔摩德眯起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她将这一次的任务内容文档摆在桌上。


    波本和莱伊各拿起一份,而中间的那一袋无人去动。


    “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贝尔摩德倚在沙发中,歪头看着他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一点小矛盾而已。”波本漫不经心,“威士忌现在还有些不稳定,所以不太能收得住手。”


    “哦?”贝尔摩德的目光慢慢扫过威士忌脖上多出的颈圈和被波本拿在手中的长刀,“确实威士忌的变化有点大。”


    波本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她继续问下。


    她从沙发上坐起身,面露好奇:“这个项圈……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吗?”


    赤井秀一十分光明正大地将注意力放到了他们的身上。


    波本无奈看她,贝尔摩德眨了眨冰蓝的双眼:“啊啦?果然是不方便?”


    “不。”波本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他伸手触碰上威士忌颈圈上的银色铁块。


    威士忌稍稍偏过头让他更方便碰触。


    波本笑着,目光和声音一样的温柔:“只是为了方便让威士忌听话的一点电流、以及,防止他走丢的东西。”


    房间内骤然安静下来。


    波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他顺了几下威士忌的头发便收回手。


    威士忌也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坐直后跟着波本继续一起看资料。


    只有赤井秀一和贝尔摩德短暂无言。


    电击器和定位器。赤井秀一立即猜出了波本所说的东西,他的心中浮出一丝荒谬。是控制威士忌的。


    颈圈也好、将威士忌的刀转到自己手中也好,全部都是波本为了防止威士忌杀死自己的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赤井秀一无法辩驳波本这样的做法是否不对,如果是他他也会将这些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但——


    赤井秀一看着威士忌。


    他就坐在波本的身边,他听得懂波本在说什么,但是为什么、你不反抗?


    “噗……哈哈哈哈哈哈。”旁边贝尔摩德忽然大笑起来,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笑了半晌。


    “结果,你把芯片摘下来之后,就是为了换上一个独属于你的芯片?”


    那么努力地为了威士忌对抗朗姆,让BOSS摘下一个仅是监视用的芯片,只是让威士忌带上了自己给的颈圈。


    贝尔摩德想过有这种可能,但直到此时波本毫不掩饰地说出时,都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了。


    波本抬头笑着看她,没有反驳。


    赤井秀一看着他们只觉荒诞,现在的这一幕就像在告诉他以前他见到的威士忌和波本都是虚假的一般。


    只有威士忌好像还活在另一个世界。


    直到系统提示出现。


    【更新内容,剧集年龄限制:12+】


    被迫沉浸在阴间滤镜中的东云有短暂的一瞬恢复清明:嗯?


    第196章 破碎的威士忌组 (二合一)(微量论坛……


    【剧集更新建议观看年龄:12+】


    12+?东云在听到这一段文字时情绪有一瞬间的抽离。


    只不过在他人眼中只是刚才威士忌失神了片刻。


    对分级制度只能说有所耳闻的东云并不很能理解这个更新的变化。


    【只是把全年龄向稍微提升了一下年龄限制。】0544为他解释, 【毕竟东云你们现在这个走向全年龄向可能有点危险……要看论坛吗?】


    回去再说吧。


    直觉让东云拒绝了,他怕看到或者听到一些会让他无法保持现在状态的东西。


    但或许是他看降谷零看得太久,对方伸出手, 脖上传来指尖温热的触感,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轻轻刮弄着颈圈边缘的肉。


    非必要不说话;视线聚焦在降谷零身上;不喜欢就动手, 不可以的话降谷零会来阻止。


    很像之前自己处于组织控制下的状态, 最大的差距需要靠阴间滤镜的技能特效来弥补。


    负面状态虽然没有带来实质伤害,但它的压抑感会让东云沉浸式地陷入几种情绪中。


    为了能够继续卧底组织,让所有人相信他们的剧本,还需要一些外物来进行辅助。


    脖子上的项圈是他提出的。


    为了保证佩戴的舒适度降谷零量了他脖围定制了这个颈圈,然后再往上加了这个银色铁块, 而其中安装的确是定位器和电击器。


    东云还记得风见裕也按降谷零的要求送来这个项圈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上去紧贴脖子的皮革项圈内侧是很舒适的绒布, 但戴久了还是难以避免地有些难受,为了早点适应东云已经戴了好几天。


    指尖挠过颈圈边缘, 虽只是短暂缓解它带来的不适, 但也舒服了不少。


    同时阴间滤镜的技能效果下,东云对周围环境的探知会更加敏感, 他能察觉到赤井秀一和贝尔摩德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面对赤井秀一时东云多少有些心虚,因为立场不同, 至少在他是莱伊时,诸伏景光的死、自己的实际状态和降谷零的身份是需要瞒着他的。


    他会误会。东云清楚地明白, 他也的确误会了。


    但他也在怀疑。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盯穿, 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破绽。


    而东云只是在降谷零收回手后, 又低下了头。


    任务并不难, 只是有些复杂,降谷零对内容没有什么异议,便带着东云去看贝尔摩德带来的武器。


    “按照你的要求改装的。”鲜艳的红色指甲轻巧掰开了茶几上的两箱行李箱, 里面是几把手枪和一把来福。


    “威士忌惯常用刀,枪用得少,手枪需要方便携带,一般用枪要么是用来补刀,或者是限制行动,但是他力量很强,所以后座力不需要去减弱。”贝尔摩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其中的一把枪快速组好。


    她手指勾着扳机那块地方,然后递到东云面前:“试试?”


    黑色的手枪配着血色指甲,一眼瞥去像是枪身上沾了才喷出的血液,它在贝尔摩德的指尖轻轻晃荡着,吸引了东云的视线。


    很眼熟的一把枪。


    好像和那把他差点杀了诸伏景光的枪一模一样。


    试探。东云心中难免有些烦躁。


    贝尔摩德噙着笑,轻柔的视线落在面前黑发青年的身上。


    她看着那盯着手.枪的人缓缓抬眼,直至对上目光时,她的笑容有一刻的停滞。


    要说威士忌之前还能算是一把收在鞘中的刀,此时他的样子就是将刀鞘舍弃,充满杀意的眼神。


    还有点熟悉。贝尔摩德笑容又恢复了过来,像是第一次见到威士忌时,他拿着刀要杀人的样子。


    但是那时的他是一头肆意杀戮的野兽,此时却被锁住了脖子。


    “小可怜。”她勾起唇角,眼神戏谑。


    将他哄得那么信任波本,结果最后将他套牢在这黑暗中的是最信任的人。


    只是这句话并未引起威士忌的任何反应,跟在上面听到有人说波本坏话时的反应完全相反。


    贝尔摩德觉得无趣,转而看向波本:“你不是说喜欢纯洁一点的么?”


    降谷零拿过手枪的动作一顿,想了起来,然后挑眉:“这难道不是么?”


    “真是有趣。”贝尔摩德笑得开心,“结果是你把他拖进了深渊,不愧是你,波本。”


    “谢谢夸奖。”降谷零也笑了。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东云默默收回视线,看着那把枪……


    任务地点就在东京,说它简单是因为目标只需潜入东京某个实验室内拿到组织要的资料,但复杂在看上这个资料的不仅是有组织。


    拿上武器后降谷零便带着东云出发了,赤井秀一自己有车,直接去目的地集合。


    实验室内已经有组织安插进去的眼线,会在里面接应。


    东云和降谷零一起进去,而赤井秀一在外面防止意外发生。


    黑色兜帽将威士忌苍白的面容遮下,紧跟在波本身后输入密码后从一道小门进入了实验室内。


    以前任务时还有一个苏格兰可以在中间串起一个缓和链接,而在现在出任务时他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


    莱伊本就是话不多的人,而波本更是你给他什么表情他还你什么态度。


    安静的通讯器内只有偶尔会传出波本的进度转告,威士忌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静到世界赤井秀一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在这一念头刚出时他便立即警觉:“波本,实验室里有人吗?”


