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亲亲老公.jpg]
对方指间残存着曲奇的香甜气息。
嗅闻着浓郁的黄油味, 腹中传来明显的饥饿感,安遥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嘶——
男人发出抑制的抽气声。
这时车子忽然来了个急刹。
“啊!”重心不稳的安遥身子猛地一晃,头部险些撞到隔板上。
司煜深伸手一捞, 单臂将少年抱起, 稳稳地放到自己身上。
“先生,夫人,没事吧?”传声器传来司机的声音,他解释道:“刚才有只闯红灯的小狗。”
“没事。”司煜深沉声道。
车子重新启动。
算不上宽阔的车内空间恢复一片静谧。
两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姿势有些亲密过头了。
即便以前也曾有过几次这种坐姿, 但那时他们都心无旁骛,内心一片坦然。
这会儿却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方才司机为了躲避小狗拐进一条小路,年久失修的道路走起来有些颠簸。
随着车体震动,抱在一起的两人也算不上舒服。
只是谁也没提让安遥坐回到旁边位置。
“用不着在意热量。”司煜深忽然道, 他单臂仍环在少年腰上, 说着轻轻掂了下, 惹得少年一声轻呼。
他继续道:“你看,你还很轻。”
“是你力气太大了。”安遥嗔怪道, “泉泉的身材就不错,背很薄, 肩背比例也好看。”
他回忆着不久前在公司厕所隔间见到的光景。
司煜深紧了紧手臂,不爽道:“管别人做什么?”
安遥感受着腰上的桎梏, 忽然想起第一次坐到对方腿上时, 也是这样被对方强行抱上来的。
他唇角不禁勾起抹浅笑, 目光柔和地盯着司煜深, 问:“在绥安镇的那次, 你为什么把我抱上来?”
无需刻意回想,安遥一开口司煜深就知道他在说哪一天。
仔细想来,一切早在那时就有了征兆。
司煜深答道:“想抱, 就抱上来了。”
安遥笑了下,说:“你好霸道。”
司煜深舔了下牙尖,没有回话,他怕说出油得自己都受不了的话。
他试探着抬手在少年背部抚了抚。
隔着层加绒卫衣其实感觉不出什么,但他的心跳仍逐步加起速,既有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的刺激感,又在心底隐隐期待着少年发现后的反应。
少年忽然动了动,微微扭过腰身,幅度不大,但恰好避开了他作乱的手。
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失落。
他正要尴尬地将手收回去,却见少年头一歪熟稔地靠到他肩上,语气理所应当道:“手呢,不是在帮我按摩吗?”
司煜深唇角微扬,眸中满是宠溺,听话地把手放到少年背上,力道适中地按揉着。
他想:还说我霸道,我看你才是个小霸王。
-
一路腻腻歪歪回到家,两人眉宇间的浓情蜜意几乎掩不住。
司煜深一个炸厨房选手偏偏挤进厨房给安遥打下手。
一顿饭做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做完。
童嘉树坐在餐桌旁饿得咔嚓咔嚓嚼饼干,疑惑道:“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慢?”
宋星坐在一旁库库炫旺仔,打了个饱嗝后满意道:“别急,他们在里面干大事。”
“什么?”童嘉树问。
宋星哼哼了两声,故作老成道:“等着吧,他们很快就要复婚了。”
对于刚知道对方心意的两人,相处时间再多也会觉得短暂,哪怕是坐在同一片区域发呆也满心欢喜。
吃过饭,两人在公共区域磨蹭到不得不睡的时间,才在房间门口依依惜别。
安遥哼着小曲洗漱完毕换上睡衣,一头砸进柔软的床垫,抱着被子来回翻滚。
扑腾了半天,隐约听到手机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住在隔壁的男人发来的。
司煜深:早点睡,晚安
时间抓得可真准。
安遥也回道:好的你也早点睡,晚安
发完他心念一动,到表情包商城下了套画风可爱的情侣表情包。
指尖在某个图片上悬了悬,犹豫几秒还是点击了发送。
安遥:[亲亲老公.jpg]
从发出去那一刻就在紧张计算着时间,过了几十秒仍然没有回复。
唔,是不是太激进了,毕竟他们还不是情侣关系。
安遥卡着一分四十几秒撤回了表情包。
安遥:不好意思点错了,要发的是这个
安遥:[晚安猫咪.jpg]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话框跳出了对方的回复。
司煜深:[亲亲老婆.jpg]
司煜深:……
司煜深:我也点错了
司煜深:[晚安狗勾.jpg]
四条消息紧挨着,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可见对方有多慌乱。
安遥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又怕声音太大被隔壁听见。
等笑意平复些他才拿起手机回复。
安遥:好的哦,早点睡吧
司煜深:嗯
安遥摆正身子躺到枕头上,盖好被子。
睡意来临前他想他一个人睡的日子应该不多了。
第二天又是补习班日。
一整天安遥唇角的弧度就没压下去过,和前些日子的忧心忡忡形成鲜明的对比。
“发生什么好事了?”相岩问。
这次轮到安遥晃晃手指道:“不告诉你,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与安遥相反,安芙今天的心情不太美妙,往日喜欢在课间转过头监督相岩的她,今天一直低垂着头坐在座位,只在午休吃饭时朝安遥勉强笑了笑。
时间久了安遥也觉出不对,放学时出动邀请道:“芙芙,晚上到家里吃吧。”
安芙明显有些犹豫,拿出手机看了眼,咬咬唇答应了。
晚上安遥做的几道菜里有一盘红焖虾,安芙前几次来明显很喜欢这道菜,这次却是没怎么动。
饭后安遥让司煜深带孩子们先回房间,他拉着安芙来到客厅,问:“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芙起初又是闷葫芦样,怎么也不肯说,在安遥再三追问下才坦白道,她朋友约她晚上出去逛街,她不想去。
安遥不解:“不想去就直接拒绝呗。”
“没有这么简单。”安芙懊恼道:“她是爸妈生意合作对象的女儿,我是在爸妈安排下和她做朋友的,不知不觉也有几年了,我们之间的地位一直不太平等,说得直白点我就像她的小跟班一样,但我也没有其他朋友。
本来这样的关系也可以,只是爸妈最近经济状况不太好,他们想让我直接管她借一些钱,我实在开不了口……”犹豫再三,竟是连面都不敢见了。
安遥摸摸安芙的头,安慰道:“爸妈经济危机是他们经营不善导致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为帮不上忙自责。”
小姑娘紧皱着眉头,显然还陷在情绪困境中。
安遥拍拍她的肩膀,说:“小白等你一天了,她都把球叼过来了,陪她玩会儿怎么样?”
安芙闻言侧过头,只见小白嘴里叼着一个黄色的弹力球,尾巴高高翘起,尾巴尖悬在空中扭了扭,疑似热情邀约。
她终于笑了笑,弯腰接过小球和小白互动起来。
晚上安遥留安芙住在了家里。
说实话以现在的情况,他觉得安芙住在这里比回爸妈身边要好得多。
许是睡前思虑过重,安遥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走马灯似的做了好几个梦。
有原主住在小黑屋的,有上一世住在疗养院的,还有绥安村、绥安镇……
无数碎片式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好的、不好的都蒙了一层薄雾般的暗影,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接着他听到几句属于男性的撕心裂肺的低吼: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我才应该是主角才对!”
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倏地梦境中蹿起一股火焰,点燃了全部记忆碎片,烟雾之下隐隐透出一张可怖的脸。
司勐!
安遥猛地坐起身。
肌肤渗出的凉汗打湿了睡衣,也不知这噩梦是做了多久。
他看了眼时间,接近六点。
窗外的天空已隐隐泛起光亮,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他正常起床时间。
反正也不敢睡了,他索性起床起了个澡。
听着耳边的水流声,他也不禁疑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说起来司勐的确有一阵子没消息了,上次听到他还是司氏式微,他到处跑关系拉投资,后来在煜深的有意操控下到了无力回天,随时都有可能宣告破产的地步。
秋珂那边调查煜深的车祸目前还没有明显进展,不过按照书中的时间线应该也快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安遥接起一捧水在脸上搓了搓,姑且压下心底的不安。
今天起得早,加上家里多个人,早餐便做得丰富了些。
安芙吃过早餐就离开了,除了文化课补习班她还有很多其它兴趣班要上,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安遥也不好多说。
早餐剩下的三明治和水果拼盘他装进了便当盒,交给司煜深让他上午饿了吃。
于是刚抱着一堆文件走进办公室的郁青,看着他的上司正对着一块三明治左拍右拍。
郁青:……
他走过去无语道:“左右你发朋友圈也只有我可见,随便拍拍,我给你点个赞不就完了。”
司煜深摆摆手,示意他一边站着去,不要遮挡光线,同时语调轻快道:“这次可不是拍给你看的。”
郁青一听这就是话里有话,眉毛一挑,问:“你和嫂子成了?”
司煜深轻咳一声,说还没有,不过快了。
又问:“之前让你调查那个柯什么,有结果了吗?”
说到这个,郁青神色略显古怪,道:“不仅有结果,而且很精彩……”
网络运营部门。
安遥正和林琪凑在一起研究这周的公司公众号选题。
柯浩远远看了眼两颗相近的脑袋,高声道:“林琪,过来一下。”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夫人日夜开工怎么顶得住……
安遥见林琪面色如常跟着柯浩进了办公室, 没几分钟走出来时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像是背负着深仇大恨。
他赶忙问:“浩哥跟你说了什么?”
林琪愤怒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努力压制好怒火, 坐回座位上道:“他让我把近半年发过的公众号全都截图截下来, 分类粘贴到word上,然后写一个内容总结。”
天呐……
安遥听得心头一紧,道:“听上去工作量很大。”
“岂止啊,公司公众号一周发布三篇文章, 一个月就是十二篇,加上节日特别报告,半年有将近一百篇!”林琪气得恨不得去医院买个氧气瓶,“就是司总不让他留我们加班, 所以找这个办法来折磨我们。”
“也太过分了。”安遥低叹道。
这样的人留在公司完全是有害无益, 安遥思索道:“要不我去跟司总反映一下, 让他把浩哥开除了吧。”
听到这话林琪不合时宜地想问:你不是说和司总不熟吗?
但现在不是磕cp的时候,她分析道:“说不定他等的就是这个, 在没有工作过失的情况下,不提前通知就开始开除一个中层骨干, 是要给很多赔偿的,以浩哥的层级估计要赔出去一个年终奖。”
柯浩的年终奖能抵她好几年的工资。
林琪不爽道:“我知道司总肯定不差钱, 但是一想到要把钱给这种小人我就不痛快!”
安遥听着也扁了扁唇角。
“哎不想了, 反正他也没给我期限, 我摸鱼着做说不定能把他熬走。”林琪为自己加油打气, 她点开小程序问安遥:“要不要一起瑞一杯?”
“好呀。”
安遥和林琪拼了单第二杯半价。
他给林琪发完红包误触到朋友圈, 才看见司煜深半个小时前发的图片。
自他加对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发朋友圈。
阳光洒在一块配菜丰富、切割整齐的三明治上,背景是模糊过的办公桌。
配字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他做的。
如果安遥能看到司煜深全部的朋友圈,便会发现这一年以“他”为开头的朋友圈有整整齐齐的一排。
仿佛对方的生活中, 只有“他”的身影。
而安遥尚且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勾勾唇角露出抹清浅的笑,在图片下方点了一颗小红心。
评论道:记得在午饭前吃,到中午就不新鲜了。
不等他切出界面,就跳出新留言提醒。
对方评论了你:拍完就吃掉了。
安遥看了眼时间,相当于刚到公司不久就把三明治吃了,是早上没吃饱吗?
他疑惑着回道:工作加油!
对方评论了你:你也是[心]
对方评论了你:……点错了
好一个活学活用。
安遥犹豫着要不要也回个小红心。
评论区跳出了第三个人的消息。
郁青评论道:司煜深[心]→[锁]←[心]安遥
郁青评论道:给你俩锁死成不,快点工作吧,要忙死我了[擦汗.gif]
安遥看得小脸一红,正要回复郁青,点进去却提示此消息不存在。
再一刷新,郁青的两条消息都没有了。
嗯……
就当没看见吧。
工作工作。
喝完一整杯咖啡,安遥一上午都很精神,工作效率也比往日高。
就是隔壁的林琪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让他想起同事们还在受柯浩折磨。
临近午休时间,安遥拿出手机进行例行报备。
努力工作吖:前夫人上午喝了一杯生椰拿铁,上了两次厕所,有认真努力地工作
努力工作吖:不过前夫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好像是因为柯主管的事
司米马赛:好的,早点吃饭
安遥刚想发你也是,猛然回想起这个是小号,赶忙把打好的字删除,发了个简单的“嗯”过去。
中午安遥和林琪换了个口味,到面食区点了份罐罐面。
面是现煮的,刚出锅有点烫,两人吃得比平时慢了些。
吃到一半的时候食堂就隐隐约约响起议论声。
只是平日大家吃饭也会闲聊,安遥并没有在意。
直到回了办公区,发现往常吃完饭早早入睡的同事们都规矩坐在椅子上,一个个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同时视线还时不时往主管办公室瞄。
安遥正疑惑着,身边林琪发出哇的一声,抬起手机晃了晃,示意他看群。
连忙坐回座位,在几百条群消息里爬起楼。
[工作资料分享群]
随薪锁欲:惊爆!网络运营的柯主管被辞退了!我听到他们在走廊争吵了(准确地说是柯某在无能狂怒)
落白书生:因为什么啊?他走了谁接手部门?
