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这个不靠谱的答案后，或许是酒精作祟，谢异左思右想，还是红着脸从购物网站下单了一套东西，买完又给桑淼发了几句语音消息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正准备睡觉。
刚躺下，终端突然疯狂响了起来。
他接起通讯，周景冷静却隐含压抑的声音从终端里传了出来：“将军，联盟为我订的星航票是后天对吗？”
谢异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异常：“周景，你怎么了？”
周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是后天吗？”
“是。”
“好，”周景道，“那我现在就还是自由人的身份，在费顿所做的一切都和您、和银夜要塞没关系。”
谢异冷肃询问：“周景，你想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周景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带着杀意道：“我给路尔斯买了醒酒药，公寓电梯却忽然维修无法配送上楼，等我下楼拿完东西再回去，发现路尔斯不见了，没过多久，我终端收到了一条短信，路尔斯被腺体改造人劫持了。”
谢异腾地一下站起身：“腺体改造人怎么会劫持路尔斯？”
“不知道，”周景语气变得森然彻骨，“不论他们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条短信所附带的视频里，一身情.趣打扮的路尔斯全身被绑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Alpha ，正在撕咬他的后颈腺体。
路尔斯的表情茫然而痛苦，嘴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谢异没有质疑周景这句话的分量，周景每次执行他所下达的任务时，也是这样不死不休的态度，和她本身纯情老干部的气质完全相悖。
“你冷静一点，事出突然必有蹊跷，”谢异道，“你等着我，我立刻赶过去。”
“将军，我已经很冷静了。”周景沉默几秒，“和您说这件事，就是不想之后我在费顿发生的任何事影响到您。”
谢异抿抿唇：“那你准备去哪里救路尔斯？”
“短信上告知了地点，就在费顿中心区。”周景道，“我查询过了，窗外建筑的确属于中心区。”
“中心区……”谢异冷笑一声，而后问，“且不说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就冲你这开个飞行器都迷路的劲儿，真能找到中心区在哪儿吗？”
周景：“……”
谢异不容置疑道：“在公寓等着，别乱动。”
周景还欲再说。
谢异打断他：“人当然得去救，但既然去了，就得万无一失地将人救回来。”顿了顿，他冷声道：“周景，加上我，才能够万无一失。”
特训基地。
第一轮单人对战特训结束后，马脸教官公布了单项训练的总成绩。
桑淼在单人对战特训的成绩虽说拔尖，但也不算顶尖——余辰的总体平均成绩超出了她一小截，而她位于第二的同时，又和下一阶层的学生相差不大。
也因此许临看待桑淼的眼神无形中又多了一丝不过如此的洋洋自得。
集训第二项专项特训是射击特训，训练开始前，许临站在队列中，偏头和余辰小声说着话：“老大，我觉得这次集训的综合第一名肯定是你了，那个桑淼根本不足为惧。”
余辰淡淡道：“何以见得？”
许临贼兮兮地说：“我昨晚找兄弟去查了她射击课的平时成绩，虽然她几乎都是第一，但她和第二名的差距都很接近。”
“都？”余辰睨他一眼，“第二名每次都不一样？”
“也不是每次，就都是那几个人吧，”许临道，“就桑淼校队里那几个，算是第二名的熟面孔了。”
听到这话，许临陷入了沉思。
不管第二名是谁，桑淼和第二名的差距却都很近。而每个第二名，又从未赢过她哪怕一次。
如果桑淼每次不是侥幸取胜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人不仅是个控分高手，还深知其余第二名的射击习惯，能够预判对方的成绩区间。
他内心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因为从单人对战特训时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桑淼虽然和他一样，基本打1-2次就合格，可她的成绩总是点到为止，训练任务是多少她就拿多少次有效攻击，就那么恰好的，每次都不多不少。
“老大你也别太担心了，”许临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如果不和你比，她单人对战成绩确实也说得过去，但你想想，不是每个人都和老大你一样，属于六边形全能战士，一般对战强的人，射击都会偏弱，反之也是如此，就像我，机械小人差点把我屎都打出来了，但我射击的命中率高啊，大家都一样的，她桑淼也没什么特别。”
余辰未置可否，只是无意扫过桑淼的目光却没有片刻放松。
正说着，马脸教官整顿纪律，射击特训开始了。
第一天打的是流动靶。
不过这流动靶和他们平时训练时的流动靶不太一样，这流动靶不仅会上蹿下跳，还会找掩体，合格次数则和之前的单人对战一样。从100次开始依次往上递增。
而这次的候场时间并没有让大家原地热身，而是负重跑一小时，等到大家气喘吁吁地开始射击训练时，准度和体力必定下降，难度可想而知。
一轮打下来，就连对自己的射击实力引力为傲的许临都感到了些许吃力。负重跑一个小时对于许临这种准度高可续航低的人来说，实在是灾难。
不止许临，余辰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果不是长期训练动态视力，是很难发现掩体后高速移动的东西的，就设计课上那点训练远远不足。
基本上大部分学生都成了人体描边大师。
“没事，老大，”许临瞥了眼联一军校那边，气喘吁吁道，“联一军校那个姓苏的Omega和那个姓谢的，成绩也没上去，我估计桑淼也就那样了。”
苏辰拧着眉，望着前方准备进场的桑淼：“但愿如此。”
第一轮过后，就该桑淼这一组了，她卸下腿上的负重，脚步轻快地进了训练场。
今早起来她特意看了眼终端，谢异给她发了十来条消息，里面还掺杂着语音。
就冲着十几天消息，桑淼心里那点气一下就消了。
她是个很会自我调节的人，睡一觉起来，她就觉得即使谢异和周景一起跨了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周景喜欢谢异也无所谓，反正谢异现在已经是她老婆了，而且谢异和周景在银夜要塞朝夕相处那么久，谢异要真对周景有意思，哪儿还能把自己送到她嘴边来？
再说周景过完这个年，要不了两天就得回银夜要塞，她更没有介意的必要。
这段时间她和谢异分隔两地，本来聊天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她觉得没有必要将和谢异联络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想通后，她戴上耳机，在卫生间把谢异的几条语音一一听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就算综合比赛拿不到第一也没关系，等你回来……惊喜也一样给。”
“我订了你回来那天的晚餐，位置在中心区一家很有格调的餐厅，很难预约的，还是今天和路尔斯一起才抢到了限量预约的名额。”
“地址我发你了，你从基地出去后可以直接去那儿，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桑淼，好想你……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
最后这句羞赧的示爱，桑淼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才翘着嘴角从卫生间出来。
直到跑完一个小时的负重跑，她的心情依然很好。
心情好，发挥就好，她这次几乎全神贯注投入进去了，一丝一毫都没有松懈，甚至连计分器都没再去管。
等她从场上下来时，发现刚负重跑回来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计分板，马脸教官也激动地瞪大了眼。
桑淼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计分板看去，看见了自己200次的成绩。
今天半场的射击特训，余辰的击中次数为107次，许临也是107次，苏霓99次，谢回95次，陈韫有102次，而流动靶总共出现的次数就是200次。
换句话说，桑淼拿到的不是合格线的成绩，也是满分。
特训基地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拿到过射击训练的一次满分成绩。
“妈的，”许临气得脸都跟着绿了，“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啊？单人对战平均成绩第二也就算了，他妈射击成绩还这么逆天？”
余辰面无表情地总结：“所以单人对战并不是她的最强项，射击才是。”
结束上午的训练后，桑淼和几个队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门口站岗的学生从许临换成了另外一个学校的，也不知两人是什么时候起的冲突。
“桑淼的射击好厉害啊，”听了谢回的人工激情回放后，于惜感叹道，“在这种魔鬼训练基地里拿满分，我都不敢想。”
“意外而已。”桑淼塞了口馒头进嘴里。
这倒不是她装模作样，就连她自己也很吃惊，谢异都说不用去拿第一名了，她也就没太把成绩这种事放心上，谁能想到她一上头竟然打得那么投入。
“你就别谦虚了，”于惜掰了掰手指，认真道，“就连谢教官当年都没拿过满分呢。”
“谢教官？”桑淼嚼馒头的动作一顿，“谢异？”
于惜点头：“你每次训练回宿舍的时候没看吗？教官办公室旁边，立着一块荣誉墙，上面展示了每一届总成绩前十的学生，谢教官的名字，可写在最最最上面哦，这么多年都没人有资格和他并排呢。”
闻言，谢回嘲讽道：“她当然没看了，每晚训练回去，不是忙着和她老婆黏黏糊糊，就是忙着和她老婆黏黏糊糊，大忙人啊。”
陈韫深以为然，适时补刀：“可不是，被自己老婆放了鸽子心情不好，拍个新年合影都得三催四请。”
苏霓抬头看了桑淼一眼，顶着洋娃娃一样精致的五官，说着最无情的话：“恋爱脑，啧啧啧。”
沉珩照例在嘲讽桑淼这件事上沉默。
桑淼无语地扫了几人一眼：“……”
还没等她开口，于惜忽然睁大了眼睛，呆呆问道：“老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桑淼谈恋爱了？”
于惜这话一出，吃饭的几人一下噤声了。
只有桑淼笑着“嗯”了声。
于惜缓慢地眨了眨眼，鹿眼闪过一丝无法很快消化这件事的茫然：“什么时候的事？”
这次谢回替桑淼回答了：“据我推算，应该是一周前。”
于惜像被人当头棒喝，脸色苍白，僵硬一片。
沉珩垂着眼睑，沉默片刻，扭头问她：“吃饱了吗？”
“吃、吃饱了……”于惜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沉珩淡淡道：“那就回宿舍吧，下午还有训练。”
