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贵客
敬酒?!
程皎皎倏然气笑, 程昭阳却彻底没了笑意。
“来?来?来?,让本郡主看看是?谁这么大脸面。”程昭阳说罢就要起身?去隔壁, 却被程皎皎拦住了。
“算了阿姐,别理他?们就是?了,何必一般计较?”
程昭阳想想也是?,但?还是?膈应,程皎皎倒是?看得开:“既然这什么都没有,那咱们走吧, 换一家?”
众人赞同。
程皎皎立马就起了身?,临走前看了一眼隔壁包厢,大门紧闭,里面的人定是?知道她们走了, 但?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程皎皎他?们下?了二楼,走出这酒楼大门口?时, 楼上的一扇窗户才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陈晟端坐在?案几前, 毕恭毕敬看着眼前人。即便是?身?穿常服的陛下?, 此刻严整的右衽玄衣, 宽大的袖摆沿着肩膀舒缓垂落, 天生的筋骨齐正, 带着帝王的压迫感。
若是?旁人, 定不敢抬头, 不过陈晟却正在?禀报这些日子南下?的巡视成果, 时不时还会看一眼严炔的神色。
不过自打一刻钟之前,陈晟的汇报便被他?抬手?打断了。
因为一阵银铃般又雀跃的声音上了楼,并直接去了他?们隔壁包厢。陛下?原本深不见底的神色泛起了几分涟漪, 再后来?……
陈晟竟亲眼目睹了陛下?略有些孩子气的一面。
他?和这满屋子的随从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方才那窗是?陛下?亲自打开,他?探头朝下?看了一眼,眼尾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又等了片刻,严炔关上了窗。
“继续。”
陈晟一愣,早就忘记自己方才说到哪里了,缓了一下?才道:“臣……没什么可?说的了,陛下?此次南下?,可?有何安排?可?要知会蜀王?”
严炔想了想,道:“自然,不过现下?先不要对外声张。”
陈晟:“臣明白?。”
陈晟还不算特别傻,这一路以来?,他?早就想明白?了陛下?当?初的用意,也看清了郡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故而他?现今也不敢隐瞒丝毫,将郡主这阵子筹备药铺的事情一一禀报了一遍。
“郡主先前还十分担心陛下?的身?体,不知陛下?此次南下?,身?体可?是?康健了?”
长贵抬眼悄悄看了眼陛下?,严炔摇头,“这也是?朕南下?的原因,听闻仲阳云近日会到蜀州。”
陈晟:“!”
陛下?竟还没好!他?立马道:“臣定时刻探报!不过陛下?,是?否要先请小郡主为您诊治?”
严炔摇头:“暂时不要让她知道朕来?了。”
方才,严炔不过想逗逗她。
陈晟不大明白?陛下?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楼下?的马车已经远去了,严炔也敛了神色,开始议正事……-
程皎皎最终的药铺名字,定为问安堂。
倒是?挺符合行医济世的意义,定好之后程皎皎又跑了两家匾额店,将匾额做好,再安排了一些接下?来?的琐事,待黄昏时分才和程昭阳一道回府去了。
药铺越接近开业,细节的琐事便越多,程皎皎这时候才体会到了做生意的不容易,不仅是?做生意,就是?操持内宅、掌管家事,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当?真辛苦。
在?马车上程皎皎就懒成软骨头往程昭阳身?上靠:“阿姐,我身?上好酸啊……”
程昭阳无奈笑:“又撒娇,那我给你捏捏好了。”
“谢谢阿姐~”
程皎皎感慨了一番自己的想法,程昭阳笑道:“是?呀,的确不容易的,不过也是?无所谓,反正阿姐会帮你操持的。”
“那怎么行呀,阿姐你和姐夫还有自己的生活,不必为我来?劳心,最近这阵子你总为了我忙,都冷落姐夫了吧?”
程昭阳一愣,脸颊有些红晕:“不必理他?。”
语气分明甜蜜,程皎皎笑呵呵的,眼里还有些羡慕。
“今晚你就别同我一起睡了,回去吧!真的。”
程昭阳一开始还不愿,但?见妹妹坚持,也只好应下?。
“再有几日问安堂开业,你这几天也好生歇歇,有什么事情就交个下?人去处置吧。”
待程皎皎回了蜀王府。
刚刚进了家门,她便忽然觉得家中气息有些不对。
程昭阳是?半点儿没有察觉,但?程皎皎在?外几年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在?马厩附近停了停脚步,忽然问那看守的小厮:“今日有客人?”
那小厮一愣:“好像是?几位门客来?拜见王爷,小的也不知道身?份。”
听说是?门客,程皎皎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她回了花间?殿,实在?是?累极,洗漱之后便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屋里静悄悄的。
程皎皎唤了声金果,门推开后金果应声而进:“郡主。”
“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唔,睡了好久……扶我起来?走走吧。”
金果应是?。
程皎皎换了身?衣裳,想去找一趟父王,一是因为问安堂要开业的事,她没什么经验也准备的匆忙,想听听父亲的意思是其一,其二是?,师弟午后便说要回来?制药,她正好去和师弟交流交流。
谁料金果说:“王爷从午时开始就在书房接待贵客,现在?还没出来?。”
程皎皎一愣:“今日那几个门客?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这么久?”
“奴婢也不知道……”
程皎皎按了按眉心,“算了,那先去找师弟吧。”
齐宇自从来?了蜀王府,一直住在?山水阁,平日除了与程皎皎一同筹备问安堂,大部分时间?都在?制药。
为了解程皎皎的蛊毒,也为了研习医术。
程皎皎去的时候,院子里还有股浓浓的药味,不过师弟不在?。
程皎皎唤了两声也没见人影,忽然,视线被矮几上的一封信给吸引了。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看的。
但?师弟没有及时将那信收起来?,乃至于上面的字就那么直白?地映入了眼帘——
是?大师兄的来?信,信上的字很简单。
暂不解蛊,等吾来?。
程皎皎愣了愣,什么意思??
师弟已经找到了可?以解情丝蛊的法子,可?是?师兄说不行?
师兄要来?给她解蛊吗?
这个念头在?程皎皎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细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师姐。”
程皎皎迅速转身?:“我、我来?问问你问安堂的一些药材。”
齐宇微笑道好,随即走到案几前,也看到了那信,微怔,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转身?递给了程皎皎另外一本册子。
“我这些日子已经编撰好了,基本也都备好了,应该是?覆盖了所有常用的药材,按照我云游的经历来?看。”
程皎皎:“!”
巨大的惊喜一下?子就将她心中的古怪掩埋过去了,她一把接过,就差没有雀跃跳了起来?:“谢谢师弟!”
齐宇微笑:“师姐客气了。”
程皎皎:“有了这个就太好了,我马上让人去准备,柜子那些明日就能搬进去,再挂上匾额、药材到位,基本就可?以了!”
齐宇点头,忽然看了看她:“师姐,今日可?有不舒服?”
程皎皎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呀,自从上回服用了你的那个药之后就再也没有难受了。”
齐宇松了口?气:“那便好,明日就是?月圆,师姐务必记得服药,若有任何不适,随时来?找我。”
“嗯嗯,好,你放心啦。”
程皎皎在?山水阁又待了一会儿,她让齐宇自己好好休息,然后转身?去找蜀王了。
这个时候,那些门客总算是?应该走了吧。
的确走了。
只是?程皎皎刚踏入大门,鼻息一动,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蜀王还在?案几前坐着,看见女儿,微笑:“麦麦来?了,有事吗?”
程皎皎一时没想起来?这味道在?哪里闻过,呆呆点头:“有些关于药铺的事情想请教父王。”
“哦……坐吧。说来?听听。”
……
陛下?在?蜀王府悄无声息住下?了。
就在?东边的林中阁,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很多,这也多亏蜀王府够大。
严炔只带了长贵和一应贴身?侍从照料,陈晟和怀北军还是?和从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楚河和他?手?下?的十几个暗卫,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在?偌大的蜀王府出入,只要不想被人发现,怕是?没什么人能瞧出来?。
而关于严炔的身?份,也没有几个蜀王府的下?人们知道。
严炔与蜀王议了一下?午的正事,此时正坐在?案前用膳,即便眉宇之间?有些疲惫,但?依然坐的端端正正。
长贵狗腿地出去了一回,这会儿回来?了。
“陛下?……哦不,主子爷,都打探清楚了,郡主就在?东南角的花间?阁,离这不远!”
长贵笑得堪比一朵花,他?自从摸清楚陛下?的心思?,现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门清儿!
“刚才郡主从山水阁去了蜀王的书房,现在?应该在?说话,一会儿从蜀王那边出来?后回花间?阁,势必会经过咱们这外头的竹林,陛下?要不要……”
严炔今日胃口?明显不错,蜀州的膳食的确好吃,也精致。长贵说完之后他?默默放下?了筷,问道:“山水阁?住着谁?”
长贵一愣:“……好像是?那位齐公子吧。”
严炔一愣。
忽然觉得口?中有点酸,挥挥手?让人把膳食撤下?去了。
“花间?阁……”
严炔轻声念了念这几个字,他?虽然才来?蜀州两日,进蜀王府半日,却已经能感受到蜀州的精致。
这般环境,难怪能养出她。
其实这蜀王府,严炔四年前本应就来?。
可?惜错过了。
过了四年才第?一次踏入,想来?有些遗憾。
且此时他?堂堂帝王还有些偷感!只因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从前,他?说不定也可?以住在?花间?阁……
严炔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匪夷所思?。
第42章 月圆
次日, 一大?早程皎皎便出门去?了。
今日定做的匾额便会送来,她的主要任务是去?采买药材, 之后还要分?门别类归置好,最后再查缺补漏一下问安堂缺的东西,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所以今日还是很忙。
而?阿姐昨日已经回了自?己家中,和姐夫今日好像还有事出门去?。
自?程昭阳和贾拓成婚后,贾拓自?己也在蜀王府外也修建了宅院,倒不是不想同蜀王住在一起, 只是当初贾拓身份低微,自?知亏欠程昭阳许多?,修建宅院一是弥补程昭阳,让她以后多?个?可以散心的去?处, 二也是让蜀王放心。
这些?年贾拓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赚钱养家,倒是的确都做到了该做的完美, 蜀王早就认可了这个?女婿。前两年便让贾拓将自?己的父母接到了蜀州城内的宅院, 程昭阳一月里, 一半在娘家, 一半在婆家。
程皎皎不可能事事都麻烦她的阿姐, 于是前日一定要让程昭阳以自?己的事情为准让她回去?了, 今日应当是陪着?贾夫人出城去?了。
她和小师弟先去?了城郊的一处药田, 听?说城里不少药铺的供应都是从这里采买。
但药田和药材的品质, 程皎皎无论如何也要自?己看过?才放心。
严炔今日, 也一早就去?了军中。
蜀王府的下人们?对这位贵客的身份毫不知情,即便有一两个?想开口问的,也被上头的管事给嘱咐过?, 谁都不敢乱说,旁的地方不知道也就罢了, 尤其是这林中阁跟前的,却?总觉得头顶上好像有好几双眼睛,但一抬头,哪里来的人影?
且这位贵客行踪神秘,何时走?的他们?也一概不知……
严炔自?是去?了衙蜀,北方一统后,虽然蜀王行蜀州治理权,但这次严炔正式在秦城登基之前,也要将这上下一应官员来了次大?换血。
昨日和蜀王在书房长谈,正是商议此事。
蜀州的情况蜀王最是了解,官员的任命和人员的调遣也自?有一番章程,今日便一同在衙蜀中,将有关人员的安排一一禀报给了陛下。
至于此次南下的怀北军,一部分?驻扎在衙署当中,还有一部分?,则要和蜀州当地的军队合并整顿,城郊的军营也正忙得热火朝天,严炔试试亲力亲为,恨不得一人分?作两身。
一头扎入政务当中,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来……
一晃眼,大?半日又过?去?了。
程皎皎和齐宇这时候也定完了所有的药材,正预备朝回走?,忽然,田埂上传来了一阵惊呼——
“有人晕过?去?了!”
