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含冰块 喂给谁?
纪家是海市首屈一指的商业巨鳄。
纪望山名下的容兴集团是抑制剂生产的老牌企业。
纪望山一生有过两个儿子——长子纪林几乎成长为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他谦顺有礼、恭谨温润;次子出生就是个怪物,性格更是阴鸷怪异。
商人家庭重利,不需要身体有缺陷的继承人。
纪望山更不会留这样一个纪家后人来打自家抑制剂的脸。
但要说像, 纪琛或许才是那个最像纪望山的人。
“父亲?”
“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纪林带着顾屿桐刚一踏进宅园, 就看见了一楼大厅里,纪望山正坐在小叶紫檀木材质的太师椅上喝茶,电视里正播报着今晚头条新闻——
“他大可试试……”
“好……好的, 谢谢纪先生,慢、慢走。”
纪望山的目光扫视过纪林身后的顾屿桐,随后落在纪林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 请我放心。”
纪林挡在顾屿桐身前,恭谨道:“父亲, 公司的几个海外项目正在筹备中,预计今年年底可以在欧洲打开销售市场,至于您上回叮嘱我的事情……”
杯盏被掷在桌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纪望山摁下暂停键,电视显示屏定格在纪琛看向镜头的那一瞬。
墨黑瞳仁,在夜里像是一匹蛰伏的恶狼。
“福利院被火烧没了,你的脑子也跟着烧糊涂了?”
纪望山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点了点,继续说:“十年前的事情就算查清楚又如何, 他认你这个哥哥吗,认我们纪家吗。他名下的恒耀, 不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对着干?”
顾屿桐觉得好笑, 当初是你们先把人扔进福利院,如今人好好地回来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慰而是忌惮。
纪望山在忌惮纪琛。
“父亲, 纪琛刚被传去约谈,证监局会——”
“一无警示函二无任何处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以为他会受多少影响?”
纪林低头:“父亲,是我太大意了。”
纪望山的话点到为止,纪林从小聪慧,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纪望山重新端起茶,掀盖、刮着浮沫,转而把目光重点放在顾屿桐身上,话却是对着纪林说的:“辞了。”
纪林抬头,冷静地看着纪望山:“派他去纪琛身边是我的主意,和他没有关系。”
“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beta,待在你身边能干什么?”纪望山的话不容置疑,“你不辞,我有的是办法让这个人彻底消失在海市。”
纪林很少会出言顶撞,但也仅限于他认同纪望山的时候。
纪林直视他:“父亲,您的意思我明白。可如今海市,还没有我会丢的东西。”
纪望山刚想呵斥,却忽然呛了口气,放下茶盏剧烈咳嗽了起来。
身边的管家连忙说和,给老爷子抚背:“老爷,纪总有自己的主意,您别太操心了,前段时间才出院呢,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纪林看了眼时间,不疾不徐吩咐道:“送老爷子回老宅,找个私人医生好好看看。”
“纪老爷子慢走。”
顾屿桐笑笑,裹紧了身上纪林的外套,拿出莫大的谦卑说道。
“你……!”纪望山脚下不稳,怒意满满地瞪了顾屿桐的一眼。
纪望山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讨喜,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纪琛也是这副模样。
顾屿桐谁也看不惯。
这次小风波过后,顾屿桐还是以执事的身份留在了纪林身边,只是纪林考虑到他这段时间过于辛苦,于是给他放了几天假。
顾屿桐当然欣然接受。
因为他正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市区边沿的地下酒城里,舞乐喧嚣、灯光晃眼。
系统隐匿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中,对顾屿桐说:【二十八年前的纪家私人医院,纪夫人难产而死,生下二子,纪琛和纪林都是早产儿,生下来就被送进了保温箱。】
【没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纪琛在被抱出保温箱后便检测出了腺体缺陷症。】
【在那之后,纪望山将纪琛扔给福利院,同一时间,纪家抑制剂销量再破新高。】
【纪夫人曾留下过一段录像,并在死前交给了她唯一的弟弟。如今,她的弟弟正混迹在地下酒城的某处。】
顾屿桐要拿的,就是这段录像。
“虎毒不食子,我看未必见得。”
系统突然说:【对了宿主,三天前检测到反派黑化值提高至20%,系统分析可能和您被纪林带离半山别墅有关,请保持警惕,反派很有可能会对您采取手段,请务必存活下来~】
可惜,喧闹的音乐掩盖着系统的这段话。
顾屿桐没能听见。
舞池里的各色身躯疯狂扭动着,灯球在穹顶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照向这边的卡座。
顾屿桐将手里的牌全掷出去,往沙发上一靠,嗓音慵懒:“愿赌服输。”
说罢,解开了身上的第五颗纽扣。
离他最近的omega没骨头似的往他臂弯里靠,递了杯酒:“顾哥,您这都输了,还怎么和我们谈条件呀?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玩儿,我们保准让您赢个痛快~”
空气里飘溢着各种甜香的信息素,如果顾屿桐是个alpha,简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番春景。
顾屿桐垂眸看了眼那杯酒,艳红的酒浆表面明目张胆地飘了两粒胶囊。
他嘴角噙笑,夹起、扔掉:“玩得不小啊。胆子真大。”
不远处,顾屿桐的卡座对面——
酒城的老板规规矩矩地站在沙发边,收回视线,拾起打火机给座上的alpha点火:“纪总,没喝。”
纪琛的小臂上有束带和锁链绑过的痕迹,关节处有渗血。
他叼着烟,烟尾猩红:“是吗。”
“纪先生,”酒城老板实在是被纪琛折磨得精神崩溃,他哀哀道,“您要是惦记那个beta,我现在就要让人把他给您绑过来,你想怎样都行,您这么一直为难我也不是个办法啊!”
说罢,谨慎地看了眼纪琛身后站着的那群打手。
纪琛咬着烟,嗓音含糊:“让他玩。”
灯球的光投下,掩住alpha眼底的阴郁。
刘右随时观察着纪琛的状态,以防不测:“纪总,这里满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您的易感期刚结束,不宜久留。”
“而且……而且,监禁室刚被您毁了,还在重建中,您万一又发作,没有地方给您待了……”
纪琛掀起眼皮,扫了眼他,示意他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
刘右识趣地闭上嘴。
暧昧的灯洒下,顾屿桐最外面的黑色西装外套已经敞开,里面的酒红色衬衫解开了五颗扣子,露出紧实精劲的腹肌。
锁骨处印满吻痕。
“亲也亲了,酒也喝了,你不是百事通嘛,怎么这嘴就是撬不开呢?”顾屿桐单手搭在沙发背上,被酒浸润过的嗓音沙沙的,笑骂道。
被点名的omega在顾屿桐怀里拱了拱,撒娇说:
“刚开始都说好了,赢了我们的牌就告诉你黄正林在哪儿,哥哥输了想耍赖就算了,怎么还怨起我们来了?”
“就你难伺候,我衣服都脱成这样了,怎么能算耍赖呢?”顾屿桐左手扣着酒杯,修长的食指搅动着酒液里的冰块,好脾气地哄着人,“那你说说看,还想玩什么。除了给我下药,其他都依你。”
Omega从他怀里起身,拿来桌上的一个转盘:
“喂冰块。”
“指到谁喂谁,我看得开心了,自然告诉你黄正林在哪里,在哪间房。”
顾屿桐喝了点酒,把他脖子强硬地勾过来,笑吟吟道:“这里头这么多人,万一指到的是个变态,你也忍心让我喂他?再说了,这冰块要是喂到别人嘴里,你不吃醋?”
Omega把嘴一撇,轻哼了声:“我看像哥哥这样的人,应该巴不得能亲到别人吧!”
顾屿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转吧。”
Omega转了三次,次次都转到他自己。
谁料他回回都不让顾屿桐靠近,硬生生让顾屿桐含化了三颗冰块,这才舒展开眉目,露出点笑意:“哥哥,冰不冰呀?”
顾屿桐唇齿发寒,他活动活动下颌,轻笑着斥道:
“记仇的东西。”
“我自己来转。”
顾屿桐抬手在转盘上很随意地拨了拨,金属指针绕了几圈,最后速度变缓。
桌边围着的人全都凑了上来,等着指针停下。
顾屿桐倒是不急,食指继续转着杯中的冰块,双目半阖,眸光泛着朦胧酒色。
最终,金属指针缓缓停下。
——指向了十二点钟的方向。
有人喊了声:“是对面卡座的人。”
食指停住,搁下酒杯,顾屿桐懒懒撩起眼皮,朝着十二点钟的方向看去。
“那人……好像不是这儿的常客吧?”
“看着面生,不是很好惹的样子,应该是个alpha。”
“要不算了吧,干脆换个人再转一次。”
“哥哥都还没发话呢,你们这些人闲操什么心?”Omega看向顾屿桐,抱臂往沙发里一躺,挑眉说,“哥哥不是在哪儿都吃得开吗,怎么,这回怕了?”
本来他没想逼顾屿桐,但周围的人越是替顾屿桐打退堂鼓,他就越是期待顾屿桐栽面子。
“哥哥,你要是实在腿软不敢去,那就算了吧。只是可惜了,哥哥休想从我嘴里知道半点黄正林的消息。哼~”
顾屿桐吃软不吃硬,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激他。
可omega是这儿的百事通,要想知道黄正林的下落,少不了要讨他的高兴。
“牌也输了,衣服也脱了,总不能让我今晚白来一场吧。”
顾屿桐脱下黑西装,随手一扔,笑着点点omega:“说好的,喂了那位,你可得开口告诉我黄正林的下落。不然饶不了你。”
Omega挤挤眼:“一言为定~”
脱了黑外套,顾屿桐站起身,夹起酒里的冰块含进嘴里。
酒红色的衬衫扎进黑西装裤里,领口大敞。他借着醉意,撩起额前碎发,看向对面卡座的alpha。
不巧,对方好像也在看他。
第72章 惹恼 接个吻,张嘴
Alpha的半张脸戴着假面, 眼窝深邃,鼻梁高挺。
很英俊的一张脸。
“不算吃亏。”
顾屿桐立在原地欣赏了会儿,眼梢含笑。
舞池中央的音乐愈发鼓噪, 欢呼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醉意上头,以至于顾屿桐没能认出这人是谁, 也忽略了alpha周围危险的低气压。
他径直走过去。
摁住alpha的肩,将人推向沙发背,单膝跪上去, 放在alpha□□。
“接个吻,张嘴。”
顾屿桐喝了不少,此刻的嗓音很低很哑, 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他用犬齿磨了磨嘴里的冰块,叼好, 俯身,咬住了alpha的下唇。
刘右和一众保镖愣了足足三秒!!!
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擅长处理几乎所有的突发事件, 甚至包括飞机失事、团伙绑架、多方火拼、火山爆发、地震洪水等等……
上至天灾,下至人祸,就没有他们处理不来的。
可面对自己老板被强吻这样的刺激场面,他们简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保镖头头惊恐地看向刘右,眼神示意:右哥, 现在怎么办?
刘右很早就跟着纪琛了,在纪琛面前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俯首称是的人, 另一种是自不量力、但被教训过后俯首称是的人。
前者让他顺心,后者让他不顺心。
很好分辨,所以很好处理。
但他暂时没从这个强吻中品出来, 纪琛到底称不称心。
“再看看,先不急。”刘右用口型示意。
酒精麻痹了顾屿桐的神智,冰块冻得他口齿生寒,急于汲取热意。
他撬开纪琛的唇,用舌尖轻轻一顶,把冰块连同舌尖一齐推送进了纪琛嘴中。
“谁也不吃亏,我让你咬回来,怎么样?”顾屿桐说话含混,用舌尖轻扫他的上颚。
酒精和寒意在两人嘴里共享。
纪琛背靠沙发,稍稍抬首,用目光扫过顾屿桐酒气氤氲的眼,再到敞开的酒红衬衫,最后聚焦到锁骨周围的那些绯红吻痕。
他淡淡评价:
“脏。”
“嫌脏怎么不在刚开始的时候推开我?”
顾屿桐沉沉低笑,冰块在两人交缠的舌间融化开来,水溢出来、滴在两人胸膛之间。
声音黏糊:“你不是也喜欢吗,亲完知道嫌我脏了?”
冰冷的寒意也逐渐消弭,被alpha的炙热化开。
顾屿桐有些上头,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唇边的热意。
他圈住alpha的后颈,伸手就要去解纪琛的假面:“你是alpha,信息素什么味道?”
纪琛推开他,结束这个荒诞的吻:
“想知道?”
纪琛按住他解假面的手。
他的脾气在此刻出奇的好,像是一只盛怒过后成功被安抚下来的大型猫科动物。
顾屿桐眼梢上挑,带点戏弄人的意思:“想闻闻。”
纪琛大手一揽,把人从身前拽下去,跌在沙发前。
随后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按住beta的后颈,自上倾轧而下,再次碾上了beta微微泛红的唇。
“怎么见谁都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顾屿桐有些缺氧,被迫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是个人就能下嘴,对其他人也这样么。”
“这样的beta,还真是少见。”
“谁教的你。”
纪琛始终是一幅上位者姿态,气息稳重,唇齿磕碰间,血腥味四溢。
“妈的……点到为止,你够了!”顾屿桐的头仰得很酸,在窒息感里剧烈挣扎起来。
却被死死扣住后脑,无处可逃。
Alpha暴戾的本性一览无遗,终于藏无可藏,暴露出来:
“够不够,你说得算吗。”
“不玩得好看点,你回去怎么和你的omega交代。”
刘右这时才勉强分清楚纪琛此刻的内心,不算称意,也不算反感,倒像是被戏耍过后的恼恨。
他眼神示意其他人:先不必动手,看老板眼色行事。
顾屿桐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索性张开嘴,纵容对方继续加深这个吻,随后看准时机,狠狠咬住了纪琛的舌尖。
濒临窒息:“……各自玩得开心就好,你觉得呢?你这么生气,该不会这是你的初吻吧?”
纪琛松开了他。
顾屿桐捂着脖子,趴在地上猛烈地汲取氧气。
这个吻和缠绵搭不上一点边,无疑带有强烈的惩戒意味。
顾屿桐缓过神后站起来,轻佻地笑笑:“……猜对了?”
他正正衣襟,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纸钞,两指夹出来,往空中一扔。
故作愧疚:“很抱歉,不知道您没和别人接过吻。这些钱,买您的第一次,够了吧?”
这是一个极其破格逾矩的行为。
很危险。
刘右冷汗直出,劝阻的话噎在嗓子里,怎么都发不出声。
纪琛胸膛微震,半晌后竟是笑了一下。
青天白日的简直见鬼了。
刘右打算等会儿去庙里拜拜。
这么一番下来,顾屿桐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懒得和这种和纪琛一样的神经病掰扯,转身离开。
两人拉拽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顾屿桐转身离开后,从他身上掉了好多卡片下来。
纪琛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
垂眼看去——是房卡,很多房卡,各色房卡。
纪琛的眼神瞬间又暗到了极点。
这边。
等顾屿桐回了卡座,包括那名百事通omega在内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刚刚的场景他们都有目共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alpha身上的凶狠,只有顾屿桐当局者迷,有恃无恐。
“哥哥,刚刚吓坏我了。那个人看起来像是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怎么敢的啊?”
“这不是得讨你的欢心嘛。”
Omega咬着唇,有些歉疚的样子:“好啦好啦,这么拼命干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黄正林以前基本上每天都来这儿喝酒,不过这段时间来得少了,据说是在躲人。有人说他是被追债的人吓的,也有人说是他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最经常去的包厢是地下二楼的1207,听说他今晚会过来。哥哥你去蹲蹲,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碰上。”
“哥哥,你这么急着找黄正林,到底有什么事啊?”
“你猜。”
顾屿桐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单手掸在肩上,左手抄兜,往侧门处走。
被冷落的omega追了上去,拽着顾屿桐的胳膊:“哥哥,房卡已经给你了,你待会儿会来嘛?”
“你猜。”
顾屿桐的语气如常,玩世不恭,风流轻佻,但莫名让人有了一层距离感。
他摸了摸兜里,不无遗憾地感叹道:“怎么办呢,房卡好像被我弄丢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小o委屈得就快要哭出来:“你根本不想和我好,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要套我的话!”
顾屿桐揽过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姿势极尽暧昧。
语调轻柔,哄人一样:“怎么能这么想呢,让你抱让你亲,怎么,难不成还真想和我上.床?”
“我只是个beta,外头大把的alpha喜欢你这样的,别急着伤心。”他抽出张卡,勾住omega的衣领,塞了进去,“以后想开多少房就开多少房,别跟着我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说的就是顾屿桐这种人。
侧门一关,喧闹和疯狂却被隔绝在身后。
走廊里灯光比刚刚稍微亮了点,顾屿桐找到扶梯,下楼,来到地下二楼。
二楼走廊内溢满了信息素的味道,每走两步就能发现一对,顾屿桐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不是聋子,这些声音喊得一声高过一声,谁听了也不舒服。
顺着房间上的号牌一间间找过去,1200、1201、1202……
面前激战的小情侣中,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带着藏青色鸭舌帽的男人。
帽檐压得很低。
行色匆匆,和顾屿桐擦肩而过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顾屿桐只当他是刚刚结束战斗,赶着去下一场,所以一开始并未起疑,直到继续往前走,接近1207号房。
房门稍稍留出一条缝。
不对劲!
“站住——”
顾屿桐转身往回跑,去追刚刚那个行迹可疑的alpha。
那人很熟悉这儿的地形,跑得很快,刚拐过转角,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眼见追不到人的顾屿桐迅速返回1207,希望能在房间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者是有关于黄正林的任何行踪信息。
他刚一推开门,甚至连房间内的布局都还没来得及看到,门后便冲出一群保镖,动作粗暴地把他拽上前,从后控制住他的双手,把他按在了真皮沙发前的矮桌上。
和那天在立交桥上如出一辙的手法。
“纪先生,又见面了。”
保镖把顾屿桐的脸掰过来,仔仔细细看了几眼,随后对沙发上坐着的纪琛道:“纪总,抓错人了。”
顾屿桐不知道纪琛要来这里抓谁,也许是黄正林,也许是别人,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
他整个上半身被按在硬冷的大理石桌上,硌得很疼:“既然抓错了人,纪先生总不至于继续这么拷着我了吧。”
保镖看了眼纪琛的眼色。
手下力道并未收敛。
刘右领会到纪琛的意思,开口询问:“顾先生,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许州官放火是吧,你家纪总能来的地方,我来就不行?”