    “有,不多,躲过去了。”波本回他。


    “我这边下一个交班的保安还没来。”


    波本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听得他对旁人说道:“威士忌,直接去目的地。”


    “是。”威士忌应了一声,便跟着波本一齐跑出。


    赤井秀一将手中□□拉下保险,转身输入密码闯进实验室内,这个实验室已经被入侵了,那些被波本当做是实验室的人,多半是其他势力派过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赤井秀一便听到了耳机中传来的枪声。


    波本不耐“啧”了一声:“威士忌,解决他们。”


    “是。”


    紧接而起的是刀枪碰撞时的金鸣、惨叫声,不过一瞬又重回宁静。


    赤井秀一心中一凛,加快脚步,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男人,很明显,是得知己方受到攻击后赶去支援的。


    但他们应是没有想到后方还有一个,发现赤井秀一后便立即举枪。


    这个距离已经不适合用□□了,赤井秀一不假思索立即压身,脚下步伐丝毫没有放缓。


    他飞快躲过从那边不同方位袭来的子弹,眨眼间已经近身。


    一拳击中最近一人的腹腔,巨力袭来让那人痛呼出声连连退去,长发男人以腿为轴,起身骤然抬腿,同时从身侧掏出手枪。


    作战靴一脚踩上另一人的右肩,将他踩上墙壁,几乎是在同一秒,他手中的枪已经预备。


    赤井秀一连看都没看,抬手对右后来的人就是一枪。


    “砰!”


    然后即刻转回。


    “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几人捂着枪口倒地,赤井秀一收回腿,转入他们原本冲出的实验室内。


    里面倒着几个面相斯文的男女,他们被扒了身上的实验大褂,胸口赤红,被塞在了实验桌下,早无了声息。


    赤井秀一眉头紧压,转身就走。


    不过几个转角,赤井秀一便看到了又几个倒在地上的人,墙上飞溅的血迹,是威士忌的刀。


    但出乎赤井秀一的意料,这些人没死。


    和以前威士忌的风格一样,在不死的前提下下最重的手。


    “资料不对,被掉包了。”耳机内波本已经找到了资料所在,但已经被提前到的人拿走。


    “我遇到的这些人都是接应。”赤井秀一回他,如果是拿到了资料的人,应该是往外跑才对。


    他继续问道:“组织的对接人呢?”


    “联系不上,多半是一起被杀了。”波本的气息变得急促,风声呼呼吹着他耳麦。


    “往B区出口的方向走。”不过几秒波本便做下判断,“莱伊你靠外围走。”


    “收到。”


    头顶着冰冷的白炽灯光,赤井秀一跑过时抬头瞥过一眼,悬挂于头顶的监视器后,那代表着运行中的红灯,早已消失……


    赤井秀一赶到时正好看到波本踩住那人肩上刀伤将枪抵在了他的脑袋上:“资料呢?”


    “继续……往出口那边走了。”那人颤颤巍巍地回答着。


    波本收回腿,然后就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黑衣青年便一把拉起了地上的男人。


    手肘狠击其颈侧,那人连声惨叫都无,便直接昏死过去。


    “嘭”威士忌毫不留情地松手,人体栽倒在地上。


    威士忌的长刀还在波本的手上。


    波本往赤井秀一这边瞥过一眼,一步未停仍是往前走:“继续去B区出口。”


    而正是此时,忽然有一声呼救从波本所指方向传来:“救我!”


    在场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褂的男人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拼命往这边逃来,再往后听到了更远处的“别跑”、“站住”。


    但这边三人谁都未动,在这一声求救响起的同时,他们便一齐摸到了腰侧的手枪。


    “救我!我是组织的!”那人面目狰狞报出一串暗号,“救我!我手上是资料!”


    居然还没死。赤井秀一微微眯眼。


    “威士忌。”波本轻唤了一声。


    下一秒,威士忌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比赤井秀一以前看到的每一次要更快。


    在威士忌靠近时,波本拿刀手向外侧了些许。


    威士忌跑时卷起的气流带动了波本金色的发丝,而同时威士忌抓住刀柄,抽刀而出。


    白炽灯下,光滑的刀身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命令之下,展露出比以前还要强大的力量。]东云心中默念,他借由墙壁而起,越过那一人。


    几乎是在落地时的那一瞬。


    光弧划过空气,然后染上血色,有几滴落在了威士忌的脸上。


    追赶而来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瞄准就失了战力,一人被抓住领口狠狠撞墙,另一人被当胸一脚踢出,便不再动弹。


    “威士忌!”那个对接人明显认出了他,一脸得救了似的看着威士忌,他抽出怀中资料,向黑发青年走去,“这是资……”


    “扑哧”


    刀锋猛然没入他的腹部。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了音。


    除了波本谁都没有料到,连赤井秀一都没想到威士忌下手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对组织的人下手。


    对接人拿着资料的手还顿在空中,他瞪大眼看着腹上的长刀沾上他的鲜血,还未反应过来,那把长刀便抽了出来。


    [动手时,不论对象。]


    大量血液喷洒而出,威士忌回过身,举刀意欲斩劈而下。


    死亡。


    锋芒晃过那人眼睛,他呆愣地看着那本来保下他的长刀对准了他,像是死亡压上眼前。


    长刀举至最高稍有停顿便要向下砍去——


    “威士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刀锋停于对接人的肩头。


    是赤井秀一和波本一同喊出的代号。


    威士忌停下了,他收刀将其握正后垂在身侧,然后才看向波本。


    逃过一劫。对接人脚一软跌倒在地,直到这时,他才慢慢感受到了腹部刀口传来的剧痛。


    赤井秀一神色也缓和了些,但下一秒又见威士忌俯身向地上的对接人伸出手。


    那只在爆炸后就被烧伤的左手,可能是伤口一直还没好,也可能是伤疤太过吓人,一直包裹着纱布。


    男人身体嘴唇都在颤抖,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他看着再次俯身下来的威士忌惊恐万分。


    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抽过了他手上的资料。


    “回来。”波本又道。


    威士忌跨过面前人的身体径直走回,他甩开长刀上的血水,将它收入波本手中的刀鞘里,然后将资料袋交给波本。


    袋子上沾染了些刚才对接人的血,但波本没有去管,他望着面前的人,抬手捻住食指上的手套将手抽出,朝威士忌伸出手。


    蜜色的手指触上那瓷白的脸,波本小心地擦去了威士忌脸上被溅到的血渍,而威士忌也就这样没有动。


    只是这样做仅是将那几滴液体擦干,威士忌的脸上还是留下了血红色。


    “抱歉,忘了跟你说不要离威士忌太近了。”波本收回了手,没什么歉意地道歉,他将指腹上的血用手套擦净,然后才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揉了揉威士忌的头。


    “威士忌不会下死手,现在去组织的医院还来得及。”


    那人望着他们不敢反驳,咬牙忍痛起身向外走去。


    波本这才看向资料袋,他重新带好手套后打开翻看几眼,确认完便收起:“这个没错,走吧,再过一会这个实验室的人就要发现问题了。”


    他转身向另一边的出口走去,威士忌紧跟其后。


    回去的路上安静无声。


    走道上只有三人交错的脚步声。


    血腥气弥漫,谁都没有说话。


    直至走出大门后,猛地灌入的新鲜空气才让人觉得终于脱离。


    月色下三人两前一后静静走着。


    赤井秀一碧绿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刚才的事件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但那一抹思绪如烟雾般浮在他的脑中怎么也抓不住。


    “苏格兰被杀时,你在现场吧?”


    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金发的身影缓缓停下。


    “我在不在,有什么区别?”波本回头看他,反问道。


    龙舌兰和苏格兰都是威士忌杀的,这是已经确认的事情。


    “只是好奇,那台手机是什么时候放到胸口的。”赤井秀一抽出一根烟,点燃。


    赤井秀一轻轻呼出,如雾的烟散开又被风吹散:“查出来什么了吗?”


    是赤井秀一的试探。


    果然他在那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什么。降谷零心想,他慢慢转过身:“不知道,我交上去之后就没管了。”


    赤井秀一亲眼看到了苏格兰的尸体,也见证了威士忌的失控。


    降谷零与那双碧绿色的眼直接对视,夜风拂过,带着初冬寒意的风卷起几人的发丝,树叶沙沙作响,更显寂寥。


    “苏格兰他……”


    “够了莱伊。”降谷零直接打断,“苏格兰已经死了。”


    赤井秀一抬眸,目光锐利,他转头看向降谷零身旁的东云,语气沉稳问道:“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降谷零看着他,忽然勾起一抹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他迎着赤井秀一的目光:“我需要威士忌、威士忌也需要我,各取所需。”


    话中的主人公之一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发呆发着发着,视线又慢慢地回到了波本身上。


    气氛凝滞到了极点,又过了一会,波本失了耐心,没心情再和莱伊在冷风下对峙:“走了威士忌。”


