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超然愣了下, 连忙追问：“你?要去哪？”
“去找老陈。”韩数头也没回。
“等等。”周超然喊住他?，迅速从?旁边的桌子取出?一份文?件，“既然你?要去教?学楼那边, 那就顺便帮我把这份文?件给航天航空工程系的辅导员送过去。”
韩数转过头，挑眉, 没说话。
周超然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行行, 下个月实验室的卫生?打扫, 我全包了, 这总可以了吧？”
韩数将文?件接了过去。
这是成交的意思。
“那位辅导员叫什么？”他?随口问了句。
周超然说：“李一航。”
韩数脚步停住, 回头看向他?。
“航天航空工程系的辅导员，叫李一航？”
*
一夜过去, 学校八卦的风又?再转变, 几乎都在谈论学校论坛崩了, 然后突然实名制的话题。
下课后，程星以和舍友一同走出?教?学楼。
方心妍感叹说：“匿名聊天可是我们?理大?论坛的特色欸,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张若帆, 竟然让学校论坛发生?这么大?的变革。”
“我头一回见这样的阵仗，只要提到张若帆的名字, 都是在骂他?的。”
一夜过去，学校论坛显示IP的BUG并没有修好, 或许是这次闹出?的风波太大?, 学校顺水推舟, 直接将论坛变更为实名制。
新账号必须实名注册, 已经?注册的账号需要通过学生?证进行实名认证。
不少平时喜欢在论坛上?精分的同学，最近都忙着?销毁证据。
而?罪魁祸首张若帆，几乎变成了全论坛的公?敌。
她眉飞色舞地讲完这段八卦, 又?看向程星以，询问：“等会我们?去二食堂还是三食堂？”
程星以正要回答，手机突然有短信进来。
她看了一眼信息，收起手机：“我先不去了。”
方心妍疑惑地问：“怎么了？”
程星以说：“辅导员找我，我得过去一趟。”
论坛上?的事，还是传到了李一航的耳中?。
得知这件事后，他?第一时间把程星以叫到办公?室。
李一航把一封举报信按到桌上?，神色严肃：“这封匿名举报信，应该是两天前给到我这里的。”
两天前，还是“北极星杯”科技大?赛的公?示期。
李一航这两天外出?，正好完美错过了这件事。
也刚好让这封举报信拖过了公?示期。
李一航皱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京大?八卦小王子这次居然没有关注八卦？真让人?稀奇。”程星以故意用讶异的语气说。
李一航的语气难得严肃：“别贫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别担心，”程星以收了笑，“事情已经?解决掉了。”
她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就是这样，具体你?也可以到论坛上?看看，如果帖子还没被删除的话。”
听完事情的经?过，李一航的脸色似乎更冷了：“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正好这事也闹大?了，你?把举报材料再给我一份。”
“公?示期都过了这么久，再举报还有用吗？”程星以疑惑。
李一航沉声说：“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大?，学校领导都已经?关注到了。听院长的意思，会对张若帆进行处分。
程星以若有所思：“那我回去发你?。”
手机响了，李一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一边接听电话。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
程星以很识趣地退出?办公?室，将空间暂时留给了他?。
她掩上?门，刚转过身，就看到了门外的人?，不禁惊讶出?声：“学长，你?怎么来了？”
韩数走过来：“我过来找李学长。”
“诶？”
“帮周超然送文?件，”韩数补充了一句，停顿片刻，神情微妙，“李学长，是你?们?系的辅导员？”
“对，”程星以有些惊讶，“不过，学长不是早知道了吗？”
“嗯？”韩数挑眉。
程星以对上?他?疑问的眼神，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解释：“那天你?和李一航聊得很好，我以为他?告诉你?了。”
“没，”韩数神色未变，“可能他?以为，你?已经?跟我介绍过他?吧。”
“这李一航，也太不靠谱了吧。”程星以忍不住小声嘀咕。
韩数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眼神微深，又?佯作不经意地问：“之前听李辅导员说起你?以前的事，你们是很早就认识吗？”
“其?实，”程星以回过神，犹豫了下，“李一航，他?是我表哥。”
韩数一怔，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表哥？”
“对。”
程星以点了点头：“说来也是巧合，他?原本是在分校任职，这个学期才开始担任我们?系的辅导员。”
“不过，学长，你?可以替我保密吗？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她有点嫌弃，“有这么个表哥，总觉得有点丢人?。”
“好。”韩数答应。
程星以笑起来，刚想跟他?道谢，又?听他?开口。
“不过，”韩数顿了顿，“私下相处的时候，我可以也叫他表哥吗？”
“嗯？”程星以错愕了一下，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带着?些许微妙的慌乱，“可是——”
“我先前不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辅导员，再叫李学长好像不太合适，叫李辅导员，似乎又?显得生?疏，”他?解释，“我这么称呼，他?会介意吗？”
是这么个道理。
程星以转念一想，一个称呼而?已：“那，当然可以。一个称呼罢了，他?不会介意的。”
韩数微微勾唇：“那就好。”
“对了，”
程星以似乎想起什么，语气郑重地说：“学长，昨天，论坛上?的事，谢谢你?帮我说话。”
“我只是讲出?事实。”韩数并没有把功劳揽到身上?。
“那，”程星以压低了声音，“昨天学校论坛IP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虽然大?部分人?都猜测是计算机系某位热心同学干的好事，但她心里却有一个不同的答案。
“嗯。”
这是承认了。
程星以好奇：“你?是请了计算机系的同学帮忙吗？”
“不是，”韩数语气随意，“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别人?。”
程星以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顿时惊讶：“你?……还会编程吗？”
“会一点，”韩数说，“高中?的时候感兴趣自学过一段时间，不过许久没碰，现在技术生?疏了。”
会一点。
这可真是谦虚。
但昨天那一出?，也不见生?疏到哪里去。
程星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另外，我还要说一声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韩数挑眉。
程星以说：“我昨天没提前跟你?们?商量，就擅自在学校论坛上?发了招募公?告。”
“不，时机很好，”韩数笑道，“正好，卫星科研团队成立的消息也发布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李一航聊完电话，走出?来：“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然而?一开门，就看到程星以和韩数聊得正开心。
李一航略一挑眉，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凉凉。
“韩同学，你
?怎么来了？”
韩数和程星以停止了交谈，看向了他?。
反应不同，表情倒是如出?一辙。
的确是表兄妹。
韩数神色从?容：“我来给你?送文?件。”
一顿，看他?的眼神似有挑衅：“李——辅导员？”
这小子是知道了。
李一航眯了眯眼，但仍面不改色：“辛苦韩同学了，文?件呢？”
韩数把文?件递过去。
李一航收下文?件，见他?仍杆着?不动，又?挑眉，声音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不走？”
韩数眼里压着?漫不经?心，不紧不慢地说：“我在等程学妹。”
“有些项目招新的问题，要再跟她商量一下。”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他?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盯着?李一航，声音缓缓，“表哥？”
第42章 第四十二道函数式 chapter 4……
表哥。
这一声?悠悠落下。
李一航表情瞬间凝滞, 仿佛咽下了一只苍蝇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反应更是剧烈：“你叫谁表哥？谁是你表哥？谁允许你叫我表哥了？”
韩数嘴角扬起, 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既然?您是程学妹的表哥，那就是长辈, 我叫您一声?表哥也是应该的。”
“呵呵。”
李一航太阳穴突突直跳, 后槽牙几乎要咬碎：“韩同学, 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 亲戚更不能乱攀。我可不是你的表哥，请不要乱叫。”
“可我已经征求过程学妹的意?见了。”
韩数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嘴角弧度加深, 故意?挑衅, “表哥这么介意?，莫非这个称呼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说着, 他佯装不解，转头?看向程星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称呼吗？”
“对啊, ”程星以从韩数背后探出脑袋，也是不解, “只是一个普通称呼而已，学长是我的朋友, 叫你一声?表哥怎么了？你的朋友不是也叫我表妹吗？”
“那怎么一样？”
李一航如鲠在喉。
“怎么不一样了？”程星以反问。
呵。
李一航胸中堵了一口闷气?, 但?这股火气?无从发?泄, 尤其是看到韩数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半晌,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的确, 这是一样，这个称呼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爱叫就叫吧，随你的便。”
韩数从善如流，微微一笑，继续肆无忌惮地在他的雷区蹦跶：“好的，表哥。”
“……”李一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李一航也不想再搭理?他，瞪他一眼后，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程星以：“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他又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向韩数：“你可以走了，韩同学。”
韩数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转头?对程星以说：“既然?表哥有话要跟你说，那我先走了，原本还?想请你吃饭的。”
提及请吃饭这事，程星以忽然?想起：“哎，对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吗？等?项目立项了，就该我请你吃饭了，学长，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韩数勾了勾唇。
