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镜子 一个人的失误,两个人的尸体。……
那一瞬间, 谢铭迟脑海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他为什么不在镜子里?
他死了?
变成鬼了?
但是镜子里不是才能看到鬼吗?
谢铭迟顿时毛骨悚然,大气不敢喘一下,盯着镜子看了两秒立刻回头出门, 果决地关上了门。
万无秋默默地看着他同手同脚出来的样子, 问:“你这是怎么了?和我住这么紧张吗?都顺拐了。”
谢铭迟僵硬地摇了摇头, 指着外面,示意出去再说。
两人朝着门外走去, 在经过门口的那面大镜子时,谢铭迟再次用余光瞟了一眼。
不瞟不知道,一瞟就心凉。
他在这面镜子里也没有影子。
因为不知道“看不见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一个死亡条件, 谢铭迟没敢让万无秋注意那边,而是一把把万无秋推出了房门。
自己再跟上, 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万无秋:“?”
他差点没站稳:“我哪句话惹你不开心了?”
谢铭迟摇摇头,面色依旧很不好看。
万无秋看着他皱了眉:“……你是见到什么东西了吗?”
“算是吧……”谢铭迟缓了缓神, 把刚才卫生间里那一幕和万无秋讲了一遍。
然后万无秋也沉默了。
他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翻东西上,根本每去注意那些镜子,就算看也只是远远地瞟一眼,里面确实是卧室的样子没错。
门口的镜子在门后, 打开门之后就遮住了大半。
床头上的镜子也只有站在床上才能照到自己。
卫生间他更是没进去过。
所以就没注意到谢铭迟说的现象。
谢铭迟苦笑一下:“也可能是我已经触犯了大规则?也说不定。”
也说不定他就是比较背, 连着两个傀界都能一进来就触犯大规则。
万无秋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见沈绯年他们房间的门动了, 才说:“先别想太多,问问其他人的房间。”
沈绯年和封瑜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谢铭迟和万无秋,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封瑜一脸的懵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正在缓冲”的状态, 连嘴巴都微微张着,乍一看好像脑子不太好用。
看来是沈绯年已经和他讲完了现在的情况,他还在接受。
但好在没有情绪崩溃的迹象。
不等他们说什么,万无秋就立刻开口问道:“你们房间怎么样?”
“镜子有很多,”沈绯年回答,“如果镜子是监控,房间里绝对没有死角。”
听他这么回答,万无秋的眉头却也没松展开,他追问:“镜子有什么异常吗?”
沈绯年愣了愣:“异常?”
他仔细想想后回答:“没有吧,就是有的很大,有的只是在角落的碎片。”
和他们房间的一模一样。
谢铭迟暂且让自己不去想自己的处境,问他:“你们有谁照过镜子吗?”
四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后,还是封瑜先开口:“学长,我们没敢照。”
谢铭迟有些奇怪:“怎么?”
三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封瑜散发出了属于社恐人的紧张:“那个……学长们都没有听过血腥玛丽的故事吗?”
“那个艾格……不是说她就是血腥玛丽吗?”
谢铭迟一下被问住了,他确实不太清楚血腥玛丽的故事。
他只知道血腥玛丽和四角游戏同属于灵异游戏,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灵异法。
于是他向封瑜投去了求知的目光。
封瑜喉结滚动一下,慢吞吞地讲了起来:“这个游戏起源于西方。西方民间关于血腥玛丽的起源至少有50多种版本……”
最广为人知的一种就是,血腥玛丽生前是一位伯爵夫人,偶然听说少女的血液会让人变得年轻,于是她开始不停嗜杀少女,用她们的血沐浴,以保青春美丽。直到她被火烧死。
传说召唤出血腥玛丽可以许下愿望,据说在镜子前面呼唤三次她的名字就会出现。有时她是无害的,你只会在镜中看到她的倒影,她会回答你所提出的问题。有时她凶残至极,会用指甲和爪子抓人,用獠牙扯开人的脸皮,害死人或逼人自杀。①
如果召唤仪式不正确的话,血腥玛丽就会生气,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杀死召唤者。
而仪式进行前,参与者需要点燃一支蜡烛,放在镜子前,直到仪式结束。
刚进到房间,封瑜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了沈绯年,两人思虑之后都决定离镜子远一点。
谢铭迟听完之后,则是开始沉思。
按照传说的说法,血腥玛丽是需要召唤的,而他并没有点燃蜡烛,也没有召唤的动作或者是想法,血腥玛丽应该不会来。
再者,召唤出的血腥玛丽不管是有害还是无害,镜子里都会出现她的影子。
但谢铭迟刚才看到的两面镜子都没有。
水池正上方的镜子只是照出了他自己,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只是墙另一边的镜子没有照出他,同时也没有什么女鬼的影子。
如果按照传说来看,他还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
如果傀界里的规则有变,那他就不好说了。
“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传来,随后就见有一个房间的门被猛地打开,有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谢铭迟认出来,那正是甄嘉。
甄嘉看见了他们,疯了一样跑过来,然后就瘫倒在地上,害怕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刚才……我刚才看到镜子不对劲……”
谢铭迟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了十二分:“怎么个不对劲法??”
甄嘉哭哭啼啼道:“我……我见房间里有梳妆台,就想照一下镜子,结果……”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结果……我没有出现在镜子里。”
谢铭迟登时一惊——甄嘉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
他安慰道:“你先别哭了,这说不定只是正常现象。”
他们五个人里,万无秋、沈绯年和封瑜都没有照镜子,就算发生什么也暂时不会轮到他们三个头上。
谢铭迟和甄嘉都遇到了“看不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情况,但不同之处在于,谢铭迟照了两面,一面有他,一面没有。
他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决定:“我去照镜子。”
此话一出,其他四个人的脸色骤变。
尤其是万无秋的反应尤为强烈,一把抓住了谢铭迟的胳膊:“不行,万一照镜子会出事怎么办?”
谢铭迟理解他的急切,毕竟如果他死了,万无秋也会死,到时候就是一失两命。
一个人的失误,两个人的尸体。
但他也很无奈啊。
谢铭迟说:“我已经照过镜子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躲不过去,不如把镜子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甄嘉的情况也是这样,但因为胆子小,谢铭迟就没有提出让她和自己一起看。
万无秋沉思一会儿,说:“那我也去。”
“你别凑热闹了,”谢铭迟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自己去,对你们都安全。”
万无秋的表情瞬间幽怨,但谢铭迟没看到,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一脚踏入了试验镜子的环节。
他先回到了他和万无秋的房间。
照了门后的镜子,果然也照不出人影。
照了卫生间的镜子,果然还是没有他。
床头的……
梳妆台的……
不出意外,房间里所有的大镜子,除了洗漱台正上方的那个,都照不出人影。
但是所有散落各处的小镜子,包括角落里的镜子碎片,全部都能照出他。
这就奇怪了……
没了刚才的恐惧,谢铭迟心里反而疑惑占了上风。
他出了门,又绕到沈绯年和封瑜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到了甄嘉的房间……
所有的房间竟然都是一样的。
不止是陈设完全一样,就连镜子的情况也完全一样。
谢铭迟出了房间,不禁纳闷。
镜子为什么会这样排列?又为什么会出现照不出人的情况?
万无秋等得有些焦虑,问:“怎么样?”
谢铭迟摇了摇头:“所有的大镜子,除了洗漱台正上方的那个,都照不出人影。”
众人听了他的话也开始奇怪,思考起其中关窍。
就在这时,谢铭迟突然说:“甄嘉,今晚我们两个一起住。”
甄嘉懵了:“……啊?”
万无秋:“???”
谢铭迟再次重复:“我说我们两个一起住。”
原因很简单,不管室内的摆设是怎么样,他和甄嘉的的确确是照过镜子了,不敢保证他们两个就是安全的。
所以如果会出什么意外,他们两个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
万无秋想通了,但不理解:“那我呢?”
他追问:“你把我放哪了?”
又追问:“说好的同生共死呢?”
谢铭迟:“……?”
万无秋这么一说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可以三个人一起住,反正万无秋躲不过。
但是他什么时候和万无秋说好同生共死了??!
污蔑,这简直就是污蔑!
这是在毁掉他的清白!
万无秋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甄嘉看了看他们两个,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开口道:“呃……那我们三个一起吧?我可以打地铺的!”
谢铭迟点头:“可以。”
万无秋持续幽怨:“哦。”
时间很快过去,很快,艾格的高跟鞋声出现在了楼梯口,她的声音尖细,说:“我的客人们,晚餐时间到了。”
众人跟着她再次到了餐厅。
不出意外的,餐桌上的食物依旧是镜子碎片和蜡烛。
先不说这玩意儿本来就不能吃,就只说房间里的东西对他们的视觉冲击,都没人敢对桌上的东西下手。
小牧坐的那把椅子上依旧有残留的血迹,艾格并没有打扫。
她好像也不在意自己的客人们是不是愿意吃那些食物,反正她自己吃得很开心。
等到她吃饱后,优雅地擦了擦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问:“晚上就要到啦,你们——有谁想要进行召唤仪式吗?”
第23章 晚上 “你们,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
“进行召唤仪式吧, 这样我就会出现在镜子里。”
“进行召唤仪式吧,这样我就可以实现你们的愿望。”
“进行召唤仪式吧,这样我就可以决定——是不是要杀死你们。”
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骤然降到冰点, 每个人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痕, 几乎能在皮肤表面冻出霜。
艾格在邀请他们进行血腥玛丽的召唤仪式。
她告诉他们, 她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也可以杀死他们。
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动作, 众人都好像僵住了一般,任凭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艾格好像很乐见于他们这样的反应,欢快地晃起了腿:“怎么啦?你们明明每个人都有愿望的呀。”
她看向了甄嘉:“你不想让你的伙伴回来吗?”
她又看向简娜:“你不想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最后, 她几乎是狞笑着说出一句话:“你们,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
此话一出, 石破天惊——
按照常理,狂躁的鬼傀都不会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们会出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按照自己的心意创造出傀界,营造出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而艾格,她好像明确知道甄嘉和小牧是一对搭档, 知道简娜是第一次进入傀界, 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知道他们都是傀儡师和鬼傀, 是外来者,想要离开她的傀界。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艾格“咯咯”笑着:“许愿啊, 只要你们许愿,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们达成的。”
她的声音蛊惑:“许愿吧,只要朝着房间里看不到自己的镜子许愿,我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只要仪式正确,我就会出现。”
谢铭迟猛地一惊, 朝万无秋看了过去,而对方眼中也满是震惊。
艾格竟然直接说出了房间里镜子的情况?!
