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金塔战队占领据点，获得六千积分，有效时间为一百二十小时。”
大频道内滚动放送这条信息。
至此，金塔战队拿完整个据点的积分。
望月泽隆见携风者先自己一步完成插旗，免不得难受。
就差那么一点点！
飞云的手都已经放下去了！
望月泽隆很崩溃。
别，先别崩溃，他还有机会！
只要将携风者出局，金塔战队不仅会失去这6000积分，之前被孟依臣拿下的分也会随之消失。
然而……
望月泽隆一抬头，携风者已经跑了。
携风者溜地贼快，它是轻型机甲，又被孟依臣改造过，只要它想跑，飞云不可能追得上。
望月泽隆：“……”
他还是继续崩溃吧。
崩溃的不只是望月泽隆，还有任自在。
“学妹！”任自在跟个在外面被欺负，转头就找家长的小屁孩，“望月泽隆那个可恶的家伙！”
束夕影默默地关掉频道，给队友发送汇合坐标。
不关她事儿啊，她给他机会了。
任自在看着变黑的屏幕，眨了眨眼：“？”
……
……
“我去，金塔战队这个赛场封神了啊！”
“我算了一下时间，比赛在九天后的十点结束，在那之前，他们只能刷新一次有效时间。有点可惜，要是再早一点，他们能卡极限刷新两次。”
“已经很好了，刷新一次一万二的积分呢，别的队十五天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任哥哭了。”
“没见到有眼泪啊。”
“哈哈哈，任哥哭是假的，委屈是真的，虽然没被夕姐骗，但是这波也惨哈哈哈！”
“没人觉得束夕影过分吗，说好的都不做到。”
“好好说话啊朋友，金塔没帮星空吗？而且樱妻的人都到了，金塔不动手难道放任对方动手？”
“金塔战队的积分主要集中在孟依臣身上吧，机甲师好容易被出局啊。”
“怕啥，他队友会保护他。”
弹幕一片片地飘过，全都在讨论刚刚那场比赛，以及到目前为止的积分排行榜。
金塔战队毫无悬念地排在第一。
是蒂亚赛场排行榜榜一。
也是总榜第一。
两位解说员挑选出高光部分，带着观众简单回顾这场长达八小时的战斗。
从若干支队伍汇聚于木虫巢穴、狄词率先进入山洞并与木虫战斗，到赤焰引走木虫、地炉飞虫现身，再到阿尔瑞克和束夕影一前一后狙击地炉飞虫的心脏，最后到多方混战，金塔战队占领两个据点。
回顾到此结束，蓝雾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以上行动不像巧合，更像既定流程。
而背后的推动者也许是束夕影。
她说，会有队伍主动攻击木虫。
她让颜璃等人引木虫至金河，让地炉飞虫主动现身。
她让孟依臣提前到据点蹲守。
她通过任自在传达作战方案，并与阿尔瑞克联手击杀地炉飞虫。
她协助星空战队占领据点，即使最后被樱妻战队扰乱，结果对金塔战队却有利。
就……怪离谱的。
抛开这些不谈，蓝雾也很想跟束夕影好好聊聊，她想问问对方究竟从哪听来的虫族激素一说。
比赛还有九天，蓝雾迫不及待想见束夕影了。
……
……
地炉飞虫的出现在总负责人的意料之外，虽说学生联手将其击杀，但过程影响到底不好，总负责人不得不再次派人检查赛场环境。
大频道发出最新通报，参与击杀地炉飞虫的战队各加200分，金塔战队作为击杀方，额外再加200。
祝岸摇食指：“区区四百分。”
他们总分破万，这400分确实不算什么。
阿尔瑞克一撩头发，说：“这四百积分归你们，我帅气的击杀是无价的。”
祝岸：“切，要不是老大，你那一击也没用。”
虫族的自愈能力很快，阿尔瑞克只击中地炉飞虫的上心脏没什么用，若非束夕影在极短时间内跟上，那场战斗只会更麻烦。
说到这个，颜璃想起机甲对战的一个规则。
“夕影，你在多少米开外完成了射击？”颜璃问。
机甲狙击比真实狙击简单很多，所以联盟有规定，学生在机甲对战赛场中的射程不能超过其真实的最远射程。
举个例子，阿尔瑞克在现实中的最远射程是1800米，那么在赛场中，他的射程必须在这个范围内。
束夕影与阿尔瑞克打过狙击对战，大家对她的狙击水平有所了解。
但联盟和观众不知道。
那400分里，算了束夕影的分吗？
颜璃跟祝岸和阿尔瑞克不同，对她来说，每一分都很重要。
“两千。”束夕影回忆片刻，说。
阿尔瑞克第一个闹起来：“你说多少？！”
他的射程是新生中第一，距离再远，他的命中率会大大降低，别说2000米了，1850米都需要他勤加练习。
淡定淡定，束夕影用的是机甲，她的真实水平不一定有那么高。
“实际上呢，你实际上能射多远？”阿尔瑞克追问。
他他他，他堂堂梅泽伯格之魂，怎么可以被业余狙击手比下去？！
阿尔瑞克回忆跟束夕影打过的狙击对战记录，对方最远射出了1950米的距离，也就是他俩的第一场对战。
束夕影想了想，说：“两千五百米吧。”
阿尔瑞克洋洋得意：“我就说没我……等会，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
束夕影：“两千五百米。”
阿尔瑞克：“……”
沉默的不只有他，还有其他成员，还还有听到这句话的观众，还还还有正在看直播的学院老师和联盟高层。
开玩笑呢？
一个非狙击手专业的学生，能完成2500米的狙击？
要是别人就算了，大家会随口说一句“开玩笑呢”，但她是束夕影。
数次反转战局，带来惊喜的人。
“我去……”祝岸的嘴角抽了抽，笑容逐渐变得呆滞，“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束夕影一本正经：“我可是你们的宝藏女孩。”
惊喜啊优点啊，让她一个个说她还真说不出来，以后他们就知道了。
金塔战队队员：“……”
救命，谁教他们指挥玩这些梗的？
没谁教，束夕影休息的时候爱上网，网上着上着，莫名其妙的知识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大脑。
“这件事先放一放，”颜璃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我回头跟奈雅老师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联盟需要夕影证明，可能需要你跟他们走一趟。”
束夕影：“嗯。”
反正姬夏老师也说了联盟应该要调查她，顺便去玩个枪不耽误事。
颜璃：“还有一件事……”
束夕影歪头：“？”
颜璃犹豫一下，放弃问出口：“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赛后再说吧。”
颜璃想问束夕影有关虫族激素的事，但考虑到现在是直播，很多人盯着，束夕影说太多容易惹上麻烦，她只好暂时忍住好奇心。
“好。”束夕影道，“去领补给吧。”
补给时间到，他们该去补充物资和燃料了。
……
……
每个赛场都有最高光的时候，蒙特阿尔赛场是风以城地下第二层的混战，蒂亚赛场则是多队大战地炉飞虫。
自几支强队在金河击败地炉飞虫后，蒂亚赛场没再出现过更大规模的战斗。
金塔战队的积分遥遥领先，许多队伍不得不调整策略，努力追分。
别队没日没夜地赶路、寻找并占领据点，好不容易要赶上金塔战队了，结果人家刷新了一下有效时间，积分又一次蹦上去。
当然，这次只涨了6000。
无他，另一个据点被星空战队抢走了。
金塔战队一直被针对，分头行动很容易出事，而那两个据点隔得远，他们只能二选一。
比赛还剩不到一天。
经过十四天的野外生存，不少学生都瘦了蔫了。有网友把学生入场前后的照片发出来对比，帖子热度不低，评论区很多调侃的话。
“这哪里是野外生存，这简直是瘦身训练营。”
“十四天前：翩翩少女/少年；十四天后：沧桑老江湖。”
“一整部《荒野瘦身＋憔悴历险记》。”
瘦和憔悴是一方面，蓬头垢面又是另一方面。
有的人在河里匆匆忙忙冲洗，生怕晚一步回机甲被狙出局；有的人随便擦擦，保持清爽即可；有的人不习惯在野外脱衣服，更别说洗澡，干脆硬生生扛了十四天。
阿尔瑞克和祝岸属于以上三种情况之外。
大少爷连麻烦都不怕了，挑水烧水，每天一次的澡非洗不可。他洗澡的时候是一件衣服不留啊，要不是导播切画面切得快，他都能给观众发福利了。
他经常被母亲拎出去冒险，一开始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后来都无所谓了。
祝岸跟山里灵活的猴儿似的，边叫边跑边脱衣服，然后跳进河里游泳。
其实祝岸小时候很怕水，被他爹打着打着就不怕了。
蒙特阿尔地下城没有大型水域，祝岸最开始没觉得这项技能有用，但他爱上星际旅游之后，他发现这玩意儿简直是必备物。
他跋山涉水，在江水中捞人，在无底湖中畅游，在海里的鱼虾群中穿梭。
现在还能在河里边玩水边洗澡。
挺爽。
早上六点多，阿尔瑞克和祝岸擦着头发，一前一后地回来。
祝岸经常打发胶，头发立得高，这一洗，头发全耷下来，不小心就暴露了真实身高。
阿尔瑞克笑祝岸，祝岸跳起来打他，两个人越闹越大，被颜璃一手一只按住。
从凌晨开始，金塔战队的人轮流站岗，各自浅睡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精神状态还说得过去，难怪他俩闹腾。
“回去再吵。”颜璃无奈，说，“商量一下最后几个小时的安排。”
队长发话，二人给她面子，但非要互相踹几脚才坐下。
指挥还在看地图，几人先围坐在将熄的火堆旁闲聊。
蒂亚赛场的比赛在今天上午十点结束，他们只需要再坚持三个多小时。
自从在金河刷新有效时间后，金塔战队便进入防御模式，尽可能不参与战斗。
他们现在在酷拉大峡谷的中心区域，周围埋伏着不少敌队，要不是他们隐藏得好，战斗次数不会少。
比赛就快结束了，他们需要再大打一场，确保积分领先的地位。
束夕影盯着地图上的某五个红点。
如果她推测得没错，那代表着樱妻战队。
束夕影站起来，说：“进入机甲，我们打先手。”
或许是因为金塔战队出局了对方的主攻手和辅助，樱妻战队盯他们很紧，跟阴魂一样不散。
不打？
那他们先出手了。
清晨，一缕缕自然光线从地平线上探出，逐渐驱散寒夜。
林间鸟鸣啾啾，酷拉大峡谷的瀑布河流“哗啦啦”地流，自然界的动静结合总是很协调，打破这份协调的是一声枪响。
金塔战队在山洼找到樱妻战队，率先出击，打响战斗第一枪。
“孟依臣，”束夕影在行动之前，特意单独点他的名，“这架主要为你打，看仔细了。”
走在最后的孟依臣登时一愣，然后皱眉。
第72章 意义
金塔战队的每一个人都很耀眼。
阿尔瑞克和祝岸生来就是张扬的人，走哪闹到哪。
颜璃和矢野栖是高联第一第三，光是这个名次就足够她们具有讨论度，何况她们在每场战斗中都有很好的表现，高光场面一个接一个。
就连战后星来的束夕影也靠自己逐渐逆转口碑。
不管他们本身性格如何，闹腾欢快也好，内敛沉默也罢，他们都是这届联赛中最值得观众期待的黑马选手。
只有孟依臣不同。
孟依臣从始至终都很没存在感。
在奥院期中考试的森林赛场上，他除了一个劲地往前跑，什么也不做。
在蒙特阿尔赛场，他是金塔战队中唯一一个没有出彩画面的人。
在蒂亚赛场，他做出的最大贡献是插旗，但这个举动换谁来都可以。
他在金塔战队中有点格格不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孟依臣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找不出严谨正式的原因，他只是觉得做那些事情没意义。
打造出厉害的机甲又能怎样？他又不需要别人的夸赞和钦佩。找到对付樱妻战队紧急装置的方法又怎样？他又不在乎输赢。赢了比赛又怎样？没准下一场就输了……
如果不是队友非要让他做那些事，他一点儿也不想转动大脑。
可是有时候他又发现自己很矛盾。
他主动设计“凛冬”。他希望束夕影给自己发紧急装置的相关视频。他下意识地以最快速度跑到束夕影指定的地点……
好烦。
明明都认为一切无意义了，为什么还不完全放弃。
“别走神。”束夕影的声音再次响在他的耳边，“樱妻战队的人来了。”
孟依臣只好回过神来。
他突然觉得束夕影好烦，她整天耷着一双眼皮，看着像个无情的杀手，却总能戳中他的心思。
她从不吐槽他摸鱼。她像是看穿了他喜欢机甲，所以老爱找他商量机甲的事。她给他需要的视频资料。现在，比赛快结束了，他都等着回家摆烂了，她却说金塔战队要为他打一场架。
但他居然不介意这一点。
而且她是单独联系他的，是怕其他队友知道了之后，容易给他更大的压力吗？
孟依臣咬了咬牙，抬起头，看屏幕。
屏幕之中，几台机甲在峡谷平地上打架，打破清晨的安宁。
金塔战队此次战斗的目的不在于出局敌人，而是逼迫对方使用紧急装置，所以大家没什么章法地轰击，从一开始就用火力压制樱妻战队。
金塔战队多束夕影一个强力攻击者，樱妻战队又缺少主攻手和辅助，谁是优势方谁是劣势方非常明显。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小时。
“你不厚道！”邪答院六阵吐槽束夕影，“我们都没主动打你们！”
他连饮料都不喝了，随手丢在驾驶舱中。
“哦。”
“哦？！”邪答院六阵打不过束夕影，一直被压制，嚷嚷，“你踹任自在的时候都没这么狠！”
束夕影了然，那个时候他果然在场：“没事，迟早的。”
她是说，金塔迟早会正式对上星空，她也迟早会对上任自在，那个时候，她只会更狠。
束夕影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在脑海中快速建模，尔后一连发出九发炮弹，打得邪答院六阵措手不及。