程皎皎和齐宇吃惊的回头,便看见一个?妇人原本挑着?担子正在田垄上走?着?,应是胸口忽然疼痛,瞬间?倒地不起,此时整个?人还在发抖抽搐着?。
齐宇脸色大?变,快步走?去?:“让让!我是大?夫!”
程皎皎紧随其后。
这般病症,一般都是急症,极其危险,作为大?夫的他们?当然不可小觑。
齐宇擅长此症,已经开始给那妇人整治,他们?周围此时围上来了不少人,全被程皎皎给喝退,留出足够的空间?。
这些?百姓们?早早就看见了他们?,当初还以为是富商来采买罢了,没想到真有这般年轻的医者,一时有些?惊愕。
也有人怀疑道:“你们?真懂医吗?!要是不行就赶紧送医馆吧!别耽误了人!”
小虎是个?暴脾气刚要怼人,银果先开了口:“这是城中问安堂的大?夫!你休要信口开河!”
一听?说是正经医馆的大?夫,大?家也就不说话了。
齐宇此时已经切脉结束,脸色不算好看,好在随身带有速救丸,喂了那妇人服下。
程皎皎问道:“如何?”
齐宇脸色难看:“不大?好,送到问安堂我看看吧,暂时先稳住了而?已。”
程皎皎点头,忽然对人群中朗声?道:“这位妇人的亲眷可在?!”
她男人很快就来了:“这里这里!”
“你妻子病得急,可能是心疾,你速速和我一道去?城内。”
程皎皎原本以为那男人会十分?着?急担心才叫他一同前往,谁料那男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治病要花多?少钱,贵不贵?”
程皎皎错愕住了。
还是齐宇已经将那妇人抬上了马车后才回头,冷冷对那男人道:“不收诊金。”
不收诊金?!
那男人这才悻悻点头:“好,俺跟你们?去?就是。”
回城路上,一直是齐宇为那妇人扎针拖延,马车不算大?,程皎皎为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只是看见那妇人的男人半点儿没有为他的妻子担忧,甚至还在感叹富人家马车就是豪华之时,不免心寒,说不出其中滋味。
一路到了问安堂,程皎皎立刻命人抬病症去?了后院。
谁也没想到,问安堂还没正式开业,竟先拉了个急症病人回来,堂内的伙计们?纷纷停下了手中之事,全在后院照看。
程皎皎哪里也没去?,帮着齐宇一道忙至天黑,直到齐宇最后一针收回,他长长松了口气,程皎皎也跟着?一样。
“如何了?”
齐宇脑门细细密密的汗珠:“暂时安全。”
医者,最怕遇到脑、心突发疾病者,起病急,凶猛要命。
他们?在阎王爷手下抢人,一日了,滴水未进。
齐宇抬头:“师姐,这妇人的病症又急又古怪,我今夜不回去?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来换我就好。”
程皎皎本想自?己留下,可想到自?己怕是也医术不精,只好点头:“好。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个?儿了。”
……
程皎皎回去?的路上心绪复杂,金果小声?问了两句。
程皎皎叹气:“我虽从前跟着?师父学医,不过?也是囿于宫殿的围墙之中,此次出来开设医馆药铺,才知其中琐碎艰难,可今日又接触了第一个?病人……这让我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民间?疾苦,你白日可听?那妇人丈夫的话了?”
金果点头:“奴婢听?到了……”
“人命关天,他竟先问诊金多?少,若我报了数他拿不出,是否就要放弃他的妻子?”
金果和银果不说话了,其实这样的事,在百姓之中尤其是底层百姓,并不少见。
程皎皎又叹:“还是我从前过?于天真,现在想到一开始还说要开药铺赚钱,当真惭愧……”
金果劝:“郡主那是玩笑话嘛,您本心善良,要不也不会开医馆济世救人了?不如我们?后面再把米庄和粮铺开起来,赚了钱还能贴补医馆,救治穷人。”
程皎皎听?了这话,倒是眉头松了松:“你说的有理。”
马车行至蜀王府大?门,竟然已是亥时了。
夜色如墨,今晚的蜀王府格外的安静。
师弟和阿姐都不在,程皎皎便直接了当回了花间?殿。见贴身婢女也露出疲态,直接挥手道:“沐浴用膳之后你们?也都歇了,今晚不必守夜。”
金果银果揉了揉眼睛道好,先伺候程皎皎吃饭沐浴,结束后,两人也回了自?己房中。
程皎皎倒在了床榻上。
一头青丝柔柔铺在枕上,天越发热,她只穿了一件烟粉色的齐胸罗裙,四肢百骸都涌上了一股疲惫之意,原以为会和前几日一样倒头就睡,却?不料,她朦朦胧胧之间?,竟然觉得一股怪异的感觉,又从体内某处慢慢升腾起来了……
忙成狗一样的,还有严炔。
他结束一天的政事回到林中阁时比程皎皎还要晚一些?。
蜀王年纪大?了,早早歇下,他却?坚持到了此时才堪堪合上了奏折。
长贵也已经靠在廊下打盹,严炔心中不忍让他回屋,长贵躬身道谢。
也不知怎的,越忙,倒是累得睡不着?了。
这是严炔这几年落下的病根。
在晋阳时,那人为他行过?几次针熬过?几次药,倒是有些?缓解,可回了秦城后,便是不再管用了。
她怕是早就忘了这回事吧!
严炔忽然愤愤地想,虽然嘴上着?急为他解蛊,不过?也是想着?早些?少了他这层牵绊!
而?他却?可笑的还不愿告诉她实情!他真正中的蛊毒她还丝毫未知!还不是为了让她安心解了那情丝蛊!
想到这里,严炔心中又堵了起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偷偷住下,他应该第一时间?传她为自?己诊治!但他没有。
这般做的原因,一是因为严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怯意,越靠近她,忽然有些?不敢露面了,她会不户让他从蜀王府离开?
二般,也是因为他若好了,往后还有何借口靠近……
但或许人家根本就不会在意呢?她会不会根本不愿给自?己诊治?!
各种胡乱的猜想浮出严炔的脑海中,他根本没心思睡觉了。
起身踱步到了门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出了竹林。
长贵说,花间?阁就在南边,他的脚已经丝毫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遇到这么个?女人,严炔觉得累得慌。
身体累,心更累。
这疲累一直到他踱步到花间?阁门口时忽然消失,他抬眸,目光被这里深深的吸引……
这里便是她的闺房……
四周种满了牡丹、海棠、栀子,难怪如此取名……
早就晓得她在蜀州娇生惯养,却?不料环境相差如此之大?,蜀王是当真将她捧在手心里娇养,这般,程皎皎十五岁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
严炔早就想明白了,若他将来有个?女儿,怕是会比蜀王更加过?分?!别说是金银珠宝六马车,只要她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严炔也会绞尽脑汁去?摘下来……
当初,的确是自?己委屈了她。
严炔望着?她的闺房迟迟挪动不了半分?,忽然,那原本黑漆漆的房子有一间?亮起了灯。
严炔心口倏然一跳。
接着?,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了窗户上。
严炔的心已经跳得要爆炸了。
此时此刻的程皎皎却?不好受。
她反应了过?来。
糟糕,白日太?忙,竟然忘记吃小师弟给的药。
今夜月圆之夜,蛊毒犯了……
程皎皎下地,口干舌燥,趿拉着?鞋子都来不及穿好,胡乱点了灯便在桌上找了起来。
药呢……
这蛊毒一旦发作,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猛,她清楚这点。
现下竟然有些?压制不下去?了。
程皎皎眼眶都泛了水意,找不到药,摇铃准备去?叫金果银果时竟然直接把铃铛给扯断了……
桌上的东西散乱了一地。
就在程皎皎准备踉踉跄跄要出门时,木门忽然开了。
她错愕回头,竟看到了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程皎皎杏眼猛然睁大?,幻觉吧……
而?严炔也愣了一瞬。
他发誓,他是看见那窗户上的人影慌乱不对劲才走?了进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她竟没有穿什么衣服……
第43章 意外
程皎皎睡前嫌热, 本就只穿了一件烟粉色的罗裙,那罗裙齐胸吊带, 方才早就在凌乱之间有些散乱,露出雪白圆润香肩,甚至那一片浑圆也?若隐若现。
她便这般呆呆站在桌前瞧着面前人,门口那身影也?一样呆如木鸡。
还是程皎皎先反应了过来?,但反应地着实也?算不上清醒。
那情?丝蛊的劲儿比上回厉害得多,她的眼睛都有些赤红了。
“你……”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开了口, 程皎皎在听到?严炔的声音后忽然就大步走了过去,一阵香风,严炔脑袋还在缓慢僵硬地转动着,便看?见那小小的身影扑进了自己?的怀中。接着, 他的耳朵便被咬住了。
严炔:“……”
“关门。”
程皎皎忽然哼唧一声,略有些不满地看?了眼他身后。
鬼使神?差, 堂堂帝王脑袋现下一片空白, 并不怎么受控制的将?门关上了。
那厚重的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响动, 严炔被这声响彻底唤回了理智。
门一关, 有些东西就变了。
他并不是不清楚程皎皎这反应是因为什么, 但他好像又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般, 只能任人摆布。
任身上的人摆布。
“你怎么来?了……?”程皎皎呵气如兰, 完全不大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心里倒是有个?念头, 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严炔嗓音有些破碎和暗哑,身后也?出了一层汗意:“昨日?便到?了……”
“嗯?”程皎皎听得不大真切,只是脑子还在转:“昨日?……啊……那贵客是你!你住我家了……?!”
“嗯……”
严炔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面色无甚改变,耳根却?是通红。
“好啊……你偷偷来?要做什么?”
严炔答不上来?。
只是见人尚且还算清醒, 他捉住了程皎皎游移的小手。
“怎么回事,不是说蛊毒解了?”
程皎皎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没有……”
严炔皱眉:“为何?”
程皎皎没说话了。
她体内的火烧得越来?越热,也?顾不上回答他了。
她好热……严炔身上却?很冰,是那种和冰块截然不同的冰凉感,靠近些……再靠近些,这会让她很舒服的……
她被这该死的蛊毒折磨得有些难受,他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樟木的味道,令她感到?越发依恋……
这依恋让她有些不想撒手。还孩子气般往严炔身上蹭。
啧……
衣服好碍事。
脱掉……
程皎皎像个?小孩,抱住了心爱的玩具不肯撒手,她其实对那事并没有过经验和体会,只是意乱/.情?/.迷被她当成了依恋和渴望,这般混乱中,上回马车里的记忆忽然就浮现出来?了。
那种感觉……
涓涓仙液,打湿了马车的软塌。
这个?骗子!!!
程皎皎睁大了眼,抬头看?向?严炔,想控诉来?着……却?忽然变成了实际行动。
她扑上去狠狠咬住了严炔的唇,用了些力气,简直是要咬掉一样,严炔眉头却?都没皱一下,眼底的一团火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了,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逆流了一样,他也?决计不再忍耐了。
忽然打横抱起了面前人,虽然也?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自从进了这房间,他好似也?被这蛊毒缠住一般,细细密密,不能呼吸。
拔木床发出轻微一声咯吱,严炔抱着人倒了下去,在压住人的那一瞬间,严炔还是顿了片刻。却?不料,身下那娇小的身躯,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忽然翻身,骑了上去。
在严炔错愕的眼神?中便动手扯起了他的衣襟。
严炔没有动,心脏却?要跳出了喉咙。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程皎皎眨了眨眼,她肌肤原本雪白,此刻却?泛上了一层粉红,美?得惊心动人,摄人魂魄。
严炔问完这话,程皎皎还顿了顿,然后——
“啰嗦~”
她娇滴滴趴在这严炔胸口,忽然张嘴咬住了他下巴,尖尖的牙好像鱼钩一样,细细摩挲在他的皮肉上,也?似乎勾动他的心口。
两人的衣裳早就乱了,褶皱的被褥也?不知道何时滑了下去,靴子七零八落竖在床头……她还咬着严炔下巴不松开,下头的人无奈道:“麦麦……
她不满地松开。
严炔喉结上下滚动。
双手抚了抚她脸蛋。
“不后悔?”