少见,这简直是太少见了。
艾格简直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鬼傀!
紧接着,艾格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扬扬下巴说:“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客人们,祝你们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随后,她就离开了餐厅。
餐厅里的众人本来是要交换信息,但现在全都是被硬控在座位上起不来。
白天的时间太短了,他们的发现只有房间里那些镜子。
充其量有人听过血腥玛丽的故事,能够联系镜子,告诉大家离镜子远一些。
但现在好了,作为守门鬼傀的艾格直接把这些信息说了出来,他们还交换个球。
过了很久,简娜发出了声音,她小声地问:“我们……可以信她吗?我们可以许愿吗?”
谢铭迟淡定开口:“这就像你已经知道她是白雪公主的后妈,现在她拿着毒苹果在你面前说它很好吃,让你吃掉它一样,你吃不吃?”
简娜沮丧地低下了头:“我以为……我以为她会好心……”
在场众人嗤之以鼻,守门鬼傀向来是以除掉闯入者为目标,怎么可能好心。
怕是前一秒刚向她许了愿,下一秒就会被她放血洗澡了。
褚优摊了摊手,打开正题:“我们已经没有线索了,艾格说完了。”
万无秋说:“我们也是。”
沈绯年轻飘飘地一拍手:“哎呀,那今晚是不是要死人了?”
其他人:“……”
虽然很可能是这样但这位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直接说出来?
还说得这么轻松?!
反正他旁边的封瑜已经不行了。
由于褚优在午餐时的统筹,现在大家几乎就把他看作了领头羊,都看向了他。褚优想了想,说:“好了,马上就天黑了,大家回到房间去吧,注意安全。”
既然领头羊都发了话,众人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纷纷起身朝房间走去。
谢铭迟不是很放心他们和甄嘉原来的那两间房间,于是在剩下的房间里又转了转。
在看到房间里镜子的情况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时,说他不失望是假的。
谢铭迟摆烂了,随便挑了一间:“就住这间吧。”
万无秋没有意见:“都听你的。”
甄嘉跟着点头:“我都可以!”
房间的布局还是一样,谢铭迟本打算他自己打地铺,让他们两个睡床上,却遭到了两人的一致反对。
万无秋:“不行。”
甄嘉:“不行!”
谢铭迟:“?”
怎么反应这么大……
他倒是可以理解甄嘉还想着男女有别,但他们现在处于这样的生死时刻,纠结男女有别完全没有意义。
甄嘉小心看了一眼万无秋,心里有点发怵:“不……不行,我不习惯旁边有人睡。”
谢铭迟不理解了:“那你和小牧之前怎么住?”
“就是我们轮流打地铺,”甄嘉竭力解释,“因为之前在一个傀界里,有天晚上我起夜,床边坐着个人,我以为是小牧,但其实是另一个人要来杀我……”
谢铭迟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有够惊悚。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向了万无秋:“在傀界里可以杀掉队友吗?”
万无秋摇了摇头:“不能,守门鬼傀有自己喜欢的杀人方式,他们不喜欢外来者破坏规矩。”
谢铭迟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就按之前说的,甄嘉,麻烦你打地铺了。”
甄嘉忙不迭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晚饭之后天黑得很快,在这个傀界里还没有出现“天黑之后不能出门”之类的规则,但安全起见,所有人都房门紧闭,并且早早上床睡觉。
谢铭迟他们也不例外,在简单地聊天之后,三人就各自睡去。
但是谢铭迟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吞镜子和蜡烛的艾格、房间里诡异的镜子,还有晚餐时艾格说的那番话。
她以实现愿望为诱饵,希望有人能够在镜子里召唤她。
那些话就好像她很明确地知道这只是自己创造出的一个乌托邦,知道他们是外来者,也知道他们想要出去。
她很抱歉于把他们拉进来,或者只是单纯地不希望有人进入自己的世界,所以她告诉他们一个可以出去的办法,那就是向她许愿。
不对,不对……
谢铭迟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万无秋说过,狂躁的鬼傀都有执念,而这个傀界的主题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血腥玛丽。
联系到封瑜所说的血腥玛丽的传说、艾格又是血腥玛丽本人,谢铭迟不觉得血腥玛丽会那么好心,会把他们送出去。
就算她明确知道他们是外来者,心里的想法也应该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因为狂躁的鬼傀嗜杀。
而艾格已经连鬼傀都不像了,她更像是鬼。
鬼傀是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的,像万无秋、沈绯年、杜先生,还有进入傀界的其他鬼傀,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其他人才没法分清傀儡师和鬼傀。
但艾格吃的东西已经不是人类的食物了,那是碎镜子和蜡烛。
但凡吃进嘴里就会鲜血淋漓的那种。
可艾格会吃。
谢铭迟重新捋了捋思路,如果艾格确实就是凶恶至极的鬼傀,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最终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这只是第一晚,所以就算她的言语已经让一些人内心动摇,但也没有人会真的尝试去许愿。
但如果是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呢?
战线拖得越长,人们的内心更容易崩溃,死亡条件会越放越宽,死的概率也就越大。
到时候如果一直没人能找到魂线,他们就只能一直困在这里。
那时,如果艾格再次提出可以向她许愿,也许就真的有人走投无路会去许愿。
但实现愿望是假的,杀死他们才是真的。
没人能保证自己召唤出的玛丽是无害的。
艾格的目的就是杀死他们所有人,熬到后面,这个傀界就是一场巨大的凌迟。
想到这儿,谢铭迟更加坚定绝对不能许愿的信念,然后他翻了个身。
下意识地就朝镜子那边看去。
梳妆台上的镜子依旧平静如死水,他又朝门后的镜子瞥了一眼。
然后他就僵住了——
艾格——确切来说是血腥玛丽!她出现在了镜子里!
似乎是感知到房间里没有睡着的人,她朝谢铭迟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她现在的样子和白天有很大的差距,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长裙原本就是红色,现在上面更是出现了一团团更暗的污渍。
谢铭迟不是很愿意去想那是什么东西。
艾格朝他开口,声音在悠长的黑夜显得格外空灵。
“你有愿望吗?”
她问。
“你想许愿吗?”
她问。
谢铭迟大脑飞速运转,知道自己这又是被大规则找上了。
他只要不触发小规则就没事,但问题是小规则是什么?
他没敢有什么动作,但也不敢继续去盯着艾格看。
万无秋和甄嘉睡得很香,就像是上一个傀界里没有被四角游戏选中的沈绯年和贺岐。
他知道了,如果没有被大规则选中,就会陷入深眠之中,房间里其他的响动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
上个傀界里,他在第二晚四角游戏时就没有触发小规则。
他没有回头,没有把蜡烛递给突然出现的鬼。
谢铭迟突然福至心灵——
没有触发那些小规则,归根结底是他在干熬!他没有做任何动作!
虽然不知道这个傀界里是不是适用,但谢铭迟还是决定赌一把。他没有理会艾格的蛊惑,闭上了眼睛。
娘的看着她太害怕了,他怕看久了自己也会叫出来。
镜子里的艾格盯着谢铭迟看了很久,也说了很多次让他许愿,但是这个人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艾格有点生气了,这个人类不听她的话!
但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愤怒地跺了一下脚,随后前往了下一个地点。
……
半夜,封瑜被一阵尿意憋醒,他小心地看了一圈房间,并没有看到什么,再看了看旁边睡着的沈绯年,他睡得正香。
封瑜虽然害怕,但是因为是个社恐,不好意思把沈绯年叫起来陪他上厕所,于是只好自己心惊胆战地去了卫生间。
他很快上完了厕所,冲水后,他依旧想着离镜子远一点,赶紧回到床上去。
但是心理作祟,他还是害怕地瞥了眼卫生间的镜子。
然后他浑身血液都好像在一瞬间冰冻,瞳孔猛然收缩。
墙上的镜子里,出现了艾格的身影!
第24章 偷听 “这才叫滚。”
一晚上很快过去。
自从艾格不再出声之后, 谢铭迟维持着那个姿势很快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就已经天光大亮。
房间里,万无秋和甄嘉都没有出事。
谢铭迟狠狠松了一口气, 然后把自己昨晚的经过讲给了他们。
甄嘉听完之后, 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眼泪立马就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小心地环视一圈房间的镜子,哭着说:“她来了……我们是不是不安全了?”
谢铭迟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万无秋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你做得对。”
在不知道怎样会触犯规则时,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但也不是百分百保险。
只能说谢铭迟赌对了。
“但她竟然没有把我也选中, ”万无秋想不通了,“为什么会把傀儡师和鬼傀分开?”
谢铭迟也在疑惑这一点。
在杜先生的傀界, 不管四角游戏选了哪四个人,里面肯定都是有两对搭档, 没有过单独揪出其中一个的情况。
但艾格好像不在意这个,只挑出了谢铭迟。
思考不出结果,谢铭迟建议:“我们出去看看他们吧。”
三人一拍即合,洗漱过之后就出了门。
他们先来到了沈绯年和封瑜的房间门口, 谢铭迟侧耳听了听, 没听见里面有声音, 随后就伸手敲了门。
“咚咚咚——”
木制的房门发出结实的响声,紧接着就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看到他们之后,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房门大开:“学长,是你们啊。”
开门的是封瑜,但和昨天不太一样。
昨天的封瑜虽然在傀界会害怕, 但人还是个清澈愚蠢大学生,还有点朝气。
但现在的封瑜,眼下一片乌青都快掉地上了,眼睛里也遍布红血丝,肩膀耷拉下来一点,整个人像是被吸了魂一样老了二十岁。
谢铭迟:“学弟你……”他联想到了自己昨晚的经历,连忙问,“昨晚碰到什么东西了?”
封瑜狠狠地点了几下头:“学长们进来说吧。”
万无秋边走边问:“沈绯年呢?”
封瑜:“还在睡觉。”
三人进了房间,万无秋一眼就看到了还在睡觉的沈绯年,没忍住一把掀了他的被子,一个枕头扔过去把他砸醒。
“唔!唔……”沈绯年一下惊醒,见周围聚着这好些人,没太反应过来,“啊,大家都在看我睡觉呀,怪不好意思的……”
封瑜眼神有点羡慕嫉妒:“绯年学长你睡眠质量有点太好了。”
他昨晚惊心动魄的时候沈绯年连身都没翻一下。
谢铭迟细心关上了门,转过身说:“好了说吧,你昨晚碰见什么了?”