邪答院六阵只能被迫使用紧急装置，躲过连环九连炮。
孟依臣录制视频的时候不忘观察现场。
紧急装置只能变形一次，看完邪答院六阵，孟依臣又去看其他人。
束夕影将邪答院六阵丢给祝岸和矢野栖，自己去追下一个猎物。
孟依臣的大脑高度集中。
观察。
静下心来观察。
……
……
最后一天的解说员是铃芽铃音和曲弈，他们本以为金塔战队会一直避战下去，没想到人家反而主动出击。
不过……
铃芽铃音：“看金塔战队的打法，他们并不打算死战，而是逼迫樱妻战队使用紧急装置。”
曲弈对此表示赞同：“看样子是的。两支队伍都是强队，单独对战的性价比和容错率都不如混战，何况比赛快结束了，以金塔战队目前的积分，没必要冒险跟樱妻战队硬碰硬。注意看金塔的机甲师，他一直在观察樱妻的紧急装置。”
主屏幕播放着金塔战队和樱妻战队的战斗画面。
携风者是唯一没有打架的机甲，但它的身影无处不在，与以往比赛都不同。
导播将画面切到携风者内部。
孟依臣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屏幕，现场拆解分析紧急装置，并试图通过建模破解紧急装置，虽说都失败了。
“距离比赛还有二十分钟。”曲弈不由感慨，“这应该是近几年来耗时最长的单场比赛吧。”
“是啊，能坚持到现在，可以看出军校生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很强。”
十五天，半个月，有的人连寒假作业都做完了。
这场比赛也该结束了。
……
……
酷拉大峡谷的山洼上，喧星和赤焰打配合，像针线一样穿梭在樱妻战队的四台机甲之间，所过之处，炮弹齐飞。
樱妻战队越来越被动，只能靠变形后的紧急装置续命。
还有十分钟。
束夕影没管孟依臣，虽说这场战斗主要为他发起，但战斗过程中她不能分心。
喧星的屏幕中显示各个方向的战斗画面，离束夕影最近的小屏幕则显示代码运行情况。
一个个字母数字快速冒出，一排排代码不断更新。
最开始使用喧星时，束夕影偶尔会忘记不常用按键在哪，但现在不会了。
她越来越熟悉喧星，她知道这台机甲的数据极限在哪，也知道这台机甲适合做哪种动作、不适合做哪种动作。
束夕影感觉自己逐渐与喧星融为一体了。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
樱妻战队的人也开始狂轰乱炸。他们同样没有死战的打算，而且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扛到最后无人出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除了副攻手望月泽隆，樱妻队员都使用了紧急装置。
望月泽隆被祝岸和矢野栖联手追着打，祝岸对方垃圾话多，一直嚷嚷着“我的飞云才是最强的”。
望月泽隆好不容易躲开二人的攻击，一抬头，喧星不知从何处跳出，泰山压顶而来。
飞云还没站稳，很难躲开。
这个时候就该使用紧急装置，但望月泽隆并没有那么做。
“紧急装置不是拿来看的！”邪答院六阵及时提醒他。
“我知道。”望月泽隆咬牙。
他知道。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再随意使用紧急装置了。
他看出来对方就是奔着自家队长的紧急装置来的，如果频繁使用，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瞧瞧那个机甲师，他站在视野最佳处，一直盯着自己。
还有，经过这场战斗，他逐渐意识到他们太依赖队长的发明了。
不能这样啊……
哪怕他们队伍更看重乐趣，也不能把压力全部甩给队长啊。
“喂喂，泽隆，你醒醒，别走神。”邪答院六阵边后退边喊望月泽隆，一个分心，黑色复仇者的关节处被阿尔瑞克狙断。
望月泽隆皱眉，咬牙。
还有三分钟。
束夕影操控喧星，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她观察到对方飞云的重心不稳，她不信望月泽隆不用紧急装置。
但是。
飞云单膝跪地，举起双手平放，以盾的形态硬抗喧星的重量和冲击力。
看样子紧急装置没启动。
“轰——”
喧星踩在飞云身上，飞云陷入地面几十厘米。
碰撞的瞬间，空气如同被撕裂，巨响在破碎空间中回响，尘沙和狂风混杂在其中。
两分钟。
所有人下意识地朝这边看来。
尘沙渐渐消散，露出一上一下两台机甲。
黑铁机甲踩在蓝白机甲身上，如胜利者般威风。然而，蓝白机甲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狼狈，它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椭圆状，最外层的铁壳很坚硬，哪怕被四百多吨的喧星压住，损坏度只有四五成。
飞云现在的形态与束夕影最后看到的不同，看来望月泽隆还是用了紧急装置。
一分钟。
束夕影垂眼，盯着屏幕下方的机甲。
不对劲。
她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突然动起来。
后退。
当她刚完成这个动作时，飞云暴起，在起身的瞬间长出手脚，举着一把剑刺向喧星。
速度太快，两台机甲挨得太近，喧星很危险。
二十秒。
“老大！”离喧星最近的祝岸惊呼，“小心！”
“别急，”束夕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喧星化双手为大剑，正面硬抗攻击，“这样才有意思。”
十秒。
喧星陡然腾空而起，脱离飞云的控制后，大剑重新变成双手，但用炮口代替手指部位。
“轰！”
“轰！”
两炮齐发，直击飞云。
三秒。
两朵小蘑菇云在地面炸开，飞云从烟雾中翻滚而出。
时间到。
喧星落地，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束夕影收回双手，缓慢地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皮都快闭完了。
终于结束了，好累啊……
“束夕影，”孟依臣的声音出现在队内频道中，“我好像发现紧急装置的规律了。”
第73章 测试
比赛结束，所有战斗停止。
与蒙特阿尔赛场以轰轰烈烈的混战做结不同，蒂亚赛场的结束相对比较平静。
或许是因为十五天的野外生存浇灭了学生大半的斗志与激情，也或许是因为这个赛场后期不好追分。
不管怎样，当时间跳转到蒂亚时间10：00的时候，就代表这个赛场结束了。
酷拉大峡谷。
邪答院六阵从黑色复仇者中跳下来，来到飞云的身边，接出望月泽隆。
“队长……”望月泽隆皱眉垂眼，捏紧拳头。
“干啥，这波咱又没人出局。”邪答院六阵咬着吸管喝饮料，“而且以咱们的分数，晋级也没问题。挺好的成绩。”
是这样没错，但……
望月泽隆回忆喧星从天而降的画面。
他想靠自己迎战，他以为自己可以，可是当看到喧星离自己那么近的时候，他又后悔没使用紧急装置。
以他的方法，似乎扛不住喧星。
都怪他。
队长让他用紧急装置他不用，没出事就算了，倘若他出局了怎么办？
他们队已经少了主攻手和辅助，要是他也出局，便基本宣告樱妻战队无缘提尔联赛。
望月泽隆原以为一切都来不及了，谁知飞云在紧急装置的驱动下自动变形，用50%的机身损坏度换来他未出局。
躲过那一击后，望月泽隆才发现队长远程操控了他的紧急装置。
“我应该听队长的。”望月泽隆说。
“啊，别，可别。”邪答院六阵睁大眼睛，本就不大的瞳孔看着更小，“你的方法不一定有错，我插手你的选择，有问题的是我。”
他只是想确保队友没事，赢不赢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望月泽隆：“队长，我觉得我们太依赖紧急装置了。这场战斗，金塔战队明显是冲着这一点来的，万一他们发现其中规律，岂不是……”
邪答院六阵听到这话，不由转头看另一边的队伍。
金塔战队的人站成一排。
束夕影站在最中间，左右两个人学她双手插衣兜，一起看这边。颜璃和矢野栖在简单复盘。孟依臣在看光板。
邪答院六阵笑着看正对面的束夕影，还冲她挥手：“那又如何？”
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这句话。
束夕影的回应更模棱两可，她伸出一只手，比成枪的形状，对准黑色复仇者的能源中枢，说：“砰。”
……
……
联赛工作人员引导学生们退出赛场。
打过架的赛场一片狼藉，相关人员将从今晚开始对赛场进行清扫和复原。
从蒙特阿尔赛场出来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头脑混沌，倒地就能睡着。蒂亚赛场倒是有点不同。
睡过觉的人神采奕奕；熬了大夜的人抱着柱子打瞌睡。
金塔战队属于前者。
觉睡好了，分拿到了，级也能晋，那叫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阿尔瑞克吹着口哨，觉得周围风景都变漂亮了。
不少记者涌过来采访他们，祝岸冲在最前面，阿尔瑞克跟个大爷似的等别人提问，束夕影矢野栖孟依臣往颜璃身后站，背过身去。
突然，一群工作人员冒出，请走围住金塔战队的记者。
一个身穿军服的女人走在最前面，来到束夕影的面前。
“找队长。”束夕影正在看光脑，她以为是记者，头也不抬就说。
“你好，我是联盟的少校明雨，我来找你的。”
束夕影刷屏幕的手一顿，抬起头来。
……
……
束夕影被明雨叫走，金塔战队的其他人坐校车返回酒店。
“比赛结果怎么还没出来？”阿尔瑞克不断刷新联盟官网。
虽说他们稳是第一，但阿尔瑞克就想看官方消息，然后去官博底下刷评论。
来来来，都来夸他！
矢野栖也在刷新，圈圈一转，联盟官博的标志出现一个红点。
“有了！”矢野栖兴奋地把屏幕投放到半空，“快看！”
第一页中，“金塔战队”四个字稳稳当当排在第一位次。
No1：金塔战队积分：21000
No2：星空战队积分：15800
No3：梦想战队积分：13000
No4：R-11战队积分：10000
No5：TTA-art战队积分：8000
No6：天鹰战队积分：7000
No7：樱妻战队积分：6800
……
祝岸见状，激动得跳起来。哪怕之前大概知道队伍名次，但看到官方文件时，他还是情绪高涨。
祝岸脑袋撞到车顶，痛得龇牙咧嘴也不喊痛。
“总榜呢总榜呢？！”祝岸搓着脑袋，催促矢野栖，“快看看总榜！我要看星空战队被我们踩在脚下的画面！”
前排的任自在默默地转过头来。
祝岸像是忘了自己刚才的话似的，冲他招手：“学长，你也在呢！”
任自在：“……”
颜璃轻咳一声，提醒祝岸收敛点。
任自在看了一圈，问：“我学妹呢？”
祝岸说：“噢，被联盟的一个少校喊走了，估计是带她去测实际狙击距离，毕竟我老大可是能达到两千五百米射程的人。”
祝岸就是个单细胞，能想到的事儿不多。
颜璃却还记得那件事。
虫族激素。
若非如此，本该在联盟总部的明雨少校不可能会来蒂亚星。
颜璃可不信大名鼎鼎的明少校会为了测试一个学生的狙击距离，特意坐几天的飞船，千里迢迢来到异星。
说起来……
夕影那边怎么样了？
颜璃给束夕影发了信息，不过对方没有回复。
“你说多少？”另一排的黄心束也转过头来，“二千五？”
“对啊。”祝岸可骄傲，仿佛这是自己的成绩，“我们老大可厉害了。你们要是不信，等联盟出通知吧哈哈哈！”
其实祝岸也不知道束夕影的真实射程，反正老大说多少就是多少。
黄心束沉默地转回去。
矢野栖找到总榜，放出来。
他们果然完成反超，并且拉开星空战队三千多分。
No1：金塔战队积分：26830
No2：星空战队积分：23210
No3：梦想战队积分：19000
No4：R-11战队积分：16000
No5：樱妻战队积分：9600
No6：TTA-art战队积分：9200
No7：天鹰战队积分：7400
……
只要金塔战队无人出局，那三千多分能够大大提高他们后面赛场的容错率，助力他们争夺更多的积分。
“不愧是我们！”祝岸双手叉腰，仰头。
“低调，”阿尔瑞克长腿一伸，踹他，“强者总是低调的懂不懂。”
校车内，其他战队的人抛来幽幽的眼神。
颜璃连忙拽住两个要吵起来的小学生。
……
……
狙击场。
束夕影还真被带来测试真实狙击距离了。
明雨在路上的时候播放了一个直播片段，是束夕影狙杀地炉飞虫的过程。
“按照联赛细则，机甲对战的狙击距离不能超过你的真实射程，”明雨解释一番，尔后道，“你狙杀地炉飞虫的射程是两千米，如果你的真实射程能超过这个数值，你们队还能额外增加两百分。”
要是祝岸在，肯定又要说这200分很没用了。
束夕影和颜璃一样的想法，该是他们的，一分也不能少。
明雨：“请选择你首次射击的靶距。”
机甲射击有各种数据辅助，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狙击手的操作难度。
但明雨依旧很看好束夕影。
她上过战场，与不少种类的虫族交过手，所以她知道，哪怕有机甲系统的数据辅助，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也需要人类个体有强大的综合实力。