“好、好……”
于惜知道沉珩这是在帮她解围，不至于在桑淼面前失态，她红着眼眶飞快看了桑淼一眼，挣扎了下，怕她吃不饱，还是把碗里没吃过的食物推到她面前，强忍着没有当场掉泪，和沈珩一起离桌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桑淼有些迷惑：“她刚才……是瞪了我一眼吗？”
谢回目光扫过那堆食物，肯定地点头：“是的，因为你老是抢她的食物，气得她都不想吃了。”
陈韫扶额：“……”
苏霓摇头：“……”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不好意思。”桑淼没多想，把刚才于惜给她的食物都打包了，让苏霓一会儿帮忙带回宿舍。
基地对非机甲单兵的Omega是很宽容的。
收拾好了，她朝其余三人道：“我也吃饱了，先回宿舍了。”
谢回问：“你中午不训练？”
桑淼：“今天不。”
中午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不过几乎所有学生都不会选择休息，而是利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去做训练优化分析亦或者直接模拟训练，否则很难跟上下午和晚上的训练节奏。
桑淼也不例外，不过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做。
因着她平时中午没休息，早上和晚上去训练场又是起早摸黑的，走得一急，就很容易忽略旁边的风景。
以致于她现在才知道，教官办公室旁边的荣誉墙上，还有谢异的名字。
谢异没告诉过她，他也曾在这个基地集训过。
桑淼走到荣誉墙面前，每一届的学生都是按照成绩区间竖着排列，有高有低，但区间都很密集，只有谢异，横跨了好几个区间，被印在了最上面。
她的目光一行行往上，在顶端定格。
七年前的谢异十分稚嫩，他穿着联一军校的校制服，眉眼中还未有如今这般冰冷，黑眸若星，亦如朝露清澈，隐隐可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桑淼抬手，用指腹抚过那双眼睛，内心稍有震撼。
她一直以为谢异因着小时候的经历，对周遭的人警惕性都很高，可从这张证件照里看到，少年时期的谢异并不孤僻冷傲，只有拥有过很多爱的人，才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个发现让桑淼既觉得庆幸，又觉得心疼，庆幸谢异也曾被很多人喜爱，心疼不过七年时间而已，联盟便因着忌惮，将他所拥有的的那些喜爱摧毁。
在看到荣誉墙上谢异的名字之前，桑淼对拿第一的欲望的确不是那么强烈，可看了这个荣誉墙，她忽然就很想站在最高处，和谢异的名字并肩，然后让联盟，再也无法随意践踏他的人生。
桑淼驻足良久，打开终端，给谢异发了条消息。
【3s：等我，我会拿第一回去。 】
林荫道上，荣誉墙下，年轻Alpha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珍惜和认真。
特训基地Omega宿舍。
“我还怕吓着桑淼，所以想着循序渐进来着，”于惜哭得抽噎了下，“谁知这才过多久，她就有老婆了……呜呜我也没见她和除了你和苏霓之外的Omega说话啊，怎么就、就有老婆了呢？”
沉珩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眼神闪过瞬间麻木：“也许我们看到的，也并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我这几天的特训成绩其实并不理想，”于惜长长的睫毛上满是泪水，“知道她参加了校队选拔，我才去参加的，我连进校队都是侥幸，因为有她在，我才坚持到现在的……可是现在，我连追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在一起就那么重要吗？”沉珩表情很淡，说着场面的安慰话，“因为喜欢她，而把自己变得更好，这个过程也很珍贵。”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还是会不甘心啊……你不甘心吗？”
于惜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沉珩表情僵硬了一下，她眨掉眼泪，用近乎笃定的语气道：“沉同学，你也喜欢过桑淼吧？你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是怎么调整过来的？”
沉珩习惯性地摸了下烟盒，刚想抽烟却发现这是宿舍。
他又将手缩了回来，没有烟让头脑清醒，让四肢麻木，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处袭上一阵尖锐而绝望的闷痛，这痛意那么长，那么长，长到他最擅长的假笑也拉不出半点弧度，他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最后自暴自弃地，视线对上泪眼婆娑的于惜。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沉珩听见自己艰涩地说：“我配不上她。”
1.5更先发了，凌晨应该还有一更，但别等，不确定什么时候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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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射击特训同样持续四天，这四天里，桑淼每次都打得很投入，四天下来，她的平均成绩已经和其他人远远拉开了。
第三轮特训是机甲特训，因着机甲有能量阈值，所以训练的时间比较久，持续了六天。
桑淼在机甲上的天赋是经过谢异亲口认证的，这个第一拿得更是毋庸置疑。
她这爆炸式的成绩直接让许临这种人都没脾气了。
妈的，直接不装了是吧。
三个特训项目结束后，基地留了最后一天设置综合比赛，这个综合比赛只需要机甲单兵系的学生参加，单兵作战，只算个人成绩。
桑淼看了下比赛规则，和她以前玩过的真人cs大差不差，都是枪战加肉搏，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胜者，第一名有500分的基础奖励，击杀一个单兵累计50分。而他们所使用的子弹都是特制的，只会麻醉，不会致命。
一共打四场，两场挑选强制武器作战，两场使用机甲作战，取个人总分排行。
令人意外的是，综合比赛的最终奖品，居然是全肉宴，超大烤羊腿，叫花鸡，烤鸭，水煮鱼，三文鱼寿司，超大牛排汉堡，各个品种的肉类应有尽有。
这对于吃了快半个月的馒头蘸辣酱，番茄皮蛋壳汤的机甲单兵们来说，无异于狼看到羊一样垂涎欲滴。
他们都饿太久了。
“就是说，要不商量一下？”陈韫一边选武器枪支，一边琢磨着道，“大家先协同作战，除外敌，再内斗？”
“我觉得可以。”
桑淼活动了下手腕，选了两把最趁手的枪，一把冲锋，一把狙击。
选完枪，她朝布斯托尔军校方向看去。
余辰几人围着一起窃窃私语，一看这情形，桑淼就知道布斯托尔的战术和他们相差无几，都是先团队协作搞其他人。
谢回也发现了，他习惯用破釜沉舟的方式打比赛，只拿了两把冲锋枪，一把子弹多，弹道快，一把用于正面刚枪，威力大，后坐力强。
苏霓也和谢回差不多，她近身打斗非常厉害。
“上场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陈韫望着奖品区热气腾腾的全肉宴，几不可察地咽了下口水，“如果真是我们四个站到了最后，要不我们打个平手吧？反正奖品赢下来都是一起吃。”
桑淼挑了挑眉：“不错的提议。”
谢回摆着酷脸：“合理的提议。”
苏霓弯了弯唇：“友好的提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韫拍手道，“走，为了全肉宴，干他妈的布斯托尔！”
众人齐声：“干他妈的布斯托尔！”
这话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联一军校必胜！桑淼必胜！”
桑淼回头，说话的人正是于惜，她旁边还有沉珩。
桑淼高兴地和两人打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于惜看了沉珩一眼，得到他鼓励的眼神后，小跑到桑淼面前：“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我有话想对你说。”
“啊？”桑淼露出茫然的神情，“说什么？”
于惜咬了咬下唇，抬手拉着桑淼的衣袖，往训练室外的无人处走。
“去哪儿啊？”
桑淼刚问完，于惜就停了下来：“那就在这里吧。”
“有什么非得在这儿说啊？”桑淼好笑道。
于惜两只脚的脚尖不自然地靠拢，白雪般的脸颊爬满了红晕，显示出她现在非常紧张：“我找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桑淼脸上的笑一下顿住。
她缓慢地抬了抬眼皮，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于惜今天没有穿作训服。
机甲师专业和联勤专业的特训已经在昨天结束了，今天留的时间主要是方便学生请教教官，回答一些集训时没有讲到过的问题。
这就代表着，她们已经可以打扮自己了。
尽管于惜穿的只是联一军校的校制服，但她把头发烫得卷曲，扎成了双马尾，一如她第一次见她时那样，头上还别了一只漂亮的珍珠蝴蝶结，白皙脸颊上的两抹红晕，像童话里走出的小公主。
桑淼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会喜欢她……
“至于这么惊讶吗？”
于惜这几天哭得已经够多了，以至于现在和桑淼谈论起这些，她的语气都是轻松的：“你就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桑淼：“……”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犀利，桑淼反思了下，发现不是自己没感觉到，而是自从遇到谢异后，她好像潜意识自动就屏蔽了其他人超乎友情的示好。
“很难回答的话，也可以不用回答，”于惜善解人意地弯了弯鹿眼，“我说喜欢你，也同样如此。你不必给我任何回应，因为我决定今天以后——”
顿了顿，她严肃而认真地说：“就不喜欢你了。”
桑淼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苦笑。
这小姑娘，真是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
“有件事我一直都很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于惜声音很轻地说，“我以前很害怕虫子，刚进军校那会儿就嚷嚷着要回家那种害怕，仙女怎么能和那些恶心的东西打交道呢是吧？”
桑淼这次笑了：“是，仙女负责漂漂亮亮。”