两人对他熟视无睹，还?当着他的面愉快地说起请吃饭的事。
李一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不由分说地插进两人中间，强行将两人隔开。
“好了，别聊了，先把你那事给解决掉。”
韩数目光越过他，对程星以说：“回去在企鹅上联系。”
“好。”程星以隔着他，点头?应道。
李一航：“……”
这一刻，除了呵呵，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
晚上，程星以回到宿舍。
推开门时，方心妍正在用电脑追剧。
看到程星以，她立刻按了暂停键，将椅子?转过来，急切地问：“辅导员今天?找你有什么事？”
程星以放下书包：“也没什么，就是跟我说张若帆的事，学校可能会对他进行处罚。”
方心妍眨了眨眼：“那这算是好事啊！张若帆那家伙得到惩罚，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叮！电脑右下角弹出新邮件的提示。
她转过头?，看到邮件，顿时眼前一亮。
“韩学长真是太迅速！”她兴奋地点开邮件，迅速把邮箱附件下载下来，“这么快就把采访回答发?过来了。”
“一一，要不要一块看他的回答？”方心妍问。
程星以微微抬头?：“这不太好吧？”尽管这么说，她内心却有些蠢蠢欲动。
“没关系，反正迟早都要公开。”
方心妍打开文档，飞速浏览起来：“咦？他没答那个问题啊。”
“哪个问题？”程星以一边问，一边不自觉地走了过来，刚好看到方心妍滑动到文档的这个地方——
“问题：请问学长目前有喜欢的人吗？喜欢的女生是什么类型？”
这一栏，是空白的。
程星以看到这，莫名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
文档继续下滑，程星以的目光忽然?顿住。
在文档最?后，她看到了一个回答。
“问题：那你近期的目标是什么？”
答：向星。
程星以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向星。
是他们?的向星号。
*
一周过去，程星以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日有序的状态，照常上下课，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之间往返。
那天?招募启事发?出后，她的邮箱收到了不少简历，然?而大部分都不符合要求。
就连汉语言文学系、哲学系、工商管理?系等?等?的也来凑热闹。
“怎么这么多凑热闹的？觉得好玩吗？汉语言文学系能做什么？”江尤夏很是费解，“帮我们?润色报告吗？”
程星以筛选了几份合适的简历，整理?在一起：“等?学长来了，再问问他的意?见吧。”
“说起来，韩学长这几天?都没来实验室，”江尤夏支着下巴，扭头?看向她，“你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吗？”
程星以怔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不清楚，他也没告诉我。”
天?气?预报说这周强冷空气?来袭，气?象台挂上了大风和寒潮的预警。
果?不其然?，周三这天?，B市再次大幅度降温，气?温在下半年首次跌破0℃。
程星以去上早课的途中，看到外面的树上挂着半透明的雾凇。
不过再漂亮，她也无心欣赏。
户外很冷，凛冽的风携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吹来，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刮得人脸颊生痛。
方心妍使劲搓了搓手，缩着脖子?抱怨：“这种天?气?还?要上早课，真是折磨人。”
程星以说：“今天?还?算好啦，还?没冷到受不了的程度。”
方心妍看她一眼，有点无语：“裹成粽子?的你，说出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嘿嘿。”
“嘿什么呀，来，尝尝我的寒冰掌。”方心妍恶作剧心起，用手去捂她的脖子?。
程星以笑着躲开：“心妍大侠饶命！”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走到半路，方心妍忽然?收了笑，用手肘碰了碰她，小声?提醒：“快看，前面那个不是宋驰阳吗？”
程星以停下来，抬头?看向前方。
宋驰阳刚聊完电话，眉眼间浮着戾气?，紧紧捏着手机。
他一副想要把手机狠狠摔到地面的架势，却又极力克制住。
“不是吧，宋大少，”他身旁的狐朋狗友嬉皮笑脸，声?音很大，透过风传过来，语气?更是夸张，“你爸真的把你的卡冻结了？”
宋驰阳一拳捶到旁边的树上，神情压抑地对那人说了一句话，手冻得通红也毫无知觉。
看嘴型，说的似乎是“闭嘴”。
“走吧。”程星以不想和他对上，拉着方心妍绕道而行。
方心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好奇心起：“那宋驰阳是怎么了？”
“不知道。”程星以话语简短。
方心妍还?想说什么，但?见程星以漠不关心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程星以原以为早上遇到宋驰
阳只是一场小插曲。
没想到在下午的体育课，又和他遇上了。
程星以和方心妍选的都是羽毛球课，恰好分在一个班。
体育老师点完名，便解散自由练习。
她们?刚找到一块空地，就听见隔壁的篮球场传来一阵喧嚣声?。
篮球场边缘聚了不少人，像是在围观什么热闹。
“那边怎么了？我们?过去看看。”
方心妍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立刻拉着她走过去。
程星以有些无奈，却也只好跟着她一同走到篮球场边缘。
挤进人群。
此时的篮球场上，正在进行一场1V1的篮球比赛。
赛场中的主角之一，是宋驰阳。
而另一个人……
“……学长？”程星以看到在篮球场中对峙的两人，微微睁大眼睛。
另一人，居然?是韩数。
大冬天?，两人身上都没有穿外套，但?看上去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比赛正在激烈的阶段。
韩数控球在手，在场上穿梭自如。宋驰阳使尽浑身解数防守，却好似蚍蜉撼树，根本无法碰到他手中的篮球。
他运球的动作行云流水，篮球在他手中如同被驯服的宠物。
宋驰阳紧追不舍，试图阻拦。可韩数仅是一个漫不经心的侧身，便轻而易举地截断了他的进攻路线。
恰是时机，韩数纵身一跃，手腕随意?一抖，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入篮筐。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宋驰阳咬了咬牙，满心不甘，再次拿到球后，妄图凭借一股蛮力强行突破。
韩数勾了勾唇，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稳守防线。
宋驰阳无奈之下选择强行投篮，韩数眼神一凛，一个干脆利落的盖帽，轻松将球拦截。
他即刻发?起反击，如疾风般冲向对方篮下。
宋驰阳拼命回防，却只是徒劳。一个看似随意?的上篮，韩数再度得分。
此时的宋驰阳已经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但?他仍执拗地不肯放弃，继续拼命争抢球权。
韩数不断地变换着进攻方式，时而急停跳投，时而突破分球，像是戏耍老鼠的猫，游刃有余。
宋驰阳心急如焚，不断加大防守力度，甚至不惜犯规。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他的进攻步伐。
韩数再次投篮命中。
宋驰阳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地猛冲过来，想要夺回球权。但?韩数一个假动作，轻松躲过。
他收不住脚，狼狈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韩数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依旧淡漠地掌控着比赛节奏。
宋驰阳紧咬牙关，挣扎着爬起来，却已力不从心。
胜负局，韩数高高跃起，被薄汗浸湿的黑发?闪烁着耀眼的光点，一个漂亮的投篮，篮球在空中划出肆意?而优美的弧线，精准无误地落入篮筐。
咚！
篮球架随之震动，篮球落地，弹跳几下后，朝着宋驰阳的方向滚去。
胜负已分。
宋驰阳疲惫不堪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挫败和不甘。
第43章 第四十三道函数式 chapter 4……
篮球场再度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可这赞歌, 向来只为胜利者而鸣。
韩数沿着篮球滚动的路线走?过去，从宋驰阳身?边路过时，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径直朝球场边缘走?去。
“学长，我刚好带了毛巾, 你要用吗？”
一个女生红着脸, 羞怯地递出一条毛巾。
“不用, 谢谢。”
韩数没接, 随手抓起扔在一旁的书包, 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 仰头?灌进?口?中?。
水顺着他线条流畅利落的下颌淌过, 喉结滚动。
他的余光看似随意地瞥向人群,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下。
方心妍注意到他的视线, 连忙戳了戳程星以，压低声音问道：“一一, 韩学长是不是在看我们这个方向呀？”
程星以回过神?来，愣了一下, 下意识回答：“啊？应该不会?吧？”
然而——
韩数喝完水，拧上瓶盖, 将矿泉水扔回来书包, 随后利落地把书包扔到肩上, 又一把抓起搭在篮球架上的外套, 向她?的方向走?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
“有毛巾吗？”
这一瞬间，程星以似乎感觉周围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到她?的身?上。
“没。”她?睫毛颤了颤, 下意识地回应。
但?似是想起什么，她?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整包递过去：“纸巾需要吗？”
“好，谢谢。”
韩数接过去，抽出几张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目光散漫地偏移，落到她?怀里抱着的羽毛球拍上。
“在上体育课？”他问。
程星以点了点头?，同时也问出心里的疑惑：“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跟宋驰阳一起打篮球。
隔壁的确有个篮球班和她?们同一时间上课，可她?记得这个班里并没有他。
但?后面那句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韩数云淡风轻地说：“来帮朋友代课。”
程星以：？
啊？体育课也是能代的吗？
程星以忍不住追问：“你最近没来实?验室，该不会?一直在到处帮人代课吧？”
韩数垂眸看着她?，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忽然笑了。
“嗯。”
程星以不禁睁大眼睛，愈发诧异。
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他竟然真?认了。
“开玩笑的，”韩数看到她?的反应，不由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唇，解释，“是有点事要处理。”
果然。
但?他说的要处理的事，不会?就是——