喵喵喵:我听说过一些,柯主管好像从以前的公司带过来一些不良风气,把部门员工折腾得够呛,加班到十一二点是常态
躺赢局局长:太可恨了!最讨厌这种nt领导,辞得好!
杨枝甘露露:具体什么情况,能不能详细说说,有直播吗?
随薪锁欲:好像是司总把柯某叫上来,很冷酷地直接说你被辞退了,柯某就喊着要赔偿,这时候郁助把柯某强迫部门员工加班的证据放了出来,柯某现在说必须要赔偿,加班是为了公司,不能作为被辞退的理由
喵喵喵:[呕吐][呕吐][呕吐]
杨枝甘露露:好厚颜无耻,司总该不会真的要给钱吧?
落白书生:就算给钱也应该补偿给被强制加班的员工,凭什么给柯
喵喵喵:有道理,但太理想化了
好的收到111:速报!刚才有两个警察上去了,不知道是来干什么,我看按的电梯是司总办公室那层
躺赢局局长:妈诶不会是有经济纠纷吧,我们不是合法经营吗?
杨枝甘露露:到底怎么回事啊,急急急
随薪锁欲:最新进展,柯某被警察带走了(这下真成犯罪嫌疑人柯某了)!
喵喵喵:!!!
喵喵喵:强迫人加班已经立法了吗[托腮.jpg]
离离原上艹:完整版来了,柯管司总要赔偿,司总直接转身回办公室了,郁助翻开了一堆文件,全是柯在上家公司联合财务挪用公款的罪证!
杨枝甘露露:好家伙,敢问是哪家公司这么倒霉,挪用公款都没被发现
离离原上艹:是安氏,近两年安氏的经营状况不太好,他每次挪用的金额也不大,估计是还没查到他的头上,安氏没撑住直接破产了[哀伤.jpg]
不想上班吉拉:他还说什么是从大厂被挖来,结果是干了坏事逃出来的啊
离离原上艹:只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而且如果不是他做得过分,司总也不会派郁助彻查他以前的事
好的收到111:笑死,他刚才被压着路过前台的时候还喊着他就是输在没有好出身,看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喵喵喵: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是喜欢加班吗,这下可以在牢里全年无休咯[鼓掌.gif]
随薪锁欲:说起来柯入职也有几个月了,司总为什么这时候出手?
好的收到111:那还用问,肯定是前夫人看不惯柯的所作所为,吹了司总的枕边风呗[对手指.jpg]
喵喵喵:冲冠一怒为蓝颜系列,这样的枕头风摩多摩多
杨枝甘露露:不管怎么说,抓走了柯这个蛀虫肯定是好事,结合近日情况,司总动手肯定也和前夫人有关,但是不是枕边风存疑
不想上班吉拉:还能是什么呢,可怜的夫人,为了拯救我们这群险些加班猝死的同事,一定付出了很多[抹泪.jpg]
喵喵喵:建议夫人全司巡实习,整治一下各个部门的不正之风
杨枝甘露露:臣附议
不想上班吉拉:你们要累死夫人吗,日夜开工怎么顶得住[抹泪.jpg]
随薪锁欲:司总也要注意身体[对手指.jpg]
好的收到111: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小脸通黄.jpg]
司米马赛:……群里说话注意点,不要搞颜色
好的收到111:好的[黄心]
随薪锁欲:好的[黄心]
……
安遥看得心情起起落落,先是为柯浩要补偿生气,又因柯浩被抓走惊讶,得知柯浩上份工作在安氏又有了一丝了然。
难怪他知道自己父亲和大伯的名字,原来是他以前的上司。
看到后面又小脸一热,说什么枕边风……
他还没吹上呢。
正想着柯浩办公室门传来声响,他之前的全部用品都被警局打包带走了,这会儿搬出去两大箱子。
同时一个身材标致的男性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办公区翘首以盼的员工们道:“都休息吧,等下午再开会。”
安遥疑惑道:“开什么会?”
背后一排的员工提醒道:“刚下来的消息,柯的位置暂时由吴助接手,估计过阵子我们就得叫他泉哥了。”
林琪不禁感慨:“他才21岁吧,年纪轻轻就当主管,好厉害。”
“听说吴助也是从小贵族教育长大的,来我们公司当助理都是为了司总……”员工说着突然想起安遥还在这坐着呢,自知失言,转正椅子道:“哎呀困了困了,我先睡会儿。”
安遥还没说什么,林琪率先安慰道:“吴助和司总都是我们瞎传的,你别当真。”
“没事,我相信煜深。”安遥笑了下,让林琪宽心。
林琪不禁露出姨母笑,感叹道:“你性格真好,真羡慕司总这么有福气。”
“时间不早了,快点午睡吧。”安遥轻声催道。
林琪点点头,回到格子间披上小毯子趴下。
安遥也装模作样地披了层小毯子,但没有午睡,而是翻出了手机。
打开小号。
努力工作吖:刚才前夫人回座位和几位同事聊了会儿天,柯被抓前夫人看上去很高兴,只是某位同事提到了吴助和司总的事,他说吴助是为了司总才来公司的
努力工作吖:是这样吗?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为什么怕我误会?
安遥眼睁睁看着聊天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困得张口打了个哈欠,眸中染上雾气。
屏幕终于跳出来一句话。
司米马赛:司总看中的是他的工作能力
好官方的回答。
安遥知道司煜深对吴泉没那个意思,但他就是想听对方亲口说点什么。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直接告白, 把关系确定下来。
虽然这样隔着一层窗户纸逗弄对方也挺好玩的……
思索间又打了个哈欠。
他收紧身上的小毯子, 往脖子里掖了掖,准备睡一会儿。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下,微信大号收到条消息。
司煜深:睡了吗,可不可以来下办公室, 有事请你帮忙
嗯?
什么事啊要在这个时间说。
安遥回了个好,拿起手机直接上了电梯。
里面有两个一起上楼的同事,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欲言又止。
到了上一层,两个同事窃窃私语着离开了。
安遥一个人坐到五楼, 直奔司煜深办公室。
对方显然等了有一会儿, 不等他敲门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司煜深见到他目光一怔, 开口就是:“抱歉。”
嗯,看来是知道打扰自己午睡了。
安遥催道:“那快说吧。”
司煜深反手关好办公室门, 揽着他到办公椅上坐下,莫名其妙来了句:“很难过吗?”
啊?
安遥困得迷蒙的眼露出一丝茫然。
“你看上去哭过。”司煜深伸手蹭了下安遥湿润的眼尾, 采撷到一抹温热,又看了眼他身上说:“是哭到身体发冷?”
什么冷不冷的, 我现在很暖和。
安遥想着摸了摸身上的小毯子。
嗯?
小毯子!
他瞬间清醒, 震惊道:“我就这么穿过来了?”
难怪楼梯里两人眼神那么怪, 谁家好人裹个小毛毯在公司走来走去!
“都怪你。”安遥嗔怒着扫了司煜深一眼, 说:“非在我困的时候叫我。”
司煜深松下口气, 呢喃道:“不是气哭了就好。”
“你叫我来帮什么忙?”安遥坐在椅子上拍拍男人腰部,催道:“快快快,回去还能睡会儿。”
他的力度不大, 拍得人心底发痒。
司煜深从桌上翻出两张彩图,说出他提前想好的说辞,“公司要更换一批饮水机,你看看这两款哪个更贴合公司装修风格?”
安遥瞄了眼图上两个相差无几的款式,伸手戳了戳男人腰窝,“还有别的事吗,快说。”
司煜深轻咳一声,语气略僵硬道:“我把吴助派去你们部门了,不知道你对他印象如何。”
少年搓了搓小毯子上的毛绒,无情道:“好生硬的开场白。”
司煜深舔了下唇,现在心不痒了,牙痒。
他解释道:“我问过郁青,吴泉的确是吴氏的少爷,公司也有些传闻说他对我有心思,但至少从我的角度看没见他做过工作以外的事,我们接触也不多,把他留在公司纯粹是看中他的工作能力,如果你介意他的身份,我可以把他辞……”
“诶!”安遥连忙打断,“我也没说你和泉泉有什么呀,他又不是柯浩,干得好好的干嘛辞退人家。”
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要辞退别人,这下真成枕边风了。
“还不是怕你误会。”司煜深轻声道。
安遥问:“为什么怕我误会?”
这问题太过直白,即便两人都对答案心知肚明。
安遥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卷翘的发丝在司煜深面前晃来晃去,他忍不住伸手悄悄揪了揪,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觉得?”
少年磨蹭着从椅子上起身,踮起脚拍拍男人的肩,示意男人坐到椅子上。
司煜深疑惑着坐下,只见下一秒对方熟练地跨坐到他腿上,小小一只钻进他怀里,靠在肩头打了个哈欠道:“我觉得我该睡觉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轻柔,少年被他笼罩下的阴影包裹着,侧脸恬静,画面美好到有些失真。
“睡吧。”司煜深扯起滑落到一旁的小毯子为少年盖上,轻声道:“午安。”
-
安遥抱着小毯子回到办公区的时候晚了几分钟。
毕竟某人的怀抱实在太好睡,而那个某人又不按时叫醒他。
好在同事们都在翻找本子准备开会,没人注意到他。
吴泉显然是和柯浩完全不同的风格。
柯浩面上总挂着副假惺惺的笑,而吴泉大多数时候是冷着脸的,加上他本就清冷的气质,常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处理公务方面更是一丝不苟,从不说多余的废话。
毕竟是新换的领导,同事们都以为要在会议室坐一两个小时才能走,实际上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带来的本子也没用上,因为吴泉说会把要点直接发在群里,让大家注意截图保存。
林琪看着群里条例清晰、语言简短的会议总结,恍恍惚惚地想吴助上学时候肯定是个优秀的课代表。
周三是例行的下午茶日。
负责分发的是其它部门的同事,安遥礼貌接过,打开一看配置和周一相似,只是把曲奇换成了糖果。
白色的是薄荷糖,黄色的是柠檬糖。
糖纸挤一起里反射出七彩的光,像是在盒子里装下了一道彩虹。
安遥把设计精巧的小盒子放到桌上,找寻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配字:来看彩虹。
过了约两分钟,照片下面冒出一颗红心。
司煜深评论了你:看到了,很美。
不等他回复又跳出来几条消息。
追风的少年评论了你:这是谈上了?
相岩评论了你:很美的彩虹,对了你周六有空吗?
星星评论了你:哥哥,认真上班不要摸鱼[吃瓜.jpg]
郁青评论了司煜深:你先把桌上合同看了再看彩虹!
唔,好热闹……
下次还是发仅一人可见吧。
在换了新领导的新鲜感中,一下午转瞬即逝。
由于吴泉的会议总结有一条:到点请准时下班,多出的时长公司不会付出额外的薪水,也不会作为年终奖的加分项,请不要抱不必要的幻想。
乍一看很冷漠,仔细一想又很安心。
因此下班时间不到五分钟,办公区走得就剩安遥一个人,效率惊人。
司煜深有个线上会议还没结束,需要等一阵子。
安遥在座位上坐了会儿便觉无聊起来。
把兴趣当工作的缺点这不就来了,以前他闲暇时间爱刷的短视频,现在上班一刷刷一天,到下班时间连碰都不想碰了!
在椅子上坐了一天,他索性站起身伸伸胳膊抻抻腿,做下舒展运动。
忽然看到主管办公室门缝露出一丝光亮。
走时忘关灯了吗?
安遥迈步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响起清冷的男音:“进。”
安遥探个小脑袋进去,发现吴泉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
叮嘱别人准点下班,他自己倒是加上班了。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安遥问。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吴泉闻言冷淡地回了句,“这是你的口头禅吗?”
安遥没有回答,走近几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疑惑道:“你总跟我说要竞争煜深,可你也没有实际行动,反而一直在认真工作诶。”
吴泉轻飘飘扫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淡漠道:“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在做分内之事,仅此而已。”
好冷淡啊,没有一点人气。
穿着打扮分明如此精致靓丽,怎么身上总散发着淡淡的死气?
他直觉对方原该是更鲜活的人。
视线打量着,悄然越过桌子看向腹部。
“看什么?”吴泉警觉道。
安遥语气一片坦然,“看看你今天吃撑了没有?”
吴泉眼底升起一片惊诧,反应过来后,他抓起桌上的纸抽一把丢向安遥,恼怒道:“出去!”
“好嘛,你不要加班到太晚。”
安遥把纸抽放回桌上,哼着小调离开了。
吴泉睨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呆坐了半晌才重新投入工作。
司煜深开完会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到家时间有点晚。
一楼大厅里两个小孩正在互相录制体育作业,要求连跳50个跳绳。
宋星这个全能小孩自然是没问题。
童嘉树则是每次跳到二十几个就断了,试了几次累得气喘吁吁。
宋星举手机也举得手累,回楼上翻了个拍照支架下来,正调整着角度。
安芙今天也在,她蹲在地上把小鱼干撕成一条条的喂给小白吃。
曾在绥安村称霸一方的山野猛喵,这会儿小口小口咬着小鱼干,斯文得让安遥怀疑小白是不是也被别的喵穿了。
一旁的宋星忙里偷闲吐槽道:“慈母多败喵。”
小白扭头冲他嗷呜了一声,似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温馨祥和的一夜过后,第二天到了要出门去补习班的时间,安芙才说父母已经把她的课程退掉了。
“退了?为什么?”安遥讶异。
离高考可没有多长时间了。
安芙笑得有些勉强,说:“挺好的,反正我理综成绩也很差。而且你可能也知道了,爸妈送我过去就是为了让我接近相岩,但他们现在目标转移到哥夫身上了,所以就……”
小姑娘低垂着头,面色苍白。
安遥心疼地轻轻抱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道:“在这好好休息几天吧,养足精神再考虑接下来的事。”
安芙点点头,轻声应下。
临近高考,补习班的课程内容也进入查缺补漏阶段,根据每个人的薄弱项制定复习计划,这样的多人课程是最后一节。
临放学,相岩对着安遥长吁短叹道:“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把你约出来了。”
“只要你正常点还是有机会的。”
相岩勾勾唇角,又露出标志性的笑,道:“我一直很正常呀。”
安遥没再理他,收拾东西直接回了家。
在厨房做饭时,宋星神神秘秘跑过来道:“我发现了姐姐的秘密。”
安遥听得一愣,连忙关上洗菜的水龙头,弯下身问:“什么秘密?”