封瑜一屁股坐了下来,表情木然地说:“我半夜去上厕所,艾格……她就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着我,让我许愿——就是洗漱台旁边那面墙上的镜子。”
谢铭迟不合时宜地有点感激涕零。
感谢艾格,他真是碰到什么事都能有个伴。
沈绯年明显怔住了,语气收敛了玩闹的意味:“然后呢?你没事?”
“我没事,”封瑜摇了摇头,“她让我许愿,但是我一想,传说里要先进行召唤仪式,然后再向血腥玛丽许愿。可我不想许愿,我也没有召唤过她,我就想着她是不是找错人了……就没管她,自己回屋睡了。”
他继续说:“但我睡不着,熬了一晚上,就这样了。”
看来封瑜也算是歪打正着了,虽然血腥玛丽找上了他,但他并没有触犯小规则,血腥玛丽这才不了了之。
封瑜有点绝望地抬起头:“学长,我是不是快死了?她已经来找我了……”
“不会,”谢铭迟立马否定了他的胡思乱想,“我昨晚也遇到了,如果我们触犯了死亡条件,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封瑜抬眸:“所以我们……”
谢铭迟:“逃过了。”
封瑜瞬间如释重负,重重松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下来。
谢铭迟则是开始回忆起镜子的细节。
昨天下午他和甄嘉都照了镜子,封瑜没有照,但晚上被找上门的却是他和封瑜。
由此可见照镜子——不管是照哪一种,都不是死亡条件。
紧接着就是晚上,他和封瑜碰到了血腥玛丽。
而且很明显,血腥玛丽就是朝着他们两个去的,所以只选出了他们两个,让其他人都陷入了沉睡。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是他们两个?
就像万无秋所说,艾格为什么会把傀儡师和鬼傀分开?
她找上他和封瑜,就好像他们两个确实做了什么,让她一下子就确定了目标。
谢铭迟开始回忆,自从进了古堡之后,他和万无秋就几乎待在一起,行动也是同步,相比起封瑜来说,他们两个的同步率更高。
万无秋和封瑜也开始思考艾格找上门的关键,沈绯年则是终于起了床,慢悠悠地爬去洗漱。
甄嘉见他们都不说话在沉思,心里有点发毛,她弱弱地说:“那个……既然镜子没问题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检查一下镜子啊?”
谢铭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等早饭之后吧,现在要紧的是先找出血腥玛丽出现的规律。”
在说到“血腥玛丽”的时候,谢铭迟看到甄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适,可能是这个名词对她的冲击有点大,还是“艾格”听起来没那么可怕。
就在这时,封瑜正准备说什么,万无秋却突然抬起了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封瑜立刻闭嘴。
紧接着,万无秋步履飞快地朝门口走去,然后一把拉开了门。
“啊——”
门口的人没站稳,一个狗吃屎摔在了房间地上。
谢铭迟记得这个人,叫陆蒙,没有记错的话,他和自己的搭档已经与简娜和夏之组队了。
他皱起了眉头。
这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一会儿就是早餐时间,按照他们昨天的约定,他们会在早餐时间之后分享自己找到的线索。
那他这个时候还来偷听的意义在哪里?
很明显,他——或者说他们,就没有打算要和他们共享线索。
很浅显的道理,他们现在偷听到了谢铭迟他们的线索,餐桌上却不贡献自己的线索,这样他们知道的信息就更多。
相反的,谢铭迟他们知道的就少,就会处于劣势。
当然更容易死去。
万无秋阴沉着脸,睨着地上的人,沉声骂道:“滚。”
陆蒙被发现得尴尬,几乎是立马就要爬起来滚了。
谢铭迟却走了过来,脸色同样阴沉:“你让他滚他就真的滚了?”
说着,他趁着陆蒙还没完全站起来,一脚踢了过去,踹得他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退出了房间的范围。
谢铭迟斜眼看着陆蒙:“这才叫滚。”
“你——”站起来的陆蒙脸上明显青了一块,正要发作,但看着房间里这么多人在,还是悻悻地退了几步,叫骂着离开了。
等到沈绯年洗漱完,几人就一起结伴往餐厅那边走过去。虽然艾格没有说明早餐的时间,但应该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
在路上,他们还碰到了小肖和褚优。
看来他们也没事。
餐厅里。
桌子上依旧摆的是碎掉的镜子和蜡烛块,放眼望去没有能吃的东西,顶多只有杯子里的水能喝。
坐下后,万无秋凑近谢铭迟耳边,小声说:“可以不吃不喝,傀界的时间投射到现实不会太长。”
谢铭迟点点头,这点他倒是看出来了,上一个傀界里待了三天,现实也只是过去十五分钟。
他问了一句:“傀界的难度高度会影响时间吗?”
万无秋说:“倒是会,难度越高投射到现实的时间就越长。中级难度的傀界里,一天大概是现实的一个小时。”
所以就算他们在这个傀界里待了四五天,现实也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
不吃不喝完全扛得住。
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谢铭迟心里婉拒了艾格准备的“餐饭”。
餐厅里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先是简娜和夏之,然后是陆蒙和小何。
因为有了刚才的插曲,陆蒙和小何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陆蒙,尴尬和愤恨的神态在他脸上并存。
但简娜和夏之却神色正常,甚至贴心地朝单独一人的甄嘉问了早。
谢铭迟倾向于她们两个不知道陆蒙的所作所为,一对第一次进傀界的搭档,还不至于心理素质这么好。
至此,所有人都到齐了,昨晚没有一个人死去。
完了。
谢铭迟心想。
艾格要不开心了。
果然,过了大概十分钟,艾格阴郁着脸走了进来。
因为不高兴,她今天干脆没有叫她的客人们吃饭,但这些讨厌的人们还不请自来。
她更不高兴了。
在看到谢铭迟和封瑜两个人好好地坐在那的时候,她的愤怒更是到达了顶峰。
“哐当——”
艾格一坐下,就猛地一扔面前的盘子,任凭它摔碎,然后用手拿起碎镜子和蜡烛啃了起来。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咀嚼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受到了仿佛不可逆的伤害。
看着众人痛苦的表情,艾格这才好像开心了一点。
她左手拿着刀叉,右手拿着碎镜子,随后在餐桌上巡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了离她最近的夏之身上。
她的左手朝着夏之伸了过去:“我的盘子碎掉了,把你的拿来。”
夏之还在犹豫,说:“盘子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吧。”
艾格闻言瞬间怒目圆睁,瞪着她,声音陡然拔高:“我说了,你递给我!”
“要你!递给我!!!”
第25章 轨迹 他到底是个什么体质?吸鬼吗?……
夏之浑身一抖, 但在艾格的威胁之下,也只好拿起自己的盘子,朝艾格递了过去:“给……啊!!”
就在艾格要接过盘子的那一瞬间, 她手里的刀狠狠地划过了夏之的手。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其实在第三视角看来, 艾格只是在接盘子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夏之。
只是力气比较大而已。
而不管是夏之还是艾格,都没能拿稳盘子。
盘子“哐当”一声, 在地上摔碎了。
看到了夏之手上流出的血,艾格瞬间两眼放光兴奋起来:“啊,我的客人,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伤口吧。”
说着,她就猛地站了起来。
“不……不!”夏之连忙拒绝, 疯狂地想要往后退,“不用了!它自己很快就会好的!”
艾格没有停下动作, 她一把抓住了夏之的胳膊,力气大到夏之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这怎么行呢?你是我的客人,你在我的城堡里受伤了,我当然要——好, 好, 照, 顾,你。”
她一字一字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然后猛然把夏之拽了起来,揪扯着她朝外走去。
“不、不要!救命啊!救命啊!!!”
夏之的哀嚎声在整个古堡回荡,她就这么被艾格拖走了。
但没人敢去帮她。
在场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艾格因为昨晚没有死人而生气了,所以她现在一定要揪一个倒霉蛋来补上这个空缺。
谢铭迟猜夏之并没有提前触犯什么规则, 只是艾格当场随机挑了一个离她近的人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艾格刚才的动作一定引导夏之触犯了某条规则,而这条规则很可能就是昨晚没有死人、死亡条件放宽的产物。
等到夏之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耳朵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的人是简娜。
“夏之也死了……夏之也死了……”
她瞬间崩溃当场,泣不成声:“呜呜呜呜呜,我活不下去的,我没有办法……我……”
看样子夏之就是简娜的鬼傀了。
新人本来就比较脆弱,再加上进来的第二天鬼傀就死了,确实很容易崩溃。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都显得十分苍白。
脾气最不好的小肖这时候都没有说话,只是向她投去怜悯的眼神。
简娜确实太惨了,夏之死得实在憋屈。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闲情逸致等简娜哭完。陆蒙嫌弃地瞥了她几眼,然后不耐烦道:“女人就是麻烦,只知道哭。”
然后扭头开始训斥小何:“我就跟你说不能和女的组队!妈的真烦。”
这句话瞬间激起众怒,小肖头一个站起来开骂:“你他妈脑子进屎了就去洗洗!凭什么不能哭?女生怎么着你了?你妈听过你这大逆不道的话吗?傻逼!”
谢铭迟冷笑着说:“这么嫌弃女生——艾格也是女生,你他妈怎么不去她面前说这些话?”
万无秋还维持着一点礼貌:“上不了台面的癞蛤蟆。”
沈绯年字正腔圆地骂了句:“傻逼。”
封瑜:“……”
封瑜小心翼翼地说:“学长,说脏话不太好……”
然后他就收到了来自其他三人的注视。
封瑜立刻改口:“……嗯,对!学长们说的没错!”
吓死人了QAQ。
陆蒙今天早上本来就惹到了人,现在更是引起众怒,自己已经没脸在餐厅待着了,于是匆匆逃离了餐厅,小何紧随其后。
“谢谢……谢谢你们,”简娜知道他们是在为了自己说话,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我们……我们真的还能出去吗?”
小牧昨天死了,夏之今天死了,就连陆蒙和小何都脱离了队伍。
他们这个团队算是散了。
“别多想了,”小肖说,“一步一步走。”
这话是真的,谁都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魂线离开傀界。
低级傀界都已经是有很多傀儡师折戟其中的存在,更遑论中级和高级。
简娜努力接受着现实,谢铭迟看了一眼旁边的甄嘉。
她像是被吓到了,从艾格嘶吼着让夏之把盘子递给她的时候,甄嘉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了。
谢铭迟没有开口,他并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女生,还是让她自己消化吧。
接下来,谢铭迟和封瑜就把他们昨晚遇到的情况讲了一遍,而小肖、褚优和简娜也表示自己昨晚什么都没遇到,一觉睡到天亮。
被选中的就只有谢铭迟和封瑜。
谢铭迟再次无言以对。
他到底是个什么体质?吸鬼吗?
