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家人(二十三)
宁鹤澜眼疾手快, 一个箭步上前,跃到半空中将小奶狗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小女孩看宁鹤澜落地赶紧跑了过来,宁鹤澜将怀里的狗递给她:“抱稳了。”
幸亏接得及时, 小奶狗没事, 小女孩紧紧地抱着小奶狗亲了又亲, 完了冲宁鹤澜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接着小女孩看向那边的方回:“哼!这么大个人还怕小狗, 羞羞羞!”
“哎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方回一改刚才被吓到的表情,眼睛一瞪手一举,向前迈了一步, 做出要打人的架势。
小女孩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跑远了又停了下来, 也许是想想不解气, 于是回过头对方回做了鬼脸。
“哎你站住!臭小孩!”方回作势挽起袖子就想上前,宁鹤澜在旁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方回立刻收回了手, 扯出一个笑脸,“开个玩笑, 我怎么可能真的打她, 我从来不欺负小孩子的。”
见宁鹤澜不说话, 方回一把搭上宁鹤澜的肩膀, 一副关系亲密的样子:“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哥就是开个玩笑, 嘿嘿。”
尽管宁鹤澜觉得刚才这个所谓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他还是决定先不说话了。
回到家之后,方回第一件事就去逗鸡哥,果不其然被鸡哥追着满屋子的打,纯纯应了那句, 吃饱了撑的。
宁鹤澜本来想阻止,可一想到这鸡和这人都不是真的,于是由得他们闹去。
他来到爷爷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妖鬼录》。
在宁国华的抽屉里,还有十几本一模一样的书。
之前虽然宁国华给了方回一本,可宁鹤澜并不打算跟方回说,免得他起疑心。
刚才方回和以前明显不一样的举动让他记得以前在妖鬼录上见过,只不过具体的内容想不起来了。
翻书翻了半天,他找到了。
他修长的手指摸着有点泛黄的纸页,看着鬼怪的介绍,他不敢贸然下定论,不过可以先试试这个“方回。”
方回刚才和鸡哥打得嗷嗷直叫,现在一人一鸡终于是累了,于是他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一嘴吃着薯片,一手拿着遥控器换着电视频道。
他余光看到宁鹤澜进了卫生间,接着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听到水声方回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接着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宁鹤澜在浴室里喊方回的名字。
方回懒散地应了一声:“干嘛?”
“请你帮我拿毛巾来,在我卧室的床上。”宁鹤澜在浴室里喊到。
方回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去宁鹤澜的床上拿起毛巾,然后站在浴室门口说:“我放这儿了啊。”
“你帮我拿进来吧,这莲蓬头出水有问题,我先看看的。”
方回看了看手里的毛巾,又看了看卫生间磨砂门里面的水汽和往下滑的水珠,他实在不想进去:“那你到门口来拿行吗?”
“行。”
听宁鹤澜答应了,方回暗暗地松口气,接着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随着门开了个缝,方回递出毛巾,没想到一股热水突然洒在了他拿着毛巾的手腕上。
“呃!”方回赶紧收回手拼命地擦着手上的水,他惊愕地盯着宁鹤澜。
宁鹤澜手里拿着莲蓬头笑了笑:“不好意思,莲蓬头确实有点坏了。”
说着宁鹤澜还怕他不相信,突然将门缝给拉大,将那莲蓬头对着方回:“不信你看……”
“哗啦啦!”
随着宁鹤澜说话声,温热的水流从莲蓬头里面喷了来,浇了方回一身,方回眼睛瞬间瞪大,腿软得连连后退,嘭地一下撞到墙上,身子顺着滑了下来,他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惊恐地看着宁鹤澜。
宁鹤澜一脸无辜地盯着方回,想伸手想抓着什么站起来,手抓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抓到,他看宁鹤澜拿着莲蓬头的手动了动,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外面跑。
房间内仿佛是经历了瞬间的兵荒马乱,接着很快地静了下来,除了浴室里的水流声还滴滴答答地流淌着。
拿着莲蓬头的宁鹤澜站在原地,他将手中的开关关掉,水珠顺着他的刘海淌了下来,压过纤长细密的睫毛,落在地上溅起了点点水花。
“小澜,你在家做什么?”秦阳看着一地的水,进来后随手将大门关上了,他拿出鞋套套上,看到宁鹤澜裹着一块浴巾走了出来,边擦头发上的水珠边去倒水。
“小回是怎么了?我看他全身都湿了。”秦阳走过来蹲下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的水杯,也接了点水。
宁鹤澜说:“没什么,刚才水龙头坏了,他被浇了一身。”
“那他……跑什么?我还以为他被开水烫了。”
“……取快递吧。”
先不说现在已经十一点多,小区快递站都关门了,方回现在都不能算活着了,也不可能去取快递的吧?这肯定是你宁鹤澜那奇奇怪怪的幽默感,秦阳抿嘴笑了笑。
“你刚才说水龙头坏了?那我去看看?”秦阳说。
“坏得不严重,刚才我修好了。”宁鹤澜扫了秦阳一眼,“阳哥你怎么来了?”
“哎,之前和你们吃完饭我打算回家睡觉的,没想到走到半路又被我们队长喊回来,这不,事情才处理完。”秦阳说着往旁边一倒瘫在了沙发上,“明天还得在这边处理事情,所以小澜,借你家沙发将就一下……”
宁鹤澜看着秦阳没说话,秦阳本来都闭上眼睛了,感觉到宁鹤澜的视线又睁开:“你盯着我做什么?”
宁鹤澜走到浴室里拿出一块毛巾扔给他:“借沙发可以,你先去把澡洗了。”
深夜,十二点。
刚才还嚷嚷着困的秦阳在合眼前刷到了一个视频,然后看了二十多分钟还给看精神了,接着又刷到了美食视频,然后就看饿了。
他抬起头看向宁鹤澜,刚要开口,宁鹤澜就说:“不行。”
“……我还什么都没说。”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行。”
“……嘿,你小子,哥请你吃宵夜都不行?”
“都十二点多了,你想变成胖子吗?”
秦阳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我一天天热量消耗高,不会胖的。”
“……”宁鹤澜孩想说什么,却听得门被打开了,接着看到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接着狗狗祟祟地走了进来。
是方回。
方回看到宁鹤澜和秦阳坐在沙发上明显一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你们还没睡啊?”
“哎小回,回来得正好,我请吃宵夜,你想吃什么?”
方回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哎我想吃烤排骨。”
“没问题。”
接着两人就在那点外卖点得热火朝天,宁鹤澜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了方回好几眼,刚才打湿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全干了,先不说今天这个天气他湿成那样会不会干得这么快,就说他现在的样子,和刚才叽哇乱叫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不过宁鹤澜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拆穿他,就先装不知道好了。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烧烤来了,烤得滋滋冒油的排骨,还有软和的土豆,香甜的玉米,还有其它的一些蔬菜。
本来宁鹤澜没什么胃口,可秦阳劝了他半天,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些。
方回嘴里嚼着脆骨,看着秦阳吃得香,于是往他身旁凑近了些:“阳哥,你每天都这么累,没想着换个工作?”
“换什么工作?”
“哎,这轻松的工作这么多,你别的什么肯定都比现在做的好啊,当警察也太累了。”方回说。
秦阳笑了笑:“是挺累的。”
“那你……”
“一开始,也是因为家里不让我跟着宁爷爷学道术,才逼我报的警察学校,可读了几年大学,又上了这么些年的班,警察的工作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信念……习惯了。”
秦阳说着肺腑之言,眼里有着幽幽闪动的流光。
“要我说,这工作你就别干了,等我哪天给我老爹说一声,你去我家公司上班,工资给你开这个数。”方回二郎腿一翘,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骨头晃呀晃的,怎么看这么像街溜子,“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排了拍秦阳的肩膀,大有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的样子。
秦阳:……
方回本来是喜滋滋的等秦阳感谢自己,没想到秦阳和宁鹤澜都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于是咳了一声:“就,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吃,吃,哎,这排骨真的不错……”
时针指向了半夜一点,气氛有些诡异的烧烤也是吃完了。
方回吃饱了后倒头就睡,在沙发上睡得姿势那叫一个难看。
秦阳倒是觉得吃得有点多,于是去阳台点了支烟。
宁鹤澜也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吹着夜风。
“小澜,我发现你有心事。”秦阳说,“今天比以往更沉默了,你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秦阳用随意的口气问着他。
宁鹤澜没有立刻接话,他看了一眼秦阳:“阳哥,你说我们要是困在幻境里,会怎么样?”
“什么?”秦阳听到宁鹤澜的这个猜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幻境?”
宁鹤澜看着秦阳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什么,宁鹤澜的语气一字一顿:“我怀疑我们中了幻术,现在所处的,是施术者所创造的幻境里。”
秦阳明显惊了,他怔怔地盯着宁鹤澜,直到手里的烟头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他将烟叼在嘴里,随后伸手捏了捏脸:“嘶……疼的呀。”
接着他又伸手捏了捏宁鹤澜的脸:“小澜,会疼,不是做梦。”
宁鹤澜拍开他的手:“我没说做梦,我说的幻境。”
“幻境……幻境……”秦阳想了想,“你是说我们中了幻术,现在处于幻境里?”
宁鹤澜点了点头。
“意思是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宁鹤澜又点了点头。
秦阳疑惑地抬起手搭在额前:“……”
宁鹤澜看秦阳走过来又走过去,随后将烟灭了,认真地看着宁鹤澜:“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幻境?”
“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比如鸡哥……”宁鹤澜的视线扫过一旁睡觉的鸡哥,“或者是……”
秦阳先跟着看了看鸡哥,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客厅里睡姿难看的方回:“你说小回他……”
“他并不是原来的方回。”宁鹤澜说第一遍的时候,秦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宁鹤澜又重复了一遍之后,秦阳才再次仔细地朝方回看去。
若说以前方回给他的感觉是那种脾气不好的富家少爷,可现在这个更像是没心没肺的吃货。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方回今天怪怪的。”秦阳拍了下脑门说,“我就说他怎么说的那些话那么难听,我还以为他被夺舍了。
“小澜,既然现在我们在幻术中,那真的方回在哪?”
第102章 第 102 章 家人(二十三)
宁鹤澜没有回答, 现在真的方回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得先想个办法让自己脱离幻术。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的这个方回, 食量大, 怕水。
《妖鬼录》里相符的, 就是一种叫黄妖的妖怪, 传说这种妖怪生前是人类,被带有狂犬病毒的狗咬了之后,得了狂犬病发作而死, 转而附身在身前咬死自己的动物身上。
而古代的时候, 人们又将狗称作黄耳, 因此得了狂犬病死的, 就叫做黄妖,所以既有贪吃的特点,也有狂犬病怕水的特点。
甚至还保留了生前被狗咬死的阴影, 看到狗就怕。
这个方回,多半是黄妖变的。
不过黄妖一般修为都很低, 这种幻术是施展不出来的, 更别说甚至束缚了自己的法力, 他的背后一定有更厉害的人。
这时候秦阳走到沙发前, 拿起桌上的水杯,往方回垂下来的手背上滴了几滴, 果不其然, 方回突然惊醒,尖叫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翻到了沙发背后。
“我//草你干什么!”方回拼命擦着手臂上的水珠,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秦阳。
“果然……”秦阳双眼一眯, “你是妖怪。”
那边的方回原本凶狠的表情瞬间收敛:“……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怕水?”秦阳眼神犀利了起来。
“谁,谁说我怕水?”方回说话都结巴。
秦阳往前走了一步,方回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瞬间跳了起来,后跳落在了后面的餐桌上,他四肢着地,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秦阳,我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会给你好看的。”
“呵。”秦阳被他的话逗笑,他活动着关节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小子,也不知道是谁给谁好看,我们警察,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随着秦阳快步闪身上前,方回眼睛瞪得老大,他摆了个电视上常见的武学招式,咋咋呼呼地喊着:“你,你不要过来!”
秦阳好歹是练过的,而且这妖怪的修为比宁鹤澜想象当中还低,秦阳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将方回的双臂控在背后,膝盖抵住背将他压在地上:“老实待着别动!”
“啊啊啊!我的胳膊!你轻点!”方回大喊着。
“废什么话,老实交代你是谁!”
“……哼。”
秦阳看方回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想说,于是抬头对站在那边宁鹤澜说:“小澜,拿符咒来定住他。”
宁鹤澜这时才不急不缓地走过来,附身在秦阳旁边耳语了几句。
秦阳一惊,手上不自觉地使劲,疼得下面的方回嗷嗷叫:“疼疼疼!你轻点啊大哥!”