数据分析、解构建模、细节推算、随机应变、最终判断……这些都是需要狙击手具备的能力。
机甲射击带来的优势是超远射距和数据辅助，其他的都得靠狙击手本身。
明雨在见束夕影之前，简单地推导了一下束夕影的射程。
2200米。
这不是小数目，要知道联盟最佳狙击手的射距是6800米，学生狙击手的最远射距是2600米，人家要么有多年实战经验，要么训练多年，但束夕影既不是狙击手专业，又没有相关训练。
明雨下意识地将束夕影与精英们相比，却忘了普通狙击手也就几百米的射程。
“第一次先给你设置静态靶子，”明雨回过神来，说道，“你的选择是？”
束夕影：“二千五百米。”
明雨：“好的，我来设……”她意识到不对劲，“请等一下，你说多少？”
束夕影发现这些人老爱让她重复说话。
明明她现在已经练习到能够流利说普通话了。
“二千五百米。”束夕影很嘚瑟，是的，她就是这么个有耐心的好人。
“……第一次不用这么远，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可以慢慢来。”明雨提醒她。
“没事。”
能一次性完成的事情，她当然要一次性完成。
2500米不是她如今的极限，而是她确保自己能百分百完成的射程。
要说极限……以前射杀过一只蟾虫，距离是3000米，不过那次有运气加成，现在行不行就不知道了。
明雨拗不过束夕影，只好同意。她在光板上设置好距离和静态靶子，并让机器人助理拿来一把射程3000米的狙击枪。
狙击枪是组装好的，但束夕影还是顺手检查了一遍。
这个动作在明雨心中很加分。
严谨。
接着，束夕影坐在地上，左手抱着支撑右手，右手搭在盘起的腿上，以坐姿无依托的方式抬起狙击枪。
狙击场地周围都是伪装网和灌木丛，2500米之外，一个静态靶子自动从地面上立起来。
现在是正午，炽烈的自然光高高挂在头顶，穿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上，为紧张的氛围再添一分燥热。
束夕影侧对着靶子，歪头，眼睛怼在高倍镜上。
远处的靶子在高倍镜中只是个模糊的小点，但在她的眼中却变成连细节都可见的巨物。
束夕影缓缓调整瞄准镜的焦距，直到十字准星与靶子中心重合。
“砰！”
一声枪响，脱膛而出的子弹穿过空气，跑过2500米的距离。如果这个时候有特殊镜头，一定能够捕捉到子弹周围的空气波动。
明雨看光板上的反馈。
正中靶心。
明雨盯着光板看了半天，也沉默了半天。
第74章 谈话
明雨预估束夕影最多射出2200米的距离，结果好家伙，束夕影直接来个2500米，还成功了。
束夕影从地上站起来，把狙击枪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明雨：“你……练过？”
“没有。”
明雨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说不信吧，束夕影来自战后星，又常年流浪，确实没什么学习机会。说信吧，明雨想象不出来未经训练的人能完成这种射程的射击。
这可是2500米啊。
什么概念？
做个最简单的对比。有的人跑800米都觉得好远好远，看不到尽头，束夕影却轻轻松松完成2500米的射程。
就离谱。
“那你怎么做到的？”明雨不由问。
明雨学生时代打主攻手位置，她的最远射程不到1000米，束夕影是她的两倍多。
她太好奇了。
短距离还有巧合，2500米绝不可能有。
束夕影：“打多了就习惯了。”
这是实话。
束夕影从八岁时就开始跟虫族打交道，起初她连枪都拿不稳、连扳机都不敢扣，后来她随手一击就能命中虫族致命点。
明雨不问了。总感觉再问下去会触及对方的过去。她不是调查组的人，没必要知道太多人家的私事。
明雨：“你要试试更远的射程吗？”
“暂时不用。”把分拿到手就行，其他的不是很重要。
“好的。”明雨收起光板，说，“那我们来谈谈第二件事吧。”
……
……
教师休息室。
“不必紧张，就当来喝茶了。”明雨亲自端来三杯茶，放在桌面上。
束夕影和明雨对坐，旁边还有蓝雾。
蓝雾是联盟派来考察和调查束夕影的，虽说现在联盟那边还没确定是否需要束夕影，不过蓝雾不介意多了解了解这个学生。
束夕影在路上遇到了姬夏，姬夏也让她不用紧张。
其实她没什么紧张的，倒是有不少人觉得她紧张。
明雨和蓝雾正式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直奔主题。
明雨道：“是这样的，我们在直播中听闻你说了一个结论。”
她拿出光脑，播放束夕影的那句话。
“虫族会分泌激素，只有虫族才可以闻到。一种虫分泌的激素有可能让另一种虫暴躁。你们听过吗？”
明雨：“我想知道，这句话，你是听谁说的？”
束夕影就知道，联盟的少校找她，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测试她的射程。
看来她那句话的影响确实不小啊。
也是了，联盟都不知道的信息，被她一个战后星的人说出口，没人感到奇怪才奇怪。
“陌生人。”束夕影是真的不认识对方，甚至逐渐忘了对方的名字和模样，“星历2848年，V星，我见到她的时间和地点。”
那年束夕影14岁，随难民流浪到V星。
V星是个全年极寒的地方，地表被冰川覆盖，灰蒙蒙的天空动不动就飘大雪。
居民们住在抗寒基地中，出门裹再厚的衣服都没用，必须打抗寒药剂。
束夕影刚来的第一天就发烧了，39℃的高烧，断断续续烧了四天。她那时候就不喜欢跟人交流了，加上她外表看着正常，所以谁也没发现她生病了。
一群流浪者挤在一堆，束夕影缩在最角落，把自己保护起来。
发现她不对劲的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红大衣，胸口别着一个铭牌，上面有她的名字。
彼时的束夕影烧得厉害，全身瘫软如烂泥，她慢慢地从墙上往下缩，生命力随之消逝，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有可能死掉。
突然，她滚烫的手被人拍了一下。
然后，那人轻声喊她的名字。
“夕影。”
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坏人？
这是束夕影的第一反应。
她想反抗，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
“夕影。”对方又喊。
好温柔的声音，应该不是坏人吧。
这是束夕影的第二反应。
她努力地睁开眼，想知道喊自己的人是谁，但她太难受了，眼前仿佛都是雾，看什么都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红大衣靠近自己。
“你烧得很厉害，”她的脸贴在束夕影的额头上，说，“不过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束夕影不信，她都睡了好几天了。
可是她实在没力气开口，没力气说话。
没多久，女人从医药箱中拿出一剂愈合剂，熟练地打在她的胳膊上。
束夕影不怕痛，所以没把这个举动当回事，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在那之前，她看见女人再次靠向自己，说了声“晚安”。
上一次跟她说晚安的还是家人。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束夕影下意识去看女人衣服上的铭牌，然后模模糊糊看见两个大字。
哦，对，她知道为什么对方知晓自己的名字了。
每个难民的胸前都挂了铭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她，束夕影。
而红衣服女人……
“徐念。”束夕影想起来了，对方的名字，“她叫徐念。”
徐念，很普通的名字，束夕影差点忘记的名字，如果不是明雨询问，这个两个字恐怕会在束夕影的脑海里逐渐消失。
老实说，束夕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真名。
对于徐念来说，束夕影只是个一般的病人。
对束夕影来说，徐念也只是个一般的路人，只是对方救过自己，才显得有点不同。
“徐念？”明雨闻言，一时沉默，似乎在回想自己是否听过这个名字。
蓝雾问束夕影：“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不记得了。”
在如今的束夕影的脑海中，徐念的形象是一团红色，脸部被水彩般的马赛克挡住。
太久了，她连父母兄妹的模样都忘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蓝雾又问：“她有说过她来自哪颗星球吗？”
“没有。”
她们的关系是医生和病人，没必要聊太多私事。
反正束夕影是一点没说，除了年龄和姓名。
徐念倒是提过一些，不过太久了，束夕影早忘了。
蓝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你的意思，你们不会分享秘密，那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虫族激素的事情？”
不愧是调查组的副组长，蓝雾对细节非常敏锐。
虫族会分泌只有虫族才能闻到的激素，这是连联盟都不知道的事情，且不说真假，单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让人震惊，徐念就不怕当时的小毛孩随便乱说，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束夕影：“不知道。”
说那些话的时候，徐念正给束夕影打第二剂药剂，恰巧虫族出现，于是徐念随口说了一句类似的话。
具体的束夕影记不清了，大概是“草虫分泌的激素引来了同类，要是人类也能闻到，是不是可以规避很多风险呢”。
束夕影现在知道了徐念不是个简单的人，那徐念当初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原因呢？
还有，如果那是徐念肯定的结论，她为什么不告诉联盟？
束夕影第一次有这么多疑问，短时间内或许无法得出答案。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蓝雾拿出自己的光脑，翻找前几天存的视频。
“能。”
束夕影和明雨一起等待蓝雾。
明明是明雨要调查束夕影，现在主导者却成了蓝雾，该说不说，调查组对真相的剖析简直成了习惯。
蓝雾属于是职业病犯了。
蓝雾找到视频，播放给二人看。
是束夕影独自在梨花溪眺望酷拉大峡谷的画面。
那时候，金塔战队的人刚一起吃完晚饭，然后束夕影一个人走到梨花溪边，看着远方。
很不起眼的画面，很没亮点的视频，丢到全是高光场面的视频网站里，它很快就会被淹没。
蓝雾却觉得不对劲。
“我根据你看的方向走了一遍，”桌上有一张地图，蓝雾的手指顺着图上的梨花溪移动，最后停在另一条河流的尽头，“金河。”她说完，抬头看束夕影。
明雨眉头一皱，也看向束夕影。
金河是地炉飞虫出现的地方，联系后来的赛事，大家都知道束夕影提前得知地炉飞虫会出现。
难道说，她从这个时候就知道了？
这不可能吧。
这能怎么知道啊？
束夕影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仿佛自己不是当事人。
“你这个时候就知道地炉飞虫在金河尽头吗？”蓝雾想求证。
“嗯。”束夕影爽快承认。
蓝雾和明雨对视一眼。
蓝雾追问：“怎么知道的？”
束夕影：“闻到的。”
她总是轻飘飘地抛出一句令人诧异的话，蓝雾和明雨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这种话都老老实实说，这个学生是真不怕给自己惹麻烦啊。
束夕影当然怕麻烦，但她更想知道她能闻到虫族味道的原因。
是的，这是连她本人也困惑的地方。
“不是说只有虫族才能闻到虫族的激素吗？”蓝雾有一种要发现惊天秘密的感觉，“你为什么可以闻到？”
束夕影看了蓝雾一眼。
她居然相信自己的话。
束夕影本来以为蓝雾会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她说：“我不知道。”
不然她只会隐藏这些内容，免得时不时被调查人员烦。
归根结底，都因为她自己也想弄清楚真相而已。
她觉得联盟的人能协助她找到答案。
蓝雾思考片刻，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找到真相。”
束夕影看着她，认真地说：“是真的。”
她不骗人。
蓝雾：“好。”她对明雨道，“我要问的就是这些了。”
于是明雨接着说：“回到洛卡洛星之后，可能需要你跟我们去一趟联盟总部。”
束夕影问：“干什么？”
“别紧张，”明雨解释，“我们只是想给你做一次全面体检。”
束夕影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这绝对是基因方面的因素，只能通过血液等样本做进一步检查。
束夕影倒没有紧张，她只是单纯地问对方想干什么而已。
体检啊……
前段时间她刚从姬夏那儿逃掉，没想到还是得做。