纪琛西装革履,端坐着,他将嘴里剩下的那截猩红烟尾拿下来,倾身上前。
顾屿桐艰难地抬起眼,直视他:“……纪总,说好了的,我给您当线人,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现在弄这出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说您压根就不信我?”
烟雾缭绕。
Alpha一言未发。
“又或者说,您连手底下线人的私生活都要干涉?那我以后出来喝酒开房找乐子,岂不是都要和您报备一声?”
顾屿桐猜不准纪琛的这回为难他的动机。
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话音刚落,头顶便撒下一叠房卡。
Alpha淡淡开腔:“这么多,做得过来吗。”
他不问那晚的监控,不问他来这里来这间房干什么,而是在所有疑问里选了一个最细枝末节、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并以极其讥讽的方式问了出来。
顾屿桐愣神:“这不是我丢的房卡吗,你……你从哪儿捡来的?”
纪琛的烟头距离顾屿桐的左脸很近,以至于顾屿桐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烫意。
“不是好奇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吗。”
此话一出,顾屿桐的脑海中炸响一个惊天巨雷,把他从头劈到尾,劈得脊背发麻,外焦里嫩。
他缓缓看向纪琛,硬朗的下颌线,英毅的眉骨,以及,嘴角那点血迹。
——他咬的。
他淡定地闭了闭眼,企图否认这一切:“什么信息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纪琛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看样子酒醒了。”
纪琛手里的烟不断靠近顾屿桐的侧脸,火星带来的烫意燎过他的眼睫,最后顺着往下,停在他布满吻痕的锁骨。
顾屿桐双手被按在腰后,死死瞪着纪琛手里的烟,剧烈地挣扎了一下。
他干笑两声:“想烫我啊?”
“我不过是来这里泡个马子,纪先生至于这么折腾人吗?”
纪琛的话始终很少,他知道面前这人诡计多端,说得越多,破绽越多,越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他偏不给。
顾屿桐的衣襟大敞,酒红色的衬衫和锁骨处的吻痕相互映衬,放浪得很。
不是被强吻生的气,不是泡马子生的气,那会是什么?
“纪林……”
顾屿桐极力去躲他手里猩红的烟头,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游刃有余:“三天前的那个晚上——纪林带我走,不是您想的那样……”
纪琛拿烟的手特地顿住,停下来欣赏顾屿桐的失态,语气闲适:
“我问这个了吗。”
艹。
明摆着就是在刁难他。
顾屿桐实在没有办法了。
“纪总,抱歉……”顾屿桐手酸腿麻,郁郁不平,终于放低身段,承认那个吻,“我不知道那是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他抬头,对上纪琛沉而深的眸子:
“那是你的初吻。”
这意思好像是在说,如果早知道是你,我才下不去那个嘴呢。
不管顾屿桐是什么意思,总之纪琛是这样以为的。
纪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他摁灭烟,撩起眼皮看了眼蓄势待发的保镖。
“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衣物摩擦声响起,顾屿桐的头被人从后按着,余光看到纪琛站了起来。
他绕到了他身后。
顾屿桐顿时警铃大响。
“做什么?!”
敌在暗,我在明——和纪琛这样的人较量,这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顾屿桐没办法从他的微表情和语气中猜测他的心思。
这意味着纪琛从现在开始不再给他辩解和讨饶的机会。
“纪先生……那晚纪林带我走时我事先并不知情,不存在合伙骗您的可能,立交桥上说的话都是我发自内心的。刚刚在卡座的那个吻我也可以解释,都是成年人,碰碰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保镖把他拽下来,让他趴在桌上。
毫不客气地抓起他的右手,摁在冰冷的桌面上,分开他的五指。
随后拿出了一把刀。
那人握着刀柄,将刀背贴在顾屿桐的手背上刮了刮。
“不行……!”顾屿桐看不见纪琛的脸,声音含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一没骗您,二没害您,您没有对我下手的理由。”
纪琛不说话。
“纪总,”顾屿桐敛了大半傲气,如同被暂时压制獠牙的兽,“您想问什么,我都说给您听。是误会还是罪有应得,您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甚至带了点哄人的意思:“好不好?”
冷光凛凛的刀刃在顾屿桐修长好看的五根手指里选了选,停在他的食指。
到最后,他彻底软下去:“纪总,您不能这样……”
顾屿桐亲眼看着刀被提起,精准地对着他的食指,随后划破空气——
“纪林找黄正林做什么。”
刀尖在距离食指最后一厘米的位置停住,与此同时,纪琛沉冷的声线打破死寂。
恩威并施。
纪琛现在在给顾屿桐好好解释的机会。
顾屿桐尽量平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表现自然点。
纪琛知道黄正林。
说明纪琛来这里也是来找他的,只是看样子他也没有抓到人。
听纪琛话里的意思,他很有可能是误会了,误以为自己来这里是受纪林指使。
追根溯源,所有的误会还得从纪林带人接走顾屿桐的那晚说起。
情势所逼,坦白从宽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屿桐稳住声线,解释道:“纪总您误会了……不是纪林要找黄正林,是我要找他。”
“和您的目的一样,我想拿到黄正林手里的那段录像。”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可顾屿桐知道纪琛在听。
“我知道您想问为什么。”
“我来这里找那段录像,是为了您。我是帮您找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您放我走,我替您办事。二十八年前的那些事我都查过了,那段录像不简单,很有可能藏着纪家的把柄。”
“和纪林没关系。”
“是为了您,我才会来这里。”
“那天晚上纪林来接我,我压根就不知情。您不能仅凭一段监控或是谁的只言片语就冤枉别人,不是么?”
顾屿桐搜肠刮肚,把任何可能会惹恼纪琛的事情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坦坦荡荡:
“还有……没找乐子,没开房,今晚玩得最大的……就是不小心、轻轻地磕了下您的嘴。”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磕了一下嘴。
在顾屿桐看不见的地方,纪琛的脸上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继续说。”
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顾屿桐伏在桌案上,白皙后颈暴露在alpha眼前,可惜,那里没有腺体。
他忽然撤回所有抵抗的力道,身后两个保镖的动作在惯性下显得蛮横粗鲁。
顾屿桐的肩膀狠狠地磕在大理石桌上,生生挨了一下。
做完这些,他轻轻“嘶”了声。
竭力扭头去找纪琛,眼睑染着微微的红:
“你的人把我弄疼了。”
“肩膀,手腕,尤其是膝盖……”
“纪总……”
这幅模样过于可怜,可也过于刻意。
“松开。”
Alpha的声线保持着一贯的生硬。
可谁让他吃顾屿桐这套呢。
顾屿桐身上一轻,那些人放开了他。
他刚想起身,右手小拇指一凉,一个环戒一样的东西戴了上来。
保镖做完这些,终于把他扶了起来。
顾屿桐活动着筋骨,下意识要去摘那个指环:
“这是什么?”
纪琛反问道:“不是说想替我办事?”
顾屿桐抬眼看他,眼尾还挂了抹刚刚装出来的浅红。
大概是这模样的确惹人怜,显得很乖很温顺。
纪琛破天荒地多解释了两句:
“为了避免出现那晚我想找人但找不到的情况,戴着。”
意思是顾屿桐作为他的线人,最好是随叫随到。
顾屿桐暗自腹诽,区区一个破戒指,还能左右他的行程?
顾屿桐永远学不会见好就收:“如果我非要摘呢?”
纪琛:“试试。”
试试就试试。
顾屿桐刚想去摘,右手小拇指便传来一阵短促而猛烈的痛意。
霎时间,电流瞬间震得他小臂一麻。
“但最好还是别试。”纪琛的第二句话姗姗来迟。
顾屿桐的面上端着温和礼貌的笑,紧咬牙关:“纪总好手段。”
“彼此彼此。”纪琛走近他,俯视而下。
纪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想见人,就必须在下一秒立刻见到,否则后果自负。
像那晚纪林私自带走他的情况绝不能再有。
纪琛站在他面前,西装革履,很微小地挑起眉梢:
“合作愉快。”
*
这事翻篇。
顾屿桐总算是摆脱了和纪林串通的嫌疑,关于那个吻也得过且过地蒙混过关。
纪琛会继续找黄正林,而顾屿桐主动提出要帮忙。
在刘右一行人看来,顾屿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可塑之才。
是属于被教训后、俯首称是的那类人。
只有顾屿桐自己知道自己为了反派那点黑化值有多不容易。
【只要录像是我拿到的,是不是可以算我的功劳?】
回去的路上,顾屿桐挤在地铁站,神情有些颓丧。
系统回答道:【当然啦宿主~前提是您有本事拿到哦~本世界拒绝画大饼呢~】
【……】
顾屿桐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目前反派黑化值多少?】
【20%哦~】
【其中的10%是因为那个车吻,另外的10%是因为您被纪林强行带走。今天反派的黑化值没有任何变化哦~】
顾屿桐蹙眉,感到不解。
难道“强吻反派”这么大的事都不能提高黑化值吗?
还是说,其实纪琛压根就没生气?
【光球,我问你个事儿,提高黑化值的具体定义是什么?】
【很简单。按照规定,帮助反派产生愤怒、痛恨、悔疚等消极情绪,继而成功维持住反派人设,有助于反派复仇虐渣或是登峰造极的一切行为都能算作提高黑化值。】
顾屿桐概括道:【简单来说,就是得先惹反派生气?】
【可以这么说。】
难道纪琛真的没生气???
顾屿桐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这可是强吻。
他思来想去,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直到他回到公寓楼下,这个念头仍然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上了电梯,行至三十层。
电梯门开了,顾屿桐视力很好,看见两个黑影很快拐过转角,进了消防通道。
面生,不是这层的住户。
最近也没有搬来新邻居。
暂时抛却刚刚那个荒诞不经的念头,他回到家,第一时间没有开灯。
打开某游戏的设置功能、网络诊断、开始检测。
果然
家里果然被装了摄像头。
“艹……”
顾屿桐甚至不用多想也知道对方是谁。
手段阴毒险恶,除了纪琛,整个海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闹,而是神态自若地打开灯,脱外套、摘领带、进浴室洗澡,随后披着浴巾坐在了沙发上。
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他捋起湿漉漉的碎发,用意识和系统对话:【小光,你那儿有纪琛的人物信息图吗?比如照片之类的……】
系统:【有哒~】
【最好是五官模糊点的,发我手机里。】
【您要干什么?】
顾屿桐不语,眼梢微挑,露出一个狎昵而狡黠的笑:【想玩点不一样的,顺带验证验证一个猜想。】
几分钟后,手机里果然传来了一张纪琛的照片。
房间里某处的摄像机闪着红光,将屋内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顾屿桐一手握住手机,手机上明目张胆地放着纪琛的照片。而后,他撩开浴巾,攫住自己。
如果强吻都不生气,那他是否可以大胆猜测,纪琛对他有好感。
“……”
他暗暗低喟一声,眉目隐忍,薄唇抿成一条线。
如果纪琛对自己有好感,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点期待监控对面那人的表情。
照片那么糊,也不知道纪琛看见后会以为这是他还是纪林。
两人长得那么像,如果纪琛把照片上的人看成是纪林,那就更有意思了。
“纪……”
顾屿桐刚刚洗完澡,皮肤被水汽蒸得白皙透亮,衬得胸前暧昧的吻痕更红更深。
他舔舔唇,唇色湿亮,握住的手机也微微颤抖。
失神之际,他用最低沉最沙哑的声音单喊着一个字。
只有一个“纪”字。
留足退路,却又暧昧不清。
全看监控对面的人如何解读。
第73章 视频当面播放 不打算解释一下?
恒耀集团大厦。
六十楼高层的办公室内。
纪琛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两腿交叠,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
他刚刚结束一场会议,针对此次证监会的监管约谈, 就相关管理和经营措施做出调整和修改,并自上而下逐级核查, 手段果决地裁掉了一部分员工。
事出突然,举报来得猝不及防,很难保证集团内部没有纪林的人。
好在并没有收到任何处罚。
整改、调整、梳理业务情况, 听取建议并做出统筹安排……
结束会议时已经是深夜。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在桌边点了盏灯。
Alpha半张脸隐在月色里,轮廓硬冷。
“纪……”
“唔。”
纪琛脱了西装外套, 此刻只穿着一件衬衫,显出肩背和胸腹处匀称的肌肉线条, 精劲结实。
电脑画面里是一间收拾干净整洁的公寓,柔软宽大的沙发里陷着一个身影。
监控画面不算太模糊。
顾屿桐手背的青色血管、微仰头时凸起的喉结、泛红的手指关节、有意无意看过来的迷离眼神……
“纪”
声音已经调到最大,安静的办公室里除了失真的粗喘和混着杂音的呼吸声外——
始终只有一个单调的姓。
再也没别的。
Alpha眸子幽深, 不发一语。
终于在画面中的顾屿桐第二次喊出声时,纪琛的脸上有了点不一样的变化。
他伸手暂停。
画面里,顾屿桐的手里还握着手机,手机里明晃晃摆着一张照片。
他放大。
是一张眉峰陡峭,双目深沉的脸。
乍一看很像他。
但要说是纪林也不为过。
画质不算糊, 显然是这张照片本身的原因。
——像是精心挑选出来用以混淆视线的。
“……”
纪琛盯着这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盯了许久,蓦地, 哂笑出声。
办公室门口响起敲门声。
“进。”
刘右走到纪琛面前:“纪总, 那晚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查清楚了,孔翔和顾先生确实发生过冲突。”
“谁先动的手。”
“是顾先生先动的手,但孔翔挑衅在先。”
纪琛脸色如常, 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
见纪琛对这件事情没有别的吩咐,刘右继续道:“纪总,飞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上午出发,晚上抵达旧金山,后天下午和新品合作商开会,晚上有个饭局,凌晨的飞机回来。”
纪琛淡淡应了声。
刘右左思右想很久,终于出声说:“纪总,黄正林的事情交给顾先生去办,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了。虽然顾先生是主动请缨,但毕竟这段录像不简单,纪望山的人说不定会出面为难顾先生。”
“您接下来这两天又不在,万一出事……”
纪林和纪望山,这两个和纪琛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刘右从来都是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纪琛敲敲键盘,并未回答。
也是,棋子而已,纪琛大概是不会在乎的。
刘右识趣地不再继续问。
整个监控画面只剩那张模糊的照片。纪琛示意道:“修复画面。”
刘右凑近看了眼,小声说:“纪总,这一看就是您啊……”
纪琛看了他一眼。
以往,当纪琛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时往往意味着他把事情办砸了。
但这次,刘右从这道视线里品出点类似愉悦的神情。
刘右谦虚地笑笑,觉得不够似的又补充了几句:“当然,也有点容兴集团纪林的影子在……或许是他也不一定。”
纪琛刚刚收回去的目光,又落在了刘右的身上。
这回的目光终于让他宾至如归、倍感亲切。
“觉得自己很会说话吗。”
“对自己的回答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刘右低着头,不做声。
“修复不了不用来上班了。”
刘右老老实实应道:“是,纪总。”
话音刚落,电脑上的画面就黑了下来。只能依稀辨认出大概的轮廓,看不清人。
“监控还在运转,可能是顾先生家断电了。”刘右解释道。
纪琛面色不虞:“调回放。”
刘右说:“纪总,监控摄像头没有接入硬盘录像机,只有实时监控……没、没有回放。”
见纪琛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刘右字斟句酌地说道:
“纪总,您要是实在想知道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其实可以直接去问本尊。”
*
毫无征兆地,家里停电了。
“真可惜。”
顾屿桐抿着的唇松泛开,眉头却蹙得更紧,草草结束。
对着纪琛的脸,虽然感觉不大,但好在他会演。
本来想着,既然纪琛想看,那他就干脆演点的给他看。
谁知忽然停电了。
“只能怪他自己没那个眼福了。”
他拢好浴袍,回到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来到阳台抽烟。
尼古丁和烟草的味道抚平紧绷的神经,让顾屿桐平静下来。
黄正林手里的录像是纪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半圆形阳台的护栏上方,系统飘在半空:【这段录像和反派的幼时遭遇密切相关,是促使黑化反派的关键,因此此次任务难度很大。请宿主权衡利弊。】
顾屿桐嗤了声,反唇相讥:【你设置的任务哪次难度不大?】
系统不以为意:【宿主,您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要想活下去,只能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您没得选。】
顾屿桐拿掉烟,来了点兴致:【这已经是第四个世界了,什么时候能结束?】
【……】系统默不作声,随后隐匿在夜色里。
靠,一问到关键问题就装死……
顾屿桐的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他叼回烟,垂眼看向手机屏幕。
是一条好友申请。
顾屿桐拨开眼前的烟雾,看清楚了对方的备注——是那晚地下酒城里的omega。
他刚想拒绝,却突然看到验证消息里有这样一句话:
“我联系到黄正林了,哥哥加我。”
顾屿桐犹豫半瞬,最后还是点击了添加联系人。
那个叫安安的Omega告诉顾屿桐,黄正林会在三天后出国,出国后再想找人就更难了。
他可以帮顾屿桐找到黄正林,甚至可以帮顾屿桐拿到那段录像。
顾屿桐发消息过去:【录像的事情是黄正林告诉你的?】
【我让人查到的。】安安发了一个傲娇猫猫的表情包,随后说,【我知道的可还多着呢~哥哥要是和我打视频,我就都告诉你~】
顾屿桐无奈,只好同意了他的视频邀请。
“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果不其然——
omega穿着一套兔女郎黑色蕾.丝透.视装趴在床上,支着脑袋甜甜地叫他。
“……说正事。”
顾屿桐默默走到屋内监控监视不到的死角,“黄正林现在人在那里。”
“因为这段录像,黄正林他都不知道被人跟踪多久了,估计早就想摆脱这东西。他迫于无奈,只好一走了之。”
“我猜……哥哥你和那些人一样,也是在找这段录像吧?”