“但后来我在论坛看到了关于你的消息，”说起这些，于惜眼里盛满了光亮，“你一点也没有被那些人的声音打倒，反而越来越强大，做到了我们这些人永远都做不到的事。不怕你笑我，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只是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让人想要拼尽全力站在你身边。”
“我开始试着去面对那些可怕的虫子，为校队选拔赛付出了我从前压根不敢想的艰辛，甚至这些天，教官还夸我是进步最大的选手，桑淼，”于惜说着说着，还是红了眼睛，“除了喜欢你这件事之外，我还想告诉你，我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更加完整和充满勇气。”
“不喜欢我挺好，”桑淼拿出纸巾递给她，又笑，“我的心太小，这辈子已经没有容纳第二个人的位置了。”
于惜擦了擦眼睛，又哭又笑。
尽管不甘心，但这样和桑淼说清楚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沉珩不敢对桑淼说喜欢，是因为他明白桑淼一旦明白他的心意，绝不会再像如今这样把他当朋友，而他又做不到放弃。
但于惜不怕，她会放弃得很彻底。
坦然，有时候才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你去比赛吧，”于惜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桑淼必胜！”
桑淼没谦虚：“一定会的。”
第一场比赛开始。
联一军校的四人率先进场，利用反应快的优势打掉了附近的好几个校队。
也只有他们的团队协作一气呵成，其他人或多或少缺了点默契和信任。
布斯托尔论单实力的确也很强，但唐娜和余辰并不互相信任，他们有时候做出的决策，反而是相反的，这就给了桑淼他们可乘之机。
直到全场只剩下联一军校的四个人后，陈韫高兴道：“太好了，和我们预想的一样，走吧，去和教官说，一起拿第一。”
其余三人没说话，反而快速躲到了掩体后。
对着陈韫举起了枪。
陈韫在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因着过于震惊，他声量都拨高了：“说好的打个平手，一起分享奖品呢？”
谢回这时不屑出声：“谁要和你一起分享奖品？”
苏霓露出好战的微笑：“绝不可能打个平手。”
桑淼趁机换了弹夹，扬声道：“陈大男神，给你十秒钟躲好，我要开始进攻了。”
停顿两秒，她将狙击枪对准陈韫的头，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抱歉，这个比赛我必须要赢。”
陈韫：我信了你们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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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陈韫被这群人的无耻刷新了下限，明白此刻多说无益，只得咬牙往旁边的掩体闪身。
短短几秒间，其余三人已经变换了位置。
桑淼躲在一处斜坡下面，屏息听声。
苏霓和谢回擅长近距离刚枪，两人肯定会找机会靠近，她甚至不用大范围挪动位置。
思绪间，右上方果然传来一道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桑淼架好枪，盯着那个位置，不管对方怎么冒头，只要走动，势必会被她爆头，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贸然进攻，竟然就这样和她僵持了数分钟。
她起先还以为是谢回，但显然谢回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这么谨慎，苏霓还真有点意思。
桑淼无声勾了勾唇，并不打算愚蠢地和苏霓硬刚。
就在两人对峙期间，远处的谢回和陈韫已经刚上枪了，枪声砰砰砰传来，不过直到枪声断掉，系统都始终没报淘汰的声音，想来是两人打到没子弹，开始用最原始的肉搏方式战斗了。
这时候如果来个黄雀在后，就是妥妥的捡分。
可要想去到那边方位，势必得绕开苏霓。
桑淼心念微动，见苏霓依然没有先出手的打算，她伏低身体，用烟雾弹掩护自己，绕了个大后，直接绕开苏霓，慢慢朝着谢回和陈韫那边去。
苏霓果然以为桑淼要强攻，同样借着烟雾弹顺着移动到了她的侧面，和桑淼完美擦身而过。
等她发现桑淼不见时，桑淼已经抵达谢回和陈韫所在位置，朝着两人架好了枪。
“就让我来一枪一个小朋友。”桑淼吹了声口哨。
下一秒，系统传来两道淘汰语音。
【联一军校-桑淼淘汰了联一军校-谢回】
【联一军校-桑淼淘汰了联一军校-陈韫】
在身体麻痹之前，谢回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地吼出一句：“桑淼！你个狗逼老六！”
桑淼微微扬眉，笑纳了：“光之巨人，师从老六，都是老师教得好。”
等这边收完人头，苏霓也出现在了附近，看她暴躁的脚步声，显然也是发现自己被耍了后气得不轻。
谢回和陈韫这边的位置不比桑淼之前躲的位置，这里掩体少，基本都是大平地，非常适合直接用冲锋枪平扫，完全无处可躲。
他们敢在这里肉搏，也是笃定了苏霓和她互相架着对方无法走动，谁知苏霓被桑淼用小伎俩骗到了。
不过桑淼虽收了两个人头，但她和苏霓在这里打，她是没什么优势的。
她冲锋枪的子弹不多了。
在一梭子打掉苏霓一把枪后，桑淼果断选择弃了空壳枪，然后翻到了掩体另一边，等着苏霓冲上来。
在场外观战的于惜焦急道：“桑淼丢枪干什么？她这不等于告诉苏霓她没子弹了吗？”
沉珩也有些猜不透桑淼的想法。
在对方有枪，且实力还不错的情况下，只要苏霓正常发挥，没有枪的桑淼胜算几乎为零，这个时候丢枪，无异于告诉苏霓这一信息。
他潜意识希望桑淼能赢，可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在这种时候反败为胜的办法。
许临看到这一幕，喜闻乐见道：“还必须赢呢，山穷水尽了吧，牛逼吹大发了吧？”
于惜瞪圆了眼，立刻软糯糯地反击：“不管怎样，都是我们联一军校的赢，你们布斯托尔连决赛圈都没进去呢！”
“还有三场，你急什么？”许临甩了甩自己绿油油的头发，“更何况这只是集训成绩而已，又不是联赛成绩，等联赛的时候，我大哥一定会干死你们！尤其是你们这些弱唧唧的Omega ！”
听到这话，没等于惜反驳，余辰先冷冷斜了他一眼：“乱说什么？”
许临立刻怂了，连忙道：“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打着你的名头放狠话……”
“不是指这个，”余辰银白长发被风吹起，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充满了阴郁阴鸷的气息，他张张唇，纠正，“我不喜欢干Omega 。”
许临：“……那就干死联一军校的Alpha！”
于惜：“……”
这两人一个油滑一个正经地说着这些粗鄙的话，实在不堪入耳。
她气愤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将视线重新投向桑淼，拒绝再和布尔斯尔的人说话。
只见苏霓的身影已经越靠越近了，她绕过掩体，确定了桑淼的位置，手指扣动扳机，就要将桑淼射成筛子。
千钧一发，桑淼没有往后或者往两边躲，她直接侧身，躲开密集子弹的同时，卯足了劲儿往上冲。
即使她的速度已经很快，可左臂还是被苏霓射穿了。
麻醉剂发挥作用，让她整条左臂沉如千斤，无法再动弹。
她付出了一整条手臂的代价，近了苏霓的身，随即右拳打在她腹部，在她向后撤力的同时，肩膀撞开她端枪的手臂，从她手里夺过了那把冲锋枪，夹在腋下，对准了苏霓的胸口。
于惜不可置信地喊：“她居然直接抢了苏霓的枪！”
沉珩也惊呆了：“这好惊险，只要有一点失误就必输无疑……”
许临“操”了一声：“妈的，又被这废物装到了！”
对战场上，桑淼向苏霓微微一笑，扣动扳机：“得罪了。”
枪声一响，综合比赛第一场结束。
胜者桑淼，击杀15人，得分1250。
教官组也被桑淼这一手弄得惊了又惊，望着从场中出来的狂妄自信的年轻女Alpha ，马脸教官和身边另外一名教官道：“我猜她丢枪也是为了引对方上来，你看她丢枪的位置，明显卡在她蹲守的那个阴影前面，她不希望苏霓绕到更加万无一失的位置再冲上来，所以直接明牌了。”
“你觉不觉得，”马脸教官掐了掐下巴：“这个叫桑淼的，打法很像一个人？”
另外教官道：“像谁啊？我只觉得这个学生也太喜欢冒险了，被人架着枪的时候去偷人头冒险，故意丢枪破釜沉舟用一条手臂为代价去抢别人的枪也冒险，她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吗？”
马脸教官笑了笑：“说的就是她这股极富有冒险精神的自信劲儿，很像当年的谢异。”
另外教官恍然大悟：“对对对！当年谢异也是这样，打得那叫一个狂啊，简直了，他的很多走位和打法在我们看来几乎不可能做到，谁知他全做到了，这么多年都没人刷新过他当年创下的记录。”
“我觉得这次谢异的第一可能保不住了。”马连教官感叹，“这个桑淼，未来可期啊。”
第二把，桑淼第二，击杀17人，得分850。
第三把，桑淼重拿胜者，击杀12人，得分1100。
谢异当年的总成绩是4600 ，也就意味着，桑淼要想追上他，或者超过他，在最后一局，不仅要拿到胜者，还要还要击杀18个人。
而最后一场是机甲对抗。
机甲击杀和单人对战击杀方式不一样，机甲更抗打，也更不容易拿到击杀，尤其桑淼驾驶的还是轻型机甲。
桑淼驾驶着Amber机甲，抚摸着机甲舱内充满金属光泽的纹理，狠了狠心，在专属通讯子频道里对其余三位队友道：“这次我不和你们走一路，我需要拿人头，想一个人去碰碰运气。”
“你开玩笑吧？”谢回难以置信道，“你一个人碰到其他队就是一打四，还拿人头，别被人突突就谢天谢地吧。”
陈韫也道：“你想好，如果你这局没拿到胜者，那整个综合比赛的第一也保不住了。布斯托尔的余辰，他们全队都将人头让给他了，显然想靠击杀数来弥补总分数，以此来和你一较高下。”
三人里只有苏霓赞成，她平静道：“总得各凭本事，机甲单兵，不可能永远靠队友。”
桑淼很淡地笑了声，驾驶着机甲，冲进了战场中。
这几轮下来，她将每个队的实力都差不多摸清了。
遇到强的溜，遇到弱的拦。
时间过半后，桑淼用这种方法拿了12个人头。
集训会在下午5点结束，谢异和她约好，在中心区的Meet餐厅见面。
她真的想谢异，很想谢异。
想顶着冷冰冰的表情做直白动作的谢异，想嘴唇艳得像玫瑰的谢异，想被她吻得喘不过气来的谢异，想红着脸和耳尖，双眼氤氲的谢异。
一幕幕的场景出现在桑淼脑海里，她沉下眼，迫不及待想要结束比赛了。
打到后面，桑淼已经不管遇到的是什么队了，她驾驶着那台白金色的机甲，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势不可挡。
第四把结束，胜者桑淼，得分1400，和谢异当年在集训基地创下的成绩一模一样。
桑淼拿到了全肉宴的奖品，不过她没吃，给队里其他人分了。
她没时间吃，第一时间回宿舍冲了个冷水澡，收拾了东西，只等着教官讲话一过，就坐车前往中心区。
桑淼第一个冲出了集训基地。
历经两个小时，她终于到了中心区，为了赶时间，桑淼连宿舍也没回，直接去商场买了件衣服，把身上的校制服托运回宿舍。