“别叫。”秦阳瞥了方回一眼,随后又啊了一声,“是阳哥草率了。”
“不过还有其它的东西。”宁鹤澜从背后摸出一根普通的麻绳,“用这个。”
“这是……”秦阳看着这根平平无奇的绳子。
宁鹤澜还没解释,地上的方回就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这跟破绳想捆住老子?我可警告你们,先放开我,不然我一会儿发飙了你们就惨了!……哎哟哎哟……你轻点啊!”
秦阳从桌上抓了一块抹布将鼓噪的方回嘴先给塞住,转头看向宁鹤澜手里的绳子:“小澜,这绳子是什么”
“捆仙绳。”宁鹤澜将绳子交给秦阳,“什么都能捆住。”
秦阳好奇地接过,这根绳子乍一看就是普通的麻绳,甚至只有成人一根手指头粗不过摸起来异常地柔软,很滑很轻,仔细看去上面还有流光滑过。
宁鹤澜说这是某位神仙送给他家的,据说是用天地间最纯的天池之水养育的天蚕吐的丝编织而成。
“这就是传说中的捆仙绳啊……”秦阳迅速地将方回捆成了个粽子,看着捆仙绳实在是神奇,手感又好,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一被捆仙绳捆住,刚才嘴里还呜呜哼哼的方回立刻安静了下来。
宁鹤澜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方回的脸,在他的鬓角处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于是伸手一扯,竟然将他的头套给扯了下来。
“人皮面具?!”秦阳大惊。
“这人皮面具本来带上去也很假,应该是借助了法力,才让他看起来像同一个人。”宁鹤澜淡淡地瞥了方回一眼,“捆仙绳压制住了他的妖力,这面具就现形了。”
秦阳也蹲下身,此刻的方回早已不是方回,而是一只尖嘴猴腮的小妖怪,而且还是个地包天,两只獠牙又尖又长,嘴唇都包不住。
果然是黄妖。
秦阳站起身拍了拍手,双手叉腰看向宁鹤澜:“现在怎么办?”
“先问问他。”宁鹤澜抱起手。
“这个我擅长。”
时间,凌晨两点,地点,宁鹤澜家餐桌。
黄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眼前有一盏台灯直直地照着他的眼睛,刺眼的光线让他眼睛都睁不开。
前面坐着一脸严肃的秦阳,和面无表情的宁鹤澜。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
秦阳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要扯无关的话题,明白吗?”
“……”黄妖眯着眼,秦阳明显一脸审讯的架势,“你们要干什么啊?”
“我刚才说的你明白吗?”秦阳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黄妖点点头。
“首先,告诉我们你是谁?”
“你们猜?”黄妖不打算好好回答。
“行,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假扮方回?”
“……”
“第三个问题,你是一个人作案,还是背后有团伙?”
“什么团伙?”
三个问题问完,黄妖没有一个回答的,秦阳双腿交叠,往背后椅子上一靠:“行了,带走。”
“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黄妖急了。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说,现在没机会了。”秦阳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拿出指甲刀开始剪指甲,“小澜,带他走吧。”
宁鹤澜在旁边看着秦阳这样子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很配合的站起身,黄妖一看宁鹤澜靠近自己,吓得叽哇乱叫:“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刚才问你你还让我们猜,那我们就只能慢慢猜咯”秦阳说。
“不不不,大哥,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我说,你问我,我什么都说。”黄妖两条腿乱蹬,不让宁鹤澜靠近自己。
“没必要,等会儿我们自己猜,猜出是什么就按什么处理。”秦阳说话的时候根本没看他。
黄妖觉得汗流浃背:“你们……你们要按什么处理?”
“小澜,他问你按什么处理。”
宁鹤澜看着黄妖,突然微微笑了一下:“你怕什么,我就按什么处理,比如……”
黄妖看着宁鹤澜拿过烧水壶,手指勾着壶把在自己面前晃了晃,随后壶嘴往下倾斜,倒出了一股……开水!
“嗷!!”
黄妖差点没被刺激得闭过气去,他眼一翻,脸色惨白,脑袋往后一倒,看起来起码没了半条命。
“不好意思,手没拿稳。”宁鹤澜微笑着拿起抹布,黄妖以为他要给自己擦擦水,没好气地说:不用你假惺惺。”
没想到下一秒宁鹤澜就将抹布塞进了黄妖的嘴里。
黄妖:“?”
宁鹤澜:“你太吵了,晚上扰民。”
黄妖:“#@%%!!”
黄妖飞速地甩头,将口中的抹布甩掉,接着有气无力地说:“我是黄妖,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也不想害你们的,他只是让我变成方回来迷惑你们……”
“他是谁?”宁鹤澜眯了眯眼。
黄妖不吭声了,宁鹤澜也不和他废话,将烧水壶的电源打开,很快水壶里就响起咕噜噜的烧水声。
黄妖哭丧着脸说:“二位爷,我是个不入流的小妖怪,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您们二位就饶了我吧!”
秦阳吹了吹磨好的指甲:“你变成方回能混什么饭吃?说说。”
“他说我如果能把宁鹤澜困在这里,困的时间越长,我能得到的修为就越多……”黄妖可怜巴巴地说,鼻涕都要流到嘴里了,“就我这修为我也打不过二位爷啊,我这不是被你们轻轻松松捆起来了吗?”
秦阳看向宁鹤澜,刚才宁鹤澜告诉他现在自己用不了法术,于是秦阳也不敢轻举妄动,打坏人抓罪犯他在行,可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妖鬼,还是得让专业的来。
宁鹤澜听完黄妖的话,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他打了个响指,捆仙绳啪地一下解开了。
黄妖顿时解除了束缚,吸了吸鼻涕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捆仙绳,一脸疑惑地看着宁鹤澜:“大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放了你。”宁鹤澜捡起地上的捆仙绳,捆仙绳在没有起作用的时候,绳子的上面的流光会比之前的更暗一些。
秦阳一下子站起身,他没想到宁鹤澜居然要放了这妖怪:“小澜?”
宁鹤澜说:“既然那背后主使的人让他来假扮方回,那他就继续扮着吧。”
黄妖一听这是不要自己命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于是赶紧往大门口那跑了几步,啪嚓一下打开了大门,可他看着外面的楼道,往外踏了一步后又走了回来。
宁鹤澜和秦阳见黄妖从拐角那探出个头:“那个,二位大爷,你们不处理我吗?”
宁鹤澜拉开椅子坐下,将手里的捆仙绳给整理好:“还没到时候。”
黄妖吓得两股颤颤,他点头哈腰地凑上前:“大爷,您想让我怎么死,您先给我透个底,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谁说要你死了?”
“那您……”
“留着你有用。”
听到宁鹤澜不打算弄死自己,黄妖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大爷,您是好人!您今儿饶了小的一命,大恩大德小的永世难忘,小的今世难以为报,来世指定给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一句话,小的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妖话也太多了……宁鹤澜揉了揉眉心:“不用下辈子,你现在就可以给我当牛做马。”
“……啊?”黄妖眨了眨不大的眼睛,“您,您不是道士吗?”
“有冲突吗?”
在黄妖这些小妖怪的认知里,道士虽然不像佛家那样讲究慈悲为怀,可给自己当牛做马这种话,也不该是从宁鹤澜嘴里说出来的吧,虽然这话是自己说的,可谁都知道这种是客套话呀!
“怎么?”宁鹤澜朝他投去一瞥,晃了晃手里的捆仙绳,“你好像不太能理解。”
第103章 第 103 章 家人(二十四)
看着宁鹤澜手里的捆仙绳, 黄妖后怕地点着头:“理解理解!”
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秦阳早困得撑不住,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黄妖被赶去了书房, 宁鹤澜说在明天早上他醒来以前, 黄妖若是敢踏出房门一步, 就让他尝尝蒸桑拿的滋味。
说着, 宁鹤澜还拍了拍黄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和善的微笑,吓得黄妖一个哆嗦。
黄妖连滚带爬地跑进了书房,还将房门上了锁, 不仅如此甚至推来柜子将房门给堵住, 真不知道他是怕自己出去, 还是怕宁鹤澜进来。
宁鹤澜也有些疲惫, 他坐回床上,刚才闹腾成那样,鸡哥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而且现在他实在看不出来鸡哥是什么妖怪变的,还是先别管它了。
第二天一大早, 秦阳去上班, 早早的就走了。
黄妖想着这两人真就对自己这么放心?
那宁鹤澜还睡着呢, 难道不怕自己偷袭他?
昨天晚上也没看出宁鹤澜有什么厉害的, 起作用的仅仅是那捆仙绳,看起来不过就是傻乎乎的毛头小子, 自己说两句他就信了。
不如趁他现在还睡着……
说干就干, 黄妖轻手轻脚将挡门的东西全部移开,然后悄悄咪咪打开了房门。
前脚刚落地,他就觉得身子一紧,视线往下一瞟,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等宁鹤澜睡醒出来后,看到黄妖倒在书房门口,身子被捆仙绳绑了个严严实实,而且看起来他已经蛄蛹了半天了。
黄妖万万没想到宁鹤澜竟然将捆仙绳放在了门口,他出门第一脚刚好踩到绳子上。
这捆仙绳就跟有生命似的,立刻缠住他的脚就绑了上来,眨眼间就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妈的……”黄妖骂骂咧咧地挣扎了半天都不起作用,抬起头一看,宁鹤澜正抱着手斜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眼眸沉静。
黄妖见宁鹤澜不说话,自己心里就开始发慌:“那个……这个……大爷您起了啊?昨儿睡得怎么样啊?”
“你想做什么?”宁鹤澜淡淡地开口。
“没有……没有啊!我能做什么呀,您看我都这样了……”黄妖不知道为什么一与宁鹤澜对视就觉得有些打颤,明明这人也没对他做过什么。
哦,除了被他用开水烫过。
宁鹤澜也不在理会他,自己去洗漱,做早餐,吃早餐,打扫了家里的卫生,最后洗了个澡半躺在了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黄妖一眼。
就像屋子里没有黄妖存在的一样。
最后黄妖忍不住了,他从书房门口蛄蛹到了沙发旁,对沙发上的宁鹤澜讨好地一笑:“那个,宁大爷,您先把我放了吧,我向您保证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宁鹤澜没应声,黄妖又赶紧说:“我发誓!如果再敢有什么歪心思我就天天被雷劈!”
对于这些小妖怪来说,被雷劈真的是很毒很毒的誓言了。
于是宁鹤澜就先解了捆仙绳。
黄妖一被放开就赶紧拿人皮面具给自己套上,看宁鹤澜盯着自己就解释到:“这个,我怕被那人发现,得先戴着。”
宁鹤澜也没有说什么,反正都知道他本来面目了,戴不戴都一样。
接下来黄妖倒是本分地缩在墙角看宁鹤澜打游戏,老实说他最怕的就是宁鹤澜这种看不出情绪波动的人,因为这种人,不是大佬就是疯子,不管是哪种他都觉得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宁鹤澜也没想着这小妖怪会乖乖的待着,果然,自己上趟厕所的功夫,这妖就不见了。
扭头看到大门都没关,这也太明显了。
想了想,宁鹤澜拿起捆仙绳出了门。
没想到刚出了楼道口就看到黄妖鬼鬼祟祟地往小区的僻静处走了过去。
扮成方回的黄妖怎么看怎么别扭,以前方回好歹有点富养的贵气在身上,多少算得上有点气质,可现在这个小妖怪,怎么看怎么猥琐,搞得宁鹤澜觉得假扮的方回怎么看怎么像是去偷狗的。
黄妖走到小区的一处角落里,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周围经过的人也很少。
宁鹤澜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到了足够远的距离,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摄像,接着把镜头拉到最近的距离。
也不知道黄妖在原地说了什么,忽然原地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手机里的画面开始免得模糊起来。
宁鹤澜抬起头,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那团黑影渐渐显了形,不过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人,只能从外面的轮廓上看出,身高很高,有差不多两米,外面穿着一件长袍,而且有一边的长袍还有拖尾。
“啪!”
那边的黄妖被甩了一巴掌,接着就看他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隔得太远,宁鹤澜实在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早知道给黄妖身上装个窃听器。
黄妖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面前的人影冷笑一声:“你就这样假扮方回的?”