“好。”束夕影同意。
明雨和蓝雾拉着束夕影谈了三个多小时，束夕影才打完为期十五天的比赛，是时候放人家回去休息了。
在那之前，明雨重复一遍重要内容：“徐念，星历2848年到过V星，喜欢穿红衣服，职业医生但存疑。”跟束夕影确定没问题后，她朝对方伸出手，“如果又想起了与她相关的事情，请随时告诉我。”
束夕影回握：“嗯。”
她加上二人的联系方式，接着由蓝雾的助理送出大楼。
明雨看着自己记在光脑上的内容，觉得头疼。
光靠这些信息可不好找人啊，而且束夕影的记忆那么模糊，万一说错了什么，找人工作只会更难。
明雨不由问：“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蓝雾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调查组的副组长，她对人的观察、对一句话是真是假的判断，绝对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蓝雾有点哭笑不得：“说实话，我看不太出来。”
束夕影全程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无澜，她没法通过察言观色判断束夕影是否在撒谎。
明雨叹口气：“也是。”
蓝雾：“对了，你怎么会亲自来蒂亚星？”
不光是因为要见束夕影吧？
“本来是想活捉地炉飞虫的。”结果晚了一步。明雨无奈地将自己的经历说出。
蓝雾大笑两声，尔后归于平静，道：“真是个又厉害又有意思的学生。”
束夕影，真是个又厉害又有意思的学生。
第75章 吃饭
束夕影的光脑没被没收，不过谈话期间她关了网络，什么信息也收不到。她走出休息室，重新连上网络。
信息轰炸而来，光脑震个不停，束夕影差点没拿稳。
梅泽伯格之魂：【你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被压迫了啊，要不要我找我老妈捞你。】
蒙特阿尔第一副攻手：【老大老大老大，快回来，不然我们没饭吃！】
颜璃：【出来后发个信息。】
原野：【夕影，你那边情况如何？】
孟：【回来了吗？】
人就该自由自在：【学妹！】
人就该自由自在：【听说你被明少校和蓝副组长喊走了？】
人就该自由自在：【没事吧？】
人就该自由自在：【我刚刚问姬夏老师，她说不用担心，那应该没啥事。】
人就该自由自在：【怎么还没出来？】
人就该自由自在：【出来了吗？】
人就该自由自在：【要不要我去接你？】
人就该自由自在：【我来了。】
束夕影刚回复完前面的信息，光脑就跳出任自在发的那条最新消息。
束夕影：“……”
倒也不用这么担心她，她只是去喝个茶而已。
任自在果然来接束夕影了，他租了辆飞车，刚到就冲束夕影招手。
束夕影和以前一样坐副驾，系好安全带。
“明少校和蓝副组长没为难你吧？”任自在一拉操作杆一踩油门，飞车升空，“嗖”一声飞出去。
“没有。”都是些基础问题。
“我看了你的视频，”他是说，他看了以束夕影视角为主的视频，“学妹，你在梨花溪就发现地炉飞虫了，对吗？”
束夕影微微抬眼。
他也发现了？
任自在原本很严肃，但严肃不过三秒，又笑了：“不重要不重要，反正都比完了。哦对，忘了说，联盟安排人把相关视频删除了，之后应该不会有人继续发现。”
这在很大程度上给束夕影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调查由联盟官方来做就好，其他乱七八糟的组织无需插手。简单来说，在这件事上，她不用担心太多。
任自在特意提那一嘴，是想让她放心吗？
“好。”束夕影觉得这个消息很有用。
她给联盟的礼物是虫族激素相关信息，联盟保护她是回礼。
不亏。
“夕影，”任自在换了称呼，他喊她的名字，转头看她，认真地说，“下个赛场，我们一定会反超你们，重新拿回第一。”
出于礼貌，束夕影也转头看他。
飞车飞过山边，两座山之间沉没的夕阳逆光照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自信又张扬。
束夕影没像最初那样“嗯”“哦”“好”，她转回头，正视前方，说：“别想。”
“那你就等着吧！”他得意地笑。
“不等。”
“你狙地炉飞虫的样子真酷，”他改夸她了，“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
束夕影下意识地想说“不”，一听在夸自己，点头：“对。”
“就是笑容看着坏坏的。”
“我是好人。”大好人束夕影提醒他，“看路。”
任自在呲着一口大白牙转过去看路，一看见前方高大的石柱突出一颗松树，登时变脸，“啊啊啊”叫着踩刹车、打方向盘。
他光顾着调整车速车向，没听到束夕影念叨了一个字。
“笨。”
……
……
回到别墅，束夕影和任自在在电梯口道别，分别上了二三楼。
束夕影推开门，进入客厅。
“砰！”
五彩斑斓的小纸片如雪花一样洋洋洒洒飘下，落在束夕影的头发和肩膀上。
“老大！”祝岸丢掉手里的道具，一个滑跪，顺手从兜里掏出折纸，递给束夕影，“你就是我们心目中的指挥MVP！”
束夕影低头看。
金黄色的折纸呈奖杯状，明明只有掌心大小，祝岸却用双手递出。
阿尔瑞克抖开一张海报，居然是束夕影正在笑的画面。他欠欠地说：“束夕影原来你会笑啊！”
束夕影还没来得及回应，祝岸先开口了。
“对啊老大！”祝岸特别惊奇，比发现新大陆还惊奇，“要不是在网上看到那张截图，我们还不知道你笑了呢！”
束夕影总是耷拉着眼皮，加上她那困顿的眼神和浓浓的黑眼圈，一整个没睡醒的模样。
和她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冷脸，就是天生有种颓丧感。
束夕影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大家都以为她真的不会笑。
结果她笑了，还笑得那么明显，就是看着坏坏的，跟阴谋得逞了一样。
“我那是胜利的笑容。”束夕影猜到有人会乱想似的，特意强调这点。
“噢好吧！”祝岸还真是那么想的，他抠了抠脑袋，“阿尔瑞克说他以为你不喜欢笑。”
阿尔瑞克抬脚就踹：“什么叫我以为，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祝岸扒开阿尔瑞克，问束夕影：“老大，那你真的不爱笑啊？多笑笑呗，开心点！”
其实束夕影每天都挺开心的，毕竟这种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好好学习的生活，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我没有不爱笑，”她说，“笑起来太累了，要是地心引力在头顶，我一定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笑。”
祝岸和阿尔瑞克一听这话，不由想象束夕影天天嘴角上扬的怪异感。
啧。
他俩齐齐打了个哆嗦。
地心引力还是在脚底更好。
束夕影往前走，头发上掉下一张彩条，她又停下，摇了摇手里的奖杯：“谢谢你们。”
她觉得她可以给他们捧一个真的金奖杯回来。
祝岸和阿尔瑞克听到束夕影道谢，大为感动，连架都不吵了。
系着围腰的孟依臣从厨房中走出，无语地看着他们，提醒：“准备吃饭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但他们还没吃午饭。
一方面在等束夕影，另一方面……十五天的蒂亚赛场让他们昼夜颠倒，中午没感觉，这会儿才有点饿感。
午饭是颜璃亲自准备的，矢野栖和孟依臣负责打下手。颜璃厨艺很好，普普通通的食材到她手里都能迸发特别的味道。
主菜牛排的原材料很特别，听说那头牛来自一颗即将被黑洞吞噬的星球，在特殊力场的影响下，牛肉变得更加鲜嫩多汁。
肉吃多了容易腻，颜璃便特意搭配了沙拉。
晶蓝色的酱涂在绿叶上，上面有星光点点的白碎颗粒丰富口感，下面藏着鲜美可口的水果。
“好吃！”祝岸感觉灵魂升天，“颜队你上辈子是厨师吧！”
颜璃笑笑：“我父亲喜欢做饭，我小时候跟他学的。”
祝岸：“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尝尝叔叔的手艺！”
颜璃神情未变，仿佛跟朋友聊家常：“那恐怕没机会了。”
祝岸正要问原因，被对面的阿尔瑞克瞪了一眼，于是想改口骂阿尔瑞克，话到嘴边，他总算意识到颜璃的言下之意。
颜璃的父亲去世了？
“对，对不起啊颜队。”祝岸一下子变得局促。
“没事。”颜璃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很亲很亲的人去世，人们总会感怀一段时间，但过了那个时间，悲伤就会被冲淡，阴影也会散开。
没人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就算是现在，颜璃依然会回想起父亲，不过比起悲伤，她更多的情绪是憧憬。
她希望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不屈的战士冲在最前线，与巨大的虫族对战。
很酷。
却也不只是酷。
这是她在蒂亚赛场，在亲自面对虫族时得到的体会。
“吃饭。”束夕影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姬夏老师在群里说过几天返程，那我们明天去山里露营吧！”阿尔瑞克提议，他老早就想秀一手厨艺了，但比赛期间没什么机会，这次他绝对要好好准备。
颜璃擅长做精致美食，阿尔瑞克擅长烤野味，主打一个技能分散。
祝岸正在郁闷，这次只能换矢野栖理阿尔瑞克。
“可以呀！”矢野栖点点头，“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阿尔瑞克打了个响指：“行，那明天傍晚出发。”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祝岸心大，加上颜璃确实不在意刚才的事，聊着聊着氛围便重新变得欢乐。
吃完饭后，祝岸主动帮忙洗碗，他在家就干这个的，专业对口。
束夕影喊上孟依臣去阳台。
阳台很大，还摆有遮阳伞和沙滩椅。
束夕影躺在沙滩椅上，孟依臣规规矩矩坐着。
“你说你找到紧急装置的规律了？”束夕影问。
蒂亚赛场快结束的时候，束夕影特意向樱妻战队发起进攻，给孟依臣创造更多的观察机会。
孟依臣做到了。
他说，他好像发现紧急装置的规律了。
孟依臣点头：“我开始设计应对装置的图纸了。”
孟依臣做事不喜欢拖沓，能早点完成就早点完成。
今下午他没少被队友缠着问，不过其他队友都没有束夕影了解机甲构造，他说太多也没用。
束夕影：“我能一起吗？”
孟依臣知道束夕影在学习机甲相关的内容，他没有很惊讶，也没有劝说束夕影不要白费心思，而是说：“以你目前的知识储备，可能有点难看懂。”末了，他又补充，“但你要参与的话，可以来找我。”
束夕影就等这句话：“好。”
……
……
三岛大学订的酒店在山里，美其名曰让学生体验爬山的乐趣，顺便锻炼身体，其实就是让他们喂蚊子。
好吧，以上只是樱妻战队的想法。
他们住在一栋小木屋里，小木屋面积不大，不过住四个人也够了。
邪答院六阵一边画图一边挠身体，这里挠挠那里挠挠。
痒痒痒，讨厌的虫子，咬他干什么！
“队长。”小鸟游云韵海在外面敲门。
“进来。”
“队长，我看了金塔战队视角的视频，”小鸟游云韵海皱眉，“他们的机甲师貌似发现紧急装置的规律了。”
赛场上有很多无人机跟拍，每场比赛结束后，每支队伍都会去看别队的视频，通过分析对手的行为逻辑，助力下场比赛更好取胜。
对于樱妻战队来说，今年的最强对手不是星空战队的任自在，而是金塔战队的孟依臣。
那个看起来很沉默的机甲师，居然说自己好像发现了紧急装置的规律。
“那又如何？”邪答院六阵用回复望月泽隆的话回复小鸟游云韵海。
说完他就笑了。
他想起束夕影当时的动作和嘴型。
她将手比成枪的形状，对准他的黑色复仇者，说了声“砰”。
哈。
他才不会那么容易被她崩掉呢。
“安心安心，”邪答院六阵摆摆手，“回学校就给你们改机甲。”
他有了新的模型。
孟依臣还能有新的应对方法吗？
……
……
束夕影一下午都跟着孟依臣讨论设计，晚上吃了饭接着讨论。
深更半夜时分，两个人饿了去扒拉冰箱找吃的，他俩没开灯，身影跟幽灵似的，吓得出门上厕所的阿尔瑞克顿时清醒。
孟依臣对束夕影的进步速度感到惊讶。
这才过去多久，她都能跟上他的思路了。
有些地方束夕影看不懂，不过孟依臣一点她就通，偶尔还能说出他想不到的新点子。
凌晨四点，束夕影和孟依臣讨论完一个重要节点，收好图纸，各回各房间准备睡觉，打算等明天继续讨论。
走之前，束夕影多问了他一句：“你喜欢设计机甲吗？”
孟依臣先是呆住，接着是皱眉。
她想干什么，不准又戳他心窝子。
“没事，”束夕影需要的不是他的回答，“走了。”
孟依臣的确无法给她回答，但他下意识地思考，而非像曾经那样回避。
他喜欢设计机甲吗？
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有时候会觉得搞这些研究没意义。
再厉害的机甲都会被后来者替代，就算他设计打造出像巨象那样的机甲又怎么样，人一死，什么都没了。他没什么志向，没想过名垂千史，没想过给人类历史留下点什么。