程星以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韩数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问：“怎么裹得像个雪人似的？”
“冷？”
“有点。”
程星以收起思绪，看到他单薄的穿着，也有些?好奇：“学长你不冷吗？”
“运动起来就不冷了，还会?觉得热，”韩数说，又建议道，“你要打羽毛球，最好把外套脱掉，不然出了一身?汗，容易感冒。”
程星以胡乱点了下头?：“嗯嗯，我等会?就脱掉。”
她?明显在走?神?，因?为周围的窃窃私语不断钻入耳中?，类似什么——
“是程星以。”
“韩神?和C学妹……”
“乘数CP是真?的！”
“韩数不会?是为了程星以，才和宋驰阳比试吧……”
一旁的方心妍也看直了眼。
她?离得近，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先是瞠目结舌，随后双手握成拳头?放到嘴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副“AWSL我磕到了”的陶醉表情。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的声音传来，这是集合的信号。
程星以总算松了一口?气：“学长，我们得回去练习了。”
韩数微微点头?：“好。”
程星以赶紧拉着方心妍离开。
方心妍蓦地回过神?：“哎？等等啊——”
热闹看完，人群也渐渐散了。
韩数目送着程星以走?远，轻轻拉了一下书包的肩带，而后往场外走?去。
宋驰阳从地上爬起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追向韩数：“韩数，这次是我输了。”
他紧咬着牙关，挤出声音。
“我们谈谈。”
韩数头?都未回，语气冷淡至极：“我跟你没有好谈的。”
宋驰阳并未理会?他这句话，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声音压抑着怒意：“我和你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把我爸公?司牵扯进?来？”
韩数轻哂一声，转头?瞥向他，眼中?却没半点笑意，尽是冷漠：“宋同学那天对我出言威胁，表达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
不知想起什么，宋驰阳深吸了口?气，极力忍耐：“即使是我得罪了你，但?也跟我爸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终止专利授权？还要让其他——”
“只是合同到期，不打算再合作罢了，”韩数挑眉，慢悠悠地开口?，说得云淡风轻，“况且续约的事，谈
不拢，不是也很正常？”
他顿了一下，直视宋驰阳，漆黑的眸色冰冷。
“所以，现在宋同学又是来威胁我的吗？”
“不是。”
宋驰阳许久才挤出这么一句，看上去狼狈至极，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我爸让我来跟你道歉。”
他咬着牙艰难地说出一句：“对不起，请你原谅——”
“道歉就不必了，”韩数淡声打断，朝着程星以的方向望了一眼，声音微有些?沉冷，“更何况，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说完，他直接走?了。
宋驰阳停留在原地。
直到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走?过来，满脸嬉笑：“稀奇啊，我们宋大少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现在不能叫宋大少了，毕竟卡都被冻结了。”
“哎呀喂，有人情场失意球场也失意。”
虽然是笑嘻嘻的，但?明显是在落井下石。
宋驰阳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
程星以和方心妍回到原本的场地，开始练习羽毛球发球。
程星以率先发球，羽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飞向网后。
方心妍挥拍回击。
但?两人明显都心不在焉。
没打两下，球就扑簌落地。
但?方心妍也没管，趁着捡球的机会?走?到网前，小声地问：
“到底怎么了哇？韩学长怎么会?和宋驰阳比赛？他们有什么矛盾吗？”
程星以往韩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内心同样满是疑惑：“我也不清楚。”
方心妍一直关注着篮球场边上的动态：“宋驰阳朝韩学长走?过去了，他要干嘛？”
“怎么感觉宋驰阳低声下气的，真?罕见啊，那位大少爷竟也会?有这个时候，难道是被韩学长抓住了什么把柄？”
“哎，韩学长走?了啊。”
这时，体育老师朝两人走?来。
程星以和方心妍连忙从网前分开，装出认真?练习发球的样子。
体育课结束后，程星以和方心妍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篮球场的方向，那边的人已经?散了。
程星以收回目光，和方心妍讨论着晚饭要吃些?什么。
“程星以。”
一道含着浓烈情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程星以脚步一顿，方心妍也停下脚步，和她?一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宋驰阳竟然还没走?，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他紧捏着手上的香烟，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眉骨下阴影浓重?压抑，眼神?无比复杂。
地上散落着好几根烟头?。
“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找的男朋友，可真?有本事。”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微微有些?沙哑，带着不甘。
烟味浓烈刺鼻。
程星以不适地皱了皱眉，根本懒得搭理他，转身?便要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宋驰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紧紧盯着程星以的背影：“你到底不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行。”
程星以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我不喜欢抽烟的人。”
宋驰阳一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香烟，连忙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熄。
程星以瞥向地面上四处散落的烟头?：“也不喜欢随地乱扔垃圾的人。”
宋驰阳反应一滞。
“更不喜欢花心滥情、自以为是的人。”
说完这句，程星以拉着方心妍转身?离开。
宋驰阳久久地呆立在原地，一言未发。
第44章 第四十四道函数式 chapter 4……
傍晚时分, 食堂人头攒动。
程星以端着?一碗牛腩面，和方心妍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位置坐下。
落座后，不时听?见有人提起韩数和宋驰阳的?名字,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讨论篮球场上?的?那场比赛。
“刚刚宋驰阳那样子，也太憔悴落魄了吧？感觉就像我爸失业那阵子, 好像一身的?傲气都被碾碎了。不就是一场比赛嘛, 至于这样吗？”
方心妍夹起一筷子面条, 有些费解地说。
程星以正忙着?把面里的?辣椒挑出来, 刚点餐的?时候, 她一时疏忽，忘了说不加辣, 一不留神, 窗口的?阿姨就给?她加了满满一勺辣椒油。
“不清楚, 说不定又在耍什么新花样。”她随口应道?。
“那不说他了。”
方心妍拿着?手机，刷起学?校论坛, 转而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论坛上?的?八卦。
这段时间，张若帆销声匿迹, 但学?校对他的?警告处分很快就下来了。
而学?校论坛实名之后，尴尬掉马的?事件层出不穷——
有人多次在论坛发照片, 夸赞照片的?主角貌若天仙求认识，掉马后才发现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有人吐槽同学?脚臭, 实名后, 发现发帖人竟是平时和被吐槽人如胶似漆的?好闺蜜；
还有人在论坛上?写某系花和系草的?CP文?学?, 结果作者居然是系花本人……
诸如此类, 数不胜数。
她翻了翻帖子，不禁有些惊讶：“居然还有你和韩神的?CP粉，还有人给?你们写同人文?哎！”
程星以一顿, 内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但很快稳住心神：“……我们学?校的?人怎么这么无聊。”
“是吧是吧，”方心妍笑着?应道?，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她，“对了，韩学?长今天怎么没等?你一块吃饭？”
程星以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他为?什么要等?我一块吃饭？”
方心妍说：“刚刚你们不是在球场遇到了吗？我以为?他会等?你一块。”
程星以：“你没听?他说的?吗？他只是给?朋友代课。”
方心妍眨了眨眼：“是这样吗？好吧。”
“那，”她顿了一下，眼珠转了转，又小小声问，“你和韩学?长到底咋样了，现在进展到哪个地步了？”
程星以吃了一口面条，猝不及防地被辣味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心妍连忙去?翻自?己的?书包：“没事吧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
“没事，我有。”程星以赶紧从书包里翻出水瓶，拧开瓶盖，猛灌了大半瓶，这才缓过劲来。
“你们也在这里呢？”这时，一道?女声传来，也为?她解了围。
方心妍抬起头：“丁学?姐？”
丁曼薇走过来，笑着?说：“嗯啊。”
她今天穿了一条毛衣长裙，脚下踩着?一对长靴，身材高挑，长发微微卷曲地披散在肩头，还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又美又飒。
“丁学?姐，论坛上?的?事，谢谢。”程星以抬起头，语气真诚地和她道?谢。她看向丁曼薇手上?的?手机，和张若帆情侣同款的?手机壳已经换掉了，现在的?手机壳是水钻款的?，闪耀的?水钻组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图案。
“不客气，”丁曼薇笑着?说，“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聊了几句，丁曼薇又问：“对了，你下周六晚上?有空吗？”
程星以回想了下近期的?安排：“应该有，学?姐有事吗？”
“下周六我生日，我在学?校旁边的?KTV订了包间，”丁曼薇心情看上?去?极好，对方心妍也发出了邀请，“要不要来？方学?妹和你另外一个舍友也可?以一块来哦。”
方心妍向来喜欢凑热闹，闻言立刻看向程星以：“听?起来很不错，一一，要不要去?？我们好久没一块出去?活动了。”
程星以略作思考，答应道?：“好。”
“行，那到时候见。”丁曼薇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等?丁曼薇走了，方心妍凑近，小声地说：“丁学?姐气质都不一样了诶，果然和渣男分手就是最好的?医美！”
程星以忍不住笑了。
吃完饭，程星以把餐盘放到回收的?地方，和方心妍一起往外走。
“向星？向的?什么星？”
“是向程星以的?意思吗？”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疑惑的?