顾屿桐直奔主题:“想要什么好处?”
Omega的姿势摆得很巧妙,从顾屿桐的视角看过去,能很清晰地看见omega细软的腰肢和刻意露出来的两点。
顾屿桐瞥了眼,调笑道:“不包养小情人。”
“哥哥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我是beta,对你们的信息素没感觉。”
“只是对信息素没感觉,又不是对别的地方没感觉……”
顾屿桐耐不住他磨人,只好暂时答应至少不会删他。
安安还算满意地轻哼了声,他编辑了一段文字,随后给顾屿桐发了过来:“哥哥,黄正林家的地址和他本人的照片已经发给你了。他是三天后下午的飞机,哥哥拿到东西后可不要忘记我的功劳哦~”
顾屿桐又笑了笑,带点查究的意思:“能相信你吗?”
“信不信都只剩三天时间了,哥哥自己做选择。”omega从床上撑了起来,胸前的系带一松,他也不急着重新系紧,而是贴近屏幕,“好啦晚安,哥哥~”
说实话,这样嘴甜腰软、又会哄人的omega的确是比刚刚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更加讨人喜欢。
顾屿桐表情松泛了些,用目光扫过omega故意引导他看向的部位,混笑道:“很好看。”
他吐了口烟圈:“晚安。”
挂断视频后,顾屿桐简单用人名首字母“A”备注了一下,之后把和他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很专情的好人,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还不想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
三天后。
纪林的计划是等这次给顾屿桐批的假期结束,就让顾屿桐辞去执事的职务,转而来容兴集团上班。
因此,今天纪林特地提前带顾屿桐来公司熟悉环境。
公司氛围很好。
“虽然最近有几个海外项目要忙,但你这个职务不需要做什么特别辛苦的。”纪林笑着给顾屿桐拉开办公室的门,“这样我们以后就能天天在公司见面了。”
纪林含着金钥匙出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疾苦,也不需要克服什么坎坷磨难,生来就可以享受一切特权。
和纪琛相比,他生来就是完美继承人,他的起点是其他人多少辈子都走不到的终点。
他接受最优质的教育,继承最丰厚的财产。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他就是天之骄子。
顾屿桐调侃道:“我这难道不算走后门吗?”
纪林笑笑。
他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
纪林给他倒了杯水:“工作量很少,薪资不算低。唯一的缺点就是你家到公司的距离有点远,如果可以,我可以在公司附近给你买套房,这样以后我去找你也不需要走那么远。”
顾屿桐静静地听完,没有去接那杯水。
他并不习惯依附和仰仗什么。
包括纪林能带给他的一切特权。
他礼貌回道:“不用了,每天走走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需要完成黑化值的任务,他甚至不会接近像纪林这样的人。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纪总,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纪林感到疑惑:“家里?家里能有什么事?”
“啊……”顾屿桐本着不用负责的态度,很不用心地编着瞎话,“家里种了点芋头,快渴死了,回去给它浇浇水。”
纪林半信半疑,最后狐疑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快去吧。”
*
从公司出来后,顾屿桐回公寓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带着口罩、戴了顶鸭舌帽,去了安安告诉过他的住址。
这里是个很偏僻的旧居民区。
巷子拐角很多,大多都是低矮的自建房。
顾屿桐穿过很多旧巷,最后来到一户破败狭窄的院落外。
他看了眼锈迹斑斑的锁,随手一扯,旧锁就掉了下来。
估计是这动静穿到了院落里头,里面的人听见后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顾屿桐蹙眉,毫不犹豫破门而入!
院子里只有一间很小很破的砖房,屋里没人,倒是后院传出了脚步声。
“我不动手,只要你手里的录像。你交给我,我放你走——”
顾屿桐绕过砖房,追到后院,后院有一道侧门,通向周围的小巷。
一个穿着破旧风衣的矮个子男人出了侧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站住!”
顾屿桐追了出去,周围的巷子交错纵横,他简单地看了眼男人逃跑的方向,当机立断跑进了另一条窄巷。
这条窄巷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巷子里堆放着各种杂物,顾屿桐在撞翻了七八个货箱后,终于包抄到了男人身前。
他一个飞扑,精准地将男人压倒在地。
一瞬间,男人怀里的破铜烂铁全都散乱一地。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你把录像交给我就行!!”
被压倒的那个矮小男人第一时间没有去管身上的顾屿桐,而是去揽地上的那堆铜铁。
“黄正林,把录像拿出来!”
男人终于转过脸来看着顾屿桐,布满细纹和褶皱,脏污不堪。
根本不是黄正林的脸!
他口齿不清,吃力地辩解道:“什、什么录像!我……我不是黄、黄正林。我只是来偷、偷点铜铁……去卖钱!别、别抓我……”
艹。
抓错人了。
“黄正林在哪里……!”
“十五分钟前……我看他像是要、要出远门的样子,就爬进了他家、想着偷点东西,结、结果……一出来就被、被你抓了。”
顾屿桐愤愤地捋起额前碎发,平复心情,质问道:“我问的是,黄正林去了哪里?”
“他、他大包小包的样子,应、应该是要去赶车……这、这里只有一个公交车站点……在、在前面左拐的巷子尽头!不、不骗你,求求你放了我!!”
顾屿桐放开了他,迅速看了眼周围的巷口分布。
在来之前,他提前看过周围的大致地形,前面左拐确实有一个公交车站点。
但黄正林离开家已经是十五分钟前的事情了,直接走大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继续走小路。
他果断走进左边的偏巷。
……
与此同时,在自建房外围的大马路上,孔翔正蹲在路边不急不躁地抽烟。
他身后跟着几个职业保镖。
其中一个走上前:“翔哥,人已经进去快二十分钟了,我们确定还不上去跟着吗。”
孔翔上回被顾屿桐踹过的部位还隐隐作痛,面颊左侧还有一块紫青的淤伤。他啐了口,说:“急什么,再看看。”
“翔哥,毕竟纪总亲口吩咐过。再不进去,如果人出什么事,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孔翔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继续抽着烟:“再等五分钟,抽完就进去。”
*
顾屿桐跑得很快,自建房群很快被甩在身后。
这条偏巷很狭窄,没什么人,算是一条背巷。
巷子的一侧能看见饭店烟囱、排气扇、各种小铺子的后门……
空荡的偏巷原本只有顾屿桐一人的喘气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忽然响起了紧促的脚步声。
听声音,对方应该不止一人。
跑到巷子尽头,顾屿桐拉开一侧的饭铺后门,闪身进了人家厨房。
“诶你这小伙子,干什么呢?!”
顾屿桐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透过后门窗户往外看了眼——对方一共有四个人,面生,不像是纪琛的人。
如果不是纪琛的保镖,那么对这段录像感兴趣的,只可能是纪家的人。
外头的人接起电话:“跟丢了。是个beta,身高一米八往上,体力不差,脸没看清楚。”
顾屿桐匆匆对厨师长说了声“抱歉”,就跑出了饭店。
如果顾屿桐没有记错地形,那么这里离黄正林要上车的站点应该很近,从时间上来看,他和黄正林应该可以同时抵达。
视线环视一圈。
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站在另外一条巷口的那个男人身上——他就是黄正林。
顾屿桐吸取经验,双手举过头顶,暗示自己没有敌意。
口型示意:“录像。”
黄正林犹豫半晌,最后求生欲战胜了侥幸心理,他果断掉头,跑回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顾屿桐眉骨低压,暗骂一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追了上去。
黄正林身材不算瘦小,但体力比不上顾屿桐,跑了一百来米的样子就被顾屿桐成功追上。
“黄正林,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只要你手里的录像,录像拿到手,我就放你走!”
黄正林体力不支,听见顾屿桐这么说,显然犹豫了一下。
就在他犯愣的那一瞬,顾屿桐侧身猛地撞了上来,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把人压在了地上。
黄正林疯狂挣扎着:“录像我没带在身上,放在家里,你回去自己拿!放开我!!”
顾屿桐气息低沉,膝盖顶得更重了点:“别撒谎,录像交出来。我放你走。”
“我没骗你!!!”
“……”
顾屿桐刚想开口,身后的巷子尽头再度传来那群人的脚步声。
“那些人和我可不一样,你要是——”
顾屿桐的话还没说完,那四个人就朝他们跑来:“先拿录像,再查那小子的身份。”
顾屿桐把黄正林扶起来,带着他绕进了刚刚那条窄巷。
两人边跑边说。
“录像给我。”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人?”
“废话。难道我长得很像坏人吗?”
身后的四人追得更紧了。
顾屿桐对黄正林说:“他们就在后面追着,你先把录像给我,那他们势必会追我。你到时候再从前面的岔路绕出去,到时候直接上车,谁也追不上你。”
黄正林看了眼身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笑了声。
从怀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他。
“没有备份,只有这一份。”
“我引开他们,你跑吧。”
顾屿桐拿到U盘后,信守承诺,在前方的岔路口和黄正林分道扬镳。
果然,身后的四个人分散战力,其中三个追上了顾屿桐,只留一个去追黄正林。
顾屿桐七拐八绕,在深巷里越跑越深。
来之前也只是匆匆看过一遍导航,可这里的地形实在复杂,没一会儿,他就在巷子里迷了路。
那三个人也很聪明,开始利用地形地势玩包围。
直到顾屿桐彻底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这才终于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不慎被对方抓到,为了拖延时间,他想了想,于是把手里的U盘吞了下去。
这条背巷格外安静。
顾屿桐失去方向感,凭着直觉向前跑。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要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巷子一侧。
一扇后门忽然打开,一只大手扣住顾屿桐的鸭舌帽,抓住帽檐,将人往里一带。
随后关上了门。
“成事不足。”
这里好像是一间店铺的储物室,空间狭窄,空气不流通,光线也很暗。
说话人的嗓音依旧低冷、沉稳。
顾屿桐朝头顶看去,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纪琛眼神示意他安静。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那三个人的脚步声。
“亲眼看着他跑进来,人哪里去了?!”
“去前面找找!”
储物室摆放着很多货架和纸箱,可供两人活动的空间其实很小,几乎动不了,被迫挨在一起。
这样密闭的空间让顾屿桐有些不太舒服,他稍稍推搡了一下alpha精壮的胸膛,沉声说:“让开点,喘不上气了。”
纪琛眉梢微微挑起。
示意他来这边稍微宽敞点的区域。
两人交换位置。
这一动作分明幅度不大,可纪琛的手机却很“意外”地摔了出来。
手机掉在了顾屿桐的身后。
自己捡不到。
纪琛就这么看着顾屿桐。
顾屿桐听懂了他的暗示,即使并不是很想帮他捡手机,但看在他刚刚帮了自己的份上,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过身、弯下了腰。
其实这个姿势很有意思。
周围的货架实在是太多,导致两人被迫挤在一起,时不时就会不小心碰到对方。
在这样的姿势下,不经意的触碰显得格外富有暧昧旖旎。
顾屿桐吃力地去捡,就在触碰到的前一秒钟,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联系人发来的一条消息:“纪总,经过多方努力,监控回放已找回,画面内容也修复好了。我现在一并发您。”
顾屿桐继续去够,却不小心误触了屏幕。
于是那条视频就这么水灵灵地放了出来。
“唔。”
“纪……”
顾屿桐眉头一蹙,就在这里,周围的货架被移动了角度,导致他原本能立即捡到手的手机,现在由于角度原因,碰不到了。
但视频还在继续。
循环播放。
“……”
顾屿桐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转身。
蓦地,身后的男人忽然沉沉笑出了声:
“顾先生,我们很熟吗。”
“这个。”
“不打算解释一下?”
第74章 很会喘 被锁在一起
纪琛站在身后, 好整以暇地等着顾屿桐的回答。
顾屿桐缓慢地直起身,仍旧是背对着他的姿势。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很会喘。”
纪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评价。
就在顾屿桐蓄势待发、准备回击的时候,门外响起落锁声。
“怪事, 哪里来的声音……肯定是哪个臭小子躲在角落里偷懒看片,别被我逮到!”
查货师傅边嘟囔着边锁紧门:“回回都丢三落四的, 卸完货也不知道把门锁好。”
顾屿桐刚想出声劝阻,却被纪琛示意不远处那三人的身影。
“……”
只好噤声。
两人被锁在了储物间。
顾屿桐转过身。
纪琛恰好在看着他,端着一副审问的姿态。
顾屿桐轻嗤了声:“能在别人家装监控, 看来纪先生手眼通天,本事很大呢。”
“过奖。”纪琛环臂而立,并不给顾屿桐转移话题的机会, “回答问题。”
顾屿桐摘了口罩,靠着货架、抄兜看他:“什么问题?成年人有需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监控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分明是同一个人,视频里的轻.佻放浪,眼前的衣冠楚楚、声音清朗。
纪琛很少打直球。
今天却破天荒地直接开口问:“照片里的人是谁?”
顾屿桐:“想知道?”
储物间里的空气泛着淡淡的霉味, 潮湿又隐秘。
问题被抛了回来:“那纪先生觉得是谁?”
他摘了鸭舌帽,捋了捋发顶,露出坦率又带点轻佻的笑:“或者说,纪先生希望是谁?”
纪琛一贯保持沉默。
而对于如何全方面攻破他的心理防线,顾屿桐简直手到擒来:“纪先生不说话, 那我换个方式问。”
“我说那是纪林——你作何感想?”
纪琛的脸色始终很冷肃,没有多余的微表情。
顾屿桐寻找着蛛丝马迹, 好印证自己几天前那个荒诞的猜想:“那如果我说, 那是您呢?”
纪琛此刻的表情很难解读,似乎比方才更难看了,但顾屿桐猜, 这是在欲盖弥彰。
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想挑挑眉,扬扬嘴角,或者其他表示愉悦的表情。
顾屿桐见好就收,晃晃脑袋:“照片是谁很重要吗?我觉得无所谓。手边正好是这张照片,顺手就打开了,有鼻子有眼长得不算太丑就行,我不挑的。”
纪琛表情微动,瞥他一眼,冷声:“是吗。”
“先不说这个,帮帮我。”顾屿桐擅作主张地去拉纪琛的手指,第一次被纪琛避开。
显然纪琛对顾屿桐上一句里的随便很不爽。
非常不爽。
顾屿桐锲而不舍,抓住他的食指和中指,放在自己肋骨下方:“让你的人快点来,我肚子里有你要的录像。”
夏季的衣物很薄,能很轻易地透过衣料触碰到对方的体温。
纪琛的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
纪琛眯起眼看他。
“我吞了U盘。”
顾屿桐的头发被鸭舌帽拨乱,很蓬松,郑重地抬眼看人时,会让人很容易误以为这人很乖。
纪琛蹙眉。
两秒钟后,深呼气,忍了忍。
他大手一拽,把人揽过来,俯身、弯腰、轻而易举地拾起了地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东南侧02号巷子,十分钟,动作快。”
*
私人医院。
一行人下了车,径直带着顾屿桐去做CT。一路上,纪琛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孔翔和几个保镖跟在后面,问什么答什么,但问起为什么出事时不在现场时,孔翔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一会儿说顾屿桐跑得快所以跟丢了,一会儿又说地形复杂,他们迷路了。
刘右的脸色也跟着难看,指了指孔翔:“要不是纪总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你们这回可就捅了大篓子了。你们最好是祈祷U盘能安稳拿出来,否则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顾屿桐跟着纪琛走在最前面,没听见后头的谈话。
他见气氛低沉,于是走到纪琛身侧:“我刚吞下去没多久,就算有胃酸腐蚀,损坏程度也不会太大。U盘里的录像不会有事的。”
纪琛扫了记冷冷的眼神过来。
顾屿桐觉得有点委屈,梗着脖子解释动机:“当时情况紧急,我怕那些人追上来要抢U盘,所以才吞下去的。又不是故意的,怪我干什么……”
纪琛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做完CT,顾屿桐在专门的接待室里等结果,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刘右和其他人等在门外,接待室里的气氛低到冰点。
医生站在纪琛身侧,说:“纪先生,如果不着急取出来的话,可以等自然排出。”
“立刻取。”纪琛的话简洁明了,不容置喙。
医生点点头:“等结果出来,会根据U盘的具体位置来决定是胃镜取出还是手术动刀,不过还好,目前观察顾先生的反应,应该没有出现穿孔、出血等症状。”
纪琛冷声道:“吞下去有段时间了。”
顾屿桐心情愤愤,从座椅上起身,边向外走边说:“那现在就动手术,免得到时候碰坏了U盘还要反过来怪别人。”
说罢,“啪!”地一声关了门。
医生是自己人,看得懂纪琛的脸色。
他接过纪琛的话,回道:“纪先生放心,虽然U盘内部的电子器件和有毒物质的确有腐蚀肠胃的危险,但时间不算长,对人体的伤害不会太大。”
纪琛面色转圜,却也只是淡淡道:“没问你这个。”
结果出来了,幸好U盘的大概位置还在胃里,可以做胃镜取出来,并不需要动手术,
顾屿桐被人带去楼下做胃镜。
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刘右走进接待室:“纪总,该上楼了。您的身体状态耽误不得。”
纪琛:“不急。”
*
医院里的人很会察言观色,即使并未得到纪琛亲口嘱咐,但在对待顾屿桐时所有的配置和规格都是按最高的来。
无痛胃镜需要全麻。
药效退得没那么快,因此在做完胃镜,取出U盘后的半个小时里,顾屿桐都处于胡言乱语的状态。
病房里。
“我点的那俩男模呢?你先起开,我没点过你……”
在场医生和护士默默往后退了退,心惊胆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顾屿桐拽着纪琛熨烫妥帖的西装下摆,劲使得很大:“……唉算了,你也行吧,我凑合凑合,先躺下来吧。”
他往床那边挪了挪,让出一块空地:“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动作生疏,第一次干这行啊?没事,我不告诉你家里人……快躺下吧。”
纪琛的表情像是能当场把人生吞活剥了。
其中一个医生双腿打着颤,走到纪琛跟前:“纪先生,病人现在神志还不太清醒,我们可以在病房外等等。”
顾屿桐蹙眉,郑重道:“不行,我给了钱的。他不能走。”
纪琛尝试着把顾屿桐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下去,却没想到顾屿桐拽得死紧。
“你们出去。”
医生如获大赦:“好的,纪先生有吩咐随时跟我们说。”
众人出去,带上门,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纪琛双眼微眯。
他知道顾屿桐的花招很多,也知道这是个很难缠的家伙。
他语气不善:“顾屿桐。”
被点到全名的顾屿桐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两眼有点无神,盯着纪琛傻乐:“干嘛。”
“我是谁。”
顾屿桐还是拽着他的衣角,弯眼笑出声:“你是纪琛啊。这个问题好蠢。”
“知道就放手。”
顾屿桐冲他眨眨眼,像是在消化他的话,隔了半晌又摇摇头。
纪琛:“……”
他提高音量,语气也变得很严厉:“放手。”
顾屿桐看了他五秒,突然不笑了,把手收回去,紧接着涌出两颗硕大的眼泪。
他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纪琛。
纪琛也显然也看见了那两滴突如其来的眼泪。
叱咤商圈、逞凶斗狠的纪总首次表现得有点失措。
“顾屿桐。”
“转回来。”
“……”
顾屿桐把脸埋在被单里,没搭理他。
纪琛欲言又止,十秒钟后自己绕到床的另一边。但没组织好措辞,只知道叫人家的名字:“顾屿桐。”
顾屿桐没吭声。
脑袋埋在被褥里,只留头顶的一撮呆毛露在外面。
看样子真是伤心极了。
纪琛在谈判桌上经验丰富,十数年的辗转磋磨里,没有他走不出的难关,没有他想不出的办法——却唯独对顾屿桐的花招一窍不通。
猜又猜不准他的想法,哄又不会哄,只好献祭自己的衣角:“拽吧。”
顾屿桐突然扯开被褥,刚刚挤出来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不计前嫌地对纪琛笑了笑:
“不想拽了。”
“纪琛,给我削个苹果。”
“……”纪琛额角青筋凸起。
“纪琛纪琛纪琛纪琛纪琛纪琛纪琛——”
纪琛微微歪头,狐疑地看向病床上呵呵笑的人,顾屿桐的神情看上去很迟钝,不像是演的,但说实话,他也拿不准。
因为这人十分狡猾。
纪琛拿出手机,点开刘右发来的修复照片,怼到顾屿桐面前:“这谁。”
顾屿桐即使是在药效没退尽的状态下,也不上他的套:“如果要我说这是你,你才会给我削苹果的话,那就是你好咯。”
纪琛忍无可忍,抬脚就走。
“是你啊。”
身后传来顾屿桐的声音。
纪琛又折返回来:“再说一遍。”
顾屿桐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俯身,纪琛照做后,忽然被他揪住衣领,身形不稳,差点又磕到嘴。
顾屿桐动作娴熟地躲开这个将落未落的亲吻,闭着眼,看样子是玩累了。
“我说,别被我骗了,照片里的人本来就是你啊。”
纪琛的额头被顾屿桐的头发轻蹭着,有点痒。咫尺之距外是一张终于恬静下来的脸。
“顾屿桐?”