他突然想听听束夕影的想法，她那么厉害，一定有完美的答案吧。
……
……
束夕影洗漱完就躺床上了。
她今天很累，想小小地偷个懒，不想打模拟战了。
不是因为比赛累，不是因为被明雨请去喝茶累，也不是因为和孟依臣讨论机甲设计累，就是……突然想到徐念，她有点累。
忙碌的时候她没时间回忆过去，这会儿放松下来，她满脑子徐念徐念徐念。
束夕影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是白色的，被白色的灯光一照就更白了。
就和V星的天空一样。
束夕影闭上眼睛。
不能再想了。
……
……
束夕影做了个梦，梦里冰天雪地，眺望看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突然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她转身一看，一抹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夕影，我们还会再见的。”徐念说。
第76章 奚存
洛卡洛星，联盟机甲部。
机甲部的部长苗禾与一个年轻人对坐。
苗禾挑了一下眉，告诉年轻人：“奚存参加完今年的盛宴回来了。”
她说的盛宴特指“天才的盛宴”，专为各行各业顶尖人才举办的宴会，星际各地的天才们在宴会上相聚畅谈，并且有机会见到设立者的数字影像，得到对方的指引。
有点滑稽和中二，没办法，因为设立者就是个有中二病的人。
星际很大，天才很多，每届盛宴只邀请一百人，能受邀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奚存已经连续十届受邀了。
她是机甲师，喧星是她众多作品中的其中一台。
“回来就回来呗，关我什么事。”元恒不甚在意。
他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里，两条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一脸漫不经心。
元恒也去过两次盛宴，去年和前年，今年没去成。
他和奚存是青梅竹马，也是竞争对手。二人皆毕业于奥罗拉学院，奚存进入联盟机甲部，元恒留在本校。
当学生们谈到奥罗拉学院谁的资历最深时，元恒肯定是被提名次数最多的人之一。
奥罗拉学院出过很多杰出人物，其中不乏被看做怪胎的天才。天才们都去了更大的星际舞台，只有元恒留了下来。
学生们都以为元恒前辈想在学院混日子，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只是不敢离开学院罢了。
苗禾知道元恒口是心非，自顾自说：“她没有回洛卡洛星，而是去了蒂亚星。”
元恒不语。
蒂亚星最近刚结束比赛，奚存去那儿干什么？
“这届新生有一位使用了喧星，她应该是想去见见对方。”苗禾猜测。
这个事儿元恒知道。
他没课的时候就会看提尔联赛，那个学生确实有点厉害。
束夕影。
听说是姬夏老师从F-2077星找到的人，不得不说，姬夏老师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好。
“见就见呗。”元恒仰头。
关他什么事，又不是来见他。
切。
“你不去找她？”苗禾捏了捏鼻梁，她受不了这货了，“是谁天天在自己的账号上发些伤感帖子，人家回来又让你高冷上了。”
苗禾曾是元恒和奚存的老师，她看得出来元恒喜欢奚存，只不过奚存一心事业，对元恒没那个心思。
元恒平时嘴臭心气高，奚存一喊他，他绝对屁颠屁颠跑过去。
“不去，要找也是她找我。”元恒说。
“行。”苗禾不理他了，拿上文件就走。
亏她好心提醒他。
这小子。
“等会儿。”元恒早就注意到文件袋了，他喊住苗禾，问，“你那个文件是历史问题遗留部送来的？”
“怎么？”
“他们最近是有什么发现吗？”
苗禾正要说跟他没关系，然后想起来元恒在历史问题遗留部窜过一年，甚至帮忙解决了不少有关古早机甲研究的问题。
这次的发现倒是也与机甲有关，没准他可以帮上忙。
苗禾重新坐回去：“还记得碧海星吗？”
元恒挑眉：“被伊恩整干了的那个星球？”
伊恩·奥罗拉，奥罗拉学院的创始人，世人称其为“狂战士”和“赌徒将军”，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
伊恩作战风格狂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碧海星原本是个被海洋覆盖的星球，人类在海底建立城市，生活在海洋下。
后来伊恩用了过激手段，致使星球表面变得干旱，至今都见不到多少水，裂纹倒是随处可见。
“是的。”苗禾说，“那个地方一直显示没有生命体特征，但半个月前，历史问题遗留部的人监测到那里有机甲信号传出，虽然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
考虑到监测目标与机甲有关，那个部门的人才找上苗禾。
元恒：“具体的呢？”
苗禾：“暂时不能透露太多。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写申请报告，到时候会告诉你细节。”
“又要写报告？那不去了。”
“多说一句，奚存跟我提过要去碧海星找样本。”苗禾说完这句话，真不管元恒了，直接出门。
元恒瞄到苗禾出门，立即掏出光脑看信息。
他和奚存的对话停留在三天前，最后十几条信息都是他发的，要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么说到时候自己去接她。
好巧不巧，对话框刚打开，一条信息就弹了出来。
奚存：【抱歉，前几天没时间看光脑。我到蒂亚星了，不用接我。你想来一趟吗？青叶初号机的操作者也参加了这次比赛。】
喧星问世的时候很火爆，可惜操作难度太高，人们用着用着就拿去压箱底了。
束夕影让喧星重新活了过来。
所以奚存想见见对方。
青叶初号机是任自在操作的那台，也是元恒亲手打造的，比那些工厂出品的更有意义。
奚存在邀请元恒一起去见喧星和青叶初号机的操作者。
元恒肯定不去啊，都说了该她回来找他了。
方竖：【不去。】
奚存：【好的。】
元恒：“……”
为什么她那么干脆。
元恒想等着奚存继续发消息，可惜没有。
奚存就是这样，除非以问句结尾，否则她一般不会回复不重要的事情。
方竖：【具体位置在哪啊？】
奚存：【[位置信息]】
方竖：【好，那我来了。】
然后奚存又没反应了。
方竖：【你到时候能来接我吗？】
奚存：【看情况。】
方竖：【好。】
元恒鲤鱼打挺起来，甩着桌上的飞车钥匙出门，边走边联系助理给自己安排私人星际飞船，顺便上网搜申请报告的模板。
……
……
蒂亚星。
金塔战队的人说好了一起出去露营，是时候出发了。
祝岸兴奋地问阿尔瑞克：“你安排的地方是哪儿啊？”
露营是阿尔瑞克提议的，他应该会确定路线和准备好相关物品。
阿尔瑞克正在玩光脑，一听这话当场呆住：“哈？我安排？难道不是我提议，你们安排细节吗？”
“哈？”祝岸瞪大眼睛，“谁跟你这么规定的？”
然后他俩又开始争执。
束夕影揣着兜，盯阿尔瑞克，眼神幽幽。
完咯。
这还玩什么。
虽然束夕影没有怪他的意思，但阿尔瑞克就怕她无缘无故看自己，忍不住嚷嚷：“我现在看还不行嘛！”
还好他救星来了。
颜璃打来通讯让大家下楼，说是已经准备好露营需要用的东西了。
“咳咳，”阿尔瑞克挠头看天，“那个……”
“下楼。”束夕影不信他嘴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来了。”一米九五大高个老老实实跟着他老大下楼。
颜璃和矢野栖正在往飞车后备箱里装东西，孟依臣和祝岸习惯性过去帮忙，阿尔瑞克自知有错，难得主动一次。
“有确定目的地吗？”颜璃问阿尔瑞克。
阿尔瑞克“哈哈”笑了两声。
“那去鸣山如何？”颜璃说，“我昨天看了一些备选，都是我觉得最不错的地方。鸣山很安全，人也不多，比较清净。”
她其实也不知道阿尔瑞克准没准备，习惯使然，她总会准备很多备用方案。
这不，派上用场了。
阿尔瑞克第一个同意，其他人都觉得无所谓，于是大家出发前往鸣山。
一辆飞车能坐六个人，刚好一支小队。
束夕影刚上车就接到姬夏打来的通讯。
“夕影，”姬夏在那边说，“你这会儿有时间吗？”
“没有。”
“嗯？你出去玩了？”
“嗯。”
“是这样的，”姬夏说，“奚存来蒂亚星了，她想跟你见一面，问你可不可以。你知道她的吧，她是喧星的设计师。”
束夕影坐在副驾，第二排的两个小学生听到不得了的名字，纷纷竖起耳朵听。
“可以，等我回来。”束夕影说。
祝岸不由给老大竖大拇指。
居然让大名鼎鼎的奚存前辈等，不愧是他老大。
姬夏：“奚存问，她可以来找你们吗？”
束夕影转头问队友，寻求他们的意见：“姬夏老师说，奚存前辈想来找我们，行不？”
孟依臣离她远，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此时一听到“奚存”二字，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束夕影。
祝岸和阿尔瑞克最兴奋，异口同声：“行啊！”
颜璃和矢野栖也表示可以。
“行。”束夕影说，“那我加她好友，我发坐标。”
“好。”
通话挂断，车内陡然闹腾起来。
祝岸手舞足蹈：“我去，那可是奚存大佬！天才的盛宴你们知道吧，她连续参加了十届，什么概念！她今年貌似才二十六岁，就是说，人家十六岁就牛气哄哄了。”
连阿尔瑞克都说：“束夕影你出息了。”
束夕影不是特别了解奚存，只知道对方是喧星的设计师。
姬夏发来信息，说奚存已申请加她好友。
束夕影通过申请，对方很快发来信息。
奚存：【你好，我是奚存，奥罗拉学院第354届机甲系的学生。姬夏老师带过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学姐。】
奚存是机甲系的学生，算起来也是孟依臣的直系学姐。
SXY：【学姐好。】
SXY：【[位置信息]】
奚存：【好的，一会儿见。】
SXY：【嗯。】
束夕影和奚存都不是话多的人，简单五条信息，对话就此结束。
“老大，你怎么不拉着大佬多聊几句？”祝岸可激动了，“没想到能跟传说中的大佬见面，这我不得发个帖子炫耀。”
阿尔瑞克这会儿倒是冷静了，“嗤”一声，说：“瞧你那点出息。”
束夕影忽视他俩，在网上搜奚存的信息。
联盟官网有对奚存的介绍。
奚存，女，生于星历2826年，机甲师。主要打造了喧星、破军、军刀玛格丽特等重型机甲。对巨象进行改造，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其攻击力和防御力。
除此之外，奚存还是一位生物研究学者，据说她今年参加盛宴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拓展这方面的知识，从而研发对付虫族的新方法。
束夕影今年18岁，奚存只比她大8岁。
“小孟啊，”阿尔瑞克故意语重心长，“有机会跟奚存讨论讨论紧急装置的事儿。”
祝岸对此表示赞同。
孟依臣没吭声。
他倒是想找大佬请教，但人家是来找束夕影的，又不一定愿意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矢野栖指着窗外的风景，说：“我们好像到了唉！”
盛夏时期，鸣山郁郁苍苍，山峦上各种各样的树木如同波浪一样绵延到很远的地方。
颜璃将飞车停到一个空旷地带。
这里是鸣山的山腰，草地茵茵，斑斓的野花点缀其间。
“我来搭帐篷！”祝岸在旅游时喜欢住户外，搭帐篷对他来说很简单。
阿尔瑞克嘴上没说，手里动作不停，还时不时瞟一眼祝岸，非要比他快才行。
颜璃和矢野栖去打水，孟依臣架烧烤架。
束夕影还在想自己能干什么，一阵风吹来，她抬头看，另一辆飞车缓慢停在附近。
车门打开，一位年轻女子从中走出。她剪着齐刘海和公主切，头发染成白色，连衣服也是银白的，像个人工智能实体。
和束夕影想象中的邋遢科学家形象不同，奚存蛮时尚的。
“各位好，”奚存边走边打招呼，夕阳逆向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非常神秘，“我是奚存。”
第77章 交流
其余五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
“恭喜大家暂列提尔联赛总榜第一。”奚存笑着说，“接下来可能会叨扰到大家，还请见谅。”
她很漂亮，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笑起来像个瓷美人。
阿尔瑞克和祝岸叫得最大声，一对上正主，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谢谢前辈。”颜璃见没人吱声，主动道，“我们也才到，还在搭建帐篷和烤架，前辈和夕影先聊着吧。”
“需要我帮忙吗？”奚存问。
“没事，暂时不用。”
“那辛苦大家了。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好。”