他揉了揉眉心,艰难地说:“行……那我们来想想艾格选人的标准吧。”
他们全都聚在一起,更容易找出他和封瑜做过的异于众人的事。
褚优建议道:“不如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进古堡之后做的事说一遍?虽然是麻烦了点,但能更好地找出规则不是吗?”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为了展示诚意,褚优先开始讲他的经过,然后是小肖、谢铭迟、万无秋、封瑜、沈绯年……
期间,谢铭迟一直在边听边思考,几乎把每个人的行动轨迹都记在了脑子里。
每个人的行动都是——进入古堡、在一楼等待、跟着艾格来到餐厅吃午饭、自我介绍、回到四楼查看自己的房间、吃晚饭、回到房间睡觉。
很简单的轨迹,几乎没有可以不一样的地方。
硬说这其中哪里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在一楼等待时,封瑜曾经来找谢铭迟认亲。
但这太扯了,谢铭迟不信艾格会用这种对话当作筛人选的条件。
还有哪里不一样的?
谢铭迟又想到了上一个傀界是根据年龄筛选,他开始盘算起每个人的年纪、样貌、身份……
他很快就排除了前两个,至于他们的身份,在现实世界里他和封瑜是同大学同系的师兄弟没错,但他想了半天,血腥玛丽的故事里并没有与这有关的地方,所以他排除掉了这一点。
至于在傀界的身份,他们都是傀儡师没错,但就算是傀儡师,也一定是因为触犯了别的什么规则,否则为什么被找上的不是甄嘉和简娜他们?
排除掉了内在因素,筛选的条件再次回到了他们进入古堡之后的轨迹。
谢铭迟让思维更加发散了一点,他想到了艾格本身。
艾格虽然是守门鬼傀,却是一个特殊的,因为她明确知道她所谓的这些“客人”全部都是外来者,是傀儡师和别的鬼傀。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仅要保护好自己的魂线,还要让这些外来者全部死在她的古堡里。
傀儡师死去,对应的鬼傀也会死去。谢铭迟倾向于她知道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里谁是傀儡师、谁是鬼傀。
所以她有尝试的空间,昨天是小牧,她知道了甄嘉是傀儡师,今天是夏之,她知道了简娜是傀儡师。
那么合理推测,昨晚她想试出谢铭迟和万无秋、沈绯年和封瑜中间谁是傀儡师,所以她选中了两人。
只不过两人都没中计,她的计划落空了。
但还有陆蒙和小肖他们,艾格没有选择他们,是因为随便选了两组?
谢铭迟暂时持否定态度,他不能这么果断下结论。
再换一个角度想,艾格要保护好自己的魂线,对她有威胁的一定是比较强大的傀儡师,因为如果是解过很多傀界的傀儡师,很容易从她这个中级傀界中发现端倪……
等等!
谢铭迟猛然抬头。
能力强的傀儡师对艾格有威胁,所以她不能让能力强的傀儡师一直活下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些人是最早死去的!
没错,就是这样。
不仅是为了试出傀儡师,艾格还认定谢铭迟和封瑜是能力较强的傀儡师,所以她选择了她们两个下手!
那么在每个人都几乎一样的行动轨迹中,艾格是怎么判断出他和封瑜的能力的?
他们的行动轨迹里,还有一点可以不一样。
自我介绍。
他们的行动几乎都是一样的,那么行动就没有的参考价值。
但他们说的话可以不同,尤其是在自我介绍的环节。
谢铭迟突然想到,在自我介绍时,他为了肯定褚优对于第一条死亡条件的猜想,曾经说过“他在上一个傀界拿到的线索就是这样”。
也就是这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前不久刚刚成功地拿到过一个守门鬼傀的魂线。
艾格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拿到过,但既然已经明确了谢铭迟,就一定会先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另一个是封瑜。
封瑜是新人,在进入古堡之后的表现也一直是非常怯懦。
他唯一说话时间最长的时候,就是在介绍血腥玛丽的游戏背景和规则时。
对,对!
艾格一直在诱导他们对着镜子许愿,并且说自己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
但她一直没有说,她在无害时才会实现愿望,在有害时只会杀死召唤者。
但封瑜确切知道血腥玛丽分为有害和无害两面,并且把这一点讲给了很多人听。
谢铭迟将心比心,如果他是艾格,那绝对是相当生气了。
他本来布置了一个完美的陷阱,但封瑜却把陷阱上面的掩饰毁掉了大半。
那他绝对会对封瑜心生顾忌,想要杀之而后快。
而且如果封瑜对血腥玛丽所知的不止是那些,他对艾格的威胁就会更大。
所以她选择的是谢铭迟和封瑜。
既有机会除掉让她忌惮的两个人,还可以试出他们两组中谁是傀儡师。
如果正好试出的是傀儡师,那刚好,鬼傀也一并死去,她省了力。
如果试出他们是鬼傀,那也没关系,起码她少了压力。
思路是这样完全没有问题,还有一个地方谢铭迟想不通。
在他们自我介绍和封瑜讲述血腥玛丽的故事时,艾格并不在场,甚至应该离他们很远,那她是怎么知道他们说的话的?
谢铭迟猛然抬头,在餐厅扫视一圈。
突然,他的眼睛被一个红色的东西闪了一下。
是餐桌上的一块碎镜子。
谢铭迟顺着镜子的反射看过去……
他在墙上一幅画的画框里看见了那个红色的、闪烁着的东西。
是针孔摄像头!
第26章 监控 “就是占你便宜。”
艾格在餐厅里装了摄像头!
不, 不止是餐厅里,他应该在很多地方都装了摄像头,就是为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的谢铭迟眼角抽了抽。
他都有点折服于艾格的心思缜密度了。
正好最后一个甄嘉讲完了她的行动轨迹, 谢铭迟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蜡块和一小块碎镜子, 拿着镜子在蜡块上刻下自己刚才的发现。
因为刻字比较困难,所以他只简单地说“有监控, 她以为我和封瑜实力强”。
怕他们不懂,后面还跟上了“杜先生的魂线”、“血腥玛丽故事”的字样。
这样把前后连在一起,他们就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写到一半时, 因为用力,谢铭迟不小心把手里的镜子碎片折断了, 于是他丢掉了碎片,在桌上又找了一块形状便于书写的。
只是……
写完之后, 谢铭迟拇指食指捻在一起揉了两圈,发现了不对劲。
他先压下了心里的念头,把蜡块递了出去。
谢铭迟先把蜡块递给了万无秋看,万无秋看过之后表情依旧如常, 只是朝着谢铭迟点了下头。
看来他的想法和他一样。
紧接着蜡块递给了沈绯年, 沈绯年看完之后变成了震惊脸。
轮到一直焦急的封瑜看完后, 他的表情并没有恍然大悟,而是十分激动。
有人和自己看法一致的那种激动。
不得不说, 封瑜虽然胆子小,但胜在非常聪明。
从昨晚他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胆小的同时还能镇定思考出bug。
不错,是个好孩子。
谢铭迟赞赏地想。
贺岐就不一样了,胆子小, 人……也不是很聪明。
谢铭迟心有点累,只希望贺岐以后不会再被拉进傀界了,这地方太危险,不适合小傻瓜生存。
小肖和褚优毕竟是老手,看完之后也很快把前后联系在一起。
只是简娜和甄嘉理解得比较困难,毕竟一个是新人一个是一直躺赢的摆烂侠,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艾格的大规则筛选的条件——基本上是按照她心意来的,她觉得谁好下手、威胁大,她就会选谁。
不过可能她每晚最多只能选两个人。
那么接下来就是搞清楚刚才夏之触犯的那条规则是什么了。
死亡条件变宽不是好事,早点找到规避才好。
刚才的场景每个人都看到了,艾格只是让夏之把盘子递给她,夏之照做时,艾格的杀意还没那么明显。
是在把夏之的手划破之后才确定她触犯了规则。
谢铭迟在心里列了几点可能:
1.身上出现伤口。
2.被艾格划出伤口。
3.伤口出现血迹。
因为他记得血腥玛丽的故事里,“血”是一个很重要的元素,所以必须考虑到。
不过这几点总的来说就是不要被艾格伤到、不要让自己身上出现伤口和血迹。
虽然这座古堡里到处都是碎镜子,但只要小心一点,还是不会触犯规则的。
“行了,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了,”万无秋突然开口,打碎了沉寂,“各自散开去找线索吧,在这儿干坐着不会有结果的。”
说着,他就先一步拉着谢铭迟的手,走出了餐厅。
谢铭迟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有点懵。
不是,咱俩有点暧昧了……
万无秋没管,一路拉着他回到了房间,把人拉进卫生间,一把关上了门,然后开始在卫生间里四处翻找起什么。
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万无秋松了一口气,但没松彻底。
他凑近谢铭迟。
谢铭迟有点抗拒,往后退了两步:“干什么?”
万无秋动作飞快,一手揽住谢铭迟的腰,另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没法再往后。
“?”谢铭迟皱眉,“硬占我便宜?”
“对,”万无秋说得很坦荡,“就是占你便宜。”
这么说着,万无秋就凑得更近了,谢铭迟连忙偏过头,万无秋也就在他耳边停下。
谢铭迟甚至几乎就要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就听见耳边万无秋用特别小的气声说:“刚才你写字的时候发现什么了?”
谢铭迟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刚才餐桌上的那个停顿,没想到万无秋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万无秋离他太近了。
耳朵的异常敏感就导致,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万无秋说出每一个字的气息,打在耳边的酥麻让他完全无法进行思考。
谢铭迟保留了一点理智要吧万无秋推开,但他搂得更紧了。
谢铭迟这时才意识到,万无秋的力气比他大多了。
他推不动。
“别动,现在怎么不乖了?”万无秋轻笑一下,“不是怕监控吗,我刚找过了,卫生间里没有收音的东西。”
那你还凑这么近?
