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葵花向阳 > 4、第4章
    成都的夏天不算太炎热,老式住宅的窗外挂着梧桐树的枝桠,蝉鸣不断。


    壁挂式空调安安静静输送凉风,葵葵两腿蜷在电脑椅上,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拿着绿豆冰棍儿。


    “怎么这么短啊……”


    葵葵把冰棍一股脑塞进嘴里,拖动鼠标点开了对话框,给许颂宁发送信息:


    你新发的视频我已经看完啦,这次好短啊,是身体还没有好全吗?


    许颂宁的视频时长一向固定在二十分钟左右,他虽然不剪辑不美化,但二十分钟也可以讲不少内容,可这次的视频只有不到十分钟。


    这个视频是许颂宁昨晚九点半发的,现在是下午三点过,他应该也起床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经常聊天,虽然多数时候都是葵葵向许颂宁请教钢琴或者数学相关的问题,但偶尔也会闲聊几句。


    葵葵大概了解到,许颂宁是个住在北京东城区的高三学生,因为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年,这一年里固定每天九点半睡九点半起,中午午休两小时。


    他虽然是北京长大的,但说话没有任何北京口音。


    他学习很好,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不仅如此,他还是学校管弦乐团的首席,除了钢琴他还擅长大小提琴,以前会去国家大剧院演出,但因为现在身体实在不支持,所有演出都被迫停止了。


    他现在的生活似乎不太有趣。


    他父母工作很忙,常年不在家,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哥哥在香港上大学,姐姐在法国。他的朋友不多,因为要养病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通常就是睡觉、看书和弹琴,因此葵葵偶尔找他聊天他还挺开心的。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每次也聊不了几句,许颂宁很容易累,总是聊着聊着就会睡着。


    葵葵看见他昨晚发了视频,十分高兴,还想着他是不是身体已经好了。


    等了没一会儿,绿色的光标闪动。


    葵葵立马点开,看见许颂宁发来消息:我没什么,只是昨晚刘姨催我去睡觉了。


    葵葵笑了笑,回复:没事就好。


    许颂宁回复:嗯,谢谢关心。我最近好很多了,有时间就录录视频吧。


    葵葵看着那两排黑字,笑容没有离开过嘴角,脑子一转调皮心又浮了上来。


    葵葵打字:许老师身体刚好就要录视频,敬业程度简直吾辈楷模,待日后发达,一定给你买一百万个粉丝再充一百年会员!


    葵葵直觉电话另一端的许颂宁笑了,耐心等着他的回信。


    他向来打字不快,半晌才发来回复:真好,我从今天开始期待向日葵飞黄腾达吧。


    “哈哈!”葵葵笑起来,仰着脑袋倚向电脑椅。


    望着老旧的天花板,葵葵的眼睛亮晶晶。


    片刻后小光标又闪动,许颂宁问:向日葵,暑假已经快要结束了。你的作业写完了么?


    葵葵看到这话,心里忽然一惊,脸色骤变连忙切换界面看了一眼日历。


    今天是8月23日。


    这学期定在9月1日开学,届时葵葵就会升上高二,学习加重、压力增大、作业变多——


    但开学过后怎样都好,她的暑假作业目前只写了个开头,恐怕要开不了学了!


    葵葵当即发送过去一个抱头痛哭的表情。


    许颂宁回复:不出所料。


    葵葵在学校里成绩一般,状态好时能考个中等偏上。她这人打小就不爱读书,看到作业就感觉头昏脑胀浑身不舒坦,每次都要一拖再拖,每个长假收尾都算得上她人生的一道坎儿。


    许颂宁又问:还剩多少?


    葵葵趴在电脑前,颤抖着双手缓慢打字:理化生每科八套试卷,语数英共计十五套,英语和语文还有单独十篇作文,以及不计其数的练习册。


    许颂宁那端迟迟没有回复,葵葵等的快要崩溃时才看到他的消息。


    短短四个字:令人震撼。


    “啊……”葵葵哭丧着脸,迅速敲键盘发送消息:写不完作业报不了名,天要亡我,吾命休矣。


    前些天聊天时许颂宁说过,他哥哥姐姐们以前都上国际学校,但他因为一直被要求留在北京,因此念得是正常参加高考的高中,班里同学们学习都很优秀。


    虽然许颂宁自歉说他功课不怎样,但是葵葵稍一判断就知道他是要考清北的料子。


    这种好学生都是有一点底线的,果然,许颂宁犹豫很久才发来消息:


    没办法了,这次我帮你写一些吧。但是以后作业一定得自己完成,否则有些知识点你无法确定自己的掌握程度。


    葵葵的心瞬间猛跳起来,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欣喜若狂的敲键盘:跪谢大佬!等我有时间一定来北京给您端茶倒水当牛做马!


    许颂宁回复:当牛做马就不必了,开学过后好好学习吧,向日葵。


    葵葵回:是!


    葵葵其实没想过他会帮她,毕竟他们顶多算是认识半个多月的网友。虽然这段时间已经混得比较熟悉,但仍是从素未谋面的两个人。


    兴奋之余,葵葵又记起来一件要紧事,赶忙发送消息给许颂宁:


    对了,我的作业要是实在写不完也没关系的,你可千万别因为写我的作业累坏了。


    许颂宁问:你的作业没有完成会怎么样?


