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水不是愣,她只是没想到苏拂苓会忽然要跳河。


    拐杖一丢,扭过头就冲着柳河跑去!


    跌跌撞撞,却又毅然决然!


    “扑通——!”


    “咚!”


    两声水起,一声挨着一声。


    柳河十来米宽,边缘有缓坡不深,但中间却可以过拉货的小船。


    是真的能淹死人的!


    许易水到底年轻力盛,反应比看不见的苏拂苓要快得多,眼见着苏拂苓还要蹚着水往中间去,一手扯住岸边的柳枝,另一手拽住苏拂苓!


    “你干什么?!”


    哑巴了的声音从嘴里喷涌而出,便是带着山呼海啸的怒气。


    “哎呦!”


    “这什么情况?”


    “怎么跳河了?”


    今天正当集市,下着雨人倒是不多,但也并非没有行人,都被这副阵仗给吸引住了。


    “两口子吵架吧?”只要人一围起来,就是在屋里躲雨的,也得出来看看什么模样。


    七嘴八舌的,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你吼我?”


    被拖住的苏拂苓听见许易水的声音,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情绪的失控。


    “你凭什么吼我?!”


    黄鹂似得莺莺细语,此时也变得厉声哀怨。


    “你是我什么人?”


    “你管我死活做什么?”


    被拖住的苏拂苓还在挣扎,想要甩开许易水的手:“我才不要你管!”


    “你走开!!!”


    像是只被扼住脖颈的猫,苏拂苓愤怒地挣扎着,衣裳带水,堪称拳打脚踢。


    “哎哟小娘子!”


    张大娘子这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许家娘子叫什么名字,只能唤着劝:“上来,快上来!”


    “你这又是何苦啊?”


    “下雨天的水多冷,当心冻坏了!”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


    张大娘子在岸边上苦口婆心,伸着手想帮忙,就是有些够不到。


    “你先冷静……”


    许易水死死拽住苏拂苓,另一只手干脆松开了柳条,要去抓苏拂苓挥舞的胳膊:


    “我这是为了你——”


    好字还没说出口,许易水被苏拂苓泼了一脸水。


    许易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再解释,两条腿在河底踩了踩,微微躬身乍起马步稳住身形,左手扣住苏拂苓挥舞的手腕,两根纤细的手腕叠在一起,被许易水一只手的虎口掐住。


    看着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


    许易水强行将人武力压制:“别闹了。”


    “你放手!”


    两只手都被拽住,苏拂苓直接拿脚踹:“你松手!”


    “可不能松手!”张大娘子在边上急得不行。


    “行不行啊?”有行人准备脱鞋了,“要帮忙吗?”


    “不然咱下去几个人一起给人抬上来算了。”


    又有莽女撸了把袖子,热心肠地提议道。


    “呼——”闭了闭眼,许易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再睁开时,空出的一只手直接按住了苏拂苓的脑袋。


    “你让我去死——咕噜噜噜噜!”


    “唔——!”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沉寂,又响起。


    苏拂苓懵了。


    岸上的人也懵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而苏拂苓,正控诉着,忽然被许易水把头按进了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又被捞起来。


    “咳——咳咳——”


    苏拂苓咳嗽着,许易水还拧着她的两个手腕在问她:“冷静了吗?”


    反应过来的苏拂苓气疯了!


    怒火上涌:“你混——”


    “咕噜噜噜噜……”


    下一瞬,又被许易水的手给按水里浇灭了。


    众人:“……”


    张大娘子:“……”


    苏拂苓:“……”


    热心肠的行人默默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莽女也放下了袖子。


    不用了,这一看就是个狠人,自己能搞定媳妇儿。


    “咳——咳咳咳——”


    力气几乎已经耗尽,又被呛得直咳嗽,等缓过来的时候,苏拂苓已经无话可说了。


    打打不过,死死不了。


    就连眼泪,也被脸上的河水给混成一摊,难分彼此了。


    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劲儿断了,苏拂苓无助地瘫软在河里。


    许易水:“还闹吗?”


    苏拂苓没再说话,只是别过脸去。


    许易水将人拖上了岸。


    张大娘子赶忙伸手去帮着接,也就听到了许易水的冷声。


    “以为跳河很好玩儿吗?”


    明明只是个刚成年的家主,可那语气听得她一个阅历丰富的人都心颤。


    “以为死很痛快吗?”


    确定人安全了,许易水这才松开了苏拂苓的手。


    她的这条命,是被上河村的村民们在泥石流里挖出来的。


    许易水知道濒死的感觉,有多痛苦。


    窒息带着许家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许易水。


    “我只是一个种地的,”手上还有河里的泥,许易水甩了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那么点儿田地。”


    “吃不饱穿不暖,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你嫁给我做娘子有什么好的呢?”


    “对你而言,回到你来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苏拂苓靠在张大娘子身边,侧着头喃喃:“可我是罪奴,我能回哪儿去?”


    “不过是换另一个死法罢了……”闭上眼,比起身上湿衣服透风的寒意,苏拂苓更觉得心冷。


    都这样了,许易水还是不愿留她。


    许易水张了张口,眉头微微皱起,是了,苏拂苓现在没有记忆。


    “那个……我能插句话吗?”


    目睹混乱的衙役艰难从人群里探出头。


    “我刚才又翻了一遍,”衙役看向许易水,“确实没有收到任何的,你说的那个什么寻人的通知。”


    “而且。”


    衙役又看向苏拂苓:“你既然买了这姑娘做娘子,那还是要好生些照顾。”


    “买卖文书上不都写好了的嘛,哝,你看。”


    “三月十一,上河村,柒号,是你吧?”衙役手里拿着小册子,像只给苏拂苓看,又才想起对方是个瞎子。


    于是转了个头递给许易水看:“来,不是丫鬟奴婢,你看这个买卖关系,写的就是娘子啊。”


    这下懵的人轮到许易水了。


    “这从我们官府的登记文书来看,柒号啊,就是你的正头娘子。”


    衙役合上登记的册子,盖棺定论。


    许易水:?


    ???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