    没有告别,径直离开……


    回到车上后,降谷零靠上椅背阖眼,吐出一口浊气。


    赤井秀一的话忽然让降谷零回到了那一个黎明还没到来时的黑夜。


    暴露身份的hiro、怎么也追不上的东云、满地的血色、忽如其来的枪响,还有那仿佛爬不尽的楼梯。


    以及——天台上为了不让自己动手而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东云。


    尤其从东云口中猜出hiro原本会在这一晚死去后,就成了噩梦。


    有时候会是那个hiro模样的假死替身靠在墙角,胸口血污蔓延,偶尔也会是自己没有来得及,亲眼看到东云用枪抵住下颌自杀。


    虽然现实是hiro假死脱身,东云的易容和失控也毫无破绽。


    不可避免的boss的猜测和质疑,但对降谷零而言印象最深的还是东云无故昏迷的两周。


    黑暗且孤独。


    手忽然被握住了,温度不高却带来稳定的安全感,降谷零睁开眼,是东云。


    幸好结果是好的。


    他伸手拉过恋人,紧紧拥住了他。


    硝烟味和血腥味道混杂,掩住了东云本身的味道。


    但这个拥抱是他熟悉的,将他抱在怀中后轻轻像安抚小孩一般拍他背的力道也是熟悉的。


    他慢慢退开。


    幸好——hiro还活着、东云也脱离了控制也好好活着。


    莱伊也在怀疑中,要尽快和他拉开关系……


    【标题:求助,一个武力值高但被洗脑控制只听一个人话的人物设定,如何在服设上增强要素?】


    【?这是什么play?】


    【xpxpxp我的xp!我先来我先说!!皮鞭皮带捆绑!】


    【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颈圈止咬器双膝跪!!】


    【脚铐手铐红绳子!】


    【???点进来被吓到了,忍住了想要报警的手,好可怕的女人们!再多来点我喜欢(流口水)】


    【LZ:谢谢大家,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话说得好像楼主你要穿一样】


    (来源:某论坛深夜发布一求助帖。)


    (最终楼主在某位系统的强烈建议下,只给某位公安提了颈圈。)


    第197章 他很乖 组织对他又做了什么?


    降谷零抬起头, 看向东云,这种状态下的东云哪怕就这样看着自己都觉得杀气十足,好像周身泛着黑气。


    东云伸出手, 微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间,揉压着。


    “莱伊。”东云歪着头看降谷零, “误会了。”


    “毕竟他亲眼看到了苏格兰的尸体。”降谷零将他推了回去, 伸手为东云系上安全带。


    “误会了,但应该误会得不多。”


    嗯?东云疑惑。


    降谷零从车上找出湿纸巾,彻底将东云脸上的那已经干涸的血迹完全擦去。


    而后一抬眼就看到冒黑气的东云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自己熟悉的神色,忍不住笑了:“FBI的搜查官啊……光是直觉就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了吧?”


    “我和他,现在可都是组织的重点关照对象。”


    “还在组织的时候, 离他远点, 东云。”降谷零点燃引擎。


    东云垂眸缓缓抚摸膝上长刀:“我知道的。”。


    对组织的人来说,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变故早已在苏格兰死亡的那一刻画下句点。


    但对赤井秀一而言并不是, 自从波本带走威士忌之后他就在等他们的再次出现。


    赤井秀一一旦有了怀疑不会轻易扭转自己的想法。


    他怀疑过苏格兰和波本的身份。


    从美国回来后他本想找时间确认, 但接连几个大型任务阻挠计划,更没想过在自己确认之前, 苏格兰先在组织中暴露了。


    那一晚,苏格兰本可以成功脱离组织, 从那个必死结局中脱离。


    但期间很多事情不是苏格兰一个人能做到的,现场有人在帮他。


    帮他引来日本公安、帮他解救人质、帮他一起推动这个脱离计划。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卡尔瓦多斯, 赤井秀一都要信了, 但每每想到那一晚他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转向另一个人。


    波本。


    反倒是如果按证据来, 波本反而是正常的。


    与苏格兰有接触但不多, 在苏格兰暴露之前也没有刻意拉远距离。


    他没有接触过那个公安的人质,也没有碰过卡尔瓦多斯的车,没办法做手脚。


    他和苏格兰不可能在那之前就和剩下的几个代号成员就沟通好一切。


    波本唯一的疑点在大家都去拿武器时, 他选择在大厅,但是如果他早就知道武器有问题又怎么可能不去提醒苏格兰。


    而且苏格兰身边跟着基尔,波本的身边有威士忌。


    但是如果苏格兰和波本互相知晓对方卧底身份,而威士忌原本是组织的人后面被波本策反,可行性就变大了。


    但还是不够。


    想要达到这个结果,当时在场的人半数以上都得是苏格兰那边的人,可如果苏格兰有这样的能力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入这个死局。


    而且现在去追究这个已经没有用了。


    谁都没想到从一开始组织boss就在武器中动了手脚。


    谁也没想到威士忌会失控。


    如果不是威士忌失控,等待苏格兰的可能是多人围剿后被活捉,但也改不了他死亡的结局。


    如果波本和苏格兰都是卧底。


    那么为了让威士忌和波本继续活着,苏格兰选择牺牲自己,子弹杀死的不仅是他的生命,还有他掩藏在手机里的情报。


    对苏格兰是一个很好的结局,没有危及亲朋好友、没有遭受组织非人拷问。


    那对威士忌而言呢?


    习惯用刀的威士忌最后是用枪结束了苏格兰的生命。


    这一枪是苏格兰的要求吗?波本在场吗?


    威士忌的理智真的到了已经需要……波本没收武器并使用电击器来保证了吗?


    “我需要威士忌、威士忌也需要我。”


    威士忌对波本的依赖,波本是威士忌为数不多的理智,所以威士忌需要波本。


    而波本对已经失去理智的威士忌有什么需求?如果是组织的人肯定会说,波本需要威士忌的能力。


    但赤井秀一清楚地知道波本的能力足以他在组织独自站稳脚跟。


    一个敌我不分、甚至可能对自身产生威胁的威士忌,如果他真的无情,没必要还留着威士忌强行将他待在身边。


    所以波本对威士忌的需求只有一个——他需要威士忌活下去。


    在这一刻赤井秀一真正确认了,波本是卧底,甚至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


    “苏格兰已经死了。”——真的死了吗?


    明明事实摆在面前,直觉却让赤井秀一一直持怀疑态度。


    但这件事已经结束。


    莱伊和波本、威士忌都不可能继续在一个组内执行任务。


    苏格兰已死,威士忌组不再存在。


    作为卧底,在组织中善终是一种奢望,要么暴露被发现、要么在暴露之前解决掉这个组织。


    停了许久,那辆纯黑的越野车终于亮起了车灯,猩红的火光被摁灭。


    两束灯光照亮周围一片,引擎在夜间低吼,然后驶离……


    第二天,波本将资料交给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就将它放在另一边,转眸看他:“休息这么久第一次出任务的感觉怎么样?”


    “没有苏格兰,莱伊更加令人讨厌了。”波本直言不讳。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你这句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了。”


    波本耸肩,语气无奈:“那我就说后面一句吧。”


    此时有一名侍者敲门走进房间,他在波本和威士忌面前都放了一杯咖啡。


    黑发青年眼睫颤都没颤一下,像是一个人偶般静静坐在沙发上。


    咖啡不是波本点的,他瞥了眼身前飘着浓郁香味的乳白瓷杯,其中深咖色的液体上飘着淡淡的白沫。


    他挑眉:“看来你还有事找我?”


    贝尔摩德的视线早已转到了威士忌的身上,她细细观察着威士忌的模样,最终视线落在了那纤长脖颈上的颈圈上。


    “还挺好看的。”她轻声夸赞,“之前也有流行过一段时间这种饰品。”


    “我也觉得很好看。”波本应下,他伸手触上威士忌的脸颊,指尖顺着下颌线向下滑去。


    他的触碰唤醒了“休眠”的威士忌,黑发青年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的脊背挺直些许,然后顺着力道向波本看去。


    “加点蕾丝、蝴蝶结之类的可能会更可爱哦。”贝尔摩德坏心提议。


    没想到波本竟真的思考了起来:“好像确实不错。”


    审美得到认可的贝尔摩德笑得开心,胆子也大了些:“我能碰一下么?”


    波本停下动作,定定看着威士忌,然后迟疑:“如果……你能保证一切后果都不找我和威士忌的麻烦的话。”


    “可以。”贝尔摩德毫不犹豫地应下,她抬起手。


    “这里的找麻烦也包括boss。”


    贝尔摩德的手骤然停下。


    这个距离已是触及到威士忌的限制,他慢慢转过头,原是灰色的瞳孔此时乍一看上去像是如深渊般的黑色。


    那道目光从贝尔摩德的手指慢慢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无端让贝尔摩德心生警惕,她收回手识趣道:“那还是算了。”


    收回手的贝尔摩德顺手将胸前的金发拨至脑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昨晚威士忌在任务中对组织成员动手了?”