    葵葵说:挨一顿胖揍。


    许颂宁又问:小姑娘不怕挨揍么?


    葵葵笑道:家属院儿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没挨过揍的?


    以前家属院儿里有好些个跟葵葵一般年纪的孩子,刚好几个男孩都比葵葵小一两岁,女孩家里都管得严,只有葵葵家里父母忙着吵架没空管她,她顺理成章当上了孩子王。


    年幼时文静不多顽劣有余,葵葵领着一帮孩子干过不少欠抽事,经常到晚饭时间回到家,远远的就看见妈妈站门口拎着鸡毛掸子等她。


    因此她挨揍事小,要是让一个病人因为她的作业又病倒了可就事大了。


    太阳东升西落,只过了一天,东城区的许颂宁就收到了一个从成都发往北京的加急快递。


    北京的清晨天亮很早,许颂宁还在床上闭目养神时,接到了快递的电话。


    他从不网购,刘姨也好奇:“是鸣哥儿寄来的东西吗?”


    许颂宁扶墙立在门口,看着刘姨带进屋子李的包裹。棕色牛皮纸将内容物裹得严严实实,最上层还贴了一张黑白小人儿跪谢的表情包贴纸。


    许颂宁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他还不能搬抬重物,刘姨帮他搬进了房间,拆开包裹,露出了几本崭新的练习册和两沓尚未拆封的试卷。


    距离开学只剩一周了,这姑娘的试卷还没拆封……许颂宁不由得叹气。


    “小宁儿,伊姐儿明天回,应该要先去西山那边,预计十点过来。我到时候提前进来帮你把书搬出去。”


    许颂宁坐在书桌前,点点头,“好。”


    刘姨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他,“你可千万别累着。”


    许颂宁淡笑,“嗯,您放心。”


    房间朝南,温暖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幔略略洒落在棕黑色木质桌面。


    许颂宁手里握着一支钢笔,安安静静的打开一本练习册。


    那小姑娘显然没翻动过几次,应当只是在作业下发的当天打开首页写了名字。


    不过,有些奇妙。


    一个纤细清秀的姑娘,写出来的字却是张牙舞爪的。


    郁葵葵。


    她应当是练过有些年头的书法,笔画偏多的几个字写得大气有力,笔笔露锋,字又写得极大,就那样大赤赤横在练习册腰线,龙飞凤舞。


    一点也不像姑娘们喜爱的娟秀小字。


    许颂宁看着那三个字微微一愣,突然记起了她的微博名字:播种郁金香的向日葵。


    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颂宁低低咳嗽,笑了一下。


    少年时都是贪玩的,许颂宁小时候也不乐意学习,虽说自觉性还算不错,但一写起题来也感觉烦躁,总要找借口溜去胡同巷儿里和朋友们玩。


    但人总是变得很快。


    似乎是从五岁那年频繁住院开始,许颂宁就越来越不爱出门。有人找他一律回绝,有聚会一律称病,没事做时可以把手边的题全部写完,把各种类目的书看一遍又一遍,也可以在琴房待一整天。


    他的心总是很容易平静,一旦专注起来,什么事都不知道。


    期间葵葵给他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收到包裹,他做题太认真没有看见,一直到刘姨提醒他休息才回复。


    晚上九点,许颂宁照例要去洗漱。


    他今天做了一天的题,虽然心里不觉得有什么,但身体明显表达了抗议,从浴室出来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小宁儿。”


    一只带着银白手表的胳膊凭空而来,稳稳将他搀住。


    那只胳膊纤细白净,涂着淡粉色指甲油,小巧的手表将手臂称得玲珑细腻。


    许颂宁一只手扶住门框,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姐姐。”


    许潋伊刚从南法回来,尼斯阳光正浓,却没有把她的皮肤晒成小麦色,她依然是从前那羊脂玉似的一个人。


    “先前就说过了,你这屋的浴室有点窄,容易摔着。”许潋伊搀着他往床边走,漂亮的眉头稍稍皱起。


    “窄一些更方便扶。”


    “其他屋都加装好扶手了,不是更方便么?反正这边就你一个人住,挑个合适的不好么?”


    “这就是合适的。”


    许颂宁淡笑着,略微低下头。


    霞公府这套买的很早,是个大平层,将近六百平米的四居室,客厅和房间都极大,常年只有许颂宁住,其他人偶尔来一趟,待不了多久就会走。


    一切设施都是为他服务的。


    “你不是要先去西山么。”


    许颂宁慢慢坐到床上,逐渐感到疲倦,许潋伊帮他掩好被子。


    “爸回来了,让我今晚就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许颂宁轻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你这小子,没有一天是让人省心的。哪有人家高中孩子就要搬出来自个儿住的?等你上大学了是不是就要自立门户自主创业了?”


    许潋伊比许颂宁大几岁,年岁不大,教训起弟弟来却是得心应手。


    她一张五官明艳的小脸保养得当精致细腻,也就在许颂宁面前才肯皱皱眉头。


    许颂宁看着她的脸,笑叹了气:“能不能到那时候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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