他连自己的声音也找不到了。
程皎皎哼哼唧唧不得章法,急得有些想哭了。
“我不会……”她无奈地窝在严炔脖颈。
“你动一动呀~”
娇娇软软的声音刚一出口,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严炔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了。
床幔被他一把打了下来?,他猛然亲上了程皎皎的唇,不同于她那猫儿一般的浅尝辄止,是更强势的进攻。
程皎皎都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夜已深,花间阁内格外的安静,但两人的心跳声仿佛要吵醒所有的人……
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在那蛊毒的作用下,程皎皎没有半点儿难受,那阵混沌过后,身体里的躁动全然褪去。
便是在这个?时候,严炔也?停了下来?。
帐内的凌乱和晃动戛然而止,程皎皎弯弯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但她终于停下了哼哼唧唧,窝在严炔怀里乖巧的睡了。
已不能直视。
严炔没动,垂眸看?了他好久,他的胳膊上,脖子上都有被程皎皎抓出来?的痕迹。
他抱着人翻了个?身,眼神?却?是片刻没挪开,良久,在程皎皎额头印了一吻。
“麦麦,你是我的。”
……
程皎皎醒来?的时候,帐内还有一股挥之不散的味道。不过身旁已经没了人。
她探了探,脑袋瞬间就清明了过来?,等她慢慢悠悠坐起身。
昨晚的回忆就瞬间涌入脑海了。
程皎皎:“……”
好嘛。
不仅是昨晚。
还有上回在马车上。
骗子!严炔这个?骗子!!
程皎皎浑身像被车轱辘碾过一样,还有好些见不得人的痕迹,她脸颊通红,又气,又带着一丝心虚。
“金果。”她开口摇铃喊人,嗓音还有些沙哑……
完蛋了,今天怎么办呐。
很快,金果银果便走了进来?。
两人的神?色有些微妙:“郡主……”
“快伺候我洗漱穿衣。”程皎皎脑袋乱哄哄的,只想先把自己?收拾整齐来?再说。
金果银果掀开床帐走了进来?。
“我……”程皎皎原本想解释一下,毕竟帐中这样,是个?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程皎皎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金果和银果耳朵都红红的,甚至没看?抬头看?她。
分明是……已经知道了。
程皎皎抿唇,看?向?院子里。
“他在外头?”
金果睫毛颤了颤:“是……”
程皎皎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先服侍我穿衣吧。”
银果去整理床榻,动作也?怔愣了一瞬,“郡、郡主……”
程皎皎回头,那被岑上沾了些自己?的落红。
她扶额:“快撤下去。”
银果慌乱应下。
程皎皎的花间阁这会儿特别?安静,时间还很早,她心里默默祈祷父王还没起,然后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开了房门。
严炔果然立在院中。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原本正站在树下赏花,此时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程皎皎觉得有些尴尬。
“咳……”
她轻咳一阵,掩盖了过去。
算了!
睡了便睡了!有什么大不了!
况且师弟也?说过要解情?丝蛊必也?先破元阴,否则严炔也?解不了。
只是她没想明白这人为何一大早站在她院子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呢!
她飞快朝严炔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手:“你和我来?!”
严炔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当着所有花间阁下人的面被拉进了书房。
大家全都面面相觑,根本不晓得这个?一早从郡主房间走出来?的“神?秘贵客”,到?底和郡主是什么关系呀……-
“你做什么!”程皎皎关上门忽然转头气急败坏问。
她明艳动人的小脸粉红粉红,这让严炔想起了院外的桃花。
男人竟然毫无波澜地耸了耸肩:“你拉我过来?的。”
程皎皎:“……”
她按了按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我不晓得你怎么忽然南下,怎么忽然来?了我家,又怎么忽然去找我……但是昨晚的一切都是意外……你明白么,是情?丝蛊。”
程皎皎觉得自己?的这番言论像极了一些话本子里的“陈世美?”,但是她说的是事实啊……
果然,她说完之后,严炔的神?色就淡了下来?。
怕他听不懂,程皎皎补充道:“昨晚,月圆,你中蛊了,我也?发作了,上回在柳城我师弟就说那蛊毒还没发完全清除,所以?这事发生了也?好……这样我们就能根除这蛊毒了……我知道你大概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不需要明白!总之……总之你清楚一点就好,昨晚真的是个?意外罢了……”
程皎皎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面前男人的脸色好像已经要杀人了。
“意、外?”
严炔咬牙问了一句。
程皎皎咽了咽口水:“……是。”
本就是意外啊,他难道还想怎么样么!
且不论两人如今身份悬殊,就是传出去……
她害怕她父王也?要当场晕厥过去了。
程皎皎心虚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严炔倏然气笑,忽然上前将?人一把揽入怀中,力道大的程皎皎觉得自己?腰肢都要被掐断。
他粗糙的拇指忽然抚上程皎皎的唇,重重碾压了一下。
“郡主……说得倒是轻巧。”
严炔眼底的情?愫和暗沉程皎皎看?不懂,只觉得他的面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睁大了眼。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主子爷,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是楚河的声音。
第44章 巡使
楚河的声音的确很急, 严炔脸色忽变。
“陛下快去!”程皎皎后退了一步,有种释然的轻松。
严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明显压抑着?什么,顿了片刻之后才忽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楚河在严炔身边压低嗓音说了几句什么,严炔脸色大变,立刻和楚河一道?离开。
程皎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且不论昨晚那场意外吧, 现下程皎皎也?的确没?空再想,她整理了一下心绪,便?也?赶忙朝问安堂赶去了。
也?不知道?昨日那妇人怎么样了,师弟会不会一晚上都没?有睡……
到?问安堂的时候已经快巳时了, 程皎皎进门便?道?:“师弟!抱歉,我来迟了!”
问安堂里十分安静, 所有伙计们?也?似乎有些熬不住, 大部分还在休息, 程皎皎立马放低了声音放缓了脚步, 转身吩咐金果去买些好?消化的吃食, 一会儿?送来。
金果应是?, 转身便?去了。
程皎皎来到?后院, 一股浓浓的药味, 齐宇从药房走了出来, 眼下也?是?遮盖不住的乌青。
她不知道?为何?,有一些心虚……
昨晚师弟还在这?里辛辛苦苦的照顾病人,她却……
程皎皎脸颊一红, 立马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出了脑海,齐宇此刻也?走了过来, 大抵是?看出她似乎情绪有些不对,便?问了一句。
程皎皎:“没?什么,早上有点事情来晚了,师弟,你昨日累坏了吧,休息吧,那妇人可还安好??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齐宇 :“还不好?说,需要继续观察,没?事师姐我不累。”他说完,还关心地看了眼程皎皎:“昨晚是?月圆,师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程皎皎:“……”
齐宇不问倒也?罢了,既然他问了,程皎皎又不好?撒谎,犹豫了又犹豫,只好?如实回答:“我……我忘记吃你给?的药了……”
齐宇一怔,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二话不说,立刻抓住了程皎皎的手腕,四指在脉搏上一按,脸色便?彻底变了。
程皎皎当然知道?昨晚的事情一发生,这?蛊毒的形态怕是?都有了变化,正想开口解释一两?句,齐宇忽然叹气道?:“他是?谁?”
程皎皎:“……”
齐宇望着?她,神色有些心疼:“师姐糊涂。”
程皎皎讪讪摸了摸鼻子?:“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他,他是?……”
程皎皎正不晓得怎么解释严炔的身份,吞吞吐吐之际,忽然,后院忽然传来一阵的痛苦的哀嚎,正是?那妇人发出来的!
程皎皎和齐宇均是?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自己的事情,两?人立刻就赶到?了后院!
那妇人嘴里正在呜呜咽咽,她的丈夫昨晚在医馆里面将就了一晚,此时正手忙脚乱站在一边:“大、大夫,我媳妇她咋了这?是?!”
齐宇一把将人推开,奔到?那妇人跟前,“不好?!她又起症了!”
程皎皎大惊!
那妇人是?心疾,起病猛本来就十分的危险,可没?想到?才压制下去又复发一道?,这?般棘手的情况,让齐宇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程皎皎也?一同开始帮忙,她将自己的速救丸全拿了出来,喂了那妇人服下,可二次再犯,起症竟是?比先前还要凶猛,程皎皎瞧着?,脸上的血色渐渐都失去了。
堂内的伙计都涌了过来,但是?谁也?不敢上前打扰,而?那妇人的丈夫还在旁边叫嚣:“俺媳妇咋啦?咋啦这?是?!”
被小虎死?死?拦住。
“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想让你媳妇好?就少说两?句!”别看小虎才十几岁,力气倒是?不小,死?死?的压住那男人不让他上前,金果和银果两?人这?会儿?也?赶了回来,瞧见这?一幕,也?有些慌乱。
那男人倒是?也?没?有闹到?很久,因?为没?过多会儿?,程皎皎颓然地往后退了一步,齐宇的脸色也?渐渐白了。
两?人慢慢地直起了身,整个问安堂都沉寂了下去。
齐宇慢慢回头,盯住那个男人,“你不必闹了,你妻子?已经没?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啥?!你说啥?!”
男人忽然失了控一般,整个人冲到?前面去,“媳妇啊,媳妇!你咋就这?样走了啊……!媳妇……”
程皎皎脸色惨白,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死?在面前的、还是?她的伤患,这?是?第一次。
齐宇在民间行医,见过的大概比她多一些,虽然心中也?有些许沮丧,但情绪倒是还稳当地住。
见那个男人还在嘶吼,齐宇朝他走了过去。
拉开小虎,站定道?:“你妻子?是?突发性心疾,在田埂上的时候便只有大概一刻钟的活路,我施手援助不收你半分诊金,原本是?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可惜,你妻子的病症太重又常年得不到?正常的休息和诊治,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抱歉。”
那男人面目有些狰狞:“你个庸医!你害死了我媳妇!你说这?些话糊弄谁呢!要不是你昨天忽然冒出来,我送到?村里刘麻子?那边说不定两?帖药就好?了!你个庸医!你赔我媳妇的命!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势必要去报官的!”
那男人上前,一下子?抓住了齐宇衣领,小虎气急了,上前就要动手,但是?被齐宇拦住,齐宇冷冰冰地看着?他,忽然问:“你妻子?心口疼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每次疼都是?去你口中的刘麻子?看病的?他开的什么药,我看看。”
“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看有啥用?!你杀了我媳妇,杀人偿命!!”
眼瞧着?那男人一拳头就要砸到?齐宇脸上,程皎皎忽然大喝:“住手!”
那男人一懵,小虎也?瞬间反应过来,一个锁喉就把人给?制服了,程皎皎怒气冲冲上前挡在齐宇面前:“这?里是?医馆!你敢和大夫动手?!”
那男人还在吼:“他杀了我媳妇,你们?这?个黑心的医馆!”
“你妻子?现在尸骨未寒,你听到?消息之后可曾上前看她一眼?第一反应便?是?找我们?的麻烦!我师弟方才已经给?你说得明明白白,她的病症并非一朝一夕,她已经病成这?样你都没?带她去看过大夫!还让她背着?那么多东西下地干活!你算什么称职的丈夫!”
程皎皎怒极,声音已然愤怒到?了极点:“昨日我们?想着?先救你妻子?的命,你却开口就问诊金的事情!今日又在这?里做什么样子?!我且告诉你,我这?医馆坦荡,你若是?不信就去报官!官府也?自会得出一个公道?!”
程皎皎的呵斥令那男人心虚了一瞬,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报官就报官!不用?你说!”
