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晟醒来看见严莹,吃惊到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程皎皎方才为他把过脉,这会儿确认人没有什么要紧事便先离开了,让这两人也方便叙叙旧。
她很识趣地直接退出了营帐,走之前,严莹还颇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程皎皎笑了笑。
少女怀春啊,还当真是挺可爱的。
她在军营门口随意转了转,因为害怕陈晟刚醒有什么状况也没走远,又过一会儿,忽然就看见严炔大踏步朝过来的身影了。
“陛下,已经巡视结束了?”程皎皎奇怪问了一句,因为也没有见到严老爷子他们,怎么就他单独一个人回来了。
严炔没说话,而是快步走近,停在程皎皎面前:“陈晟如何了?”
“已经醒了。”
严炔一听还颇为惊讶:“那朕去看看他。”
“诶诶!”见严炔已经准备进去了,程皎皎急忙阻拦。
严炔不解:“怎么了?”
程皎皎小声道:“莹莹在里面的。”
严炔一怔,有些诧异。
“她主动要求留下的?”当哥的已经皱起眉了。
程皎皎看他瞬间就明白了里面的情况,松了口气:“不算吧,但是看她倒是挺紧张陈晟的,而且陈晟也的确是听见她来了之后才醒得,我见她好像有话想和陈晟说便出来了。”
严炔皱眉:“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像话。”
程皎皎:“……不是你怎么还这么古板呢,莹莹都是大姑娘了,她的事情她自己不能做主吗,再说了陈晟现在刚醒余毒还没清呢,还能做出什么事不成?”
严炔沉默了。
程皎皎当他听了进去松了口气,谁料严炔下句话便是:“我在你眼里很古板吗,为何用‘还’字?”
程皎皎:“……陛下您心里没数么?”
严炔不解,但脑中倒是忽然浮现出一事来。
那是他们婚后半年左右,恰逢乞巧节,程皎皎和婢女去逛怀州,当地习俗,未成亲的女子和男子也可以在那日同游。严炔自然也陪着她,虽然两人一路都没什么话,但是路过一处花丛,忽然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婉转娇吟,程皎皎当即就想探头去看,却被严炔给拦下了。
当时他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别看了。”
程皎皎怔愣片刻,脸颊忽然一红,显然也是懂了花丛中的场景。
她迅速转身离开,唇角紧抿,严炔神色也有些古怪,见她似乎不喜,严炔还颇有微词:“太不像话。”
原本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谁料程皎皎听后更不待见他了,加快了脚步。
那时候的严炔对于风月之事的确不懂。
是在说这件事……他太古板了吗?
程皎皎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脑中在想什么,见严炔唇角紧抿好像还颇为受伤的样子,她只好找补一句:“其实你也不是——”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严喆的声音:“好久不见啊,小公主!”
程皎皎和严炔都是一愣,程皎皎有些无奈:“好久不见,三公子。”
严喆:“你这……有点客气了,这么叫我还真是怪,就叫子琛吧。”
子琛是严喆的字,也就家里人这么叫,程皎皎从前也没这么喊过他,知晓他是在开玩笑,跟着笑道:“你现在都是大将军了,我可不敢,传出去的话别人还要瞎想呢。”
严喆看了眼自家二哥,唇边笑意加深:“别人不行,小公主肯定行!咱们俩什么关系啊。”
程皎皎愣了一下,什么关系?
从前还算有关系,可现在……
她余光看了眼严炔,严炔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程皎皎无奈:“大将军骁勇善战,我可不敢跟您攀关系。”
程皎皎说这话是寻思把关系撇清点,免得严炔不乐意,谁料她说完,严炔脸色更难看了。
她莫名其妙。
严喆忽然笑了,大笑。
这笑声直接惊动了帐内的严莹,她小心走了出来:“三哥,你们在笑什么?”
严喆看见自己妹妹出来就不笑了,还皱眉:“你在里面干嘛?”
严莹:“没干什么呀……”
严喆立马就要进去,严莹心虚地靠边站了。
这时严炔还臭着脸,等严喆进去后才道:“你和他之前也这么开玩笑吗?”