    波本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他拿起咖啡抿下一口:“他离威士忌太近了,还和目标们一样穿着白色大褂,现在的威士忌可没办法分清。”


    “不过也没断手断脚,也没死,问题不大。”他满不在意。


    说到这时他转身朝向威士忌:“好啦好啦,贝尔摩德没有恶意。”


    波本一边安抚着一边将威士忌的脸慢慢掰回,直至威士忌重新看向自己,他才满意道:“就这样看着我就好。”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这样可没办法让组织的人相信啊波本,你好歹制止一下,你这样之后的任务就难办了。”


    “正好我要把这些资料送去实验室。”她眉眼微弯,“一起去吗?顺便帮威士忌检查一下身体。”


    实验室。波本认真了些,他看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就这样望着波本,她相信波本不可能拒绝。


    房间内咖啡香味无声地飘散,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好啊。”波本应下了,他将杯子放回桌面,“现在?”


    贝尔摩德双手交叉将下巴放在手背上,她的笑容又加深了些:“好啊,就现在。”。


    东云和降谷零被带进了一间全白的实验室内。


    一排又一排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到处都是白的,冷冰冰的仪器无情反射着光芒。


    明明在恢复记忆后这段回忆已经慢慢被东云压在心底,但此时再次回到如此相似的地点时,在阴间滤镜的影响下,东云甚至一瞬间没有控制住表情。


    他一把抓住了身旁降谷零的手,浑身紧绷,像是受惊的小兽般拱起脊背目光凶狠。


    但比他反应要更大的是周围的医师,本就一直在关注着他,此时更如惊弓之鸟般退开好远。


    降谷零连忙抱住他低声安抚,换来的是东云疯狂地将自己蜷缩进他的怀中,他的双手将金发男人搂得死死的,连空气都要被他挤尽一般。


    本来是他把威士忌送进来后就要离开的。


    降谷零无奈地抬手,表示是威士忌不肯松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反正只是检查,就让他在这里吧。”清冷的少女音传来,轻飘飘地却在此时格外醒目。


    宫野志保双手戴着医用手套缓缓走进,她的视线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然后收回目光。


    “我还有事,尽快解决吧。”少女懒洋洋地说着,径直走到了操作台旁,“麻烦让他躺到上面。”


    后面一句自然是对降谷零说的。


    降谷零面露为难:“他躺着的话可能连我也控制不住了。”


    “坐着也行。”


    东云平复了许久才将心中对这个地方的排斥压下,在这里听到宫野志保的声音并不意外,早在到这里来之前他就从0544那里知道他们去的地方有宫野志保。


    降谷零的声音和味道在这种时候带来的安心是无法替代的,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松开,但东云还是无法克制地握住了降谷零的手腕。


    不可以离开、不可以走。


    “我不会走的。”温和柔缓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着。


    刺眼的灯光让东云有些分辨不清周围的人,于是让降谷零拉着自己一点点往里移,直至坐下。


    降谷零就站在东云的身边,他的手腕被威士忌紧紧握着,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无人敢上前拆开他们。


    别说拆开了,他们看着威士忌空着的手和脚都觉得很恐怖啊!一众研究人员在心中吼道。


    他们是知道威士忌昨晚第一次出任务就失手差点杀了一个成员的。


    此时更是谁也不想上去触这个霉头。


    “我觉得……波本你要不抱着威士忌吧?”忽然有人提议道。


    连降谷零自己都没想到,他愣了一下:“嗯?”


    这个人的提议立即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降谷零只好抱着让威士忌坐在自己身上,双手将威士忌的手拥紧,然后问:“这样?”


    “对对对。”众人忙不迭地点头。


    紧接着,冰凉的仪器借由降谷零的手一个个上到了威士忌的身上,一根根线管从领口、衣摆伸入其中。


    好冷、好冰。东云忍不住皱起眉,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手腕被坐在身后的降谷零紧紧抓住。


    忍耐。


    忍过这几个小时就好了。


    面前有一白色身影靠近,然后缓慢蹲下。


    宫野志保。东云在心中念出了她的名字。


    但就在他心中话音刚落时,宫野志保猛然顿住了身体,一阵恐惧感从她心底倏地涌出灌满全身。


    她茶绿色的瞳孔震颤着,慢慢抬头。


    她直到这时才看清了威士忌的模样。


    上一次见面目光平和的黑发青年,此时周身的气压却让她直接联想到了琴酒,可怖的幽深的灰色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那个被她以为只是个颈饰的黑色物体,是一个颈圈,带着冰冷的银色铁块,在实验室内的灯光下,映出不祥的光亮。


    怎么会……她呼吸都要停滞了,这才过去多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浑身冰凉。


    “威士忌。”忽然有道声音将她从威士忌可怕的眼神中救出,“闭眼。”


    黑发青年眼睫颤动了几下,慢慢阖眼。


    “抱歉。”


    宫野志保的目光移到说话的金发男人身上。


    那双紫灰色的眼带着柔和的光。


    “吓到你了吗?威士忌不是有意的。”


    “他很乖,你不要害怕。”


    宫野志保怔怔地看着他,呼吸慢慢平复,她将最后一个夹在了威士忌的手指上,这才慢慢起身退出。


    心有余悸。


    宫野志保看着被波本命令闭上眼的威士忌。


    组织对他又做了什么?


    第198章 检查 【这个变态。】


    闭上眼后威士忌带来的威压减弱了不少, 宫野志保僵着脸定定看他看了好一会,直至感觉恐惧的心跳平复后才继续操作。


    她侧过身开始操作旁边的仪器,器械开始运转后发出低鸣, 视线仍不住地往旁边人的身上去看。


    威士忌似乎对实验室有些应激,他的双手一直在小幅度的挣扎, 但都被波本牢牢抓在手中, 明明闭上眼后更加不安,睫毛颤个不停还是没有睁开,转而往波本的身上靠。


    确实……“很乖”。宫野志保收回视线,看向仪器上显示的数据。


    波本在安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安抚起的效, 至少威士忌没有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镇定剂就不用了。”在有人拿着一管针剂靠近时, 波本出声拒绝了。


    “但如果威士忌他……”那人面上为难。


    “我说,不用了。”波本寸步不让, 他脸上明明在笑, 眼神却好似将眼前的人刺伤,“这个镇静剂的影响太大, 我不喜欢。”


    很任性的一句话,无人敢反驳。


    现在威士忌表现出来的反应就是暂时只听波本的话, 在面对威士忌这个杀器时,谁也不敢乱动。


    “过量的刺激会导致威士忌出什么事我也不能保证, 在我可控范围内就不会出事。”波本收回目光, 落下定音。


    “那就直接抽血吧。”宫野志保也没有阻止, 跳过这一步就是直接止血。


    那个人退开了。东云听到了刚才走近那人退开的脚步声, 心中松了口气。


    宫野志保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直到看到对方紧缩震颤的瞳孔时,东云才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


    是技能的效果。


    又有一人悄声走来, 他把脚步声放得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自己,但呼吸时那粗重而带着畏惧的气息却丝毫没有收敛。


    “那我就直接抽血了。”他一点点靠近后,又慢慢蹲下,缺乏运动的身体在蹲下时不堪重负地发出了骨头轻响声。


    细冷的银针扎入手臂,威士忌的手臂抽动了一下。


    鲜红色的血液自血管中流出,一滴滴落近采血管中,成了这个实验室内最鲜明的颜色。


    手臂上持续失血的感觉并不好受。


    另一人停在了几步远,将手中的东西递向降谷零。“波本大人,还麻烦您给威士忌戴一下。”


    “好。”


    手腕上一直握着的手松开了,已经捂得发热的手腕骤然凉下,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的温度,降谷零向前倾了些伸手去接,像是将他抱在怀中。


    头戴式的耳机轻轻贴上东云的耳朵,也将声音全部隔离。


    采血针在此刻被轻轻抽出。


    但心脏难以抑制地加快,东云尽量平稳心绪。


    外在的身体反应和表现在自己和阴间滤镜的技能效果下足以误导组织,但高科技仪器下他的每一次心跳和激素的变化却没那么简单。


    曾经几次被组织boss命令时,0544都记下了他的身体数据变化,那些时间已经足够0544分析了。


    拜托了,0544。他在心中轻声道。


    【放心。】平淡的电子音在此刻格外安心。


    【已开启身体数值模拟,积分-70,余额:9028。】


    手又被握住了。


    反正背对着降谷零,东云也不打算再睁开眼睛,带上耳机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幸好身体还能感受到降谷零的存在,他的温度在从紧贴着的肌肤源源不断传来。


