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龙傲天的反派道侣 > 21、第二十一章
    谢翎刚因沈辞秋是真人的事实开心不过几秒,就被更具冲击性的真相给砸了满脸,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僵在原地。


    沈辞秋看他突然神情空白,还以为真是癔症犯了,忙道:“谢翎!”


    谢翎浑身过电似的一颤,手上仿佛扎了刺,哆嗦着猛地收回手,干巴巴道:“啊,嗯,刚说到哪儿了?”


    沈辞秋蹙眉:“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哦我们说到成婚迷惑皇帝是吧,我……”


    好好的一个人,脸色突然白得跟见了鬼似的,血色霎时没了,怎么可能没事?


    沈辞秋就这么看着他。


    谢翎嘴角勉强扬起的笑在沈辞秋静静的注视下缓缓落下,他几次试图再扯扯嘴角,都没能成功,最后捂住眼长叹,干涩道:“好吧,我想起个事,心情是有点糟。”


    不是有点糟,而是很糟。


    沈辞秋不是会对旁人心事刨根究底、揭人伤疤的人,可谢翎浑身陡然颓靡的气息敲在心口,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他迟疑片刻,才道:“你想说说吗?”


    谢翎没有立刻出声,须臾后,他才缓缓开口。


    “说到赐婚,我……我曾有个朋友,家里非给指了门婚事,他与那陌生的夫人相处,时间一长,或许也……生出了那么点喜欢吧,总归是当自己人护着了,可某天,突然发现夫人是他仇人。”


    谢翎慢慢放下手,不知是不是被捂了眼睛,里面竟然带上了点血丝,他极为缓慢地问:“你觉得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沈辞秋:“和离?亦或是已经复了仇?”


    谢翎看着他:“怎么不猜他们继续走下去,或者至少谈和,哪怕做不成夫妻也能做朋友呢?”


    “那得看是什么仇了。”沈辞秋道,“他家中若是仔细查探,这门亲事本不该开始。”


    “不该开始……”谢翎喃喃,他低头苦笑一声,“是啊,若早知身份有异,根本不该开始。”


    他将这些话说出来,似乎舒服多了,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像翻过了这一页,也不说他朋友跟夫人到底结局如何了,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我们还是说正事,这建议你已经给皇帝提了,虽然圣旨还没下,但你再去劝他改主意,他肯定不快,让他选个好日子,我们就定在成亲那天动手,时机也不错。”


    沈辞秋瞧了瞧谢翎的神色,没有因婚事不快,也没有方才那股突然的郁气了,点点头:“可。”


    谢翎起身:“今天说到这儿吧,我回府啦。”


    沈辞秋端坐原地,在谢翎转身时突然问:“所以你朋友与那夫人如何了?”


    谢翎脚步一顿,没回头,轻描淡写道:“他远在异地,那之后我们再无书信来往,所以我也不知道。”


    沈辞秋没有再问。


    水镜外,燃魂老祖瞧着两人,瞧出点端倪。


    镜中时间过了两年,两人又能摒弃身份桎梏牢守本心,老祖看得出沈辞秋是个面冷心善,但惯会压抑心绪的人,娇生惯养的宅子养不出这样的性子,他周围人或许不怎么样。


    这样的人或许不容易捂热,可一旦捂热了,绝对长情。


    而谢翎虽然心眼多,但是远比沈辞秋洒脱,他必然见过不少美好的东西,所以哪怕在泥沼里,也总能活得有滋有味。


    他是个小心又大胆,认定了就敢试的。


    方才谢翎握沈辞秋的手那一下,他差点以为这小子要说点什么有意思的话。


    怎么又停了呢?


    而且联姻又被他俩扯到正事上去了,后生现在都这么上进的吗?


    *


    时间一晃,到了沈辞秋和谢翎成亲当天,沈辞秋依雪国的礼从宫中出发,可这一拜,皇子没出嫁,皇帝没了。


    沈辞秋抬出圣旨,宣布老皇帝选的继承人是他,压住了内廷,而本该来迎接他的新郎官带兵在外镇压了其他试图作乱的皇子,一举把隐患尽数拿下。


    沈辞秋没给朝廷乱起来的机会,他就在宫中,穿着婚服等他的功臣。


    须臾,宫门开了。


    沈辞秋站在高高的丹陛前,看少年郎君纵马当先,一袭红衣猎猎,宛如一团炽热的火,撞开死气沉沉的宫门,光也要追在其身后,带着劲风朝他疾驰而来。


    沈辞秋就瞧着那意气风发的红衣里自己越来越近。


    “吁——!”