“下午放学回来,我和嘉嘉带着小白上楼去找姐姐玩,门缝没关严,我们发现她在屋子里跳舞。”
“跳舞这不是很正常吗?”安遥直起身子,猜测道:“可能是爸妈让她学的,听说爸妈给她报了很多补习班。”
宋星摇摇头,“不像是学过的,姐姐肢体不协调,核心不稳,舞步看起来也很怪,但她好像很快乐,我从没见姐姐那么开心过。”
安遥听得蹙起眉头,似乎是有哪里不对。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星道:“我们发现姐姐的肤色和平时不一样,这几天看到的姐姐全身都白得发光,但我们下午看到的姐姐是黄黑色的。”
啊……
一些被忽视的久远的的细节涌上心头。
初穿越来时那场婚礼,他在安芙身上闻到的刺鼻香气。
中秋晚宴安芙在她怀里哭时闻到的气味。
还有刚到家来小白对她的抵触。
或许更久远一点,在原主的记忆中,令安芙无法忘怀的那一次会面。
少女穿着蛋糕裙慌乱地闯进小黑屋里,她遮掩的是什么?
不想让原主看到的是什么?
是不是一张被水打湿了粉底液……不小心暴露出真实肤色的脸?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合适的初吻地点
依照原主的记忆, 小黑屋那次相遇大概是在安芙十三四岁时候。
也就是说安芙用粉底液覆盖全身掩掩肤色,这方法已经用了好几年。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安遥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确认。
他叮嘱宋星道:“这事你和嘉嘉先别说出去。”
宋星乖乖点头。
晚饭桌上几人心思各异。
安遥准备饭后和安芙聊聊, 对方却先一步道要和朋友出去逛街。
他问:“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个朋友吗?”
“对, 就是她。”安芙见安遥面露担忧,浅笑着解释道:“哥你放心,爸妈已经找到别的融资渠道,我不用跟朋友借钱了, 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和她出去。”
一直闷在家里的确不是办法,和朋友出去走走也好。
安遥叮嘱道:“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
“放心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过了约十分钟, 别墅外停下一辆车, 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偏欧美风的女生。
大冬天只穿着双厚底高跟鞋, 走了没几步就冷得直跺脚。
安遥送安芙到门口,远远和女生对视了一眼。
据安芙说她是项家的大小姐, 叫项以璇。
没等安芙走到面前就听女生抱怨道:“你哥家也太远了,我在车上都睡一觉了!”
安芙好脾气道:“都说了我打车去找你。”
“算了吧你住这地方打车多慢呀。”项以璇说完思维跳跃道:“你哥怎么穿得跟小孩儿似的?”
“那是哥夫以前给他买的。”安芙解释说:“你不是知道我哥的情况吗……”
-
这天安芙回来得有点晚, 似乎在外面和项以璇喝了点酒,目光微醺。
不过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安遥扶她回房间休息, 想着明天上班、后天约会, 那就周日的时候好好聊聊吧。
恰巧安芙在床上翻了个身, 被子滑下一节。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但愿小姑娘今晚有个好梦。
翌日到了早餐时间安芙也没醒。
安遥深知宿醉的难受, 特意留了一份早餐放在保温箱, 等她醒了直接吃。
做完这些他便坐着车和司煜深一起赶往公司。
许是约会日期将近,两人心情都有些雀跃。
到了公司车库,司煜深一条腿刚迈下车, 安遥忽然勾了勾他的手。
身形一怔,几秒间脑中思绪万千:
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和我手牵手一起上班?虽然不是不可以,但保持距离不是他先提起的吗,解禁了?
他牵我手我就让他牵吗,会不会太不矜持,这毕竟是公司,被员工看到背后议论怎么办?
被议论好像也不错,反正公司上下有不少他们的cp粉,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正主发糖?
思想上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手却诚实地向对方探去。
忽的手心传来一抹微小的重量,安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扭头一看,是颗小小的柠檬糖。
司煜深:……
还真是发糖。
“工作加油。”安遥笑道。
“嗯。”
周三那天刚换了主管,部门氛围转变还不明显,今天过来,安遥清楚地感觉得到整个办公区的人都活了过来,周身不再是一片死气。
林琪更是兴奋地拉着他感慨了好几次:“原来有个正常的领导这么爽,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心情好工作效率就高。
林琪早早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闲聊着问安遥:“放假有什么安排吗?这周不用开线上会议,一定过得很爽。”
提到这个,安遥压不住嘴角的笑,含糊道:“和朋友约了出去玩。”
林琪一见他笑意盈盈的眼顿时了然,直言道:“哎哟还说朋友,是不是和司总约会去?准备去哪甜蜜呀?”
安遥闹了个红脸,说了句:“我该工作了。”便缩回自己的格子间。
不过他们的约会地点的确还没定下来。
他直接在短视频平台上搜起约会流程。
基本上是经典三件套:逛街、吃饭、看电影。
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许是心有灵犀,微信小号跳出来一条消息。
司米马赛:司总约了夫人明天出去,你帮忙打探下夫人想去的地点
安遥看了眼屏幕上网友总结的约会圣地。
哎呀,想去的地点有点多呢……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周六当天。
两人不是第一次出门,却默契地在房间里打扮了很久,换了好几套穿搭才走出房门。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或者说他俩的神情生怕别人看不住他们要出去干什么。
安芙和两个小孩还有小白都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安芙满脸姨母笑,柔声道:“哥哥,一定要幸福呀。”
童嘉树绷个小脸念叨起:“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小白:“喵呜。”
司煜深恍恍惚惚地想,他们应该是去约会,不是领证吧。
宋星人小鬼大站在那朝他挤眉弄眼,他定睛一看发现对方做的口型是:记得安全措施。
司煜深:!
他面上一热,揽着安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安遥选的地点是海洋馆。
他前世在疗养院经常从电视上看到海洋馆的广告,犹如置身海底世界身临其境般的体验令他十分向往。
假期来海洋馆参观的人不少,多数是父母带着孩子,还没走进展厅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声响。
安遥问司煜深:“你以前来过吗?”
对方点点头,说:“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来过。”
“那你今天给我当导游吧!”安遥笑道。
司煜深却是轻轻摇了下头,说:“不止,我今天还是你的学生。”
不等安遥眸中浮现出疑惑,他继续道:“忘了吗,你答应过教我怎么追人。”
方才的神情分明是忘了,但安遥嘴硬道:“没忘,你今天可要乖乖听话。”
“嗯。”
海洋馆是一个展厅接着一个展厅的长廊式结构,前面的展厅都是些常见的小鱼,手指在玻璃鱼缸前轻轻一晃,就能引起几只小鱼好奇的打探。
安遥起初还有些做作的矜持,看了几个展厅就彻底沉浸其中,拉着司煜深到处拍照留念。
“煜深,你看这个鱼好大一只,凶凶的,好可爱。”安遥凑在玻璃前,对着一条趴在角落处外形狂野的鱼猛瞧。
司煜深瞄了一眼,心想你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接着又听安遥道:“它和你好像。”
司煜深:……
你对我又有什么误解。
越往里走,展厅越大,后半程终于出现了安遥心心念念的海底隧道。
看着隧道内光怪陆离的波光,和前面一对贴着肩膀缓步慢行的小情侣,忽然想起自己的使命。
他轻咳一声,对司煜深道:“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应该牵起他的手。”
逛了半个多小时,这下轮到司煜深忘了这码事了,视线迷茫着扫了一圈,问:“他是指谁?”玻璃墙里的鱼吗?
安遥自下向上睨了他一眼,语气不满道:“你还有别的心上人吗?”
司煜深当下了然,火速牵起安遥的手。
两人像前面那对小情侣一样,胳膊紧紧贴在一起,在隧道中慢悠悠走着。
旁边有一条大鱼似是对他头上的小卷毛很感兴趣,隔着道玻璃墙同二人一起晃动着尾鳍缓慢地游。
司煜深自然察觉到了笼罩在身上的巨大暗影,别扭地和安遥换了个位置,挡住大鱼的视线。
大鱼尾鳍一甩眨眼间游到了两人上方,似乎和渺小的人类做起了游戏。
司煜深见状又要抬起手。
安遥连忙拦住他,语气带着笑意道:“别这么幼稚,是你的别人又抢不走。”
司煜深心念一动,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问:“什么是我的?”
少年不答,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头顶一群小鱼结伴游过,晃得少年面容忽明忽暗,不变的是那双墨黑色的眼眸,那般明亮,美过海底最耀眼的珍珠。
他呆呆地看着少年的侧脸,突然感觉手心被轻轻的挠了一下。
心脏漏跳了一拍。
心跳、呼吸、血液流动,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陷入少年的掌控中,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偏生他还甘之如饴。
他静静地看着少年,不知掌心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
安遥轻飘飘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全靠老师教,你自己一点不学吗。”说着视线往前方的小情侣方向扫了眼,示意司煜深看过去。
一看不得了,小情侣正站在衔接两个展厅的角落处,躲在暗影中接起了吻。
这下把心脏漏跳的那拍彻底补上了,一下一下的,急促如战鼓,像在提醒他漫长的铺垫已经结束了,到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了。
玻璃墙内大鱼玩起了追赶小鱼的游戏,尾鳍划过水流,耳边似乎有湍急的水声,像是海浪。
手心又被轻轻挠了下。
对方在催促。
这其实并不是司煜深理想的初吻地点,但这里又的确足够浪漫。
而且对方都这么主动了……
司煜深上前一步,两人距离逐渐拉进,安遥背靠在玻璃墙上,有小鱼好奇地过来啄他的头发。
少年的眼眸仍是清澈的,一脸纯真。
司煜深想,怎么会有人不沦陷呢?
用这样清纯的表情提出情.色的请求。
有哪个男人忍得住呢?
司煜深克制着呼吸,抬手在安遥耳侧蹭了蹭,身体缓缓压低。
安遥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啊?”
司煜深一愣,看向那对小情侣道:“你不是让我学他们……”
“你往哪看呢!”安遥道:“我让你看手!”
司煜深视线下移,发现小情侣相牵的手十指紧扣。
是比他们方才牵手的方式亲密些……
司煜深身子一转,半趴到玻璃墙上,沉声道:“其实我是想近距离地看一看这些鱼,太稀有了。”
这些鱼是从哪进去的,能不能把他也放进去游一会儿!
司煜深陷在尴尬情绪中,沉默着走完了后半程。
安遥倒是开心地哼起了小调,时不时晃动下十指相扣的手。
从海洋馆出来他们在附近吃了个午餐,下午去看了部电影,这一次选了两人都喜欢的悬疑片,谜题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安遥从电影院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正想着是在附近逛一逛还是直接回去,忽然接到了宋星的联络,说安芙留了张字条离开了。
两人赶忙坐车回家。
宋星概括道:“姐姐上午还好好的,午饭后和小白玩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回房间了,下午她说要出去散散步就一直没回来,我和嘉嘉觉得不对劲上楼看了眼,就发现了字条。”
安芙的字迹小而圆润,像一颗颗小珠子挤在一起。
字条上的内容看得安遥眉头一皱。
『对不起哥哥,我还是没办法不管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兄妹俩的父母。
意料之中的电话和微信都联系不上安芙。
安遥忧心忡忡等了几天,先等到了相岩的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是不着调的邀约,安遥伸手就要挂断,相岩才收起调笑说起正事道:
“我收到了你妹妹的婚礼请帖,日期就在后天。”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他要告白!就在现在!
安芙从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乖小孩。
她听父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 你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她三岁的时候崔怡梦送她去学钢琴,小小的手指够不到琴键,被崔怡梦用力掰得生疼。
崔怡梦告诉她:“妈妈这是为你好, 弹钢琴的女孩有气质, 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知道吗?爸爸妈妈的未来全靠你了。”
矮得像小豆丁一样的小安芙懵懂着点点头,她不知道什么叫有气质,只觉得手指根像撕裂一般的疼。
五岁那年她被带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小小年纪的她凭借钢琴第一次赢得了全场掌声, 父母沉浸在数不清的赞誉中,催着她要更加努力练琴。
她却被晚会接下来的芭蕾舞表演吸引去目光,台上的舞者身姿轻盈,脚尖轻点地面, 像是随时可以飞起来。
安芙眼睛发光, 指着舞者对崔怡梦讲:“妈妈我想学跳舞可以吗, 我也想当白天鹅。”
崔怡梦看着台上转圈转得眼晕的身影,语气略带不屑道:“跳舞有什么好的, 一点也不端庄。”
在安芙的再三坚持下,她改口道:“你现在太小了, 学不了跳舞,等过几年再说吧。”
安芙乖乖地把这个梦想藏在心底, 在每一个被迫练钢琴的日子她都掰着指头在数, 过几年具体是几年呢, 是多少天?长到多大才能跳她喜欢的舞蹈?