    耳机中传来了点点的电流声。


    东云的身体紧绷起来。


    在他终于恢复的记忆中,东云回想起了自己被催眠时的所有回忆。


    组织的洗脑是通过特殊药剂配合催眠等手法达到的,声音和药剂都是洗脑中的重要一环。


    但由于威士忌前期对洗脑一直十分抵抗,从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加大特殊药剂的份量,已经对脑部神经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所以精神值一再降低。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命令,他也终将会在一两年后彻底失去理智。


    因此现在威士忌的身体已经不再能够支撑得起再一次的洗脑实验了,一个濒临报废的刀再送上锻刀台上,再敲上一下就会破碎。


    在组织boss的眼中,已经证明自愈能力对他的实验毫无作用的威士忌,此时更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兴趣。


    像是那枚被降谷零花上百亿买下的宝石,在确认并没有什么特殊功效后,戴在了贝尔摩德的身上,最后又被女人嫌弃太过显眼被放到了家中不知那个角落之中落灰去了。


    威士忌也是如此。


    于是送给了波本。


    但虽然已经给了波本,他也还要保证威士忌不会威胁到他自身。


    “咯哒”,像是话筒开启,所有声音都短暂停下,但随后响起的不是那个音频,也不是组织boss的声音。


    是一长串无序混乱的嗡鸣,像是一跟钢针毫无阻碍地穿进大脑,直达深处。


    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道声音,将他的大脑慢慢变得混沌。


    他的周身静悄悄地,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威士忌一人身上。


    黑发青年低垂着头,发丝将他的面容隐入暗色之中。


    我感觉这个声音也很熟悉。东云在心中跟0544对话。


    【和东云你之前听到的那个音频和组织boss声音的频率有重叠部分。】0544将它与之前的两种声音进行比对。


    【可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一定影响,但问题不大,放松身体。】


    【我感觉它不是无意义的,我尝试分析一下。】


    慢慢地音频忽然间有了起伏,东云脑中闪过一道念头。


    长达三年的控制,即使现在脱离控制后身体也会剩下些本能,东云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抵抗。


    被波本命令阖上的眼在此刻缓缓睁开。


    深潭般的无神灰眸顺着头一点点抬起看向前方,穿过面前几人的身侧直直看去。


    那一抹隐藏在阴影中的暗淡红点在此时的眼中格外显眼。


    按照正常步骤,自己现在应该是躺在床上的。东云在心中暗暗思忖着,那么……


    【东云,抬头。】


    那双眼又轻轻眨了一下,他迎着他厌恶的白色灯光仰起头,直接对上天花板上那一盏盏白炽灯,不止那一盏,天花板上的每盏灯中,都看到了那抹红光。


    是摄像头、全部都是。


    黯淡的双眼透过那抹红光与其背后的人对视。


    东云忍下不适,生理性的泪水随着他的眨眼从眼角流出,迅速滚落至耳边。


    0544透过东云的视线看得清楚:【这个变态。】


    耳机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还没有结束。组织boss的命令是持续性的,并非声音停止就意味着对自己的控制中断。


    生理性的泪水一串接一串地涌出,双眼开始变得酸涩染上红意。


    直到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将他头上耳机取下。


    “好了好了,不看了。”降谷零的声音挨着他的耳边响起。


    终于结束了,东云也难以忍受地闭上眼,他缩起身体不顾一切转身将头埋进降谷零的怀中躲避这些刺眼光线。


    身上的仪器设备被他这一动扯得乱七八糟,头上耳机也被顺势摘下。


    东云听到了周围人们慌乱的声音。


    结束了。


    宫野志保早就在威士忌身上出现异样前就将目光移到了威士忌的身上。


    同为实验室,虽然不是一个项目组,但对同事的研究内容也有所耳闻。


    是洗脑后的失败品。


    这种失败品有些会转到她的实验组下来进行人体实验。


    她看着威士忌,因为躲避光线他脑后的长发变得有些凌乱,缠绕在他和波本的手臂上。


    精神损伤无法逆转,也就是说他之后可能会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甚至更差,就算修复也好不到哪里去。


    狂躁、幻觉、表达障碍、敌我不分……因为精神损伤导致的精神疾病这些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被波本捡回去了。


    宫野志保看着两人,忽然对上那双灰紫色的眼眸。


    她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其实她从波本的身上之前也从未感受到那股恐怖得无法动弹的气息。


    这一念头转瞬即逝,她连忙正色:“可以把绷带拆开看一下吗?”指的是威士忌之前被爆炸烧伤的左臂。


    “可以。”波本答应了,但却没有立即去做,而是看着宫野志保,“他手上的伤疤还没好,可能会有些恐怖。”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宫野志保不甚在意。


    波本却笑道:“我的意思是,看威士忌的疤痕时请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或者表情。”


    “他会伤心的。”


    用语是恭恭敬敬,但语气是在威胁。


    ……


    自己倒也没有那么伤心。东云在心中默默道。


    宫野志保哽了好一会,才点头:“我知道了。”


    波本将躲在他怀中威士忌的位置挪了一点,然后才慢慢解开他的绷带。


    烧伤后可怖的疤痕像是肉色的爬山虎附着在那只手臂上,大片的增生疤痕几乎将原本的肌肉线条全部吞没。


    宫野志保没有靠近,她本就只是为了确定而已。


    这个样子比起她想象中的已经要好许多了,看来自愈能力对疤痕有一定的修复作用。


    波本在她看完后便将绷带重新绑了回去。


    宫野志保收起纸笔:“可以了,你们可以走了。”。


    波本是抱着威士忌出去的,他与宫野志保一起走出这间实验室,却拐往不同的方向。


    降谷零和东云向出口走去,而宫野志保在一群研究员的簇拥下,走往更深处。


    贝尔摩德自从将他们送到这里后不久就离开,降谷零和东云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她对宫野志保毫不掩饰的厌恶。


    在全透的玻璃电梯中,降谷零看到了在周围人群散开后,只剩孤零零一人的宫野志保,少女双手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里,最后被拐角的黑暗吞没。


    实验室内到处都有监控,东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降谷零抱着直至车上。


    终于睁开眼睛的东云看着车外天空的满眼霞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里面待了许久。


    明明感觉只是十几分钟……东云这才意识到不对。


    我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从进入这里到现在,5个小时。】0544的回答让东云心中一惊。


    降谷零此时已经启动了车辆,往实验室外的马路驶去。


    直至那一座建筑从后视镜中消失,东云这才转回视线,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降谷零心情的低落。


    这次是因为自己。


    察觉到东云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降谷零却没有转过头看他,反而是脚下无声地将油门又往下踩了些许。


    银色的马自达在路上飞驰,绕过无数条马路,速度一点点加快。


    加速时带来的推背感让东云的背部紧紧贴着椅背。


    降谷零的表情也随之越来越冷峻。


    东云从降谷零的身上察觉到了浓烈的不安。


    直至周围的景色转为熟悉的道路,一气呵成将车停入停车场内,终于回到熟悉的安全屋中。


    房间中熟悉的味道让降谷零紧绷的身体骤然松下,他双手拳头握紧猛然转身。


    然后迎面而上一个拥抱。


    这一下连降谷零都愣住了。


    东云一把将面前那颗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按入自己颈侧,同时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我没事。”东云说,他侧过头看着耳畔的金发,想了想,“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以前这个时候我是什么反应去了。”


    降谷零没有说话,东云便继续道。


    “不过以前都是躺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Furuya的身上很舒服、很温暖。”


    东云的声音放得很轻,如春日间自田野中缓缓流淌而去的清澈溪流,在阳光下染上暖意。


    【需要关闭[阴间滤镜]技能效果吗?】0544问。


    关了吧。


    在安慰恋人的时候,顶着一张冒着黑气的脸,好像不太合适。东云心想。


    第199章 零哥(二合一) 不会让你一个人……


    从回到安全屋的那一天起, 为了这一天东云已经持续了近一周的[阴间滤镜]技能。


    技能效果褪去,身上骤然轻松,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猛然喷发。


    这个技能对情绪影响得有些太大了, 东云甚至有一瞬的失神,虽然会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敏感, 但对情绪的感知减弱了。


    他紧攀在降谷零身上的手臂收拢, 将黑色的外套揉皱,后颈处短短的金色软发抵触着东云的指腹。


    “我……”颜色极淡的唇瓣微张、迟疑,最后落音,“我在这里。”