在晚上七点半，桑淼出现在了Meet餐厅。
Meet餐厅需要出示预约信息或者朋友接应才能进去，桑淼问了门口的接待，接待说在里面用餐的顾客里并没有一名姓谢的先生，也就说谢异还没到。
桑淼在车上就给谢异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集训结束了。
不过两个半小时过去，谢异却没有回。
桑淼尝试着给谢异打了个通讯，直到通讯响到自动挂断，谢异也没有接听。
“怎么回事啊……”桑淼皱眉喃喃。
这几天她和谢异虽然聊天不多，但或许是因着跨年夜那晚她明显的不爽，所以后面不管多晚，谢异都会回她的消息。
今天都约好了的，更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回。
桑淼又给禾羽甄发了消息，问谢异是不是出事了，禾羽甄秒回，说没什么事，又说自己现在忙。
桑淼只能干等。
不能进餐厅，桑淼怕谢异来了看不到自己，便在餐厅外面的公园找了个坐的地方等。
可她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谢异都没来。
桑淼没做过这种傻等的行为，如果等的时间太久，她会选择直接走人。
没必要和自己钻这个牛角尖。
更没什么人有值得她花这么长时间等的必要。
但今晚不知怎么的，桑淼忽然就很想钻这个牛角尖了。
她望着前面的Meet餐厅，从外观就能看出来这个餐厅的确非常具有情调，里面的菜也一定很好吃。
谢异和她说了，他和路尔斯一起抢了好久才抢到这里的预定名额。
谢异会舍得不来吗？
费顿的冬天，天气无常，还差十分钟到十二点的时候，天幕下起了雨。
桑淼没带伞，餐厅外面也没有遮雨的地方，冷意透过雨点传递到她四肢百骸。
迟疑许久，桑淼还是打开终端给谢异发了消息，她叹口气，庆幸没有在最开始就告诉谢异自己在这里等他。
【 3s：今天训练完有点累了，我先在宿舍休息，你也早点休息。 】
这话发出去，桑淼也没指望谢异回复，正准备收起终端，却看到聊天界面闪了下。
【tutu：桑淼，你回头。 】
桑淼心跳猛地漏掉一拍，背脊一瞬间挺直，顺势回头。
雨丝被夜风吹皱，没有任何预兆地扑面而来，挟着寒潮，裹着冷意。
夜空被城市的光照得很亮，一如对面路口那个Omega漆黑而坠光的眼睛。
有那么一刹那，桑淼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还没到十二点！餐厅预定还能用！”谢异隔着一个路口，在夜深无人的街道，迎着满天如丝的雨幕，对着她气喘吁吁的高声道，“桑淼，我们来得及！”
桑淼根本不想管什么餐厅预定，她等到路口的路灯亮起，朝Omega飞快跑过去的身影好似和夜风融在了一起。
桑淼站在谢异面前，将人抱进了怀里，用力到甚至有些粗暴，像是要将人和自己揉为一体，直至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玫瑰红酒的香气，她才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
“谢异，谢异，这些天我好想你……”桑淼原本没觉得在这里顶着凛冽寒风等他这么久这件事有什么，可看到谢异这一瞬，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委屈，以致于她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一遍遍地，亲昵又依赖地叫他的名字，以此来咽下自己满腔的质问。
“我也是，很想你。”
谢异下意识想要回抱她，可手臂刚抬起，手里的拐杖就哐当落在了地上。
他皱眉“唔”了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还是桑淼眼疾手快扶住他。
“怎……”桑淼那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低头就看见地上的拐杖，她脸色一变，顺着看向谢异的右脚。
那里哪儿还有什么右脚，只有一截空荡荡的裤腿。
“没事的……”谢异率先出声，捧着她的脸，将她的目光强行从自己没了的右腿拉开，“你知道我的体质，腿会长出来的，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借用身体里融合的那部分力量，会稍微有一点慢……”
见到他的激动已经彻底被谢异的断腿压下去了，桑淼手握成拳，没什么表情地问：“谁弄的？还疼吗？因为腿的问题，所以你今天才迟到对吗？”
谢异没说话，迎着她金色的眼：“这些问题可以晚点再回答吗？”
他喉结滚动，视线定在她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唇上，一边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侧，一边踮起单脚贴上她冰冷的嘴唇：“现在，我想先和你接个吻。”
言辞太单薄，只能接吻，和她这般亲密接触，才能表达他在九死一生后，对她热烈到近乎发涩的思念。
1.5更，补3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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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谢异闭着眼睛，有些没章法地咬着她的唇，温热的舌尖勾着她的一起，红酒玫瑰和香草琥珀融合后的气息缠绵在唇齿之间，为她驱散了身上所有料峭的寒意。
桑淼扣着他的腰，将人抱得很紧，紧到两人的心跳声仿佛都重叠在了一起，她闻到谢异身上有很淡的消毒水的气味，这气味让她指尖都蓦地有点发抖。
她难以想象到底得多艰险的任务，居然能毁掉谢异的一条腿。
更难以想象，谢异撑着剩下的那条腿，到底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来赴她的约。
雨下得更大了。
桑淼捏了捏谢异的后颈，往后推开一步，在他湿漉漉的视线中，她脱下自己的大衣罩在他头顶，弯身捡起地上的拐杖，侧眸对谢异道：“上来，我背你。”
谢异趴上她的背。
发现她在收回目光时，还是盯着他空荡荡的裤腿看了一眼。
“我会和你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但可以吃完饭再说吗？”谢异圈住她的脖颈，脸颊埋进她颈窝，“我还没和你约过会，这次过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订到这家这家餐厅了。”
桑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她朝前方的Meet餐厅抬了抬下颌：“他们还会接待我们吗？”
“预定须知上写着，当天内都行，还有3分钟。”谢异轻声说，“桑淼，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知道了，”桑淼托了下他的屁股，嗓音里很淡的笑意被风吹皱，“下次说什么也不提前走了。”
两人进了餐厅，接待这次很热情地招呼了他们。
进去后，桑淼才真正知晓，这家餐厅生意这么好的原因。
抛去菜的味道不说，这里的每个包厢都是星球设计，透明的星球包厢里，点缀着彩灯和荧光，只要人走进去，周围就会亮起闪烁温馨的光晕，像走进了童话里的仙境一样，抬头就能看到拉近的漫天繁星。
列星灿然，星空触手可及。
浪漫的最高定义，就是星空扑面而来的诗意，不需对它有任何赘词，眼睛永远是最直观的感受。
没有人可以拒绝浪漫。
“这里有几道招牌菜，”谢异点开自助菜单，“香橙烤排骨，咖喱蟹，香煎鹅肝，焗烤扇贝……还有奶油蘑菇汤，我们都试试吧？”
“好。”桑淼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着，星空房里很暖和，谢异拿下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意外发现这件大衣连吊牌都没摘。
桑淼显然也看到了，一时有些尴尬：“买的时候有点赶时间……”
谢异抱着这件黑色大衣，慢慢地，收紧双手。
她没有回宿舍，集训结束就直接到了这附近，她天寒地冻地等了他这么久，却没有在星聊上和他抱怨过一句。
连决定起身要走时，都只说自己要休息了。
这种沉默的温柔让谢异忽然感觉眼眶一热。
桑淼从没有这么耐心地对待过别人，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爱意，好像一直都是与众不同的。
他如此确切地感觉到，在他不顾禾羽甄的阻拦，毅然决然从医院跑出来赴约时，桑淼和他也是一样的，他们在互相向着彼此奔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桑淼，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像今天这样吧？”
亮光照在谢异瓷白的面孔上，星空仿佛坠在了他眼中，那样璀璨夺目。
桑淼微微一愣，给了他十分肯定的回答：“当然。”
两人吃完饭，已经凌晨一点了。
等从Meet餐厅出来，桑淼才猛然想起：“忘记拍照了！”
她不是个喜欢拍照纪念的人，不过这是和谢异第一次约会，还是在这么浪漫的地方，她很想把这一刻留存下来。
谢异靠在她背上，有点不舍美好的时光这么快就流逝了：“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
他没有开飞行器，两人便坐上了公共飞行器。
“接下来去哪里？”
桑淼一边买票，一边问背上的谢异。
“去中心区医院。”谢异低声道，“路尔斯还在那里休养。”
桑淼在自助购买机滑动的手一顿：“路尔斯也受伤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新年那天的事了，”谢异垂下眼睑，冷声道，“路尔斯被腺体改造人劫持，对方通过未知IP留下了救人地点，即使知道有诈，但为了路尔斯的安危，周景和我还是选择去救他。”
“到了地方才发现，我们捅了黎明之光组织在费顿的窝，里面全是蒙了脸的腺体改造人，路尔斯被人装在口袋里，后颈腺体处血肉模糊一片。 ”
谢异偷偷观察着桑淼的神情，继续道：“那种情形之下，我和周景很难冷静，我们杀了很多腺体改造人，夺回了路尔斯，有个腺体改造人信息素爆发，他在临死之时吃了许多HT强化剂，强行变成了虫族，它的速度太快了，撤退时，我的一条腿被他咬住，无法动弹……”
桑淼打断他，接过他剩下的话：“所以你用黄泉断了自己的腿。”
谢异没说话，默认了。
桑淼买好票，也一言不发地往乘飞行器的通道走。
