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最新一期杂志《绯素》上线的当天,销量直接登顶。
同一时间,【砚池】超话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各路画手齐上阵,资深写手秒产粮,一切都只为了能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里,歌颂自家cp可歌可泣(?)的绝美(?)爱情(?)。
然而,就在众人美滋滋地啃粮的时候,她们忽然发现自家超话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异类。
异类的头像用着乐宴平的杂志单人图,id一个昭字,啥也不干就是一个劲地往每一个帖子的评论区里钻:
【落落双人图那个眼神真的占有欲好强好带感啊啊啊!】
【江池落他未成年:)】
【我宣布,这就是结婚照!他们已经领证了我不管!!!】
【江池落他未成年:)】
【最新江池落x乐宴平刺激好饭,戳链接即看!】
【江池落他未成年:)】
……哪儿来的神经病!
一波操作下来,cp粉们都快萎了一半,反应迅速的主持人直接就想屏蔽禁言,然后……
“该用户未关注超话,无法进行操作哟~”
主持人:……
cp粉:……
真正的强者,向来都懂得如何直击要害。
看着小号里99+的举报信息,萧策心如止水地抿了口茶,才终于停下了自己极其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发言(划掉)找茬行为。
新泡的碧螺春弥散着阵阵馥郁的果香,萧策悠悠哉哉地饮了半盏,才被忽然置顶的消息吸引了注意。
【有人嘛?】
【群好冷我好怕qaq】
仿若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池水,总共只有四十三人的小群迅速刷出了满满一屏幕的复读机。
随后,涟漪褪去,池水便再次归于平静。
“石子”:……
【不是你们别走啊!一起唠唠嗑呗。】
【唠不动……】
【加一,没有饭没有粮,孩子已经快要饿死了】
【活该,你们“笑颜”狗都不……】
管理员撤回了一条消息。
用户“侧翼是最甜的”已被移出群聊。
【我去,什么脏东西闪过去了】
【是脑残,别管】
【所以风云到底什么时候开第三期啊。剪辑视频都快我被盘包浆了,再看不到我cp同框我真的会失去一些美好的品质】
【江池落都和乐乐合作了,萧神怎么就没动静啊】
【因为萧神不行!】
正在窥屏的萧策:……
【我去,刚有人爆出来乐乐和江池落拍完杂志还一起吃饭去了!喵的他们凭什么吃这么好!我好嫉妒!我要爬墙!】
【姐妹不要啊,肯定只是朋友之间单纯吃个饭而已……算了,爬吧爬吧,只要不爬“侧翼”】
【只要不爬“侧翼”+1,“砚池”也不是不行……】
萧策:!!!
【江池落是未成年】
磕未成年是没有盼头的,最多也只能多点判头!
【是哦,那萧神还不如个未成年:)】
【就是就是,我家蒸煮不争气啊!】
萧策:……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发道:【没有,萧策也去吃饭了,而且他就坐在乐宴平旁边。】
咔哒一声,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
萧策循声看去,便见结束午睡的乐宴平穿着睡衣,迷瞪着双眼从里头啪嗒啪嗒地走了出来。
稍显凌乱的呆毛随着他的脚步轻颤着,在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后,乐宴平冲着他温软地弯了眉眼:
“萧策,下午好。”
摁灭的手机屏幕吞下了群里骤然炸锅的消息,纵使一条条的@刷到飞起,作为当事人本人的萧策此刻也已经没有功夫再去理会了。
“下午好,乐昭,睡得还好么,要不要来点下午茶?”
说罢,不出所料地,他瞧见了乐宴平骤然亮起的眼眸。
于是,萧策不禁勾起了唇,温声道,“冰箱里有蛋糕,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乐宴平应了声好蹦哒着跑了过去,片刻后,他端着两小盘巧克力蛋糕回到了客厅。
其中一盘被放在了萧策的面前,小乐大人将自己整个人窝进了单人沙发的怀抱,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甜味的奶油在口中慢慢融化,吃着吃着他便叼着叉子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地出了神。
萧策看着,眸色渐沉。
乐宴平最近发呆的时间明显变多了。
他其实本身就已经是个很安静的人。有时候,乐宴平甚至能和萧策一起坐在客厅里,一整天都不发一言。
萧策看他的剧本,乐宴平写自己的笔记。偶尔抬起头时四目相对,小孩也会弯弯眉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但最近,乐宴平却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法解答的疑问里。只要一不小心陷入其中,便会久久无法回神。
而最后,他总会忽然望向他,在犹豫良久后,欲言又止地叫上一声——
“萧策?”