谢铭迟刚要反驳,万无秋又补了一句:“但是不保证卧室没有。”
这下谢铭迟停止挣扎了,他刚才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
他侧眸看了一眼万无秋近在咫尺的脸,狠狠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凑了过去,用了万无秋说话的方法:“餐桌上的碎片,有的是镜子,有的是糖。”
万无秋愣了一下。
谢铭迟肯定道:“确实是糖,粘我手了。”
谢铭迟第一次拿到的碎片确实是镜子,但是因为在蜡块上写字比较费劲,所以他用力过猛,把碎片折断了。
第二次拿起来的“碎片”本质是糖,因为他一直用手拿着,手上的温度把糖融化了。
之后他不确定,还闻了闻手指,的确有股甜腻的香味。
但他没敢说,因为他觉得有点奇怪。
既然餐桌上有真的镜子碎片还有糖,那么问题来了——艾格吃的是哪种?
他有这样的思量,万无秋也想到了一处,就这么偏着头沉思起来。
谢铭迟现在没空想这个,万无秋身上的味道太浓,已经充斥了他的鼻腔。
药味很淡很淡,几乎都是清雅的茶香,曲径通幽,沁人心脾。
却又无端挑人心弦。
他盯着万无秋的眼角,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不由得离万无秋更近了些……
万无秋:“你说……”
猝然扭头,谢铭迟没来得及退回去,就碰上了他的脸颊——最接近嘴角的地方。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谢铭迟奋力把万无秋推开了。
万无秋:“……?”
万无秋:“不是……我不是被亲的那个吗?”
“亲什么亲!”谢铭迟反驳着,声音突然就拔高了许多,但又有点心虚,下一句音量马上降了下来,“我……咱们这是……意外!”
“是吗?”万无秋故作沉思,“那你怎么盯着我的眼角看?”
他轻轻摸上那颗痣:“是在看它吗?”
谢铭迟更尴尬了,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烫意,嘴硬道:“没……没有!不是!”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不是说还要查线索吗?快查吧。”
万无秋看起来有些失望,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你看,他不记得你了……算了,查吧。”
谢铭迟没多想,只当他在贫嘴,僵着身子打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被正好路过的封瑜看到:“?”
他就要喊:“学长你怎么……”
学长落荒而逃。
封瑜正奇怪呢,沈绯年就一把拍上他的肩膀:“学弟呀,学长告诫你一件事。”
封瑜认真学习:“绯年学长请说!”
沈绯年:“不要去打扰别人的感情。”
感……感情?
他学长和这位万二学长有什么感情?
封瑜暂时想不明白。
万无秋从房间出来,看见勾肩搭背的两人,刚收获的一点喜悦瞬间消失。
他长长“呵”了一声,跟上了谢铭迟。
虽然是狼狈而逃,但谢铭迟还是有方向的——
夏之刚死不久,尸体一定还在,如果找得到尸体,说不定能带来更多线索。
一路跟着挣扎的痕迹,谢铭迟和万无秋的脚步停在了八楼。
也就是古堡的倒数第二层。
这个时候艾格已经去给他们准备午饭了,远在餐厅,这里她暂时管不着。
甫一推开门,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就冲进了谢铭迟的鼻腔,让他不由得皱了眉。
整个房间都是昏暗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不透出一点光线——实际上也没什么光线可以透过来。
其他三面墙壁全部都贴满了镜子,映着房间里诡异的红光。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浴缸,里面满是鲜血。
满满一缸,全都是血。
而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巨大的衣柜。
浴缸应该原本是白色的,只是长时间被鲜血浸染溅射,浴缸已经浸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色。
谢铭迟看了一眼浴缸,随后朝那个大衣柜走了过去,打开了它。
衣柜里面,赫然挂着两张人皮。
一股臭味直冲谢铭迟天灵盖,差点给他熏吐。
人皮已经干瘪发臭,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原本的长相。
正是小牧和夏之。
看来被艾格杀死的人都会被她拖到这里放血,让他们成为她沐浴的原材料。
谢铭迟关上柜门,缓了一口气,看了眼周围的镜子。
依旧照不出人影。
万无秋突然抛出一个问题:“你说,艾格会在自己的浴室装监控吗?”
谢铭迟立马否定:“监控是为了监视我们,她没必要装在自己洗澡的地方。”
换言之,她没必要监视自己。
“噢,这样啊,”万无秋点了点头,手摸上了一面镜子,沉声道,“我们在这些镜子里依旧照不出人影。”
谢铭迟“嗯”了声,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万无秋转头,看着他:“艾格可以出现在镜子里,那你说,她在这间房间的镜子里,能不能看到她自己?”
第27章 九楼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有监控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监视画面。
从整个古堡的布局也可以看出, 层数越高、越深入地底,艾格的个人意识就越强。
换言之,八层已经是浴室, 那么作为最高层的九层就一定是整个古堡里对于艾格最私密的地方。
如果古堡中存在一个监控室, 谢铭迟觉得不是在八层就是在九层, 因为除了准备三餐和洗澡的时间,艾格更多要做的就是监视他们这些外来者。
浴室里的血腥味太重, 两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就退了出去。
正要往九层去,谢铭迟突然抓住了万无秋:“等等。”
万无秋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我们分头行动吧,”谢铭迟建议说, “艾格现在在厨房,肯定看不到监控, 现在查看镜子最合适。”
万无秋也这么觉得,但他不同意分头来:“我去告诉沈绯年和封瑜, 让他们检查镜子,我再回来找你。”
谢铭迟却摇了摇头:“不,一定要你来检查。”
万无秋不解:“为什么?”
谢铭迟:“……”
他原地顿了一会儿,说:“要听真话吗?”
万无秋挑眉:“当然。”
谢铭迟叹了口气, 说:“那行吧, ”他突然就有点扭捏, 把脸撇到一边,“坦白说, 我最相信你。”
因为最相信的是万无秋,所以检查镜子的工作一定要交给他。
谢铭迟不是信不过沈绯年和封瑜,既然是万无秋的熟人,而且在上一个傀界里能被他叫来当演员,沈绯年和万无秋的关系一定不错, 是可以相信的。
封瑜就更别说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就是一个突然被拉进傀界、甚至半夜改好了论文都要在深更半夜来到荒郊野岭找谢铭迟批阅的老实人。
他们两个没什么可疑的,谢铭迟认准他们是他的队友。
但是此信任非彼信任。
他相信沈绯年和封瑜是他们这边的人,是生死时刻可以交付生命去相信的朋友。
万无秋不一样。
谢铭迟说不上来万无秋哪里最特别,但他确实能给自己一种“最亲近的人”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万无秋是他的鬼傀,他们之间从他上辈子开始就有牵连。
也许是因为,万无秋能够经常和他心有灵犀。
所以如果是万无秋去查看,他可以很放心。
别人他不知道怎么样,但如果是万无秋,一定会注意到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一定是谢铭迟也会注意到的地方。
说白了,万无秋更像是他的一个精神上的分身,他可以精确地意识到谢铭迟需要哪些线索,甚至有时候还会注意到一些他注意不到的东西。
在迷宫别墅时,谢铭迟当时找错了魂线,也很害怕自己找错,但万无秋却说让他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他来兜底。
谢铭迟现在觉得,当时的万无秋已经反应过来他找的地方是错的,即使是这样,他相信谢铭迟可以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自己找错了。
就算没有,他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最后关头抢在谢铭迟之前把正确的魂线拿到手。
万无秋已经知道了解开那个傀界的一套完美方案,他更像是一个执棋者,放肆甚至于宠溺地让谢铭迟可以随意发挥。
因为他会兜底。
其实谢铭迟挺不好意思的,也会有点莫名其妙。
对于万无秋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他其实很开心,还有点小欣喜。
但他还有那么一丝没来由的不爽,因为万无秋的这些信任和支持其实都不是对他的,而是对前世的他。
谢铭迟认为一个人的经历决定了他是怎样的人,而前世的他绝不会和他有一样的成长经历。
所以,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他在无意之间成为了某个人的替身,他有点不爽。
但万无秋在听完他的话之后,那一瞬间的皱眉瞬间打开,勾起唇角笑了:“行,那就分开来查,”他伸手,扫去了谢铭迟肩膀上的灰尘,“谢铭迟,要小心。”
谢铭迟点了点头,万无秋也没有耽误时间,转身就朝四楼去了。
谢铭迟则是到了九楼。
九楼只有一个房间,因为已经到达了古堡尖端,他顺着楼梯下来之后,发现九楼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地窖。
房间的入口是一块木板。谢铭迟掀开木板,那下面果然是艾格的卧室。
他顺着木板下面的一小段楼梯下来,观察起这个房间。
房间的布置是很浓重的欧式风格,一张宫廷风格的大床、梳妆台、衣柜、卫生间、巨大的水晶吊灯,只是总体比较阴暗。
也正是因为风格过于统一,所以谢铭迟一眼就看到了不符合这个房间的东西。
在梳妆台旁边,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木桌,几乎横贯整间卧室。
而木桌上摆放着一台台的电脑,上面密密麻麻显示着古堡里的监控画面。
谢铭迟粗略看了下,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监控,装在靠窗那面墙的墙角,整个卧室360度无死角全覆盖。
他突然小腹一紧,聚精会神地在监控画面上找了一圈……
卫生间没有监控。
谢天谢地艾格还有点边界感。
谢铭迟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连卫生间都装了监控,那他真是宁愿一次厕所都不上了。
卫生间没有监控,顶多房间里有人去卫生间的时候,卧室的监控画面上可以看出来有人去了。
谢铭迟顺着监控画面一个个看过去……
他们住的房间全部都有监控,剩下的几间空房间也有。
餐厅、走廊、大厅……除了八楼和九楼,古堡中其他的房间里都装满了监控。
谢铭迟顿时有点头皮发麻,这个艾格是有什么监视别人的爱好吗?明明是在自己的城堡,却还要装这么多监控。
唔……不过这个鬼倒是很与时俱进,电脑和监控器用得都很六。
不过话说,西方世界的鬼还能被做成鬼傀吗?
鬼傀的学习能力很强吗?否则艾格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现代设备?