顾屿桐的睫毛很长,听到声音后动了动。
沉稳持重的人难得玩心大发,盯着顾屿桐的脸,往他的睫毛轻吹了口气。
被骚扰到的顾屿桐搓搓眼睛,松开拽着纪琛的手,背过身去睡着了。
beta身上确实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所以纪琛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还有一股经历搓洗后晾晒在阳光底下的味道。
佛手柑味的信息素迅速充斥在病房内。
Alpha凑近顾屿桐的后颈,那里没有腺体,无法进行终生标记。
纪琛的眸色幽暗下来。
紊乱的信息素开始作祟。
病房内被撞开,刘右带着一群专业医生走进来,神情严肃:“纪总,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您需要立刻注射镇定抑制剂。”
身后的那群专业医生是带着设备和器具来的,对于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他们看上去驾轻就熟。
“纪先生,请吧。”
*
楼上的监禁室已经修缮完毕。
上回纪琛忽然发作,挣脱了身上所有束缚带,凭一己之力砸坏了监禁室里的两台心电监护仪、一台呼吸机、一台除颤器、以及角落里所有的监控。
医院里的人花了三天才重新整修好。
病床上,纪琛很老实地在削苹果。
护士正给他上药,左臂、心口下方、右肩等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伤口并不算浅,但都是草草包扎完事。
护士只好重新消毒、擦药、绑绷带。
床尾,刘右在和主治医生汇报情况:“在国外谈生意的时候起了点冲突,又恰好临近下一次的易感期,担心伤口和情绪原因会导致易感期提前,所以本来的计划是下飞机就赶过来,但中途出了点岔子,耽误了点时间。”
“不算太迟。”医生拿出镇定抑制剂,“应该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这只抑制剂试管内和市面上的普通抑制剂不同,液体在灯光下发出琥珀色的光泽。
十年前,纪琛消失在海市。
十年的时间里,他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从小本生意开始做起,积累原始资金后开始投资抑制剂生产,最后自己成立公司,组局研发。
他一直在研制能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抑制剂,直到新品的上市。
纪琛的野心并不仅仅止于此,不然他不会重回海市。
他倒要看看,当初容不下他的纪家到底有多光鲜亮丽,而这样的光鲜亮丽又能持续到几时。
“虽然其他新品只能起到暂时的缓解作用,但毕竟安全。”医生态度有些犹豫,“这只还只是实验品,就这么注射进去,万一出现排异反应——”
纪琛:“出事我全责,注射。”
刘右劝不动,只好听纪琛的意思。
注射完毕后,监禁室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顾屿桐脚步还有些不稳,俨然是刚刚恢复好的样子,他打量着监禁室的环境:“纪先生?您怎么受伤了?”
监禁室内,刚刚消毒上药眼都不眨一下的人此时重重地蹙起眉,轻微地“啧”了声。
护士很惊慌:“纪先生,是我弄疼您了吗?”
纪琛淡淡应了声:“嗯。”
顾屿桐刚醒过来就听过来拔针的护士多嘴说了两句,知道纪琛连轴转了三天,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
他很客观地在心里想,如果不是纪琛,也许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出于礼貌和客气,他敲敲窗户:“可以进来看看您嘛?”
医生嘱咐了几句后,刘右就带着他们出来了,还特地叮嘱顾屿桐:“顾先生,纪总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动气,您多体谅体谅。”
一进去,顾屿桐就看见了床头沾血的绷带,然后是桌上的止咬器和束带。
“做什么。”
顾屿桐意识刚刚清醒,他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没什么。”
两人没什么话说,就这么干坐着。
顾屿桐记忆零碎,他组织措辞,犹豫半天才问出来:“我刚刚是不是……”
纪琛:“嗯?”
“算了,没事。”
纪琛调整坐姿,恢复上位者的矜傲姿态:“左肩的伤还没上药。”
“……啧。”顾屿桐瞥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没安好心,但还是拿镊子夹起一团棉花,“……靠过来。”
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扩散开来。
纪琛并未靠过去,这样一来,顾屿桐就需要把手穿过他胸前,绕到他的左肩。
这个姿势很像是在索抱。
顾屿桐就着这个姿势给他擦了会儿药,忽然警醒道:“你笑什么?”
纪琛冷冷道:“我有笑吗。”
“没笑,是我瞎了。”顾屿桐索性收回手,坐了回去。
又是刚刚那股清淡的皂香。
纪琛皱皱眉:“坐远点。”
顾屿桐本想说他身上又没信息素,爱坐哪儿就坐哪儿。但又想到刘右刚刚的叮嘱,忍了忍,把凳子挪开了点。
纪琛靠在床头,身上的绷带又开始渗血,没有绷带的部位错落分布着不同形状的伤疤。
肌肉精劲,线条流畅,唯一的瑕疵是这些狰狞的疤。
顾屿桐在少有的良心的督促下,问道:“纪总,你刚下飞机吗?”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想知道不难。”纪琛的语气毫不留情,“难道你办事很缜密吗?”
顾屿桐看在这些伤的份上没有和他计较:“那你的伤哪儿来的?”
纪琛:“与你无关。”
本意是说受伤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不需要有负担,但脱口而出后就换了个含义。
原本是好心的顾屿桐接二连三地遭到冷遇,于是闭了嘴。
就这么垂着头,谁也不跟谁说话。
“我的意思是,”纪琛开始解释,“受伤原因和你没关系。”
所以不用有负担。
顾屿桐扬起脸,心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惜字如金的纪琛竟然会主动开口跟他解释。
于是他又挪着凳子往前,心情不错地笑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度缓和下来。
顾屿桐刚想说再给他擦擦药,而纪琛也恰好想把削得丑不拉几的苹果拿出来,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纪琛眼神锐利。
看见来电显示是“纪林”。
纪琛面色不悦:“开免提。”
刚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纪林略微不稳的呼吸声:“……你在哪儿?”
听着那头粗哑的喘息,顾屿桐暗觉不好,但免提开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我在、在家呢。”
“我来找你。”
顾屿桐侧身,下意识捂听筒,准备起身去外面说:“这么突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咳。”纪琛的目光如有实质地钉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又坐了回来。
纪林的声音很哑,alpha易感期特有的占有欲让他现在很敏感很焦躁:“你身边有别人?谁?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没、没谁。”顾屿桐绞尽脑汁,说,“就是一个修水管的师傅。”
纪林低吼道:“让他滚,你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
“水管师傅?”纪琛嗤了声,气氛又回到冰点,“好啊。”
“纪先生,我现在得回去一趟了。巷子里的那伙人很有可能是纪家的人,我多多少少也暴露了点身份。如果我现在不在家,他们的怀疑目标就坐实了是我。”
纪琛目光幽深,侵略意识很强:
“我也去。”
第75章 那您是 我是他的嫂子
“你去?!”
顾屿桐倏地站起, 立刻拒绝这个提议:“不行,你不能去。”
纪琛重复他的意思:“他能去,我不能去。”
“他喜欢我, 又刚好是在易感期,想见我一面情有可原。可纪先生你就不一样了, 能给我一个跟我回去的理由吗?”
纪琛我行我素惯了,从来没人敢在他这儿讨理由。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盯着顾屿桐, 因为他笃定顾屿桐会松口。
“好吧……”
刘右交代过,暂时不能激怒纪琛。
顾屿桐妥协下来,尝试和他讲道理:“你可以跟我回家, 但其他的事情都要听我的。”
纪琛已经开始穿衣服,并且对顾屿桐的话充耳不闻。
顾屿桐克制情绪, 喊他:“纪——”
说话间,纪琛已经穿戴整齐走到他面前,语气淡淡:“走吧。”
“……走。”
*
赶到公寓楼下时, 顾屿桐抽空去药店买了点东西。
“您好,结账。”
柜台的小姐姐帮顾屿桐把这盒抑制剂打包好,扫了眼面前的两人,很有眼力见地笑道:“先生,本店今日消费满两百减五十, 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说着,她指了指一侧的柜台。
#超薄.0距离感
#凸点螺纹
纪琛冷道:“不需要。”
小姐姐饱含深意地“啊”了一声, 但考虑到什么, 还是很严肃地对纪琛科普道:“是这样的先生,过程中做好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能隔绝疾病传播, 还能有效避.孕,还是应该多为伴侣着想,不能一味追求刺——”
顾屿桐只好笑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姐姐:“啊……这样嘛,抱歉,那您是——”
“嫂子。”顾屿桐接过抑制剂,语调轻佻,“我是他的嫂子。”
纪琛的声音淬了冰一样的冷:“嫂子?”
“嗯。”顾屿桐使使眼色,狎昵道,“快结账吧,你哥已经在路上了,别被他撞见。”
小姐姐尬笑两声,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点不可思议,又隐含几分世风日下的感慨,帮两人把抑制剂装好,递了过去。
“二位……慢走!”
刚进公寓电梯,顾屿桐就忽觉后肩一疼,而后抑制剂的包装袋掉落在地。
纪琛从后攥住他的肩膀,把人重重抵在电梯壁上:“耍我呢。”
“大晚上一A一B成双成对出入药店,买的还是临时抑制剂,那种情况人家问我是谁,你说说我要怎么回答才适合?”
纪琛没有那么轻易被他带偏,而是就事论事:“难道你的回答就很合适了吗。”
的确不合适,但总比被人认成小情侣强。
纪琛下手有点没轻重,稍微摁疼了点他。
顾屿桐深呼一口气,转过来微微蹙眉:“纪先生,你这样我好疼啊。”
装可怜。
每次都这样。
纪琛太熟悉他的伎俩了,一般进行到卖可怜这个环节后,接下来就是认错服软,然后屡教不改。
“我刚刚就是开玩笑呢,别当真,我下次不这样了。”
纪琛戳穿道:“不要每次都装可怜。”
“真疼……没装可怜。”
电梯到指定楼层后停住,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alpha父亲和omega爸爸,手里还牵着一对四五岁的双胞胎。
电梯里一片狼藉,抑制剂散落一地,alpha狂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这对人家一家四口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
那位alpha父亲瞬间就怒了:“大晚上在电梯里干什么呢?!”
一旁的omega爸爸捂着鼻子,上前拉他:“哎呀大不了上另一座电梯,别冲动。”
顾屿桐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看这架势大抵也猜出了七八分。
他压低音量对纪琛说:“松开我,快点。”
纪琛暂时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打算,松开他,径直出了电梯。顾屿桐迅速拾起地上的抑制剂,跟上了纪琛。
一回到家,顾屿桐就走向浴室,准备洗澡。
他脱了外套,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自己身上的皂香,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但他能肯定上面应该全是纪琛的信息素味道。
他转而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纪琛:“你的信息素到底什么味道?”
纪琛兀自打量着房间的布局,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也可能是还在生刚刚的气。
“我也不是很好奇,就是随口一问,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
“佛手柑。”
顾屿桐挑眉:“嗯?”
“佛手柑的味道。”
“我以为会是炸药味或者芥末味……”顾屿桐沉吟片刻,由衷夸奖道,“看来是很清爽的味道,应该不难闻。”
纪琛打量的眼神停下来,落在浴室门口的那个人身上。
清爽,不难闻——第一次有人用紊乱和失控以外的词来形容他的信息素。
于是嘴角有了点微小的弧度。
明明已经被哄得差不多了,却仍旧惜字如金。
他微微抬着下颌,淡声应道:“嗯。”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顾屿桐在身上抹了很多沐浴露,又涂了点不常用的身体乳,在确认身上没有alpha的味道之后,这才走了出来。
水雾氤氲,顾屿桐的身上只罩了一件单薄的睡袍,平日里垂在额前的碎发被撩到发顶,水珠顺着流畅优美的下颌线滴进锁骨。
那里干干净净,没有别的不该有的痕迹。
像是不易留疤的体质。
腿也很长,精瘦有力。
让人无端联想到这双腿圈勾住别的什么东西的样子。
顾屿桐擦着半干的头发,狐疑:“看什么?”
纪琛撤走视线。
顾屿桐刚想开口说,抑制剂就在桌上,要不你哥俩一人一只。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屿桐扔了毛巾,左右环顾一圈,去沙发上拉纪琛:“纪林来了,快快快,你先去浴室里躲起来!”
纪琛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躲可以,理由。”
敲门声开始变大且失去规律,外面赶来的纪林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顾屿桐失去和这人拉扯的耐心,一把牵起纪琛的手,把他往浴室里拉:“哪来这么多理由,在我家就得听我的。”
纪琛目光一愣,看着被牵起的右手。
顾屿桐的指腹很软,又沾着水汽,在掌心摩挲时痒痒的。
“……松开。”
顾屿桐没搭理他,把他拽到浴室,关上门的前一瞬,纪琛还想出来,却被顾屿桐往里推了推:“不要发出动静,不要故意使坏,更不能出来。”
纪琛俯视而下,看着顾屿桐那张故作严肃的脸,有点想笑。
顾屿桐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于是在锁门前,拍了拍纪琛的肩膀,稍作安抚:“抑制剂就在桌上,纪林占不着我便宜,等我把他送走,然后我们再回医院,行吗。”
像是在安抚一只大猫。
纪琛稍作思考:“勉强可以。”
他低头示意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但你得先放开。”
顾屿桐触电般猛地把手缩回去。
眉头紧皱,有点嫌弃的样子。
浴室门被锁上,顾屿桐忙不迭去给纪林开门。
门刚打开,纪林就浑身酒气地冲了进来,alpha身上的雪松味信息素迅速占领了整个玄关。
纪林一把薅住想躲开的顾屿桐,语气不善:“怎么现在才开门?家里是不是藏人了?”
饶是平时再温润如玉的人受到易感期的影响也会变得敏感多疑。
“怎么会,没有的事情。”顾屿桐挣开他的大手,并未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你先进来,有什么事情我们进来再说。”
说罢,顾屿桐转身向身后的沙发走去。
但把后背尤其是后颈暴露给此时此刻的alpha,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纪林阔步上前,揽住他的腰,三下五除二把他按倒在桌面上。Alpha把脸埋在顾屿桐的颈侧,嗅了嗅:“提前洗过澡了?”
顾屿桐下意识闷哼出声:“嗯……刚刚洗了。”
“以前不是都会等着我回来一起洗吗,今天怎么自己先洗好了,在心虚什么?”
“天热,所以就自己先洗了。”
纪林把人翻了个面,眼神有点冷,酷似纪琛。
他抬手剐蹭着顾屿桐的下颌,不太耐烦地说:“你身上、屋子里、玄关处,有别人的味道。别和我撒谎,你今天下午在干吗,去了哪里,和谁一起?”
顾屿桐挑了挑眉,浑不在意:“纪总咄咄逼人,那看来是我好心错付了。”
轮到纪林疑惑。
“不是问我刚刚去了哪儿吗?拿东西去了。”顾屿桐刻意一顿,抬了抬下巴,“东西那边的抽屉里,自己去看。”
纪林把东西拿了过来,是一盒药。
顾屿桐坐回沙发上,语气暧昧旖旎:“市面上千金难求,效果不错,我特地托人买的。”
“一来一回出了不少汗,见了不少人,身上沾了点别人的信息素,所以一回来就洗了澡。有什么问题吗?”