她小学是在北城一所国际交流校读的, 里面都是北城顶层商圈家的孩子, 即便是以安学的家境,把她送进去也废了番功夫。
开学前崔怡梦给她列了个名单,让她和名单里的小孩做朋友。
安芙呆呆地看着那几个陌生的人名, 问:“妈妈,那我还能和别人做朋友吗?”
崔怡梦拍拍她的肩头,笑道:“适合交朋友的妈妈都帮你筛选出来了,剩下的就算你和她们做朋友也没用,走不远的知道吗?”
安芙捏着名单的手紧了紧,又问:“妈妈,我可以学跳舞了吗?”
“再过几年吧,不急。”
读小学的几年对安芙来说是相当难熬的几年,过于内向的性格和并不出彩的家世让她在班上处处受排挤,努力去讨好名单上的人,却做多错多最后谁也没能交好。
最令她难过的是,她怀疑妈妈在骗她。
班上的同学从小就能学跳舞,为什么她就要等一年又一年。
小学毕业前夕,班主任让大家写时空信件,把梦想写在信纸上,收信人是十年后的自己。
安芙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写下一行拘谨的字。
『你好,十年后的安芙,请问你已经成为白天鹅了吗?』
刚写下这一句,信纸就被班上常欺负她的男生夺走了,对方家族势力是安家的好几倍,哪怕她回去诉苦,爸妈也只会让她忍一忍,说等到毕业就好了。
男生看清信纸上的字,发出夸张的爆笑,“就你还想当白天鹅,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丑小鸭都没你丑,你肤色为什么这么黄啊,你是不是和非洲人的混血啊!”
一句句近乎侮辱的耻笑在耳边炸开,肆无忌惮的笑声像在嘲笑她这几年的唯唯诺诺。
那是安芙第一次反抗,她拿着保温杯砸破了男生的头,班上同学都惊吓着说她疯了。
可她觉得畅快,像是自出生以来终于能短暂地做自己一次。
但这次反抗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接下的半年全家都处于这次事件造成的阴影中。
安学的生意受了重大影响不说,安芙在学校的作为也让崔怡梦在太太圈丢尽了脸,之前精心打造的关系网全白费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爸妈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忍一忍吗,这点困难克服不了以后还能成什么事?”
“再说了人家说得有错吗,真不知道我和安学那么白,怎么能生出你这样黄黑的皮肤,你看你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吗,在古代去当丫鬟都没人愿意要你,正好快上初中了,你自己赶紧想想办法!”
“还白天鹅呢,你这样要当也只能当黄天鹅!”
安芙低垂着头,一遍遍轻声重复着:“对不起,妈妈。”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道歉。
只要她态度足够低微,挨的骂就能少一些。
她开始在身上大面积涂抹素颜霜和粉底液,把原本的肤色遮得严严实实。
尽管这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极大麻烦,但只要父母开心便是值得的。
上了初中崔怡梦为她选了位新的交友对象,听说是项家的大小姐。
又是个比自己家高几个层级的企业,安芙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向那个靠在窗台旁涂指甲油的女孩,问:“你好,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女孩看也没看他一眼,语气随意,“好啊,那就交呗。”
安芙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父母吵架时经常会提到这个傻子哥哥,他们会用愤怒的语气抱怨,说如果不是这个哥哥他们早就拿到安家全部财产了,哪至于自己打拼。
但她真正见到哥哥是在十二岁那年。
每年家宴都被丢在角落的人,因为某位公子一句:“那傻子长得还不错”,而被父母推入公众视野。
那之后每年节假日安芙都能见到这位哥哥,但他们从没说过话,因为父母总是带着厌恶叮嘱她不许和哥哥接触,还说和傻子讲话会传染这种骗小孩的话。
她向来是个乖小孩,对父母的话自然是乖乖照做,她控制着自己好奇不与哥哥讲话,只在偶尔对视时心底划过一丝惊艳。
她想,哥哥真是生了一双好漂亮的眼睛。
两人第一次交流是场意外。
她在一场宴会上遇到小学同学,对方拆穿了她的肤色并恶劣地将果汁泼到她脸上。
那时安芙已披着假肤色过了好几年,被戳破伪装的恐惧和曾经受恶劣对待的记忆一并袭击了她。
她慌张着躲进地下室昏暗的小黑屋,却没想到这竟就是她哥哥的住处。
她不抱希望地让对方闭上眼。
她听父母多次提起过她的哥哥是个听不懂话的傻子,但神奇的是眼前的少年竟然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好奇着走近少年,距离缩短到只有半米的时候,少年忽然把手伸进衣兜动作着,随后向她伸出了拳头。
安芙警惕着停下脚步。
只见拳头方向一转,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少年手心躺着一颗皱巴巴的糖果,不知在衣兜里装了多久,糖纸已有些掉色。
少年却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举着,嗓音沙哑如生了锈的齿轮,“吃……糖……”
“糖……好吃的……别哭……”
安芙这才发现自己惊慌的泪水早已打湿了前襟。
哥哥成为了安芙的精神支柱。
她开始偷偷地给哥哥带好吃的零食,有趣的玩具,她把自己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都跟哥哥讲,尽管对方大多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但只要处在同一空间她就很安心。
这是和她血缘相亲的人,终于除了父母外她还有别的可以依赖的人。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但她觉得为了哥哥她可以勇敢一次。
父母对哥哥实在是太坏了,这么美丽善良的哥哥不应该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
她想她要再努力一点,她要想办法带哥哥离开这里,偷偷出省、出国,去哪里都好。
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她哪里都敢去。
但是哥哥先一步找到他的归宿了。
对方是比自己好千倍万倍的人。
她和哥哥不再是世上彼此的唯一。
她又缩回那个重重的壳里。
她想她永远也逃不出父母为她精心构建的网了。
但是没关系,只要哥哥幸福就好。
-
“我可以帮你解决请柬问题,怎么样,要不要去?”相岩问道。
“要!”安遥态度坚决。
相岩丢下句:记住你欠我个人情,就挂断了电话。
婚礼定在星期六,距安芙离开正好一周,也说明了这场婚礼筹备得有多仓促。
安遥从相岩转发的电子喜帖中得知安芙的婚约对象叫项武,照片看上去比兄妹俩的父亲年纪都大。
令人窒息的是喜帖上的合照都是后期合成的,安芙少女气的写真衬出身旁男人的猥琐。
拜托郁青查过项武之后更是让人拳头都硬了。
这人竟然已经结离五次婚了,和安芙是第六次!
他怎么能让妹妹嫁给这种人!
婚礼前夜,司煜深见安遥烦心得睡不着,正拿着拖把和扫地机器人抢活干,不禁劝道:“明天去了婚礼现场,即便安芙不跟我们走我也有办法,不如早点睡养足精神。”反正安学夫妻不过是为了钱。
安遥的确没信心说服安芙,他深知小姑娘有多固执。
司煜深见安遥仍苦着一张脸,索性向前两步夺过对方手中的拖布杆往旁边一甩,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哎!”安遥连忙抱住司煜深脖子稳住重心,他急道:“放我下来,我还不想睡。”
“现在可由不得你。”
司煜深抱着安遥离开仓库,穿过长廊,慢悠悠往楼上走,越想越觉得心里舒坦,竟然有一种隐隐的报复感。
他得意道:“以前你推着我的轮椅到处跑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语气中的欠扁劲儿听得人牙痒痒。
安遥向来是个实干家,他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就扭头在近在咫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耳边男人的呼吸粗重了一瞬。
上楼的步伐忽然加快,颠得他下意识抱紧了身边人。
随后他感觉背后一凉,是男人保持抱着他的姿势把他抵到了墙上。
不知是不是夜晚这个特殊的时间有buff加持,安遥觉得面前人眼神带有侵略感。
男人头一低,向他压过来。
恍惚间安遥有种要被吃掉了的慌乱感。
但对方只是在他侧颈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
哎?只有这样?
司煜深本想收手的,在他看来未经对方同意做这种动作已是逾矩。
而当他抬起头,对上安遥的眼神。
那目光,分明是默许……
距离压得更近了些,两人以一个暧昧到糟糕的姿势贴在一起。
司煜深再度垂首埋到安遥颈侧,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像对方对他做的那样,探出牙尖,对着白皙软嫩的皮肤轻轻咬了一口。
唇齿随着对方呼吸起伏而起伏,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唇瓣感受着血液的流动,仿佛只要咬得再深一点就能吸吮出血液。
不够。
还想要触碰更多……
“煜深,我困了!”本能察觉到危机的安遥火速打退堂鼓道:“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早点休息。”
司煜深戚戚然地想,他今晚怕是很难早点休息了。
-
婚礼定在上午十点,地点是北城市中心一座有名的酒楼。
安遥和相岩约了八点半从家出发。
原计划只有他和司煜深两人去,但宋星自卖自夸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小机灵,带他去肯定能帮上忙,两个小孩是捆绑的,只能一起带走。
临出门小白忽然喵喵喵的冲了出来,顺着安遥的礼服裤子就往上爬。
安遥问:“你也想去救芙芙吗?”
“喵呜——”
宋星在一旁帮腔道:“我家小白是知恩图报的好喵。”
安遥只好快速回房间拿了遛猫绳出来。
相岩打扮得优雅帅气,走过来一看发现安遥带了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
相岩:……
好吧,看来他今天注定当不上主角了。
相岩默默回地库又开了一辆车出来。
事情紧急,路上谁也没有心思聊天。
临近地点,郁青发了一张酒楼婚礼厅平面图过来。
地形不太乐观,化妆间和准备室都在舞台后侧,除了大厅侧边的走廊没有其它通道进入。
进去的时候还好说,可以找人做掩护,但是带着新娘出来注定是显眼的。
也就是说他们不但要说服安芙逃婚,还要带着她进行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逃婚。
内向胆怯的小姑娘会答应吗?
她能抵抗住婚礼上所有宾客的目光吗……
安遥紧张地扣了扣手指。
司煜深强硬地将他的手掰开,在压出指甲印的位置轻轻揉了揉,安抚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有我给你兜底。”
九点半,两辆车先后抵达酒楼。
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大部分宾客正围在酒桌旁热情地攀谈。
工作人员正在清空走菜通道,花瓣组氛围组陆续就位。
宋星踮起脚四处瞄了瞄,吐槽道:“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婚礼?除了场地好点和村里的也没差太多呀。”
相岩笑道:“毕竟是六婚,一切从简了。”
相岩带着两个小孩一喵站在走廊附近拖住要过去的人。
原本司煜深要跟安遥一起走,但他目标太明显,刚一进婚礼厅就被人盯上了,只好暂时留下来随机应变。
安遥个子小跑得又快,卡着走廊下灯光的阴影,飞快跑进了化妆间。
他一进去把里面几人吓了一跳。
安芙更是诧异地直接站了起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对你讲。”安遥扫了旁边的化妆师一眼。
安芙同她们讲了几句,化妆师和造型师便离开化妆间站在门后,像门卫似的。
安遥顾不上这些,直言道:“芙芙你跟我们走吧,就此和爸妈断绝关系。”
安芙苦涩地笑了笑,垂眸道:“哥哥你走吧,我已经答应爸妈了,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应该报答他们的。”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安遥拿出在路上准备好的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往安芙脸上涂。
小姑娘被吓得愣住了。
呆立了几秒才拼尽全力把安遥推开,她急忙去照镜子,发现脸上已经被抹得一块白一块黄。
她羞愤道:“哥哥你做什么!”
“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会觉得陌生吗!”安遥震声道:“你准备以后的日子就这样满身涂抹粉底液活下去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入土?”
安芙后退一步,腰撞到椅背上,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哀求道:“哥你别说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怎么会没有退路,芙芙,现在这一切是你想要的人生吗,你在小的时候会想到自己以后会嫁给一个五婚的老男人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安芙说着便要哭出来,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可是那又怎样呢,说出来也只会被人嘲笑罢了。
她凄声道:“哥你不知道,爸妈在我身上投注了很多心血,现在她们生活得很困难,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我得帮他们,我不能做一个不孝顺的孩子……”
“报答养育之恩的方式有很多,孝顺的途径也有很多,他们不能拿这点来绑架你。”
安遥急得口都干了,见安芙如此执迷不悟,脑中忽地闪过几个片段。
他问:“我结婚那天你是想带我走的对不对?你怕煜深对我不好,所以送了我手机,让我委屈难过的时候就联系你。你是冒着风险说下这些话的,你既然能为我勇敢,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勇敢一次呢?”
“不一样的哥,你别说了,这不一样。”安芙瘫靠在椅背上,一串串泪珠划过她的脸颊,像在哀悼她从未有过的自由。
“有什么不一样?芙芙,你有幻想过我们一起逃离北城之后的生活对不对,你说你想去J国滑雪、泡温泉,想和我一起去看企鹅、看极光,以后这些事我都不能陪你了,站在你身边将是一个五婚的丑男人,你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这几天安芙刻意不去想这件事,连婚纱照都没有去拍,但今天就是他们的婚礼,她又能逃避到何时……
“安芙,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最后问你一次。”安遥扳正安芙的肩强迫她直视自己。语气中带着郑重,问道:“你确定要为你前十几年算不上优待的生活,赌上你全部余生吗?”
“你知道你以后的人生还有几十年吗?你已经做好面对这一切糟糕后果的准备了吗?”
