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自己喝。”白萧冷着脸重复了一遍。他鲜少对别人发怒。杨予怀被白萧瞪视着,心中反而有一丝窃喜。
他嘴角微微上扬,眉开眼笑的舀了一勺醒酒汤,轻轻的吹了吹,喂到了白萧嘴边。
“殿下莫要逞强,快喝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白萧咬着牙,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憋屈的慌。
但就这么僵持着似乎也不是办法。白萧也只得耐着性子喝了。
喝完醒酒汤后,杨予怀去打了热水,给白萧擦了擦手。
白萧虽然贵为王爷,但平时却并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按照人物设定来说,他生性多疑。对身边的人总是带着一股审视的态度。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近侍,只有浅渊一个人。因为他最相信的人,只有浅渊。
如今浅渊被他故意支开去做其他事情去了,他身边自然也就没人了。本来是想着,他身边没人,杨予怀下手报复他也就方便了。结果谁曾想,这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白萧皱着眉头看向杨予怀,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想不到杨公子伺候人的功夫倒是挺拿手的。”白萧说着,面无表情的将手抽回来。
杨予怀也并不介意白萧的奚落,反而甘之若饴的将沾了水的毛巾叠了叠,放进了袖口里。
“殿下或许不知道,在下曾经在梦里,伺候过殿下千万遍。”前世他事无巨细的照顾了白萧近十年,可不就是千万遍吗?
白萧不想搭理他,索性直接躺了下来:“你出去吧。本王乏了,要休息了。”
杨予怀闻言站起身来,给白萧盖上了被子。而后又在床边坐下:“殿下睡吧。”
白萧听闻这话看了他一眼:“本王叫你出去。你坐在这里,本王怎么睡?”
“殿下只管睡便是,有在下在这里守着,殿下只管放心。”杨予怀不敢走,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何况,他了解白萧。若他真的走了,日后想要再接近白萧,就困难了。
白萧见说不动他,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开始想事情。
“浮生镜灵。”白萧在心中将镜灵唤了出来。
“大人有何吩咐。”浮生镜灵立马飘了出来。
“你帮我看看,杨予怀这是怎么回事。”白萧并不是一定要浮生镜灵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只是想听听浮生镜灵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有什么看法。
浮生镜灵虽然通晓世间万物,但它终究只是一个镜灵,对人类所拥有的复杂情感并不能共情。于是他略略思索后便说到。
“大人,依照小镜子以前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的剧情可能……也走偏了。”
白萧听闻这话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走偏呢?”
浮生镜灵对此也并不理解。在他的眼里,大人确实已经做到无可挑剔了。
“可能,杨予怀还对大人旧情难忘。不然他也不会在重生之后,再一次为大人,洗手作羹汤了。”
白萧知道浮生镜灵说的可能是真的,但就是因为是真的,他才想不通:“我上辈子都已经将他利用到死了,他怎么还能心软呢?”
浮生镜灵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主神派他到白萧身边,也并不是为了让它解惑的。主神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怕白萧在历练的过程中太孤单,让它陪着他而已。
“大人,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复杂的。也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会五彩缤纷。若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理智的,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白萧闻言沉默良久,心中的苦恼终于淡了下去。他身为神祗,心中有爱,却并不执着于爱。他爱花,爱草,爱天上的云,也爱水里的鱼,爱这世间万物。他的爱是无私的,却也是无情的。也正因如此,他虽能洞悉人性,揣摩人心。却并不能理解那些痴心之人对于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的执着。
因为那在神界,通通称之为执念。
或许这就是此番,他下界历练的意义吧。
白萧想通后,顿觉茅塞顿开。他又问浮生镜灵:“那你对方才杨予怀说的,求他的事,怎么看?”