“是……”黄妖的声音都在颤抖。
“废物东西。”人影骂了一句,“宁鹤澜有说什么没有?”
黄妖没敢立刻答话,他眼珠转了又转,最后开口道:“没有,他没看出来。”
“啪!”
又是一巴掌,人影并没有伸手,只是用了法术,黄妖左右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可笑。
人影做了个掐的手势,黄妖被无形的力量给提了起来,双脚离地:“你扮的方回一点都不像,宁鹤澜会不起疑心?”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宁鹤澜他,他,他有点怀疑,但是,但是也仅仅只是有点怀疑。”黄妖连忙解释。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以他那多疑的性格,只是‘有一点’怀疑?”人影死死地盯着黄妖,黄妖觉得自己都要吓尿了。
“真的,真的大人,不然我,我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吗?宁鹤澜不得弄死我啊!”黄妖说着,语气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陈恳。
人影一想,也是,于是放开了黄妖,黄妖从半空中砸到地上,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可他不敢去揉,连忙翻了个身四肢着地趴在人影面前。
“大人,您说我扮方回不像?可我是按照您说的扮的呀……”
“我怎么说的?”
“您说,方回嚣张跋扈,就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拽天拽地的……我也是按照您说的来演的呀。”黄妖虽然心里委屈,可他不敢说委屈。
“哼,方回确实是这样,可那是对外人,宁鹤澜是什么人?是他现在抱着的大腿,他敢对宁鹤澜拽天拽地吗?!”人影十分嫌弃地说,“还有那秦阳,方回是很怕警察的,他会对秦阳说那些话吗?你真是猪都不如,我当时就不该用你,修为低,智商也低……”
听着人影的话大有后悔的意思,黄妖把头磕得嘭嘭响:“大人!大人饶命!我知道了,小的知道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演!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人影背过身去,许久之后他冷冷地说:“宁鹤澜现在身边只有秦阳是真的,他找不到其他相信的人,而且他现在又中了幻术使不出法术……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必须将宁鹤澜每天都在做什么,吃了几口饭,上了几次厕所都汇报给我,明白么?”
“明白!明白明白!”黄妖的头点得飞快。
“所以……你就这样回来了?”客厅里,宁鹤澜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一手抱了抱枕,一手拿了遥控器在换台。
黄妖偷偷的想过,以宁鹤澜的姿色,当道士太可惜了,要是跟着自己当妖怪,肯定是妖界一枝花,不知道有多少男妖怪女妖怪往上贴呢……
“是,小的不敢瞒您。”黄妖跪在地上说。
“你的那位‘大人’为什么没有解决了你?”宁鹤澜语气淡然,像是在问黄妖今天吃了几口饭一样。
可黄妖被这句话吓得背脊发凉:“大人觉得我并没有暴露,所以还让我监视您,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跟他说实话的,我可是向着您的……”
宁鹤澜没说话,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黄妖忙伸手将杯子递给他:“宁爷您喝。”
宁鹤澜接过水杯,也不看黄妖,自己看着电视节目。
黄妖跪在旁边,目光扫过阳台,宁鹤澜家的丑鸡被关在笼子里,外面笼子上了锁,还贴了一张符纸在外面。
想起刚才大人说的话,现在这个幻术里,只有秦阳才是真的,那这只丑鸡……关得好,谁让它昨天叨自己那么凶。
不过他想起一件事,刚才大人告诉他,宁鹤澜现在用不了法术了。
他看向宁鹤澜:“宁爷,您……您现在是不是用不了法术?”
宁鹤澜的眼神一扫过来,黄妖身子就不自觉地打了个抖:“我……小的只是随便问问……”
没想到宁鹤澜也不掩饰:“那又怎么样?你打算逃跑?还是说,你趁这个机会干掉我?”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黄妖头和手都摇出了残影,“您饶了我一命,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绝对不会那么想的!”
宁鹤澜睫毛微微抖了下,他也不在乎这小妖怪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主人除了让你监视我,就没让你做点别的?”
“没有……大人他可能是知道我法力低微,也不能做什么,就只让我监视您的一举一动。”黄妖诚实地说。
“你的那位大人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您身边只有秦阳是真的。”
“秦阳……”
宁鹤澜垂下眼眸想了想,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既然你觉得我是你再生的父母,那现在我需要你做件事。”
“父亲大人您说。”黄妖倒是喊得很顺口。
“我需要你去将那位大人给引出来……”宁鹤澜挽了挽手边的捆仙绳。
“您要做什么?”黄妖一惊,“您要解决大人?不行的不行的!那位大人非常厉害,爸爸您现在不会法术是打不过他的!”
“我打不过他,那等他解决了我,你觉得你会好过吗?”宁鹤澜在黄妖面前蹲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听过吗?”
“……”
魔鬼!简直是魔鬼!这宁鹤澜什么道家传人,那方回还喊他什么小道长!他哪里是道长,他就是个魔鬼!
黄妖心里腹诽着,他刚才被宁鹤澜的话给吓到,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答应帮他骗“那位大人”出来了。
他并不清楚宁鹤澜的实力,可不管他实力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宁鹤澜用不了法术啊,那不是等着死吗?现在还连累自己和他一起死!等大人知道自己是骗他的,那自己肯定死得难看!
而且,而且宁鹤澜出的什么馊主意,让自己假装被捆仙绳捆了,然后这样去骗那位大人出来。
这样能骗出来才有鬼吧!
第104章 第 104 章 家人(二十五)
深夜十二点, 小区同一个角落,有个人被五花大绑地跪在这里。
今天的月亮很亮,照得这种犄角旮旯都能看清。
被绑着的正是黄妖,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已经好半天了, 他远处的暗处偷偷看了几眼, 那里的草丛堆里蹲着宁鹤澜和秦阳。
“小澜, 这真的能行吗?”秦阳今天刚下班就被宁鹤澜一个电话摇了过来,在得知他要引黄妖的那位大人出来后一开始秦阳是拒绝的,因为宁鹤澜现在可不能用法术。
可宁鹤澜却告诉秦阳自己有其他的办法。
那秦阳只能勉强答应和宁鹤澜在这里守株待兔。
“小澜, 你说你有其他的办法, 你还有什么办法?”
“还没想到。”
秦阳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喊出来:“……那你等会怎么解决那妖怪?”
“那不是妖怪……”宁鹤澜说着, 漂亮的眼眸印着清冷的月色。
“你说那黄妖不是妖怪?!”
“不, 他是,我说的是他的主人,不是妖怪。”
秦阳不说话了, 今天宁鹤澜给他看的那个视频糊成一片,他连那边的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宁鹤澜怎么分辨那坨东西是人是妖的。
那边的黄妖心里很忐忑, 他害怕一会儿若是没抓住人, 那等大人发飙, 不仅将那两个杀了,可能还顺手也把自己嘎了, 拿自己岂不是太冤了?
唉, 自己当时就不该答应宁鹤澜这个方法的。
想到这里黄妖轻轻叹了口气,你看吧,自己都跪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大人还没来。
甚至这里连只老鼠都看不见。
在他叹了第三十二口气之后, 黑影出现了。
黄妖心里骂了一句,怎么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那黑影一看到黄妖的样子就毫不掩饰地骂了一句废物。
“大人……大人救命啊!”黄妖立刻开哭,“救救我啊大人,我被宁鹤澜绑起来了!”
黑影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黄妖:“你白天不是才告诉我宁鹤澜没有发现你吗?”
“大人,是……是小的无能,您说得对,那宁鹤澜就是多疑,看我第一眼就怀疑上我了,他还问是谁指使我,不过大人您放心,我丝毫没提大人您的事……”
黑影抬腿本想踹他一脚,可或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形象,想了想还是将脚收了回去,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但绑住黄妖的绳子并没有解开。
黑影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又抬手挥了挥,可绳子依旧纹丝不动。
这下人影觉得奇怪了,他弯下腰凑近黄妖,手刚碰到黄妖身上的绳子就像触电一般收了回去:“这是……捆仙绳?!”
话都来不及说完,黑影转身就想跑,可黄妖一把抓住黑影的衣袍,接着那捆仙绳就像蛇一样动了起来,以肉眼都跟不上的速度飞速蹿上黑影的身。
黑影大惊失色地赶紧挣扎,可是没用,他很快就被捆仙绳给压制住了。
“成功了!”秦阳欢呼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抓到了,这家伙是傻的吗?”
宁鹤澜并没有立刻过去查看,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朝那边走了过去,黄妖一看到宁鹤澜就赶紧蛄蛹着到他的脚边:“宁爷,您看我帮你把他引出来了,您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什么?你个畜生你是故意阴我的?!”黑影大怒,由于被捆仙绳绑住了张不开手,于是只能伸腿去踢黄妖,黄妖往旁边翻了个个儿避开,黑影又抬起腿准备给他来个下劈。
“宁爷救命啊!”黄妖大喊,宁鹤澜蹲下身子,用刚才随手捡起的一根树枝挑起黑影的下巴。
借着明亮的月光,宁鹤澜看清了此人的样貌,从外表看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右边的眉毛上有一道疤痕,年纪和宁鹤澜也差不多大,而且他也是长发,还挽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在脑后。
“小澜,这人给人的感觉和你好像……哎,他里面的这个衣服有点特别。”秦阳扒了扒此人的领口,里面有一件很像古装剧里那些修仙人士穿的长袍。
这个人,应该是一个道士,而且这身道袍宁鹤澜记得宁国华也有一件,不过在自己的印象里爷爷只穿过一次。
这衣服的特点就是在左边肩膀的位置有一个披帛,很长,能拖到地上,风一吹,仙气飘飘。
宁鹤澜拿出树枝挑开这人外面披的长衣,果然,在左肩位置有一个相同的披帛。
这人和爷爷同属一个道派的。
这人显然很不喜欢宁鹤澜拿着树枝对着自己戳戳点点,往旁边侧了下身子避开,随后很不满地看着宁鹤澜:“宁鹤澜,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小澜你们认识?”秦阳挑了下眉。
“不认识。”
“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
宁鹤澜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个人看了好半天:“没印象。”
“我是徐清扬!”这个人大喊着,“我们小时候在辰玄宗的道观里见过的!“
辰玄宗是宁国华所在的道观的名字,宁国华在里面虽然年纪不是最大的,可辈分却是最高的,同时那些道士们也喊宁鹤澜为小师叔。
而且辰玄宗所在的地方十分凉快,在暑期的时候宁国华会带着宁鹤澜去那里避暑,道观里有不少的小孩,徐清扬也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宁鹤澜十多年没回过道观,对这些小伙伴的印象也早已模糊了,现在这个人说他是那谁,宁鹤澜在脑海里想了好一会儿。
他用手指托起徐清扬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宁鹤澜的目光细细地扫过徐清扬的脸,最后落在他有疤痕的眉毛上。
“这个疤痕……”宁鹤澜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那一年,宁鹤澜才四岁,这个夏天爸爸妈妈去了很北边的城市,听说有一个很棘手的委托,爸爸妈妈都去了,没人照看宁鹤澜,于是由爷爷宁国华带着小鹤澜来到辰玄宗的道观里避暑。
辰玄宗也是远近闻名的道观,因此来道观上香祈福的人很多,宁国华牵着小鹤澜的手爬过长长的阶梯,来到了辰玄宗的大门口。
门口打扫卫生的小道士看到宁国华就立刻迎了上来:“师祖,小师叔。”
宁国华要和辰玄宗掌门聊点事,把小鹤澜交给了小道士。
小道士和小鹤澜不是第一次见,于是带着小鹤澜来到了后院玩耍,这里有个小花园,中间还有一个荷花池,盛夏,荷花开了满院,在池塘旁的柳树下有几只白鹭,长腿白翅,很是漂亮。
荷花池里有一尾金色的鲤鱼,在阳光下就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小鹤澜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师叔,这金色鲤鱼可是本观的镇观之宝,据说已经有三百多岁了,比师父年纪都大呢。”小道士看小鹤澜很感兴趣,于是也蹲在旁边解释着。
漂亮的金鲤看到了小鹤澜,于是游了过来,从水面吐出一个泡泡,像是和他打招呼。
小鹤澜咯咯一笑,金鲤又吐出两个泡泡,小鹤澜笑得更开心了。
“哎呀,这金鲤平时不爱搭理人的,看来是因为小师叔长得可爱,连金鲤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它。”小鹤澜说着,然后又转过脸来看着小道士,“师侄,我也喜欢你的。”
“小师叔……”小道士被萌化了,若不是辈分问题,他真恨不得抱住小鹤澜一顿揉搓。
“哈哈哈!”