表面风轻云淡,掌心却已经渗出薄汗。
这药还是那天在地下酒城时,那个omega塞进他胸前衬衫口袋里的。鬼知道这东西的具体药效是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好在纪林没有让他当场吞服下去。
Alpha的面色缓和了点,坐上沙发,把顾屿桐掐腰抱起,跨坐在腿上。
神色疲倦:“抱歉,今天出了点事。我不该对你疑神疑鬼。”
顾屿桐捕捉到关键词,暂时没有从他腿上下去:“出什么事了?”
“母亲有个弟弟,他手里拿着对父亲来说很重要的一段录像,今天下午,我们的人去了他家,在追人的过程中碰见了另一伙人,是纪琛的人。”
顾屿桐把手搭在纪林肩膀上:“是什么录像,现在拿到了吗?”
纪林焦躁地摇摇头,抚着他的后脊,往身前一捎:“没有,中途出现一个beta,被他拿走了。”
“那那个姓黄的现在在哪?”
“被纪琛的人送去国外了。找不到。”
顾屿桐摸清局势,点点头:“所以你怀疑那个beta是我,怀疑我是纪琛安排在你身边的人。”
纪林靠着沙发,:“你不是吧?”
“你不信我。”说完,顾屿桐轻推开他,作势要从他身上下去。
纪林拽回他:“我刚把你从他身边要回来,怎么可能会不信你。”
浴室就在不远处,顾屿桐确定浴室里的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屋子里现在一共有三个人,气氛却安静得出奇,周遭只剩下纪林逐渐粗沉的呼吸声。
Alpha的神志被易感期扰乱,变得冲动而好斗。
对顾屿桐来说,现在让纪林注入注射剂是保险安全的举措,但现在也是做任务的大好时机。
顾屿桐顺势推倒纪林,骑坐在他的腰腹处:“今天这么生气,录像里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不能被纪琛拿到。”纪林被燎起火,就着这样的姿势去解顾屿桐身上的睡袍。
顾屿桐制止他的动作,掌握主动权:
“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纪琛?”
“老爷子六十大寿快到了,家族寿宴上会和他谈判,谈不拢另说。”
竟然到了谈判的地步。
顾屿桐被勾起好奇:“录像里究竟有什么?”
“父亲没说,但和纪琛相关。和那个疯子有关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顾屿桐缓缓摸上他的胸膛,耐心引导,好借他的嘴说出更极端的话:“可他是你的弟弟。”
受易感期支配的alpha根本无法忍受顾屿桐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别的alpha的名字,他凶狠地掀翻了身上的人,把顾屿桐压在沙发上。
“纪琛纪琛纪琛,怎么一口一个纪琛?!他有什么好的,是我弟弟又怎么样,像他那样的怪物根本不该被生出来!”
顾屿桐的眼神飘向浴室门口。
“寿宴上,他如果乖乖交出录像那还好,如果非得和我们纪家对着干,有他好看的。”
“他做的那些事你不是不知道,当初你在他身边也待了这么久不是吗,他是个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吧!”
顾屿桐不说话。他在等。
系统的声音如期出现:【黑化值核算中……请稍后……】
纪林动作粗暴地扯着顾屿桐的衣服:“他回来就是想要报复纪家,他要毁了这一切,什么新型抑制剂不就是冲着我们纪家来的吗,他的野心和谋算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被醋意和怒火控制的Alpha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和:
“纪琛这样的怪物就不配被生下来。”
意识里,系统终于开口:【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提高至30%。请宿主再接再厉~】
纪林的手刚想探进睡袍,就在这时,顾屿桐握住了他的手腕。
点到为止即可,毕竟他的便宜不是谁能占的。得偿所愿后的顾屿桐笑笑:“别生气了,不提他还不行嘛。”
被制止动作的纪林开始去脱自己的衣服,顾屿桐趁机坐直身体,伸手去拿桌上的抑制剂:“纪总,我今天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先别做了。”
憋了一路火的纪林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什么?”
“我好难受,可能是吃坏东西了。今天做不了了。”
平日里的纪林的确比纪琛好哄好糊弄,这也正是顾屿桐这次掉以轻心的原因。
不幸的是,他低估了alpha在易感期的执行力。
“别闹。”纪林从沙发上起身,一把拉起顾屿桐,让他挂在自己身上,“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别害怕。”
纪林把脸埋在顾屿桐颈窝处,低声安抚:“别耍小性子,我都忍了一路了。”
顾屿桐被限制了行动自由,有点不适,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纪林抱着他往浴室走:
“你洗了澡,我还没洗呢。”
“一起再洗一次。”
“不行!!”顾屿桐惊道。
说话间,纪林已经抱着顾屿桐来到了浴室门口,他使坏一样松了点力道,让顾屿桐的后背抵在浴室的玻璃门上。
顾屿桐无奈,只得搂住纪林的脖子。
纪林舒心一笑:“为什么不行?”
顾屿桐下意识想扭头去看浴室内,一扇玻璃门之隔,纪琛就在里面。
他犹豫片刻,说:“水、水管坏了……”
“水管坏了?修水管的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顾屿桐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又坏了。”
“他修不好,我来试试。”纪林语气促狭,把顾屿桐抵在门上,腾出手去转门把手,“原来今天是想玩这个吗?”
顾屿桐的笑微微僵住。
谁特么在和你玩情景play啊??!!
“不、不是,你可能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
纪林打断他,揶揄一笑:“那现在轮到我说什么了?是不是应该说——”
纪林开始转动门把手:
“你是不是背着我在浴室藏人了?是那个修水管的对吧。”
第76章 好看吗 是不是比监控里看到的还漂亮?……
“咯哒”一声, 门锁竟然能被扭动。
顾屿桐这才悚然惊觉,纪琛刚刚从里把门锁解开了!
“别——!”
纪林松开把手,呼吸间全是酒气, 笑笑:“点到为止,今晚就演到这里。”
顾屿桐强装镇定地看着他。
纪林搓揉着他的耳垂, 开始动手去解他的睡袍:“不想在浴室也可以,我们就在这里。”
顾屿桐挣也挣不脱,走也走不掉, 又得时刻警惕背后的纪琛忽然冲出来,不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额角突突,想先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再说:“纪总, 我不想在这里。我们去卧室,客厅, 落地窗也行……可以嘛?”
纪林并没有如他的愿,笑道:“如果我非要在这里呢。”
“不行!”
顾屿桐再怎么说也只是个beta,在发.情的alpha面前根本招架不住, 没办法反抗脱身。
“怎么去了他那儿一段时间,回来都不愿意和我亲近了?”纪林语气多有责备,把人翻到背面,捏了捏beta的后颈肉,“你和他也做了?”
“嘶, 没——”
顾屿桐趴在玻璃门上,艰难地看见了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形。
纪林低笑了声:“我检查检查?”
顾屿桐被压迫着, 很难受, 眼睑也泛起浅红。
千钧一发之际,纪林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起先他并不想理会。
顾屿桐抓住机会:“纪总,这么晚还打来的电话想必不是小事, 您先接。”
纪林暗骂一声,终于把顾屿桐松开来,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工作人员焦急无助的声音:“纪总,下周寿宴预订的酒楼突然出了岔子。”
“明明场馆、流程、酒水和仪式都已经彩排好了,结果就在刚才,对方经理忽然来电告知,寿宴当天的整座酒楼和全部场馆都被承包下来了,他们愿意支付三倍违约金给我们,让我们另找别家,但问题是宴席将近,我们根本来不及找下家啊!”
纪林捏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查到是谁了吗。”
对面:“酒店并没有透露对方的任何隐私。”
在海市,敢给纪家难堪的只有一个人。
纪林眼角抽搐,神情倏地变冷:“妈的。”
手机对面:“纪总,您先过来一趟吧!”
纪林撂下电话,原本就不稳定的信息素更加焦躁,他环视一圈实在无可宣泄,最后一拳砸在了顾屿桐背后的玻璃门上。
顾屿桐看似心疼他实则心疼玻璃门,他握住了纪林的手,满脸担忧:
“有急事就先回去吧,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呢。我又不会跑。”
Alpha受易感期支配,本能地想往顾屿桐身上蹭:“本来今晚能……”
顾屿桐宽容道:“没事,你先忙,我不会生气的。”
他看了眼纪林,十分善解人意地指了指桌上的抑制剂:“那盒抑制剂是我前几天买的,你今晚先用这个,其他的等下次再说。嗯?”
“……好吧。”
纪林穿起外套,一连注射了两管抑制剂,又依依不舍地站在玄关处和顾屿桐又说了五分钟的话,这才终于进了电梯,下楼离开。
确认纪林真走了以后,顾屿桐如释重负地关上了门。
刚一转身,身后冷不丁响起纪琛的声音。
“是我打扰二位了。”
顾屿桐捏捏鼻骨,实在有点疲于应对了:“纪总……”
“叫谁呢。”
“他都已经走了,这声纪总还能叫谁?”顾屿桐走过去,刚想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喉,蓦地手腕一疼,纪琛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刚走,你又要干什么?”
纪琛扣着他的手腕,又是一语不发。他一路把人拉到浴室,随后狠狠地扔进了浴缸!
没等顾屿桐反应过来,打开花洒,迎头浇下。
屋子里的雪松味很浓很呛,顾屿桐的身上尤为浓烈,沾上身洗也洗不掉。
纪琛微微扬起脸,吐了口气,那是一副极为隐忍克制的表情:“……艹。”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回过味来的顾屿桐手搭着浴缸,浸在浴缸里,饶有兴味地仰头看向男人。
睡袍几经拉扯,又被温水浸湿,松垮不堪,能看、不能看的部位若隐若现。
“……”
纪琛站在浴缸前,不说话,也不动作。
水雾蒸腾。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狭窄的浴室里对冲,然而始作俑者却始终袖手旁观。
“像纪先生这样持重矜傲的人怎么会吃醋呢,他搅局亲爹的寿宴,硬生生逼走亲哥,然后站在这里,只是想看别人洗个澡罢了。”
顾屿桐于是真的脱下睡袍,躺在浴缸里,朝纪琛伸手:“想看就先递个肥皂给我。”
玩正面对抗顾屿桐未必是纪琛的对手,但要论这些膈应人的不入流手段,那他简直再擅长不过了。
暖黄色的灯打在顾屿桐清透白皙的毫无遮挡的上半身,美得不像话。
他拨开胸前的浮沫,好让水底下的光景也一览无余:“我这副模样连纪林刚刚都没看到,单给你一人看见了,纪先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不成——”
“你也想和我做啊?”
一口一个“也”,一个一口“做”。
整个海市挑不出第二个比他还放浪的beta。
纪琛很不爽,随手捞起置物架上的一块肥皂,朝浴缸里的那人掷了过去。
水花四溅。
“嘶……我的眼睛,好像进水了。”顾屿桐蜷起来,用手去揉眼睛。
纪琛原本想冷眼旁观,因为这套流程他再熟悉不过了,无非是装可怜骗自己过去然后再花言巧语地讨饶——诡计多端的beta。
“纪琛,你这回真的过分了!是你先说要跟来的,跟来了又挑三拣四,对我更是颐指气使,我又不欠你的,你凭什么这么折腾人?!”
“纪林面前我有说过你半点不好吗,今天不过就是多和他聊了两句话,这你都要斤斤计较,难道我们是什么需要彼此报备、替对方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关系吗?!你太蛮不讲理了!”
被控诉一番的纪大老板在原地站了会儿,死寂的十秒钟后,他一把拽下了旁边干燥的毛巾。
他走过去蹲下,掰过顾屿桐的脸。但声音还是一贯地冷:“我看看。”
顾屿桐垂着头,并不作回应。
纪琛耐着性子,重新问:“哪只眼睛?”
纪琛这样的人暂时还学不会体谅和道歉,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退让。
顾屿桐蓦地抬眼,刚刚的怒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小伎俩得逞后的得意。他反手握住纪琛的手腕,另一只手拂去水面的泡沫。
——水底的景致彻底暴露在两人面前。
顾屿桐眼角挑着玩味的笑:
“好看吗?”
“是不是比监控里看到的还漂亮?”
纪琛的喉结攒动,视线在那双修长精瘦的腿和腿间的景致上稍作停留,旋即移开。
两人的距离那样近,以至于顾屿桐的呼吸轻轻拍在纪琛的下颌处,搔得人痒痒的:“看完总该消气了吧。”
“纪琛,我在哄你呢。”
花花肠子玩多了,偶尔打点直球也不错。
纪琛错开和他对视的视线。
倏地站起来。
“纪琛,你给点反应啊。怎么又不和我说话了?”
其实反应已经给过了,但顾屿桐光顾着去看纪琛的脸,因此才没注意到。
“纪琛?”
纪琛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还在原地的顾屿桐:“……莫名其妙。”
最后,顾屿桐美美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看见纪琛正在阳台上抽烟。
顾屿桐蹙眉:“少抽点,别把我阳台给点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个还得回去吊水,另一个也得回医院接受监测。
事不宜迟,是时候回医院了。
公寓楼下。
“……”
“……”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大半会儿。
顾屿桐长腿一迈,坐上小电驴,冲着纪琛挑挑眉:“我带你,上车。”
立在路灯下的alpha眉峰陡峭,面容冷肃,一身西装更是显贵得体——这样的人不像是会坐小电驴的,更何况还是车头有一对白色天使翅膀的小电驴。
纪琛扫了眼他的车:“……”
顾屿桐习惯了他的脾气,手里转着钥匙,边转边说:“瞧不起谁呢,我当初也是有车的人。要不是你当时带人在立交桥上封路堵我,还把我的车撞坏了,我至于现在骑电瓶车吗?”
纪琛看了眼他。
顾屿桐:“别这么看我,不是谁都像你纪老板一样,车库里的车随便开的。”
他把头盔扔给纪琛:“公主请上车。”
纪琛看着怀里粉红色的头盔,又看向顾屿桐留给他自己的蓝色头盔。隐忍道:“换一个。”
顾屿桐头一次尝到捉弄纪琛的快乐,忍笑说:“你先上车,上车就给你换。”
连哄带劝地把人拉到车后座后,两人把头盔一换,顾屿桐拧动把手就上路了。
“哦对了纪总,忘了跟你说,这头盔当初是买的情侣款。您不介意吧?”
夜晚的风很清爽,后座的纪琛依旧摆着那张冷脸,抱着臂,夜风吹起顾屿桐的衣摆,那截窄腰若隐若现,拂动的空气里满是那股熟悉的令人愉快的皂香味。
纪琛淡淡应了声:“嗯。”
不像是介意的样子。
能把纪琛哄到破旧小电驴后座的人,顾屿桐还是第一人。
不过两人之间一派祥和的氛围并不能持久,在经历五次急刹和猝然起步后,纪琛的脸色显然又难看了点。
顾屿桐开车算嚣张那一挂的。
他把车停在路边,摸着自己被撞疼的后背:“你老用头撞我干什么?”
纪琛沉着脸,把他拽到后座,自己骑上了车。言尽于此:“以后少开车。”
顾屿桐也懒得和他掰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在了纪琛的后座。
车要开走的时候,顾屿桐又来事儿了:“先别走,你看那个。”
纪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在路边卖小鸡仔的老人家。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路上没什么人,老人家手里只剩最后两只小鸡仔,肥啾啾的,脑袋很圆。
纪琛还在观望,结果下一秒,顾屿桐就已经付好钱,抱着两只肥啾走了过来。他坐上后座:“好了,走吧。”
纪琛在“有钱为什么不叫车而是骑电瓶”和“为什么要花钱买两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鸡”之间选择了前者,说:“刚开始怎么不打车。”
“刘右肯定早就和你发过消息了,你可以选择让他们来接,或是自己叫车,但你偏偏选了我的小天使电瓶车,这能怪谁。”
顾屿桐摸了摸小鸡仔的圆脑袋,“至于我为什么不叫车,那是因为我和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钱得花在刀刃上。”
纪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两只肥鼓鼓的鸡崽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刀刃?”
“嗯哼。”顾屿桐用手掌托起其中一只,“它叫刀刃。”
纪琛不算是生来就矜贵的那类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十年里,什么苦都吃过,不至于连辆电瓶车都不会开。
他开得很稳,身侧的风匀速吹过。
静谧宁和的街道上,再凶神恶煞的人此刻也变得好说话起来。纪琛难得有那个闲心,问道:“另一只呢?”
“叫芋头。”
纪琛品了品这个不着边际的昵称,觉得莫名耳熟。
顾屿桐好像很喜欢这种肥啾啾毛茸茸的东西,平时放浪不羁的人很小心地捧着两个小家伙,由于后座风大,有时候转弯容易身形不稳,所以行到后半程时,顾屿桐伸手揪住了纪琛的一截衣尾。
纪琛没有和他计较,于是到最后,顾屿桐干脆扶上了他的腰。
海市的夏季行至尾声。
夜里的风也清凉宜人。
*
这晚过后,顾屿桐收到来自系统的新消息。
【宿主您好,鉴于您目前在本世界的表现,系统特此为您升级反派任务,请查收~】
顾屿桐警惕地点开新任务。
【系统任务已升级。】
【具体改动如下:反派的黑化被细分为剧情线和感情线两个部分,两部分各占50%,共同构成总黑化值的100%,您需要针对不同的部分,帮助反派完成黑化。】
【反派:纪琛。当前剧情部分的黑化值占比:30%。感情部分的黑化值占比:0%。总黑化值合计:30%。请宿主继续加油~】
剧情部分的黑化线无非就是和纪家相关,但现在突然冒出来的感情线是什么??