奚存走向束夕影，伸出手，笑道：“终于见到你了，学妹。你好。”
握手好像是这些人的标配，束夕影逐渐习惯了，伸手回握：“你好。”
最外边有祝岸才放好的桌椅，二人就坐在那儿。
“听姬夏老师说，你使用喧星不过三个月，”奚存很快进入主题，“我看过你的比赛，你对喧星的熟练度越来越高了。”
“嗯。”
“感觉如何，使用方面有什么障碍吗？”奚存问。
喧星的超五星难度是星际居民公认的，不过奚存一直没有更改配置，她觉得喧星会等到最适合自己的主人。
如今等到了。
束夕影实话实说：“按键太多，有些常用键相隔太远，连招的时候不好打配合。”
举个例子，翻滚后起身挥剑，这是很常见的动作，别的机甲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喧星不行。
没办法，喧星构造复杂按键颇多，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奚存本来以为束夕影不会提建议，没想到对方真的说了，有理有据的那种。
她问过很多使用喧星的学妹学弟，不知道是因为那些人对喧星不够熟练，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总之没人给她提意见。
束夕影是第一个。
“我觉得可以这样改。”束夕影现在可是对机甲设计有自己见解的人了，她拿出光板，在上面涂涂画画。
奚存接过束夕影递来的光板，看完后微微讶然。
她只知道束夕影是指挥，战斗能力和狙击水平也不错，怎么……束夕影好像对机甲设计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改变的？”奚存看出来了。
束夕影的改动并不常规，甚至会加大部分人的操作难度，不过，结合她本身的操作情况来看很适用，也确实能减少操控时间。
束夕影点头：“嗯。”
奚存思考片刻，道：“你喜欢强攻，如果调整这几个键的位置，确实有很大的帮助，不过有个弊端。”
“容易引起机体过载？”
机甲和所有智能设备一样，操作太频繁都容易引起机体过载，然后发热、死机。这些状况在关键时刻是非常致命的。
“是的。”奚存道，“我能看看你这台喧星的防爆系统设计吗？”
喧星的防爆系统被孟依臣大改过，到目前为止没出过问题。
机甲系统的设计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要是被人透露，操作者很容易被针对。
奚存不在“别人”的范畴内。
人家都让自己喊她学姐了，姐姐妹妹的，可不就是一家人。
嗯，确信。
而且束夕影觉得奚存不是乱说话的人。
“我队友帮我改过。”束夕影一边说一边拿出光板，递给奚存，“就是他。”她指不远处偷看的孟依臣。
孟依臣一见束夕影和奚存看向自己，连忙扭开头。
奚存笑了笑。
她听出来了，束夕影是故意提及孟依臣的，束夕影希望自己关照关照那位机甲师？
不过应该没必要吧。
奚存说：“我认识他。及舟星孟家的孟依臣。”
及舟星孟家？
奚存居然用这种称呼，孟家很出名吗？
束夕影有问题就问：“他们家很厉害？”
奚存：“孟家是主攻手世家，每一辈都是主攻手，包括孟依臣的母亲孟雪。孟依臣是孟家唯一一个机甲师。孟依臣背靠孟家，应当有很多资源。”
原来孟依臣还有这么个小故事。
“我记得近期有篇文章叫‘喧星动力系统之防爆装置的变形研究’，孟依臣参考了那里面的理论吧？”奚存没再多聊别人的事情，而是回归正题。
“嗯。”束夕影说，“姬夏老师推荐的报告。”
“孟依臣在那个理论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修改，更符合你的要求，看得出来，他是费了心思的。”奚存说完，补充一句，“很新颖的修改方法。”
“我不太清楚其中细节，你好奇的话可以问他。”束夕影道。
奚存哭笑不得。
看不出来，束夕影竟然会为队友耍点儿小心思。
奚存将光板还给束夕影：“我确实挺好奇的，等有机会一定跟他聊聊。”
“好。”
二人接下来又聊了很多，前面主要围绕喧星，后面又聊比赛经历。奚存拿过一届机甲师MVP和战队总榜第一，第二次由于联赛和盛宴的档期撞了，她选择了后者。
束夕影：“好厉害。”
虽然没什么表情没什么语气，但她的夸赞是真心的。
奚存浅笑：“谢谢。”
几分钟后，颜璃招呼二人过去吃饭，有她和矢野栖烤的烧烤，也有阿尔瑞克做的烤野兔烤野鸡。
七个人围在烤架边，大口吃肉。
这次有佐料，阿尔瑞克做出来的烤野味儿果然更好吃，他老嘚瑟了。
“干杯！”祝岸举起装有饮料的杯子，兴奋道，“庆祝我们暂列总榜第一！”
大家一起碰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祝岸和阿尔瑞克总是盯上同一块肉，不因为别的，就是想比比手速。
为保证比赛的公平，他俩专门请了束指挥来当裁判，规则是从不同角度相同距离出发，谁先夹到肉就归谁。
束夕影站在中间，她说开始就开始。
两个小学生握着筷子，紧紧盯着架子上的烤肉，随时准备伸手去夹。
束夕影偷摸着也准备好筷子。
“来吧！”祝岸跃跃欲试。
阿尔瑞克嘴上不说，面部倒是一脸认真。
“开始。”束夕影一声令下。
“我来也！”
一个吼一个冷酷，结果肉被束夕影夹走了。
束夕影嚼着五花肉，面无表情地伸手比了个耶：“我赢了。”
“束夕影我跟你拼了！”阿尔瑞克大喊。
“老大你伤害了我……”祝岸痛苦，“哪有裁判还参赛的？！”
束夕影抬头看天。
阿尔瑞克：“啊啊啊重来！”
祝岸：“颜队这次你来当裁判！”
束夕影端着碗到旁边躺着吃。
很热闹的山间。
今日天气晴朗，云层稀薄，自从入了夜，山中越来越冷。颜璃把提前准备好的毛衣找出来，一人一件，她有备份的习惯，所以一共带了七件，奚存也有。
五人躺在沙滩椅上，看着天空。
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夜幕中闪烁，偶有流星划过，留下一条绚烂的尾巴。
孟依臣对看星星和闲聊不感兴趣，吃完饭就进大帐篷了。
大帐篷在最中间，里面有吃有喝，还有洗漱用品，要不是外面风声太大，这儿简直给人一种在家的感觉。
奚存有点怕冷，没有在外面多待，她进大帐篷找热水，刚好碰见孟依臣。
孟依臣正在画图，看见奚存进来，突然坐立不安。
“喧星的防爆系统，”奚存主动搭话，说，“你改造得很好。”
孟依臣被大佬夸了，紧张得全身发烫，耳朵和脸一下子就变红了。他结结巴巴，说：“是，是姬夏老师给的论文，我参考了那个。”
奚存笑了笑：“那个理论不完全适合夕影的打法，你改造的最适合她。”
根据攻手的需要修改机甲装置，这也是机甲师存在的意义。
孟依臣做到了。
“谢谢。”孟依臣低下头。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机甲师吗？”奚存问，“你的家人都是主攻手。”
奚存给孟雪改过几次机甲，二人关系不错。孟雪跟奚存提过自己的孩子，每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但又表示，倘若奚存能遇到孟依臣，请给孟依臣一点帮助。
有的家长就是这样，他们有着很别扭的教育方式，仿佛完全不懂自家孩子的心思，或者懂了也不想管。
孟依臣抬头，看奚存。
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听，但同行中的大佬这么问他，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孟依臣说：“我父母都想让我考主攻手，我不想。”
父亲老说那样才是为他好，那样才能更好利用家族资源，可是对于孟依臣来说，好不好的、有无资源，都不重要。
他们家是攻手世家，每一辈都有很厉害的主攻手问世。
孟依臣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觉得很无聊。
或者说，他觉得他整个人生都挺无聊的。
因为想跟父母对着干，所以他选择成为机甲师，与攻手壁垒最大的职位。他不讨厌当机甲师，但也谈不上喜欢。
无聊。
因为想当个无人在意的普通人，所以他故意没考高分，整个中学时代，除了家庭因素，没人关注他。
无聊。
因为想过得悠闲一点，所以他每场比赛都默默无闻，不需要任何高光。
无聊。
“那你后悔现在的选择吗？”奚存又问。
后悔吗？
没有吧，毕竟自从他做出这个选择后，父母都没怎么管他，他还挺自由的。
最重要的是，孟依臣说：“如果我不做机甲师，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他这人很奇怪，明明没什么人生经历，但从小就对做任何事没有干劲。他感觉人做什么都是白费，因为人固有一死，生前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连灵魂都不会再眷顾人间。
所以他除了手头的事情，没再做过其他事。
他连兴趣都没有。
他就想混日子。
听着有点矫情和浮夸，但这就是孟依臣的想法。
老实说，孟依臣并不期待队伍能有多好的成绩，那样太麻烦，一方面要被很多人关注，另一方面要付出更多精力。
太累了。
他不想。
但队友都那么努力，他根本没办法偷懒。
或者说，有点不甘心偷懒。
所以他一边祈祷着快点出局，另一边又熬夜改着机甲。
看，他就是如此矛盾，以至于内心煎熬，甚至痛苦。
“没关系，不用考虑太多，先做好机甲师，做好手头的事情吧。”奚存浅笑，说，“慢慢地，你会找到你想追求的事物。”
孟依臣不解。
她这么肯定？
奚存：“而且，你有一群很好的队友，与他们组队、与他们战斗，你会开心的，一定。”
人类总在追求着什么，有的人在得到结果时感到开心，也有的人在过程中感到开心。
前者太难，那就先试试后者。
孟依臣沉默。
帐篷内安静下来，外面吵闹的声音就无限放大。
阿尔瑞克和祝岸还在抢肉，颜璃不断地喊开始，矢野栖在笑，束夕影估计在吃肉。
孟依臣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他开心吗？
好像……还行？
他的队友很有边界感，哪怕束夕影偶尔会戳他心肺，也从未越界。
颜璃和矢野栖知道他内向话少，不会打扰他，但会关心他。
祝岸大大咧咧的，总能带来很多欢乐。
阿尔瑞克动不动就要找他干活，屁事多，但回报向来丰富，哪怕孟依臣没什么物质需要。
“聊点有意思的事情吧。”奚存不再多说，转移话题，“看得出来，你对喧星的防爆系统挺有研究，我想知道……”
奚存带动话题，孟依臣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来。
第78章 历史
次日六点，睡觉爱踢被子的阿尔瑞克被冷醒，他一折腾，一排排帐篷全都有了动静。
清晨的山间，空气清凉也清新，深吸一口气，全身都如同被净化一般。
“好冷啊。”这是阿尔瑞克第十二次喊冷，他搓着胳膊，大高个怂成一团，“什么时候回去啊？”
颜璃边捡垃圾边回应：“等收拾好就走。”
他们没带清理机器人，所有的东西都得亲手收拾。
祝岸和孟依臣把重物搬进飞车，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故意路过阿尔瑞克面前，阿尔瑞克打着喷嚏，完全没意识到他二人的意思。
奚存在回信息，回完后问旁边的束夕影：“你知道你们下个赛场在哪吗？”
束夕影慢吞吞地打包没吃完的食物，闻言，侧首看奚存：“你知道？”
不然奚存应该不会这么问。
“嗯。”奚存说，“我的一个朋友说，在碧海星。”
“保真？”
联盟本来说昨天晚上八点公布下一个赛场，但七点多的时候发通知说推迟了，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奚存：“应该？”
元恒告诉她的，他说提尔联赛的第三个赛场原本是科林科星，后来因为某个特殊情况，临时改成了碧海星。
“我过段时间也会去碧海星，”奚存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哦。”束夕影说完又补充，“好的。”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奚存登上自己的自动驾驶飞车，跟金塔战队的成员道别。
奚存挥了挥手，浅笑：“叨扰大家了，这两天很开心。祝大家在下个赛场也能取得好成绩。回见。”
奚存返程的方向与束夕影等人不同，双方就此分开。
束夕影回房间好好地洗了个澡，坐在书桌前翻看笔记，复习前段时间学的内容。
下午两点，姬夏开了个年级会议，照例复盘总结。
晚上七点五十，束夕影复习完毕，摸着叫不停的肚子出门觅食。
束夕影刚一开门，就看见祝岸举手要敲门。
“老大好巧！我正要找你呢！”祝岸一脸兴奋，说，“马上要公布下个赛场的地点了，快来！”
束夕影跟过去一看，原来就差她了。
阿尔瑞克和矢野栖在不断刷新联盟官网。
束夕影走到角落坐着，旁边就是孟依臣。
孟依臣见束夕影坐在自己身边，张了张嘴，却没吱声。
束夕影：“奚存找你聊过了吧？”
孟依臣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束夕影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傲娇的话，接着又道，“回洛卡洛星之后提醒我，给你个礼物。”