“来呀来呀!”
一串笑声传了过来,小鹤澜回头一看,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打闹着跑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只白色小狗的后腿。
小狗明显是受伤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发着凄惨的呜呜声。
“嘿你们几个,又欺负它!”小道士站起身,训斥那几个孩子道,“快把狗放了听到没有!”
“略略略,不放~你个臭道士~”为首的一个清秀的孩子做着鬼脸,显然根本不怕小道士。
“嘿,你们这群熊孩子……”小道士说着就想上前教训人,没想到旁边的一个孩子双指竖在了眼前,嘴里嘟嘟囔囔念了一句什么咒语,小道士的双脚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绑了起来,小道士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脸朝下地摔在了地上。
“啪!”
很响亮的一声,小道士的鼻子都给打出了血:“嘶……”
“哈哈哈哈!”
“好玩好玩!”
“哼,臭道士,这是我新学的缚咒,怎么样,知道我厉害了吧?”那个孩子说,“让你整天训我!”
“你们……”小道士挣扎了下,发现根本站不起来,“赶紧把我解了,不然我告诉你妈去!”
“怕你呀!”男孩子们根本不怕,还转过身拍了拍屁股,嘲讽十足。
“可恶的熊孩子……”小道士咬着牙,却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站在了自己面前,“小师叔?”
小鹤澜看了看地上的小道士,又看了看那边明显比自己个大的几个男孩:“你们快把那狗狗放了。”
几个男孩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小孩子,互相对视一眼,一个胖胖的男孩上前:“小子,你谁啊?”
“你们快把那狗狗和我师侄放了。”小鹤澜并不害怕他们。
“哈哈哈,哎,他命令我们诶。”
“你算老几啊?”
拎着小狗的男孩举起手,故意将小狗往地上砸了一下,“嗷呜!”小狗疼得全身发抖,小爪子无力地往地上扒拉了几下。
“狗狗!”小鹤澜大惊。
“哼!”男孩看小鹤澜的神色,十分得意地将小狗又举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往下砸。
小鹤澜忙迈开腿冲了过来,胖胖的男孩突然从旁边猛地撞了小鹤澜一下,小鹤澜现在本就幼小,平衡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被胖男孩这么一撞,小小的身子就一下子趴倒在了旁边,头还磕到了旁边的青石板上。
“小师叔!!”小道士吓得两眼发黑,完了完了,这小师叔可是咱辰玄宗的宝贝啊,这要是磕着碰着一点,自己不得被师父赶出门啊!
小鹤澜的头果然磕流血了,鲜红的血流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小道士吓得脸色惨白。
“哈哈哈哈!”
“哎,让你装!”
男孩子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嘻嘻哈哈地指着小鹤澜大笑着,而那抓着小狗的孩子也像是故意挑衅一般,把小白狗往旁边的墙上狠狠一砸。
“呜呜!”
小白狗的背撞到墙上,发出咔嚓的一声,估计骨头被撞断了,接着它掉了下来,在地上抽抽了两下不动了。
小鹤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子,周身发出了强烈的气息。
“哟,他也会法术,徐清扬,你还不上。”为首的男孩子说。
刚才使出缚咒的徐清扬上前一步,他根本没把小鹤澜放在眼里,嘴里念了一串咒语后对着宁鹤澜一指,没想到不起作用。
徐清扬一怔,又赶紧念了一遍咒语,还是不起作用,他喃喃着:“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没用的呀……”
小鹤澜周身汇聚起了一股气流,他的头发飞舞在风中,宛如深海的眼眸亮了起来,身后的荷花池传来“哗啦”一声水花声,几人抬头一看,竟然看到那金鲤从水中跃了出来!
金鲤个头本就有四五岁的小孩子大,现在它身披金光浮在半空之中,散发出一阵一阵的仙气,就像仙兽显灵一般。
“……”趴在地上的小道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嘴巴不自觉地张得老大。
小鹤澜对着那几个熊孩子抬起手,只见金鲤眼眸一亮,张开鱼嘴,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它口中喷射而出,直冲向那几个熊孩子。
男孩子们被水流冲到墙上紧紧贴着,顿时哭爹喊娘了起来。
“快放开我!不然……咳咳,我让我爸杀了你……咳咳!”
“咳咳……咳咳……”
“妈————!”
男孩子们被水流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口中连连呛水,看上去十分痛苦。
“小师叔!”小道士看再这样下去要闹出人命了,忙喊着小鹤澜,“小师叔快住手!他们会没命的!”
小鹤澜一只眼睛早已被流下的鲜血染红,似乎听不见旁人的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被大水冲刷的几个人。
道观的一处静室内,中间的矮桌上放着茶水,绿色的茶水还冒着幽幽的热气,旁边的几个长须白发的老人正与宁国华说着什么。
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连门都不敲就一头闯了进去:“不好了师父!”
“静言,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辰玄宗的现任掌门玄玉道长问道。
“不好了师父师祖!”小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小师叔……小师叔他……他失控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家人(二十六)……
宁国华一下子站起身:“你说什么?!”·
宁国华几人在小道士的带领下快速跑到后院,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一块地方跟下雨了似的满地的水,地上躺着几个孩子, 还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几个人全身湿透, 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哎呀, 宝儿!”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和打扮时髦的妇女跑了过来,将其中一个孩子给扶起来,“心肝宝贝诶,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们扶起来的孩子正是之前虐待小狗的那个男孩。
宁国华看到站在池塘边的小鹤澜, 他眼底发着淡淡的蓝光, 在这跟下过一场暴雨的地方, 小鹤澜身上却是干的。
“哎呀呀,咱们小鹤澜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掌门玄玉捋着长长的胡子,本想上前, 却被宁国华伸手拦住了。
“先看看。”宁国华说,他此次出来没带符纸, 现在小鹤澜的样子多半是听不到旁人说话的。
“宝儿, 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妇女抱着孩子擦水擦个不停, 又对着他的小脸蛋亲了又亲。
男孩咳嗽了几声, 指着那边的小鹤澜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妈,妈, 他打我!”
男孩父亲眼睛一瞪, 立刻站起身来:“什么?哪里来的野孩子敢欺负我儿子?!”
说着他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小鹤澜举起小指头对着男人一指,身后的池塘里跃出一条金鲤,张嘴对着男人就喷出了一股强烈的水流。
男人被冲到后面的墙上, 女人大惊:“老公!”
“清扬!”这时候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跑进来,扶起地上的徐清扬,徐清扬左边的眉毛被割伤了,出了一些血。
“怎么回事……”男人看向那边的小鹤澜,眼里都是诧异。
“爸,他,是他打我的……”徐清扬捂着脑袋说。
还没等护子心切的家长们发怒,小鹤澜小手一挥,金鲤再次喷出巨大的水流,玄玉道长淡定地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展开了一道半圆形的结界,挡住了倾盆一般的大水,当然结界外的熊家长和熊孩子又被浇了一身。
“老宁,这个。”玄玉道长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小澜看起来确实是失控了,再不控制的话,我们辰玄宗可要发大水了。”
虽然话里的意思很严重,可玄玉道长语气轻松,甚至还呵呵地笑了两声。
宁国华接过符纸,刚才还软趴趴的纸一到他的手里便立了起来,他眸色一沉,唰地一下,符纸朝着小鹤澜飞了过去……
宁鹤澜从回忆里回过神:“你是当年欺负那小狗的人……”
“是,不是不是!宁鹤澜,你就只记得这一点吗?后面我们还一起玩的事呢!”徐清扬大喊着。
“我应该不会和你这种人一起玩吧。”宁鹤澜微微一笑。
“你!哎宁鹤澜,那狗可没死!你不记得了吗!”徐清扬喊着,“那狗没死!被玄玉道长救了,我后来可是跟你道歉了,我眉毛上的这道疤也是你伤的,我都没和你计较这些。”
宁鹤澜听到这话瞥了一眼徐清扬:“你再想想,你眉毛上的疤是因为我吗?”
徐清扬嘿了一声,可能想站起和宁鹤澜理论,可捆仙绳绑得挺紧的,他一个鲤鱼打挺没从地上站起来,又跌了回去,然后他再次打挺,又再次摔了回去,样子颇为狼狈。
秦阳很想笑,他用手捂了嘴看向别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哎哎哎,你们几个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呢!”随着说话声,一缕强光照了过来。
宁鹤澜眯了眯眼站起身,来人身着保安制服,是小区来巡逻的保安。
秦阳一看,哟,巧了,这位保安大哥正是上次他们发酒疯时遇到的那个。
保安大哥本来眉头紧锁,可看清秦阳和宁鹤澜的脸之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哎,是你们啊。”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来:“哎是小宁啊,哦,还有警官,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呢?”
他看着草坪里被绳子捆着的两个人,两个都是生面孔:“……他们是……”
“噢,没事的,他们喝醉了,我们正打算把他们带回去。”宁鹤澜这张口就来的本事还真是一点没褪色。
“又喝醉了?哎呀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克制点呀。”不知道为什么,宁鹤澜和秦阳听到保安大哥话里的“又”字咬得特别重。
知道是年轻人发酒疯后,保安大哥还特别热心地帮着他们把被绑的两人给扶回家。
现在宁鹤澜家的客厅里跪着一只妖,坐着一个人。
墙上的时间已经指到了凌晨两点,秦阳在旁边连连打瞌睡,宁鹤澜对他说让他困了就去睡,秦阳放心不下,可自己实在困,就先蜷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看着他们。
“宁鹤澜,你还不把我放开?”徐清扬看着宁鹤澜就很不爽。
“宁爷爷哟,我都帮您了,您现在也该放开我了吧?”比起徐清扬,黄妖的语气完全就是恳求。
“不着急。”宁鹤澜坐回沙发上,长腿交叠,徐清扬看宁鹤澜俯视自己就很不爽,勉强着站起身后也坐在了旁边沙发上与宁鹤澜平视。
“宁鹤澜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徐清扬问。
宁鹤澜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是我要问的才对,你把我困在你的幻术里,你想做什么?”
“……”徐清扬不说话了,他抿着嘴将头转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宁鹤澜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见徐清扬还是不肯开口,于是没再问第三遍,他站起身,也不管客厅里的一人一妖,准备回房间。
徐清扬没想到宁鹤澜真就不打算理自己了,他看着宁鹤澜洗簌完,然后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他满头问号地看着客厅里剩下的黄妖,还有旁边沙发上睡着的秦阳。
“行,故意忽视我是吧?”徐清扬站起身朝秦阳那边挪了过去,“等我把你表哥给解决了,你早上醒来后悔去吧!”
徐清扬眼神发狠,摸起旁边桌上的水果刀,然后对准了秦阳的脖子:“要怪你就怪你弟弟吧!”
那边的黄妖本想出声制止,却在背后看着徐清扬举着刀半天没动静。
他前蛄蛹了两步刚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徐清扬直直地往后倒了下来,双眼紧闭,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板上。
黄妖正奇怪呢,却看到秦阳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没睁开,可一只手还握着拳头,看起来刚才在做梦。
只不过他做的梦在打拳,然后徐清扬就在这个点凑了上去,结果被打晕了。
然后秦阳又倒了下去继续睡觉了。
黄妖看着昏迷的徐清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徐清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嘛,亏自己还怕他怕得跟什么似的。
第二天日上三竿,宁鹤澜醒了,打着呵欠出了卧室,客厅里秦阳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旁边的徐清扬。
看到宁鹤澜醒了秦阳就嚷嚷着饿了想吃面,徐清扬也扭头朝宁鹤澜这边看来,宁鹤澜这才注意到徐清扬的鼻梁处青了一块。
宁鹤澜看了一眼旁边跪坐得方方正正的黄妖,黄妖连连摇头:“不是我打的,我可老实了。”
“你鼻子怎么回事?”宁鹤澜问徐清扬,徐清扬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宁鹤澜。
“我早上起来他就这样了,我还在地上捡到了这个。”秦阳晃了晃手里的水果刀,突然想到什么,“哎呀,这该不会是我做梦打的吧?我昨天做梦在健身房打沙包来着。”
徐清扬可不会承认是自己偷袭失败吃了一拳,于是扭过头不吭声。
宁鹤澜也不理这一人一妖,做了早餐喊秦阳一起吃,香喷喷的面条加上香油和小葱一拌,两人吃了满满一大碗。
吃饱喝足,宁鹤澜才走过来再问问徐清扬,而且无视了黄妖一直想解开绳子的恳求。
“徐清扬,你为什么把我困在幻术里?”