    手指滑下,顺着降谷零的手臂, 直至找到手掌, 东云摸索着手腕翻转与他手心相碰,最后十指扣拢。


    “我在这里。”东云又说了一遍。


    屋内还未来得及开灯, 只有玄关处的灯光从头顶打下, 不算刺眼也没有实验室内的冰凉,好似带着暖意。


    相拥的两人靠在一起, 降谷零自被东云抱住后就没再动过,也没有回答, 柔软的金色发丝向下垂落,埋在肩颈间的脸被遮掩了表情看不出情绪。


    只有从鼻间呼出的湿热气息在颈间弥散, 那一块皮肤被吹得滚烫, 又迅速凉下。


    “我一直都在这里, 降谷零。”


    对于卧底而言, 他们的真名总是代表着一些特殊的含义。


    这一声名字终于唤醒了靠在东云身上的人,他将交握的手指握得更紧,伸手回抱住自己的恋人。


    环着腰身的手臂在用力。


    一如自己从无尽记忆中醒来时的那一晚, 将降谷零从睡梦中唤醒后的拥抱——像是害怕失去。


    “所以……”颈间传来降谷零闷闷的声音,“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东云一下还没明白。


    “我没死,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东云脑中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降谷零其实已经猜到,东云此时回答与否对他而言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况且既然东云没办法直接说那就是有什么限制,他也不想让东云为难。


    只是……只是会更加珍惜眼前的人而已。


    换一种说法,就是更加害怕失去,紫灰的眼中满是哀伤。


    “那天的夜晚太长了……”降谷零的这一句话近乎叹息,“只能听到你的脚步声,看不到你。”


    东云的心随着降谷零的话骤然收紧。


    “那个楼梯也太长了,在梦里却又害怕走到尽头。”


    “害怕我来晚了一步没拦住你自杀,你倒在地上、弹孔从你的下颌贯穿头颅,身上、脸上、嘴里全是血。害怕hiro就躺在旁边的矮墙下,子弹当胸穿过。”


    “会梦到你一直一直、一直醒不来。”


    “那两周的每一天、每一次不小心睡着的时候都会梦见。”降谷零的声音压得很低,“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相同的梦境,分不清是真是假。”


    “梦里你在睡,醒来你也在睡。”


    降谷零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满是哀伤,他在这里停顿,听到了一道浅浅的吸气声。


    “幸好,你醒过来了。”他轻笑,“能够继续抱着你睡着,真的——太好了。”


    所以才那么重的黑眼圈。


    早该发现的。东云心想,降谷零的话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


    不是昨晚、不是回到组织的这一天,而是更早,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就该发现的。


    只不过这个情绪因为自己醒来被降谷零用欣喜掩盖,又因后来在医院有松田阵平他们几人的存在而短暂忘记。


    但重新回到组织后又有了些许迹象,直至被昨晚赤井秀一的话勾出,最终因为实验室终于泄露出来。


    是刚才在实验室中毫无反应的样子吓到他了吗?


    醒来后降谷零从未提过自己昏迷的那两周,眼下的黑眼圈被自己想着办法让降谷零喝下加了[营养剂]的水后消褪。


    降谷零总是很能压抑他的情绪,就像在原世界线中,无论是作为降谷零、安室透还是波本,大多时间都是冷静的。


    但是在诸伏景光死后会他因为一句“zero”一瞬间失控,会一直梦到诸伏景光死去的场景。


    噩梦不会随着黑眼圈的褪去就消失。


    这一次的噩梦是自己、是诸伏景光。


    降谷零还在说着:“有时候是你又被组织带走,再见时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直一个人在走,一回头你们都不见了,组织里找不到,去警视厅找、去调档案。”


    “伏黑东云、诸伏景光……”他一个个念着他们的名字,“都是死亡。”


    “你救了我们,那你呢?你知道我们的未来,但是你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踏入你的死局。”降谷零越说越快,最后停下,“所以……”


    东云抓着降谷零背后的那一块布料,松开,又抓紧,喉咙中的话堵了好久,才终于挤出:“对不起。”


    东云歪着头,两只温凉的耳尖相抵,他晃着脑袋,轻轻摩擦:“对不起。”


    他的喉咙有些干哑,声音也显得断断续续的,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脸颊滑过。


    腰上的手臂在听到这一句时收得更紧。


    东云松开一直抱着降谷零的手,拨开降谷零额前的头发,指腹隔着纱布抚着他耳畔的肌肤。


    只有在安全屋时会毫无顾忌地流露出的情感。


    而这里,并非只有降谷零一人。


    东云有了推开的动作,降谷零竟也轻易放开了,但东云仅是松开了些许。


    他终于看到了降谷零的脸。


    与往常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温柔的下垂眼中那抹紫灰色格外的沉,像是悲伤。


    东云将双手捧在降谷零的脸颊两侧,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的模样:“看着我。”


    命令的语言,却轻得不能再轻了。


    让降谷零更加、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紫灰的瞳孔动了动,将东云放在了视线正中,然后,被轻轻捂住了。


    骤黑的视线让降谷零心漏了一拍,随即冷静下来。


    “闭上眼。”东云说了一声,然后松开手,他相信降谷零会听自己的话。


    眼上的温暖褪去,但降谷零乖乖地闭着眼,他听到了一点声音,然后手被人抓住,牵扯着,直至放在一片温暖的布料上。


    “扑通、扑通”手心下的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降谷零动作一顿,而东云往前一步,离他更近,直至靠在一起。


    “刚才在实验室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轻缓的声音就停在他的耳畔,说话时带起的轻轻呼吸吹着降谷零的耳尖。


    手中是东云的心跳,身体上感受着东云的体温。


    “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Furuya一直在我身边。”


    东云说到这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谁都不会离开。”


    “如果担心的话……”他拉起降谷零的另一只手,直至贴上自己的脖颈。


    颈圈的皮革触感细腻,而被它紧紧箍着的,那一层薄薄皮肉下,降谷零都感受到了其下方的脉搏。


    他终于睁开了眼。


    视线中,他的手掌轻轻握住了那纤长白皙的脖颈,遮住上方的颈圈,像是用他的手替代了般。


    而东云微仰着头,用完全信任的姿势将要害暴露在他的手下。


    暖色灯光将面前如墨般清冷的人也烘出了暖意,但不仅是因为灯光。


    东云微微仰着头看他,嘴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眸中光点柔和,氤氲着水光,脸颊上亮晶晶的,衬得眉眼之间的感情更深。


    “如果还担心的话。”东云接上刚才那句话,“那就命令我吧。”


    似曾相识的话语引得降谷零一愣,只有两人知晓的事情在此时以完全不一样的情形、语气时再一次说了出来。


    紫灰的眸子微微震颤着。


    呼吸间,两股气息开始交缠。


    似乎着急了些,牙齿碰到了一起,降谷零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声音有点含糊。


    放在东云胸膛上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感受着下方的心跳。


    两人双目微阖,近在咫尺的视线交汇缠绕。


    清瘦苍白的手指穿进柔软的金色发丝,而降谷零的手指则是找到了东云脑后那一块,被摘除芯片后留下的仅有细长一条的疤痕。


    轻轻地挤压让东云从鼻间哼出几道细碎的声音,降谷零将手移开后,两人的胸膛完全的贴在了一起、


    心跳渐渐同频,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甚至都让人分不清自己的是在左还是在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热气开始逸散。


    再分开时东云坐在了降谷零的身上,没开灯的卧室沉浸在夜色中,只从窗外映入些外面的灯光。


    沾染外面灰尘的外套留在了玄关。


    带着茧的手指缠上那深黑颈圈,东云仰起头,坐在降谷零身上后的高度差正好让他的脖颈完全展露在降谷零的眼前。


    吞咽时喉结的上下滑动,抵着颈圈动了一下。


    他咬上那一块,东云往后瑟缩,才离开一点又立即贴回。


    头顶上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一起一伏蹭着。


    手指扣上颈圈的皮带,轻微的压力扯得东云喉间发出了些哽.咽,同时抓着降谷零肩膀的手指收拢。


    降谷零顺着喉结一路向上吻至下巴处,而那黑色颈圈也终于脱下。


    他放开东云,侧着头靠近,即使是再舒服的料子,戴了这么久,还是留下了一圈痕迹。


    “抱歉。”他凑近亲了亲。


    降谷零轻轻环着东云,伸手去拆东云手上的纱布。


    他真的很在意那次爆炸时留下的这些伤痕。东云任由他揉捏着自己的手。


    金发男人将纱布拆完后还觉不够,他想看到更完整的伤痕。


    于是上半身的最后一件也脱了下来,发丝也被揉乱。


    毫无遮挡后,左肩上的疤痕便露了出来。


    降谷零将那只手轻轻握在手里,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人,在白玉般的颜色下,挂在上方的每一缕黑发都清晰可见。