话音未落,安芙已泣不成声。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呢,说出来。”安遥引导道,“爸妈的事情我和煜深去解决,星星、嘉嘉、小白他们都来了,我们只需要你一句话。”
“芙芙你知道吗,距离你全新的人生,只有一句话的距离。”
“带我走……”
说出口后一切都变得简单得多,短短几个字化作利刃劈开了无形的束缚,积压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她哭喊道:“带我走!我不想结婚!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条缝,一个拎着箱子的女生走了进来,“哎哟听了半天总算说出来了,差点把我急死。”
安遥认出这人是安芙的朋友也是新郎的侄女,顿时有些警惕地护住身后的安芙。
“干嘛这么防备我,我可是她的朋友。”项以璇无语地翻了白眼,拎着化妆包走到安芙面前,仔细打量下道:“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不打扮得漂亮点怎么行。”
“她已经决定不结婚了。”安遥提醒道。
“谁说是为了结婚啊。”项以璇贵为千金小姐,说话语气却大大咧咧,“逃婚不重要吗,拥抱自由不重要吗,你想在回忆人生勇敢瞬间的时候,回忆起来的是一张哭花了的脸吗?”
安遥:……
不太懂,但也无法反驳。
安芙仍有些抵触,眼神躲闪道:“可是我的肤色……”
项以璇调好卸妆水直接往她脸上糊,“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当我鼻子是摆设吗,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这种肤色呢,什么畸形的审美。”
“来,让我瞧瞧,多漂亮的小姑娘,让那些白幼瘦的信徒见鬼去吧!”
安遥守在门口挡住了两批前来探查的人,同时用手机和外面的同伴交流情况。
等项以璇给安芙重新化好妆,距离婚礼正式开始只剩下五分钟。
“怎么样,我化妆技术不错吧?”项以璇自来熟地拍拍安遥,示意他看向安芙。
距离十几分钟前,小姑娘像是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转变。
和方才的影楼风妆容不同,项以璇的手法偏向放大五官优点修饰缺点,呈现出一种自然美。
最重要的是女生眸中迸发出自信,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安遥不知该如何形容,干巴巴说出句,“看上去很高级,像是国际T台上的模特。”
“那是,我的手法绝对有国际水准。”项以璇自夸完交代道:“剩下的就靠你们了,我去趟影音室,他们放的什么破歌,难听死了!”
说完化妆箱也没拿,推开门就走了。
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屋内只剩下两人,安遥把外面情况简单讲了下,最后叮嘱道:“芙芙,我们要顶着所有人的视线离开这里,中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下,知道吗,哪怕停下一秒都是你对美好生活的犹豫。”
安芙抓住安遥的手,像以前在小黑屋他们靠在一起闲聊那样握了握,她说:“哥哥,我准备好了,我不会再迟疑了,这一次我们一起离开!”
已经到了婚礼开始的时间,主持人串场词已经说了两遍,却迟迟不见新娘出现。
项武站在舞台旁边脸上有些挂不住,表面上跟宾客陪着笑,转过身对旁边人恶狠狠道:“去看看怎么回事,抓也要把他抓过来。”
安学和崔怡梦也慌了起来。
安学埋怨道:“都说了让你一直看着她,你非跑出来干什么?”
“办这婚礼不就是为了多交点人脉,你一个人顾得过来吗?”
两人三言两句又吵了起来。
由于新娘迟迟不见人影,宾客席陆陆续续爆发出议论声。
吴泉和他父亲在侧面席位坐了许久,他本以淡漠态度看待这场婚礼,直到此刻爆发出慌乱,才隐隐提起点兴趣。
正在这时新娘入场的门终于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却是两个人。
“可算出来了,那男的是谁?哎新娘肤色是不是和刚才不一样?”
“有点眼熟,好像是女孩哥哥,奇怪了怎么是哥哥送亲?”
“不对劲,这个氛围不对劲……”
崔怡梦自看到安遥那张脸就感到大事不妙,可他们距离有点远,待他们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走廊的另一边,司煜深打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安遥喊道:“就是现在!”
主持人听得一愣,心想婚礼流程上也没有这一条啊。
伴随着安遥的口令,两人顺着通道拔腿就跑,跑出去两米多宾客们才意识到这是要逃婚!
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
项武气急败坏地喊道:“抓住他们!”
不等他说下一句,巨大的音乐声盖住了他的呼喊。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我都会期待
唱歌的蝉把星星都吵醒,月亮晒了很凉快』
婚礼负责人急得火烧眉毛,那边逃婚的新娘还没抓到,这边音响又让人夺权了。
他气着打电话过去,质问音响师怎么回事。
电话对面音响师看着手机上的一万块钱转账,支支吾吾道:“怎么说呢,情况很复杂……”
『你说活在明天活在期待
不如活得今天很自在』
安芙从没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过,她穿着婚纱踩着不合脚的拖鞋,竟然把安遥都甩在了身后。
两人跑过吴泉落座的席位。
看着风一般呼啸而过的身影,他低声呢喃道:“怎么可以这样,这太荒唐了……”
吴父目露赞许,正想自夸有个懂事的好儿子,一扭头却发现吴泉眼底满是疯狂。
吴父:?
眼看着新娘跑过了半截走廊,项武怒道:“一群废物,我自己追!”
待机已久的宋星解开遛猫绳,气势汹汹道:“上吧小白!”
“喵呜——”
宾客们谁也没看清那只白猫是从哪窜出来的,一溜烟爬到项武脑袋上对着头发就是咬,可凶残。
现场彻底乱了套,吃瓜的吃瓜,拍照的拍照。
前排通道的保安和手下都被司煜深和相岩两人拦了下来,尽管他们都看不上彼此,但不能否认对方身手过硬。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呼吸畅快』
安芙已经跑到了走廊后半段。
项武红着眼把小白甩飞了出去,白色的小猫直直撞上了搁置在走廊旁的香槟塔。
杯子碎了一地带倒了藏在桌下的瓶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推倒一个,骨碌到走廊上。
“芙芙小心!”安遥提醒道。
安芙正要跳起来,一道尖锐的女声隔着半个婚礼厅传到了安芙耳中。
“你不听话了吗,你今天离开就别想再回到这个家!”
喧闹的会场,激情澎湃的乐曲,争吵、打斗,混乱的声音如此噪杂。
安芙却觉得唯有这一句尖锐得刺耳。
同时另一道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知道吗,哪怕停下一秒都是你对美好生活的犹豫。
她没有停住步伐。
她在拦路的酒瓶前高高地跳了起来。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我飞起来』
她朝崔怡梦的方向喊道:“妈妈,从今天开始我要过自己的人生了!”
砰——
彩色的飘带漫天飞舞。
是吴泉按下了新人走红毯时用的氛围按钮。
在这场飘带雨中,崔怡梦被气得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不远处的吴父眼神木然,后知后觉地想他的儿子好像也保不住了。
两人终于跑完了这条漫长的走廊。
安芙激动道:“哥哥你看到了吗,我刚才跳得好高!”
“嗯,做得很棒,恭喜你荣获新生!”
安芙没说的是,在她跳起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她已经是白天鹅了。
这场闹剧般的婚礼让宾客看尽了热闹,但鉴于来抢婚的人里有司总和相家的公子,大多是看个热闹就走了,谁也没敢多说,更没人敢安慰被猫抓花了脸的五旬新郎。
安遥几人跑出婚礼厅,暂且休息在酒楼包间。
宋星扒着小白的毛发来回翻找,竟是一个小伤口也没发现。
他惊呼:“奇迹啊,摔在香槟塔里竟然毫发无伤。”
全程没有存在感的童嘉树终于开口道:“我看清了,小白踢了香槟塔一脚借力,并没有撞上。”
“厉害呀我的白!”宋星伸手把小白撸了个炸毛。
小白炸着毛半眯着眼睛,尽显山野猛喵的威风。
相岩调笑道:“这小猫今天表现不错。”
喵喵立大功。
安芙弯下身子道谢道:“谢谢你呀小白。”
白色的小猫甩了甩尾巴,同她亲昵地贴了贴鼻子。
沉默许久的安遥实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扯了扯司煜深的袖子,小声道:“跟我出来一下,有话要说。”
对方乖乖跟着他走到隔壁包间。
从刚才跟在安芙身后跑,他看到司煜深帮忙清理保安的身影就有这种想法了。
他想早晚都要告白的,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呢。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不单是安芙解脱了束缚,他自己也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么好的氛围,不告白会不会有点太可惜了。
许是激情过后的肾上腺素仍在发挥作用。
安遥觉得此刻情绪无比高涨,他决定了,他要告白!
就在现在!
大门紧闭的包房,装修华美,灯光柔和。
他抓紧司煜深的手,认真道:“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这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吗?……
在司煜深的规划里, 告白应该是在个风和日丽百花齐放的日子,由他来提才对。
刚在婚礼厅结束一番激烈运动,他身上冒出薄薄一层细汗, 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听到了炸裂性的消息。
他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怀疑自己刚才其实被人打晕了,这会儿还没醒。
可急促的心跳又在提醒他是清醒着的事实。
“怎么不说话?”安遥晃了晃相牵的手,催道:“快点答应呀。”
司煜深努力把出走的灵魂扯回身体,眸中露出明显笑意, 问:“我似乎只有答应这一个选项?”
“不然呢?”
安遥微眯起眼睛,软乎乎的小手捏捏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发出可爱的威胁。
司煜深心底软成一片。
他道:“我答应, 不如说, 期待已久。”
即便知道答案, 真的确定关系后,安遥还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小羞涩。
哎呀, 他以后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告白成功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比以前更亲密的事。
可是牵手拥抱这些他们早就做过无数次了,那就只剩下……
安遥拉着司煜深默默后退两步, 直到背部轻轻抵在酒店刻着金色浮雕的墙面上。
他抬起头看向男人,眼睛亮晶晶的, 透露出某种期许。
司煜深接收到对方发来的信号, 呼吸渐沉。
这次应该不是自己会错意。
相牵的手转为十指紧扣。
他试探着压身靠近对方, 距离越近越能深刻体会到那双漂亮的黑眸有多么摄人心魄。
对方没有躲开, 反而在唇瓣即将贴到一起时缓缓闭上了眼。
纤长的睫毛在他心海掀起一道巨浪, 有什么在摧毁着他的理智,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消亡崩毁。
十指骤然锁紧,不等安遥喊疼, 对方带着热意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如同他对男人的印象一样,灼烧的热意仿佛要将他融化,但他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他放松身体微微探出舌尖,试图加深这个吻。
忽然耳边传来一句焦急的:“抱歉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嗯?
安遥睁开眼睛,包房里已经没人了。
他顶着一头小问号追出去,只看见司煜深的车还停在停车场,他走过去敲敲车窗,问司机煜深呢。
司机答道:“我刚才看见先生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就走了。”
安遥:……
这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儿吗?
司煜深坐上出租车,随便报了一个地址就开始给郁青狂发消息。
司煜深:快恭喜我!他和我告白了!
司煜深:我们在一起了!这次是真的,绝不是我自作多情
司煜深:我们还亲亲了[捂脸.jpg]
郁青: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的事?
司煜深:就刚才,五分钟前吧
郁青:那你这是当着嫂子面发的消息?
司煜深:没有,我在出租车上,他还在酒楼,应该准备回去了吧
郁青:?
郁青:现在不应该是你们小情侣浓情蜜意的时间吗,为什么要分开走?
司煜深:刚亲完我不好意思见他[捂脸.jpg]
郁青:我真后悔当初带嫂子测智商的时候,没带你一起去
司煜深:?
……
安遥出门是和司煜深一起,回来只剩下一个人。
宋星好奇问:“叔叔呢?”
安遥道:“不知道,流浪去了吧。”
宋星:?
正是午饭时间,一行人在包房顺势吃了顿午饭才返程。
回到家,安遥让安芙先回房间歇会儿,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小姑娘的体力早就透支了。
安遥和两个小孩儿到浴室合力给小白洗了个澡。
和世间所有的小猫一样,山野猛喵也是不喜欢洗澡的,只是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又和项武那个油腻的老男人亲密接触过,必须得好好消消菌才行。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小白最终躺在宠物烘干箱里一脸生无可恋。
安遥看得直乐,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随后在透明罩上敲了敲,画大饼道:“等你出来罐罐随便吃。”
小白敷衍着动了动尾巴,显然已经识破人类的谎言。
司煜深直到傍晚才回来。
安遥正端着牛排去客厅,路过他时轻飘飘瞄了他一眼,打趣道:“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司煜深蹭了蹭鼻尖,别扭道:“真的是有事要处理。”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公共区域的沙发上吃饭后水果。
司煜深道:“下午接到秋警官的消息,司勐雇人在我车上做手脚,导致我出车祸的证据找到了。”
“这是好事呀。”安遥喜道:“那是不是很快就能把他抓起来了?”
“问题就出在这。”司煜深继续道:“他不知从哪先一步得到消息,已经逃跑了,警方目前掌握不到他的行踪,秋警官让我们最近注意点,据她推断司勐很可能会过来找我。”
嘶,听上去很危险。
安遥皱起眉头。
实在是现在的发展和书中偏差太多,让他难以判断。
要是书里多写一些抓反派的细节就好了,偏偏书中多的是司傲天和莺莺燕燕们的暧昧。
想到这他气恼地瞪了男人一眼。
司煜深:?
到了睡觉时间,两人各自回房。
分明刚刚确定关系,但由于方才在聊司勐的事,氛围有些严肃,冲淡了粉红色的气息。
安遥回到房间先整理了下堆积在角落的快递,这两天一直担心安芙的事,也没心思整理。
这会儿正好拆开归置到该放的地方。
他收拾完把塑料包装袋团成一团,准备丢到楼下去。
刚一开门猝不及防和站在门口的司煜深打了个照面。
不等安遥开口,对方先做贼心虚般地解释道:“它昨天给我托梦,说它一个人有点孤单,想念它的朋友了,我就想……”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黑猫玩偶。
安遥瞄了眼玩偶,再抬头带着满眼明媚的笑意,他接过黑猫玩偶道:“好啊,我来安置,你帮我把垃圾丢一下。”
“……嗯。”
司煜深闷声应下,默默拎着垃圾袋下楼丢了。
安遥半开着门,看着对方丢完垃圾回到房门前,他问:“晚安?”