“哼,你把我解开我再告诉你。”
“把你解开你就跑了。”
“你不解我就不说。”
秦阳正想上前用拳头说话,被宁鹤澜拦住了:“好吧,你不说,那你就继续被绑着吧。”
“?”徐清扬不懂宁鹤澜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出去了?”
“想啊,可是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那就只能耗着了。”宁鹤澜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宁鹤澜,我可先提醒你,你虽然被困在幻术里,可是现实世界的时间是继续走着的,你就不担心方回会出事吗?”徐清扬阴恻恻地说,“还有,你就不担心你爷爷会出事吗?”
听到这句话,宁鹤澜总算是用正眼看他了,徐清扬得意到:“你现在放了我,你就不会遇到刚才我说的那些事。”
“先不说方回,就以你的本事,你能对我爷爷做什么?”宁鹤澜虽然问得很认真,可旁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嘲讽。
徐清扬也是这样觉得的,他生气地说:“你以为只有我吗?我告诉你,看不惯你们爷俩的可不止我一个……”
“小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爷爷是不是有危险了?”秦阳在旁边说。
“宁鹤澜,你在我的幻术里是用不了法术的,你识相点把我放了!不然等我师父来了……”
宁鹤澜捡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也不说话,拿着刀走到了徐清扬的背后,徐清扬本想转过头,却被宁鹤澜伸出一只手按住:“你要做什么!”
宁鹤澜没出声,徐清扬神经紧绷,生怕他拿着冰凉的刀刃突然给自己来一下。
他感觉宁鹤澜抓了自己后面扎着的头发一下,寒毛忍不住都竖了起来:“宁鹤澜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你可别乱来啊!”
接着他感觉脑后一松,后来是刀子在割什么的声音,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停地起,于是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宁鹤澜你别乱来!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哎呀,不够好意思,我手快了点,”宁鹤澜毫无诚意地从徐清扬背后冒出个头,伸出手在徐清扬面前晃了晃,徐清扬一看,他手里抓的竟然是自己的半截头发!
“你居然割我头发!!”
宁鹤澜家客厅里,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徐清扬不仅依然被绑着,现在还披头散发的,不过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嚣张或者不屑,看上去倒是十分的萎靡。
“我是被我师父派到这里的……”徐清扬开口道,“他只让我把你困在幻术里,说一个月后再放你出来。”
“一个月这么长时间?!”秦阳惊讶道。
“为什么是一个月?”
“因为一个月后道观里下一任继承人就能确定了。”
“道观?辰玄宗?”宁鹤澜眯了眯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是掌门候选人之一。”徐清扬说完看了宁鹤澜一眼。
宁鹤澜有些惊讶,秦阳比他更惊讶:“小澜,你啥时候出的家?”
第106章 第 106 章 家人(二十七)
“我不是你们宗门弟子, 掌门候选的事与我无关吧。”宁鹤澜说。
徐清扬呵了一声:“我也是这么说的,可玄玉道长说你爷爷是宗门的人,你是他孙子, 你也就是宗门的人。”
宁鹤澜明白了:“所以你们为了不让我去参选, 就把我困在幻术里?”
徐清扬嗯了一声, 宁鹤澜有些无语, 他虽然名义上被辰玄宗的人喊小师叔,可他根本没有正式成为那的弟子,他也不想和那个道观有什么瓜葛。
就为了这么无聊的事将他困在幻术里好几天, 现实里爷爷找不到自己该担心了。
旁边的秦阳一直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反应过来:“小澜, 这么说我和你一起被困在了幻术里?”
宁鹤澜给了秦阳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 秦阳捂着头大呼完了,那他这两天还兢兢业业地去上班,实际上他不就是翘班?还连着翘了几天??
“完了完了……要写检讨了……”秦阳一脸生无可恋地蹲在地上。
“阳哥, 你跟你们领导你说你被困在幻术里了,”宁鹤澜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徐清扬, “然后把他抓去关几天, 就以……嗯, 妨碍公务罪?”
秦阳几乎要发出悲鸣了:“宁鹤澜你觉得我能在检讨上写这个吗?”
宁鹤澜扫了一眼徐清扬:“我不会去掺和你们道观的事, 现在你解除幻术,我把你放了。”
徐清扬怀疑地盯着宁鹤澜看了又看:“你真的不会去吗?”
宁鹤澜举起刀:“你另外半边头发也想被割了吗?”
徐清扬打了个冷战:“……捆仙绳绑着我, 我解不开。”
宁鹤澜微微一笑:“你找的这个借口骗骗外人还行, 骗我的话……”
秦阳不解:“小澜,捆仙绳抑制他的法力,他确实解不开吧?”
宁鹤澜说:“要是其他的道法也就算了,他这种幻术其实是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结界, 而施术者会在阵法中心,阵法已成的时候,就不受施术者的外力控制了,想解除幻术只需要施术者布阵时的符咒撕掉就行了,至于符纸的位置应该就是在阵眼正中间。”
“原来如此。”秦阳点点头,目光落在徐清扬身上,“小澜,既然他不说,那就别放他了,我们去慢慢找那阵眼,反正你也不急。”
“说得是,那掌门候选我去不去都一样,可有些人只怕来不及去参选……”宁鹤澜看向徐清扬,“是吧?”
“你们好狠!”徐清扬骂骂咧咧,他叹口气无奈地说,“阵法符纸在我的怀里。”
宁鹤澜摸了摸,伸出修长的双指夹出一张符纸,仔细一看,符纸上写的是很高级的道法咒语,就徐清扬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用不了这么高级的咒法的。
“这是我师父画的符,我只需要布阵就行。”徐清扬说。
这是徐清扬第二次提到他师父了,宁鹤澜看向他:“你师父是谁?”
徐清扬闭上了嘴,他眼神飘向别处,看起来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不想说宁鹤澜也不强求,他将符纸递给秦阳,秦阳掏出打火机点燃,符纸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随着符咒的消失,一股半透明的波纹从空间中散开,幻术解开之后,大家才发现外面艳阳高照。
而且,宁鹤澜感受到了屋内浓烈的妖气。
这妖气并不全是黄妖身上的,还有另外一种……他默默地看了旁边一脸不悦的徐清扬。
“咯哒!”阳台上的鸡哥看到宁鹤澜后激动地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叫着就往他怀里钻,“咯哒咯哒!”
宁鹤澜被鸡哥猛地一扑,还有些站不稳,他嘴角噙着笑,轻轻地摸着鸡哥的头:“想我了吧?”
“咯!”鸡哥被困在幻术之外,几天不见宁鹤澜,现在总算是见到小主人了,看它的样子都要激动哭了。
“鸡哥是真想你了,”秦阳也抚了抚鸡哥的羽毛,“要不是因为有人来找茬,你也不会几天都没见到你主人了。”
话说到关键点了,鸡哥鸡冠一抖:“咯哒。”
秦阳指了指旁边的徐清扬。
一直在默默看戏的黄妖预感不好,于是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徐清扬。
果然,下一秒鸡哥全身的羽毛就膨胀了起来,它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打鸣声之后扑向了徐清扬。
“妈呀!”徐清扬想跑,可被捆仙绳绑住跑不了,站起身后又摔了下去。
鸡哥对着他就是一阵狂扑猛啄。
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宁鹤澜才将鸡哥抱了起来,顺手解开了绑住徐清扬的绳子。
徐清扬被鸡哥教训了一顿之后早已没了来时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感觉,现在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头发还一边长一边短,身上还有很多鸡毛,他吐掉口中的鸡毛,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憋得难受。
他从地上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宁鹤澜:“宁鹤澜,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只是念在同样是宗门后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我不是什么宗门后人。”宁鹤澜将鸡哥放到阳台,“你们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
徐清扬沉默着扫过宁鹤澜的脸,从他的眼里看不出别的情绪:“你会后悔的。”
甩下一句胜者才有的姿态后,徐清扬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准备离开。
“等等。”宁鹤澜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师父只让你来做了这一件事吗?”
“是啊。”徐清扬抱起手,“你想说什么?”
宁鹤澜拿出一个东西:“这个,你见过没有?”
徐清扬眯起眼睛一瞧:“这是什么?烧焦的……树皮?”
“对。”宁鹤澜盯着徐清扬,徐清扬用指腹摸了一把树皮上的灰烬:“这是……妖术……”
他想了想又说:“应该是什么会火系法术的妖怪吧……”
徐清扬见宁鹤澜盯着自己于是挑了下眉:“我用的不是火系法术,是土系。”
说罢徐清扬不再看宁鹤澜,转过身挥了下衣袖:“宁鹤澜,你什么时候来道观,我很想和你比试比试。”
接着徐清扬的身形渐渐模糊,很快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秦阳在旁边打趣了一句:“这种消失的方式好像妖怪……”
宁鹤澜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徐清扬,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一个修道之人,身上怎么可能有妖气的味道?
他想着,拿起手里那块烧焦的树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和徐清扬身上很像……难道说……
秦阳好奇地凑过来:“小澜,这是什么?”
“……没什么……”宁鹤澜先不打算告诉秦阳。
旁边的黄妖蛄蛹着爬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宁鹤澜,宁鹤澜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给他解开了捆仙绳:“念在你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
“谢谢宁爷!”黄妖感激地说着,千恩万谢宁鹤澜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夸了好半天他才去拉开大门,又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的两人一鸡,这才离开了。
事情解决了,宁鹤澜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轻松起来,秦阳还以为宁鹤澜身体不舒服。
秦阳奇怪地问了一句:“小澜,你怎么没怀疑我也是幻术里的人呢?”
“怀疑了。”宁鹤澜坦然地说。
“嗯?我怎么没感觉你试我?”
“我先前拿出捆仙绳就是在试你了……”
原来捆仙绳并不是绑住人才有用,这种仙家法宝,在妖怪碰到的瞬间就能让妖怪的妖气散掉大半,修为低的更是碰一下就会现出原形。
“好啊,你小子,暗戳戳的怀疑我还不跟我说!”秦阳一把抓过宁鹤澜,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顿揉搓。
兄弟俩打闹了一会儿,宁鹤澜才想起该给宁国华打个电话。
宁鹤澜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那边宁国华却早就猜到会有人来找茬,宁鹤澜好奇地问为什么?
原来这件事宁国华一早就知道了,他是刻意去国外旅游逃避这个事的,不过他并没有提醒宁鹤澜,一来那徐清扬虽然幻术厉害,可都是精神上有些折磨,实际上造成的伤害,几乎等于零。
二来,他也想看看宁鹤澜会怎么做。
“爷爷,您不会以为我想去参加那个什么掌门候选人吧?”
“……其实去看看也可以的。”
“爷爷,您是不是忘了我都不是那个什么地方的弟子……再说,那个地方我应该是再也不会去了……”
爷孙俩仿佛想起了什么,宁国华不说话了,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哎,方回怎么样了?”
问得好,宁鹤澜把方回给彻彻底底的忘了,按理说如果方回在家里,就会像鸡哥那样在幻术解除之后就出现了,可现在家里哪里都没有他,或许有可能在宁鹤澜中了幻术的时候,方回也中了幻术,不知道去哪了。
宁鹤澜和秦阳来到医院,没见到方回,宁鹤澜得知方诚和方忆都已经出院,可方宇还在医院。
甚至从普通的病房转到了ICU。
秦阳很意外:“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护士也说不清楚,于是让他们去找主治医生。
阮医生刚动完手术回来,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宁鹤澜和秦阳:“鹤澜?你怎么在这里?”
“阮医生。”宁鹤澜礼貌一笑。
在得知两人是因为方宇的事情来之后,阮医生将两人请进屋,随后告诉了他们方宇的实际情况,一句话总结就是,也许是阴毒感染,现在很不乐观,现在医院也只能尽量维持方宇最基本的生命体特征,不过方宇再这么下去,也撑不了几天了。
阮医生叹口气:“他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再晚些可能真的就回天乏术了。”
宁鹤澜看着阮医生拍的方宇的视频资料,他看着那黑了一片的皮肤眉头轻拧:“方回来过没有?”
“来过,他很着急,我本来说让他去找你爷爷,可你爷爷现在也不在国内,然后我说要不找鹤澜你试试,他没说话,然后就走了。”阮医生说。
“小澜,你说小回会在哪?”秦阳问。
“……我不知道。”宁鹤澜猜想自己这两天中幻术昏迷,所以方回也许是找过自己的,那他找不到自己的话,会去哪?