顾屿桐问系统:【你是指,我需要找个omega和纪琛谈一场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的绝美虐恋,然后让这个omega给纪琛带顶绿帽,把人甩了,完成感情线这部分的黑化吗?】
系统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宿主,理论上是这样的~】
顾屿桐的脑子里全是因为信息素失控而狂躁不已的alpha,他紧蹙眉头:【我上哪儿找这么不怕死的omega?】
系统放低声音,蛊惑着他:【有一个现成的,不是吗?】
【虽然不是omega,但也许比omega更管用。】
顾屿桐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按常理来说alpha的确都喜欢香甜软嫩的omega,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系统说得没错,的确有个现成的。
不过不是omega,而是一个beta。
是顾屿桐这个beta。
第77章 舌钉 戴着这个接吻,感觉会不会不一样……
那晚过后的几天时间里, 纪琛都没见过顾屿桐。
医院里的人一直严格监测他身上的信息素和体征数据,就连沈迟山来探望,都只能通过监控画面看上一眼。
至于那个U盘, 刘右已经接手。
剩下的事情,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顾屿桐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吊完水后就从医院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好在刘右事先找过一次顾屿桐,留下了纪琛的联系号和电话——这当然是纪琛本人的授意。
顾屿桐当时不明所以, 晃了晃右手小拇指上的环戒:“你们纪总想联系我,我还敢不去找他不成?”
刘右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嘴上功夫方面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直接拿过顾屿桐的手机,刷脸解锁, 新建联系人,而后又点进了社交软件。
他想了想备注方式。
太繁复可能会引起对方反感,太简略又不容易让顾屿桐注意到。
百般考量下, 他慎重地填上了一个“A”。
这样一来,既能让顾屿桐在联系人里一眼就注意到,又不算太复杂惹人嫌。
——殊不知阴差阳错之间,纪老板和某个omega的备注撞在了一块儿,都是一个简略的“A”。
顾屿桐一只手抢不过来, 索性由他去。
强盗一样的老板,果然养出的下属也像强盗。
“顾先生, 好了。”刘右操作一番后把手机还给了顾屿桐, “纪总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建立一个健康的交友圈,某些闲杂人等的联系方式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还请您引起重视,像今晚这样的莫名来电,以后尽量少接。”
话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存了纪林的手机号没存他的所以急了吗。
顾屿桐轻嗤了声,拿回手机一看,通讯联系人里果然多了一个纪琛。
不用想,聊天软件也是一样。
顾屿桐:“我要纪琛的工作号干什么?多此一举。”
刘右解释道:“这是纪总的私人号码。”
“是私人号码的话……那留着就更没用了。”顾屿桐露出困惑的神色,说得轻飘飘,“难道我会有什么私事需要联系你们纪总吗?”
刘右按住耳边的耳麦,耳麦那头传来纪琛的声音:“他怎么说。”
刘右看了眼顾屿桐,和善地笑笑,走远了点汇报说:“顾先生说十分荣幸能得到您的联系方式,他立刻将您置顶,并期待和您的线上聊天。”
“十分荣幸”、“置顶”、“期待”。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纪琛的手机一直处于电量满格的状态。
刘右对此表示:“纪总,工作对接方面会有专人和我联系的。您不必为这种小事操心。”
纪琛:“我的手机,我想充就充。”
伤好得差不多,身体的各项数据也显示正常后,纪琛就离开医院,回到了公司。
U盘里的录像被多层加密,刘右正带着人在破译。
恒耀集团作为海市新晋的制药龙头企业,创新能力强,新品抑制剂的市场需求广阔,迅速强压了纪家一头。
恒耀抑制剂还在更新换代中,新品2.0已经在加紧研制。
纪琛最近很忙,没有见过顾屿桐,随时放在身边的手机也没有消息提示。
恒耀集团。
第六十层的办公室。
刘右敲响办公室的门,将开会资料提前交给了纪琛:“纪总,十分钟后关于新品上市有个会,几个重要的股东已经准备好了。”
纪琛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嗯。”
“另外,纪家那边刚刚派了人来,说是今天下午想邀您吃顿饭,地点在城东的鸿月饭庄。”
纪琛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再说。”
他说完起身往外走,刚刚跨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很细微的“啾啾”声。
是那只小鸡崽儿。
没错,顾屿桐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只,专门留下了另一只说是送给纪琛。
纪琛对这样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不会说话、又蠢又呆,看上去很不讨人喜欢。
——但养在医院总不是个办法。
于是某一天,安静沉寂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个泡沫箱。
肥嘟嘟的小鸡仔儿扑着翅膀从泡沫箱里跑出来,中途跌了一跤,左摇右摆地跑到纪琛的脚边。
刘右:“纪总,我明天就让人把它送走,以免打扰到您办公。”
纪琛低头看了眼。
这只好像叫什么芋头,名字取得也很一般,浑身上下算得上优点的就是胖。
脑袋很圆,浅金色的绒毛,没有一点杂色,毛茸茸胖墩墩的,几乎胖成了一颗球。
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纪琛,不爱叫唤,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
看着很蠢,但意外地知道黏人。
刘右眼明心亮,并没有再提送走这只小家伙的事情。他说:“纪总,会要开始了。”
纪琛:“知道了。”
随后握住这团肥啾,塞进了口袋:“走吧。”
会上的肥啾很乖,没有出声,只是闷在纪琛西装口袋里有点不太舒服。
只好用脑袋去蹭纪琛。
大会上,市场总监正在做汇报:“关于2.0新品抑制剂的品牌策略和市场营销策略,我们初步的想法是先……”
纪琛听到一半,感觉到口袋里的芋头在乱蹭。他换了个姿势,把手伸进去,点了点它的脑袋。
肥啾趁机咬了口纪琛的手指,叫唤了一声。
会上的各部门高管的视线从屏幕移到纪琛身上。
“纪总怎么了?”
“哪里来的声音?”
“……”
纪琛神色如常:“没事,继续。”
他把这只叫芋头的肥啾拎出来,放在大腿上,揉揉它的圆脑袋以示安抚。肥啾卧在纪琛大腿上,变得很乖。
感觉不舒服还知道凶人,好像也没看上去那么蠢。
纪琛把手覆在它身上,感觉热热的、软软的,浑圆的脑袋在掌心里蹭来蹭去。
触感有点熟悉,又不太相似。至少比那人显得更加乖顺。
下午四点半,会议结束。
整个会议期间,纪琛一共点开过手机七次,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刘右走进会议室:“纪总,鸿月饭庄的饭约在五点半,您看?”
纪琛撂下手机,界面是聊天联系人,有一个格外显眼——头像是另一只同样肥嘟嘟的鸡崽子,歪着脑袋,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屏幕看。
然而聊天内容:无。
刘右心领神会,解释道:“顾先生可能是太忙了没时间查看手机。”
说话的功夫,对面立马换了个头像,是一张肥啾躺在掌心里睡觉的照片。
他点开一看,托着肥啾的那只手掌白皙中透着点浅红,手指骨感匀称,小指戴着一个款式简单的素戒指,看起来是右手。
手腕处的细小血管清晰可见,用力握住什么东西时,青筋应该会更明显。
纪琛脸色不虞。
有时间换头像,没时间发消息。
刘右观察着纪琛的神色:“纪总,关于饭局的事情我现在就去回绝对方。”
明天就是纪望山的寿宴,这个时候纪林来约饭,能有什么好事。
纪琛兴致缺缺,淡淡道:“嗯。”
*
鸿月饭庄。
五楼的台球厅里,顾屿桐侧站在桌前,匀称骨感的指节撑在桌面上,倾身、摆臂,球杆蓄力一撞,一个标准的暴力开球。
“你们接着玩。”
他把球杆随后一抛,旁边立马有人稳稳接住,应道:“欸好,顾哥您慢走。”
顾屿桐的穿着干练清冷,黑色亚麻衬衫束进西裤,边说边往外走:“对面怎么说?”
身后跟着的人一脸愁容,说:“哥,纪琛那边根本没有要来的意思。可纪总现在已经在一楼的听泉阁等着了,我们交不了差,这下该怎么办?”
一行人走到电梯前,身旁的人帮顾屿桐摁下电梯键。
顾屿桐走进去,脸色隐有不悦:“怎么办的事?”
顾屿桐是纪林身边的人。
这帮人不敢顶撞他,唯唯诺诺道:“纪琛的行事作风太过强横,弟兄几个就是把嘴皮子磨烂,也请不动他啊。”
顾屿桐不说话,没人敢接茬。电梯里的气氛并不轻松。
隔了半晌。
顾屿桐:“怎么说的?”
刚刚那人一五一十道:“是和纪琛手底下的刘特助沟通的,就说了咱们纪总想约他吃顿饭,其他别的没说。”
顾屿桐蹙眉:“就这样?”
顾屿桐一连三个问题下来,电梯里的众人都不敢再出声。
想约纪琛这样的人吃顿饭,这样的诚意是远远不够的。
顾屿桐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随意滑了滑,随后拨了过去。
身边的人惊奇道:“哥,你哪来儿的刘特助电话?”
顾屿桐笑了笑,抬手嘘声。
那人立刻闭嘴,递了根烟给他。
顾屿桐微微低头衔住烟嘴,周围人眼疾手快地掏出打火机。
打火机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对面同一时间接起电话。还是那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冷嗓音:
“谁,什么事。”
顾屿桐并不急着回话,点着烟吸了口,混笑道:“我。在忙?”
“说事。”
顾屿桐丝毫不忌讳,扬声器开到最大,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方才以为对面是刘特助的那人目瞪口呆,满脸写着震惊二字,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是纪琛本人。
然而让他更为吃惊的还是顾屿桐接下来的这句话。
狭窄的电梯里,顾屿桐咬着烟,语调暧昧不明:
“想见你。”
一连几天没有见面,打电话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替纪林说情。
“顾屿桐。”
Alpha很少直呼他的全名,声音已然冷到冰点。
“给你联系方式是方便你替他说情,是吗。”
电梯门开了。
顾屿桐走出电梯,有恃无恐:“纪先生,赏个脸吃顿饭的事情而已,火气别这么大。”
“正面回答。”
顾屿桐扬扬手,支开身边的人,走进一旁的厕所:“比起我的回答,难道不想先看看我的诚意吗?”
电话那头陷入沉寂,只能听见纪琛平稳的呼吸声。
顾屿桐撑着洗手池,举着摄像头靠近平面镜。
他眯起双眼,抬着下颌,舌尖微微探出一截,上面是一颗刚穿好的舌钉。
按下拍摄键,一键传给了纪琛。
“戴着这个接吻,感觉会不会不一样?”
“要不要试试?”
顾屿桐凑近听筒,Alpha原本沉稳规律的呼吸声乱了节奏,带着些许躁意。
他刻意吞咽了一声,确定对方能很清晰地听见喉咙收缩的声音。他笑道:“想试试别的地方也可以。”
“鸿月饭庄,五点半。纪琛,只给你最后半小时。”
第78章 惩戒 别抖,他看着呢
顾屿桐挂断电话, 走出洗手间。
门口等着的那群人迎上来:“哥,事情说得怎么样了?纪琛到底来不来?”
顾屿桐带着人往里走:“先把菜都撤下去。”
“啊?哥你亲自出马都没说动,那看来这回彻底没辙了……”
纪林平时出行都带着顾屿桐, 这群人看在眼里,都默认这个beta的确是个有手段有魄力的人, 因此,对于顾屿桐刚刚的那番话他们也并不觉得诧异。
只有叹服——竟然有人能双双拿捏纪家二子。
鸿月饭庄的装潢和规格是海市数一数二的。
往里走是传统中式园林设计,路过一个圆拱门时, 顾屿桐稍稍停了一步:“谁说的没辙。”
竹叶簌簌然,顾屿桐开口:“他不会不来的。”
“啊?那您刚刚说要撤菜是为什么?”
顾屿桐继续往里走:“来得晚,摆谱呗。”
□□, 泉水林叶彼此相衬,雕花木桥的尽头是听泉阁。
周围溪水潺潺, 鸟鸣不绝。
听泉阁的二楼雕栏处站着纪林,他一眼就瞧见了木桥上的顾屿桐,笑着同他招手。
顾屿桐上了楼。
纪林倚着凭栏, 笑道:“玩儿累了?”
“嗯。”
“你给纪琛打电话了?”
顾屿桐坦白:“打了。号码是之前存的。”
纪林说:“其实他来不来的无所谓,原本也没想过他会来。要不是老爷子人老了脑袋也跟着糊涂,我哪里会费这份闲心来组这个饭局。”
纪望山绝不是人老糊涂,更不是对纪琛服软,兄友弟恭的戏码不可能会在世代经商的纪家上演。
这顿饭不过是在试探纪琛的态度罢了。
明晚就是他的寿宴, 摸清底线才方便行事。
纪林贴近顾屿桐:“怎么还存着他的号码,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来不来是他的事, 犯不着我对他多上心。”
“没为难你吧?”
顾屿桐向后转,背靠木栏,端起侍应生盘中的清茶喝了口, 语气多有哀叹:“他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原本我和他就有过节,电话里当然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像是要吃人一样。不过电话挂得快,没受什么太大的委屈。”
纪林心疼坏了:“很危险,以后别和他联系了。”
顾屿桐这会子乖巧起来:“嗯。”
听泉阁的菜肴都撤了下去,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又重新上了一遍,但纪琛始终不见踪影。
不见人影,并且半点消息都没有。
“整个海市,属他纪琛的架子最大。”纪林面色阴沉,包间外的人没一个敢上来劝。
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纪林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天也黑透了。
顾屿桐端了杯清热降火的茶给他,刚想开口说话,纪林倏地站起,撞翻了他手里的热茶,顾屿桐的手背瞬间烫红了大片。
纪林连忙抓过来看,顾屿桐忍了忍,强笑道:“纪总别急,这会儿正赶上晚高峰,纪琛路上堵车了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刘右出现在听泉阁一楼的正门处,他朝这边走过来:
“纪先生,纪总已经在后头的高尔夫球场等着各位了。”
“烦请各位移步。”
这谱摆得够大。
来得晚、平白让人干等就算了,这会儿又临时变更地点,反倒让做东的动身去见他——确实做得过分。
纪林坐着没动:“只听说过客随主便,纪琛这是什么意思。”
刘右对纪林的话并不感到意外,淡笑了声,指向一旁的顾屿桐:“纪先生,我们纪总念在兄弟一场,很多事情不想闹得太难堪,只是有一点——”
“今晚您可以不去,但顾先生,他得跟我走。”
此话一出,整个包间的气氛变得安静而凝重。
纪林和纪琛的争斗大多都在暗地里进行,像这样明面上的争抢,还是第一次。
刘右徐徐说:“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所以我希望纪先生您应该明白一点,抢和送,后者显然要体面得多。”
纪林如果不去,那顾屿桐被带走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其实纪林也可以选择硬刚,但和行事不计代价的疯子起正面冲突,显然是件亏本的买卖。
对方是纪琛。
所以他没得选。
纪林的颈侧青筋暴起,忍到极点,怒极反笑:“带路吧。”
鸿月饭庄的后头是一大片赛级高尔夫球场,占地广阔,丘陵地貌,球道保养得很好,平坦宽阔。
夜场很安静,打灯明亮适宜,附近有可供休息的会所。
刘右带着纪林和顾屿桐抵达时,遥遥看见了发球台的纪琛。
Alpha身穿黑色上衣,帽檐低压,站姿稳当、挥杆有力。
球杆在空中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那一瞬间全身的肌肉纹理流畅而优美,显得爆发力十足。
刘右上前:“纪总,人都带到了。”
纪林走在后头,掂了掂手里的球杆:“纪琛,你要找回你的场子也不该挑这种时候,好歹头上也冠着个纪姓,行事作风如此粗暴蛮横,你哪里来的脸?”
纪琛回头,视线并未落在纪林身上,而是穿过他去看他身后的顾屿桐。
Alpha的视线如有实质,谑然而玩味,但侵略性不减:“久等。”
这种场合并不适合顾屿桐开口,因此他没应纪琛的话,而是对纪林道:“纪总,你们聊。我就先下去了,有事叫我。”
纪林拉过他刚刚被烫伤的手,吩咐底下的人:“你们几个,带他去会所处理一下伤口,房间我已经开好了。”
纪琛轻微地蹙起眉。
几名球童早早候在一旁,见状正准备上前,却被纪琛抬手挥退。
“你。”纪琛的眼神不似刚刚,指向顾屿桐,“缺个球童,你过来。”
明面上,顾屿桐是纪林身边的人。在这样的场合,公然指定顾屿桐给他作球童,这是要打纪林的脸。
纪林勃然怒道:“纪琛你别太过分,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谈不就行了!场上这么多球童,他手上还有伤,你折腾他做什么?!”
纪琛表情很淡,语气却失去耐心:“是我伤的?”
顾屿桐总觉得今晚的纪琛格外招惹不起,给人的感觉很陌生。
纪琛发出最后通牒:“不想用强。过来。”
周围不相干的人都默默退至一旁,虽然站在那儿,但什么都不敢多听。
纪林把顾屿桐往后一带,站在纪琛和顾屿桐中间,企图拉回出走的理智:“纪琛,寿宴酒楼的事情还没完呢,你今天非要和纪家撕破脸是吗?”
纪林不该说这句的。
这话算是把顾屿桐和纪家人画上了等号。
“他。”纪琛笑了声,抬起球杆指向顾屿桐,“是你纪家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他拎着球杆,微微往前一步,话是对着顾屿桐说的:“你说说看。”
周遭的空气像是一瞬间被冻住了,工作人员被钉在原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屿桐站在纪林身后,他不需要说话,他在观察。
原本的任务发生变化,剧情线部分不难,但关于感情线的部分,他需要大量证据佐证。
佐证纪琛的内心想法。
确保自己可以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光球,帮我实时监测黑化值数据。】
【好的,宿主~】
“……纪总。”
一句纪总,像是那晚监控里呢喃着的那样。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顾屿桐喊完后顿了三秒。两个纪总都在等顾屿桐接下来的话。
所以到底是在叫谁呢。
顾屿桐覆上纪林的手背,凑近他耳边轻声道:“纪总,没关系的,让我去吧。”
叫的是纪林。
虽然遂了纪琛的意,但安抚的对象却是纪林。
【黑化值检测中……请宿主稍候……】
纪林反手握住他的手:“在担心我吗?不用怕的,我给你撑腰,用不着你来受这个委屈。”
【剧情线部分的黑化数值无变化……正在检测感情线部分……】
顾屿桐任他握着,神情诚挚,语气简直和狗血小说里的娇软白花如出一辙:“我不想你们因为我打起来,尤其是你,我不想你因为我为难。只要你好好的,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反派情绪波动明显,感情线部分的黑化值增长10%,总计黑化值共40%~】
任务达标。
顾屿桐甩开了纪林的手。
“顾……!”纪林来不及制止,就见顾屿桐朝纪琛走了过去。
纪琛对顾屿桐有点意思。
顾屿桐和纪林在同一时间确定了这一点。
虽然任务方向已经明确,但顾屿桐此刻却并没有感觉到多么轻松。
因为今晚的纪琛很难应付。
他走到纪琛身前。
纪琛正看着他,眼神凛寒,话却是对着纪林说的:“这样知冷知热的枕边人,难怪你舍不得。”
顾屿桐受制于这样强大的气场,微微蹙眉:“纪先生,您吩咐。”
刘右在旁边看完了所有事情经过,和纪琛的眼神很短促地对接了一瞬,随后拿起电话:“沈总,现在没事了,您请回吧。”
饭庄外停着一辆布加迪威龙,沈迟山正靠着车门抽烟,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嗤笑了声:“又是上回那个beta?”