司煜深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回了句:“晚安。”
安遥笑了笑,没有关门,直接回了床边。
司煜深本有分计划落空的失落,一扭头却发现安遥留了半扇门没有关。
这是……
他心念一动,顺着敞开的空位侧身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目光在屋内一扫。
黑猫玩偶被如愿安置在小花盆旁。
正是花季,小野花开得绚烂,白色的花瓣悄然探出花盆蹭着黑猫玩偶的脸。
看着好不亲密。
司煜深放缓脚步,试探性地一步步往床边挪。
安遥整理着毛线团,余光瞄了他一眼,悠悠道:“枕头也不带,你准备枕着玩偶睡吗?”
司煜深闻言赶忙回房把自己枕头带了回来,迈步上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看着安遥用钩针起了个粉色的线圈,见步骤眼熟,他问:“钩钥匙扣挂坠?”
“嗯,给芙芙钩一个。”
小姑娘太拘谨了,和他们相处起来一点也不像家人。
他知道安芙的性格是长年累月造成的,现在只能一点点的,从小事做起。
司煜深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打扰他,自己拿出手机看起郁青发的公司资料。
像过去同居的那段时光一般,两人亲昵地共处一个空间做着自己的事。
钩织到后半段安遥忽然挪了挪身子,说有点冷。
司煜深正想说那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
他揽过安遥,从后面将人整个环住,问:“还冷吗?”
“不冷啦。”安遥打了个哈欠道:“还差一点钩完,你坚持住。”
司煜深垂眸看着窝在他怀里打着哈欠钩娃娃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没忍住,低头在毛茸茸的发旋上亲了一口。
少年似有所感,忽地仰起修长的脖颈在男人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
司煜深:!
……
安芙果然很喜欢这个粉色的小娃娃钥匙扣。
尽管现在家里用的是指纹锁,但挂个备用钥匙、挂在手机上也是不错的。
宋星嚷嚷着让大家把自己的小娃娃都拿出来,重新拍个合照。
怎料小白跳到桌上哇哇叫了起来。
“哎哟,把你给忘了。”安遥赶忙回屋用剩下的粉线钩织了一条指节大小的小鱼,穿了根绳给小白戴上了。
小白这才满意地蹲下舔舔毛。
转眼又到了周一。
即便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婚作战,但生活最终还是要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激情过后还是要上班的。
安遥坐在工位上例行和林琪一起瑞了个第二杯半价,下楼取咖啡时,听到前台响起争吵声。
他快步走过去,发现在吵闹的人竟然是安学和崔怡梦夫妇。
“怎么回事?”安遥问前台道。
前台是群聊积极分子,知道安遥的身份,毫不避讳道:“这两位要见司总,让司总把女儿还给他们。”
夫妻俩说得暧昧,只提司煜深在他们女儿的婚礼上抢婚,别的一概不提,说得像是一对有情人私奔似的。
两人在前台闹了十几分钟,中途不少员工路过,估计八卦已经传遍全司了。
前台为难道:“司总和郁助都在开会,我也不好直接放他们进去。”
“没事,交给我。”安遥安抚道。
他转身看向这对夫妻。
说起来他对安学和崔怡梦的感情有些复杂,毕竟是原主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母亲,对于渴望亲情的他,这层血缘关系是亲密又陌生的。
但原主和安芙的生长经历,让他实在无法给这两人好脸色。
去年中秋夫妻俩还穿着光鲜亮丽,面色红润,短短半年经历了分家、破产、钓金龟婿的梦破碎。
失去了一切光环的两人,此时看上去像是两位比同龄人沧桑的普通中年人。
安遥迈步走到两人面前。
时至今日,夫妻俩看向他的眼神仍是满载怨恨的。
他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沉声道:“你们想要的东西煜深会派律师跟你们谈,如果你们继续闹下去,我会把你们这些年对我和安芙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到时候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余生,哪个是你们想要的,自己考虑清楚。”
被自己儿子当外人面用这种语气说话,安学面子上挂不住,怒道:“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不好意思,你配不上长辈二字。”
“你!”
安学还想上前教训两句,崔怡梦拉了拉他的胳膊,耳语了几句。
随后两人转身离去。
关于如何对待这对夫妻他和司煜深和安芙已经商量过了,毕竟他们姑且算是把安遥和安芙平安带大了,所以法律上他们是需要尽赡养义务的。
司煜深会代出一笔钱买断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夫妻拿到心目中的数额自然会离开。
至于夫妻俩能不能守住这笔钱就是另一码事了……
处理完闹事的两人,安遥拎着咖啡回到工位。
经林琪提醒,才知道他出去的十几分钟,闲聊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我应该不会弄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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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赢局局长:我敢打赌司总这周末过得很滋润, 他早上对每个敞开门的办公室都致以笑意
喵喵喵:什么什么,知情人士说说呗,困苦的周一需要糖吃[耳朵.jpg]
离离原上艹:听说司总已经追妻成功了, 前夫人的前字要去掉了[糖.jpg]
杨枝甘露露:嘶我听到的不太一样, 我加的一个同城八卦群里有个视频,是司总周六去别人婚礼上抢婚的,抢的还是前夫人的妹妹
杨枝甘露露:[视频]
喵喵喵:嘶,我的cp要拆了吗, 可我看司总不像直的啊
躺赢局局长:可我看司总不像直的啊
随薪锁欲:司总腿里不是有钢板吗,这么打架能行吗?
落白书生:坏了以后不敢跟司总当面提加薪了,好怕被武力制裁[擦汗.jpg]
百变少女猪刚鬣:别以偏概全,视频右上角一闪而过的不就是前夫人吗, 司总应该是陪前夫人去的吧
喵喵喵:我截图放大看了眼, 的确是前夫人, 小卷毛非常好认
躺赢局局长:群里几百个人,一个有人脉的都没有吗, 快把真相端上来!
好的收到111:有人能联系上司总和郁助吗,开会摸鱼的有没有, 快帮我通报一声,急急急!
拼好饭拼到大动脉: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事了, 刚才路过前台看到一对夫妻在大声嚷嚷, 说司总抢婚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还说女儿在司总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啊这这这……
杨枝甘露露:事情这不就连上了, 算起来他俩应该也是前夫人的父母
喵喵喵: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司总和前夫人不也是商业联姻,才离了没多久, 他们又把女儿送进司总家,且不说司总是何态度,这夫妻俩德行也太差了
随薪锁欲:恶心[呕吐.jpg]
落白书生:来碰瓷的吧,故意把事情闹大,司总为了维护公司形象只能花钱平事
杨枝甘露露:太恶心了,有这样的高管在安氏活该破产
离离原上艹:听说安家家主以前犯过很大的事,把柄在别人手上,什么时候这个不定时炸.弹炸了,估计整个安家都得进去
喵喵喵:其实我听说司总去年的车祸是司家家主干的,现在司家家主已经畏罪潜逃了
杨枝甘露露:真希望这些坏人早点被抓起来[愤怒.jpg]
落白书生:你们都是从哪听说的,好可怕的消息网[擦汗.jpg]
好的收到111:速报!前夫人下来取咖啡和这对夫妻对上了!
喵喵喵:直播直播直播!
上班不如上高速:[照片][照片][照片]
上班不如上高速:前夫人好飒,小小的个子竟然有这么大气场!
喵喵喵:这角度你是怼前夫人脸上拍的吗?
杨枝甘露露:有点奶凶奶凶的是怎么回事,好可爱[捂脸.jpg]
随薪锁欲:司总这恋爱你谈得明白吗,不行让我来!
喵喵喵:司总这恋爱你谈得明白吗,不行让我来!
司米马赛:司总刚开完会,发生什么了我去汇报下
杨枝甘露露:来晚了,我们已经在分夫人了[对手指.jpg]
司米马赛:?
司米马赛:@上班不如上高速原图发我一份
离离原上艹:到点了主管们都开会回来了,大家都好好工作吧,别摸鱼了[狗头.jpg]
……
安遥爬完楼正好看到结束语,想插话也插不进去了。
令他诧异的是群里总结的信息竟然和事实相差无几。
好可怕的吃瓜力。
他放下手机喝了口咖啡,正准备投入工作,身旁的隔板被敲了两下。
这次是吴泉,对方道:“过来下。”
他起身跟吴泉进了办公室,只见青年从座位上拎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他,道:“送给你。”
安遥抱着礼盒一脸茫然,眨眨眼睛问:“为什么送我礼物?”
他见过情敌之间下战书的,还没见过送礼的。
正疑惑着,吴泉又爆出一个炸裂性的消息,他用淡漠的语气冷冰冰道:“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啊?”安遥忽然觉得怀里的礼盒有些烫手,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呆呆道:“好突然。”
“不突然。”吴泉纠正道,他比安遥高几厘米,不抬着下巴看人的时候竟透出温柔的气质,他郑重道:“谢谢你。”
安遥仍是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吴泉没有正面回答,忽然说道:“公司发展前景不错,我会在这里好好工作。”
他目光扫向安遥,见少年仍是睁圆眼睛一脸呆样,不禁伸出带着香水气息的手指捏了把软乎乎的脸,温声道:“祝你和司总幸福,婚礼记得邀请我。”
安遥抱着礼盒回到工位,沉浸在莫名其妙pk掉一个情敌的茫然中。
把礼盒打开看了眼,竟然是一套糖果屋,根据说明书提示,糖果吃完后可以用糖纸和包装盒拼出一个童话城堡的立体拼图,里面还附有彩色氛围灯。
这个礼物送得正中安遥红心。
中午报备的时候他随口提了句这事。
司米马赛:?
司米马赛:前夫人收了别的男人送的礼物还很开心?
哎呀,表述失误。
努力工作吖:问过前夫人了,他说是喜欢礼物本身,对送礼的人并无好感
对方小号没有回复,大号火速跳出来一个午餐邀约。
“遥遥走啊,吃饭去。”林琪趴在隔板上热情道。
“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安遥掩不住唇角的笑意,说:“司总让我去办公室一趟。”
林琪一看就懂了,也跟着笑起来,催道:“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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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薪锁欲:司总和前夫人绝对是谈了,我刚才看见郁助拎了两人份的午餐进司总办公室,不到十分钟前夫人就挂着明媚的笑意进去了
离离原上艹:我也看见了,前夫人笑得好甜,这就是热恋期的快乐吗
上班不如上高速:其实上午早会结束,我瞄到吴主管送了前夫人一套礼盒,他俩不应该是情敌吗,怎么还送上礼了
喵喵喵:难道吴美人也被前夫人萌到了?萌萌的宝宝谁不喜欢[对手指.jpg]
杨枝甘露露:浅浅站邪教一秒
……
随薪锁欲: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刚才前夫人进办公室时脖子上还是空的,出来时就戴了条项链,是谁送的呢,哎呀好难猜[狗头.jpg]
好的收到111:吴主管刚送了礼盒,司总就赶紧送了条项链是吧,用意不要太明显
好的收到111:@杨枝甘露露宝清醒点,磕错cp没前途!
安遥也没想到司煜深会在午休时间送自己项链,据对方说这条项链早就买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来。
是有多早呢?
难道是在相岩带他出去买衣服那次就有了想法?
回忆起相岩给他搭的那几套衣服,面上不禁又涨起热意。
煜深说那些衣服不能穿出去,但可以在家穿,所以煜深其实是喜欢看自己那么穿的吧。
可家里有孩子和安芙。
那岂不是只能在房间穿,或者说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穿……
想到那个特殊的节点,安遥几乎抑制不住躁动的心跳。
现在他们亲都亲过了,距离那一步应该也不远了。
他是不是应该提前学点知识做准备?
过了几天,安遥等到元谦放学时间给他发去求教信息。
安遥:谦谦,你那个小电影有男男版的吗?
元谦:!
元谦:我可是直男!存那玩意干什么!
安遥:真的没有吗?误存的也行
元谦:咳咳,这么说的话那的确有几部,真的是我不小心点到的,绝非主观意愿!
元谦:[网址][网址][网址]
元谦:怎么,先婚后爱假戏成真了?
安遥:结婚请你喝喜酒[送你一朵小红花.jpg]
元谦:不过说真的你做好心理准备,事前事后各种东西都备全,我听说第一次很疼很疼[皱眉.jpg]
安遥:[可怜.jpg]
安遥:好的我觉得我很温柔,应该不会弄疼他
元谦:?
元谦: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偏差?
安遥:这件事上应该没有悬念,他因为车祸那里不行了,这件事还是你挖掘出来的你忘啦?
元谦:[冷汗][冷汗][冷汗]
元谦:这段时间就不要联系我了,马上期末考了,我决定禁网两个月
安遥:好哦,考试加油
元谦:[我先出家了.jpg]
安遥:?