怕她生气，他有些笨拙地撑起身体，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解释：“当时路尔斯情况很不好，尽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腺体改造人只伤了他的后颈腺体，但他身体处于失温状态，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你别担心，我腿上的创口已经包扎好了，剩余的自己会慢慢长出来，这几天已经长出来一点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桑淼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语气反而十分平静：“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虽然桑淼时常面无表情，谢异却能从她每个面无表情里读出不同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她越是平静，说明她心里越是介意。
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自己Alpha怒火的时候，实话实说就是最端正的态度。
“你在训练，怕你分心。”谢异实话实说，“知道没办法瞒你，就想着晚几天早几天也没什么区别，今天原本不会迟到，联盟忽然来人要将周景强制驱逐出费顿，这个时候我肯定不会让她走，路尔斯需要她。”
“等等……”桑淼脚步骤停，抓住这段话里的重点，“你说路尔斯需要周景？他们什么关系？”
“伴侣啊，”谢异皱皱眉，“路尔斯和周景结婚了，我没告诉过你吗？”
桑淼张张唇：“你说的路尔斯的伴侣原来就是周景啊……”
“当然是了，”谢异好笑道，“那不然周景来费顿干嘛？你不会觉得她是来找我过年的吧？”
桑淼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谢异一惊：“你还真这么以为的啊？”
难怪跨年夜那晚生他气……
想通这茬，谢异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这人真的，他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明明介意，明明不爽，却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情绪自我消化掉。
“桑淼，我问你个问题，”谢异抬手掰过她的下巴，黑眸盯着她，眼底蕴着些许清凌凌的笑意，“从你的视角来看，跨年夜我挂了你的视频，和周景呆在一起，还送他回家……这种事你都能不声不响地隐忍，那是不是即使我以后出个轨什么的，你也会装不知道和我就这样过下去？”
桑淼知道他在开玩笑，也跟着笑了：“你没机会出轨。”
谢异挑眉：“是吗？”
“毕竟追了我小两月呢，”桑淼道，“这都还没把我睡到，就这么出轨不觉得挺可惜？”
谢异嗤声：“意思睡到就有机会了？”
“也没有。”
桑淼把他的屁股往上托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无耻：“睡过我，其他Alpha就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谢异低低地笑：“我不信，除非让我试试。”
桑淼却一下没声了。
她偏头在他环着自己脖子的手腕上吻了一下，又扫了他那条空荡的裤腿一眼，叹气：“先等你腿长出来。”
“长不出来也没关系……”谢异凑近她耳边，红着脸，故作镇定地说，“腿坏了，生.殖腔又没坏。”
生。
殖。
腔。
这三个字让桑淼喉咙几乎瞬间发紧。
她动作一滞，下颌线绷成一条线，有点幽怨地回头看谢异一眼， Omega压在她背上，被她单手就能背起来，站着时分明是挺拔的身形，这会儿贴在她背上，连肌理仿佛都变得柔软了，触感没骨头似的，轻而易举地让人身体发热。
“谢异，”桑淼微眯了眯眼，哑声，“这是邀请吗？”
抱歉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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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两人抓紧时间去医院看了路尔斯，他精神恢复得不错，只是腺体修复手术刚过，还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免后期落下什么后遗症。
桑淼在医院看到了周景，那个Alpha脸上疲惫难掩，全然不复几天前在视频里看到的那般意气风发，周身凛冽的杀气几乎生人勿进，桑淼浅浅和她打了个招呼。
后者抬头深深打量她几眼，又把视线落回还没从麻醉中醒来的路尔斯身上。
这种敏.感时刻可不是Alpha和Alpha结交的好时机，尤其因着之前那些可笑的猜测她对着周景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桑淼识趣地退出了病房外。
谢异把从总长手里争取到的临时调令传给周景。
有了临时调令，周景可以再在费顿待一段时间。
周景苦笑道：“又给您添麻烦了。”
“路尔斯不止是我的副官而已，”谢异道，“他还是我的朋友，迟早都要重新接手银夜要塞，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黎明之光的活动愈发频繁，联盟政府开始急了。”
若说之前谢异还对此次路尔斯被劫持的事件有所怀疑，在联盟派军部执行秘书来医院那一刻，他就全都回过味来了。
黎明之光在费顿的据点不可能会自己暴露，给周景发那条短信的，很可能不是黎明之光的人。
为了让他回银夜要塞守好虫族这条防线，以此无后顾之忧地调派其余所有军力来对抗黎明之光，让周景在费顿落下把柄就是最好的突破点。
周景知晓自己的特殊身份，自然不会随意出手，但如果涉及到自己的伴侣，再冷静的人也会失了分寸。
没有哪个Alpha会容忍自己的Omega陷入那般险境。
劫持路尔斯，再掐着点将路尔斯送到黎明之光的据点，等他和周景赶往据点，怒意当头之时，双方很难不打起来，而黎明之光被发现据点，也必定不想直接放他们走。
军部不仅借他和周景的手捣毁了黎明之光据点，还抓住了周景在费顿出手的证据逼迫他妥协，这招一石二鸟，玩得挺溜。
提前回银夜要塞对他来说影响并没那么大，但如果提前回去，他和桑淼又得面临分开。
原本还想着，至少能在学校多和她待两个月，他连每个周末去什么地方约会都想好了。
想到这儿，谢异眼神犯冷，对周景道：“联盟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路尔斯受过的伤，我会帮他加倍讨回来。”
周景充满红血丝的眼底这才涌出些暖意，她握紧路尔斯的手，低声喃喃：“不用帮，时候到了，我会亲自讨回来。”
谢异从病房出来时，看到桑淼等在门边，正低头在终端上和谁聊着天，眼神很放松。
“跟谁聊呢？”谢异走过去问。
“宿舍群里瞎吹逼，”桑淼瞥了病房里一眼，“事情都办好了？”
“嗯，”谢异声音有些低，“有周景在这里，我们先回去吧，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费顿了。”
桑淼再次背上谢异，听不出情绪地笑了声：“我猜猜，为了拿到那个临时调令，联盟是不是让你等路尔斯病好以后和周景一起返回银夜要塞？”
桑淼一向很敏锐。
谢异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桑淼……”谢异欲言又止地喊了她一声，想和她说的话有很多，可最终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桑淼背着他上了谢异的飞行器，但没有设置目的地，她为他系好安全带，双膝微屈，蹲在他面前，直视着他：“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种事谁都无法未卜先知。”
“但我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的责任。”
谢异的表情难得有些挫败，以前也不是没被联盟算计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也做出过不少回击，让联盟常常焦头烂额，唯独这一次，他回击不了。
将和桑淼分隔两地如此之久，就注定他是这场博弈里的输家。
“你这么一说，那好像是该对我感到抱歉。”桑淼忽然正色。
谢异更愧疚了，刚要再次道歉，桑淼就打断了他：“腿受伤了也不告诉我，连我关心的权利都剥夺了。”她说：“知道你怕我担心，也知道我在基地什么也做不了，可至少你告诉我以后，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喊疼，断腿那么疼，真不知道你怎么忍下来的。”
谢异身体一僵，呆呆地看着她。
因为他恐怖的再生能力，即使他断了腿，大家的第一反应，也是庆幸他能够恢复。
只有桑淼，在意他断腿的时候会疼。
“谢异，”桑淼忽然出声，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声音很轻，“我得强调一件事，我拿第一，不是为了要你的惊喜。”
谢异“嗯”了声：“我知道。”
“你不知道，”桑淼说，“我拿第一，是为了成为配站在你身边的人。你真的不必考虑你回银夜要塞后，我一个人在费顿怎么办——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你回了银夜要塞，我一定会很快追上你的脚步，去银夜要塞找你。”
“谢异，”桑淼亲了下他微张的唇，“我不是那个需要你来保护和拯救的309 ，不是只会在原地等着Omega幸临自己的Alpha ，我不会当你的挡路石，我会是你乘风而起的羽翼，是你手里最锋利的刀刃，所以不要因为我的存在，在任何一件事的决策上束手束脚。”
桑淼笑了笑，掷地有声：“我的谢将军，说一不二，永存锋芒。”
谢异快要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
从Alpha嘴里吐出的每个音节，都让他感动到无以复加。
他再也克制不住，用力地吻上了桑淼的唇。
他们在飞行器里接了一个湿漉漉的吻，分开时，谢异眼睫毛都湿了，他微喘着气，让桑淼去设置飞行器的目的地。
“去哪儿？”桑淼问。
“去我私宅。”谢异充满暗示意味地勾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你忘了么，我和你说过，你拿综合比赛第一名的话，等你回来我会给你惊喜。”
桑淼怔住。
她以为Meet餐厅的约会就是惊喜了。
毕竟谢异出现在路口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印象实在太深刻，像一束暖光冲破了雨夜和寒潮，直直地投进了她心底。
像是一种死灰复燃的感觉，沉到谷底之时，再萌生出巨大的希望，又像是坐过山车时，在强烈的眩晕与失重之后被抛向云端，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落日余晖。
这是桑淼第一次感受到，不以失望和失去作为结局的奔赴。
安静的飞行器里，几乎能听见彼此的鼻息声。
“好，”桑淼低低一笑，“那我现在先期待一下。”
中心区医院离谢异的私宅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桑淼和谢异一起进了屋，屋里的陈设没有变化太大，只是那间用于检测的房间被锁了起来。