浮生镜灵对这件事并没有多么深刻的解读,它说的都是表面上最浅显的意思。
“无论杨予怀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最终目的都是想同大人求合。”
所以,白萧不可能开口求他。白萧虽然会为了拉拢朝臣投其所好,但那也只是建立在以他为主导的情况下。白萧讨厌所有不可控的因素,也不愿意受人摆布,受人辖制。所以在被人胁迫的情况下,他反而会变得狠厉。杨予怀所拥有的势力虽然对他有用。但他这个人的存在却并不是必要的。
所以白萧的选择会变成笑里藏刀,除之而后快。
杨予怀的行为正好踩在了他的红线上。但白萧又不能真的杀了杨予怀,所以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白萧就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渐渐的睡着了。浮生镜灵见白萧陷入梦乡,便也回归了沉寂。
杨予怀坐在白萧床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从衣襟里取出了白晓堂的御令戒指,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而后又放了回去。
他今日同白萧说的话,无异于破釜沉舟。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了可以回旋的余地。今后的路,也只能一步一步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只要白萧能待在他的身边,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不过有一件事好像被他忽略了。在白萧睡下后,他才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他忙着接手白晓堂的相关事务,一直没怎么在意。今日回了祁王府他才发现。白萧的寝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以前虽然也没什么人,但好歹还有一个浅渊驻守着。今日却连浅渊也不见了踪影。所以这浅渊……是去做什么去了?
杨予怀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暗地里留了个心眼儿。
次日,白萧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杨予怀。他先是一愣,而后惊讶的问到。
“你在本王的床边坐了一夜?”
杨予怀闻言摇摇头:“也不是。”
白萧见他摇头便松了一口气。若真的看着别人睡觉看了一夜,那属实有些变态了。
“在下在一个时辰前去小厨房里给殿下做了些早膳,如今温度刚刚好。殿下先用早膳吧。”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用了,本王没有刚起床就用早膳的习惯。”白萧神情冷漠的拒绝到。
“好。”杨予怀微微颔首:“那就过一会儿再吃。”
白萧:“……”
他无话可说,选择直接起床。
杨予怀早就为白萧准备好了今日要穿的衣服:“殿下且先更衣吧。”
白萧侧眸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杨予怀闻言放下手中的衣物。
“在下想做的事,昨晚都已经说过了。殿下应该还记得吧?若是不记得,在下就再说一遍。”
白萧听他这么说便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本王就信什么吗?你也太天真了。想让本王求你,你不妨死了那条心。本王看在你曾经救了本王一命的份上,不杀你。你最好识相一点,收起你这副自以为是的德行。赶紧出去。”
白萧现在的行事宗旨就是以激怒杨予怀为目的。他就不信了,这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底线。反正他最后的结局是远在边疆,客死他乡。他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他就完成任务了,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总好过继续在这里跟即将崩坏的剧情缠缠绵绵。
杨予怀听闻白萧说的话,呼吸一窒。他以为自己已经铜墙铁壁了,但他的心却还是会痛。他眼眸半垂深吸一口气。从衣襟里拿出了御令戒指。
“祁王殿下不是不相信在下是白晓堂的堂主吗?那这枚戒指殿下可认得?有了它,便可号令白晓堂上千死士。而且白晓堂有北溟民间最详细的情报网。殿下若能得到白晓堂的助力,便形同如虎添翼。”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直接将杨予怀手中的戒指拿了过来,仔细观察。杨予怀也并未阻止,顺势放了手。
“祁王殿下可看仔细了?”
白萧自然没有仔细看,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这戒指若是真的,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直接将这枚戒指占为己有?”
杨予怀听闻这话轻笑一声摇摇头:“殿下将白晓堂想的太简单了。在下能成为白晓堂的堂主,是因为在下的父亲是白晓堂的前任堂主。堂主与戒指在一起,这枚戒指才会起到调令的作用。若这枚戒指流落在外,白晓堂只会倾尽全力,将这枚戒指夺回来。因为这枚戒指是白晓堂第一代创始人所留下的遗物。”
“……”原来如此。白萧前世并没有听杨予怀讲过白晓堂的发家史。看来这白晓堂的堂主,还是世袭制的。
“至于在下怕不怕殿下杀人夺宝。在下是不怕的。在下在昨晚说出那番话时,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左右也不过是贱命一条,在下不怕死。”
杨予怀说这话时神情里有几分坦然。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
白萧眸色沉沉的捏着手中的戒指。听完杨予怀说的话,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不怕死的。
那这……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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