礼物？
束夕影给？
孟依臣很难把这两者联系起来，但还是说：“好吧。”
八点钟一到，束夕影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啊啊啊！”祝岸尖叫，起身，“我刷出来了！我是第一个刷出来的人对不对？你们没我快！我赢了！”
“嘚瑟什么啊，我刚刚去看其他信息了而已。”阿尔瑞克把他拽下来，“在哪？”
“碧海星！”
其他人陆续刷新，看到最关键的三个字。
碧海星。
束夕影心想，还真被奚存说中了，保真保真。
颜璃本来都准备上网搜相关信息了，一听是碧海星，放下光脑：“大家应该挺了解碧海星吧，前段时间的历史课讲过。”
奥罗拉学院的创始人曾在碧海星领军对抗虫族，所以奥院对那段历史讲得比较详细。
不过。
历史课？
那是什么？
祝岸和阿尔瑞克同时抬头看天花板。
颜队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最初的碧海星通体被海洋覆盖，人类居住在海底城。后来海虫入侵，伊恩将军带兵迎敌，保护碧海星居民。”
颜璃娓娓道来，讲碧海星的时候，也顺便科普伊恩的过去。
伊恩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天赋，她的作战风格狂野，有“赌”输赢的成分，因此时人称其为“赌徒将军”和“狂战士”。
伊恩18岁时便领军作战，25岁时率军驻扎在碧海星，一过就是26年。
每当海底城被海虫攻击时，伊恩都能及时救援，将伤亡率降至最低。
为了让研究员研究出对付海虫的武器，伊恩数次亲自深入巢穴，将虫王带回。
最后一次进入虫巢抓回虫王后，伊恩受重伤，危在旦夕，左胳膊全部被感染，她当机立断砍下胳膊，后装上义肢。
那次带回来的虫王非常典型，研究员对其进行研究，发明了一种药剂。
研究员称，将那种干燥药剂投入海中，可以让海虫陷入暂时性休眠。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机，海虫开始大肆进攻海底城，伊恩不得不撤走所有人，在海里投放干燥药剂。
由于该药剂还在研发中，很不稳定，使用过后，副作用出现了。
海洋大面积蒸发，一天后，碧海星干涸成荒地，土地全部干裂，寸草不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依靠水体生存的海虫也彻底灭绝。
经此一战，“赌徒将军”的名号更盛。
碧海星的海水中有很多特殊物质，海水蒸发后，特殊物质几乎随之消散，伊恩也因此受到严重的惩罚。
接着，伊恩带研究队前往碧海星进行恢复研究，十年后，碧海星的地海比例也才达到百比一。
再后来，伊恩隐居，研究人员也陆续离开碧海星。
当最后一个人乘坐飞船撤离时，碧海星成为了真正的荒芜星。
同一时间，人类和虫族的对战没有停止。
当时战局焦灼，军队陷入疲软期，为打破这一状态，联盟不得不请赌徒将军出山。
伊恩同意了。
伊恩的作战风格依旧，她以雷厉风行的狂野策略屡屡获胜，在被称作“第一次全规模战争”的战争里，她的军队横扫各大星球，所到之处皆无败绩。
当然，她留下的除了胜利，还有战后的荒芜。
九年后，“第一次全规模战争”结束，联盟在商量如何奖罚伊恩时，七十岁的伊恩主动解甲归田，在洛卡洛星创办奥罗拉学院。
奥罗拉不仅是伊恩的姓氏，也是“黎明女神”“新的开始”和“希望”的意思。
它代表着伊恩对未来的祈愿。
二十年后，伊恩离世，享年九十岁。
伊恩开启了一个时代，她的离世，昭示着那个狂野时代的落幕。
“这就是碧海星干涸的原因。”颜璃说完才发现自己跑题了，“抱歉，下意识地就讲了很多伊恩将军的事。”
颜璃很喜欢伊恩，她的战斗方式大受伊恩的影响。
不过颜璃的父母都是温和的人，她无法完全接受伊恩的狂野思想。
狂野和平静是两种风格，但颜璃成功将这二者结合起来。
祝岸和阿尔瑞克打着瞌睡，一听颜璃的声音停止，逐渐醒过来。
他俩就是这样错过每一节历史课的。
“几点了？”祝岸抹了把脸，“是不是该睡觉了？”
束夕影：“是的。”
祝岸起身，伸着懒腰往房间的方向走：“行吧，那你们也早点睡。”
颜璃哭笑不得。
矢野栖憋笑。
祝岸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动作僵住，头一点点转过来：“我们不是在讨论碧海星吗？”
阿尔瑞克也反应过来了，吐槽：“都怪颜璃，讲课风格跟我们班的历史老师一样，太无聊了。”
“抱歉抱歉。”颜璃还沉浸在刚才想笑的感觉里。
“继续说吧。”束夕影拉回正题。
颜璃讲的那些她倒是还记得，奥院历史考试就喜欢考伊恩将军相关事件。
伊恩是很厉害的主攻手，束夕影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翻她的视频看。
不得不说，人家能青史留名不是没道理的，都这么多年了，伊恩的战斗方式依然适用于今日。
反正对束夕影来说有用。
“那我接着说了。”颜璃道，“我先说这次比赛的目的。历史问题遗留部的工作人员在碧海星发现了机甲信号的存在，经过初步分析，他们怀疑那台机甲是伊恩将军的大音希声。”
大音希声是伊恩的常用机甲，在最后那场战斗中损坏了。
当时情况特殊，大音希声被永久留在碧海星。
估计除了伊恩将军本人，没谁知道大音希声的具体位置。
“联盟不会想让我们去找伊恩的机甲吧？”阿尔瑞克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视自己的形象了，脸一拧，抽象起来，“有那个必要？”
颜璃：“说是里面有一些重要资料。”
祝岸问：“比赛规则呢？”
颜璃：“寻找大音希声。当有队伍完成这个任务后，将直接获得一万积分，其余队伍则根据离最终目的地的距离进行加分。”
比方说，A战队在甲地找到大音希声，B队、C队、D队在比赛结束时分别离甲地有10km、20km、30km的距离，那么这四支队伍可以分别获得10000、8000、6000、4000积分。
当然，以上说法只是便于理解，具体分值由联盟计算和发布。
“大概位置在哪啊？”祝岸问。
碧海星虽然只是小型行星，但也很大啊，联盟总不可能让他们一群学生跑遍整个星球吧？
“官网没写。”颜璃说，“蛮多人在评论区问的，但联盟没有回复。”
“哈？”祝岸懵。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矢野栖不理解。
孟依臣也不理解，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颜璃：“找不到，就等于没有赢家，比赛就此作罢。”
“哈？”阿尔瑞克也懵了，“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让我们在荒芜星找一台不知所踪的机甲，联盟疯了还是我疯了？”
束夕影同样惊讶。
好草率好匆忙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如前几个赛场严谨。
跟赌博似的，充满不确定性。
“有人问了差不多的问题，联盟官号回复说，”颜璃一字一句念出来，“‘那就当是致敬赌徒将军伊恩·奥罗拉吧’。”
第79章 本源
致敬伊恩·奥罗拉。
好吧，这个理由，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赛时间是一月二十号，我们有十天的时间准备。”颜璃继续说比赛相关的事情。
今天是1月10日。
联盟的春节是每年的1月1日，说起来，他们的春节还是在蒂亚赛场过的。
赛后他们收到不少亲戚朋友的信息，有节日祝福，也有比赛祝福。
束夕影也收到了，风月白和贝烟波给她发了好多信息，他们跟她讲F-2077星的近况，还说校长看完她的比赛后都哭了。
“姬夏老师在群里发消息了。”矢野栖提醒大家。
束夕影回过神来，看光脑。
光脑还是任自在给她的那个，但电话卡是她自己办的。
姬夏发布通知，说这次成功晋级的战队不用返程，三天后直接出发前往碧海星。
蒂亚星大致处在洛卡洛星和碧海星的中间，一条线的路，多少能省一点往返时间。
经过蒙特阿尔赛场的筛选，2000支队伍晋级至蒂亚赛场。蒂亚赛场则淘汰掉四分之三的队伍，仅余500支队伍成功晋级。
矢野栖不由感叹：“感觉好快啊，从最初上万支队伍，到如今只剩五百支。”
颜璃：“赛程快过半了。”
提尔联赛每届共五个赛场，蒙特阿尔赛场和蒂亚赛场已经结束，碧海赛场即将开始。
矢野栖：“好快啊。”
颜璃：“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我很开心。”
束夕影越听越懵。
她俩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祝岸也察觉到了，他跳起来，长长地“咿”了一声：“颜队，栖妹，我咋感觉你俩在伤感？我们现在可是总榜第一，应该高兴！”
颜璃笑笑：“是是是，应该高兴。”
祝岸一讲话，阿尔瑞克就跟着闹，氛围又变得欢乐。
六人边闲聊边找碧海星的相关资料，然后由束夕影汇总并分析。
没多久，姬夏又在碧海赛场的新群里发信息，告诉大家出发时间。
1月17日上午十点，即一周后。
……
……
自从联盟成立后，人类内部没什么大型战争，所以荒芜星的成因多与虫族有关。
碧海星也不例外。
只不过相对虫族的破坏，人为破坏对碧海星的影响更大。
蒂亚星联盟行政区的某间办公室中，几人围着长桌坐下，谈着有关碧海星的事情。
碧海赛场的总负责人是平如玉，她同时也是历史问题遗留部的副部长。
提尔联赛的第三个赛场原本是科林科星，但由于历史问题遗留部的人发现了碧海星的动静，高层经过讨论，临时将赛场改到碧海星。
很突然的决定，投入与回报不一定成正比。
但就如联盟官网回复网友所说，就当是致敬赌徒将军伊恩·奥罗拉。
历史问题遗留部的人一直在观察碧海星，他们是最了解那颗星球的人，所以这次的总负责人由副部长平如玉担任。
在场的除了平如玉，还有部门其他骨干成员、联赛主要工作者，以及明雨和蓝雾。
明雨最近要寻找地炉飞虫，暂时不回洛卡洛星。
蓝雾是来调查束夕影的，会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碧海星。
“大音希声的大致位置真的无法确认吗？”蓝雾道，“总不能让那五百支战队地毯式搜索整个星球吧？”
“确认不了。”平如玉也很无奈，而且感到奇怪，“大音希声的信号只出现了不到一秒，我们联合技术部和机甲部的人进行探测和分析，得出了完全不同的数十个结论。”
换言之，如果通过信号判断大音希声的位置，那么它同时存在于数十个地方。
很离谱。
平如玉投放屏幕，一颗星球缓慢旋转。
这颗星球整体呈棕色，只有一小部分是浅蓝色的。
原本被海洋覆盖的星球，现在到处都是干涸的土地。
碧海星中没有海域。
“我们做了标记，”平如玉点击屏幕，若干红点出现在碧海星上，“到时候我们会把这些标记同步给学生，应该有利于他们寻找大音希声。”
接着，平如玉跟军队的代表商量安全排查的事情。
蓝雾盯着那些标记，陷入沉思。
“我有个问题，”蓝雾收回目光，问平如玉，“你们寻找大音希声，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寻找伊恩将军的机甲吗？
意义确实有，毕竟那可是伊恩将军为数不多的实体遗物，而且那个年代的古机甲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但……
蓝雾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是调查部的人，直觉总比别人灵敏一点，想的也比别人多一点。
平如玉轻笑一声：“不愧是蓝副组长啊，果然敏锐。我这么说吧，找到大音希声，就有可能找到虫族存在的原因。”
一句话，让安静的办公室突然闹腾起来，像是水烧开了一样，叫个不停。
邻座的人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这个消息是不是有点炸裂了？
虫族存在的原因？
平如玉这话太夸张了吧？
从星历2177年人类在蓉木双星发现木虫开始，虫族就成了人类最大的敌方。人类对抗虫族的同时，没少寻找虫族出现的原因，可，近七百年了，他们没有任何头绪。
现在，平如玉居然说，找到大音希声，就有可能找到虫族存在的原因。
这太假了。
这不可能。
绝大部分人都持怀疑态度。
蓝雾却追问：“怎么说？”
大音希声与虫族有什么关系？
平如玉解释：“十二年前，我们找到了伊恩将军的日记本。就在去年，我们成功复原了那本损坏的日记本。日记本中记录了伊恩将军在碧海星的经历，她说她在寻找虫族出现的原因。”
进入星际时代后，人们早就不喜欢使用纸质物品了，谁也不知道伊恩为什么要用纸质日记本。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笔记本中的内容。
平如玉：“我们发现了一个关键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听平如玉讲话。
“虫族本源。”平如玉很淡定，娓娓道来，“虫族种类很多，但伊恩将军怀疑它们有共同母体，母体繁殖虫族，虫族在不同星球变异，成为新的种群。而母体，即是伊恩将军所说的虫族本源。”