说罢,他扑到?了床上抱住那妇人,开始装模作样哭了起来,还立马要带她走。
程皎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般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想也?知道?即便?男人带走她也?不会妥当处置,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无法插手……
且知道?那男人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程皎皎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并未用?郡主的身份压制他,但如果这?男人后面当真毫不讲理来找麻烦,到?时候再议……
那男人气冲冲用?个板车就把他媳妇拉走了,且走的时候还在问安堂门口大哭一场,只是?恰逢,程昭阳从城外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来问安堂找妹妹,瞧见这?一幕之后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
那男人是?程昭阳出面打发走的,她倒是?冷静的多,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为了几两?碎银,虽然用?银钱来衡量人命实在不是?程皎皎想做的事情,但为了不招惹麻烦上身,程昭阳还是?暂时替她出面摆平了此事。
齐宇一下午的状态都不大好?,程皎皎安慰了几句,他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还是?觉得略可惜,如果她能早几日来,哪怕早几日,情况都会不一样。”
程昭阳知道?了这?事之后也?有些惋惜,一直在问安堂里待着?,闻言,叹了口气:“这?谁能想到?呢,你们?都别太自责了。”
程皎皎缓了一会儿?之后,最后决定推迟开业。
“阿姐,我有些累了。”
程昭阳微笑:“那便?回家休息。齐公子?,你也?一道?吧?”
齐宇淡淡一笑:“不了,我就在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复盘一下,你们?先走吧,门关上就好?。”
程皎皎也?知道?他的脾气,劝不动,只好?随他去。
姐妹俩坐着?马车回了蜀王府,一路上程皎皎的心情都不大好?,程昭阳心中晓得她过不去,多说无益,只好?尽量开解。
不过说着?说着?,当姐姐的忽然发现了不对。
“你这?脖颈……是?怎么了?”
程皎皎心头一跳,摸了一下。
脑中迸出昨晚严炔趴在她那里和狗一样的场景,程皎皎神色瞬间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程昭阳神色忽然有些意味深长,但当下只笑了笑:“那要赶紧回去涂药才好?。”
“嗯……”
程皎皎心乱如麻,这?几日的事情太多了,她自己解蛊的事情都顾不上,哎……想到?还可能要回去面对严炔,她心里就更加慌乱了起来。
真是?见了鬼,这?是?她家好?不好?。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程皎皎不知道?的是?,今日严炔火急火燎出门,正是?因?为陈晟在蜀州城附近查到?了上次在途中行刺严炔的刺客,这?个组织当真是?窝藏于蜀州。
这?消息自然令严炔警醒,一整个白日都在处理此事,且这?消息自然传到?了蜀王的耳朵里,他大惊,也?赶到?衙署询问具体的经过。
在他的管辖地出现了要行刺陛下的刺客,这?等罪名,蜀王担待不起,所以?一直和严炔一道?同行,直到?此时才终于回到?了府邸。
和程昭阳的马车便?在蜀王府门口碰上了。
两?边都下了马车,程昭阳一愣:“父亲,家中有客人?”
程皎皎也?是?一怔,竟然有些不敢看对面的身影。
严炔自她下马车后眼神便?锁在了人身上,蜀王看了眼身边人,想到?昨日严炔的意图,道?:“这?位是?京中来蜀州巡视的陆大人。”
程昭阳一听这?话,连忙行了个礼。
程皎皎:“……”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也?无奈对这?陆大人行了礼,只是?那敷衍的态度,将严炔都差点儿?气笑了。
他忽然道?:“早就听说蜀州两?位郡主明艳动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王爷当真好?福气。”
蜀王笑呵呵的:“老来得女,养得娇气些罢了,陆大人,请。”
严炔眼神还停留在程皎皎身上,站在程皎皎面前的程昭阳都察觉到?了,但她不好?抬头去看。
严炔慢慢收回了眼神转身朝内走去,忽然,府邸里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小厮,跪倒在地:“王、王爷!老夫人今日闹着?要上吊自尽!被人救下来之后这?会儿?又要割脉!您快去看看吧!”
第45章 老妇(多剧情,可跳)
那小厮说完, 蜀王的?脸色明显都?不对了。
当然,程昭阳和程皎皎亦是。
倒是严炔, 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老妇人的?名字,程王氏。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程皎皎,当然捕捉到了她的?异常神色,但,这是程家的?家事,他不好过问。
蜀王果然急匆匆嘟囔了一句什么, 有些?失态,临走之前才想起身?旁的?陛下,他转身?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严炔笑了笑:“王爷先去处理急事就好,晚些?我们再聊。”
蜀王朝他拱了拱手便快速离开, 程皎皎和程昭阳紧跟在后面,当程皎皎路过严炔身?旁时, 一阵熟悉的?香味忽然飘过, 令严炔瞬间就有些?浮躁起来。
一直到人走远了, 这感觉才堪堪缓和了一瞬。
他自嘲笑笑, 也快步回了林中阁。
……
程皎皎自从回到蜀州之后, 一直都?没有跟自己这位祖母见过面。
一是因为她已经懒得装了, 连最基本的?面子也不想保留, 二也是因为张荃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激怒了蜀王, 蜀王最近将这位“老祖宗”置于?一个软禁的?程度, 但程皎皎早就想到了,时间久了,这老妇当然是要闹事的?。
这不, 果然就来了。
程王氏住在蜀王府最北边的?永寿阁,从这名字也能听出她这位祖母的?心思, 且这里修得堪比宫殿,奢华无比。
父亲从老蜀王手中接过蜀州的?时候,百姓刚刚结束战乱,并不富饶,所以并没有修建所谓的?蜀王宫。蜀王只是将自己的?家修建的?很是温馨,但这位祖母偏不,非要以太?后的?规制来修建自己的?住所,蜀王当时还很年轻,无奈,只好随了她的?心意。
“母亲,你又在闹什么。”
蜀王进殿的?时候神色算不上多么好,程昭阳和程皎皎走在后面的?时候脚步都?很慢,尤其是程皎皎。她是根本不想踏足这里的?。
至于?程远,现在还在衙署和陈晟抓刺客,回不来。
只见殿内空荡荡的?,但那长案之后坐着一个年近六十?却依然这精神烁立的?老妇,精致的?发丝竟然还是乌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发髻上的?金丝牡丹簪子华丽又耀眼。
程皎皎自小就知?道,她的?祖母,是一个极其讲究又精致的?女?人。
压根不服老,从来都?不。
“我的?好儿子!你竟然还问我闹什么!自从我从大巫庙回来之后,你变着法的?将我幽禁在此处!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母亲哪里对不住你!”
蜀王脸色微变:“母亲这是哪里话,你身?体?尚未彻底痊愈,何故又总是往出跑,我不过是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
程王氏本预备再说什么,目光却忽然掠过蜀王看到了最后面那个身?影。
她忽然古怪一笑:“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我看怕不是,是怕我出去之后对我们家小公主又做什么对吧?
这不是我程家最高贵的?小公主么?竟然是从宁州回家了,怎么,回家这么久都?不来看看祖母,我程家就是这般教你对待长辈的??”
蜀王和程昭阳脸色都?变了,程昭阳更是自己挡在了程皎皎面前,不过程皎皎轻轻扯了扯她,示意程昭阳让开,自己一个人走上前。
“我半月之前便回来了,没有及时来见祖母是我的?错,实在也是皎皎害怕,害怕这些?年过去,还是不得祖母欢心,和父亲和姐姐的?团聚日子还没过两日就又要被祖母送给外人,孙女?实在是害怕极了。”
程皎皎虽字字句句不离害怕二字,但其实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儿惧意。
她早就不是十?六岁的?程皎皎了,不至于?。
果然,程王氏笑了笑:“我家的?小公主长大了啊,嘴上怕着祖母,实则半点没有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哎……果然翅膀硬了,蜀王,你将来也未必能管住你这个女?儿啊。”
蜀王:“这就不劳母亲费心了,母亲今日闹这番,又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过两日的?巫庙祭祀之事,我劝您还是死?了这份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之后不会再让你和巫庙往来。”
程王氏脸色突变:“你竟然……”
“对,儿子就这般做了,我知?道,但凡我从前让您和巫祝断绝关?系,你总是会说儿子小时候是受到了巫祝的?庇护,若真是如此,我便不敬一回,看看老天会不会惩罚我。”
这件事,程皎皎也是知?道的?,四十?年前,蜀州曾经遭遇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灾荒,当时百姓死?伤无数,老蜀王当时还在外头常年征战,蜀州穷的?连他们的?小世子都?养不活了,被当时的?大巫祝出手相救,将程王氏和世子接到了巫祝庙,被所有的?巫师养大,程王氏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信奉巫师庙。
但若是有恩情,这些?年也报了!
程王氏最后也不至于到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听到蜀王的?话,程王氏脸色忽变,她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程皎皎忽然笑了笑:“你们知?道了?直到了陈宋的?事情。”
程皎皎皱了皱眉,忽然就忍不住了:“祖母!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总要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四年前你使了手段将我送去宁州的?时候我忍了,如今宁州刚刚破灭,你竟然又想送我去陈宋!你简直疯了……!”
程王氏冷冷的?看着她:“谁叫你是公主!”
她忽然怒喊了一声,从案前慢慢站了起来:“谁又叫你,有一个实在没有野心的?父亲,和如此自私的?阿姐?”
她说完还嘲讽的看了眼程昭阳。
走到程皎皎面前,凝视着她的?脸庞:“我的?小孙女?……你知?道你有多美吗?战乱时,你看见那么多的?女?人被敌人侮辱、践踏,你为什么,对他们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呢?你有这么好的?优势,当然可以利用起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时将你送到宁州去,可那有什么办法!
当时的?局势,宁州犯我蜀州边境,我五万大军都在死守边关!而?你,只会哭哭啼啼,成日抱怨你有多大的?委屈!你哭什么?当时应该哭的?,是死?守蜀道的?李飞!是我蜀州成千上万的将士!送你一个去宁州,我数万将士就能活!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程皎皎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程昭阳忽然上前拉过小妹,指着她骂道:“你少在这道貌岸然了!什么为了蜀州的?子民,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权利!成日在巫庙做你一统天下的?美梦,诚然是个活在梦里的?疯婆子!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小妹不过也才十?几岁,就成了你的?牺牲品,你这么有野心、有本事,为何不自己上前线去?为何不自己嫁人?!”
程王氏望着她古怪的?笑了笑:“我道貌岸然,你又何尝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在程昭阳身?边转了一圈,冷嗤道:“当初也是你聪明,洞察了我要将你嫁出去的?心思,竟然不要脸到拉了个马奴就献了身?子,你可当真……是我蜀州的?好公主,是你妹妹的?好阿姐啊……”
程昭阳气得手都?在抖:“你、你……”
“够了!”蜀王忽然出声呵斥,他此刻显然也隐忍到了极点,上前,将两个女?儿都?挡在了身?后:“今日的?疯言疯语我不想再听到,你就在这里,一步也不准离开!”
“让张荃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见我!”程王氏忽然怒吼。
“他可别忘了,他的?妻子和老母都?在我的?手上!”
蜀王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程王氏冷笑一声:“好儿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娘在床上病了两年多什么都?没做吧?实话告诉你吧,如今的?蜀州,有一半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若难受,就来杀我?不过你真要做出了弑母的?举动,你这个蜀王怕是也做不了几天了,咱们蜀州本来就腹背受敌,你当那怀州严氏是真心信你归顺?现在他们对你的?疑心恐怕已经起来了,还有陈宋太?子,早就放话,若程皎皎不去,他们最后也没有了耐心,福儿啊!如果不是母亲为你筹谋,你当真守得住这蜀州吗?!”
“疯子……”蜀王也气得发抖,拉着女?儿们就快步离开!
砰得一声,后面的?门被猛然关?上,里面还传来了程王氏的?大笑。
程昭阳脸色十?分?难看:“父亲,她说的?是真的?么?”
蜀王黑着脸:“别信她的?风言风语,我不信她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出什么事情,这件事父王会处理好的?,你们别担心。”
程皎皎和程昭阳对视一眼,应是-
林中阁。
严炔回到阁中后长贵很快就出去了,没过多会儿便折返回去。
“主子爷,打?探到了一些?。”
“说。”
“这位蜀州的?老夫人好像不是个简单人物,郡主和她关?系不和。”
严炔放下了手中卷宗:“关?系不和?她做过什么对麦麦不利的?事情?”
这声“麦麦”脱口而?出,长贵抿唇笑:“这个……还不太?清楚,那些?人也支支吾吾的?。”
严炔倒是并不意外这一点。
“留意着就是。”
长贵应是。
严炔顿了顿,忽又问:“她回去了?”
长贵:“应该……?”