只是朝房间望了一眼而已，桑淼脑海里就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易感期时的黄.色废料。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谢异从她背上下来，借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我先去洗个澡。”
“到底是什么惊喜？”桑淼好笑道，“还得先去洗个澡？”
谢异深深地看她一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桑淼看着谢异在自己面前关上了浴室的门。
里面很快传来模糊的水流声，桑淼看见磨砂玻璃门很快蕴起一层白雾，连灯光投下来的倒影都遮住了。
说实话，这种怀着隐秘期待的感觉让桑淼心尖仿佛被猫抓一样。
尤其她回想起之前谢异说过的那句“生.殖腔没坏”，多少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和谢异发生的事。
她不是对这种事一无所知的人，陈韫的小黄.书宿舍里的人几乎都翻阅过，尤其上次室友们众筹送她飞机杯之后，万嘉泽还组织了一次Alpha宿舍万年不变的传统——集体看小电影。
小电影里Omega里的脸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晚谢异就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可尽管如此，真到了这一刻，桑淼反而非常紧张。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浴室里的水流声停了。
桑淼下意识从床上站起身。
门开的瞬间，温热的雾气和醇香的Omega信息素混在一起扑面而来，桑淼还没来得及开口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谢异就出现在了面前。
浴室里的热气将他的肌肤染得白里透红，修长的手臂透露出独属于Omega的清瘦，平直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微微起伏。
他还戴着桑淼送他的那对垂耳兔耳朵，兔耳有一点点打湿，茸毛有点可怜地凌乱垂着，和他整个人此时有些局促的表情相得益彰。
Omega单手倚着浴室的门，另一只手朝她伸过去，轻声道：“桑淼，抱我去床上。”
桑淼的脑子有那么片刻的宕机。
她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喉咙吞咽了下，下意识顺着谢异的话，过去将人抱起。
然而刚将人抱起， Omega最后的束缚就滑落在地。
桑淼视线不受控地低垂，而后便看见Omega只剩半截的腿缠着厚厚的绷带，而那片雪白圆润的皮肤里，嵌着一团圆茸茸的兔尾巴。
“我操……”
桑淼忍不住低骂了声，指尖顿时酥麻。
“兔兔总得有尾巴，才算完整吧？”谢异睁着漆黑的眼睛，忍着灭顶的羞耻，引着她的手握住兔尾巴，又用垂耳兔耳朵蹭了蹭她的脖颈， “我用东西固定了，怎么弄……应该都不会掉……”
谢异的自称让桑淼脑中一热，她将人抱到床上，避开他缠着绷带的腿。
那双淡漠的金眸因着燃起的欲.望，显得格外具有侵略性。
桑淼按着兔尾巴，已经被打湿的尾巴还迎合似的翘了一下，她俯身凑到Omega红透的耳边，抬手给他看晶莹的指尖，笑声喑哑：“兔兔发.情了。”
夜色流淌，桑淼没在旁边抽屉里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压着最后一点理智，硬着头皮问：“要不我下去买个套？”
这话让谢异莫名想起从前信息素依赖症期间，桑淼那些渣A语录。
他高仰着头颅，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方寸之间了，她却还有心情想着去买套，只得喘息咬牙，将她缠得更紧：“操.你的吧！我吃药行了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yo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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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平心而论，两个人对自己第一次的发挥都不是那么满意。
看到谢异以那么直白的模样出现在视线中的刹那，桑淼感觉脑子这种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发热的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毫无章法，只有将满腔偾张血脉都尽数发泄的念头。
她无法克制停下，无法把控按在他腰上的力道，甚至来不及顾及谢异难不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香草琥珀和玫瑰红酒的味道浓烈到了阈值。
桑淼抱着谢异，脑袋埋在他白皙的脖颈处，喘气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谢异的。
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细汗密布的身体上，投下温暖明丽的颜色。
桑淼稍微找回了点自己的冷静，她撑起身，轻轻拨开谢异汗湿的刘海，眷念地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心虚也有些执念地问：“老婆，你感觉怎么样？”
谢异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黑眸半阖着，碎片似的光铺在他失神的表情上，好半晌，才抬了抬眼皮，眼尾湿红地望着她。
“我、我是不是很没劲儿……”
他嘴唇有点肿，两人刚才的吻太激烈，激烈到从一个吻里他就能感受到桑淼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炙热感。
可真正开始时，桑淼仿佛找准了目标似的，一声不吭地光捡着他最薄弱的位置不肯放过，破碎感袭上心头，让他很快就想求饶了。
只有想要Omega快点结束的Alpha才会在一开始就找准目标。
谢异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不争气。
他连侧个身都很难，从头到尾都维持着同一种姿势，像条没气的鱼，所有在她面前的反应都显得那么无趣。
被动地、无助地、不堪一击地勾着桑淼的肩膀，连抬脚环住她肌理分明的腰都做不到。
“没劲儿？”桑淼反应了几秒，眼皮一撩，不确定地问，“你是指自己身上力气没劲还是你刚才咬我的时候没用劲儿……？”
谢异情绪原本还很黯然，桑淼这句曲了十八个弯的错意让他黯然的脑子里按了个暂停，甚至还让他嘴角抽了一下。
他不得不忍着羞耻，用更加明了的措辞重新问：“我是指……我的反应没劲儿。”
如果他腿还是好的，这一定会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夜晚，让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们的信息素和爱意。
而非现在这般，仓促而敷衍。
是他太急了。
急着弥补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的遗憾，急着兑现给桑淼从集训基地回来的承诺，急着在离开前……用这种方式和她产生更加紧密的联系。
所以他自知不该，仍然可耻地勾.引了她。
可他忘了，他并不在发热期，还伤了腿。
不在发热期的Omega，不管是欲.望还是身体的表现，都很容易大打折扣。
面对这样的他，桑淼感觉没劲儿也很正常。
“老婆，”桑淼一副听错了的模样，眉梢微挑，低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在说笑吗？”
让她连前戏都没耐性多做，连Omega的反应都不想顾及，热血沸腾得跟个脑子没了的愣头青似的——都这种程度了，他怎么会有“自己很没劲儿”这种错觉的啊？
看着谢异沉默的表情，桑淼深深反思了下。
是她过于认真地埋头苦干，不想分心多说一句话，以致于她的Omega感觉到了冷落。
“再来一次？”
桑淼这个时候才退出来，床褥那块地方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她拿纸巾将痕迹一点点擦干净：“我们做点不一样的。”
她一边说，一边拆他那条断腿的绷带。
谢异一看她的动作，立刻慌了，连忙起身想按住她的手：“别、别看……”
“为什么不让看？”
桑淼并没有放开他，一只手就将他的身体重新压回床褥之间了。
谢异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黑眸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只有他自己知道，绷带下并没有涂敷任何药剂，绷带不过是他用来遮住身体里最丑陋的那部分的工具而已。
他刚才已经表现得那般勉强了，如果再被桑淼看到自己的丑陋，会什么旖./旎想法都没了吧……
桑淼坚持要拆。
即使有坚实的肌肉， Omega的腿终归还是很细，她抬着谢异的那条断腿，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反抗。
Alpha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势在这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
谢异只能捂着脸，别开头，另一条腿忍不住翘起圆圆的脚趾，整个人受挫般蜷缩在床上，用手指缝里那点视线观察Alpha的神情。
被斩断的腿部切口位置已经长出了新肉，嫩红的新肉像新生的婴儿皮肤，透着脆弱的粉色。
可和人类皮肤不同的是，这片嫩红的新肉是由一圈黑色的鳞片包裹着的。鳞片表面光滑，细看之下，上面还有浅淡的纹路，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冷然的光泽。
想要借助虫族强大的再生能力，只能驱使着虫族的力量重新浮现于他的身躯。
谢异花了好几年才将虫族的力量彻底融合，连他自己都厌恶这些丑陋痕迹，更别说其他人了。
然而下一秒。
他看见眉眼淡漠的Alpha低下头，在那一圈黑色鳞片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没有厌恶，没有迟疑，她的眼神仍然清澈，炙热和喜欢都很明显，像在欣赏上帝偏心制造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谢异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他忽然意识到，桑淼一定早就猜到了绷带下缠着的秘密。
她是故意的。
故意将他难以启齿的秘密暴露于灯光之下，他的自卑和强烈自尊心在这一切无处可躲。
“你不感觉厌恶吗？”谢异沙哑着声问。