而且就像他猜测的那样,这些监控的收音功能都非常强大,比如陆蒙此刻正在房间里骂街,他就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正常说话的声音,这里还是可以听得到。
不过他可以肯定,万无秋凑在他旁边说话的那个音量,在这里完全听不到。
很快,万无秋就出现在了他们房间的监控画面上,他正凑近那些镜子看。
谢铭迟的视线从监控画面上挪开,开始在卧室里翻找。
相比起他们的房间,这里最明显的区别其实是镜子——这里的镜子很少,可以说是没有。
整个卧室里,连最应该有镜子的梳妆台上都没有镜子,房间里也没有什么镜子的碎片,干净得就像一间出租房。
谢铭迟又去了卫生间,他的目光定在了洗漱台的上面。
那里盖了一块红布,很明显是在遮掩什么东西。
他伸手抓上那块布,然后猛地一拉——
红布之下是一面镜子。
准确来说,这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面镜子,而且谢铭迟在这面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倒是和他们房间里的一样,在他们的房间,洗漱台上的那面镜子也可以正常照出人影。
不一样的是,他们房间里的这面镜子两边各有一个小框,框里面装着蜡烛。
这面镜子旁边有框,但没有蜡烛。
谢铭迟也可以理解,毕竟镜子和蜡烛都是召唤血腥玛丽时要用到的东西,艾格没有必要召唤自己,遮住镜子和不放蜡烛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的房间里面只有这一面镜子。
紧接着,他在房间里面转了起来,梳妆台的构造很简单,没有抽屉,上面也只是放了一个针线盒,谢铭迟就去打开了衣柜。
因为有了刚才浴室的经历,所以他提前摒住了呼吸,拉开了柜门。
然后他懵了一下。
和别的地方比起来,这个衣柜好正常。
尤其是和浴室的衣柜一对比,这个衣柜简直再正常不过!
里面放着几套衣裙,只是从样式上看只有两套,其中一套是艾格白天穿的,另一套就是昨晚在镜子里看到的她穿着的红裙。
除此之外,衣柜里还放着一些饰品、鞋子。
就像是现实生活里的衣柜一样。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衣柜里的一个抽屉。
谢铭迟试着拉了一下,上着锁。
于是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上次从沈绯年那拿的别针,开始了开锁事业。
听到锁芯内部“咔哒”一声脆响,谢铭迟拉开了抽屉。
里面放着的是一些资料。
谢铭迟皱了下眉,看向了最上面放着的一份病案。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艾格·唐。
他打开病案,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心理医院出具的病案本,上面写着艾格的详细信息,还有每一次治疗的经过记录、金额和医师诊断。
看到病症时,谢铭迟一下怔住了。
艾格有抑郁症?
他费了些时间翻看,发现艾格第一次进行治疗时的年龄只有十几岁,应该是上高中的年纪。
看了她父母的名字,谢铭迟觉得艾格应该是一名混血,双亲一人是国内的、另一个是外国人。
就根据艾格的治疗金额看,她的家庭绝对富裕。
谢铭迟对着那个金额流下了愤恨的泪水。
可恶的有钱人,比他有钱多了。
他看向了艾格第一次治疗时的医师记录——
【患者因长期的心理创伤,患有重度抑郁,首次治疗为防止患者抵触,进行保守治疗谈话。】
谢铭迟继续向后看,把每一次的治疗记录都看了一遍。
如果他是艾格的主治医生,那他绝对要慌死了——
经过治疗后,艾格的病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还在一步步变差。
【患者病情加重,拒绝配合治疗,建议……】
【患者开始有攻击行为,仇视心理过重,建议……】
【患者……】
看得出来,每一次治疗之后,艾格的主治医生就会心慌一分,字迹逐渐颤抖。
直到看到最后一次治疗,谢铭迟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
【患者大部分时间处于幻想中,完全拒绝治疗,处于自我封闭世界,具有严重攻击性!远离!远离!远离!!!】
第28章 冒充 艾格已经不在厨房了!
这次的诊断后, 医师甚至没有写“建议”,可见对于艾格的病症,医师已经完全没办法了。
甚至已经到了需要远离的地步。
谢铭迟继续翻看下一份资料, 依旧是一份病案。
这次开具病案的医院是一家烧伤医院。
每次的治疗依旧价格不菲, 上面还贴着艾格伤口的照片。
谢铭迟:“……”
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不知道是怎样的意外, 将艾格的面部全部烧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
而且只有面部。
从病案上也可以看出来, 艾格的烧伤最后花了很大价钱才治疗好,整容植皮的次数数不胜数,金钱的花费也是绝对的巨额。
但好在算是治好了。
资料后面还有一些照片, 谢铭迟翻看了一遍,上面的脸几乎都不是艾格现在的样子, 应该是她烧伤前的脸。
不得不承认,艾格在烧伤之前是一位绝对的美女。
现在虽然也漂亮, 但很明显不如她之前的样子,差太多了。
谢铭迟设身处地地想了下,这情况如果换成是他也会抑郁。
他可是个颜狗,把脸毁了简直就是要他命。
翻着翻着, 谢铭迟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找到了这些照片里不一样的一份。
这是一张合照。
应该是高中毕业的班级合照, 这张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穿着校服,脸上洋溢着笑容。
但这张照片被人用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谢铭迟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并没有艾格。
不管是从前的那张脸还是现在的这张脸,艾格都没有出现。
艾格自己不愿意去?还是班里的人把她排斥在外?
谢铭迟无从得知。
还有这些病案,按理来说都应该存放在医院,谢铭迟不知道为什么病案可以出现在艾格自己的手里。
还是说……这里是由艾格假想主导的世界, 所以她拿得到?
但现在,谢铭迟确定的一点是——艾格不是血腥玛丽。
起码她不是真的血腥玛丽。
根据这些资料来看,艾格虽然有西方血统,但生前也只是个家庭富裕的女生,只是因为意外毁了容,然后患上了抑郁症。
谢铭迟更倾向于她也许是遭受了校园暴力,所以班级的毕业照上也没有出现她,而她也在毕业照上打了叉。
在治疗抑郁症的过程中,艾格渐渐迷上了幻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拒绝接受治疗,到了最后医师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地步。
她幻想的内容,大概就是把自己当作了血腥玛丽,这样她就可以以非人类的身份,拥有绝对的力量来杀死每一个她讨厌的人。
而这份幻想一直延续到了她成为鬼傀之后,因为依旧对血腥玛丽有独特的热衷,所以她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
但同时城堡里的反常也体现出血腥玛丽的不真实性——比如城堡是倒在地里的、比如艾格吃的东西也许并不是真的镜子和蜡烛,而是糖做成的。
这一点还需要在查看过厨房之后才能得到确切答案,但谢铭迟觉得应该大差不差。
至于他们卧室里的镜子……鬼傀虽然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几乎成为了怪物一样的存在,但在傀界之中,整个世界的运行还是保持着一定的人类世界的规律。
就像尸体也许会发生一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变化,但一定不会莫名消失。
傀界的世界里,依旧根据着现实世界的基本规律而运行。
既然这样的话,谢铭迟觉得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艾格的生平,至于房间里镜子的存在,他还需要回去和万无秋确定过后才能知道它的运行规律。
这么想着,谢铭迟就准备离开九楼。他瞥了一眼监控,然后瞳孔骤然收缩——
艾格已经不在厨房了!
完了完了完了。
完了。
谢铭迟内心一边咆哮一边在监控画面上寻找艾格的影子,最后终于在其中一台电脑上看见了她。
艾格现在在四楼,已经准备上五楼了!
谢铭迟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飞快地把刚才看的资料放回了原位,关上衣柜,跑到楼梯上离开了九楼。
楼梯只有一道,也就是说如果他逃得不及时,就会被艾格正面碰到他!
谢铭迟在楼梯上狂奔起来,下楼要比上楼快得多,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被艾格碰到他在八楼九楼。
八楼、七楼……
在即将下到六楼时,谢铭迟突然刹住了脚步。
不对,他不能和艾格在楼梯上遇到!
刚才看监控时他瞥到艾格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
那不就是一块碎镜子吗?!
想到今早惨死的夏之,谢铭迟立刻收回了即将迈出的步子。
不能被艾格伤到更不能出血,楼梯这么窄,如果碰到,他几乎没有逃的空间。
想到这,谢铭迟立刻转头回到了七楼,走到了走廊上,装作自己在闲逛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艾格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谢铭迟定睛看去,她手里果然有一块碎镜子。
他看着艾格的方向,而艾格也在此时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了一边的谢铭迟,表情阴郁,没了招待客人时的那个假笑。
谢铭迟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十分僵硬地打招呼道:“……你好艾格。”
艾格就要朝她走过来。
谢铭迟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玛丽!玛丽!你等等!”
艾格好像对这个名字很受用,真的停下了步子。
谢铭迟急中生智,开始瞎编:“其实,我平时过得很不好的,真的……我高中的时候同学们都不喜欢我,说我是怪人,因为我经常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之后他们就开始霸凌我、欺负我,现在工作之后更是社畜,每天都有人催着我干活、还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他看到艾格的表情变了,由一开始的冷漠,变成了恍惚,最后变成了感同身受的怜悯。
谢铭迟加了把劲,一副很真诚的样子:“所以,其实我很想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但是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我很胆小。”
“我的朋友,你不用为此感到纠结!”艾格重新笑了起来,甚至朝谢铭迟伸出手来,“他们让你遭受苦难,我们一定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朝谢铭迟走了两步,停下:“你记得吧,我说过的,你可以许愿。”
“只要朝着看不见自己的镜子许愿,我就会出现,血腥玛丽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谢铭迟装作满怀希冀,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艾格笑着:“是的,我可以——不过召唤仪式要在晚上开始,白天血腥玛丽不会出现。”
“好的,好的!”谢铭迟如获至宝,原地朝艾格九十度鞠躬,“谢谢你玛丽,今晚我一定会试试!”
艾格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点了点头离开了走廊,继续朝楼上走去。
直到脚步声远了,谢铭迟才终于松了口气,往前迈了一步……
天杀的,原地高度紧张僵太久了,他腿软。
于是五分钟之后,万无秋在房间里迎来了扶着腿一脸虚弱的谢铭迟。
万无秋懵了:“你伤到腿了?”
谢铭迟摇摇头:“不是,腿软,腿麻。”
紧接着,他就把万无秋拉到卫生间,压低声音,把自己在九楼的发现和刚才七楼的经过给万无秋讲了一遍。
谢铭迟说:“艾格对我刚才的话有触动,基本上可以确定关于她生前的猜想了。”
万无秋沉吟片刻,然后赞成道:“确实,加上我刚才对镜子的观察,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在装神弄鬼。”
他问:“镜子旁边有监控吗?”