长贵昨晚也早早就睡了,压根不晓得他的?主子爷一个人跑了出去,又一个人……
严炔放下了手中书卷:“我出去走走。”
长贵连忙跟上。
程皎皎此时的?确准备要回花间阁了,只不过刚刚走到蜀王府的?中庭,外头的?下人又急匆匆跑来报信:“王爷!郡主!郡主!”
程皎皎停下了脚步。
“外头来了两个旅人,其中一个自称是仲神医!”
程皎皎瞬间睁大了眼,大喜:“师父!师父来了!”
第46章 元阴
仲阳云当真来了, 这让程皎皎十分开心!
师父刚到蜀州便来寻她了,程皎皎的脚步都跟着雀跃了几分, 蹦蹦跳跳到了蜀王府的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但也能依稀看见两个身?影从马上翻身?而下,程皎皎不仅屏住了呼吸。
前头那人?,约莫快至中年,衣衫十分朴素, 面容也和善带笑?,后?头那人?,个子高大,筋骨齐正, 面容英俊。
自程皎皎出来后?,两人?的眼神便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仲阳云微笑?道:“见过郡主?。”
程皎皎大喊一声:“师父!”接着又看向仲阳云旁边之人?, 露出个甜甜的笑?:“师兄。”
两人?都对程皎皎笑?了笑?, 仲阳云:“郡主?果然回了蜀州。”
程皎皎:“是啊!师父你这次出去了好久!可太难找到你了!师弟前几日和我说你要来蜀州了我还有点不信!师父快请进!”
蜀王自然也是听说过仲阳云的名?头, 又听说女儿竟然因缘巧合拜在他门下学医, 自然是以贵客相待, 亲自请着两人?进了王府, 程皎皎有好些话都想和师父说, 高兴地和个小孩子一般。
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问师父在外云游的经过, 也问师父怎么就知道她在蜀州,还一路寻过来了。
仲阳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在旁边的大师兄先开口了, “师妹,晚些我一一讲给你听。”
程皎皎看向她这位师哥, 这是仲阳云的关门大弟子,申屠志。
十三岁便跟着仲阳云开始学医,十分有天赋。
程皎皎朝他笑?了笑?:“好。”
申屠志也是。
几人?从竹林走过,因为过于高兴,压根儿就没看见竹林里的身?影,严炔方才刚要走到门口,就看见这几人?笑?着从王府大门走了进来。
严炔的眼神一直锁在程皎皎的身?上,可惜程皎皎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就这么直晃晃地过去了。
长贵还傻乎乎道:“陛下,这可真是太好了,仲神医真的来了!”
仲阳云行踪实在神秘,陛下找人?已经找了快一年了。
严炔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神色不明……
蜀王命人?设宴款待,被?仲阳云拒绝:“简单一点便好。”
程皎皎也知道她师父的脾性?,便命人?安排了一顿家?常饭,在饭桌上仲阳云问了问程皎皎这一年多的际遇,也是有些唏嘘。
程皎皎犹豫片刻:“师父,我本来是打算在蜀州开一个医馆的,但是现在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对了,师弟现在也在蜀州,我刚才已经命人?去叫他了。”
“发?生了何事?”仲阳云问道。
程皎皎便将白?日那个妇人?病亡的事情?说了,仲阳云听说之后?,果然沉默了一瞬。
蜀王惊讶:“麦麦,你怎么没告诉父王?”
“没来得及。”程皎皎如实说。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程皎皎自己?都有些焦头烂额了。
仲阳云忽然起身?:“现在时间还早,我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程皎皎:“可是那妇人?的尸身?已经被?她家?里人?拉回去了。”
仲阳云哦了一声,“那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恰逢此时,齐宇回来了。
听闻师父回来了,他也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师父……”
仲阳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憔悴,“事情?我都听说了,没事,有师父在,你先详细和我说说经过。”
仲阳云开始和齐宇讨论白?日那个妇人?的病情?。
申屠志此时,忽然朝程皎皎走来。
“师妹,你身?体可还好?”他关心问道。
程皎皎心口一跳,明白?过来师兄问的是情?丝蛊的事。
“还好吧……”
申屠志深深看她一眼:“我来看看吧。”
蜀王并不知道女儿中了蛊毒的事情?,程皎皎只?好扯了个借口,恰逢蜀王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离去,大殿内就只?剩下他们师徒四?人?。
程皎皎想了想,还是乖乖让师兄诊脉。
申屠志刚刚伸手没多会儿,脸色忽然就变了。
程皎皎没想瞒他,反正她忘记吃药是自己?的责任,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法子解了就是,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师兄反应会这么大……
申屠志眼睛瞬间都红了,忽然一把抓住了程皎皎的手腕:“谁?
谁夺了你的元阴?!”
程皎皎:“……”
“师兄……”
她显然被?申屠志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大,惹得正在讨论病情的齐宇和仲阳云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方才申屠志反应虽大,但是声音却是可以压着,仲阳云没有听清。
齐宇应该是猜到了,愣了一下,他正准备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正是严炔走了进来。
“好生热闹。”
他身?边跟着蜀王,蜀王方才应该是想到了和严炔的约定?,连忙过去解释了。
严炔一出现,殿内便安静了一瞬。
仲阳云和申屠志应该都不认识严炔,齐宇倒是见过,但是也不晓得身?份。
程皎皎有些尴尬,正不知道如何解释时,严炔忽然开了口:“这位便是名?享天下的仲神医吧,陆某寻您有些时日了。”
蜀王立马便介绍道:“这位是中书令,陆衡陆大人?。”
仲阳云行了一礼:“原来是陆大人?,草民仲阳云。不知陆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严炔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前些时候被?歹人?刺杀,不幸中了蜮蛊,京城太医束手无策,听闻仲神医精通蛊毒解毒,特来求诊。”
蜮蛊?!
严炔说完,程皎皎都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中了……”
她话还没说完,申屠志却忽然上前:“若是这蜮蛊,我来给大人?解蛊。”
申屠志看着严炔,严炔也看了一眼他,两人?均面无表情?,仲阳云笑?道:“陆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位徒弟在研究蛊毒方面倒是的确比我还要精通一些,老夫什么都治,倒是杂一些,不如让他给大人?看看?”
严炔闻言忽然笑?了笑?:“既然神医都这么说了,那便劳烦了。”
申屠志先是自报了姓名?,然后?便让严炔坐下了。
程皎皎现在是一头雾水,也赶忙走了过来,她完全不晓得严炔什么时候中了蜮蛊……他不是和自己?一样吗?
严炔此刻没看她,程皎皎的眼神反倒是从他身?上挪不开了。
申屠志开始给严炔诊脉,他方才给程皎皎诊脉的时候是忽然激动了起来,但此刻给严炔诊脉,却是越来越冷静,甚至到最后?,已经面无表情?了。
这诊脉的事情?实在有些久,久到长贵都有些急了,仲阳云也看了他好几眼。
最后?申屠志才慢慢收了手,看着严炔意味深长道:“陆大人?身?上,可不止是一种蛊……”
他说完之后?,殿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严炔自己?倒是笑?了笑?:“本来是一种的,可惜前两日有些不小心,又招惹上了另一种。”
严炔话音刚落,程皎皎便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仲阳云觉得奇怪,过来也跟着诊了诊脉,当下,他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长贵的反应也很大:“两种蛊毒……那、那能解吗?!”
长贵简直要哭了,他的陛下怎么这么可怜啊,“第二?种是什么蛊啊!”长贵忍不住问。
但是仲阳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申屠志也一直看着严炔,显然,“陆大人?”对自己?的蛊毒很清楚,只?问了一句:“能解吗?”
申屠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能,当然能。只?不过……大人?可能是要受些罪了。”
严炔笑?了笑?:“无妨,能解便好。那便有劳二?位了。”
严炔说完就起了身?:“我暂时便住在蜀王府林中阁,各位应该还有事要忙,先不打扰了。”
仲阳云恭敬行了一礼,严炔也礼貌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蜀王还是亲自将人?送走,这个举动,让仲阳云又多看了两眼严炔的背影。
等人?走后?,师徒三人?的眼神忽然落在了程皎皎的身?上,程皎皎有些心虚:“你们这么看我干嘛……”
仲阳云无奈摇头,然后?对申屠志道:“先把你师妹的事情?解决了。”
申屠志深深看着程皎皎,方才有些激动地情?绪已经被?他压了下去,但是语气和神色还是不太好:“师妹的毒我三日内便能处理。”
程皎皎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严炔那边……
她本来想问一句,可最后?没有勇气,还是讪讪作?罢。
不过等程皎皎回到花间阁的时候,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太多疑问在她脑海堆积了,严炔怎么会中了蜮蛊?程皎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根本就睡不着觉,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翻身?起来,穿了一件外衣……
与此同时,严炔也并未入睡。
回来之后?,长贵都急疯了,一直在问第二?种蛊毒是怎么回事,可惜严炔压根没理他,将人?问烦之后?,严炔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林中阁和安静,安静到一点儿声响严炔都能听得见。
当更漏的声音再次传来,亥时左右,他还是等到了。
门外一阵不起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了房门口,似乎有些踌躇,半晌都没走进去。
程皎皎的确纠结,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她就差没在门口扯花瓣了。
算了!还是算了。
她临阵逃脱,准备悄咪咪地走掉,谁料下一瞬间,木门忽然被?打开,严炔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了她面前,接着,她就被?一股力道扯进了房间里。
“砰——”
那扇大门犹如巨兽合上了利齿,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在了墨色的黑夜当中。
第47章 夜探
屋内, 严炔并没点?几盏灯,灯光显得有些昏黄, 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地面。
程皎皎的细腰被?粗粗的胳膊箍着,一双眼不?禁睁大了?些,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这?模样,简直可爱至极。
严炔笑了?笑,忽然将人提起来了?几分, 程皎皎双脚离地后瞬间反应了?过?来,挣扎着就要下?来:“你……”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严炔已经低头,直直亲吻住了?她的双唇, 程皎皎再度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有点?像夏天田野里面的夏蛙, 呆愣愣的。
严炔原本也没想这?么直接, 但是也就一天, 他对她的思念便如同潮水一样, 不?可抑制了?。
她这?般可爱地望着自己, 严炔鬼使神差地就亲了?上去, 一吻住, 便觉得她的唇又香又甜, 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直到?程皎皎感觉自己都没法呼吸, 小声呜呜推拒着,男人才堪堪放过?了?她。
程皎皎方才当?真觉得自己有些窒息了?,唇角还湿漉漉的, 她靠在严炔肩膀上小声喘着,脑袋发晕。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但是这?感觉……不?讨厌。
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些奇怪地感觉。
太奇怪了?。
这?是情丝蛊的副效应吗……?
没人告诉她啊。
程皎皎软绵绵地趴了?一会儿, 严炔的大掌还在背后轻抚,她回过?神,脸颊便有些红了?。
她又挣扎了?一下?,想下?地,但是严炔却不?放人,顿了?顿之后便直接抱着人去了?内室,径直将程皎皎放在床上了?。
程皎皎:“……”
她翻过?身就想跑,严炔挑了?挑眉,直接上前将人压住,程皎皎身上一沉,呼吸也急了?几分:“陛下?……”
严炔不?理她。
“严炔!”
程皎皎恼了?,忽然带着几分气恼叫了?他的大名,严炔动作一顿,喘着粗气盯着她。
程皎皎慌乱拉了?拉衣襟,神色有几分心虚:“不?对,这?样不?对。”
严炔神色一暗:“为何不?对。”
只要她点?头,他明日就能给她名分。
这?天下?他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是打了?下?来,不?过?也就是想随心所欲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你这?是被?蛊毒控制了?……!对!是情丝蛊的作用!”程皎皎连忙道:“你我都有这?蛊毒,总之这?样不?对……再说,我、我今晚来就是想问问你蛊毒的事情,你什?么时候中了?蜮蛊?”
严炔盯着人半晌,最终还是幽幽直起了?身子。
“上回行刺。”
程皎皎睁大眼:“这?么说,上回你没中情丝蛊,是蜮蛊!你为什?么不?早说!”