元谦的话倒也提醒了安遥,距高考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他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个想法,听上去有些冲动,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复读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司煜深略带讶异重复道。
“嗯是这样。”安遥点点头,“芙芙已经确定要复读一年参加艺术类考试了,我想陪陪她,反正以我的年龄晚一年晚两年考试差别不大,而且我自己也没想好要去哪所大学,我变聪明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很多事物是我没接触到的,我想体验一年再做决定。”
于司煜深而言,只要选在北城,安遥考哪所大学都可以,即便不在北城他也可以把分公司开过去。
从他们相遇那刻开始,他的人生就没有别的选项。
他赞同道:“好,有需要随时提。”
安遥抱住司煜深埋在对方颈窝蹭了蹭。
他最近很喜欢这个动作,仿佛可以像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气味标记在对方身上。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熬过了漫长的冬季,伴随着春天的脚步,所有人的人生都往前迈了一步。
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位缺席了数月的旅者回归众人视野。
接到警方联络的时候,安遥险些以为是诈骗电话,直到听见秋珂的声音他才敢相信这是事实。
宋巧曼在北城第七公安分局自首了。
她说她八年前杀了人。
她杀了宋星的亲生父亲。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宋巧曼
宋玲三岁那年她爸就去世了,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是和妈妈宋巧曼生活在一起。
宋玲原本叫赵玲,跟她爸爸姓。
她爸是北城某工地上普普通通一名工人,每年只在工期结束时回家暂住几天。一次意外他猝死在了工地上, 包工头给他家人赔了二十万了事。
这二十万还没到宋巧曼手里, 就都被婆家要走了,就此和婆家没了往来。
后来宋巧曼听了个传闻,她丈夫根本不是在工地猝死的,是和工友下工时间寻欢作乐马上风死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压得她抬不起头。
宋巧曼一气之下把孩子的名字重新登记, 赵玲变成了宋玲。
她逢人便说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的孩子以后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和那男人没有半毛钱干系。
寡妇门前是非多,宋巧曼一个人边种地边打零工支撑着家里的开销, 其中艰辛不可言说, 偏偏总有不长眼的见她势单力薄想占她几分便宜。
她成了村里有名的泼妇, 十里八村的人都听说过她的泼辣,再没人敢欺负她分毫。
宋巧曼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到宋玲身上。
她想向村里人证明, 她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养好,等宋玲学业有成她就可以跟宋玲一起离开这个村子。
她受够了村里的风言风语, 受够了在乡下的生活,绥安村离北城那么近, 北城那么好, 她也想去看看。
而宋巧曼的北城梦在宋玲初中时出现了裂痕。
宋玲的成绩并不理想, 即便是在教育资源落后的绥安镇, 她也只能取得中等偏下的成绩。
“你有努力学习吗?你是不是在宿舍偷偷看小人书了?妈妈每天在地里拼死拼活挣那么点钱全都供你上学了, 你能不能拼一把,考个好高中好大学,你想一辈子活在乡下吗?”宋巧曼把生活压力造就的崩溃情绪都倾泻到宋玲身上。
宋玲蜷缩着手指不断重复念着:知道了, 妈妈我会努力的。
而令宋巧曼绝望的是,她的女儿似乎天生不是学习的料。
宋玲的高考成绩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在宋巧曼的过度期盼中,宋玲寒窗苦读十余载,成绩仅够擦边上北城郊区的一所大专,和宋巧曼梦想中的名校相去甚远。
甚至连这所大专的学费也是两人难以承担的。
宋玲说她不想念书了,她想帮宋巧曼一起种家里的地,一起打零工,在她看来种地要比埋头苦读自在得多,她并不向往城里的快节奏生活,只贪恋乡下的悠然自得。
宋巧曼又一次大声训斥了她,并要求她必须考专升本,考不上就不要回家,她权当没这个女儿。
那之后宋玲整整两年没有回家。
再次回到绥安村却不是提升了学历,而是找了个男朋友,一个财力足以带母女二人跨越阶级的男朋友。
都说富贵养人,二十岁的宋玲穿着一身名牌回到村里,褪去了土气的她让宋巧曼险些没认出这是自己的女儿。
村里人都知道宋巧曼钓到金龟婿了。
她在村道上闲逛,对路过的每一个人说她养了个好女儿,她很快就要和女儿去北城过好日子了。
而真正到了北城,她才发现这里的生活和她想的不一样。
男人买的房子十分僻静,走出家门十分钟路上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住在四层楼的别墅里,她待在哪个房间都睡不自在。
很快她又发现男人和女儿的相处模式也有些奇怪,男人显然未把女儿放在心上,而涉世未深的女儿却是整颗心都陷了进去。
宋巧曼趁男人不在家,劝女儿道:“我们想办法从他身上捞点钱出来,趁早抽身,我看那人根本没想娶你。”
宋玲却是执迷不悟道:“妈你怎么能那么说他,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的人。”
“什么意思,你是怪妈不懂你?”宋巧曼大嗓门道:“妈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这男人就是不行!”
宋玲目露哀伤摇了摇头,说:“妈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你想过的生活我已经让你过上了,能不能不要再干涉我了?”
此话不假,宋巧曼在北城这一个月的吃穿用花销,比过去几年都要多,这般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她前几十年里日思夜想的。
条件这么好的金龟婿,别说是宋玲,就连她也不想错过。
不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样呢,钱到位不就好了,他听说北城的有钱人家都会在外面养几个小的……
宋巧曼目光一狠被贪念占据了心魂,她沉声道:“不想和他分开也行,你得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这样他才不会抛弃你。”
很快,宋玲怀孕了,她开心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男人,一向善解人意的男人却忽然变了脸,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有孩子。”
两人交往已有一年,她自然知道男人的家庭状况。
男人叫薛晔,随母姓。
据男人说他本应叫安晔,是北城安家的继承人,但是他父亲家族联姻娶了别的女人,他暂且成为了私生子,不能出现在安家明面上。
宋玲不理解,问:“那又怎样,我并不是向你要名分,这个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不想留下他吗?”
薛晔嗤笑一声,露出他恶劣的一面,不屑道:“一个乡下的女人,还谈什么爱情的结晶。”
薛晔那之后许久没有出现,母女俩只剩下对方打给她们的几百万和这栋房子。
“几百万也不少了,咱们可以拿着这笔钱在北城安家,等孩子出生我们好好培养他,我看那男的基因不错,这孩子保准聪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相似的话宋玲听了只觉荒谬。
她怀着孩子整日沉浸在郁郁寡欢中。
而宋巧曼满心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着北城地图把孩子在哪读小学在哪上初中都规划好了,完全没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
在她看来女人怀孕情绪波动是正常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就是她这个傲慢的想法,让她彻底失去了她的女儿。
孩子降生一个月,她催着宋玲置办新住处,宋玲不依,偏要找薛晔再谈谈。
宋巧曼记得那是早春的一个阴天,气候有点冷,宋玲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薄袄,特别显眼。
她记得女儿从小就喜欢黄色,早年乡下空气好,夜晚漫天都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宋玲说黄色是星星的颜色。
她纠正道星星不是黄色的,是白色。
有时她也会想她不该提这样不吉利的颜色,宋玲早上穿着黄色的薄袄离开,再见已是盖着白布。
她不知薛晔对宋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导致宋玲走上轻生这条路。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薛晔害死了她的女儿!
她知道薛晔公司的地址,于是蹲点去闹事,要薛晔还她女儿的命。
对方显然不想过多牵扯,约她晚上在住了近一年的别墅会面。
别墅有个后院,面积不大,几十平方米,是规划出来给别墅主人养宠物的地方。
母女俩都不喜欢小动物,这地方便空闲着一直没清理,罩着月色看起来有些荒凉。
薛晔站在一堆杂草中点了根烟,说会给宋巧曼一笔钱,让她拿钱走人。
宋巧曼直到此刻才猛然意识到她看重的钱财、向往的优越生活,在女儿的性命面前是那么苍白。
她哽咽着说她不要钱,她要薛晔和她女儿的骨灰成婚。
这要求听起来荒谬极了。
薛晔轻蔑地笑笑,说:“好啊,你把她骨灰拿过来。”
宋玲的骨灰就放在这院子的置物架上。
宋巧曼知道女儿喜欢看星星。
可是北城的空气不好,没有星星。
宋巧曼把骨灰坛抱到薛晔面前,她想女儿生前不能如愿,死后总该有个名分。
薛晔接过骨灰手一松直接摔到了地上,语气恶劣道:“想让我娶你女儿?想都不要想,乡下人就拿着钱好好滚回乡下去,泥土地才是你们的归宿!”
一滴泪砸到散落在地面的骨灰上,形成一小块泥泞。
宋巧曼颤声道:“你给我捡起来,你不能这么对我的女儿……”
薛晔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不耐烦道:“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别说是你女儿就算是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识相点就……”
声音戛然而止。
继泪水过后是血液喷洒在骨灰上。
起初是几滴,随后是大片大片的,覆盖了整坛骨灰。
薛晔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宋巧曼,他常年亏空的身体根本不是干农活的宋巧曼的对手。
他为了保守自己和安家的秘密,特意选了这样一处荒无人烟的住所。
只是他没想到这片土地不仅埋藏了秘密,还埋了他自己的尸骨。
院子角落里有一棵树,说来也巧,沉寂了整个冬天,不偏不倚恰好在这晚开花了。
宋巧曼把薛晔的尸体和宋玲的骨灰一并埋在树下,也算是了了女儿一桩心愿。
可然后呢,她该去哪?
长夜已尽,天色渐明,她又该何去何从……
宋巧曼麻木地处理好院子里的痕迹,把沾了血的衣物全烧了,又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
一照镜子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吗?
她这一年怎么就没觉出这衣服有多么的不合身呢?
宋巧曼翻箱倒柜把搬来时的粗布旧衣翻出来换上,心中仍不安宁。
她想人总得为自己犯的错负责,杀人是要偿命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她处理好痕迹也早晚会被人发现,她得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可宽大处理又怎样呢,天下之大何处是她的归途。
她没有家了。
都是薛晔,薛晔害了她的女儿,她不后悔怒火上头杀了薛晔,只悔没在埋尸体前多砍几刀。
可同时又有另一个想法浮上她的心头。
像一道挥之不去的暗影。
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孤身一人离开了别墅,麻木地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渴了就买瓶水喝,饿了就在沿途随便吃口。
她想她要是在路上遇见了派出所那就自首。
就这样行尸走肉般不知走过了多少日夜,走得脚底磨出一层厚厚的茧。
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景色,是绥安村。
她竟是凭借着本能走回了村子。
一位骑着板车的乡亲吃惊地望着她,问:“你这是去哪啦,怎么脏成这样?你快回家看看吧,有个女的抱个孩子找你,等你好些天啦!”
孩子……
宋巧曼跑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跑,多日的奔波让她体力不支地摔了好几跤。
夜色将近,等在门口的女生面露嫌弃,说要不是宋玲给的钱够多她可不会跑这一趟,等了好些天耽误不少事。
宋巧曼得知女儿轻生前把孩子托付给以前的打工地点的同事,让她帮忙交给宋巧曼,偏生宋巧曼自那天之后就失踪了,对方一路打听这才找到村里来。
襁褓里的婴孩本舒服地睡着觉,忽然被塞进一个散发着异味的怀抱,当即放声大哭起来。
嘹亮的哭声一声盖过一声,震得宋巧曼耳膜鼓胀得发疼。
麻木的心出现一道裂缝。
孩子的小衣服里放着一张字条,她一看就是女儿的字迹,是被她从□□着练成这样的,一板一眼的,娟秀漂亮却了无生气。
『对不起妈妈,我没能成为你期望中的好女儿,我太累了,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你可以把他当儿子养,你的愿望就让他来实现吧,我会在天上化作星星祝福你们的』
宋巧曼崩溃地后退两步,背抵着门板瘫坐在地。
她再也无法蒙骗自己,她早就知道的,根本不是薛晔害了她的女儿,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她杀死的人有两个。
夜幕降临,漫天星辰又亮了起来。
可是那么多的星星,哪个才是她的女儿呢?
襁褓里的婴儿还在哭着。
“可怜的孩子,都是姥姥不好,姥姥害死了你父母。”
“姥姥不会要求你什么,只求你平安长大就好。”
宋巧曼呢喃着说了一堆对女儿的歉疚,最后轻声道:
“她喜欢星星,你也随我姓,叫宋星吧。”
-
“据她说她这一年走遍了国内各大寺庙,为她的女儿和外孙祈福,我们已经核查过她的行迹,和她说的完全吻合。”秋珂为安遥解释着目前情况。
两人到达宋巧曼供词中的别墅时,院外已拉上了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士进入。
不过院内的那棵梨树倒是张扬地伸出了大半个身子,枝繁叶茂到格格不入。
安遥略带疑惑地想:“不是樱花树啊……”
司煜深知道他在说什么,绥安村时宋巧曼提过院子里的树花瓣是粉色的。
他猜测道:“或许当时夜深,宋姥姥又溅了一身血,混淆了记忆中的色彩。”
“可能吧。”安遥轻叹一口气。
他猜到宋巧曼有秘密,却没想到竟关乎到一条人命。
正感慨着,现场工作人员又有新的发现,说是找出来一个小型硬盘。
当时两人都没放在心上,回家几天后才得知这个小小的硬盘让北城翻了天。
安遥也这才得知宋星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安大伯失踪多年的私生子。
算起来宋星是安遥的亲侄子,难怪两人眉眼有些许相似。
只是现在不是认亲的时候,硬盘里记录了与安家牵扯的多家公司的行贿罪证,最久的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
作为事件中心的安博夫妇当天就被抓捕归案,安学和崔怡梦牵扯较浅,但也把司煜深给他们买断安遥兄妹血缘关系的钱,全都交代了出去才得以脱身。
没了房子又没了钱的他们暂时搬去了乡下老家,老一辈拼搏半生把小辈们带出了绥安村,哪能想到不过几十年,小辈们就又灰溜溜地搬了回去。
司煜深得知之后也只感慨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这场风波持续了近一个月才逐渐平息,警局也终于通知家属可以去探望宋巧曼了。
当天是安遥司煜深两人带着宋星去的,安芙留在家看着童嘉树。
宋星本想把小白也带去,但秋珂说探监规定不能带宠物,只好作罢。
这次探监时间非常短,只有十分钟。
门口的警官说只能一个人进去。
宋星茫然地望了安遥一眼。
他平时总自诩是个成熟的小大人,在这种时刻却流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无措。
安遥蹲下身抱了抱他,安慰道:“没事,我们在外面等你,姥姥也不会有事的。”
宋星跟在警官身后进了探监室。
不到一年时间,玻璃墙后的面容苍老得可怖,不到六十岁的宋巧曼看上去像有八九十岁。
宋星呆坐在椅子上,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宋巧曼倒是仔细打量过后,道:“高了,胖了,他们把你养得很好。”
宋星从听到第一个字,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悄无声息的,像一颗颗珠子滴溜溜地往下滚。
“你爸妈的事他们跟你说了吗?”宋巧曼问。
宋星点点头。
“那、那你怨我吗?”