谢铭迟摇摇头:“没有,每个房间的监控都在卧室里。”
万无秋说:“那好,你来看。”
说着,他把谢铭迟拉到了镜子旁边,然后伸出手来,手指与镜面垂直九十度放了上去。
谢铭迟知道这个办法——将手指触碰镜面,如果发现倒影和手指是相互连接的,即没有空隙,那么就是双面镜。这种方法基于双面镜的背后是中空的,所以倒影和手指之间没有空隙。①
而万无秋的手指与镜面之间,确实没有空隙!然后他敲了敲镜面——
“笃笃笃。”
是很空旷的声音。
谢铭迟讶异道:“这是双面镜?!”
万无秋表情严肃了些:“不止。我问你几个问题。”
谢铭迟:“嗯?”
万无秋问:“你有没有观察过这些照不出影子的镜子照出来的景象?”
谢铭迟想了想:“观察过吧,那些景象就是和屋子里一样啊。”
万无秋斩钉截铁地说:“不一样!”
谢铭迟:“?”他问,“哪里不一样?”
万无秋示意谢铭迟站在卫生间墙上镜子的最边上,靠在角落里,然后他走到洗漱台旁边,问:“你能在镜子里看到装蜡烛的框吗?”
谢铭迟点头:“可以啊。”
随后,万无秋伸手,把其中一个蜡烛拿了下来,转过头问谢铭迟:“那现在呢?你看到了什么?”
谢铭迟:“!!!”
只见镜子对面的景象里,那块蜡烛依然安稳地放在镜子旁边的框里,没有消失掉,也没有因为拿起它的是万无秋就悬空出现在空气里。
它没有发生变化。
怕谢铭迟还没反应过来,万无秋又把他拉出卫生间,让他停在门后的那面镜子旁边,随后自己走到了床上,装作生气一样把被子一卷,扔在了地上。
谢铭迟知道他这是做给监控那面的艾格看。
然后谢铭迟沉默了。
镜子里的被子,依旧整齐地铺在床上,没有一丝杂乱。
为了安全,万无秋又把他拉回了卫生间,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知道了,”谢铭迟点点头,对上了万无秋的眼睛,“这些照不出人影的镜子,不是镜子。”
第29章 线索 万花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在现实世界里, 镜子可以映出照到的景象,这一点无可辩驳。
但在这座古堡里,到处都是照不出人影的镜子。
这些镜子照得出房间里的景象, 唯独照不出人。
而现在, 这些镜子甚至不能“同步”房间内的景象, 就好像它们照出来的景象只是一张固定的图片,而不是会随时发生变化的“视频”。
照不出人影, 甚至照不出景象,但艾格可以出现在镜子里。
而现在他们又推测艾格也只是在装神弄鬼,她并不是真的血腥玛丽。
谢铭迟在自己脑子里铺了一张草稿纸, 经过几个等价代换的式子之后得出——这些“镜子”不是镜子。
它们是假的。
他不知道艾格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道这些“镜子”究竟是什么材质, 但他猜想这些“镜子”投射出的可能只是一个固定的景象,等到晚上艾格出现时, 又换了一个景象进行投射。
艾格知道他们肯定会害怕这些莫名其妙的镜子,如果可以,绝对会退避三舍,不会无缘无故冒险靠近。
没人靠近观察, 那她动的这些手脚就不会被轻易发现。
这样一来, 这些镜子在房间中的位置就可以得到解释。
因为不敢靠近, 所以艾格认为他们不会在梳妆台、门后和卫生间的镜子边长时间逗留,也就不会发现镜子的怪异。
至于床头的镜子, 除非站在床上去照,否则也不会看出端倪。
等到他们晚上休息的时候,躺在床上,那个角度也不会从床头镜子、梳妆台镜子、门后镜子看到床上的样子,所以他们就算把床睡皱了、“镜子”里的床铺还是整洁如新, 他们也不会发现这两者之间没有“同步”。
很缜密的布置,艾格就是在赌他们的恐惧。
赌他们足够害怕,不会去查看镜子。
“所以归根结底,艾格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万无秋分析说,“但同时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的血腥玛丽,所以她布置了这一切,只为了让外来者甚至是她自己都相信血腥玛丽的存在?”
谢铭迟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铭迟内心纠结了半天,开口——
“我……”
万无秋:“你……”
同时的开口让两人都怔了一下,然后万无秋笑了,先打破尴尬:“你先说吧。”
谢铭迟没客气,说:“我不是很想把今天找到的这些线索全都分享出去。沈绯年和封瑜可以,其他人我不想说。”
万无秋挑了挑眉,看着他:“怎么这么聪明?跟我想一块去了。”
谢铭迟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了些弧度。
他们确实和团队成员约好要一起分享线索,但谢铭迟并不认为所有线索都要和他们分享,就算是队友,也要留够余地。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离开傀界,但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他顶多尽力去减少伤亡,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先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在八楼和九楼的发现几乎已经可以还原出艾格的生平,但也只是确定了她不是真正的血腥玛丽,至于魂线在哪里,他们依旧一无所知。
今天的线索其实很重要,如果说出去,大家难保不会对镜子和艾格失去恐惧之意,谢铭迟没法保证每个人都能演好戏。
尤其是简娜和甄嘉两个女生,如果她们知道了这些线索,反应应该会很明显。
反正远离镜子和艾格并不是什么坏事,不告诉他们线索反而比较稳妥。
两人敲定了主意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饭,于是他们干脆就往餐厅那边去了。
到了餐厅之后,谢铭迟发现小肖和褚优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两拨人互相点头致意,因为知道有监控在,所以干脆就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陆续到了餐厅,上午谢铭迟和万无秋没有带着甄嘉,她就很自觉地去找了沈绯年和封瑜。
但是甄嘉现在面如菜色。
看见谢铭迟,她如释重负,然后哭丧着脸:“那个,你们下午可以带上我吗?我不是很想和他们两个一起……”
“?”谢铭迟抬眸看了眼沈绯年和封瑜,除了封瑜脸有点红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甄嘉别扭地看了一眼沈绯年,然后痛苦闭眼:“那个沈三……他,他……”
纠结半天说不出话。
万无秋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又看了看沈绯年,沉默片刻说:“他怎么你了?”
谢铭迟见他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一点,之前从没见过万无秋这样,现在看来是真生气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怕他们误会,甄嘉连连摆手,“他没有怎么我,但是对那个弟弟……嗯……”
谢铭迟:“嗯?”
甄嘉认命一般,哭丧着脸说:“沈三调戏那个弟弟啊!那跟在我面前秀恩爱有什么区别!”
谢铭迟:“嗯??!”
他们两个在一起活脱脱就跟小情侣一样!只不过就是那个封四比较害羞不开窍,但是她看得懂啊!这样她就很崩溃。
虽然这个谢一和万二看起来也是那种关系,但起码人家就很有边界感!
看看那个沈三,看看,看看!
甄嘉忍住没一个白眼翻到天上,继续恳求:“所以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找线索,求求了!”
“啊……”谢铭迟突然有点头大,“这个……那个……”
他脑子有点宕机。
先不管甄嘉的请求,就说沈绯年调戏封瑜这事。
封瑜一看就是老实人,以至于虽然不知道距离沈绯年调戏他多久了,反正他现在脸还是红的。
沈绯年调戏人的本事谢铭迟也是见识过的,还正好就挑中了有男朋友的小肖。
虽然小肖和褚优也出现在了这个傀界,但是沈绯年竟然就能和没事人一样,好像就当那事没有发生过。
足以看出沈绯年久经沙场,万花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谢铭迟突然很担心封瑜小学弟。
他倒是不知道封瑜为什么叫沈绯年和万无秋也是学长,也许是因为方便?或者说沈绯年和他之间确实有这层关系。
但是一想到万无秋和沈绯年已经死这么久了,如果他们真的是封瑜的学长,那岂不是他上辈子就还是封瑜的同窗?
谢铭迟突然觉得他们之间这个羁绊是不是太重了点……
关于调戏这事,沈绯年倒是没当回事,万一小学弟当真了,之后岂不是要受情伤了?
谢铭迟并不能捏准沈绯年的想法……
“你想得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甄嘉焦急的呼喊把谢铭迟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正盯着谢铭迟,眼睛里满是期盼。
“……”谢铭迟受不了这个眼神,“好吧,可以的。”
甄嘉感天动地地就道谢:“谢谢谢谢,你真是好人……”
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谢铭迟后面万无秋已经冷下来的脸。
甄嘉:“……”
她不敢再露面了,眼见目标达成就赶紧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
谢铭迟回头看见万无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手肘戳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万无秋有点哀怨:“你为什么答应她?”
谢铭迟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这人受不了撒娇?”
万无秋皱眉,沉默了半天,头撇到一边:“好吧,你确实是这样。”
明明自己就会撒娇,结果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撒娇。
万无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个现代的词汇,谢铭迟现在这样应该叫做双标。
“唉——”万无秋长长叹了口气。
想当初谢铭迟一家刚搬来他家隔壁,为了大晚上到他这里来蹭床,能朝着他家全家挨个撒娇,最后得偿所愿。
万无秋真是很久没有看到那样生动的谢铭迟了。
自从……谢铭迟总是一脸的麻木,好像世上不管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没了意义。
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倒是好了一些。
但这并不是他答应甄嘉而抛弃他的理由!
他俩的独处空间没了。
万无秋内心无比哀怨,朝着餐桌上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沈绯年身上。
行了,就怪他吧。
可恶的明骚男。
不一会儿,艾格就来到了餐厅,这下所有人都彻底噤声了。
谢铭迟看向餐桌,皱了眉。
少了两个人。
陆蒙和小何没有来。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只是因为早上的事太尴尬而放弃了午饭。
餐桌上的食物依旧是那些,艾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连带着人看起来都好像年轻漂亮了许多。
谢铭迟想到了血腥玛丽的故事里,她就是浸泡了少女的血来洗澡,从而达到了让自己变年轻的目的。
虽然确定艾格不是血腥玛丽,但这个傀界里依旧按照血腥玛丽的规则运行。
午饭依旧是艾格在抓起桌上的碎镜子和蜡烛吃着,其他人要么低头,要么默默看着她吃。
艾格也不在意其他人,只是自己十分优雅愉快地进食。
擦嘴,起身,离开。
等到艾格走开没一会儿,谢铭迟就开始查看桌子上的碎镜子和蜡块,万无秋知道他的意思,也帮着一起找。
其他人则是一脸雾水,小肖问:“你们……在干嘛?”