    “好不容易重了点,两周时间全部瘦回去了。”他喃喃着,然后往上瞥了一眼。


    东云无辜回望:“我之后加油吃多点。”


    降谷零笑了,他握着那只手将东云拉近,低头触上左肩上凸出的疤痕。


    覆在东云背后的手掌在这一瞬感受到忽然凸显出的肩胛骨。


    缓缓的喘.息声。


    坐着相贴的地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暂时还没有时间去管,东云靠在降谷零身上,修长、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环着降谷零的脖子,随着动作一下一下颤栗。


    密密匝匝的吻落在手臂上,从肩到手臂、手背、手心。


    吻在手心后降谷零再次抬眼看向东云,正好与他对视。


    于是又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一起。


    口齿间气息交错,额上、背上有细汗冒出。


    东云的动作虽然笨拙但胜在他的肺活量优异,每一次都能持续很久。


    脊背微微拱起,黑发青年轻轻蹭着自己的恋人。


    微微阖着的眼,两人都没有完全闭上,迷.离视线交错。


    有些粗糙的指腹又回到了东云的脖颈上,围绕着那一圈痕迹慢慢摩挲,最后到喉结那一块时,降谷零感受到东云的呼吸乱了一瞬。


    他坏心眼地压了一下。


    身体被猛地推开,东云的咳嗽声响彻卧房内。


    “对不起。”降谷零自知做错连忙上前道歉。


    缓下来后时不时还有些微喘,好脾气的东云自然不会生气,他缓过神后又向降谷零凑近。


    降谷零轻轻笑着:“这样可是会把我惯坏的。”


    东云的动作停了一下。


    “嗯。”


    他继续凑近,明亮的灰眸看着降谷零:“好。”


    降谷零愣了,下一秒又紧紧贴在了一起。


    他嘴角的弧度无声地放大,最终克制不住抱起人站起,将窗帘拉好后朝身后的床上走去,更紧密的摩擦让呼吸声更重了。


    只点亮了一盏台灯,微弱而暧.昧的光照亮房间的轮廓。


    向后倒下时,降谷零护住了东云的头,而东云却在此时也抓住了降谷零的衣服。


    降谷零动作一顿,他瞥了眼揪着自己手臂衣物的手,发出疑问:“嗯?”


    “不脱吗?”


    躺倒在自己浓密黑发的人这样问道。


    他的手指抓着那一处布料,在问完这句话后,抓得更紧了些。


    降谷零看着他,停顿了会,最终无奈地笑了:“被发现了啊。”


    东云紧盯着他,降谷零无奈脱下上衣。


    蜜色的皮肤上肌肉分明,右手臂上有一道伤疤,被滚烫的子弹划过后留下的伤疤。


    早就愈合了,只是降谷零一直在躲着他往那边触碰,才被东云察觉。


    东云支起身体,起身去看:在昏迷前还没有的。


    他抬头问:“我昏迷的时候……组织对你做什么了?”


    东云抓住了降谷零的手,握得用力:“他们不相信你?审讯?”他脸上露出焦急。


    “安心。”降谷零抬手慢慢安抚东云,“我也没做错什么,不是暴力审讯,一针吐真剂而已。”


    东云不信。


    “这里是那个审讯想用枪恐吓我,一不小心划到了。”


    东云还是不信,他皱眉严肃地看着降谷零,但面前的人显然不会再说什么了。


    视线从那张无辜的脸上收回,东云重新看向那道伤痕。


    他学着刚才降谷零的样子,在伤痕上落下一吻。


    被打断的氛围在这一吻后重续。


    降谷零缓缓上前,东云又倒了回去,脸上所有发丝全部滑至两边,露出整张脸。


    沾了灰尘的外裤自然也不能上[床。


    深秋的房内有些凉意,降谷零摸索着找到遥控器开了空调。


    “滴”的一声,空调响起细细的运行声,随后有风吹进。


    抽屉没有合上,降谷零垂头看着躺着的东云,上前找到对方的手然后相扣握紧。


    床边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映出手指上晶莹的光泽,降谷零凝视着东云。


    “喜欢吗?”降谷零的声音带上了些鼻音,有些慵懒、像是引诱。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外形对东云的吸引。


    暖黄灯光照在出了层细汗的肌肉上,闪着细细光点。


    东云怔怔地看着他,答案已不言而喻,降谷零眉眼弯起,他向下俯身。


    “我很喜欢。”这句话并非是在回答他自己提出的问题,降谷零眉眼间浓浓地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台灯微弱的光亮映在东云身上,像是在发光一样。


    是喜欢。


    无法抑制的喜欢。


    紫灰的眼中只余眼前一人,心跳伴随着情感跳得飞快仿佛要蹦出胸口。


    东云闷哼了一声,双手握紧,身体紧绷,拧起的眉像是忍耐。


    降谷零用吻一点点安抚着,但东云的另一只手却不安地抓上他的手臂,想去触碰降谷零的手,却又不敢往下。


    “放轻松。”此时降谷零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


    “好……”东云此时还想着回应,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染上些红意,背后的头发不知在何时沾湿了,贴在他的手臂上。


    降谷零忍不住笑了:“好乖。”


    今天下午是为了演戏,虽然都是真情实感,但东云向来受不了直白的夸奖,降谷零眼睁睁看着东云全身越来越红。


    自从上一次东云醒来后发现这一点后降谷零就很想这样做了。


    连呼吸由他掌控,满足感一点点溢满心底。


    降谷零在东云再一次仰头时抑制不住用力咬下。


    有一下吃痛的呜.咽,降谷零反手抓住东云一把将人拉起。


    东云的眼中有一瞬失神,双手立即抱紧了面前的人。


    心跳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是失控感。


    生理性的泪水在此时落下,滚烫的液体落在降谷零的肩头,被察觉到后便被轻轻擦去。


    皮肤毫无血色的人身上稍有点变化显得格外明显,陌生的感觉让东云咬住下唇。


    理智在让他拒绝,但感性在告诉他面前的人是降谷零。


    头晕目眩。


    东云忍不住唤出声:“Furuya,等……”


    指尖在小麦色的背上留下抓痕。


    “等等!”他终于找回声音,但最后一个音节却变了调。


    一直克制着的力气在这时失控,东云转身将降谷零压至身下,以缓解无法掌控的身体,但为时已晚。


    他蜷缩在降谷零的怀中轻轻颤抖,对方的每一次触碰都好像带着电流一般传至全身。


    “东云。”片刻后,倒在他身下的降谷零将他散落的头发挽至耳后。


    失神许久、溢满水光的眼睛看了过来。


    降谷零压着东云的头一点点凑近,鼻尖相抵:“明明叫了你这么久的名字,到现在还是叫我姓氏吗?”


    无辜的声音、无辜的脸,动作却一点也不无辜。


    但只要有一个人吃这套就够了。


    “Rei……”好像真名的名字更难说出口。


    四目相对。


    东云无师自通:“零哥。”声音又碎了开来。


    降谷零看着身上的人,眼神缱.绻,他又握上了东云的左手,在手心上轻轻一吻。


    “我在。”他回应着。


    视线一点点往下。


    从如墨的眉眼,到唇角的伤疤、到颈部的曲线,忽明忽现的锁骨和起伏的胸口,再到腹部,它在随着呼吸鼓起、平复。


    这一次由东云掌握的节奏,降谷零的表情有些隐忍。


    但东云忽然抱住了降谷零,之前降谷零这样埋在他肩头说的话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脑中。


    “不会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的五年太过孤独寂寞,所以希望可以和你一起。


    直接相触的肌肤毫无隔阂地传来温度。


    东云颤抖着找到降谷零的唇,小心地触碰着。


    “好。”


    最终走完这一步的是降谷零,声音被吞入腹中,含糊的音节从中吐出:“一起。”


    第200章 12+(论坛有) 这一觉睡得太昏……


    这一觉睡得太昏沉, 但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东云在清晨时苏醒。


    仿佛全身都被包裹在火炉之中,温度不断从相贴的肌肤传来将身体烘热。


    身上有些运动过度后的酸胀。


    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前小麦色的侧脸和柔软金发。


    东云的睡姿比起降谷零而言要老实很多, 他被降谷零堵到了墙角,背后用柔软的被子抵着, 身前是降谷零的身体。


    从住在这里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这张单人床, 一人睡稍大,两个人睡时就得紧紧挨在一起才行。