严炔这?会儿也冷静了?一些,淡淡瞥眼她:“我怎么会懂,不?是程大夫告诉我的吗?”
程皎皎:“……”
她那时候中了?情丝蛊,便的确理所当?然以为严炔同她一样了?……
那看来,当?时严炔是被?人下?了?蛊,但是和她的根本不?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那她?
谁要害她?
严炔眼神幽幽:“先前你在的时候这?蛊毒没有犯,后来你一走它就犯了?,何军医用尽了?力气也没压制住,我大概是快死了?……只能南下?。”
严炔说着说着,竟然还流露出有些受伤的神情。
程皎皎不?知怎的,便有些心虚和愧疚了?。
都是她不?好,理所应当?,竟然连蜮蛊都没诊出来,更要命的是……昨晚、昨晚竟然还……
不?堪回首。
“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程皎皎整个人丧气极了?,缩在那里一团。
严炔眸光却渐渐温柔下?来,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的眼尾:“不?怪你。”
程皎皎抬头,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严炔了?。
因为严炔又再次靠近了?她,两?人呼吸交缠,程皎皎觉得自己也有些沉醉了?……
“不?、不?行。”她还是拒绝。
虽然说她倒是也不?在乎这?些,都嫁过?两?次人了?,她自然是没打算抱着牌坊过?一生,但是……但是……
“我还疼着。”她憋了?好久,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拒绝他。
这?也是事实?啊。
昨晚虽然还好,但是一整个白日,程皎皎都没好意思说很痛。
真的很痛,他下?手没轻没重,生硬的要死。她白日甚至有种想找止疼药吃点?的冲动……
严炔果然一顿,想起了?一事。
“昨晚……”
他有些不?确定,面色也有些疑惑。
程皎皎没察觉他的若有所思,只是道:“真的很痛,原本还想上药来着……”
严炔原本有些失望,但是听?到?上药两?字,忽然又来了?精神,“我看看。”
程皎皎:“!!!”
她说什?么都不?肯,但是严炔也没皮没脸了起来,非要看一眼才信。
程皎皎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半顺从半拒绝地给看了?。
裙摆像一朵花散开?在床榻,她那也是。
严炔盯了?很久,久到?程皎皎又有些受不?住,忽然曲起一条腿踹了?踹他:“你适可而止吧……我没骗你……”
严炔忽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不?闹你就是。”
程皎皎垂着眼睫压根不?敢看他,谁料下?一瞬严炔就抓住了?她的脚踝,拇指在她脚踝的细嫩皮肤上细细摩挲着……
程皎皎想缩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力道实?在是可怜,她刚要开?口,就看见严炔忽然俯身,亲上了?她的脚背。
“……”
一股奇怪的感觉径直就从脊椎冲上了?天灵盖。
“别——”
她的拒绝显然有些苍白,男人的唇舌已经更近一步。
慢慢向上。
程皎皎睁大了?眼。
那日马车的记忆又浮现在了?脑海,他、他不?会是想……
程皎皎想去推,却被?严炔单手就按了?下?去,她两?眼发晕,盯着床帐感觉自己要疯,但感觉又很诚实?。
涓涓如注,打湿了?软垫。
结束后,程皎皎双眼游离,额角全是细细密密的汗,雪白的肌肤现在红的有些过?分,乌黑青丝铺满软枕,杏眼迷蒙看着眼前人,美得惊心动魄。
男人额头与她相?抵,低语喃喃。
“麦麦可喜欢?”
程皎皎咬唇不?答,严炔忽然得意低笑几声。
“你不?说我便当?你应了?,麦麦,我……”
严炔还要继续说那些羞人的话,程皎皎几预捂起耳朵,不?过?忽然,门外?传来长贵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和奇怪:“主子爷,你歇了?吗?楚河大人有要事来报!”
严炔一怔,面色显然不?快。
程皎皎却如获大释,赶忙推了?推他:“楚河大人深夜来,肯定是有要事,陛下?快去!”
严炔皱眉盯了?她好一会:“你在这?等?我。”
说完,便起身十分不?情愿地穿好了?衣。
林中阁很大,楚河在书房等?人,严炔出来的时候特意将门闩落下?了?,并冷冷看了?眼长贵:“任何人不?准进去。”
长贵奇怪看了?眼屋里。
“自然……”
严炔这?才大步朝书房走去。
他一走,程皎皎自然是连忙下?地穿好了?衣裳,片刻也不?犹豫和停歇地就打开?了?房门。
长贵还没琢磨过?来主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在发懵,然后就看见了?推门出来的程皎皎。
登时,楞在原地。
程皎皎看见他也有些尴尬,但好在大家也是熟人了?,程皎皎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溜烟就消失在了?院中,等?长贵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影都不?见了?。
他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完了?。
陛下?原来是……
虽然只说了?不?让人进去没说不?让人走。
但是他怎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呢……-
程皎皎一口气跑回了?花间阁。
今晚的事实?在是让她有些……
脸颊的红晕尚未褪去,程皎皎心乱如麻。
谁料还没完,程皎皎刚走到?门口,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立在花间阁的院中,一旁的金果和银果也有些尴尬,都守在院中。
“师兄?!”
程皎皎叫出声。
毕竟是在自己院中,身边都是自己人,程皎皎也没刻意收着自己的惊讶,院中的男人的确是申屠志,他听?到?程皎皎的声音后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在月夜里面有些晦暗不?明。
“师妹,深夜去了?哪里?”
程皎皎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但这?到?底也是自己的私事,于是打个哈哈过?去:“没去哪里呀,在蜀王府随便转了?转。”
对,林中阁也是她家的地方,这?个说法没错。
申屠志盯着她看了?半晌,“是么,我在此等?师妹一个时辰了?。”
程皎皎:“……师兄找我,何事啊?”
申屠志忽然垂眸:“担心师妹身体,连夜将解情丝蛊的药练了?出来。”
程皎皎露出感激之色:“太感谢师兄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申屠志忽然笑了?笑:“不?必客气。”他示意程皎皎坐下?,程皎皎刚要走过?去,他忽然又道:“院子里凉,还是进屋吧。”
孤男寡女?又是晚上……
程皎皎脑海中本下?意识想拒绝,但想到?刚才,实?在是又没了?底气……
况且师兄还在院子里等?了?一个时辰……
程皎皎愧疚道:“好。”转身又去吩咐金果:“去沏热茶。”
金果连忙应是。
程皎皎和申屠志到?了?外?室,没再进去了?,申屠志的余光撇了?撇那屏风后的房间,眼角闪过?了?一丝阴郁。
“我先替你诊脉。”
程皎皎应好。
她想到?白日师兄替她诊脉时候的反应还有些奇怪,正想问问,申屠志倒是先开?了?口。
“师妹,有些话我是男子,说来是不?合适,但是你我同为医者,当?时知道没什?么忌讳的,所以我便直言了?。”
这?话一出口,程皎皎心里果然没那么别扭了?,是啊,在医者眼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男女?不?过?只是性别之分,很多女?子给男子行医,什?么没见过?就是了?。
“师弟应该告诉过?你,这?情丝蛊未通人事之前只是幼态,虽然月圆之夜会犯,但是用我的药足以压制下?去,但是似乎,师妹没有照做。”
“我、我忘了?……”程皎皎如实?道。
“那日那妇人刚好出事,我的确忘记了?。”
申屠志笑了?笑:“猜到?了?,那么,那个男人是谁?是白日那位陆大人么?他和师妹是何时认识的?”
程皎皎:“……”
她就知道,白天师兄给严炔把脉之后什?么都瞒不?住。情丝蛊就是这?般,男女?阴阳,严炔的蛊毒是从她去的,想着否认也没有必要,程皎皎承认了?。
“只是意外?……”
申屠志神色稍缓。
“你和他不?熟?”
“嗯……”
申屠志忽然笑了?笑:“那就好。其实?也没什?么所谓,蛊虫成熟之后更好解,师妹服下?这?个,明日我再来给你放血施针,反复三次,应该就好了?。”
程皎皎大喜,连忙接过?:“多谢师兄!”
说完,她又问:“那严……陆大人的蛊毒可能解?”
申屠志方才刚刚稍微缓和一点?的神色重新紧绷起来:“他么……是要麻烦些。”
他一动不?动盯着程皎皎观察着她的神色,果然在捕捉到?一丝担心之后彻底冷了?下?去。
“但是我想陆大人堂堂九尺男儿,应该也不?怕这?解毒的过?程,师妹说是吧?”
第48章 解蛊
严炔去了书房, 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你最好有要紧事。”
楚河愣了一下, 察觉到陛下心情不?好之后便也直接长话短说了:“陛下,刚得到的消息,这次蜀州城内的刺客可?能和?柔然?那边有关……”
严炔一愣。
柔然?……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怎么?,那群老东西还没放弃么?,看来朕上次没有赶尽杀绝,实在是朕的失误。”严炔笑了笑, 但是那笑明显有些渗人。
柔然?,是越州,是严炔熟悉的老地方了。
当初越王便是逃向了这个地方,在柔然?苟且了两年多, 最后被?严炔北击彻底拿下,但是越王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总有一些老旧臣子还在不?断奔波, 听说民间还有一个越王的私生子, 一直在奔波寻找, 还做着那不?切实际的复国之梦。
斩草要除根。
严炔这两年虽然?把重心放到了西北宁州, 但是一直也没有放弃越州, 北方地界太大, 一不?留心, 这些诸侯之间也就有了异心。
对于刺客的事情严炔细密安排了下去, 楚河一一应是。
“让陈晟和?你一道,这些人现在在蜀州,恐怕蜀州也有了内应。”
楚河再应是。
严炔安排下去后便准备回?房了, 谁料楚河还没有退下的意思,又犹犹豫豫道:“还有一事……”
严炔停下了脚步。
楚河:“先前……陛下嘱咐让我去查前宁王的事情, 属下在前两日已经得到确定的消息,贺垣、贺垣他应是……断袖……”
这两个字楚河只是说出来就觉得费了好些的大力气,更不?必提陛下得知后的表情了。
楚河鼓足了勇气抬头去看,严炔似乎怔愣住了。
“你……确定?”
“陛下交代的事情属下不?敢敷衍,况且也过了这般久,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是不?敢来污了陛下的耳朵。”
严炔勉强压住了心底的惊骇和?古怪,挥了挥手让楚河退下了。
等楚河走?后,他却没有方才那么?着急返回?了,而是默默站在窗口平复。
在宁王宫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还有昨晚……
他心口一跳,为自己的冲动和?粗鲁深深懊悔,不?过就在他准备去找人的时候,担惊受怕半天的长贵忽然?进来:“陛下……奴才错了。方才您让我盯着人不?许别人进去,但是奴才看见小郡主出来的时候也没拦……”
严炔一顿:“她走?了?”
长贵:“……是。”
严炔皱了皱眉,但想?了想?,也是毫不?意外,于是挥了挥手让长贵下去了。
长贵松了口气。
严炔站在窗前看着月色,心头的复杂萦绕。
当初程皎皎改嫁的时候,周围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她是娇气惯了丝毫受不?得怀州的苦,也有人说是蜀州倒戈明显是羞辱他们怀州。
严炔没有管这些,他只是从来都想?不?通为何她能走?的那么?决绝。
但现在严炔忽然?明白了。
当年二嫁的事情明显另有隐情,她不?可?能是因为喜欢贺垣去的。
这三年,她过得很苦。
但当然?,她走?得那么?决绝,这也说明。
她对自己也没什?么?感情。
严炔忽然?苦笑了一下-
程皎皎服过药之后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想?来师兄调制的药会更温和?一些。
她起来之后便听金果?说,今日一早师兄和?师父就去给?严炔解毒了。
程皎皎犹豫一下,准备也过去看看。
路上,遇到了程昭阳。
“小郡主,起来了?”程昭阳笑着看向妹妹,那笑有些意味深长。
程皎皎不?解:“阿姐?”
程昭阳二话不?说先去抚她的长发看,似乎在找什?么?痕迹,程皎皎瞬间就明白了赶忙遮掩了一下:“阿姐,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程皎皎:“……”
应该是没什?么?痕迹的,昨晚严炔没当狗。
但面对她这个精明又有很多“经验”的阿姐……程皎皎还是心虚。
她轻咳嗽了一声:“父王呢?姐夫呢?”