眼泪划过脸颊流到了嘴巴里,有点咸。
宋星伸出舌头舔了下,越舔越咸。
他说不出话,也没办法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就当宋巧曼以为得不到回答了的时候,探监室忽然响起了歌声。
带着稚气和哭腔的童音和歌曲无比契合。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宋星记性很好,把这首安遥从未唱完的送别唱了个完全。
一旁警官听得一头雾水,而听宋星解释过含义的宋巧曼则是领悟到了。
她亏欠女儿良多,女儿却在临走前留了希望给她,并且这股希望时至今日仍给予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余生都活在对女儿的忏悔中,或许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一曲终了探监时间也结束了。
宋星终于整理好情绪,开口道:“姥姥,我没法替妈妈原谅你什么,但我会一直来看你的,直到你刑满释放的那天。”
话虽如此,众人都知道以宋姥姥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能否有那一天已是未知数了。
从警局回来宋星情绪低落了一阵子,直到听秋珂说硬盘里的东西给很多桩悬案带来了新线索,并且宋巧曼有自首情节会宽大处理,他的心情才稍好一点。
而某种意义上讲宋巧曼也是吃上公粮了,总归比漂泊在外不知行踪让人放心些。
在情绪一次次动荡中,时间已来到五月。
许多被安家供出来的企业人都已捉拿归案,司勐却仍不知所踪。
安遥每日冥思苦想书中情节,非但没找出线索,反而盼来了一件令人恼火的事。
书中的司傲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唯有一人让他起了另眼看待的心思。
在书中故事线即将走到尾声的现在。
这个人,出现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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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收到111:嘶艾总又来了, 估计还有三分钟到达五楼
随薪锁欲:理淘,艾总最近是不是来得有点勤?她去司总办公室的次数都快比前夫人多了(说起来司总和前夫人怎么还不公开,我已经有点慌了)
躺赢局局长:说不定我们真的站错cp了, 司总就是直的, 艾总身世高贵工作能力强,人又美又飒,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吧,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动心
喵喵喵:哭死总裁夫人一定是真的, 我们不可能站错cp的,不要说丧气话了!
杨枝甘露露:其实司总艾总配一对,夫人和吴主管在一起也挺好的,大美人和小可爱真的非常好嗑[捂脸.jpg]
喵喵喵:补药爬墙啊[跪地.jpg]
离离原上艹:我可以用十年工资担保, 总裁夫人绝对是真的, 我的工位比较特殊, 不止一次看到总裁夫人在楼道角落亲亲,夫人小表情可甜可甜[对手指.jpg]
好的收到111:赌得这么大, 我信你!
杨枝甘露露:@离离原上艹真的假的,没图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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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原上艹:[冷汗][冷汗][冷汗]
离离原上艹:为了捍卫cp我也是拼了, 我偷拍的时候被司总发现了,他不让我乱发, 你们可别外传
离离原上艹:[图片][图片]
喵喵喵:啊啊啊这个角度看上去好甜, 呜呜司总侧脸也太帅了吧, 夫人好漂亮
上班不如上高速:吃一口体型差, 感觉司总可以把夫人整个抱起来XXXX
离离原上艹:冷静点, 现在是白天!
随薪锁欲:所以总裁夫人真的在谈?那司总和艾总是怎么回事?
是啊,煜深和艾米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安遥也很想知道!
根据书中情节,艾米是在反派被抓后, 全书接近尾声时登场的人物。
艾米是从小在外国长大的华人,十八岁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不到五年就把公司打造成了国际知名品牌,并准备正式进入国内市场,她来找司煜深便是谈合作的。
但是同样作为年少有为的天才,两个人有太多的话题。
令安遥不开心的是,两人除了上班时间私下也有很多交流,而且每次聊天都避着他。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和司煜深一路走到现在,安遥是相信司煜深对他的感情和对方的人品的。
可书中的内容偏离了这么多,他又怕世界线一怒之下搞个大的,非要把结局掰回来怎么办。
安遥也问过司煜深有关艾米的事,对方只说他和艾米绝无男女之情,问起交谈细节便开始闪烁其词。
记忆中司煜深从没这样过。
哼,还是当傻子好,越聪明越烦恼。
惴惴不安的心情持续了一周多。
司煜深和艾米共赴一场饭局,回来时喝得醉醺醺的。
安遥吃力地扶着司煜深回了房间。
自确定关系后两人便住到了一起,只是每晚除了亲亲抱抱没有其它越线的举动。
此时看着躺在床上微醺的人,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有真正亲密过他才会觉得不安。
安遥是个实干家。
想到这点他便立刻跨坐到司煜深身上开始扒衣服。
醉意朦胧的男人找回一丝神智,抓住他的手道:“我自己来。”说着便要坐起身。
怎料刚一动作就被安遥一把按了回去。
司煜深:?
安遥弯下身,白嫩的手指摸了摸男人的侧脸,语气蛊惑道:“我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我们是不是该更近一步了?”
司煜深怀疑自己喝懵了,不确定问:“现在吗?”
安遥点点头,捞起男人一只手捏了捏,认真道:“不要怕,我学了很多,你可以放心地交给我。”
司煜深沉默着没有说话,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他到底听见了什么。
见男人没有反应,安遥凑得更近了些,目光柔和道:“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司煜深:……
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他再次试图坐起身。
安遥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掀开男人衣服下摆,目光在腹肌上一寸寸丈量着,随后在某处轻轻一点,道:“我应该可以到这里。”
“呵。”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安遥没明白这笑是什么意思,不等他开口视线天翻地覆般逆转。
他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眼前是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颌。
嗯?画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接着,男人带着烫意的手指从他的小腹一路往上滑,停在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声音低哑道:“我可以到这里。”
安遥直觉感应到危机,下意识扭了扭腰想把手指甩掉,反驳道:“乱讲,我又不是没见过!”
少年腰肢细软,男人一只手便能牢牢桎梏住。
借着醉意什么话都敢说,司煜深道:“你又没见过它别的样子。”
“可你那里不是因为车祸……”安遥话说到一半感觉腿部触感不对劲,“咦?”
“咦什么咦,你不是让我好好疼爱你吗?”
“我没那么说!”
安遥拼尽力气翻了个身,想从男人笼罩的阴影下爬出去,不成想却把脆弱的后颈暴.露了出来。
男人一口咬住他颈部的肉让他动弹不得,体型上的差异让他幻视自己是草原上可怜无助的食草动物,觅食时不慎被大型猛兽叼住了命脉。
他可怜巴巴地求猛兽不要吃掉他。
猛兽一边说着:“不要害怕我会很温柔的。”一边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身体让他放松警惕。
待他迷迷糊糊软成一潭春水时,猛兽终于暴露出本来面目。
把他彻底吃掉了。
带着醉意的司总终于懂得吸取教训,理智胜过羞意,在一切结束后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第二天一早人又不认账。
度过了浓情蜜意的一晚,司煜深一觉醒来就对上安遥愤恨的目光。
这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司煜深连忙爬起身问安遥怎么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安遥瞪了他一眼,让他去厕所照照镜子。
司煜深迷茫着起身走进洗手间,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司煜深:……?
他疑惑着走回床边,问安遥:“这是你打的?”
安遥没好气道:“不然呢?”
关于昨晚的零碎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他回忆道:“我记得我们氛围很好,我很温柔你也很配合,我们小心翼翼do了一次,然后就睡下了?”
安遥冷哼了一声,说:“那是前半夜。”
“……那后半夜呢?”
怎么没印象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我都快睡着了你突然压上来就……我都说不要了,过几天再说,你根本就不听。”安遥恼火道:“气得我打了你一巴掌。”
司总似乎回想起了那一声清脆,捂着脸问:“然后我就老实了?”
安遥目光幽幽:“你更兴奋了。”
司煜深:……
司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忙前忙后照顾安遥好几天。
宋星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调侃了他好几次,“叔叔长本事了。”
闹得司煜深又是一阵脸热。
等安遥养好身体,又回想起了艾米的事。
他去问司煜深,得到的又是很模糊的答案。
睡都睡了,竟然还不行。
安遥也有了小脾气。
恰巧高考在即,相岩让安遥把安芙婚礼请柬的人情还了,他便赴约去了相岩家。
相岩报考的学校需要提交一份作品集,他的作品灵感全部来自安遥,所以邀请安遥来当他的展示模特。
到了相岩的家,安遥才发现他打通了三间房作为他的作品展示厅。
从他小时候手法稚嫩审美怪异的,到他现在风格成熟的作品按时间摆成一排,很有仪式感。
相岩拿出一件完成不久的衣服交给安遥,道:“你换上它让我拍几张照就好。”
这实在是个很简单的要求。
起初安遥还担心了一阵,怕相岩的人情难还,毕竟他总觉得对方心思难以捉摸。
想不到竟然这么轻松就完成了。
安遥哼着小调在房间换衣服,殊不知相岩在他参观展示厅时就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司煜深在公司正和艾米请教求婚事宜,忽然手机屏幕接连弹出几条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全是他求婚对象的偷拍照。
文字更是暧昧至极:好漂亮的夫人,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等不及了[心]
“这样就可以了吗?”
安遥双臂微微抬起,尽可能展示着衣服的细节。
“可以,很完美。”相岩拍完照确认道:“你真的决定等明年再参加高考?到时候我可就成你的学长了。”
安遥说:“我还没想好要考哪呢,你算哪门子学长。”
相岩笑笑,说:“无所谓,你考哪我都可以过去交流学习。”
正聊着楼下监视器响起预警。
两人快步下楼。
相岩刚一开门就被来人打了一拳。
安遥吓得愣了片刻才发现门外站的竟然是司煜深。
他问:“怎么回事?”
不等司煜深开口,相岩捂住脸委屈道:“遥遥,他打我……”
那副绿茶样看得司煜深恨不得再补一拳。
安遥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语道:“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煜深吗,不要搞这种小把戏。”
相岩闻言叹了口气,低声道:“就是因为每次都被识破,我才会屡败屡战啊。”
安遥算是明白了,相岩这人就是没事闲的,天天想要找点乐子。
“没事我先走了。”他抱着司煜深胳膊走出相岩家门,走出几米远他晃了晃对方胳膊,问:“他到底发了什么你这么生气?”
司煜深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怀疑相岩有喜欢人妻的癖好。
突然之间发那种偷拍角度的照片,他还以为安遥被相岩绑架了。
他认真道:“你以后去哪提前跟我说一声。”
提起这个安遥扁了扁嘴角,吐槽道:“你和艾米去了哪做了什么也没跟我说呀。”
司煜深侧过头指节蹭了蹭鼻子,心虚道:“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不能知道吗……”
话音未落拐角处的阴影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影,杀得两人猝不及防。
来人带着鸭舌帽满脸的络腮胡,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奔司煜深腹部。
没等安遥看清发生了什么,几个回合间司煜深已经踢掉了对方的匕首,反手把人压到了地上。
见状他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听到耳边响起了警笛声。
“哎呀,看来已经结束了,真是遗憾。”相岩语气略带着懊恼从拐角处走出来。
见司煜深目光不善,他才解释道:“我早就把你和遥遥的面容列入可信任名单了,监视器不可能预警,然后我就调了下监控,想不到有意外发现。”
几人目光转向被制服的袭击者,再三辨认才发现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人竟然是失踪多日的司勐。
不知他这几个月躲到了哪里,全身脏乱不堪不说,精神状况也不甚稳定。
此时被压在地上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嘴里念念有词着几人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不对劲,一切的展开都不对劲,我才应该是主角才对……”
“为什么……”
他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好在警方及时赶到,将他的双手拷到了一起。
安遥听到主角两字敏感地皱了下眉头。
司勐被压上警车时,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安遥发现从他身上飘下来一张纸条。
纸条的材质有些奇怪,通体呈暗黄色,此时被整整齐齐叠着,干净得和司勐脏污的衣物格格不入。
司煜深瞄了一眼,开口道:“看上去像是签纸。”
他想起去年郁青曾说司勐去归元寺求了一签,回来便断了给归元寺的香火供奉,不禁好奇起内容。
他道:“打开看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归元寺风景秀丽,气温宜人。
司勐嗅着一路的花香和香火气,在他多次虔诚地求见下终于得见方丈一面。
他想他的前半生虽算不上顺利,但他熬走了父亲,熬走了哥哥,又送走了侄子,经历了如此多的坎坷,气运总该降落到他的头上了吧。
这一切的磨难都是主人公的标配不是吗。
他苦熬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慌感让他彻夜难寐。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费尽心血得到的一切,却总觉得还不属于他。
他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完完全全地得到我想要的?”
他想方丈一定懂他在说什么。
对方的确是懂的,签纸缓缓打开。
上面的字让他全身沐浴在阳光里却仍脊背发凉。
……
安遥听了司煜深的话将折叠的签纸翻开。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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