声音。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程星以一怔，脚步停顿。
这是什么意思？
“别问我，我不知?道?！”另一道女声气恼地回应。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刚才的?声音说：“可?那个采访稿，不是你们学?生会搞的?吗？你怎么不知?道?？难道这采访不是你做的？”
她又调侃：“喂，小月牙，你不是说和他是高中校友吗？怎么连个采访稿也争取不来？”
程星以循声看过去?，一抬头，就和苏挽月碰了个照面。
苏挽月愣了一下，目光移到方心妍身上?时，神色一滞：“方心妍！”
方心妍看到对面的?来人，瞬间挑起了眉：“苏挽月？”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那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苏副部长，”方心妍故意加重对她称呼的?语气，眉飞色舞，“晚上?好啊。看到我写的?访谈了吧？是不是很精彩。”
苏挽月没好气地挤出一声“哼”，拉着?她的?朋友匆匆走了。
程星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方心妍大获全胜，心情格外舒畅：“对了，一一，我们学?生会的?访谈已经出来了，你可?以转发给?韩学?长看看。”
说着?，把一条链接转发给?程星以。
“好。”
程星以应下，拿起手机，随手点进了链接。
校学?生会此次可?谓下足了功夫，精心挑选了一系列备受瞩目的?校园风云人物?作为?访谈对象，诸如经管系的?才子，数学?系的?扫地僧……
但为?了节省成本，这期访谈做成了电子杂志的?形式。
不过十分用心，这份访谈排版和设计都很精美，下面设有评论留言区。
网友677：【向星？向的?不会是程星以吧？真没想到韩神也这么浪漫。】
看到这条评论，程星以指尖一顿。
向星不是指他们的?向星号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程星以的?心莫名有点乱。她匆忙关掉网页，随手把链接转给?韩数。
刚转发过去?，她才想起来，方心妍也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为?什么要让她来转发。
她看向聊天框，韩数刚回复了她。
y=f（x）：【收到，谢谢。】
程星以忽然注意到，他换了头像，默认的?企鹅头像变成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个性签名也变了，原本是一个句号，这会儿是——
个性签名：★
一颗星星。
程星以的?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她压下心中那些纷杂的?情绪，点开聊天框编辑信息，想要问他签名的?事。
但删删改改，始终觉得不合适，失神的?片刻，她误触碰到发送键，直接发出去?了。
橙子味星星：【学?长，你的?签名？】
刚要撤回——
y=f（x）：【我们的?卫星不是叫向星号，所以把本阶段的?目标写在上?面。】
y=f（x）：【可?能是没注意，打漏了字。】
韩数给?出解释。
再刷新，他把漏掉的?字加上?去?，个性签名已经更改：向★
程星以手指停在屏幕上?，耳边仿佛又回荡起刚才的?声音——
“向星？是向程星以吗？”
更改后的?签名，似乎更加明?显了。
明?知?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心绪还是乱了。
与此同时——
【物?理江湖666号房（6）】
星辰守护者：【转发：[理大年度校园人物?访谈：校园璀璨星辰，全新出炉！]】
星辰守护者：【瞧我发现什么好东西，韩神的?访谈，你们都看了吧？】
嘴强王者：【嗯？韩神还会愿意接受这种访谈？稀奇啊稀奇。】
数学?强者：【这访谈是心妍学?妹做的?吧。】
嘴强王者：【哦，懂了。破折号妹妹的?舍友啊。】
阳光开朗大男孩：【已经看完了。】
阳光开朗大男孩：【啧啧，向星，没想到啊，屎哥，你的?义父竟然是个闷骚@心眼小王子】
数学?强者：【上?次我们心眼小王子，之前还眼巴巴想去?要女神的?联系方式呢。】
嘴强王者：【说起来，心眼小王子啊，你的?心妍学?妹最近有理你吗？你的?话还不如破折号妹妹的?管用。】
星辰守护者：【咦？屎哥今天怎么不说话了，平时蹦跶那个劲呢？】
半晌，心眼小王子终于在群里冒泡。他发了一条语音，语气是那般小心翼翼：“韩神，就在我旁边，看着?呢……”
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
项目顺利立项，新的?团队成员也在陆续物?色中，各项任务按计划有序开展。
这天下午没课，程星以照例早早到了实验室。
她刚调试好设备，就听?见有人敲门：“打扰了，请问这是卫星项目小组吗？”
程星以闻声看向门外，看到来人，有些惊讶：“江行云？”
“看来我来得很巧，一来就看见负责人。”江行云嘴角上?扬。
程星以疑惑：“你是来找人的?吗？”
“我看到你在论坛上?发的?招募公告，卫星项目组不是要招募新成员吗？”江行云挑了下眉，笑道?，“我是来面试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道函数式 chapter 4……
“不仅是我, 还有?林学长，”他?又补充了一句，“上次和?我一块来那位, 你还记得吧？”
程星以记性不错，回想?了一下, 很?快便想?起来：“电子信息工程系的林泽宇学长吗？”
“嗯啊, ”江行云挑了一下眉,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一样, 又主动说?道, “他?今天下午还有?课，所以我先来探探路。”
“但你们目前的研究方向不是无人机智能芯片吗？”程星以更?惊讶了。
看到她眼底的疑惑, 江行云笑了笑：“如果你当时告诉我们, 你们正在?进行的课题是卫星, 说?不准我当场就答应了。”
他?顿了顿，接着?解释：“我和?学长商量过了, 决定暂缓那个项目。”
“制作一颗属于自己的星并将它送上太空这种事，是在?太酷了,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或许会抱憾终生。”
“我和?学长的情况, 你也大致了解过，”江行云问, “怎么样？你愿意收留我们吗？”
“我的话, 当然没问题, 毕竟你的实?力, 我心里?有?数。不过，”程星以迟疑了一下，“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 我需要?问问其他?成员的意见。”
江行云挑起一边的眉毛，用眼神示意：“比如说?，你身后那位？”
哎？
程星以听到这话，迅速转过头?。
韩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黑色冲锋衣外套搭在?手臂上，神色清冷，目光也很?淡，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程星以惊讶：“学长，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韩数应了一声?，随手把外套搭到椅背上，步伐缓慢地走上前。
他?走到程星以的身侧，停下，目光直直对上江行云。
江行云嘴角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在?空气中迸溅，他?们中间流动的气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程星以隐约察觉到什么，赶忙介绍说?：“学长，这位是来面试的同学，叫……”
江行云迎着?韩数审视的目光，神色不改，从容道：“江行云。”
“韩数。”韩数微微抬眸，声?音冷淡，回应同样简短。
江行云倒是一脸淡定，笑着?开口：“我知道，我昨天刚看过你的访谈，物理系的大神，韩数。”
韩数同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语气慵懒：“你想?加入卫星项目小组？”
江行云毫不犹豫：“没错。”
韩数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漫不经心：“但我们团队可不是什么人都?要?。”
江行云眉毛一挑，声?音中透露出自信：“我明白，那么要?加入的话，需要?通过什么测试吗？”
空气中仿佛有?暗
流涌动。
韩数眼皮掀起，语气慢悠悠：“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引力弹弓效应吗？”
程星以微微诧异，这就开始了？也未曾想?到他?要?亲自考核。
江行云稍微一愣，但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回答：“引力弹弓效应，也叫做重力助推或绕行星变轨，是一种利用行星或其他?天体的引力来改变航天器速度和?方向的方法?。”（注1）
韩数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那这种技术的优势是什么？”
江行云回答：“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航天器在?不消耗自身燃料的情况下获得额外的速度，从而?节省资源并提高效率……”（注2）
韩数微微挑眉，又抛出几个基础问题，江行云从容不迫，一一作答。韩数眼底的散漫逐渐消散，终于认真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那么，请简单谈谈在?卫星通信中如何应对信号延迟和?衰减的问题，并从物理原理的角度提出解决方案。”
程星以听完问题，呼吸一滞，这难度提升得也太快了吧！
江行云思索片刻，然后回答：“卫星通信中的信号延迟主要?是由于信号传输的距离和?介质的影响。”
“从物理原理来看，可以通过相对论效应来校准时间，通过优化编码和?调制技术来减少数据传输量，以此降低延迟。”
“至于信号衰减，可以使用高增益天线、功率放大器以及前向纠错编码等方法?来增强信号强度和?纠错能力……”（注3）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韩数又问了几个问题，江行云都?对答如流，甚至在?回答中加入了自己的见解，提出的观点?也很?新颖。
韩数停止了发问，眸色愈发深暗。
片刻的沉默后，他朝江行云伸出手。
“我这是通过考验了吗？”江行云目光下移，眉峰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韩数哼笑了一下，语气却十分郑重：“欢迎加入团队。”
江行云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极轻地笑了一下：“谢谢。”
这是属于天才间的惺惺相惜。
太好了。
程星以也绽放出笑容：“欢迎加入我们。”
*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后，江尤夏也来到实?验室。
程星以给她介绍新成员。
“你也姓江？”江行云略感意外，随即勾起嘴角，“好巧哦。”
江尤夏愣了一下：“的确很?巧。”
“说?不定我们几十年前是一家。”江行云半开玩笑地说?道。
江尤夏只是扬了扬眉，并未接话。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也算是认识了。
江行云这人看着?吊儿郎当不着?调，做起事来却十分认真，尤其在?面对项目时，相当的投入。小组讨论的时候，他?还提出了好几个新颖的观点?。
江尤夏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的怀疑也转为欣赏。
*
傍晚，程星以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实?验室，却发现韩数竟也还未走。
程星以微有?些惊讶：“学长，你在?等我吗？”
韩数随手地抓起书包，漫不经心地回：“不是，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转过身，接着?问：“既然刚刚好，一起去食堂？”
“……好。”
余晖洒在?校园的小径上，路旁的树木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哆哆嗦嗦，仅存的几片叶子摇摇欲坠。
程星以和?他?并肩走在?校道上。
韩数看向程星以：“昨晚怎么没回我消息？”
程星以猛地一愣，思绪瞬间被拉回到昨晚，恍然道：“啊。我昨晚忙着?赶课堂作业，忘记回复了，之后就以为自己回过了。”
她昨天和?韩数聊到后面，的确忘记回复了，但不是赶作业，而?是当时心情有?点?乱。
这时，他?提起来，昨天那扰乱她心绪的怪异感再度浮了上来。
“抱歉学长。”她小声?说?道。
韩数的声?音透着?随意：“没关系。”
他?微微仰头?，看向道路前方那些光秃的树木，又佯作不经意地问：“那位江行云同学，是你认识的人吗？”
程星以点?了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
“不过不同班，我们是在?高中的航模大赛认识的。”
韩数目光瞥向她，继续追问：“你们关系很?好？”
“也不算是，就是普通朋友那种。”程星以说?话的同时，无意中对上韩数的视线。
他?眼神深黑似海，清冷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越发深邃。
心尖一瞬间像被羽毛划过，有?些痒。她下意识移开目光，又补充：“仅限于航模比赛的交流。”
“是吗？”韩数嘴角微微上扬，又压下。
程星以心里?装着?事，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应。她犹豫了下，开口问：“学长，昨天那份访谈，你看过了吗？”
韩数挑了下眉，语气随意：“看到了，做得挺不错的。”
程星以迟疑下了：“那你有?没有?看到评论？”
“什么评论？”韩数似是疑惑。
那就是没看到了。
“就是大家对访谈的评价，其实?也没什么。”她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但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十一月底，天气越来越冷。
风如冰刀般刮过。
程星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觉得不对，手往颈上一摸，停下了脚步。
韩数注意到她的动作，偏头?看向她：“怎么了？”