就像现在这样。
“怎么了?”萧策按在扶手的右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然而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得到下文。
乐宴平轻轻摇了摇头,便继续低头吃起了蛋糕。
一时间,萧策心乱如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他喝醉的那天。
是因为他那天,做了什么事么?
摩挲着杯沿的手忽然顿住,萧策蓦地想起,在他酒醒的那天早晨,乐宴平其实是问过一次。
【萧策?】
【嗯?】
【你还记得什么吗?】
那个时候,萧策说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除了——
一场冗长而无望的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金殿玉砌的宫殿里,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片跪着的人群。
此起彼伏的话语声声恳切、字字泣血。萧策听不清其中内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心中渐涨的怒气。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后忽然传来了个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不见,却成了这一片嘈杂中,他唯一能听清的话语。
“皇上……萧季渊……不可以。”
那是乐宴平的声音。
萧策骤然回头,但身后是空无一物。
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愤怒褪去后,只留下了似曾相识的空茫。
曾经被他遗忘的两个梦境在这一刻,终于卷土重来。
且不提梦到自己是景承帝这事有多么的离谱,但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这是场冗长而绝望的噩梦。
直到现在,萧策也依然不愿去回忆。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场噩梦让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什么,才会让小孩至今都耿耿于怀……无论怎么样,他都得问清楚。
萧策想着,终是开了口。
“乐昭,”他轻唤了声,“我那天……”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看到来电显示时,乐宴平愣了愣,许久才在一声抱歉后按下了接通。
随后,他很轻地道了句:“妈妈。”
对于谢夫人,原主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如果不是她的坚持,或许“乐宴平”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那个偏远的山村里,在养父养母的压迫下艰难地度过一生。
但同样也是因为她的坚持,谢折衣才留在了谢家,让原主纵使回来了,也只是一块为人所嫌弃的背景板。
她不是谢辰那般唯利是图的人,但她或许比谢辰还要贪心。一边痛惜着自己沦落在外的亲生血脉,另一边又不舍得自小养在身边的母子深情。
她给了原主从未感受过的温情,也让他从一种压迫来到了另一种压迫。
而对于小乐大人……
母亲其实是个陌生的词汇。
他一出生娘亲便已离世,小时候基本全靠着他爹独自一人将其艰难地拉扯长大。
后来进宫当了太子伴读,贤淳太后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曾将他抱上膝头温柔地同他说过话。
那个时候乐宴平便想,如果他的娘亲还在的话,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抱着他,为他唱一首好听的歌谣。
乐宴平不想见谢辰,但他确实有点想见谢夫人。
于是当他挂了电话后,面对萧策的询问,他说:“爷爷的生辰要到了,妈妈让我一起去老宅参加寿宴。”
顿了顿,他继续道:“妈妈说她会来接我过去,我同意了,所以萧策,我得回去了。”
毕竟,总不能让人来萧策这儿接他吧。
猝不及防的回答让萧策一瞬愣在了原地,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样啊,我明白了,需要我帮你收拾东西么?”
乐宴平摇了摇头,“不用。这段时间谢谢你,萧策。”
说罢,他便站起身回了客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一切视线,只偶尔有窸窸窣窣的收拾声自门缝中飘出。
乐宴平要回去——这是萧策早在将人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想过的事。
那个时候,他们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一时的脑热让他做下了决定,到了最后,他甚至还有过后悔。
然而从小孩在他怀中哭到睡着的那一次开始,他似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乐宴平不说走,他就也不提,他们就这样一直相处到了如今。
他本以为,他们还能继续这样下去很久。
但这终究只是他以为。再怎么样,孩子也终归是要回家的。
萧策坐在沙发上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唯余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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