程皎皎一愣:“三公子是挺逗的,也没经常开玩笑吧……”
严炔抿唇不言,转身也去了帐内。
程皎皎不知他抽哪门子风,片刻后也跟了进去,陈晟已经清醒,看见严炔立马还要行礼,被严炔制止了。
“你别动,好生养伤。”
“多谢陛下……”
陈晟昏迷了一阵子,当他得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后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下去:“贺垣已死,真是太好了。”
严炔:“这阵子你中毒,是小公主一直照看,替你解毒。”
陈晟一听,有些诧异,转头便立马要对程皎皎再道谢,程皎皎忙道:“你悠着点别动,加重了我还得辛苦。”
严莹看向程皎皎眼中也多了几分感激。
程皎皎无奈笑了笑。
又过片刻,严老爷子让他们先回,自己要在这军营多待会,众人便先行往晋阳行宫走。
一路上,程皎皎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慢悠悠走在后面,严喆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贱嗖嗖地问:“诶对了,小公主现在住哪个宫殿?”
程皎皎一愣,“和太后一起,在泰宁宫。”
严喆笑意更深了:“这样啊……今天我们知道你在这还是因为小妹在偏殿捡到了二哥的大氅。”
程皎皎:“……”
她立刻扭头看了眼严炔,她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
严莹经过亲哥的提醒也才忽然想起这事,她惊愕地睁大了眼,不住在严炔和程皎皎之间转换眼神,严炔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太闲了是吧,我一会儿就去试试你的枪法,我看你确实是平时偷懒了,难怪不如四弟。”
严喆被噎了一下,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二哥,你这就是公报私仇。”
严炔嘴角噙笑:“再说的话,明日巡视雪山的事就落你头上。”
严喆耸肩,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程皎皎一直看天看地,就是佯装看不懂。
好不容易回到了行宫,程皎皎找了个由头就溜了,严莹和严喆也在别的宫殿,严炔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太后那边。
潘太后果然在等他。
“母亲,今日感觉如何了?”
此时的泰宁宫就潘太后一个人,见自己儿子终于来了,她终于皱起了眉头:“子淮,那件大氅是怎么回事?!”
严炔一点都不意外她问,云淡风轻道:“无意落下了。”
潘太后神色有些不悦:“我是问你为何会落下!你昨晚去找她了?子淮,你让母亲太失望了!”
严炔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是去找她了,但是因为昨晚儿臣杀了贺垣受了伤,寻她为我包扎一下。”
潘太后一怔。
“你受伤了?可严重?!”
一听见儿子受伤,潘太后也不淡定了,更顾不上问其他的。
而面对她的紧张,严炔倒是依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母亲不必担心,都已经处理好了。”
潘太后想看看,都被严炔拒绝了。
潘太后看着他,忽然眼眶红了。
“子淮,你现在和娘是越来越生分了,其实我好早之前就想说了,自从你决定攻打宁州之后,好似有什么心事都只往肚子里咽,我以为你攻下宁州之后会好,可如今瞧着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你老实和母亲说,你是不是真的……对程氏女还念念不忘?”
严炔怔愣住了。
“这话从何说起?娘是不是忘记了,我和她从前在怀州的时候夫妻不和,否则又怎么会走到和离这一步。”
潘太后叹气,忽然小声道:“很多事情,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
严炔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并未表态,但潘太后很快就恢复了正色:“但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的皇后,应该没有任何误点。你祖父仁善,你对蜀州也是做到了,她想回蜀州你就成全她也好,你自己的事情才应该放到第一位。”
严炔皱起了眉头:“我自己的什么事?”
“新年之后你必须封后。”
严炔抿唇,殿内陷入了沉默。
潘太后:“你既然否定我刚才说的话,封后这件事为何又不肯提上议程?难道一国之君一直不封后是一件正常事吗?”
严炔似是终于败下阵来,良久后叹气:“随了母后的意愿便是,但有一点,母后要答应我。”
“你说。”
“我不娶表妹。”
潘太后沉默了。
这是严炔第一回戳破此事,他看上去很是平静,但是也透露着帝王的不容商量。
半晌后,潘太后点头:“你既然无意,母后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娶了她也是耽误了你表妹,作罢就是。”
严炔点头:“母亲明白这个道理,当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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