    谢翎勒马,马蹄高扬,他利索翻身下马,对着沈辞秋就要拜,沈辞秋却叫住了他:“上来。”


    谢翎抱拳的手一顿,抬头。


    沈辞秋气质清冷,但五官是十足的昳丽,红衣更衬得他灼灼其华,白雪红梅,惊艳非常。


    他一袭大红广袖婚服,金丝绣祥瑞,腰被束出极为好看的线条,不过盈盈一握,长摆曳地,雍容华贵。


    谢翎就这么瞧着他,一步步慢慢踏上台阶,走到他身前。


    沈辞秋道:“日后你不必跪我。”


    谢翎心头一酸。


    今日之后前路再无阻碍,起码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周身枷锁尽去,再无需装模作样,再无人敢欺,荣华加身,功成名就。


    尽管都是假的,迟早有一天梦会醒。


    谢翎忍着酸楚问:“我能抱一下你吗?”


    沈辞秋愣了愣,抿抿唇,朝谢翎缓缓抬手。


    他其实仍旧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的接触,但如果是谢翎,他可以适当容忍。


    谢翎好像不知被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刺激到了哪儿,上前一把狠狠抱住了他,力气之大,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骨头里,死死不放手。


    有点疼。


    但沈辞秋没有出声。


    他犹豫了下,慢慢搭上谢翎结实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谢翎在沈辞秋看不到的地方红了眼眶,狠狠吸了口气,好闻的白梅冷香却让他愈发苦涩,他努力扬起语调,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可惜陛下为了天下不能真跟男子成婚,要是今儿把流程走完,我可赚大发了。”


    沈辞秋想偏头去看谢翎的眼,但眼下姿势如果一动,他俩面颊可就蹭上了,于是只能忍住,靠在谢翎肩头说:“今后我不会与任何人成婚。”


    谢翎使劲儿的手一顿。


    “我……不通情爱,本也没想过能有家室。”沈辞秋清楚自己的性子,他可以顺手护一些人,但分明很难相信别人,谢翎是难得一个能靠近他的,也是这些年唯一一个能让他彻底放下心防的人。


    但这应当不是喜欢。


    沈辞秋可以给谢翎荣华富贵,赐他千金高台,会尽自己所能对他好,给他一生无忧,但是……沈辞秋不懂如何才算是爱一个人。


    情之一字太难了。


    他既然做不到,就不应该耽误任何人。


    这个想法其实不太像他,他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如果不懂那就去学,直到弄明白怎么爱人,而是直接避开,就好像他曾尝试过去学会怎么爱人,但最后却失败了一样。


    但反正……也不重要。


    谢翎力道松了,沈辞秋慢慢从他怀里退开,目光描摹过面前人的红衣,与他自己的衣裳正好相对,琉璃色的眸子里浮出一点极为清浅的舒缓:“也算穿过婚服了。”


    沈辞秋真的不爱笑,偶尔有那么一点,谢翎都稀奇得跟什么似的,要反反复复品味。


    但是这一回,他却看得格外难受,心里难受,嗓子里也难受,但他硬生生堵着,没有出现一个伤口。


    天高云阔,鸿雁南飞,金光碎在他们红衣的绣纹上,那些祝贺新婚的祥瑞好像都活了过来,游曳在衣摆上,互相离得那么近,又靠得那么远。


    谢翎哽了哽嗓子,挤出一个笑来:“那我也不成婚,忠君报国,这辈子都给陛下了。”


    沈辞秋一眼“你又在闹什么”的表情。


    可谢翎那沉甸甸的心在说出这句话后,陡然一轻,好像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个口子:对啊,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都不记得真实世界里的事,眼下无忧无虑,就这么相处也挺好。


    两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跟沈辞秋度过的时间也都是实打实烙在了脑子里啊。


    什么都不愁,就在这幻境里继续走下去,不也很好——


    电光石火间,一道惊雷骤然在谢翎脑中炸响。


    他刚准备随波放逐的心狠狠下坠!


    考核,对了,这是一场考核。


    给他们虚假身份,塞入假的记忆,都是考核,考核都应该是有始有终的,如果他们沉溺在虚假的幻境里不想出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失败?


    谢翎袖袍底下的手倏地攥紧,终于意识到了这场考核一层一层的可怕之处。


    俱是炼心。


    当你在虚假的世界里什么都有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美满自由自在,你还会想回到一个根本记不起来的地方吗?


    你会想,凭什么这里就不能是真的呢?


    更何况对现在的谢翎来说,他甚至有些抗拒去碰那个他跟沈辞秋是仇敌的世界。


    谢翎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场考核是给他们留出过破绽的,既然考核还没停,破绽还会继续甚至加大,催他们下笔考试,做出选择。


    何况在幻境里的不止他一个。


    不是他想沉湎,就能无忧无虑陷入其中的,知道得越多,反而让他愈发痛苦跟挣扎。


    谢翎无论是最初点燃的火焰还是干脆破罐破摔的念头都骤然熄了,余下一片残烬和疲惫无力,他苦涩地想,说不定一开始别留下什么提醒,就让自个儿蒙在鼓里……反而还好受点。


    这可真是作茧自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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