“当然不，如果这注定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也很喜欢。”桑淼温热的舌尖一点点舔过新生的肉和鳞片，从崎岖的创面，一直到固定着那条兔尾巴的蕾丝细线，“谢异，我喜欢你的全部。”
她越说越慢，声线蛊惑到极点。
桑淼盯着那两根蕾丝细线，她已经试过了，蕾丝线挤压在皮肤的缝隙里，不用解下来，兔尾巴也不会掉。
她勾着那根早就被浸湿的蕾丝细线，往旁边拨弄，另一只手抚摸那一圈黑色鳞片，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描绘着上面的纹路，眸色深暗，笑着道：“但老婆你看起来很厌恶。”
谢异的身子一下子颤动起来，呼吸一紧，被撩拨得无力倒在床头，他咬牙，喉结滚动：“知道你还……”
“可我就是要这样操.你，”桑淼的眼神斑驳而狂妄，如烈焰，烧起满室的黏腻味道，“操到你喜欢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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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谢异的私宅并不算很大，办公区也在卧室里。
由于曾经繁忙的学业和在军部的各种琐事太多，谢异置购的书桌很大，黑色的材质，衬得谢异贴在上面的皮肤简直白到晃眼。
桑淼站在书桌前，将人半托半抱，柔软滑嫩的皮肤撞进她的手掌心。
垂耳兔耳朵狼狈地乱颤。
她退开，小Alpha青筋毕露，和谢异的眼睛一样湿，她前进，小Alpha气势凶狠，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劈出一条逼仄的路。偏偏这样折磨人的过程，桑淼却箍着他的后脑勺，要他一睁眼就能看见。
“别……”
谢异喉咙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呜咽，忍不住挣扎起来，身体因着洪水灭顶般的羞耻感而微微发抖。
可兔尾巴被桑淼抓在手里，他进退两难，就像一只完全被人掌控住的猎物，猎人正用锋利的尖牙叼着他脆弱的后颈。
目眩神迷中，他看见自己腿上的鳞片都舒缓开来，在Alpha的手臂上磨出道道红痕。
“别什么？”
桑淼抽空吻了下他鲜艳的嘴唇，搅着他的舌尖一起，松开时，他大口呼吸的唇被舔得水光潋滟，发出绵软的鼻音。
Omega这副可怜至极的模样很难不惹人逗弄。
“别什么？”桑淼又问了一遍，“还是不喜欢？”
谢异耳尖红得像一颗成熟的樱桃，他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难以启齿。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那些黑色的鳞片被镀上粉色的滤镜后，好似也没有那么可怖了。
办公桌很快被一场冬日雨打湿，夹杂着厚厚的雪，冰冷，粘稠，全是他表达喜欢的证据。
他一下也不敢碰。
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喜欢桑淼，每一个地方都渴望和她亲近，发现这一事实后，谢异羞耻到满脸潮红，皮肤发烫。如鱼得水，水花四溅，也不过如此了。
“谢异，接受自己并没有那么难的。”桑淼磨蹭着，嗓音异常温柔，可她的力道却算不得温柔，兔尾巴几乎变了形，“你要知道，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人类天性里就会忍不住和自己喜欢的人亲近，沉浸在这段过程里，承认此时此刻的身体需求，这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谢异用力绷紧小腹，古墨画卷似的眉眼里泛起水雾，Alpha额角的汗珠滴落在上面，摇摇欲坠，最终化做一道浅淡的水痕。
他闻到空气里压不住的玫瑰花香，融合着红酒和琥珀的味道，馥郁，干燥，醇厚，温暖，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官体验。
“谢异，回答我。”
桑淼动.情时，声音有种别样的性.感，不似平日略显淡漠的漫不经心，带着点危险的意味，听得人心脏都酥麻一片。
不依不饶的问题。
越来越深的眼神。
谢异连脚趾都紧紧蜷缩着，变调的声音几乎蕴着哭腔：“喜欢、喜欢……”
Alpha用行动将他所有藏起来的自卑彻底击溃，他抓着桑淼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她的肉里。
“喜欢什么？”
“喜欢被你这样对待……”喜欢你低头亲吻我身上象征着怪物的鳞片。
他所以为最丑陋不堪的鳞片，让他整个少年时期笼罩在阴影之下的鳞片，让他对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麻木却忍不住在午夜梦回时偷偷哭泣的鳞片，敏.感程度却超乎他的想象，只是被那么碰一碰，就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细微的电流窜进四肢百骸。
“还有呢？”
“还有，喜欢你……桑淼，我喜欢你……”
桑淼浑身一僵， Omega近乎呓语般的真情流露好似在她脑子里炸开，她呼吸陡然加重，不再说话，薄唇紧抿，专注做着发狠的事。
谢异身体微微弯曲，鲜艳的唇大张着，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一声接着一声。
他本能地想要反击，在她手臂肌肉紧绷，用力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微微仰起下颌，朝她肩膀处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桑淼轻轻嘶了声，却没生气，调笑地掐了掐他的下颌：“兔子急了还真咬人啊……”
谢异有点脸红，他的确没有留劲儿，失神之中，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只知道当血腥味蔓延时，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他从水里捞起了月亮。
“好可惜……”
谢异靠在桑淼怀里，忍不住哑声叹口气。
“可惜什么？”桑淼捧起谢异小而精致的脸。
谢异揉揉自己的小腹，无不遗憾地说：“原来不在发热期，生.殖腔这么难打开。”
桑淼讶然挑眉：“这种常识你居然不知道？”
就连她也在上信息素对抗课时，或多或少了解过这方面相关。
“禾老师不教这个……”谢异沉默几秒，赧然道，“生理课在Omega的中学时期陆续普及，但我上的中学，班上只有两个人，禾老师什么都教，但就是没教Omega相关，可能她自己也不太懂吧。”
两个人的班级，另外那个学生，显然就是边野了。
“没有人教你那些知识的话，”桑淼想到什么，低声问，“那你分化后的第一次发热期，是怎么度过的？”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谢异漆黑的眼睛闪过一瞬迷蒙。
就连待他像亲人一样的禾羽甄，在他分化为Omega后，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大家似乎都觉得， Omega天生知道自己的发热期该怎么缓解。
他只记得第一次发热期来临时，最先察觉到的人是边野，边野那时也才刚分化成Alpha不久，对周围所有信息素的味道都很敏锐。
他从没见边野对信息素有过任何渴望的念头，那个讨人厌的Alpha连自己的信息素都讨厌，何况是他的。
边野闻到他的信息素，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厌恶。
扔给他一支抑制剂后，边野站在教室门口，冷漠刻薄地威胁：“如果你控制不好你的信息素，我不介意在你下次发热期时，把你的腺体挖掉。”
如果不是因为发热期的限制，他一定会当场和边野打一架。
但他最后只能胡乱跟着包装上的操作提示，一点点将抑制剂注射进静脉里。
那是谢异第一次知道抑制剂打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
身体的躁动被安抚下来了，但心里还是会感觉难过，孤独感和空虚感会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席卷全身。
他不喜欢那个感觉，却不得不用，甚至成年以后，还必须加倍使用。
桑淼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以后有我的标记，就不用打抑制剂了。”
“可总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谢异笑了下，“我倒是不介意硬熬过去，周围的人可能比我更先扛不住。”
桑淼皱眉，不开心地抿了下唇：“就没有延长标记的办法吗？”
“有啊，生.殖腔标记。”
谢异再次拉近她，指了指自己小腹的位置，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眼睛黑漆漆的，直白地低喃：“桑淼，这次应该能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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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两人厮混了两天，要不是路尔斯即将出院，桑淼是真舍不得和谢异走出这间屋子半步。
随便收拾了下，桑淼开着飞行器，载着谢异去了中心区医院。
路尔斯已经醒过来了，周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桑淼和谢异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路尔斯精神很好地说着骚话逗周景，直将周景闹得面红耳赤，露出无奈宠溺的笑容。
谢异敲了敲门，轻咳一声。
听到动静，周景和路尔斯同时循声看去，后者眼睛一下亮起了光，坐在病床上朝两人挥手道：“将军！小Alpha ！”
招呼还没打完，他视线跟着落在谢异坐着的智能轮椅上，疑惑道：“将军，我之前模模糊糊醒过来时，没看到你用这玩意啊……今天怎么……”
话音一顿，路尔斯眼尖捕捉到谢异脖子和侧颌线附近的一枚吻痕，他立刻明了，嘴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原来是站不起来了啊，昨晚很激烈嘛。”
谢异：“……”
他回头羞恼地瞪始作俑者一眼，低声：“你今早给我穿衣服的时候，不是说别人不会看出来吗？”
桑淼无辜地摆摆手：“路尔斯一向眼尖，你又不是不知道。”
路尔斯听到这话，立时换上一副荡漾的表情：“嘿嘿嘿将军，你以前还说我没用呢，你看你也有这么一天，还让小Alpha给你穿衣服。”
谢异心里羞耻，面上却不显，瞥过周景的方向，意味不明地说：“路尔斯，你的伴侣还在这儿，要我告诉她这半年你对多少Alpha犯过花痴吗？”
路尔斯荡漾的脸一下僵住了。
旁边的周景微微抬眼，刚拿起一颗苹果准备削给他吃的手蓦地停下，她脸上笑意减淡，一错不错盯着他：“将军说的是真的？”