程星以抬起头?：“我的围巾落在?实?验室了，我得回去拿。学长，你先去食堂吧，不用等我了。”
说?着?，她便要?转身返回。
“等等。”韩数叫住她。
程星以刚回头?，一条围巾就落到她的脖子上。
她愣住。
韩数低头?看着?她，黑眸深邃：“都?走到这里?了，明天再拿吧。”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属于他?气息瞬间将她缠绕。
程星以感觉脖子烫热烫热的。她抬起头?：“学长，你把围巾给我，那你呢？”
从食堂到实?验室，的确好一段距离。
但从这里?回宿舍，也有?好一段距离。
“我不冷。”
韩数移开目光：“明天再还我吧。”
程星以的心底某处像被触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摸向围巾，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很?暖和?。
程星以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韩数吃完饭，又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等到推开宿舍的门，她才意识到这件事。
路过镜子，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韩数的围巾是深蓝色的，很?宽大，围巾裹起来，将她的半张脸完全遮住，只露出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
她看到自己缩在?围巾里?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现在?这样子，真像一个雪人。
嘿嘿。
“你怎么了？”直到钟桃走过来，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个人站在?镜子前傻乐什么？而?且还裹成个粽子似的？不热吗？”
B市已经开始供暖，宿舍的暖气很?足，即使穿着?短袖也不会觉得冷。
“啊？”程星以这才回过神，赶紧解下围巾，掩饰般说?，“没，刚要?把外套脱掉呢。”
第46章 第四十六道函数式 chapter 4……
“是?吗？”钟桃微微扬起?眉毛, 目光落到她的围巾上，“新买的围巾吗？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你戴的好像不是?这条？”
“唔, 啊，”程星以迅速将围巾叠好, 塞进书包里, 含糊其?词地应付过去, “是?放在?书包里备用的。”
“噢, 这样啊。”
钟桃走到饮水机前, 接了杯水，又回头看向她：“你最近, 似乎有点不对劲哦。”
程星以刚收拾好书包, 听到这话, 抬起?头：“哪里不对劲了？”
钟桃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便走开了。
*
继江行云之后, 林泽宇也加入到团队。
进入十二月，到期末季, 考研大军更?不必说，四六级考试也将近, 图书馆的座位更?加紧张了。
实验室成
为好去处，不仅安静, 人也少。
有了新想?法, 还能随时随地进行验证。
周六, 程星以索性整天待在?实验室里自?习。
韩数今天没?来实验室。
说好了有个问?题要一起?商量解决, 但他整天都没?有出现。
程星以看向窗外的天色，正犹豫着要不要发信息给韩数。这时，手?机发出震动声。
方心妍发来信息, 提醒她今晚要去参加丁曼薇的生日?派对。
程星以回了个“好”。
再一看时间，快六点了。
程星以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实验室，走出实验楼时，外面的天色已暗。
她跟方心妍汇合后，一同来到学校外的蛋糕店，两人对着橱窗认真地挑选了一番，最后挑选了一个玫瑰花形状的蛋糕。
“这么冷的天还要去打工，桃子可真不容易。”结账的时候，方心妍感叹说。
钟桃今天依然要外出打工，婉拒了丁曼薇生日?派对的邀请。
两人买完蛋糕，走出蛋糕店，有说有笑地走到路边。
刚好是?红灯，她们在?等候区停下。
方心妍忽然看见?什么，碰了碰她的肩膀，提醒说：“一一，那不是?韩学长吗？”
程星以已经看到了。
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车。
看起?来价值不菲，黑色的车身镀了晶，在?路灯的映照下锃亮夺目。
韩数就站在?车前，身侧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人正在?说着话。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车身挡住了他们大半个身影。
韩数始终面无表情。他眉眼清冷，神色冷峻，黑眸里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不知西?装男人跟他说了什么，他的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
倒计时结束，人行道的信号灯转绿。
“绿灯了，我们过去吧。”方心妍在?身侧提醒。
程星以匆忙地收回目光，和方心妍走过马路。
过马路后，她的余光仍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瞥去，但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到KTV包间，推开门，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狼哭鬼嚎的声音。
包间里正在?播放《好汉歌》，几个女孩子在?里面吼得声嘶力?竭。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程星以：“……”
方心妍：“……”
“没?想?到学姐她们私底下是?这种画风。”方心妍忍不住说。
“……是?吧。”
程星以对丁曼薇的印象也有些颠覆。
整个包间群魔乱舞，震天响，连说话都要提高音量才能听清。
丁曼薇看到两人，笑着迎了出来：“你们来啦。”
程星以连忙把手?上的蛋糕递上去：“丁学姐，这是?我和心妍挑的蛋糕，生日?快乐。”
“人来了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丁曼薇把蛋糕接过去，“你们随便玩，不用拘束。”
方心妍爱热闹，一刻都闲不住，跟丁曼薇打完招呼后，立刻跑到点歌机前去点歌。程星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桌上堆满了外卖送来的小?吃，还有可乐果汁啤酒等饮料。
苏挽月和她的朋友竟然也在?。
看到程星以，她明显愣了一下。
苏挽月站了起?来，走到程星以身边坐下，主?动打招呼。
“程同学，好巧哦，又见?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程星以的反应，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你和方心妍是?舍友？我们都在?学生会，她应该跟你说起?过我吧？”
方心妍刚在?点歌机那点完歌，一回头，就看到苏挽月正挨着程星以，亲密地说着话，听起?来还不是?什么好话。
她眼睛一眯，立刻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用身体将苏挽月挤开：“怎么了？苏挽月，想?离间我们的感情吗？”
苏挽月一滞，原本还在?忍耐，但对上方心妍挑衅的眼神，瞬间被激起了火气：“方心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趁我不注意就玩挑拨离间的把戏，小?学生吗你？”
“你才小?学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小学生那样吵了起来。
“……”
程星以无奈，只好坐在?一旁，默默地吃起?点心来。
包间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气氛热烈而欢快。
麦霸们唱累了，围坐在?一起?，吃东西?聊天。这时，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但有人犹豫，丁曼薇说：“放心，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不会出太为难人的选项的。”
于是众人纷纷响应，游戏开始了。
第一轮，瓶子转到了苏挽月。
苏挽月一愣。
丁曼薇的朋友兴高采烈：“开门大吉，看门大吉，小?月牙，来，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挽月犹豫了一下，说：“真心话吧。”
丁曼薇从?箱子里抓出一张纸条，挑了一下眉，看向她：“你现在?喜欢的异性，叫什么名字？”
苏挽月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后默不作声地端起?桌上一杯加了芥末的啤酒，一口闷掉。
“咳咳……”加料的啤酒辣喉，呛得她眼泪都涌了出来。
“哇哦，直接选择惩罚，这么勇吗？”
“不是?吧，小?月牙，一个名字值得这样藏着掖着吗？到底是?谁啊？”
“就是?啊，难不成我们苏大美女还搞暗恋吗？”
众人见?状，立刻起?哄，纷纷猜测是?谁，那场面热闹非凡。
苏挽月剧烈地咳嗽着，脸涨得通红。
程星以递过去一杯白开水过去，开口帮她解围：“好了，既然苏同学选了惩罚，大家就不要再问?了。”
大家这才勉强放过她。
苏挽月怔了下，接过白开水，压下眼底复杂的情绪，小?声说了句：“谢谢。”
第二轮开始，瓶子开始转动，气氛又瞬间紧张起?来。
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瓶子旋转着，速度渐渐下降，最后缓缓停在?了——程星以的面前。
程星以刚吃掉一粒波波肠，也没?想?到就这么“幸运”地被选中，一时愣住。
丁曼薇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嘿嘿，程学妹，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程星以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选择了大冒险。
丁曼薇又从?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抬起?头问?：“你通讯录里一共有多少个联系人？”
程星以有些不解，但还是?打开手?机通讯录看了一眼：“86个。”
“那现在?按照纸条上的内容，给第21个联系人发一条短信，”丁曼薇笑嘻嘻地把纸条递过来，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是?什么表白的短信，我们不玩这种。”
程星以接过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尴尬住了。
但被所有人盯着，她只好从?通讯录的第1位开始往下数，第21位——
H
韩数
程星以愣住。
这么巧合吗？
竟然是?韩数。
这次的惩罚是?添加了辣椒油的可乐，光是?脑补，那味道就让人望而生畏。
两相比较下，程星以还是?选择了发短信。
没?办法，她只能点开韩数的信息框，照着纸条上的内容编辑短信。
程星以：【听说你一生要强，但以后可以不用要强了。】
韩数：【？】
韩数几乎是?秒回，速度快得连她也没?来得及反应。
程星以打字的手?僵了一下，强忍着内心的尴尬继续发送：【因为你的强来了。】
终于把信息发出去，她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
周围爆发出一阵鼓掌和大笑的声音，暂时放过了她。
“继续继续。”丁曼薇笑着招呼大家继续游戏。
程星以却没?有了继续的心思。
那条消息发出后，她心里爆发出一阵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大概是?她发完信息后就没?有再说话，韩数直接发来询问?：【你在?哪里？】
程星以赶紧打字回
复：【在?学校附近那家KTV，今天有位学姐生日?，邀请我们去玩。】
她又解释：【学长，对不起?！我们刚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TVT】
为了缓解尴尬，她主?动和他聊了起?来。
程星以：【一不留神就把整盒波波肠吃光了。>_<】
程星以：【有点不好意思。】
程星以：【可是?还没?吃晚饭，太饿了，早知道吃点东西?再过来。】
过了一会儿?。
韩数：【下楼。】
嗯？
难道，他现在?在?楼下？
程星以指尖一顿，心里冒出这个有点不可思议的念头。
“一一，怎么了？”方心妍见?她一直盯着手?机，不由疑惑地问?。
程星以迅速回过神，跟方心妍说了一声要去洗手?间，起?身匆忙走出了包间。
远离包间，那些喧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
她匆匆下了楼。
KTV外，一盏路灯安静地伫立在?前方，韩数倚在?路灯下，昏黄的光圈出他孤寂的身影，有种冷清的疏离感，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他的眼中也没?什么情绪，直到她出来，眼里才多了一丝光亮。
程星以撞上他的眼神，脚步逐渐放慢，直到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学长，你……怎么来了？”
韩数抬头看着她，眼眸深深，有一瞬间的情绪难明，但很快，嘴角扯出细微的弧度：“不是?让我不要要强吗？来找我的强了。”
程星以：“……”
第47章 第四十七道函数式 chapter 4……
找。
我的强。
这话一出, 程星以感觉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
“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强了？”韩数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程星以脚趾绷紧，尴尬得快要抠出一座城堡：“都说了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而且, 程强，这名?字听着就很逞强, 一点也不好听。
韩数眼底漾开几分笑意：“但?这名?字听着——”