程昭阳默认了妹妹转移话题的举动:“你姐夫去军营了,最近不?是在查刺客的事情,他也忙得很,父王在中堂,今早不?是要给?那位陆大人解毒。”
“刺客?!”程皎皎并不?知道蜀州刺客的事情,十分惊讶。
程昭阳也一愣:“你不?知道?”
程皎皎摇头。
程昭阳脱口而出:“我当陆……”
说到一半见妹妹脸一红,笑着改口:“这几日你忙,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阿远说前些日子你们遇到的那批刺客又露面了,就在咱们蜀州,应该是冲着那位陆大人来的。”
程皎皎瞬间紧张了。
“这到底是群什么人啊,阴魂不?散……”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倒是让程昭阳目光一动,似乎更加确定了一个事情。
只是当下笑而不?语:“是啊,所以?你姐夫最近也是忙得团团转,不?过这些事都有男人家?们在外头,你先去中堂那边吧?”
程皎皎点头,也顾不?上其他了,直直奔着中堂去。
那边,解毒的确已经开始了。
严炔坐在堂内,仲阳云正在把脉,旁边申屠志和?齐宇站在一边,申屠志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程皎皎到的时候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小声拽了拽齐宇的袖子表示询问?,“怎么?是师父来?”
齐宇抿唇看了眼大师兄,当下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程皎皎只好按下心中疑惑,在一边等着。
仲阳云很是谨慎,诊脉便诊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接着从自己的匣子内取出一个盒子,道:“大人,这是仲某养的一只蛊虫,现在喂入你的体内,大概七日之后这蛊虫会食尽你体内的蛊毒,皆是老夫会再将?它印出来。这个法子,是最适合大人的。”
严炔点头:“陆某相?信神医,开始吧。”
仲阳云继续道:“只是这七日内,会痛苦万分,头三日最是要紧,会整整昏睡三日,从第四日开始,虽然?你清醒着,可?是也有噬心之痛,怕是静养为宜。”
严炔顿了顿,忽然?抬眸看了眼程皎皎。
程皎皎听到那个解毒法子的时候也惊了一跳,蛊,本就是各种毒虫自相?残杀剩下的东西,毒性深重,可?师父现在要放进去的这一只,怕是蛊王。
蛊虫蚕食,那人体势必也会相?当难受。
程皎皎眼中自然?也有担忧。
严炔忽然?收回?了眼神:“可?,但昏迷三日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有没有早些清醒的法子?”
程皎皎睁大了眼,仲阳云也哑然?失笑,“大人日理万机,但是这人生并不?是只有正事,身体为先,还是休养几日为好。”
严炔沉默了片刻,再次道好。
仲阳云便开始解毒了。
这解毒过程一开始,殿内也要保持安静,其余人全都走?了出去。
程皎皎也是。
虽然?她一步三回?头,这般担忧,连齐宇也看了出来。
等出了大门,齐宇才道:“师姐方才想?问?什?么??”
程皎皎一愣,看了眼正在和?蜀王说话的申屠志,小声道:“不?是大师兄解毒吗,怎么?变成师父亲自来?”
齐宇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今早我来的时候师父忽然?说要亲自来,就在给?陆大人诊脉之后。而且师父竟然?连自己培育多年的蛊王都拿了出来,我也吃了一惊。”
“那大师兄的法子是什?么??”
齐宇抿唇:“放血施针,逼出蛊毒来。”
程皎皎懂了,相?比之下,肯定是师父的法子更稳妥,就是要废掉一只蛊王,师父为何忽然?改了决定,难道是已经认出了严炔的身份吗……
程皎皎正在思索此事,申屠志忽然?上前:“在说什?么??”
齐宇微笑作揖:“没什?么?,和?师妹说了一下医馆的事情。”
申屠志点头,看向程皎皎:“师妹的问?安堂我还没去过,今日一道去看看吧?”
程皎皎自然?道好。
申屠志又问?:“师妹今日可?服药了?”
程皎皎点头:“吃了。”
“那便好,等再过三日之后师兄为你解蛊,你莫怕,你的没有那般复杂。”
程皎皎朝他露出个笑意:“我自然?是相?信师兄的。”
同门师兄妹三人正准备离去,长贵忽然?小跑过来:“郡主……”
程皎皎脚步一顿。
长贵:“大人有请,说想?在昏睡过去之前和?郡主说几句话。”
齐宇和?申屠志均看向程皎皎,程皎皎顿了片刻:“好,我随你去就是。”
仲阳云的解毒法子并不?复杂,只是往严炔体内放了只蛊虫,接着再服一剂药,然?后就可?以?回?林中阁了。
可?是严炔现在拒绝服药,显然?还有一点事要交代。
程皎皎去的时候堂中已没了旁人,程皎皎走?了过去,无奈道:“你这人真?是操心的命,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值得你放不?下,陈晟将?军楚河大人不?是都在吗?”
严炔坐在案前,今日只穿了一身青衣,与他平日武将?的气质相?去甚远。他抬眸看向程皎皎,“不?是这些事,只是有事想?问?你,若得不?到答案,我的确难以?放心解毒。”
程皎皎奇怪:“什?么?事?”
严炔顿了片刻,起身,行至她面前,程皎皎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到底什?么?事呀……”
这距离总让她觉得有些危险,这人现在太奇怪了,不?知道下一瞬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外面师兄师弟可?都还等着她。
严炔忽然?叹了口气:“你这般怕我作甚,我不?是贺垣。”
程皎皎一愣:“你好端端提他作甚?”
严炔依然?盯着她,沉默片刻才道:“在宁州,你吃苦了。我……我那晚不?知道,可?伤着你了?”
程皎皎怔愣好久,片刻脸红了个彻底。
第49章 闹事
她自然是听懂了?严炔在?说什么……
他、他知道了??
程皎皎脸颊红红的, 这也印证了?严炔的猜想,他双眸翻滚, 又想伸手去抱人,却被程皎皎躲过了?:“没、没有?……你别再说这个事情了?……”
严炔瞧见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无奈打住:“好,不说了?。”
程皎皎扯了?扯帕子掩盖自己的心慌:“那、那你先好好解毒。”
严炔忽然捂住唇角猛烈咳嗽起来,起症极其凶猛。程皎皎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抚他背:“要不要喝水?”
严炔这咳嗽并不是装的, 的确是域蛊犯了?,程皎皎反应过来后也责备自己:“瞧我,是域蛊的作用,你快些喝了?师父的药回去歇着吧, 其余事情都不用操心!”
严炔忽然抓住了?她手:“麦麦……你先应我。”
“应你什么?”
“和我回怀州。”
程皎皎愣住了?。
“我严炔是个蠢人,更是个武夫, 四年前不知晓疼你护你, 让你十五岁只身一人来怀州受了?诸多委屈, 我该死, 你厌我嫌弃我我都认了?, 我却从来没想着和你分开, 但后来你忽然回了?蜀州, 而后再去宁州……我当?时的确太气了?, 愤怒到恨不得能立刻到宁州杀了?贺垣!但我不能……如今我又知道我错了?, 我当?时的确应该立马过去,不论你是再度赶我走还是别的,我都认……就是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又害得你吃了?许多的苦……麦麦。你原谅我吧,如今我已打下了?这北方天下, 你若愿意同?我回去,余生?我定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了?……”
严炔紧紧拉着她手,说出了?自己从前以为永远也不会说出的话?,可当?真开了?这个口,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至少同?当?初失去她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程皎皎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严炔今日忽然会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重逢以来,她虽然也觉得两人都变了?许多,但严炔还是那个严炔,闷葫芦一个,如今做了?陛下,更是多了?些威严和捉摸不透。前天晚上的事……在?程皎皎眼里,的确就是意外。
她中了?情丝蛊,他恰好在?,男女阴阳再正?常不过,就算没有?那层关系,两人本也有?过婚约,她都不介意,想来很快要立后的严炔更不会放在?心上。
但眼下,这意外朝着程皎皎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严炔还在?咳,程皎皎甚至都不知道他怎么憋着气说出那么一大段话?出来,外头?,申屠志早就变了?脸色,说要亲自进来给?大人诊治一番,却被长贵拦住。
申屠志第?一次发?作,怒斥:“敢问陆大人为何拘着申屠师妹?!若是求医,申屠自然在?所不辞!”
长贵自然知道里头?的场景,方才陛下可说过,谁也不让进,管你是什么申屠还是屠申,他可都不放,只是赔笑,楚河带队的侍卫也已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连齐宇也瞧出了?一些不对,好像自从这位陆大人要开始闭关七日解毒开始,蜀王府驻扎的兵力就多了?一倍,中书令,有?这么大派头?么?
外头?的动静影响不了?里头?分毫,严炔捏着程皎皎的手不让她走,即便自己这会儿已经不是装的,而是感觉心肝肺真的要咳了?出来。
程皎皎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要哄着人先喝药。
严炔的眸色幽深,唇角紧紧抿着,大有?一副宁愿疼死也不喝药的气势。
程皎皎实?在?是没了?办法,又怕他蛊毒发?作,又怕他不按时喝药师父的心血白费。无奈之下,只好哼哼两声:“我应你就是……”
严炔一怔:“真的?”
程皎皎有?些不敢看他,胡乱点了?两下头?。
严炔忽然快意一笑,拿过那案桌上的汤药便一饮而尽。
程皎皎终于?松了?口气。
严炔放下药碗终于?松开她,但同?时,又慢慢抚上她的脸颊:“这几日,若有?事就去找陈晟楚河,任你差遣,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程皎皎叹气:“知道了?,你快些回林中阁修养吧。”
……
等程皎皎走出来时,申屠志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齐宇在?旁劝。
程皎皎刚才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微笑道:“咱们走吧?”
她显然想含糊过去刚才房中事,但是申屠志却是不肯,沉着脸问:“他同你说什么了?”
程皎皎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了眼他:“没什么,只是陆大人忽然起症了?,我不好马上走。”
申屠志抿唇,明显不信,追问:“我是问这个人同?你说什么了??师妹和他何时有了这般深的渊源?”
这算是在?逼问了?,语气令齐宇都吃了一惊。
“师兄……”
程皎皎心头?也有?些古怪,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一幕落在?了?不远处的程昭阳眼中,她缓缓上前,笑道:“这位陆大人我家阿远也认得,好似是在?回蜀州的途中帮了?我家小妹不少,是吧?”
程皎皎对上阿姐的眼神,立马应是,程昭阳笑了?笑:“也算是恩人,关心一下不足为过,申屠公子,我瞧你也是极其关爱我家小妹的,这一点,就是我蜀王府永远的客人,公子昨日来后我还未设宴招待,今晚可有?空?”
程昭阳一番话?唤回了?一些申屠志的理智,他面色忽然闪过一丝抱歉看了?看程皎皎,长舒一口气:“师妹,方才我失态了?。”
程皎皎摇头?。
申屠志又对程昭阳道:“多谢郡主美意,我先和师弟师妹去医馆看看,若有?空再来和郡主道谢。”
程昭阳微笑。
这两日,程皎皎其实?一直担心问安堂,因?为那个死去的妇人,她原定的开业计划都被搁置,心中当?然郁闷,且她总觉得那个妇人的丈夫,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他们今日刚到问安堂,就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村民,看模样,已经在?问安堂门口等了?好些日子了?。
“好一个庸医!草菅人命之后就想跑,俺们告诉你,逃避是没用的!”
程皎皎拉下脸,果然,那个男人回去应该是叫了?不少村民过来闹事,周围的邻居们此刻也都在?看热闹。
程皎皎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申屠志挡在?了?身后,他面色淡定,语气冷淡:“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杀人偿命!”
申屠志忽然笑了?。
“偿命?好啊,今日我的命就在?这,你们来取。”
程皎皎和齐宇吃惊地看向他:“师兄?”
申屠志面不改色:“青天白日,你们来杀我,我不躲,来吧。”
这群村民们手上的确握着镰刀还有?锄头?,刚才还藏着,这会儿见到他们就见都拿了?出来。
结果被申屠志这话?说懵了?,面面相觑。
“你少耍花招!别激我们!”