这边的刘右捂紧听筒,走远了点:“是的。”
沈迟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无聊,害我白来一场,还以为会打起来呢,结果忙没帮上,热闹也没看成。不过话说回来,这姓纪的什么时候有惦记人家老婆的癖好了,还是他亲哥身边的人,真有意思。你回头问问他,要是真看上了,我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正好认识点做手术的人。”
刘右礼貌回道:“沈总的意思我会代为转达的。”
跑车副驾里坐着一个发.情期的omega,娇滴滴地往沈迟山怀里扑。
沈迟山边哄他边继续说:“不就是个不服管教的beta吗,当初让他直接上他不上,非得先养着玩儿,现在好了,成天不是玩心眼子就是斗智斗狠。”
“哪里有omega来得乖巧听话?”沈迟山捏着omega的后颈,凑上去嗅了嗅,那里交错着不少咬痕,语气轻蔑,“要是能标记,那个beta跑得了吗?”
沈迟山被omega撩拨得四处起火:“想让那个beta听话还不简单,一台腺体移植手术的事。你们纪总要是改主意了记得联系我,先挂了。”
高尔夫球场上。
纪林被带到了一旁的休息室,往外看正好能看见纪琛和顾屿桐两人的背影。
纪琛今晚对顾屿桐的态度很冷漠,甚至算得上恶劣:“没当过球童,捡球总会吧。球在二级草上,捡回来。”
顾屿桐站着没动。
“怎么,要小费?”
顾屿桐抬眼看他,有点警戒的样子。
纪琛笑道:“忘了你是纪家的人,只听纪林的话,别人差使不动。”
周围除了远远站着的球童,就只有他们俩。顾屿桐有点无奈,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喊他:“纪总,刚刚是是因为——”
“哪个纪总?”纪琛很淡地看了眼他,命令道,“捡球。”
顾屿桐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咬牙去捡。
这边。
纪林刚要从椅子上起身,就见刘右上前:“纪先生,只是捡个球而已。这是球童的基本工作内容之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您别紧张。”
纪林愤愤道:“一个球而已,丢了就丢了,犯不着大张旗鼓地特地让人去捡。纪琛他到底是真想捡球,还是想刁难人,你心里清楚。”
说完就要往外走。
刘右并未拦停,而是礼貌地摆事实讲道理:“纪先生,您的情绪太过激动了,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谈交易。纪家老爷子明日的寿宴还得照常举办,您作为他的长子和宴席操办人,应该知道现在那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最好不要做。”
赤裸裸的威胁。
寿宴酒楼的事情刚告一段落,纪琛松了口,酒楼负责人没再继续为难纪林。
“一口一个纪家,难道他纪琛就不姓纪了?”
刘右觉得这句话很讽刺,于是也讽刺道:“姓不姓纪,这取决于您和纪老爷子吧。”
……
顾屿桐捡到球后,回到纪琛身边,用那只受过伤的手递给他。
纪琛没有理会他递过来的球,也没看他的手:“会打吗?”
顾屿桐把球扔了,摇头,拒绝他:“手疼,打不了。”
纪琛:“过来。”
顾屿桐的本能在抗拒,但alpha的威势过甚,让人不得不服从。
纪琛把球杆给了他,站在他的背后。
两人的身影从后看,胶着黏合在一起,暧昧亲昵。
纪林再也忍不了,冲了上去,却被人拦下:“纪琛你他妈的有病吧,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下绊子就算了,当着我的面碰他是几个意思?!”
纪琛轻飘飘笑了声。
他并没有理会纪林,而是将手扶上了顾屿桐的腰,另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
他调整着顾屿桐挥杆的姿势,告诉他:“打得好,到此为止;打不好,今晚没完。”
顾屿桐的手举得很酸,但纪琛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被逼着只能服软:“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不是在故意气你……前段时间没有联系你也是因为我在忙,没有要晾着你的意思……”
纪琛继续举高他的手:“左臂伸直。”
“纪琛,我的手好酸。”
纪琛无视他:“击完球后继续挥杆。”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让顾屿桐肌肉酸痛,好在纪琛适时放开了他:“打一个看看。”
一杆下去,球在空中抛出一个长弧,最后落进水中。
纪琛靠近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我说过什么?”
“……”顾屿桐的掌心微湿,他清清嗓子,“打不好,今晚没完。”
纪琛奖赏似的嗯了声:“再摸一个。”
又是一杆。
结果这回连球都没打出去,球杆并未接触到球底部,打了个剃头球。
纪琛评价:“打薄了。”
顾屿桐扭过头去求助纪琛,纪琛只是扫了他一眼:“看我没用,打好才行。”
纪琛火气没消,意味着打球只是惩戒的开端,就算打得好,今晚也没完。
他往纪琛怀里小幅度地靠了靠,试着说:“教教我。”
“现在是在撒娇?”
“嗯嗯。”
纪琛:“靠过来。”
当着纪林的面,纪琛从后环住顾屿桐,大手摁着他的腰开始下移,最后狠狠扣住他的胯骨。
纪琛稍用力地拍了两下顾屿桐的臀:“别抖,他看着呢。”
顾屿桐动弹不得,浑身的感官都被放大,alpha灼热的气息喷在颈侧,手上的力道还在无限放大,掐得人很疼。
他慌不择言:“‘想见你’……那句话是真的。我是、是真的想见你。”
“哦,是么。”纪琛放开他的胯骨和腰腹,用手握住了顾屿桐手里的球杆,“有多想?”
“舌钉是什么时候带的。”
“拍照片的时候眯眼睛是什么意思。”
“你说,试试别的地方也可以。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在纪琛面前,顾屿桐永远棋低一着。
顾屿桐被这样的纪琛唬住,腿有点发软,就快要站不住。
“站好。”
纪琛带着顾屿桐挥动手里的球杆,他肩背宽厚,顾屿桐站在他怀里,只会是被制动的那一方。
这样的姿势更有利于纪琛进一步的靠近,于是下一秒alph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行动隐秘、办事高效且绝对忠诚的卧底人选,你觉得我手底下缺这样的人吗?”
“留你到现在,让你还能好好地站在我跟前耍嘴皮子,真觉得是自己技高一筹?”
“是因为我想。”
“所以别耍不必要的花样,我能留得你,也能留不得你。”
直到现在,顾屿桐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情,也许纪琛对他有意思,压根不是什么好事。
他竭力克制着肩膀的抖动,直到喉咙挤出声音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嗯,明白了。”
得到顾屿桐的回应后,纪琛这才带着他的手,挥动球杆,姿势标准动作流畅地将球打了出去。
——一杆进洞。
纪琛夸他:“做得很好。”
恩威并施。
顾屿桐在纪琛怀里虚虚地喘着气,两只握杆的手也渗出不少薄汗。
他还在原地定神,只听alpha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少了几分严厉,用商量的语气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一杆进洞需要超高的球技和绝佳的运气。
在潜规则里,打出一个这样的老鹰球不仅需要给随行的球童几千不等的小费,连同整个球场的工作人员在内都要给红包,七七八八算下来总计大概几十万。
顾屿桐总算学乖了点,舔舔干涩的唇:“你想给什么呢?”
获得主动权的纪琛终于笑了笑:“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看吗。”
球场的后续事宜有刘右负责,纪林也被人拦着,没办法追上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屿桐被纪琛带往会所,怒不可遏:“纪琛你混蛋!!!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试试!!!你他妈别碰他,赶紧把他给我放了!!!”
一进会所,接待员便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佛手柑味的信息素一瞬间在室内炸开,尾调的苦橙味经久不散,引人侧目。
Alpha拽着顾屿桐的手腕,一路直奔私人休息室。
“纪琛!纪琛,你放手——”
休息室的门被踹开,Alpha随手一掼,把人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顾屿桐从沙发上撑起,刚要下来就被纪琛再度压了上来:“几天没见,一身腥味。”
顾屿桐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察觉不到易感期,也没办法理解Alpha的领地意识和独占欲。
因此,要想安抚这样的纪琛变得很难。
他躺在沙发上淌着冷汗,喉头一动,哑声轻笑:“纪琛,你这样我很难亲到。可以靠近点吗?”
纪琛偏头,躲开了顾屿桐未经允许的亲吻。
恶劣道:“换别的地方。”
第79章 双唇发红微肿 所以你的人,我想碰就碰……
顾屿桐用腿缠上纪琛的腰, 猛地顺势一滚,两人摔在地上。
他撑着纪琛的肩,坐在了纪琛的腰腹上。
“可以, 但我有一个很小的请求。”顾屿桐边说边去解皮带,“你得先答应我。”
纪琛蹙眉:“说。”
“你坐着别动, 接下来得听我的。”
纪琛用一种并不赞许的眼神看了过来,刚想开口,顾屿桐忽然圈住了纪琛的脖子, 凑上前,蜻蜓点水般擦过纪琛的唇角。
他把舌头探了出来。
那枚舌钉在纪琛的唇边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然后毫无眷恋地移开。
“不管你是吃醋还是生气, 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你今晚吓到我了。”说话间, 皮带已经被顾屿桐握在了手里,他试着用皮带去缠纪琛的手,“所以你没有理由回绝我。”
纪琛很平静地告诉他:“一连几天没有消息, 等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要我赴纪林的局,结果见到的是你们二人的情深意切。就算是做戏,也未免太过。还是说,我看起来很好糊弄?”
“‘等’来的第一个电话?”顾屿桐轻而易举地关键点,笑了, “你等我的电话干什么?”
此时此刻的纪琛并不设防,对顾屿桐持纵容的态度。
皮带得以顺利地缠上Alpha的手腕, 并将他的双手牢牢箍住。
“纪琛, 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根本不在乎这件事,纪琛并未回答, 而是低头看了眼被缚的双手,轻蔑地笑笑:“这么捆,接下来危险的人是你。”
顾屿桐学着纪琛的招式,低喝道:“老实点。”
他活动了会儿下颌,随后伏了下去。
……
纪林在外头站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会所门口才出现顾屿桐和纪琛的身影。
顾屿桐说话有点不太利索,双唇发红、微肿,腰间的皮带换了条新的,旧的那条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纪琛的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走到纪林身边,给了周围的保镖一个眼神,语气闲懒:“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松开人家。”
纪林终于被放开,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最终还是没能把拳头砸在纪琛脸上。他定定地站在纪琛面前,气血翻涌:“……纪琛你好样的。”
“过奖。”纪琛的手腕处有被勒紧的红痕,但仔细看更像是奋力挣开什么的痕迹,他坦坦荡荡地站在纪林身前,端的确实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滋味不错。”
纪林猛地扬起拳头,双眼赤红:“你——!”
“原来养尊处优、事事顺心的纪家长子、集团继承人,也会有气不过想动粗的时候吗。”纪琛淡笑道,“我说过的,你大可以试试。比如现在。”
纪琛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那一拳。
纪林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半晌没有动作。
纪琛挑眉,告诉他:“你不敢,也不会。”
“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要守规矩做君子。我不用。”纪琛把话说得很露骨,“所以你的人,我想碰就碰。”
球场的这场风波一直持续到凌晨,后续就是纪琛为了那杆球豪掷千金,球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小费,而纪林最后也带着顾屿桐离开,纪琛大发慈悲地给二人放行,并未再多加阻拦。
这事儿闹得很大,各大媒体添油加醋,争先报道,甚至有狗仔宣称拍到了当晚会所内部的亲密照,并高价贩出。
#疑似当晚会所内部艳照流出!
#狠恶亲弟横刀夺爱,纪家长子颜面扫地,风流孽债何时到头!
#放浪beta恃靓行凶,豪门双子为爱斗狠!
#风流嫂子的顶级诱惑……
大号加粗的红色妖艳标题彻底把顾屿桐这个beta推上了舆论的风口。
纪老爷子本来身体就不好,找人压舆论、撤热搜更是掏空了本就不多的精力,因此在第二天的寿宴上精神气并不是太好。
原本想趁这次寿宴和纪琛计较到底的打算也就此作罢。
办宴席的酒楼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纪家树大根深,在海市商圈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家族。
当晚前来祝寿的人也多半都是圈子里的人,甚至连沈家都派了沈迟山前来做做样子。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有一定门槛的商业联谊,各怀打算、彼此建交。
这些人的消息灵通得很,球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也成为了寿宴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那几个固定机位是我花了大价钱请专业狗仔拍的,要不是你当时上头了非得摁着我,不然拍出来的效果肯定更劲爆。万幸的是还好没走光,不然影响多不好。”
酒楼顶层有一个小花园,花团锦簇中央有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顾屿桐半躺在吊篮秋千里,姿势闲适地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就算走光,那也是我。”
“堂堂恒耀集团的老总,要是走光了多影响形象。不像我——”
纪琛很快地接过了话茬:“不像你,干脆给自己整张脸打了马赛克。”
顾屿桐:“你有沙发挡着,我可是整张脸都露在外面,那能一样吗?”
“怎么,拍到你的脸会怎样。”纪琛咄咄逼人,“耽误你以后在圈子里钓鱼?”
顾屿桐想了想,回答:“不耽误。”意思是会钓鱼。
纪琛默了一瞬:“挂了。”
“诶诶别挂,我问你,我的小鸡崽子你养得怎么样了?”
“瘦了点。”
顾屿桐在电话那头炸开了锅,控诉道:“小鸡仔很好养活的,你分明就是没有好好养,当初是看在你那边的生活条件好,吃得饱喝得足能过上好日子才送了一只给你,你把它喂瘦了算怎么回事?”
“听说……”纪琛清了清嗓子,像是在组织措辞,“听说两只得放在一起养,不然养不好。”
顾屿桐倒是答应得爽快:“行,那把我家里这只也给你送过去。”
又是一阵沉默。
纪琛:“我的意思是——”
“顾哥,底下都在找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躲清闲了?”
顾屿桐听到动静,稍稍侧身往身后看了眼,随后对电话那头的纪琛说:“先不说了,挂了。”
电话这头的人直接被挂断了电话。
纪琛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早已习惯这人蛮横无理的行径。
集团办公室里有一个大屏,此时,纪琛正坐在大屏前,屏幕里放着修复好的录像视频。
时间过去太久,画面有些失真。
视频拍摄的角度很隐秘,像是偷偷录下的。
画面里房间的布局像是医院,周围的仪器设备很多,在监禁室里度过了这么多年的纪琛再熟悉不过——要么是在治疗,要么是在实验。
画面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很难想到录下这段影像的人,此时此刻心情有多震惊。
偷摄到的画面里有两个保温箱,里面躺着一对双胞胎。
后颈尚未发育完全的腺体连接着很多细长的导管,导管内是透明状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婴儿脆弱的后颈里。
其中一个的排异反应很强,脸色也很苍白。
纪琛坐在屏幕前,所有的表情被笼罩在阴影里。
画面一帧帧闪过,直到大屏里出现了一只手,是一位女性omega。
她想要把双胞胎从这些冷冰冰的记录仪里抱走,尤其是里头最虚弱的那个。
纪琛暂停了录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即便只有一只手。
画面开始抖动得很厉害,并且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紧接着画面一黑,只能听到奔跑时的杂乱呼吸声。
很混乱。
然后是物体滚落楼梯的声音,直到最后黄正林的声音出现。
“姐!——”
戛然而止。
大屏陷入一片黑暗,剥夺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和声音。纪琛久久没有起身,只是这么干坐着,背影几乎快要融进这片漫无边际的黑里。
此时此刻的酒楼,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纪老爷子由人搀扶着坐在主位,纪林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英俊高大、引人瞩目,所有的聚光灯都聚焦在这个未来的纪家掌权人身上。
台下端着酒杯,只敬他一人。
正如他从小不会经历什么太大的波澜一样,这次的球场风波也只会是洒洒水。觥筹交错间,前来敬酒的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纪总,说到底纪家后人还是只认您一个,很多事情您尽可敞开了去做,哪里有不方便的尽管跟我们说!”
“二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二叔最知道。要是在外头受欺负了,告诉二叔,二叔给你做主,我看外头谁再敢给你使绊子!”
“纪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小的时候我们一起玩过积木,我还把给你写的小信条塞进了积木里,结果第二天你告诉我根本没有找见,后来还是我亲口和你表白的呢。”
……
亲情、友情、甚至爱情,他都不缺。
纪林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绝大多数的人。
顾屿桐站在香槟塔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纪琛和纪林是早产儿,刚出生就被纪望山转入保温箱,进行腺体实验,目的是为了研制出更有效的抑制剂产品。】
【实验进行到后期,纪琛出现了很剧烈的排异反应,即是说,他的腺体残损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的实验导致的。】
【刚刚生产完、还很虚弱的纪母无意发现了这件事,就在她录下一切准备带着两个儿子离开时,不甚被人发现,在逃跑途中跌下楼梯,最后不治身亡,对外宣称是难产而死。】
【记有这段过程的录像最后被移交给了黄正林。】
系统的声音和周围的欢闹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纪望山留下了健康完好的纪林,并果断舍弃了实验失败品。】
【纪琛作为残次品,被养了在福利院,顶着“怪物”、“畸形”、“没人要的野孩子”等称号,开启了长达十八年的生活。】
【关于录像部分的剧情还原完毕,恭喜宿主,剧情部分的黑化值成功提升10%~总计黑化值已达50%~】
顾屿桐正专注地用意识和系统核对黑化值,并不知道十点钟方向投过来了一道玩味的眼神。
沈迟山身边温香软玉抱满怀,他朝着顾屿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一旁的人:“那个beta就是他?”