“别?逞强！”程星以有点慌神, 立刻扑上去, 捂住他的嘴巴, “别?提这名?……”
两?人同时一愣。
看到韩数眼中浮起?的错愕, 程星以赶紧收回?手，移开目光, 酝酿起?道歉的话语。
“抱歉, ”韩数却先一步说出这句话, 他微微垂眸，解释说, “刚刚我看到短信，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咦？
程星以怔了一下。
所以他才会过?来吗？
正胡思乱想?着, 韩数忽然问：“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程星以疑惑。
韩数看着她：“有空的话，陪我去吃个夜宵吧。”
程星以迎着他的目光, 犹豫了一下，说：“稍等, 我跟朋友说一声。”
她随即拿出手机, 给方心妍发了条信息, 告诉她有事要先走?。
方心妍：【欸？我们?正要切蛋糕, 你?不吃了吗？丁学?姐还说等你?一起?呢。】
程星以回?复：【不啦，有点急事，帮我跟丁学?姐说声抱歉, 拜托啦。】
方心妍：【好。】
收到回?复，程星以将手机放进口袋，抬头朝他一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
夜已深。
这时候，周边的夜市才刚刚热闹起?来。
程星以陪着韩数走?了一段路。
路上，她注意到他外面只套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里?面其实穿得很单薄。
夜深露重，寒风刺骨。
天?气很冷，他却仿若未觉，只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双手插兜向前走?去。
程星以好几次想?开口问他冷不冷，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时机不对，只好跟随他影子继续前行。
道路两?旁的小店都亮着光，街边的小吃摊散发着温暖的烟火气。
两?人走?进一间朴素的拉面馆。店面不大，约有十来平米，只有几张简陋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温馨的装饰画。一张布帘子将厨房隔开，能闻到浓郁的鲜汤味。
已有几位食客在里?头吃面。
程星以和韩数坐到仅剩的一桌前。
老板娘热情地迎了上来，拿手上抹布擦了擦桌面，递过?菜单，笑着招呼：“两?位看看要什么？”
“要一碗清汤牛肉面，加煎蛋，多放些青菜，对了，不要辣不要香菜，然后，再要一份鱼丸，”程星以翻看着菜单点完，抬头征询韩数的意见，“学?长要什么？”
韩数随意地翻了翻菜单，抬起?头：“一碗番茄牛肉面。”
“好，两?位稍等。”老板娘笑着应下，收走?了菜单，转身去准备。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汤面热气蒸腾，她的是清汤牛肉面，牛肉切成均匀的薄片铺在面上，几粒绿色的葱花点缀其间，汤汁浓郁，面条筋道，令人食指大动。
面汤很鲜，程星以喝了一口汤，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单独吃东西。
但?今晚的气氛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韩数沉默地吃着面，什么也没说。
明显是心情不好。
看到他这个样子，程星以心底某个角落好像被扯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很在意。
“学?长，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再一次偷瞄他后，她主动开口询问。
韩数微微停顿，缓缓道：“嗯，遇到点事，不过?只是小问题。”
但?他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像韩数这样天?之骄子，也会遇到难题吗？
他不想?说，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接着拿起?一串鱼丸，递到韩数面前：“这里?的鱼丸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韩数看着她手中的鱼丸，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程星以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学?长。”
等他吃完，她犹豫了下，再度叫他。
韩数略略挑眉：“嗯？”
“如果?，你?实在心情不好的话，”程星以声音迟疑，“可以再叫我一声，刚才的那个名?字。”
“什么名?字？”韩数似是不解。
“就是……”程星以有点难为情，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摆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就是刚刚那个，程——”
韩数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她，语气带点意味不明：“不要逞强吗？”
原来他知道。
韩数轻笑一声，眉眼瞬间放松，眼底隐藏的阴郁好像也在这一刻散去了。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程星以鼓起?脸，气鼓鼓地拿起一串鱼丸，咬了一口。
不过?，看着他心情好转的样子，她低下头，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吃完夜宵，韩数起?身去结账。
老板娘走?过?来收拾碗筷，笑着说：“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真不错啊。”
“我们?不是……”
程星以一愣，下意识要解释，但?像是想?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改口问道：“老板娘，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那种关系？”
老板娘笑着说：“哎呀，这不是很明显吗？别?不好意思，我也是过?来人了，能看得出来。小姑娘，我看你?呀，眼神就没从那小伙子身上离开过?，你?肯定是很喜欢他吧，那种喜欢和在意是藏不住的。”
……
结完账，两?人离开了拉面馆。
夜色深沉。
程星以走?在韩数的身侧，下意识偏头看向他，随后又把目光收回?。
心中似有万千思绪在翻涌。
“……那种喜欢和在意是藏不住的。”
她好像，是有点在意他。
但?喜欢是什么？
她头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搞不懂。
只是觉得，和他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轻松很舒服。
“程星以。”
韩数突然停下脚步，缓慢地转过?头，趁着夜色开口。
“嗯？”
程星以恰好正在偷看他，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心里?一阵紧张，以为是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可下一刻，她却怔住了。
街灯昏黄，光影落在他的眼中，碎
成了万千星辰，清冷且璀璨。
韩数此刻看她的眼神，深邃又克制。
他突然伸出手，拥抱了她。
程星以愣住，直到头顶落下来一道很轻的声音。
“今晚，谢谢。”
时间仿佛在这一静止。
寒冷的夜风好像也变得温柔。
周围人声鼎沸，但?万籁俱寂间只有他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
程星以踩着心不在焉的脚步回?到宿舍。
她放下书包时，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钟桃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她，随口问了句：“怎么没和心妍一起?回?来？”
程星以回?过?神，刚要回?答，宿舍的门再次被推开。
“总算是结束了。”
方心妍走?进宿舍，发出一声感叹。
“回?来了？”钟桃扬了扬眉，“学?姐的生日派对好玩吗？”
“还行吧，就是唱歌吼得太大声，现在是嗓子有点哑。”
方心妍清了清嗓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喝完水，她才看到程星以，有些惊讶：“咦，一一，你?已经回?来了？”
“对了，你?刚才是遇到什么急事了？蛋糕都没切就急急忙忙走?了，丁学?姐刚刚还问我呢。”
“我是有——”
程星以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看到钟桃，突然灵机一动：“刚刚桃子让我帮忙送点东西，我就去给她跑腿了。”说着，她向钟桃投去求助的眼神，“是吧，桃子？”
钟桃接收到她的目光，挑了下眉，意味深长道：“是吧。”
第48章 第四十八道函数式 chapter 4……
“哦, 这样?啊。”
方心妍丝毫没有起疑心：“那我先去洗澡了。”
她?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哼着欢快的小曲儿朝着浴室走去。
听?到浴室传出哗哗水声，程星以这才松了一口气?。
钟桃走到她?身侧, 余光瞥向她?，问了一句：“又和韩学?长出去约会了？”
“你怎么知道？”程星以一愣, 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下一刻, 她?意识到自己的口误, 赶紧解释：“不不不, 我们不是约会……”
钟桃挑了下眉, 眼神中带着一丝洞悉：“好了，你不用解释, 我明白的。”
程星以眼神无奈, 她?看向桌上的书包, 沉默片刻后?开口：“桃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钟桃：“你问。”
程星以抬眼看向她?, 犹豫着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钟桃愣了一下，耸耸肩, 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她?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意有所指：“这种问题，问心妍会更?合适吧。”
“不过?, ”她?停顿了下, “你还需要问这种问题吗？”
程星以没接她?的话, 而是问：“那为什么你们都觉得, 我和韩学?长……在谈恋爱？”
“这不是很明显吗？”钟桃反问。
这是她?在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答案。
没等?她?回应，钟桃又有些好笑地问：“你这么问, 难不成他还在追你？”
“没有的事。”程星以赶紧否认。
他好像也没有说过?，也表现出任何的倾向。
浴室的水声止息，方心妍洗完澡出来，看到两?人?聚在一起，顿时好奇：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程星以本想说“没什么”，但想起刚才的话题，福至心灵，立刻开口：“我们在聊刚刚在网上看到的热门话题，就?是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对啊，”钟桃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心妍，你能说说你的经验吗？”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方心妍顿时来了兴趣，随手拉过?一旁椅子坐下，趴在椅背上开始讲述：“虽然?我那个前男友很渣，但我倒是可以说说。”
“我跟他谈恋爱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挂着他，不管做什么事情，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的身影。”
“尤其他不在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来，每时每刻总是忍不住去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也在想我。”
“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时候会很开心，只要和他在一起，觉得那就?足够了。”
“每当?他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总想着为他做些什么，看到他不高兴也会难过?。”
“看到适合他的东西就?会忍不住买下来送给他；听?到他喜欢的歌，也会反复去听?，只为了能更?靠近他的世界。”
“和他接吻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会觉得甜蜜，也会沉浸在其中。”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这种感觉吧。”方心妍说。
但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不行了，我一想起以前对渣男的那些感觉，想到他那些所作所为和他那张脸，就?忍不住泛恶心，呸呸呸。”
方心妍狠狠唾弃了渣男一番，又抬起头，疑惑地问：“说起来，你们为什么突然?看起这种话题？”
程星以睫毛颤了下，掩饰般说：“没什么，就?是无意间在网上刷到，讨论了一下。”
“噢，”方心妍点了点头，突然?问，“一一，说起来——”
“嗯？”程星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你和韩学?长有kiss过?吗？”方心妍打量着她?，一脸八卦的表情，“嘿嘿，那是什么感觉啊？”
程星以差点被呛着，迅速转移话题：“该我去洗澡了。”
程星以关上浴室的门，思绪如纷飞的纸片般飘散开来。
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总想着为他做些什么；
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她?尝试推翻这个可能性，
但很悲催地发现，
几乎全中。
完了。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