她严重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被艾格同化了。
都开始在餐桌上找碎镜子吃了。
谢铭迟采用了最原始的检查方法——咬一下镜子碎片,以确定真假。
他面前的这些碎镜子和蜡块都是真的,不能吃。
小肖惊恐地拉了拉褚优的衣袖:“哎,你看他们两个……”
褚优也点了点头,沉思而担心地看着这边。
万无秋面前的碎镜子和蜡块也是真的。
接着他们又试了沈绯年面前的、封瑜面前的……
都是真的。
谢铭迟放弃去检验其他人的,直接走到艾格的座位上,挑了一块面前的碎镜子。
“咔——”
镜子在谢铭迟牙下碎掉了。
他品了品味道,然后就这么嚼了起来。
小肖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谢铭迟又拿了一块附近的蜡块,咬下来一小块尝了一下。
嗯……能吃,是甜的。
但小肖的表情更加惊恐了,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简娜和甄嘉更是已经不行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谢铭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抬眸,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和万无秋,知道他们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友善地笑了一下,把一片假的碎镜子递了过去。
“尝尝?”
第30章 心动 她可和那些低级的鬼傀不一样。……
尝是不可能尝的, 这辈子也不会尝碎玻璃的。
一生一次的机会,他们也不是很想尝试。
甄嘉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还跟谢铭迟说过话,那有商有量的一幕放到现在简直就是个笑话。
救命啊她到底是在投靠一个什么人啊。
甄嘉崩溃了。
要是谢铭迟已经中招要变成和艾格一样, 那她还投靠个锤子。
几人纷纷坐在原位不敢出声, 封瑜则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思考了一会儿。
霎时间, 一个念头渐渐浮起。
难道……
他站了起来,走到谢铭迟旁边, 接过了他手中的那块碎镜子。
谢铭迟赞赏地看着他。
封瑜把那块碎镜子拿在手里静静观赏了一分钟,然后像是做了一个决定,把碎镜子放在了嘴里。
甄嘉:“!!!”
简娜:“!!!”
小肖:“!!?”
褚优:“……?”
几人神态各异, 也就谢铭迟他们几个十分淡定地看着封瑜吃碎镜子。
没过几秒,封瑜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惊喜的表情, 看向谢铭迟:“学长,这是糖!”
小肖有点懵了:“这是……糖?”
怕艾格就快回到九楼看到监控, 谢铭迟飞快地说:“确实是糖,但只有艾格面前的这些才是,我们面前的那些都是真的,包括蜡块也是。”
小肖追问:“她自己吃糖给我们吃碎镜子??”
褚优则是听了他们的对话, 静静地思考起来。
谢铭迟觉得点到为止, 如果小肖和褚优够聪明并且足够有经验和实力, 一定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其他人……要不就是继续反应不过来,要不就是单纯地只想到了食物这点, 不会怀疑到艾格血腥玛丽的真实性。
艾格就快要回到九楼了,谢铭迟他们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几人离开了餐厅。
甄嘉虽然害怕,但又觉得谢铭迟是不是没问题了?既然没问题,她是不是可以继续抱大腿?
这么想着, 她也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四楼,谢铭迟正走着,突然刹住了前进的脚步。
他想起来了陆蒙和小何。
虽然很不待见他们,但谢铭迟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眼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去看看他们死了没,”万无秋突然说,“要是死了说不定还有其他小规则,我们得去看看。”
谢铭迟心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真就每次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甄嘉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
谢铭迟伸手敲了门。
“咚咚咚——”
三声过后,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说话。
谢铭迟又抬起手来,继续敲。
“咚咚咚——”
他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想要听听门内有没有脚步声。
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谢铭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们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他在门口又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
万无秋长长地“呵——”了一声,歪头问谢铭迟:“需要我来帮个忙吗?”
谢铭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万无秋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突然使劲捶了一下房门。
那是真使劲,连墙皮都给震下来了。
然后他用威胁的语气,冰冷而充满恶意道:“再不出来就死在里面。”
门内沉寂了两秒,接着谢铭迟就听见了脚步声,随后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
来开门的是小何,他畏畏缩缩地缩在那里,门只是维持着打开一条缝的样子:“你们……有、有事吗?”
谢铭迟看了他几秒,说:“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们是不是还活着。”
小何突然瑟缩一下,然后猛地点头:“活着!活着!”
谢铭迟不是很相信,朝里面努力看了看,问:“陆蒙呢?”
小何面露难色:“他……他……”
万无秋:“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万无秋此刻带着一种让他感到天然压制的压迫感,小何抖了一下,赶紧说:“没死没死,就是……在睡觉。”
谢铭迟:“……”
谢铭迟瞬间觉得这人就是个傻逼,白给艾格泡澡她都不会要的那种。
怕泡了染上傻逼气息。
这人说白了就是想等白嫖,自己待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等到有人解开傀界之后坐享其成。
再去深究也没什么意思,几人离开了他们门口。
谢铭迟回到了房间,想到刚才和艾格在七楼的那段对话,应该已经让艾格相信他今晚会进行召唤仪式并且许愿。
如果不出意外,艾格今晚还是会来找他。
谢铭迟一边为自己吸引大规则的命运而感到悲痛,一边又庆幸自己还没有触犯小规则。
既然晚上睡不好,他决定睡个午觉补充一下精神。
在傀界里,如果是中低级傀界,虽然不会渴和饿,不会有一些物质上的追求,但毕竟消耗的是精神力,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万无秋决定守着谢铭迟睡觉,甄嘉也就没敢离开房间独自一人找线索。
一直等到谢铭迟醒来,三人才开始在古堡各处转悠。
他们从一楼一路找到了七楼,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换言之艾格并没有在一到七楼有什么执念。
唯一有的也只是一些碎掉的真镜子,还有走廊上的假镜子。
他们没再去八楼和九楼,上午已经看过一次,谢铭迟不觉得艾格会在这段时间里再在房间里放下什么东西。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晚饭时,他们依旧是早早地去了餐厅等着,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只有陆蒙和小何依旧没来。
没来就没来吧,躲在房间里就不见得都是好处。
要是谁都想躲在房间里坐享其成,守门鬼傀早就一个个把他们吞吃入腹了。
团队之中,最不能有的就是这种人。
晚饭期间,艾格时不时地就会朝谢铭迟看一眼,眼神中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但同时,她的眼神中还有一丝试探和打量。
怎么说谢铭迟也是在上个傀界里拿到魂线的人,拥有这样的实力,艾格必须设防,万一谢铭迟是在骗他、耍什么花样呢?
不过就算他耍花样也没用,他们绝对不会找到自己的魂线,就算找到,也不可能安全地拿到手。
这些傀儡师可真是天真呀,有那么多人曾经死在她的傀界里,他们中难道就没有过找到她魂线的人吗?
有的,有的……
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人能够安全地、用正确的方式拿到而已。
她可和那些低级的鬼傀不一样,以为靠生抢就拿得到中级鬼傀的魂线?也太天真了。
艾格越想越觉得心情愉快,连蜡块都多吃了一些。
但她打量谢铭迟的眼神还没有收回去。
谢铭迟不傻,感受到艾格的目光后,他就时不时地也偷摸看一眼艾格,带着期待而紧张、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今晚就要做“召唤血腥玛丽”了,不紧张一些怎么行?
他可是团队里第一个干这事的,开创先河啊。
当然紧张。
艾格看他的神情没有破绽,晚饭后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离开时,她又出言提醒:“我的客人们,要记得向我许愿,记得我会实现愿望……”
谢铭迟:忘不了忘不了,你快走吧。
回到房间,万无秋盯着甄嘉八卦而怨恨的单身狗眼神,再次把谢铭迟拉进了卫生间。
万无秋贴在他耳朵旁边问:“你真要召唤?”
“怎么可能?”谢铭迟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那只是说给艾格听的。”
万无秋“噢”了声,又问:“你对甄嘉什么感觉?”
谢铭迟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感觉?”
万无秋沉吟片刻,说:“就是,会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谢铭迟:“……”
他无语了。
谢铭迟:“我难道应该对她心动吗?”
万无秋追问:“那简娜呢?”
谢铭迟:“没有。”
万无秋:“小肖呢?”
谢铭迟:“……她有男朋友。”
万无秋反应了一下:“那如果没有呢?”
谢铭迟都气笑了:“没有也不会有。”
万无秋看着他,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那对我呢?”
谢铭迟觉得万无秋今天晚上肯定是吃错药了,问的都是些什么神经问题?
但看着万无秋下意识间握紧的拳,一丝不苟的衣袖都被他捏皱,谢铭迟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个事。
坦白来讲,他对万无秋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一个自己完美的理想型站在面前,谢铭迟肯定是会心动的。
虽然认识万无秋以来他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但万无秋确实在帮他。
再加上什么前世相识啊,现在的近距离接触啊……
谢铭迟反应过来了。
他觉得万无秋在勾|引他。
他不能一眼就看出来别人的取向,这事不科学。
但是万无秋既然问得出这个问题。
那是不是说明他……
他盯着万无秋看了一会儿,然后只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你啊,再看看吧。”
万无秋今晚格外难以入睡。
谢铭迟给他的答案……非常地模棱两可。
以至于现在已经睡下,他看着谢铭迟的脊背,依旧思绪万千。
在傀界里多想并不是一件好事,万无秋知道这一点,他也一直在奉行着这一原则。
但这是谢铭迟。
他等了千年,守了千年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他已经死去的心重新跳动。
阿迟啊……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
万无秋伸出手来,想到摸摸谢铭迟的头发,最后还是住了手。
睡了这么久,忘记了所有事。
但你还是你。
就在这时,万无秋突然感受到视野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束红光。
他扭头看去,就见梳妆台的镜子上出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正是穿着血裙的艾格。
对上眼神的那一刹那,艾格的笑容放大了数倍,嘴角咧开的弧度几乎要把脸皮上的缝合线崩开。
“你要许愿吗?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万无秋沉默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盯着艾格,然后眼神里放出寒光。
不知道为什么,艾格突然心惊了一下。
但这太奇怪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这里可是她的主场!她怎么会因为一个外来者的目光而害怕?
艾格保持着警戒,但却放弃去引诱他许愿,而是问:“你是谁?”
万无秋没有回答,只是这么盯着她,往常一直上扬的嘴角此刻却绷成了一条线。
他有点不耐烦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艾格突然颤抖了一下。
她开始回溯自己的记忆……
没有、没有。
自从她创建傀界以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人。
她心慌了半晌,然后下定决心,开始翻看更早之前的记忆……
他在哪,他在哪……
找到了!
艾格猝然睁眼,然后没撑住跌坐在地。
她翻到了自己死后、成为鬼傀的记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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