“小澜我在想,小回会不会去找我了?”秦阳突然说,“我也只是猜测,他可能会找我问你爷爷的电话,毕竟你当时在幻术里……我也在幻术里……这么说他很有可能在公安局。”
“嗯,我觉得阳哥你说得有可能,我们去看看。”宁鹤澜同意秦阳的想法。
第107章 第 107 章 家人(二十八)
可是, 方回不在公安局。
前台的警察小姐姐说那天确实有个年轻人来找秦阳,可秦阳当时出去办案,那年轻人就在门口等, 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 还真没注意。
秦阳不免吐槽说早知道给方回整个手机了, 现在找人都找不到。
不过要找人也好找, 宁鹤澜找出方回的一根头发,又拿出一张符纸,将方回的头发放在上面, 符纸亮了起来。
一缕微光从符纸上浮现出来, 然后指引方向似的飞向西北边。
“阳哥我们走。”宁鹤澜立刻跟了上去。
跟着符纸上引路的微光, 宁鹤澜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小区。
秦阳站在小区门口咦了一声:“这个小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微光进了小区之后, 将两人引到一处空地后就在原地打转。
宁鹤澜看了看周围,这里距离小区大门不远,不过地上的颜色要更淡一些, 能看出这块地被特意地打扫过了。
可是方回并不在这里,那符纸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这里是有什么吗?
宁鹤澜收了符纸, 他蹲下身, 伸出手摸了摸地面, 在地面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些细碎的颗粒。
用指腹搓了搓, 这些颗粒看起来似乎是沙子。
“这是河沙。”秦阳蹲下身说,“怎么了?”
“河沙……”宁鹤澜又从旁边的缝隙里抠出一些泥沙, 这些明显看到是和水泥混合的, “这两种沙子不一样。”
“建筑的话,一般只会用同一种砂,这样聚合力会比较好,若是混了其他地方的砂石, 不仅会影响防水性,还容易塌陷。”秦阳捡起一颗宁鹤澜最开始发现的河沙说,“像这种小区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沙是上次有辆车打翻了之后没打扫干净的。”宁鹤澜身后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是一个门卫大爷。
宁鹤澜到他话里提到上次打翻:“大爷,您能跟我说说吗?”
门卫大爷看了看两人:“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噢,我是大学生,在做社会调查的课题。”宁鹤澜笑着说,“这次研究的就是不同小区用来铺路的砂石有什么不一样的。”
理由非常靠谱,秦阳都想给自己这个表弟张口就来的能力点个赞,门卫大爷当然也相信了。
“哎,其实就是上个月的事,一辆装着沙土的卡车不知道为什么刹车失灵了,冲进了我们小区,车翻了,沙子也撒了一地,还撞死了一个年轻人,唉……”门卫大爷有些感慨。
宁鹤澜眼眸一动,旁边的秦阳一下子站起身来:“我说为什么这个小区的名字看起来怎么眼熟,原来这就是上次的那个案子。”
“方回……”宁鹤澜也反应过来了,这里是方回住的小区!
门卫大爷听到宁鹤澜口中的名字便说:“哎,你们认识他?唉,那年轻人也是飞来横祸,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听完之后,宁鹤澜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方回来这里做什么?符纸显示他在这里,可周围并没有他的身影,难道他魂魄脱离了容器吗?
秦阳本想跟着宁鹤澜一起找方回,可他们周队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秦阳只能回去做事,顺便把这几天翘班的事给汇报了。
“阳哥你去忙你的,这里我能解决,”宁鹤澜冲秦阳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
“行,小澜,有事一定要找我。”秦阳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宁鹤澜的肩膀。
宁鹤澜回家把鸡哥抱了过来,他看不见的,鸡哥能看见。
到地方之后宁鹤澜将鸡哥放下,鸡哥一晃一晃地在原地打转。
“鸡哥,看到方回没有?”
“咯哒。”
方回果然在这里,宁鹤澜蹲下身子,他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若是在这里施法布阵肯定会引起围观,到时候找理由也麻烦,那就只有等到晚上了。
宁鹤澜抱着鸡和门卫大爷聊了一会儿,把门卫大爷哄得开心,大爷同意他晚上来这里做所谓的“社会实验”。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宁鹤澜带着鸡哥又来了,还给大爷拎了一袋子的水果,让大爷给他清清场地,等会如果有人要过来,就帮忙支开一下。
大爷满口答应:“哎,现在的年轻人总体来说素质都比较高,小区里的那些孩子经常帮我搬东西。”
说着说着他就提到了方回:“这个方回啊,我知道他心不坏,就是嘴巴不饶人,缺乏同理心。”
门卫大爷说得对,所以宁鹤澜对方回一直说不上有什么好感。
“像他这种孩子就是从小溺爱出来的,我啊,见得多了,这种如果在早些时候教导纠正,说不定性格还会改回来,不过啊……”门卫大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希望这个孩子一路走好吧。”
宁鹤澜看着远处:“当时那车怎么会撞进来呢?”
“哦,你说那卡车?说的好像是刹车失灵……不过神奇的就是方回的车被压瘪了,整辆车都翻了,可卡车司机一点伤都没有,大伙儿都说他命大。”门卫大爷说。
宁鹤澜记得当时电视上放这个新闻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的,车头都变形了那司机竟然没事……
在他思绪飘远的时候,手机定的闹铃响了,半夜十二点整。
门卫大爷看宁鹤澜走到旁边,拿出一根粉笔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他很好奇,想过去看吧又怕影响了宁鹤澜,心里想着现在这些学校出的实验课题还真的五花八门,比自己孩子读书的时候有趣多了。
很快,宁鹤澜在路灯下画了一个阵法,此阵为太极阴阳阵法,和其他阵法不同,主要是用来找隐藏气息的妖物的,当然现在也能用来找鬼魂,比如方回。
宁鹤澜猜测方回估计被也被困在幻术里了,不然鸡哥不会只感受到他气息而找不到人。
他将鸡哥放在阵中心,给鸡胸脯上贴上一张符纸:“鸡哥,我会把你送到幻术里,你进去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太在意……等下你如果看到方回的话,这符纸会亮的,到时候你把他带回来。”
“咯。”鸡哥晃了晃鸡冠子,表示听懂了。
宁鹤澜后退几步出了阵法,右手轻轻一甩背在身后,左手竖起两只指头放在眼前,他眼底亮起了淡淡的光:“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邪祟退散,鬼妖显形!”
旁边远远观望着的门卫大爷看到地上那图案竟然一下子亮了起来,而放在中间的公鸡也随着亮光消失在了原地,他还以为自己老花眼犯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公鸡确实是不见了,而旁边的少年眼睛恍若星眸,挽在脑后的几缕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
虽然宁鹤澜穿得很青春时尚,可门卫大爷居然在他身上看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仙气,仿佛看到了一位仙人,又多看了几眼少年之后,门卫大爷觉得还是说自己眼花比较有说服力。
鸡哥被宁鹤澜送进幻术之后,耳边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快救人快救人!”
“你挖这边我挖那边!”
“哎呀,这沙里浸血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挖快挖!”
鸡哥看着周围的人群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眼前有一辆侧翻的大卡车,后车厢里的泥沙全都翻了出来,在泥沙下面有一辆被撞得变形的跑车,有血不断地浸出来。
救援的人手忙脚乱地将埋在下面的人给拉了出来,鸡哥鸡冠一抖,这不是方回吗!
它激动地跑上去,却见方回全身是血,旁边有人探了探方回的鼻息:“不行,没气了!”
“快,快,人工呼吸!
“他又不是溺水你人工呼吸有用嘛?!”
“我看他是失血过多,得,得先止血!绷带绷带!”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鸡哥看到方回的魂魄从□□里脱离出来,飘飘悠悠地浮到了半空。
“咯哒?”
鸡哥本想上前,没想到方回的魂魄猛地睁开眼,四周的景象飞速地变形后退……
鸡哥看到方回的魂魄又回到了之前的□□里,接着周围人的动作奇怪地往后退,又退到了之前挖沙救人的时候,甚至还再往后退,一直退到方回在车里和周围的人吵架的时刻。
“咯?”鸡哥歪着脑袋,它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看了方回被泥沙压死三回后,鸡哥懂了,方回是被困在无限循环的幻术中了。
在第四次方回的魂魄飘到半空中的时候,鸡哥咯哒一声飞扑上去,一把叨住方回的衣领将它的魂魄往旁边一拖,周围的景象像时间暂停了似的,接着跟玻璃一般,全都哗地一下碎了。
“咯喔。”鸡哥智慧的眼珠转了转,嘴里叨着方回的衣领没松口。
顿时周围变成了一片空白,人,车,泥沙,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是谁坏了我的幻术!”随着一声愤怒的声音,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嘴边还有瓜子壳,“呸……”
他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后打量了那边的鸡哥一眼,这秃毛,这南上北下的眼珠:“我去,好丑的鸡……”
“咯哒!!”鸡哥被触发了关键词,双翅一振,鸡冠一立,扑腾着就朝那边的人飞了过去,上前就是猛地一抓。
那人没想到这丑鸡这么猛,躲闪不及,脸上猛地一疼。
“我去!”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开鸡哥,伸手摸了下脸,竟然给抓出血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家人(二十九)
“咯咯!”鸡哥飞身上前连扑带抓, 这人一开始还连连后退,后来也想还手,没想到鸡哥看着营养不良, 速度居然很快, 抓了几次都没抓到。
没一会儿, 这人头发被抓乱, 身上的道袍也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脸上是最惨的,三道爪印留在了上面。
“……你这只丑鸡……”这人捂着脸骂道, “下手居然这么狠, 我看你就不像普通的鸡, 你肯定是妖怪, 看我今天不收了你这只妖鸡!”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符纸立刻结了冰, 接着从里面飞出许多极薄的冰刀朝着鸡哥迅速地攻了过来。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只凶悍一点的公鸡,这人也没把鸡哥放在眼里, 没想到鸡哥速度很快, 它迅速地闪过袭向自己的冰刀, 伸长了脖子压低身形一个猛冲, 竟然撞得这人一个趔趄。
“呃!”这人身形不稳连着后退了几步,“你这鸡……”
“咯喔!”鸡哥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他的面前, 大有一副你放马过来的架势。
这人哼了一声, 手中变出许多符纸,随后往空中一抛,顿时半空中出现了无数的冰刃,鸡哥抖了抖机关, 准备接下他的这一招。
旁边原本处在昏迷状态的方回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身前的鸡哥,还有鸡哥面前那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人。
他虽然醒了,可脑筋还没清醒过来,只能看着鸡哥在那飞上飞下的。
只见无数的冰刃从半空中坠落,带着呼啸的风声攻击着鸡哥,而鸡哥速度很快,在密集的冰刃攻击中穿梭着,那些冰刃没有一个碰到鸡哥,冰锥砸在地上出现一个一个的坑,鸡哥大叫一声飞到半空中,双翅收拢猛冲下去,对着那人的头就是一记重击。
方回看那人痛得几哇乱叫,头上明显鼓起了个大包。
“咯哒!”鸡哥落回地面,歪了歪脑袋看着那个人。
“哎哟……你这死鸡……哎哟疼死我了……”那人抱着头,疼的一时间忘记使出法术了。
“鸡大哥!”旁边的方回一下子扑过来抱住鸡哥,“您老人家来救我了!呜呜呜……我想死你了!”
“咯哒。”鸡哥用喙轻轻碰了碰方回的手背。
被鸡哥揍得满头包的人看到方回的样子懂了:“原来你们两个是认识的……怪不得我的幻术里会闯进来这么一只丑鸡。”
“咯哒!”鸡哥听到自己被骂鸡冠一晃又要冲上去打人,可无奈方回死死地把它按在怀里,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亲爱的鸡哥,我承认以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从今天开始我加倍对你好!我给你吃最好的鸡饲料!”
“……咯哒。”
这人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符纸,忽然之间周围漫天飞雪,气温骤降,周围空气的水珠凝结成了冰,边缘锋利无比,轻轻一划就能让人皮肤破个口。
“咯哒!”鸡哥挣扎着想离开方回的怀抱去收拾那个一直骂自己丑的人,可方回哭唧唧的抱着它就是不撒手,“咯咕!”