    但这么久以来,好像谁也没有对这张床提出异议。


    金发男人将半边身体都压了过来,四肢入侵着东云的躯体,仿佛要嵌入一般。


    身上横着手臂, 动一下便能感受到毫无隔阂的肌肤触碰, 甚至是肌肉下脉搏的跳动。


    好舒服……常年四肢维持低温的东云睁着朦胧双眼,还未完全从睡梦中苏醒的脑袋迷迷糊糊这样想着。


    他侧眸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降谷零, 稍稍起身, 便感觉到头顶传来发丝的拉扯感,东云缩回去了点, 越过降谷零睁着惺忪睡眼去看窗户。


    有一点微弱的光线,应该才刚天亮。


    交缠的身体只要其中一人稍稍一动另一人就能觉察到, 于是东云才起身便被降谷零搂着拉得更近了些。


    本就困倦的人顺势倒了下去。


    “今天不早起了。”


    晨起时的声音沙哑、还有着浓浓鼻音,有些黏糊, 气音粗重。


    降谷零用鼻尖轻蹭着东云的耳侧:“再睡会吧。”


    从被窝中传出的热气一下下烘着东云的脸颊, 睡意又被勾出来。


    就在咫尺的呼吸声, 平缓而均匀, 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吹着头顶……


    东云眨了几下眼,越眨越困,最终头抵着降谷零又睡了过去……


    最后是饿醒的。


    东云重新睁开眼睛时才想起来自己和降谷零昨晚都没有吃饭。


    “早安。”降谷零已是完全清醒, 他看着东云转过然后向他靠拢,放轻声音,“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手指下滑贴在东云的腰下,一点一点轻轻按揉。


    一些细碎的声音从面前人的鼻腔中小声哼出,相拥的手臂收紧,东云低着头,露出颈后微微凸起的骨节。


    “早、安……”他先是回应。


    一晚过后对肌肤相贴的接受度在无形间提高了不少。


    才睡醒时东云对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毫无戒备,晕晕乎乎承接着对方有意无意的按揉。


    有些事一旦熟练了之后做起来就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东云伸手拨开落在颈侧的头发,他歪着头,将纤长的颈部线条暴露出来。


    他用手指轻点,灰眸半阖然后抬眼看向降谷零:“这里,还有点痛。”


    那里有一圈齿痕,在光洁的颈侧上格外明显。


    降谷零下颌紧绷,舌尖抵了下牙齿,忍住自己想要再咬上去的冲动,仔细查看。


    过了一晚后好像更加明显了些,昨晚上忘记涂这里了。他难得心虚:“等下我给你涂药。”


    “嗯。”东云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地应着,他又垂下头,“饿了。”


    像在撒娇一样。降谷零的嘴角忍不住上翘,应下。


    于是东云跟着他起身,结果起身太快头发又被扯了一下,他发出小声的吃痛。


    浓密的长发不仅缠在了东云身上,也有大半攀到了降谷零那边。


    手臂上、脖子上都缠绕着几缕碎发,半边背上因为睡觉时压得太久,导致上面贴着东云的长发。


    就像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一般,一时无法分开。


    东云只好侧过身去帮降谷零一起将自己的头发从他身上取下。


    最后留下满背凌乱红痕,其中一道道抓痕混在其中格外明显,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虽然东云自己身上也没好哪里去。


    甚至因为肤色的问题,一点点或粉或深红的痕迹更加醒目。


    坐起来的酸痛感让东云慢慢眨了下眼,灰眸逐渐清明,坐着有点不舒服,于是跟着降谷零下床,简单套好衣服。


    浴室内昨晚还未来得及收拾,所以降谷零先进去整理,一同洗漱好后东云又跟着降谷零一起走出房间。


    涂好药,降谷零便去厨房做饭,只是没过一会东云也跟过来了。


    他靠在降谷零身旁的台面旁,侧头看着他。


    穿着柔软家居服的降谷零身上还套了个浅色围裙,眉眼间格外柔和。


    “不坐着吗?”他正站在水池边洗菜,忽然问道。


    他抬起头,望着东云。


    东云的目光闪烁了一会,他是因为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走动时都会牵扯到某个地方,坐着时尤其不适,才站起来。


    站起来后看到降谷零在这边就不由自主的往这边来了,


    但到现在,他还轻蹙着眉头,嘴唇也不自觉地抿起,东云自己还没注意到这些,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因而显得表情有些隐忍。


    “坐着……有点不舒服。”终于,东云迟疑着说出口,“所以,来看着你。”


    很平静的一个时刻。


    天气不算太好,天空有些灰蒙,窗外吹着风,显得萧瑟,但屋内是暖的。


    电饭煲内的米饭慢慢弥散出一股米香。


    时间上应该还要一会,降谷零想。


    相隔不远的两人视线交汇着,东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迈出了第一步。


    这次先靠近的是东云,他伸手握住了降谷零还带着湿气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皱起眉,然后用双手捂住。


    手掌感受着东云身上传来的热度,降谷零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Rei……”在昨晚上被纠正的称呼从东云口中再一次吐出。


    澄澈的灰眸里完整地倒映出降谷零的模样,他的手指扯住了降谷零的衣领,轻轻勾着向自己靠近。


    刚上好的齿痕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昨晚有做噩梦吗?”东云问。


    降谷零一愣,然后眼底笑意揉散漫开:“没有。”


    “没有噩梦。”


    降谷零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颈圈留下的痕迹,摘下一晚那一圈印痕有所消退但依旧明显。


    只有你。


    两道颀长的身影又靠在了一起……


    饭后,吃饱喝足后的东云恢复了不少,连步伐都轻盈了些,反倒让降谷零的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察觉到对方视线的东云疑惑回望。


    降谷零回以一个微笑,却没说什么,最终沦为东云躺倒在沙发上,降谷零在一边处理文件的结局。


    东云自然还记得前天在组织接任务的时候,系统忽然冒出的那个“12+”提示。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东云瞥了眼旁边的降谷零,然后打开了系统论坛。


    作为官方的最新的通告,论坛首页果然少不了对它的讨论。


    其中赫然一个加精帖子闪闪发光:


    【简评最新官方PV:12+???你子供向动画让我能看看你能搞出什么12+??】


    一般来说加精贴能加精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东云点进去了。


    【看后:斯哈斯哈斯哈原来是这种12+,多来点多来点摩多摩多我爱看。


    直接一个激情创作,战损CUT混剪!


    [视频]】


    【1L:笑死,楼主演我!!!】


    【2L:谁能想到都20多年了,我们名柯还能吃得这么好,现在哪个番不羡慕呜呜呜呜】


    【3L:天天天,神仙怎么这么会剪,哈喇子流一地了。】


    东云的动作在此刻停滞,不敢往下翻,他的目光一点点移回上方帖子的视频封面。


    战损。


    这个名词他倒是知道。


    东云试探性地点开视频。


    开场照例黑屏,弹幕刷得飞快。


    【斯哈斯哈再来一遍】


    【观前提示:记得带耳机】


    【记得注意旁边没人】


    【江户川柯南:我不能加入你们是因为我还是“7岁”的原因吗?】


    东云脑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这一丝困惑立即被炸响在他脑中的音乐声中断。


    是喘息声和呻.吟。


    东云眼睛骤然增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退出帖子。


    幸好他稳住了动作没有引来降谷零的关注,东云慢慢靠回沙发,无声中他的耳尖悄悄红了。


    主要是和喘息、呻吟同时出现在画面上的——是自己。


    是一手持刀单膝跪地、脸上染血的自己,右腿上有汩汩鲜血流出,面露痛苦、胸口起伏喘息着,和背景音的喘息重叠。


    自己印象中自己右腿受伤只有一次,是意大利最后一次任务为了保护降谷零被枪击中的时候。


    但是那时的自己绝对没有跪在地上……这样。东云抿唇,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0544。


    【艺术手段,东云。】0544一本正经道,【为了让观众更加期待,早日突破100%任务进度,总是需要一些特殊方法。】


    东云返回了论坛首页,刷新后的帖子又有一个接一个的新贴冒了上来——


    【啊啊啊威士忌真的好戳我xp,黑长直“可爱”(存疑)冷酷杀手,现在带上颈圈之后咱就是一个——口口大爆炸!!!】


    【首先我承认我是个BT,其次我的确是个变态,他们受伤我是真的很心疼,但是要我选的话,我会选多来点】


    【成年组的战损真的杀疯了,不会是以上画面均不会出现在正片吧?】


    【不愧红黑,不愧12+,真血真打真枪真给我们看】


    东云看着这些帖子,没敢点进去,心中想的只有一点:幸好当时自己没有在组织面前点开系统论坛。


    他叹了口气,往上翻到最顶,论坛置顶上,在变为12+后,第二个PV就被替换了。


    战损。东云默念这个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降谷零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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