十一点，到了熄灯时间，寝室陷入了安静。
夜深人?静时，程星以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暗恋这种事，她?唯一接触过?的，就只有在高中时——
她?的高中同?桌，偷偷在日记本里写下隔壁班的男生的名字，记录她?的暗恋心事。
那时她觉得难以理解。
同?桌的暗恋对象——隔壁班的男生，一个成绩中上，戴着眼镜，如果忽略那满脸的青春痘，模样?只算得上是清秀。
同?桌经常拉着程星以一起去篮球场，其实只是为了偷偷地看那个男生打球；总是找各种借口去隔壁班找她?的朋友，实际上只是为了多看男生一眼……
她?还会绞尽脑汁地去打听?关于那个男生的一切消息，甚至尝试去喜欢他喜欢的东西。
程星以曾不解地问同?桌：“他有什么特别的呀？为什么会喜欢他？”
同?桌却红着脸，语气?坚定：“你不懂。”
“等?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那时候，她?的确不懂，也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但现在——
于是，她?又无端想起，今天?在KTV包间里，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学?姐问出的那些问题——
“你有暗恋的人?吗？”
“说出你暗恋的人?的名字。”
——答案，呼之欲出。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韩数这件事，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瞬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她?是想要他这个人?，但仅限于科研方面的合作。
从来没想过?要搭上自己。
程星以忍不住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试图让自己不再?去触碰这些朦胧的情感。
可闭上眼睛，却仍是被他拥抱时的温暖感觉。
萦绕心头。
一直挥之不去。
*
虽说明白了心中的情绪，但程星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比起这种若即若离、令人?捉摸不定的情愫，还是眼前的项目更?加重要。
趁着周日，她?又积极地接触了几位有意向加入团队的同?学?。
新的一周，天?气?越来越冷，B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早上起来时，外?面的世界已是银装素裹。
实验室里，程星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白雪，心底涌起一丝兴奋。
虽然?不是
第一年在学?校里看到下雪，但看到雪景时，还是会眼睛发亮。
“喜欢下雪？”韩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
程星以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当?然?啦，可惜今天?雪还不是很厚，不能堆雪人?。”
她?看着窗外?，目光向往：“这落雪积起来，看起来好像一张床耶。”
韩数挑了下眉：“你该不会还想在上面打滚吧？”
程星以回头看向他：“不可以吗？”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
“笑，笑什么呀？”程星以微微红了脸。
“没什么。”韩数声音含笑，嘴角微微上扬，“就?是觉得，你的想法，还挺有兴趣的。”
程星以有些恼羞，把几份简历塞到他手里，试图转移话题：“我刚筛选出来的人?选，你看看。”
韩数勾了勾唇，接过?简历，低下头看了起来。
安静下来，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但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他的侧脸线条清晰流畅，眉眼深邃，模样?专注。
这一刻，程星以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迅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落雪，心中的情绪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无法停歇。
在元旦来临前，一支她?构想中的跨学?科合作的科研团队正式组建起来了。
他们来自各个学?科：计算机系、数学?系、遥感控制系、电子工程系、材料科学?系……
每一位成员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和独特的技能。
可程星以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团队初期的磨合却远不如想象中顺利，各种问题很快便显露出来。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集中精力解决数据传输的稳定性问题，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不行，数据采集的精准度才是关键，没有准确的数据，谈何稳定传输？”
“你们都太片面了，数据分析才是核心，没有合理的分析，前面的工作都是白费力气?。”
……
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互不肯相让。
在第一次的小组会议上，不同?学?科背景的碰撞带来了思想的火花，同?时也引发了激烈的争执。
面对这种情况，程星以也颇为头疼。
会议结束后?。
程星以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
江尤夏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这很正常，毕竟他们不像我们那么有默契。”
程星以下意识看向韩数：“但学?长和我们也很——”
忽地意识到什么，她?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江尤夏并没有注意到她?微妙的神情变化，接着说：“我们得想办法，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
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韩数说：“我们可以建立一个讨论机制，每次提出一个问题，大家轮流发表自己的观点，然?后?进行综合分析，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
江尤夏看向他，皱眉：“但这样?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韩数微微抬眸，解释道：“虽然?会花费一些时间，但这样?可以确保我们充分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因素，做出更?合理的决策。”
程星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程星以：“把成员编排成小组，各自负责专门的领域……”
这时，周超然?走过?来：“程学?妹，外?面有人?找你。”
“嗯？”
周超然?挑了下眉，慢悠悠地补充：“是一位男同?学?，”说着，他又看向韩数，眼神揶揄，“那位，韩学?弟应该也认识？”
韩数眸光一凝。
会是谁？
讨论中止。
程星以走出实验室。
实验室外?，是一位他们怎么也意想不到的来客——
宋驰阳。
第49章 第四十九道函数式 chapter 4……
宋驰阳就站在实验室门前, 穿着风衣，肩头上还沾了几?粒雪。
“宋……”程星以微微怔住，语气是一贯的冷淡疏离, “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驰阳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双手插兜, 语气闲散道：“你们的卫星项目团队不是在招募成员吗？我是来面试的。”
他又解释说：“我今天来这里?, 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对卫星项目很感兴趣, 单纯是想加入你们的团队。”
他的话?，程星以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落在其他人的耳中——
“你是说, 你要加入我们团队？”江尤夏一脸震惊。
宋驰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挑了挑眉反问：“怎么, 不行吗？”
程星以实在猜不透这位大少爷又要玩什么把戏，客气又疏离地?婉拒：“不好意思, 我们项目组暂时不需要金融专业的成员。”
宋驰阳黑眸微沉，脸上却表现得很平静：“但你们发布的招募公告, 上面好像没有专业限制的规定?吧？”
“的确没有专业限制，但是有门槛, ”韩数走上前，和他平视, “你不符合条件, 请回?吧。”
“……”
宋驰阳迎着他深邃漆黑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 突然?开口?：“那资金呢？我可?以负责整个项目需要的资金。”
韩数神色清冷：“多谢宋同学的好意，我们暂时不需要。”
被拒绝了。
宋驰阳也没走，依然?停留在原地?, 不愿离开。
他就这么安静地?在实验室外等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
程星以也没理他，和大家一起回?到实验室里?。
江尤夏往外面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这宋驰阳搞什么鬼啊？”
程星以摇了摇头：“不用管他。”
她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我的想法是，可?以根据项目组成员的专业和优势，将?他们编排成小组，各自负责专长的部分。”
“由总到分，再由分到总，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再出现那种混乱的情况。”
人造卫星一般由载荷（专用系统）、平台（公用系统）和推进系统三部分组成。
公用系统是每个卫星都必须具备的系统，包括结构系统、热控制系统、姿态和轨道控制系统、数据管理系统、无线电测控系统、电源系统等。（注1）
专用系统则是每种卫星特有的，根据各自的用途配备相应的有效载荷。
她的构想是，根据卫星的组成系统——轨道、结构、电力系统、控制与导航系统以及通信系统等，划分出相应的小组。（注2）
“这个提议很不错。”江尤夏眼睛一亮。
韩数点?点?头：“那成员方面，就由我和程星以负责协调。”
“没问题。”
一番讨论?后，终于敲定?了方案。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组会结束，程星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外面天色已暗。
她和韩数走出实验室，发现宋驰阳竟然?还在那里?。
他站在这里?，就像一座雕像，走廊的灯光拖出他的影子，显得孤寂又冷峻。
平日里?他总是烟不离手，可?此?刻却不见那熟悉的一点?猩红。
看到两人出来，宋驰阳眼神暗了暗，最终默不作声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程星以下楼时，思绪有些游离，显得心不在焉。
韩数微微侧头，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在想什么？”
“没什么。”程星以睫毛颤动了一下，骤然?回?神。
她犹豫了下，转头看向韩数：“学长，你和宋驰阳认识？”
“不认识。”韩数回?答得很随意。
程星以眼神疑惑：“可?你上次还跟他一起打篮球。”
“他跟我提出比试的要求，我也不太好扫他的兴，就答应了。”韩数的语气风轻云淡。
就这么简单？
走到实验楼外，程星以想了一下，主?动开口?：“我之前和宋驰阳有些矛盾，”她顿了顿，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件事，“他追求过我，但是我没答应。”
与其说是追求，不如说是纠缠。
韩数稍怔了下，直视着前方，慢悠悠地?开口?：“我知道。”
“嗯？”程星以诧异，转头看向她。
韩数挑了
下眉：“我是说，能看出来，追你的人还挺多的。”
“……”
程星以心跳倏然?漏一拍，但仍强作镇定?，垂下眼睑，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学长不也是吗？上次在篮球场，还有人给学长递毛巾。”
韩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是啊，还有人叫我老?鼠。”
程星以身影一滞，抬起头看向他的侧脸，又无端想起那一件件，当着他的面做过的黑历史。
嗯，不仅是老?鼠。
还有，老?——
那种希望时间放慢点能和他多走一段路的心情，与被黑历史折磨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程星以：“……”
她一脸淡定?地?转移话?题：“快期末了，接下来大家都忙，今天可?能是这学期最后一次组会了。”
韩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今年放假比较早。”
他顿了一下，又问：“今年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程星以稍怔了下：“就待在家里?，天气不怎么冷的时候约朋友出来，或者?找个家教兼职打发时间。”
“如果是这样——”韩数目光转落到她身上，“那到时候，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哎？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程星以和韩数多方协调，根据团队成员的专业，并结合卫星的研制需要，暂时将?成员编排成总体、测控、电源、通信、结构与热控等若干个小组。
每个小组都明确了自己的职责范围，各自负责专长的部分。