方回见到鸡哥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哪里肯放手,他从来没觉得鸡哥这么帅,身上鸡味这么好闻,长得这么漂亮……
“鸡哥从今天起我方回爱你一辈子……”
“咯咯!咯咯咯咯!!!”
眼看着拳头大小的冰块就要从空中砸下来了,鸡哥挣扎了半天方回就是不放手,他不得不反嘴对着方回的手背狠狠地叨了一口,趁方回吃痛放开它的时候扑腾起来对着方回就是一顿打桩机啄法。
那边施法的人愣了,这鸡……到底是哪一边的,怎么谁都打?
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时候,那边的鸡哥已经解决了方回,转头看向了他这边。
幻术外,阵法旁,宁鹤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阵法微微发着光,在阵眼中有一抹金色的光也亮了起来,宁鹤澜知道鸡哥找到人了,他闭上眼,嘴里默念口诀,周围忽地刮起一阵风,风越来越大,吹得迷人眼睛,等风停了之后,阵眼中心出现了一只鸡,还有两个人。
“咯哒。”鸡哥冲宁鹤澜叫了一声,他膨起羽毛抖了抖,表示任务完成。
宁鹤澜垂眼看了看地上的两人,一个是不认识的人,还穿着道袍,这道袍不就是辰玄宗的衣服么……不过看他这衣服头发乱七八糟的,估计是被鸡哥打了,现在满头包;另一个,这人怎么也满头包,看了看长相,好像也没见过。
宁鹤澜抱起了手,他没见过方回魂魄的本身的样子,所以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方回。
方回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被鸡哥啄伤的手和脸:“鸡哥,我们几天没见,你下嘴用不着这么狠吧!”
“咯。”鸡哥晃了晃鸡冠子,表示自己没做错。
“方回?”听少年喊鸡哥,宁鹤澜才蹲下身。
“是啊,你不认识我吗?”方回没好气的说,“你怎么才来救我啊,我都要被幻术折磨死了。”
说着方回咦了一声:“你眼睛好了?能看到我了?”
“你身下的是太极阴阳阵,在阵法里的妖魔鬼怪都会现形。”宁鹤澜说。
“行行行,现在把我归成妖魔鬼怪了……唉,说真的宁鹤澜,你再不来救我,我真的要死了……”方回叹口气,斜眼看了看旁边趴着的人,越想越气,抬脚就踹了他一下。
“你遇到什么了?”宁鹤澜看了看旁边的人,视线又落回方回身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不停地被车撞死,活了又被撞死,就这样来来回回不断地重复我死之前的过程……”方回看了看四周,又伸手摸了摸地面,“……我就是在这里被那卡车压死的。”
“你中的是时间循环的幻术,若是我不解开,你确实会一直困在里面……”旁边的人接了话,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摸了摸头上的包,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看了一眼方回,接着目光转向宁鹤澜,视线来来回回地在他身上打转。
宁鹤澜迎上他的目光,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方回在旁边看两人大眼瞪小眼,拍拍屁股站起身:“宁鹤澜,我容器不见了……”
“宁鹤澜?”宁鹤澜还没吱声,旁边那人“Duang~”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惊讶地指着宁鹤澜,“你是宁鹤澜?你就是宁鹤澜?!”
宁鹤澜神色淡然,方回瞥了这人一眼,然后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宁鹤澜的手臂:“对了宁鹤澜!我是来找你救命的!我哥他,我哥他要不行了!”
“我知道,我今天去过医院了。”宁鹤澜被他抓得有些疼,眉毛微微蹙了下。
“宁鹤澜我求你救救我哥哥!现在宁爷爷不在我只能靠你了!”方回很着急,“医生说他撑不了几天了!”
“宁鹤澜,你就是宁鹤澜!”旁边的人还在重复这句话,方回本就心烦,听他跟复读机一样叭叭心里更心烦,转过头就说:“哎你先闭嘴行不行。”
“嘿方回,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就这么跟你说话了,老子还有帐没跟你算!你把老子困在幻术里折磨了这么多天,我恨不得抽死你!”
这人眼睛眉毛一竖,眼睛一瞪,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你信不信我又把你关幻术里面去!”
宁鹤澜也是觉得有些吵,他举手拦了下方回示意他别说话,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这人说。
“不认识。”宁鹤澜说。
这人一开始明显觉得宁鹤澜在装傻,可当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宁鹤澜的表情后,发现他不是在说谎,于是理了理衣服说:“我是赵放,我们小时候一起在道观里玩过。”
“赵放?”宁鹤澜眼睛眯了下。
“你记得?”这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没印象。”
“……”
“小道长先救命啊,这种不重要的东西就先别管他了。”方回横插进两人中间挡住双方的视线。
“嘿你小子说谁不重要?”赵放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咯哒。”鸡哥摇晃着鸡冠走了过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宁鹤澜从怀里摸出一根绳子递给赵放:“先拿着。”
“嗯?这是什么?”赵放下意识的接过,没想到刚碰到绳子身子就发软,他心里一惊连忙想松手,宁鹤澜反手一甩,那绳子就像活过来了一般,唰地一下爬到赵放的身上,眨眼间就将他给绑了起来。
方回看得惊讶:“哇,这是什么法宝?”
“捆仙绳。”宁鹤澜说着,给绳子绑了个蝴蝶结。
“宁鹤澜你好卑鄙!竟然用捆仙绳绑我!”赵放大喊,“你居然还绑个小蝴蝶结,我可是个男的!”
“也是,你是男的,得配一个大~的蝴蝶结。”宁鹤澜伸手将赵放胸口的蝴蝶结往外扯了扯,变成了一个大蝴蝶结,“这样喜欢了吧?”
“宁鹤澜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你放开我!你这么做就是在侮辱我!”赵放说,“我可是堂堂辰玄宗的弟子!”
方回听到了这奇怪的名字,好奇地问:“什么辰玄宗?听起来像什么门派……”
“走吧,我们先回去。”宁鹤澜扯了一下绳子的另一头,赵放不得不跟着他走。
“宁鹤澜你又开始了是吧?你能不能听我说话?”方回忙跟上宁鹤澜。
赵放也一直在大喊大叫:“宁鹤澜!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施咒马上让你躺这儿!”
宁鹤澜斜睨了赵放一眼,淡淡一笑:“如果你不想舌头也扎个蝴蝶结的话,还是安静点好。”
赵放:……
第109章 第 109 章 家人(三十)
临走前宁鹤澜给方回身上贴了一张显形符, 免得方回离开阵法后就又看不到他了,主要是宁国华现在不在,没办法给方回找新容器。
然后他蹲下身将地上的阵法给擦掉, 最后跟半梦半醒的门卫大爷道了谢。
门卫大爷看到他绑着一个人, 惊讶得瞌睡都醒了。
“今天谢谢大爷了。”宁鹤澜冲他笑笑, “这人是和我一起的, 刚才装模作样想吓唬我,我现在带他回去。”
门卫大爷怀疑地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赵放,又看了看宁鹤澜, 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宁鹤澜, 谁让这孩子长得好看又懂礼貌呢, 确实容易让人相信他。
方回看到这个大爷, 心里一下有许多情绪涌上来,他记得他当时骂大爷骂得很难听,可那卡车撞过来的时候, 也是这位大爷先喊的救人,在刚才反反复复的幻术里, 他看清了救自己的许多人, 大家素昧平生, 一开始是因为看方回骂人骂得难听, 所以才出来帮门卫大爷说话,可当看到方回被卡车压住之后, 大家也是拼了命的救他……只不过, 没来得及。
宁鹤澜本要走,余光看到方回站着不动:“怎么?”
方回眼里情绪涌动,他眉头拧起,嘴角下压, 看起来十分难过:“小道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
“你能不能帮我……帮我给大爷道个歉……”
宁鹤澜看了看方回,又想起之前门卫大爷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大概有了数:“想道歉的话还是自己亲自道歉比较好,等你回去给大爷托个梦。”
方回没反驳,宁鹤澜说得对,那就等哥哥的事解决了,向这些好心人都道个歉吧。
等回了家,宁鹤澜把赵放往阳台上一关,对旁边的鸡哥说:“鸡哥,先帮我看着他。”
“咯哒。”鸡哥走到赵放面前,用智慧的眼睛盯着他。
赵放看着这只怪异的鸡,还有它的这方向不一致的眼珠,不由得往旁边缩了缩:“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咯。”鸡哥见他躲,于是又往前了一步,赵放只能又缩了缩,于是鸡哥再进一步。
最后赵放是被鸡哥逼到了角落里,他欲哭无泪,要是让师兄弟们知道自己被一只丑鸡逼成这样,肯定要笑话自己的,到时候可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宁鹤澜,你先救救我哥,我哥快不行了……”方回急得团团转,现在他不知道除了宁鹤澜,还能找谁帮忙。
“方回,你先别急,等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再说。”宁鹤澜一直在打哈欠。
“现在去吧,我担心明天我哥……”
“现在这个时间点医院不会让我们闲杂人等进去的。”
宁鹤澜说着说着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后面方回说的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只怕是旁边有个枕头他能倒头就能睡着。
“可是,可是……”方回又着急又觉得宁鹤澜说的是对的,他又不能绑着宁鹤澜走,而且看宁鹤澜的样子他是听不进去了,只能坐到沙发上开始揪头发。
宁鹤澜回了房间休息,以他现在的状况来说,今天找方回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了,得补补觉恢复下灵力。
鸡哥卧在赵放面前也睡了,赵放双目无神的盯着夜空,估计在发呆。
方回睡不着,他被困在环境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被车撞过来的情景,那种感觉实在太真实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若不是鸡哥来救了他,他真的要崩溃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在幻境中那种被泥沙掩埋的窒息感和内脏压迫的疼痛感都太真实了,每重复一次都是剧痛,现在身体都还留有之前的感觉,总觉得身子不舒服。
本想揪着赵放先打一顿,可方回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只能先把这口气给压下,之后再和他算。
第二天一早,宁鹤澜就醒了,他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想起方回哥哥的事,决定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
打着呵欠拉开门,宁鹤澜没注意门口有人,被绊了下,差点一头撞到地上。
他的卧房门口蹲着一个人,宁鹤澜回头一看,竟然是方回。
“方回你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小道长!你总算醒了,来来,我们快走吧!”方回显然在这个地方等了好久了。
“……所以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我等你起床啊,我又不敢进去叫你,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宁鹤澜轻叹一口气,算了。
看宁鹤澜和方回收拾好要出门,赵放在阳台那大喊:“哎宁鹤澜!你放了我!你先放了我!”
宁鹤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方回在后面对着赵放做了个鄙视的动作。
“宁鹤澜!方回!”赵放喊着两人,“别把我和这鸡关一起!喂!你们听到没有!”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赵放回过头,看到鸡哥正盯着自己。
赵放:……
鸡哥:……
走到小区的方回和宁鹤澜听到阳台那传来一声惨叫。
“啧啧啧。”方回摇摇头,心里暗爽,赵放你就等着被鸡哥揍吧。
“小道长,你把他关在你阳台,要是被旁边邻居看到了,以为你绑架了人,你怎么解释啊?”方回好奇地问着。
“他们看不到的。”宁鹤澜说。
“看不到?噢,你在阳台那布置了结界?”
“没有,他们应该习惯我家阳台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难道你们经常做这种事……”
两人赶到医院,正好碰到阮医生,他看到方回的样子很奇怪:“你……”
“噢,我容器丢了,现在只能暂时这样了。”方回说。
于是阮医生带宁鹤澜去换了医生的衣服,又支开了病房里的护士。
两个小护士在门外感到很奇怪。
“又是实习医生?”
“上次也来了一个,这两天实习医生真多。”
病房里的方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宁鹤澜还没走近就看到方宇面上浮着一沉阴气,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走近一看,方宇眉头紧锁,嘴唇发白,呼吸微弱,他身上的皮肤从手臂开始发黑,心口这的皮肤寻常人看不出来,可宁鹤澜看出这已经远远不是阮医生视频里拍的照片那种程度了,现在很严重了。
“哥!”方回扑上去,可是方宇听不到他的话,也没有意识能睁开眼睛,“哥!哥……”
宁鹤澜拿出符纸贴在方宇受伤的手臂上,黄色的符纸很快就吸收阴毒变成了黑色。
阮医生和方回在旁边看宁鹤澜一连换了三张纸,纸都很快的变成了黑色。
方回虽然看不懂,可是他知道符纸变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宁鹤澜的目光沉了下来,方回赶紧问:“小道长,怎么样?”