周围的人忙着附和:“沈少,就是他。别看他是个beta,那张脸长得可真不比omega差呢!”
“长得确实有点姿色。”沈迟山的视线充满打量的意味,轻蔑道,“不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漂亮又乖巧的omega一抓一大把,他顶了天也只是个beta,哪有omega玩起来带劲?”
“沈少说的是。这人也不知道是给纪家两兄弟喂了什么迷魂汤,区区一个beta本事竟然这么大,也不知道是叫得好听,还是手段高明。”
沈迟山抿了口杯里的酒,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危险意味十足:“猜来猜去有什么好玩的,不如直接抓过来研究研究。”
对此毫不知情的顾屿桐揉了揉眼睛,周围的氛围灯亮得他眼睛有点疼,他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
远处是纪林的风光得意场,众星捧月的中心位置永远都只为他一人准备。
大家都默认纪家只有这一个后代,选择性地遗忘了棘手又格格不入的另一人。
鬼使神差地,顾屿桐拨了过去。
直到电话接通,顾屿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而他甚至连语言都还没组织好。
纪琛在那头问:“怎么了。”
顾屿桐刚想说打错了,但上回被弄狠了的下颌和唇角还隐隐作痛,他暂时不想再一次惹毛对方,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什么,别忘记喂我的小鸡崽子。它很好养活的,一定要记得少食多餐,避免积食,别冻着它……还有,那个——”
然而纪琛总是有办法窥破他的意图:“除了这个,还想说什么?”
顾屿桐顿了顿,如实招来:“录像修复好了?”
“看完了。”
“嗯。”顾屿桐转着右手的素戒,一圈又一圈,总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却又实在想不到措辞,心烦意乱,“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纪琛这时候叫住他:“你想看吗?”
“嗯?”
顾屿桐这边刚应完,宴会场馆内最大的一块室内LED显示屏忽然黑屏,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你要干什么?”
“自己看。”
显示屏毫无征兆地播放起了那段录像,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然而视频一遍遍循环播放,逐渐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都碍于这是纪家的场子,并没有直接戳破。
从顾屿桐的角度看过去,纪望山的反应最大,他蓦地站了起来,拄着的拐杖颤颤巍巍,不知是气得还是惊得。
纪林很明显也愣在原地。
顾屿桐刚想对着电话那头说点什么,身后突然走上来一个人,趁他毫无防备之际捂住了他的口鼻。
“别出声,只是想交个朋友~”
第80章 躲在床底 情侣主题酒店房间
顾屿桐被一阵刺鼻的酒精味熏醒, 刚醒,就发现自己俯趴在一张手术台上,后颈冰冰凉凉的, 刚刚消完毒。
头顶是手术专用的无影灯,周围围着一群拿着镊子和手术刀的医生。
“人醒了, 去通知沈先生。问问手术是继续还是暂停。”
顾屿桐干脆果断地挣断了束缚带,一把掼开身旁的器械,抄起一把手术刀翻身下了床。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这群医生根本还没反应过来,顾屿桐就已经毁了大半的手术用具。
“拿我做手术,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他拿着刀防卫, 警惕地朝门边退去,“这是哪儿, 怎么出去,路线告诉我。”
医生们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眼神。
一阵急促的呼叫铃响起。
不多时, 门外就来了脚步声。门把手转动,更为刺眼的灯光倏地照了进来。
“这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沈迟山带人出现在了身后,堵住了顾屿桐的去路,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beta, 嘴角逐渐浮出笑意。
“叫什么来着,啊, 顾屿桐是吧。”
顾屿桐审时度势, 眼前这个处境是不可能靠他一个人走出去的。
他收起手术刀,平静地喘了口气,说:“您就是沈先生吧, 不知道您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把我带到这里,但我扪心自问,我好像没有哪里得罪过您吧?”
无菌环境被破坏,沈迟山索性带人走进了手术间,身边人给他搬了张椅子坐下。
他靠着椅背,旁边人给他点烟:“得罪不至于,我就是想看看能让纪琛这么上头的bet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顾屿桐很重地蹙了一下眉:“是纪琛让你抓我来做手术的?什么手术?”
沈迟山笑了声,朝门外招招手:“进来。”
一个刚刚经历过情事、还在发q期的omega双腿颤颤巍巍地走到沈迟山身边,半是撒娇半是畏惧地坐在了他的腿上:“沈总,您叫我进来干嘛呀?”
沈迟山让顾屿桐看个仔细,语气轻浮:“按理来说,alpha都喜欢这样的omega。会在床上扭腰,乖巧柔顺、甚至情到浓时还会求着我们咬破腺体标记他们,这样的伴侣才是alpha会选择的对象,因为我们天性如此。”
“而你一个beta,没有发q期,没有信息素,过程中体会到的、以及给对方带来的快感也远远比不上omega,不觉得可惜吗?”
顾屿桐听了个大概,嗤声道:“是纪琛觉得可惜吧。”
沈迟山揉搓着omega的细腰,不自觉加重力道,慢悠悠开口:
“你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beta,究竟有什么好硬气的。也就是姓纪的对你的新鲜感还没过,所以处处都纵着你,到时候时间一久,新鲜感一过,你一个beta还有哪里值得他花心思的。”
顾屿桐并没有立即回答,默了一瞬,而后开口问:
“纪琛他喜欢omega?”
这话一出,包括那个依偎在沈迟山怀里的omega都娇笑了起来。
沈迟山笑得咳了两声:“在alpha的本能催使下,我们会挑选一位和自己匹配度最高的omega进行标记、结合。难道你觉得纪琛会违背本能、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beta在一起?”
“更何况纪琛本来就有病,他这样的人在易感期就更加需要匹配度极高的omega的信息素来安抚。你是吗,你有吗?”
顾屿桐的坏心情简直写在脸上,他质问道:“所以纪琛让你把我抓来,就是为了给我做腺体手术,让我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性子可真烈啊。”沈迟山撩起眼皮觑了眼他,慢笑道,“谁跟你说是纪琛让我来的?”
顾屿桐一愣。
沈迟山继续说:“下个月是他生日,每年送到他床上的人都被他赶了出来,今年想着送个不一样的。我看他对你有兴趣,那就你好咯。”
顾屿桐还没回过神来。
竟然不是纪琛的意思吗。
沈迟山告诉他:“手术的事我一开始就问过他,但他没同意。姓纪的脾气怪,我也懒得招惹他——不过要是你主动做就是另一回事了。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顾屿桐反问他,觉得好笑:“做不做,由得了我吗?”
沈迟山能公然派人把他从纪家宴席带走,又有本事组织这场手术,还和纪琛有交集,哪里会是什么普通人。
沈迟山手段强横地把他带到这里,现在却反过来询问他的意见。顾屿桐只觉得他假慈悲。
沈迟山搂着怀里人,说:
“我就是个做生意的,顾先生不要对我敌意这么大嘛。”
“这手术做还是不做,全在你。”
沈迟山怀里的omega受发q期的支配,很难受地在Alpha怀里轻蹭,脸颊也发烫、红扑扑的,我见犹怜,连顾屿桐看了都不由得心生喜爱。
顾屿桐重新又问了一遍:“比起beta,Alpha会更喜欢omega对吗?”
沈迟山掐着omega的软腰,说:“当然。所有alpha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这样,纪琛也不例外。”
顾屿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腺体手术是绝对不可能做的,毕竟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
任务暂停,他需要重新调整计划。
他需要找到一个和纪琛的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甜美omega,引诱纪琛,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美美隐身,既成全了纪琛,也保住了自己可怜的后颈。
顾屿桐促狭一笑:“沈总您都说了,纪琛对我只是新鲜感,那我又何必挨这一刀受这个苦呢。更何况omega也不见得就比beta好吧,您不信您问问您怀里那位,问他现在难不难受?”
忽然被点到的omega撑着沉重的脑袋,缓慢地点点头,甚至在本能驱使下去解Alpha的衣服。
Omega香甜的信息素大肆地在房间内扩散开来。
屋子里的alpha别说沈迟山了,就是平时训练有素、带着信息素阻断器的几个保镖都难以压制此刻的冲动,气氛微微有些躁乱。
顾屿桐置身事外,哂笑了声:
“既然沈总有事要忙,那我就不继续叨扰了。手术的事就到此为止,纪琛要是喜欢omega让他自己去找,比我会扭腰会叫.床的漂亮小o比比皆是,沈总要往他床上送人,身边也有大把的人选,不差我这个。”
“告辞。”
沈迟山并没有继续为难他,摆摆手放他离开了。
趁着现在纪家老爷子正处于风口浪尖,纪林又还在医院没空留意到自己,顾屿桐在离开沈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地下酒城找一个人。
“安安,我到了。你人呢?”
*
老实说,安安是个长得很漂亮的omega。
台上,安安戴着一副兔子耳朵的发箍,随着鼓噪的鼓点声热舞。
兔子制服穿在他身上,把那副细腰勾显得很好,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格外好看,媚眼如丝,很是撩人。
音乐一停,安安立刻跳下了舞台,扑进了顾屿桐怀里。
“哥,我的信息素很好闻的,是奶油味。”
顾屿桐摸了摸他的兔耳朵以示回应。
“可惜你闻不到,不然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顾屿桐把他从怀里捞起来,笑着说:“我的确闻不到,可总有人能闻到。我问你,想不想傍大款?”
安安眼睛一亮,支起身子:“哥,早说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为了这个,我就把药带上了!”
顾屿桐告诉他:“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大款的确是大款,但脾气有点坏,很难伺候,估计那方面也有点不同寻常的癖好。”
安安犹豫了片刻,有些苦恼:“活儿烂、脾气臭、难伺候,哥,你在哪儿认识的这样的人啊?”
顾屿桐绞尽脑汁地想纪琛的优点,最后总算是挑了个出来:“但长得不错,还是个alpha。”
安安在地下酒城干了这么久,鬼精又机灵,喊谁都叫哥,一口一个好哥哥往人家跟前凑,但却也不是谁都能下得去嘴的。
当初会黏上顾屿桐,就是因为顾屿桐那张脸。
说白了,谁还不是个颜控呢。
“帅的话可以考虑。”安安喜出望外,但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是哥你自己都说了,他床品烂脾气臭,我怎么能勾搭得上呢?”
顾屿桐长臂一揽,把他搂过来,悄声说:“哥给你支招。”
十分钟后,安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很是崇拜地看着顾屿桐:“哥你懂得也太多了!”
顾屿桐谦虚笑笑,把上回安安交给他的药又还给了他:“附近酒店的房间我已经订好了,待会儿把房卡给你,你进去等人到了以后,找个机会把这药吃下去,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办完事以后我就不信你还拿不下他。”
“道理我都懂,可是哥你这药怎么随身携带啊?”
“以备不时之需。”
在安安愈发崇拜的眼神下,顾屿桐带着他来到了情侣主题酒店。
房间在第二十层,房间内有shaking bed、超大浴缸、八爪椅等等,设备齐全,屋内的紫光灯简直把氛围感拉满。
到了房间以后,安安把药下在了水里,他一杯,纪琛一杯。
顾屿桐坐在大圆床的边沿,一边欣赏这间主题房的环境,一边对安安说:“纪琛在这方面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真的想好了吗?”
安安眯着眼笑,像一只餍足的狐狸:“纪先生的照片我看过了,能傍上最好,傍不上也不亏。”
顾屿桐默了一瞬,心里感觉怪怪的。
“真的想好了?”
安安拍拍他的肩膀:“哎呀哥,你放心,事成之后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别啰嗦了,我先去楼下买点别的东西,有情况给我发消息哦!”
安安走后,房间里只剩下顾屿桐一个人。
那股莫名的情绪在安静的氛围里逐渐被放大,让顾屿桐有些心烦意乱。
但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来不及反悔。
他现在需要把纪琛叫过来。
刚刚的情绪很快被一扫而光。
暧昧的紫色灯光中,他点开通讯软件,找到纪琛,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声音响了三秒。
顾屿桐确信对方看到了之后,不紧不慢地取消了视频通话。
和纪琛这样的人对弈,掌握主动权永远最为关键。
他要纪琛主动拨回来。
一秒,两秒,三秒。
果不其然。
【对方向您发来视频通话申请。】
顾屿桐并不意外地笑了笑,选择了拒绝。
然后开始脱衣服。
在漫长的十秒钟后,视频通话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方向您发来视频通话申请。】
而此时此刻,顾屿桐身上的衣服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他拉过雪白的被褥欲盖弥彰地拢在肩上,在视频申请结束前的最后一秒才接了起来。
屏幕左上角的小框里是纪琛的脸,表情寡淡,稍微蹙起的眉像是在指责刚刚顾屿桐对他视而不见的行为。
纪琛身后的背景像是在某个饭局。
“又想搞什么名堂。”
顾屿桐揉揉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睡觉呢,不小心按到了。拜拜。”
顾屿桐的镜头感很强,他很会找角度,总是有意无意地露出点他像让对方看见的部位。
比如上下攒动的喉结、深深陷进去的锁骨窝,以及揉眼睛时“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背烫伤。
“看看伤。”
顾屿桐拉过被褥,把脸埋在被褥里:“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omega,没那么娇气。”
“手拿出来。”
其实顾屿桐也不是不想给他看,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如果太轻易地拿出来,难免会不被人珍视。
但如果纪琛一直坚持的话,好像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碰水了。”顾屿桐的心情比刚刚好了点。
顾屿桐瞥了眼纪琛的脸,看见他轻抬了下右手,拒了一杯酒,然后对自己说:“在哪里?”
“在家。”
头顶的紫灯打得旖旎昏暗,很明显,顾屿桐在撒谎,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谎。
这么拙劣的谎言是根本没办法骗过纪琛的,纪琛直接跳过那些弯弯绕绕,进入正题:“想要我过去是吗。现在还是待会?”
“现在。”
顾屿桐从被褥里直起身,雪白的被子滑落下去,他拿着手机正对着自己拍,侧身去床头柜里拆了一盒包装,拿出一枚叼在嘴里,用嘴咬开了包装。
“定位和房间号发你了,我要你现在就过来。”
Alpha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屏幕对面就响起了衣物摩擦声——纪琛起身了。
“纪总,合同的事情……”
“纪总,项目还没谈完您怎么就——”
纪琛边往外走边说:“贵司胃口太大,谈不拢,今天就到这里。刘右,备车。”
一个毫不遮掩地耍心眼子,一个明知道对面心术不正,但还是会去赴约——毕竟是耍在自己身上的心眼子,这种程度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
撒谎精和迁就怪。
顾屿桐这回游刃有余,有恃无恐,他一没说是自己在酒店等他,二没像上回那样当着他的面和纪林腻歪。
到时候就算是再被教训一顿,也有理由驳斥回去——反正这回是纪琛自作多情。
挂了视频之后的顾屿桐迅速穿起衣服,收拾好自己,然后准备去开门,逃离现场。
可就在拉门把手时,发现门被卡住了,死活开不了门!
他连忙给安安发消息,结果安安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安慰他:“可能是门锁坏了,这种情况挺少见的。”
顾屿桐强行稳住心神:“时间紧急,你快回来,我先打电话给前台。”
给前台打过电话之后,酒店联系了换锁师傅,换锁师傅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时候,纪琛发了条消息过来:
【就来。】
顾屿桐头皮发麻,连忙打字:【不急,你忙的话慢点来也行。】
纪琛很快回了消息:【不忙,离得近,很快到。】
刘右的执行力向来很强,本着使命必达的决心,再加上行车途中一路绿灯,不到五分钟,一辆商务车出现在了酒店停车场。
安安这时候也发来消息:【哥,我还有十分钟到,你能撑先撑会儿。】
换锁师傅、纪琛、安安,三个人正在朝他赶来的路上。
最好的情况是换锁师傅先到,师傅换好锁后,他立刻离开,然后安安回来,最后纪琛才到。
然而,事与愿违是常事。
纪琛的脚步声率先在走廊里响起。
与此同时,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到了。】
顾屿桐顿时慌了神,迅速在房间内寻找躲避的地方。
但还好,门锁坏了。他出不去,纪琛也进不来。
又是刘右的声音:“纪总,门锁坏了,酒店负责人我已经通知过了,我马上把门撞开。您稍退后些。”
别撞啊!!!
有恃无恐的前提是,顾屿桐有把握全身而退。
很显然,按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他并不能做到全身而退,而是成了一条砧板上的鱼。
而且这还是一间监狱主题的情侣房间!!!
“砰——!”
门框晃动。
顾屿桐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躲进了床底。
同一时间,门被刘右撞开。
安安紧随其后赶到,他不慌不忙地和纪琛打了个招呼,把他请了进去:“纪先生,您先喝茶。”
桌上有两杯茶,一杯有料,另一杯没有。
顾屿桐原计划是让安安自己喝了那杯有料的,但安安思忖片刻,绕了自己面前那杯,把另一杯有料的递给了纪琛。
猛药伤身,苦头还是别人来吃比较好。
“纪先生,您是在等人吧。您先喝茶,我去给您叫人。”
也许是知道房间是顾屿桐开的,也许是以为这是顾屿桐的安排,纪琛的犹豫并没有持续三秒,随后喝下了那杯茶。
刘右撞开门后就识趣地离开了。
房间内很快只剩三人,安安,纪琛,还有躲在床底的顾屿桐。
药效很快在纪琛全身扩散开来,alpha身上的佛手柑信息素味道对于omega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催情.药,安安感觉身上很热,开始去脱外套。
纪琛很危险地拧起眉头:“做什么?”
然后alpha的原始本能却在叫嚣着让他靠近眼前漂亮乖顺的omega,咬破他的腺体,占有他、标记他。
安安吐出的呼吸都是烫的:
“纪先生,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此刻,正躲在床下的顾屿桐无声呐喊:
别!
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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