今年寒假来得格外早，期末考试被安排在一月上旬，就在元旦假期结束后。
而十二月还有四六级考试，这个月才过半，大家已然?全身心投入到期末备考之中。
时间在紧凑的安排中一晃而过。
元旦到来了。
新年的第一天，又下起了雪。
程星以早上起来时，雪已然?停歇，外面的世界一片纯白，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假期的第一天，方心妍却一反常态，一大清早便主?动捧起课本，开启期末复习的模式。
虽然?是在被窝里?。
期末考试将?近，程星以也不想松懈。
她整理了一些复习资料，打算去图书馆。
方心妍看见她要出门，立刻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一一，你是要去图书馆吗？”
“嗯？怎么了？”程星以抬头回?应。
方心妍说：“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打包个饭。今天太冷了，我不太想出门，嘿嘿。”
“好。”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程星以刚走出宿舍，手机振动了下，收到了一条信息——
y=f(x)：【要不要一起堆雪人？】
嗯？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复：【好。】
十分钟后，程星以来到物?理实验楼楼下。
实验楼后面有一大片空地?，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见到韩数的时候，他的脚下，已经堆起了一个圆滚滚的雪人身体。
程星以小跑上前，从他手上接过一团雪球。
“学长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堆雪人？”
韩数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语气随意：“期末考试快到了，刚好假期，就想找点?事情放松一下……你上次不是说想堆雪人吗？”
他居然?还记得。
程星以心里?有点?小雀跃，但注意力很快被堆雪人拉走。她兴致勃勃地?堆起雪人，可?真正上手后才发现远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滚出一个雪球，可?是雪球并不圆，一边大一边小。
她继续往上面添加积雪，调整着雪球的形状。终于，觉得可?以用了，她把堆好的脑袋放在身体上，才发现一点?也不协调。
她堆在上面的脑袋歪歪扭扭，和韩数堆起来的身体对比实在太过惨烈。
“……怎么这么丑？”程星以望向韩数，眼中满是疑惑，“你是怎么堆得这么圆的？”
韩数微微勾唇：“我帮你修一下。”
程星以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感觉有些无聊。
趁着韩数给她修整雪人的空隙，她捡了一根树枝，开始在雪地?上写字。
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她写出来的第一行字，就是——“y=f(x)”。
写完后，连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转头，偷偷瞄了身旁的人一眼。
恰好这时，韩数转过身来，程星以一惊，赶紧用脚擦掉地?上的字迹。
韩数挑了下眉：“我看到了。”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试着写一下。”程星以眨了眨眼，欲盖弥彰地?说。
身侧的人轻笑了一声，短促散漫。
程星以感觉脸颊发烫，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什么别的心思，她又在刚才写字的地?方，认真地?写上“橙子味星星”几?个字。
最后一笔写完，她的心跳微有些加快。
新写的字，刚好覆盖了刚才的痕迹。
y=f(x)
橙子味星星
程星以又偷偷瞄向韩数，这么隐晦，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韩数堆好雪人，视线落在她写的字上，也拿起一根树枝，开始在雪地?上写字。
程星以看过去，才发现他写的，居然?是自己的名字。
“……学长。”程星以一愣，心跳快了拍。
他没接话?，接着在“程星以”下面写——
“韩数”
程星以
韩数
看到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程星以的心跳渐渐鼓噪起来。
可?他又接着往下写——
“项目顺利。”
韩数扔掉手上的树枝，看向她：“就预祝，我们的项目顺利吧。”
“……嗯。”
他直起身，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有件事，忘记说了。”
程星以疑惑地?问：“什么？”
韩数注视着她，黑眸深邃如海：“新年快乐。”
程星以怔住，随即露出笑容：“新年快乐。”
第50章 第五十道函数式 chapter 50……
程星以在图书馆待了一个下?午, 结束后，直接去了李一航的办公室。
难得的假期，虽然不能回家, 但李一航说要?带她出去吃顿好的。
路上，她给方心妍发了条信息, 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顺便给她打包。
方心妍立刻发来?一个大大的“么?么?哒”表情包。
刚退出聊天界面, 就看?到韩数的消息。
y=f(x)：【图】
他刚把他们早上堆的雪人照片发过来?。雪地?上那两个名?字, 也被照进去了。
她把照片保存下?来?, 设置成手机壁纸。
程星以捧着已经?息屏许久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
李一航把保温杯放到桌上, 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在傻笑什么?？”
“啊？”程星以蓦地?回过神来?, 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嘴角，一愣, “我?，我?什么?时候傻笑了？”
李一航哼了一声, 双手抱胸，一脸不信：“又在想那个家伙？”
被说中心事, 程星以顿了一下?，仍然故作镇定：“你在说什么?？”
自从被韩数叫了一声“表哥”后, 李一航十分不爽, 对他的称呼已经?进化成“那个家伙”。
李一航看?着她心虚的反应,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面无表情地?说：
“还有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这时候就该认真复习，而?不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分散注意力。”
“我?上次发的防诈骗案例都看?过了吧？就算到了大学, 也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该把精力浪费在一些无关要?紧的事上。”
程星以盯着他，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单身至今的原因吗？”
“……你别管。”
李一航的脸色僵了一下?，强行转移话题：“今年寒假有什么?安排？”
“你为什么?也这么?问？”程星以下?意识问了句
“也？”李一航迅速捕捉到关键词，眯起?眼睛，“
还有人这么?问过你？”
程星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但她反应迅速，立刻佯作无事般说：“快放假了，舍友会互相问一下?，很稀奇吗？”
“是吗？”李一航明显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她，“那你寒假打算干什么?？”
程星以说：“当然是回家，还能干什么?？”
“那那个家伙呢？”李一航问。
程星以有些没好气：“我?哪知道。”
听这语气，的确不知道。
李一航不动声色，嘴角却微微往上挑了挑。
“那就好。”
程星以决定保持沉默，不把以前在家附近见?过韩数这件事告诉他。
这时，又听李一航说：“你到家后，记得发信息给我?报个平安。”
程星以回过神来?，抬起?头疑惑地?问：“你这样说，你今年寒假是不打算回去吗？”
“嗯，不回去了，”李一航说，“寒假我?得准备……”
话说一半，却停了。
“准备什么?？”程星以好奇。
李一航挑眉：“等下?学期再告诉你。”
程星以撇撇嘴：“不说就算了。”
*
三天的元旦假期转瞬即逝，紧张的考试周拉开了帷幕。
她们系的专业课老师向来?严格，从不在考前为学生划重点。
方心妍平日里对学习不怎么?上心，这下?可慌了神，只?能在考前拼命临急抱佛脚，整天抱着课本死磕。
看?着她急得要?上火的模样，程星以实在不忍心，还是给她画了重点。
当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方心妍惊喜地?发现，大题几?乎都是程星以给她划出的重点。
考试结束后，方心妍激动地?抱住了她：“一一，我?的宝！你简直是我?的救星，这下?子我?终于不用担心挂科了。”
她又信誓旦旦地?表示：“我?下?学期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学习，不再临时抱佛脚。”
程星以和钟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笑和无奈。这句话，她们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
终于，期末考试顺利结束。
系里要?举行聚餐。
但程星以一个月前就买好了回家的机票，日期和时间早就定了，没法再更改。
第二天，程星以一早就赶往机场。
飞机直达A城，落地?后，她在机场转了两趟地?铁回到市区。
地?铁快到站时，程星以给妈妈发了条信息报平安。
地?铁到站。
她从口袋里翻出交通卡，刷卡出站。
然而?刚出地?铁站，湿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直往衣物里钻。
外面正在下?雨。
天色阴沉，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地砸落到地面。
她被雨水挡住了去路，正犹豫该怎么?办时，却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打断。拿出手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她连忙接起?。
凌女士在电话里温柔地问：“星星，你到家了吗？”
“还没，地?铁刚到站，我正要出站。”
凌女士说：“好，那到家再给妈妈发个信息。对了，妈妈今晚要?加班，你爸爸这周出差还没回来?。晚饭你得自己解决，不想煮饭的话，就到楼下?的餐馆解决。”
程星以微微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程星以挂了电话，站在地?铁出口，看?着劈头盖脸落下?的雨水，有点发愁。
昨天收拾东西时，她嫌行李多?，把装有雨伞的背包留在宿舍。
竟然忘了南方这变化无常的鬼天气。
只?能等雨停了。
程星以在原地?等了一分钟，果断拖着行李箱走进地?铁站入口旁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热奶茶。
她喝了一口，热奶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程星以坐在窗边，打开企鹅发了条说说：【谁能想到刚到家，天就下?雨了？这雨是在我?身上按了监控吗？ε=(ˊο｀*)))】
配图是奶茶店外雨水笼罩下?的街景。
很快就有人评论。
心妍：【哇！已经?到家了吗？羡慕。】
心妍：【你们那边竟然在下?雨！】
心妍：【0.0该不会是雨神来?你们那开演唱会了吧。】
方心妍还要?参加学生会的期末聚会，还要?在学校里待上几?天。
程星以看?到她的回复，被她逗乐了。
桃：【还没到家？】
橙子味星星回复[桃]：【没呢，没带雨伞，被大雨封在奶茶店里了。】
刚回复了她，手机又进来?新?的消息。
y=f(x)：【到A城了？】
程星以立刻来?了精神，点开对话框打字。
橙子味星星：【到啦。】
橙子味星星：【学长还在学校吧？】
过了一会儿。
韩数回的却是：【也快到了。】
嗯？
程星以以为他说的是他也快到家了，正要?回复，这时，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同学，你好。”是一个年轻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的旁边。
男生看?上去有些羞涩，却又鼓起?勇气对她说：“同学，我?刚刚在那边就注意到你了，觉得你很可爱，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程星以微微一愣，礼貌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那……好吧。”
男生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在奶茶店待到日落时分，雨好像小了一点。
这段时间里，又有几?个男生陆续过来?要?联系方式，程星以都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她拖着行李走出奶茶店。
走到外面，程星以伸出手去试探雨势。雨丝很小，但看?这架势，还是会打湿衣服。
看?着雨点在地?面溅落成水花，她想：要?不，就这样冒雨跑回去吧。
可是一想到行李可能会被淋湿，又有些犹豫。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把雨伞举到她的头顶。
程星以一怔，抬起?头，先看?到的是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然后，是熟悉的脸。
韩数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雨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惊讶：“……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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