“中毒很深,而且毒已经蔓延到全身了……”宁鹤澜说。
“什么?!”方回惊讶地看着方宇,他转头看向宁鹤澜,“现在怎么办?”
“……”宁鹤澜见过中毒的,也见过中过五花八门的毒,可是阴毒这么深的,还是第一次见。
“宁鹤澜你说话啊!”方回见宁鹤澜不说话心里更慌,“宁鹤澜?宁鹤澜!”
在他要上手去晃宁鹤澜的时候,宁鹤澜目光移到他脸上:“可以试试解毒。”
“什么叫试试?”方回很着急。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
“你可是宁鹤澜啊!”
宁鹤澜看向方回,漂亮的眼眸里有流光划过:“我不是神仙。”
方回放开了他:“抱歉……我只是有些着急……”
阮医生在门口给他们看着,方回看宁鹤澜从那军绿色的小包里拿出一只毛笔,笔尖无墨,却可以写出字。
只见宁鹤澜在方宇的脸上写了几个方回看不懂的字,接着贴了一张符纸在他的额前。
接着方回看宁鹤澜从旁边的医疗器械里找到一把小刀,然后对准了方宇。
“哎等下,你要做什么?”方回赶紧拦着。
“放血。”宁鹤澜看了他一眼。
“放血?!”方回连连摆手,“宁鹤澜,我上次见你爷爷给你解毒都没有用刀。”
“你哥哥中毒有一段时间了,毒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要是再不放血解毒,你哥哥就没救了。”宁鹤澜认真地看着方回,“让开。”
方回又慌又怕,他看了看宁鹤澜手里的手术刀,还是起开了身子。
宁鹤澜拉起方宇已经变成黑人肤色的手臂,找到之前魂魄在地府受伤的地方,拿起小刀轻轻地割开了一个口子,接着迅速地把符纸给包了上去。
“方回,你先出去。”宁鹤澜放下刀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方回听话地赶紧退出房间,从外面的窗户那看着屋内的动静。
只见宁鹤澜翻身上了床,跪在方宇上方,拿起毛笔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写了什么,接着他把左手放在方宇的额前,闭上眼睛念起法咒:“玄门正法,荡涤妖气,邪魅不侵,清和净体!”
随着咒语出口,宁鹤澜掌心亮了起来,方宇额前忽然喷出了大股大股的黑烟,方宇身子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黑烟被逼出来之后又想往他体内钻,符咒亮起点点金光,阻挡着黑烟的动作。
很快,整个病房内都充满了黑烟,床上的方宇痛苦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疼痛的呻吟,方回心里一紧就想进屋,阮医生拦在门前冲他摇摇头:“方回,不行。”
可方回看着屋内的情况,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病房内。
屋内从方宇身体里排除的阴毒像有生命似的四处逃窜,接着从方宇刚才被宁鹤澜隔开的伤口处喷出了一注黑血,将床单都给浸湿了。
宁鹤澜目光沉静,双眸微微亮着光,紧紧盯着眼前,有几股黑烟想从背后偷袭他,却被宁鹤澜身上的光给弹开。
一时间只能看到屋内黑烟窜来窜去,不停地撞到墙上,桌上,窗户上。
方回几乎能听到一阵阵的哀嚎声,就像在地府游魂街听到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方宇身上的黑烟渐渐消散,身子逐渐被柔和的金光覆盖,伤口处的黑血流干净了,后面流出的都是鲜红的血液。
宁鹤澜闭了闭眼,收回了左手,左手心的字已经冒烟了,掌心也红了一片,他捂了捂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看着是结束了。
方回急忙冲进屋内:“哥!哥!”
方宇还没有醒,不过脸上笼罩着的那股黑气不见了,脸上虽然没多少血色,可呼吸恢复了平静,嘴唇也有了一点点红润。
“哥……”方回红着眼圈握住方宇的手,他抬头看向宁鹤澜,只见宁鹤澜额头出了不少的汗,呼吸有些微喘,“小道长……”
第110章 第 110 章 寻(一)
宁鹤澜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他下了床,整理了下刚才被气流吹乱的头发:“你哥中的并不是完全的阴毒,还有些魂魄浑水摸鱼趁机钻进了你哥的身体里, 不断地吸收他的生命力, 所以他才会这么严重。”
“什么……”方回看了看方宇的手臂, 还在流血。
“现在毒解了, 那些魂魄也离开了,你哥没事了。”宁鹤澜将头发扎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谢谢你小道长……”方回听到宁鹤澜的这句话后悬着的心终于是松了下来。
阮医生这时候也进了门, 他赶紧去检查了方宇的身体, 除了有些贫血之外, 身体里的器官竟然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
“阮医生, 方宇刚才流了许多血,也许有些失血过多,可能需要你处理下。”宁鹤澜对阮医生说。
“好的我明白。”阮医生立刻联系了护士, 方宇被急急忙忙地推进了手术室。
阮医生的办公室里,宁鹤澜喝着水歇着气, 盯着屋内的绿植出神, 直到方回也进了屋子。
“没事了?”宁鹤澜问。
“嗯, 阮医生说就是有些贫血, 输些血,再住几天院就没问题了。”方回走到宁鹤澜的面前, 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接着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了抱宁鹤澜:“谢谢你。”
宁鹤澜反手拍了拍他的背, 方回一本正经的说:“我替我全家谢谢你,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宁鹤澜说:“这倒是真的。”
方回放开他说:“以后你家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宁鹤澜被逗笑:“你现在人都死了还能帮什么?”
方回也反应过来,乐了:“也是, 那你以后有事跟我说,我托梦给我爹他们说,别的不敢保证,钱这方面没问题。这次的委托费你要多少随便说。”
宁鹤澜挑了下眉,他知道方回家有钱,于是沉吟了下,他想换台新电脑,准备要个配置高的,差不多一万块,于是他伸出手指比了个1。
方回看了一眼:“明白,我晚上就托梦给我爸爸说。”
等晚上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阳台上的赵放已经被鸡哥收拾得服服帖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只鸡会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赵放生无可恋地蜷在墙角,身上许多鸡毛,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念的什么玩意儿?”方回凑近一听,赵放说的是:“我一个堂堂辰玄宗弟子,被一只鸡糟蹋成这个样子,无颜回去见师门……”
方回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活该,让你困我在幻术里!”
赵放有气无力地看着向宁鹤澜:“宁鹤澜,不然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我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宁鹤澜有些好笑:“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
“你是没做,可是你……你把我和这鸡关一起简直让我生不如死。”赵放欲哭无泪。
宁鹤澜将赵放拎进屋内,又给他解了绑,随后自己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吧,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赵放眼珠一转,“你见过我师弟了?”
“徐清扬?”
“……你见过他了?”
宁鹤澜很轻很轻的啧了一声,旁边的方回好奇:“徐清扬是谁?”
“唉,没能困住你,真是失策了。”赵放长长地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确实有些修道之人的气场。
“小道长,他是你仇人吗?”
“我不认识他。”
听到宁鹤澜这么说赵放猛地转过头来:“宁鹤澜,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可是狠狠地揍过我的。”
宁鹤澜闭了闭眼睛似乎觉得赵放有些烦:“你要么就把事情说清楚,要么现在就离开我家。”
“……当年你来道观里,还救了一只天狗。”赵放说,“当时有个小胖子,被你揍得特别惨。”
这么一说,宁鹤澜想起来了,方回在旁边好奇得不得了:“小道长,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展开说说呗。”
“当年我才四岁,很多事情不太记得清。”宁鹤澜缓缓开口,“那年暑假,我爷爷带我去道观避暑,当时有一群小孩正在欺负一条小狗,我救了那只狗,顺手将那几个孩子打了一顿,可能他们因此记恨我吧。”
赵放看了宁鹤澜一眼:“别把我们修道之人说得这么小气,我们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仇。”
方回点了点头:“那天狗是……”
“我当年救的那只狗,就是传说中的瑞兽天狗。”宁鹤澜说着,看向赵放,“你也是因为你们掌门候选人的事来的?”
“……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配合点,不要在这个时候去道观里。”赵放说,“如果你乖乖的呆在家里,我也就不会对你动粗了。”
“切,”宁鹤澜还没说话,旁边的方回先不乐意了,“你什么人啊就这么说,你知道小道长是谁吗?还动粗,你能打过他吗?”
“嘿方回你怎么说话的?”赵放表情不悦,“你信不信我又把你关幻术里?”
提到幻术方回就感觉身子一痛,他强装镇定:“鸡哥在这里,小道长在这里,你关我一个试试?”
“嘿你……”赵放看他样子还装起来了,正想说什么,可看了眼宁鹤澜,他确实打不过,只能闭嘴。
“对了,你们要找宁鹤澜,把我关幻术里做什么?”方回突然想到重要的一点。
“把你关起来免得你坏事。”赵放说,“虽然你没什么用……”
“你再说一遍谁没用?!”方回音量往上拔了一度,赵放懒得理他。
“行了,你回去吧,我哪都不会去,也不会去参加你们掌门竞选。”宁鹤澜往后倒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困了。
赵放索性也坐在了旁边:“不行,我得看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半夜偷偷摸摸去观里。”
“如果我真的要去,你能拦得住我吗?”宁鹤澜看向他。
赵放微微张了嘴,显然他知道动起手来自己肯定不是宁鹤澜的对手:“可我也不能这么回去啊,不然我师父要烧死我的……”
宁鹤澜打了个哈欠:“你师父是谁?”
“……”赵放立刻将嘴闭上。
宁鹤澜有些好奇了,这个徐清扬和赵放的师父是什么大人物吗?怎么两个人每个提到他都一副三诫其口的样子。
“方回,刚才在幻术里,他有没有用什么法术?”宁鹤澜不再问赵放,反而侧脸看向旁边的方回。
“有啊,漫天飞雪呢,天上还噼噼啪啪地下冰雹。”方回说。
宁鹤澜垂下眼眸,徐清扬为土,赵放为冰,刚才赵放说的烧……他抬眼看向旁边的赵放:“你师父用的什么属性的道法。”
“……你问这个做什么?”赵放一下子警惕起来,脸上的肌肉都紧绷了。
宁鹤澜站起身:“行吧,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亲自去一趟辰玄宗,那里总该有人知道你师父的情况,还有,顺便跟玄玉真人告一状,看看他老人家怎么处理你们这些弟子……”
“哎别别别!”赵放一下子紧张起来,“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跟真人说这个事。”
宁鹤澜换了个半躺的姿势,一条腿缩了起来:“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叫樊逸,大家都叫他明心道长。”赵放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鹤澜在记忆里找了找,对这个道长没有什么印象,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你师父道法很厉害吧?”
赵放骄傲的说:“那是自然,我师父道法高深,一套火系法术用得出神入化,他还会引天火呢!”
“火系……”宁鹤澜想到了什么,他摸出兜里烧焦的树皮,“……”
“你师父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竞选掌门?”
“没机会啊,玄玉真人说要把机会给年轻人……”赵放说,“所以让我来看着你。”
旁边的方回冷笑一声,他听懂了,这些人就是来使绊子的:“可你师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来?你现在也看不住小道长啊?”
赵放抿了抿唇,他怎么知道徐清扬困不住宁鹤澜,哎,别提了,自己这边也没困住方回。
“行了,你走吧,趁我没改主意之前。”宁鹤澜从沙发上站起身,微垂视线看了赵放一眼。
赵放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一惊:“你,你要做什么?”
“睡觉。”宁鹤澜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走难道还想在我家睡吗?”
“这就放他走了?”方回不理解,“宁鹤澜,他在环境里把我欺负得很惨的!”
“那你去揍他。”宁鹤澜偏了下头。
方回偷眼看了看赵放,自己可打不过这些奇奇怪怪的道士,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
方回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狠狠地瞪了赵放一眼,抱着手回了书房。
赵放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宁鹤澜,似乎不太相信宁鹤澜什么都不做就放自己走了:“你,就放我走了?”
“不然呢?”宁鹤澜扎起头发,还去给赵放拉开了门,一手随意地搭在门旁,“请。”
赵放一脸懵逼地走出宁鹤澜的家,他呆滞地走进电梯,又出了小区,由于没看路,差点被路过的车辆撞到,车主很不开心地猛按了声喇叭,尖锐的喇叭声将赵放从愣神状态给拉了回来。
“不是……这宁鹤澜就这么让自己走了?”赵放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以为自己会被狠狠地修理一顿,没想到把自己就这么放了?“不行,得赶紧跟师父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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