申屠志笑了?:“我何时激你们了?,不是你们自己说的,杀人偿命么?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杀了?我,偿谁的命?你妻子是被我们杀死的?你可有?证据?若没有?,你今日杀我,改日,怕是也要为了?我偿命。”
对方抿唇,忽然挪开了?眼神:“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们俩的!当?时就是你们俩抬着我婆娘走的!”
程皎皎简直觉得荒谬,甚至想问对方到底想要多少钱直说算了?。
不过那日阿姐分明打发?过他了?,今日来,无非就是为了?更多,而且给?了?他们,程皎皎也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是钱的事情。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仲阳云忽然来了?,大步上前:“那日为你妻子行医的是老夫的徒弟,我来为他们担责,如何?”
这群村民们忽然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过来,又是一愣:“你是谁?”
“在?下仲阳云,他们是我的弟子。”
乡下泥腿子可能都不知道仲神医的名头?,然而这里可是蜀州城,周围原本在?看热闹的百姓听到之后却纷纷激动了?:“仲神医?!是仲神医吗!”
有?几个认识的直接就上来磕头?了?:“神医!您可算来蜀州城了?!我家男人已经头?疼几年了?,大夫都说没办法,您可能替他看看?”
“还有?我,我婆娘也是,一直咳嗽不停,身体也逐渐消瘦,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
仲阳云看着这些上前求情的百姓,微笑道:“好说,等我处理完我徒弟的事情一定帮你们看看。”
众人感激涕零,这才明白这问安堂竟然是仲神医的弟子开的!
这么看来,那就是这个村民无理取闹了?!仲神医定是不会草菅人命的!
舆论一下子倒戈,连程皎皎也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看来还是师父的名头?好用啊……
那群村民似乎也没想到,纷纷看向那个男人,那男人原来姓李,李大郎知道今日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只好愤愤道:“我们走!”
村民这才全都离去。
程皎皎:“师父!还是你厉害!”
仲阳云微笑:“别人野蛮对你,你不生?气,就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你占理,就不必怕。”
“嗯!我记住了?师父!”
仲阳云又看向自己的大弟子:“申屠,方才行事不可,那群亡命之徒可能真的豁得出去。”
申屠志也作揖道:“是,师父。”
“好了?,你这医馆我来瞧瞧,亲自给?你把?匾额挂上去,再挑个日子就能开业了?,为师答应了?这些百姓们,一会儿势必要去替他们看看的,说不定还要外出几日,你们两个一定帮着皎皎将这医馆给?开起来,这事救事济民的好事……”
“嗯,师父放心,我们都晓得了?!”
第50章 阴险
医馆的事情暂时压了下?去, 程皎皎重新定好了开业的日子忙碌起来,下?午的时候, 仲阳云当真背着行篓出去给百姓治病去了。
三人都晓得师父的脾性?也?没阻拦,齐宇想跟着一道去,但?是又想着师父的嘱托还是留了下?来。
忙到下?午,药柜已经基本整理了出来,程皎皎肚子饿了,便提出先?去填饱肚子。
不过陈晟此?时忽然上门了。
“陈将?军!”
程皎皎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他了, 只知道他在军中忙。
陈晟行了个礼:“郡主。”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刺客的事情,陈将?军可?用膳了,要不要一起吃些?”
陈晟笑道:“多谢郡主美意, 只是属下?还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过来是遵了大人的命令看看郡主这问安堂有没有需要属下?帮忙的地方。”
程皎皎都笑了:“我这小庙, 哪里劳烦地上您, 就算有, 您让阿远过来一趟就是。”
陈晟微笑:“都是大人的吩咐, 我早先?听说有人闹事, 可?叨扰到了郡主?可?需要属下?去处理?”
程皎皎无奈道:“没事的, 我师父已经解决了。”
听程皎皎这般说, 陈晟只好道:“那郡主先?忙, 属下?先?告退了, 明日一早属下?会再来。”
陈晟走后,程皎皎无奈地笑了笑,严炔当真太夸张了, 还让人一天来两趟么……
她就算有事情,恐怕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去麻烦陈将?军的。
三人继续朝外走, 只是原本说好先?去吃饭,申屠志却忽然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旁的事情要去处理,师妹师弟,你们先?去吃吧。”
“何事,这么着急?”程皎皎不解问了一句。
申屠志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和一个故人有关系,我出城一趟。”
既然是师兄的故人,程皎皎也?不好再问,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师兄记得吃饭!”
申屠志微笑。
齐宇和程皎皎一道走远,齐宇忽然问:“师姐,那位陆大人当真只是中书令吗?”
程皎皎心口一跳:“父王说的呀,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好大的排场,连陈晟将?军也?调遣地动。”
程皎皎呵呵呵笑了几声,岔开了话题。
……
入了夜,整个蜀州城都陷入了宁静当中。
蜀州虽然也?没有宵禁制度,但?是刚刚结束战乱,百姓们都在修身养性?,并不会在深夜外出。但?此?刻蜀州城外,程皎皎那日去的李家村,李家小院里面却是一片躁动。
那个李大郎的婆娘已经死了好几日,可?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下?葬,李大郎家中有个老?母赵氏,今年六十多了,为人最是恶毒刻薄,从?前儿?媳妇在的时候就经常磋磨不说,就连死后,因为医馆给的钱他们不满意,竟然就拖了五六日都不下?葬。
今天李大郎去城里又碰了壁,回来之后垂头丧气。
赵氏气不打?一处来:“管他什么神医,神医就没有失手的时候了?!要我说你就是太怂了!那天赔了十两银子就把你给打?发了?蠢货,老?娘再给你娶个媳妇怕是都不够的!”
李大郎缩在墙角苦着脸:“那你说咋办么,真报官去?但?我看他们一点也?不怕!”
赵氏琢磨了一下?,看向院中的棺材,李家迟迟没有报官,其实就是因为赵氏清楚的很,自家这个儿?媳妇的病是拖了好久了,他们害怕官府验尸,到时候真查出来那大夫没问题,他们一个铜板都拿不到!这可?不行!
那天儿?子捧着十两回来,可?是让娘俩都高兴坏了,十两啊,是他们一年到头也?赚不到的钱。
可?很快,赵氏不知足了。
她没了儿?媳妇就要给儿?子再娶一房,光是彩礼就要花了六两,更不用她还打?算把房子盖一下?,而且还有后头的花销。
五十两!她要五十两!
那两个大夫听描述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人,五十两肯定拿的出来!
所以赵氏迟迟不下?葬,还撺掇儿?子不断去医馆闹事。只是没想到,今天又碰壁了。
就在母子两还在绞尽脑汁想的时候,院子里忽然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人影:“想要钱么?我可?以给你们。”
“谁!”
李大郎吓了一跳!赵氏也?差点从?炕上滚了下?来,母子俩齐齐朝外看去,就看见一个黑衣人穿着斗篷进来了。
他还带着面具,瞧不清人。
“你、你是谁?!”
“来帮你的人。”黑衣人也?不啰嗦,直接从?怀中逃了二?十两扔了过去,看见银子,母子俩都傻了。
“你、你要干啥?”
“我刚才都听到了,你想要五十两,可?以,我给你们,但?我要你媳妇的尸体有用。”
李大郎懵了:“什么?你要俺媳妇的尸体干啥?”
黑衣人笑了笑:“那医馆和我有仇,用你媳妇的尸体去报仇,他们不是和你也?有仇吗,一具尸体换五十两,不亏。”
赵氏和李大郎的脑子在飞速旋转,是啊,他们之所以迟迟不下?葬,不也?是为了用这尸身去换钱么,现在来了个接盘的,当即就能给他们钱?那他们之后不是也?不用费力了?
这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但?是赵氏是多精明的人,还是那句话,坐地起价,她眼咕噜一转就道:“五十两不够!我要八十两!”
李大郎都傻了,“娘……”
赵氏掐了把儿?子,盯着那黑衣人,也?别当她是个农村妇人好骗的,谁家正经人会要尸体!肯定不干好事,八十两咋了,她还没要一百呢。
那黑衣人笑了笑:“可?以是可?以……但?是八十两,做的可?就不是这点了。”
“你啥意思??”
“八十两可?以给,但?是你和你儿?子要吃下?这颗药,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说出去,你们放心,这药不害人,只会让你们暂时说不出话,等事情的风头过去,我就给你们解药。”
赵氏和李大郎都愣住了,李大郎当即就哭了出来:“我不!我不干!谁知道你给的是不是毒药!我不吃!”
赵氏也?傻眼了,咋还要用命赚钱……
“能不能不吃……?”
黑衣人冷笑:“不吃就只有五十两。”
李大郎哭喊:“娘,五十就够了,够了!”
赵氏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也?不敢拿儿?子的安危开玩笑,于是只好咬牙道:“五十就五十!你先?给钱!”
黑衣人立马又扔了三十两过来,接着,便准备去开棺了。
别看李大郎敢赚他媳妇的死人钱,但?其实这几天他吓得也?根本就睡不好,院子里面停了口棺材,这搁谁谁不害怕啊,于是赶紧就催促着黑衣人把人带走,那黑衣人也?不忌讳,直接就打?开了棺材。李家儿?媳已经死了好几日了,尸体也?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说实话,已经有些味儿?了。
赵氏和李大郎都嫌弃地退后了一步,不晓得这个男人到底要干啥,李大郎眼睛尖,似乎看见那个男人拿出了个盒子,一打?开,那盒子里面有个什么黑东西就瞬间飞到了他媳妇嘴里,李大郎瞬间感觉喉咙都被人掐住了,那、那是个啥……
然后又等了一会儿?,那棺材里面竟然有了动静!
他、他媳妇竟然直接从?棺材里面站起来了!
李大郎和赵氏吓得大叫一声,不过尖叫声还没传出去,就被那黑衣人扔了两颗药丸过来堵了嘴,两人惊吓过度,竟是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蠢货。”黑衣人懒得再看他们-
程皎皎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就准备去问安堂了。
今日问安堂就要开业了!她可?要好生去准备!
不过,在路过林中阁的时候,程皎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只见这林中阁当真是是里里外外好几层都被包裹着,长贵正在院子里守门。
不过这些侍卫再看见程皎皎之后,都十分?有默契地让开了,一个堵路的都没有。
程皎皎讪讪上前,长贵这会儿?也?看见了她,连忙笑着迎来了:“郡主来了?”
“嗯……我路过,来看看大人……他这两日可?还好?”
长贵笑得灿烂:“很好很好,大人昨日睡了一日,当真和神医说的一样,片刻未醒,今天是第二?天。”
程皎皎看了眼里头,长贵立马道:“郡主要进去?”
“啊,不……”她吓了一跳,“怎么能进去呢,师父不是嘱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吗。”
长贵嘿嘿一笑:“主子爷睡过去之前吩咐过,郡主不是旁人,郡主要是进去随时都行,因为郡主也?懂医,肯定有分?寸。”
程皎皎:“……”
还真是心大。
“我就不进去了,还是让他好好疗伤吧,我今日要先?去医馆。”
长贵:“好嘞,恭送郡主。”
程皎皎点头,这边转身离开了-
齐宇一早去采药了,说是会在巳时左右回来,直接去医馆会和。
于是程皎皎便和程昭阳一块先?去了问安堂。
刚走到巷子口,程昭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今日这蜀州城似乎格外的热闹?他们在跑什么?”
程皎皎也?听到了,抬眼望去,就看见一堆人从?巷子里面往出跑,一边跑还一面惊叫。
程皎皎听见其中有个妇人大喊有鬼!
她和程昭阳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原来出事的是自己的问安堂,周围的百姓们跑得跑喊得喊,看见程皎皎也?觉得如?白日见鬼,程皎皎皱着眉走到问安堂门口,打?眼就看见了那个妇人。
不……
是死人……
前两日在她这里去世的那个妇人竟然站在他们问安堂门口!双眼惨白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尸臭……
程昭阳脸色瞬间煞白差点晕过去,程皎皎却是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何人!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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