最开始还有人反驳，现在，整个办公室都没人吱声。
“伊恩将军的具体报告在大音希声的储存器中，所以我们要找到它。”
这才是联盟临时更改赛场的最重要的因素。
平如玉最后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大家，赌徒是很看重利益的，赌徒将军也很重视回报，既然联盟要致敬伊恩将军，当然要效仿她的习惯。”她站起身，笑，“这次的回馈，绝对值得我们冒险。”
……
……
会议散后，各部门代表陆续离开，神情恍惚。
这事儿暂时对公众保密，只有相关人员可以知道。
毕竟平如玉最初也说了，是“有可能”。
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们不能让星际居民看到希望又失望，还是等尘埃即将落定的时候再考虑公开一事吧。
明雨和蓝雾暂时没走，办公室内仅剩她俩和平如玉。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平如玉见二人不走，主动问。
“这次联盟总部有哪些人跟队？”蓝雾好奇。
“我们部门由我跟进，机甲部是奚存，奥罗拉的元恒可能也会来。”平如玉说了几个蓝雾熟悉的人，然后道，“我以为你们会更想知道，联盟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学生去做。”
蓝雾对这一点倒没有想说的。
她觉得联盟早该让军校生尽快接触虫族了。
瞧瞧蒂亚赛场，几支队伍对付木虫和地炉飞虫都那么吃力，要是面对更凶猛的虫群还得了？
思及此，蓝雾不由暗夸束夕影。
或许是因为常年在战后星生活，有更大几率遇到虫族，所以束夕影对虫族的了解远比其他学生多。
她决定了，要是束夕影在碧海星的表现依然出色，她就正式向束夕影提出考察和调查一事。
“这次算是对学生的历练，我们的专业队伍会随时跟进，学生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有我们兜底。”平如玉道。
蓝雾：“挺好。对了，什么时出发？”
“明天。”
“好的。”蓝雾还想玩几天来着，现在看来得早点回去收拾了。
从蒂亚星到碧海星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学生们可以等几天再去，但工作人员需要提前去做准备。
这次的比赛实在匆忙，工作人员的压力都很大。
碧海星干涸几百年，目前没检测到有生命体征的存在，不过安全起见，平如玉还是得让人做好排查。
平如玉走后，明雨和蓝雾又聊了会儿。
无非有关虫族本源一事。
原来虫族的出现真的有原因吗？
虫族本源在哪儿？
伊恩将军怎么找到的？
他们能找到大音希声吗？
大音希声中真的有相关信息吗？就算有，这都过去几百年了，大音希声还能启动吗？他们还能找到其中的信息吗？
明雨和蓝雾留下来，是想问以上问题。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然而她们知道，平如玉也暂时无法回答，所以她们忍住了没问。
一切只能等找到大音希声之后才有答案。
第80章 交谈
按照明雨的要求，等束夕影回洛卡洛星后需要去联盟总部做全面体检，但情况有变，体检只好延期。
明雨联系束夕影，说之后再联系她。
束夕影除了学习没别的事，她在蒂亚星度过了充实的一周。
从早到晚学习，饭后累了就去救助基地和阿姨聊天。阿姨偶尔会带她女儿来玩，顺便找束夕影请教学习方面的事情。
束夕影已经能够熟练地拆卸并组装机甲了，孟依臣再次感叹她的进步速度真快。
奚存偶尔会来指导学弟学妹，跟束夕影和孟依臣讲机甲相关的内容。
老实说，奚存很疑惑束夕影为什么要听。
关键是她听懂了。
直到有一天，奚存无意间撞见束夕影在拆喧星，问清楚后才知道对方在学机甲设计。
奚存很惊讶，她记得学妹的专业是指挥，外加很会打架，怎么还懂机甲知识？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她能机甲和生物知识两手抓，学妹怎么就不能指挥机甲两手抓呢。
孟依臣怕生，跟奚存相处了好几天才敢主动问问题。他倒没有问紧急装置相关问题，毕竟他已经找到了应对方式。
一周后，孟依臣将队友的机甲改造完毕，每台机甲的驾驶舱中多了一个红色按钮，用于对付紧急装置。
祝岸特兴奋，叫嚷着要在碧海赛场全灭樱妻战队。
阿尔瑞克假装淡定，说樱妻战队只剩四个人了，不足为惧。
他俩开始吵架，直到1月17日上午十点才消停。
他们要出发去碧海星了。
奥罗拉学院这次共103支队伍成功晋级，晋级队伍数量和西楼大学并列。从前十名的队伍数量来看，这两所大学各有三，也并列。
不过第一第二都是奥罗拉的。
学生们按序登上星际飞船。
祝岸和阿尔瑞克依旧等束夕影和颜璃先上。
颜璃进入飞船，束夕影正要进去，被喊住。
是姬夏。
“夕影，你来一下，”姬夏说，“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好。”束夕影走之前，故意朝祝岸和阿尔瑞克敬了个双指礼。
两兄弟：“……”
束夕影随姬夏登上教师专用飞船，就是之前那艘。
奚存也在里面，她在单间里做研究，出来拿水的时候恰巧碰到束夕影和姬夏。
几人打了声招呼，各做各的事。
姬夏带束夕影进入上次那间单间，拿来两瓶矿泉水。
“其实我早就想找你了，只是最近在忙学院和比赛的事情。”姬夏在束夕影的对面坐下，看着她，问，“夕影，你听说过艾兰妲吗？”
星际第一位且唯一一位双职位指挥官。
艾兰妲生于星历2655年，死于星历2700年，哪怕过了一百多年，她的影响力也没有减退。
束夕影：“听过。”
她大概知道姬夏找她要说什么了。
“艾兰妲是机甲师，也是指挥官，她将这两个职位打到了极致。”姬夏进入正题，“我觉得你也可以。”
束夕影暂时没吭声。
姬夏接着道：“你的指挥和攻手位置都打得很好，如果你愿意，可以同时走这两条路。”
机甲师和指挥官的壁垒比较厚，且两者都是非常费脑子的职位，不然艾兰妲也不至于呕心沥血英年早逝。
姬夏虽然喜欢培养好苗子，但也不希望束夕影成为下一个艾兰妲。
太痛苦了。
指挥和攻手好很多，这二者有共通之处，那便是分析。
指挥自不必多说，本就是需要进行数据处理和战场分析的职位。
主攻手在战斗的时候需要注意细节，什么时候出手、怎么走位、用什么招式……都是该他们思考的内容。
很多指挥都不擅长打架，很多主攻手都不擅长深入分析。
束夕影则是指挥中最会打架，主攻手中最会分析的人。
所以姬夏更偏向让束夕影选择这两个职位。
“当然，”姬夏补充，“如果你想选择其他的职位，或者只想当指挥，我也会支持的。”
选择权永远在学生本人的手上。
其实束夕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是野生的学习者，她对各个职位都没有系统的认知，就连当初姬夏问她打主攻手位置多久了，她也表示不知道。
束夕影只是学了自己认为应该学的内容。
她要生存，于是学会攻击和防御。
她要变强，于是研究机甲和战术。
她没考虑当什么双职位指挥官多职位指挥官，她就是想变得更强大，然后好好地生存和生活。
不过嘛，既然姬夏老师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如果，”束夕影抬起头，正视姬夏，说，“如果我想当全职指挥官呢？”
姬夏沉默：“……？”
……
……
奚存做完手里的工作，离开单间，在跑步机上跑步，放空大脑。
奈雅从另一个单间出来，拿着矿泉水走过来：“好久不见了，小存。”
“奈雅老师？”奚存停止跑步，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奈雅知道奚存来蒂亚星了，不过她二人各忙各的，现在才见上面。
奈雅反手指了指姬夏和束夕影所在的单间：“那孩子你见过了吧？”
她指的是束夕影。
“嗯。”奚存点头，“是一位很特别，也很厉害的学妹。”
“看过她的比赛吗？指挥得当，战斗风格狂野，辅助能力也不错，而且，”奈雅轻笑一声，“前段时间，明雨测了她的真实射程，二千五百米，至少。”
束夕影的综合实力强得可怕，要不是知道她的基础信息，奈雅都怀疑她不是大一新生。
正规军队的普通士兵都不一定比得过束夕影。
奈雅巴不得蓝雾早点调查束夕影。
她真想知道那位学生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个地步的。
“姬夏老师想让夕影走双职位指挥官的路线吗？”奚存很快猜到奈雅的言外之意。
“是的。”
“夕影的战斗水平很强，加之指挥和攻手之间的壁垒不深，我觉得她可以尝试走这条路线。”
姬夏培养了不少指挥，其中不乏战斗能力强的人，但都无法达到束夕影那种水平。
包括最新一届的任自在。
就目前来说，束夕影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奈雅：“我倒是希望她这么选择。”
然后她要去挖人。
喜欢好苗子的可不止姬夏一个老师。
“其实，”奚存靠在跑步机的把手上，突然笑了笑，“我有一种感觉，她会选择一条更难但更有意思的路。”
即，束夕影会选择更难实现的双职位。
和艾兰妲一样，指挥＋机甲师吗？
毕竟束夕影确实在学机甲知识。
或者……再困难一点的路？
……
……
“你说什么？全职？”姬夏听了束夕影的话，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好久没这么不冷静过了。
军校职位并非仅有主副攻手、辅助、狙击手、机甲师和指挥，还有信号兵等，束夕影和姬夏所说的全职，只是指六个基本职位。
束夕影说：“嗯，全职。”
她觉得她现在就做的很好啊。
姬夏不知道束夕影心里怎么想的，不过她也觉得束夕影做得蛮好的。
就是……有点离谱。
这么多年了，星际也就出了一个双职位指挥官，而且四十多岁就病痛缠身早早去世。
艾兰妲的付出绝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好辛苦”能概括的。
两个职位都够呛了，束夕影还想打全职？
“很累的。”姬夏没说可不可能的问题，而是这么感叹一句。
束夕影现在的成绩拿到学生中来看，那绝对是佼佼者，但放到整个星际来说，抛开军队中的专业大佬不谈，一些星际牛仔或赏金猎人都能让她望尘莫及。
为什么星际只有一个艾兰妲呢。
比她辛苦的不如她有天赋，比她有天赋的不如她刻苦。
“我不怕。”束夕影说。
姬夏微微皱眉，看着她。
束夕影一脸平静，浓浓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有点颓废。
姬夏在心里挣扎片刻，叹了口气，说：“全职指挥官的说法暂时保密。我会帮你寻找合适的专业老师，希望对你有用。要是你有其他的需求，也可以随时找我。”
这是不反对束夕影的想法了。
束夕影点头。
她懂姬夏的意思。
如果这时候就告诉别人束夕影要成为全职指挥官，非但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和鼓励，反而会被嘲笑和讽刺。
艾兰妲在许多人的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很少有人希望普通人击败这位神。
束夕影感觉挺好笑的。
流传千古的人在活着的时候总容易被人压制，星际那么大，多的是人看不得别人好。
当初艾兰妲就是如此。
束夕影之前听人说过，艾兰妲在世时，没少被人吐槽好高骛远心比天高。
如今，艾兰妲却成了别人心中的神。
英雄仿佛只有在死了之后才有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夕影，”姬夏的声音拉回束夕影的思绪，“不要有压力，有目标是好事，但做不到并不可耻。”
姬夏就是这样，该给压力就给压力，该开导就开导。
束夕影点头：“我知道。”
她是一个过程导向的人，她一直觉得尽力就好。
结果并不重要。
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走这条路。
……
……
在飞船上的几天，束夕影没有闲着。
体能训练、机甲模拟练习、机甲拆分和组装……该有的功课一个没落下，就和平时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睡得比平时早。
没法，姬夏老师监督着她，让她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八点起。不过，束夕影身在床上心在光板，脑子没停止转动。
姬夏为束夕影找的主攻手老师是奈雅，战斗风格和教学能力都能与束夕影匹配。找其他职位的老师则需要再等等。
几天后，星际飞船靠近一颗星球，代表着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
束夕影站在窗边，看着那个棕色的球体。
碧海星。
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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