路尔斯望望天，尴尬地挠头：“就……花痴一下而已，我也没做别的，我保证，绝对没做别的！”
周景明显不开心了，闷不吭声。
但她停顿两秒，还是继续削苹果了，苹果皮被她削得皮薄还不断。
路尔斯啃了口削好的苹果，心里对她的愧疚霎时泛滥起来，下意识抱着她亲了一口，撒娇道：“宝宝……颜控就是这样，我也控制不住……我也很花痴你啊，我最花痴你了！你看，小Alpha那么好看，可这次从她出现到现在，我一眼都没看她！”
桑淼：“……”
周景闻言，起身再度打量桑淼后，回头看着路尔斯道：“小Alpha ？”
路尔斯连忙改口：“桑淼！她叫桑淼！叫她小Alpha是因为她年纪小嘛，比我和将军都小好几岁呢。”
较之前两天的魂不守舍，周景今日看起来状态好多了，整个人显然收拾过，冲锋衣敞着，内里的羊毛衫将她高大身材的侵略性降低不少。
桑淼这时上前两步，伸出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桑淼，就读联一军校特殊战斗系。”
“周景，效命于银夜要塞。”周景握上她的手，友善笑道，“路尔斯和将军都和我提过你，等你去银夜要塞，请你喝酒，伊沃星盛产的美酒是一绝，其他兄弟也很想看看能让将军铁树开花的Alpha长什么样。”
桑淼低低一笑：“会去的。”
军校联赛后，前三名的军校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大二开始的军区实习地。
桑淼一早就想好了，她的实习地只会是银夜要塞。
谢异心里升腾起一阵暖意。
也是听到这话他才真正确定，桑淼说要做他的羽翼和刀刃，不只是说说而已。
转眼他又涌上些许复杂的心理。
桑淼去银夜要塞，便代表着银夜要塞将会正式拉开和联盟对抗的帷幕，军校生们首当其冲。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一种背叛。
背叛自己的养育之地，背叛自己曾经的信仰，背叛至今仍拼尽全力为其争光的母校。
谢异甚至有些难以想象，当他们见识到真正战场的那一刻，那些年轻的面孔会经历多少残酷。
但桑淼说她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和拯救的人。
那么即使再不忍，他也绝不会阻拦她的意志。
“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谢异问，“腺体都恢复好了吗？”
“我们预约了十点的检查，如果检查显示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周景道，“不过最近一个月还得多加注意，不能做后颈标记。”
“可恶！”路尔斯忿忿道，“趁我喝醉掳走我一个娇娇弱弱的Omega算什么本事，联盟军部这波操作真给爷恶心到了，周景马上就要离开费顿，我还想着每天都做一次标记来着。”
周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果路尔斯真出什么事，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谢异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八点半：“那我和桑淼在这儿一起等吧，你那住处不能住了，等你出院后，暂时去我哪儿住着。”
路尔斯点头，应了声“是”，然后把吃完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和周景腻腻歪歪。
桑淼看不过眼了，搂过谢异的肩膀，也在他脸上嘬了一口，故意亲出“啵”的声响。
不就是秀恩爱，她也会！
路尔斯感受到了挑衅，当即拉过周景来了个舌吻。
桑淼单手箍着谢异的下巴，也要吻下去。
谢异脸皮薄，实在顶不住了，红着脸推了推桑淼，低声道：“他们好不容易见面，小别胜新婚，理解一下。”
“我们还在热恋期呢。”桑淼不满地眯了眯眼，也低着声音道，“人家周景都让亲。”
“我没说不让亲，”谢异睫毛颤了下，“别在他们面前……不想被别人看到你那个样子。”
桑淼好笑道：“我哪个样子？”
谢异沉默两秒，半撑起身子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亲我的时候，眼神很专注。”
这人远不知道，她亲吻他的时候，专注的眼神深情到有多令人脸红心跳。
有些人最性感的地方就在于此，美好得会让旁人产生一种自己也被她喜欢着的错觉。
谢异早就体验过这种落差感了。
桑淼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想和谢异在镜子前面做的冲动。
她看了眼路尔斯，又想到开学的时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估计近期是没办法和谢异解锁新姿势了。
桑淼现在很珍惜和谢异在一起的每一秒。
于是没犹豫，顺着谢异的话，推着他出了病房，准备找个空无一人的角落，和他好好接个吻。
两人刚行走安全通道口，桑淼的终端忽然响起。
她低头一看，是条陌生人发过来的消息。
一般这种都是垃圾短信，桑淼收到过不少，正要无视，却在消息提示栏里看到了短信开口一闪而过的“黎明之光”，她下意识点了进去。
【未知联系人：黎明之光将在一个小时后入侵路尔斯所在的中心区医院，想让路尔斯活命，尽快将他转移。 】
桑淼眼皮猛地一跳。
见桑淼停下，谢异转头问：“怎么了？”
桑淼把短信给他看：“刚收到了这个。”
看到短信内容，谢异脸上也一下变了，沉吟片刻，他望着桑淼道：“能猜到发短信的人是谁吗？”
桑淼抿了抿唇，“嗯”了声。
几乎瞬间，她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的人选。
“边野？”谢异试探地问。
“很大可能是他。”
她的社交面不多，和黎明之光有关系的社交面更是屈指可数。
而符合这两条的，只有那个瞳孔幽蓝的男人。
“桑淼，我不会让我们之间一笔勾销的，你也休想。”
不知怎的，这句话一下蹦进桑淼的脑海。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边野时，他咬着烟蒂，一字一句和她说过的话。
她当时虽然转头就骂了他一句有病，可她知道，边野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他不接受一笔勾销，那肯定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这么久过去，她以为边野早就将她忘记了。
没曾想边野竟然在这一茬等着她。
桑淼抓着轮椅的手紧了紧，没什么表情地说：“我觉得这短信上面说的是真的。”
以边野目中无人的性格，不至于拿个假消息来糊弄她，没必要，也没意义。
“如果入侵是真的，他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可怜。”谢异冷笑一声，“古语有句话说得很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用这种卑劣的提醒，无非想让你欠他一次。可他只提醒你转移路尔斯，那这所医院里的其他人呢？救不救？救得过来吗？救不过来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的时候，但凡有一丝身为军人的责任心，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谢异拧着眉道：“他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桑淼没否认。
面对着死去的人，她也已经并非像初来时那般只剩下恐惧。
不管是李老头还是李中尉，好似都始终提醒着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死亡和遗憾才是常事。
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这个世界，从她对这个世界的人有了怜悯之心那一刻开始，她也渐渐变得和他们不可分割了。
边野自以为可以帮她救下熟悉的人，殊不知反而抛给了她一个棘手的局面。
谢异说得一点也没错，如果黎明之光在一个小时后真的入侵了医院，她肯定做不到对这里无辜的民众无动于衷。
“那现在怎么办？”桑淼正色道，“贸然和其他人说这件事，他们也不会信吧。”
谢异抿抿唇，打开终端：“我给军部执行秘书拨个通讯。”
黎明之光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入侵中心区医院，目的不得而知，但既然边野敢发短信提醒桑淼转移路尔斯，那便说明路尔斯也许不是他们此次入侵的关键性因素，否则边野这个二五仔行为，难辞其咎。
不过这么无凭无据的一句话，实在是很难说服军部疏离人群，他也只能勉力一试。
谢异打了好几遍，军部执行秘书才接通，他似乎正在忙，说话语气都透着一股隐忍的不耐：“等谢将军被重新授予军衔时，我们还会见面，如果您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可以在那时问我。抱歉，我现在很忙，可能没办法……”
谢异直接打断他的话，把黎明之光准备入侵医院的事直接告知：“……事情就是这样，我希望不管你们谁出面，来个说得上话的，把人群尽快疏散了。”
“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军部执行秘书道，“谢将军，即使联盟需要您，可只是为了去验证你的一句猜测就让我们出动军力强制性遣散民众，这显然不合理，文件是不可能审批下来的。”
“再说，”他平静道，“这种袭击您应该最先去找警察，而不是我们。”
“找谁也不过是你们的一句话而已，”谢异冷声道，“你们不发话将此事定性为恐怖袭击，警署那边又怎么敢有所动作？”
如果不是他说的话暂时不具有公信力，也根本用不着打这一个通讯了。
“我重复一遍，我现在很忙，”军部执行秘书不耐烦道，“您既然想管这件事，不如直接去找总长，实话告诉您吧，黎明之光如果真要入侵某个地方，没有数量众多的军队护航，是不可能防得住的，即使我们过去，也只是无畏的牺牲罢了。”
“谢将军，这事儿不好管，我劝您一句，您够聪明的话，就赶快带着您的副官离开吧，当做不知道。但您若实在想管，我这边允许您和周军团长对费顿的腺体改造人出手，这道文件还是可以拟给您的。”
说完，执行秘书就直接挂断了通讯。
“他这什么意思？”桑淼难以置信道，“他明显也相信了，可为什么丝毫不在乎医院里这些无辜民众的死活？政府就是这么做事的？”
谢异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嗤笑道：“联盟做事只看利弊，即使他们手段再不堪，也不至于放弃这么多民众，他们向来是很迎合民众的，毕竟得到民众的支持，才能继续维持他们手中如履薄冰的权利，而这一次他们决定放弃，那只能说明，放弃这些人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也许更大。”
说着，谢异滑动终端，又联系了禾羽甄，不多时，禾羽甄回了通讯过来。
“小异，这件事太复杂了，你现在的腿还没好，我真的不建议你插手。”禾羽甄凝重道，“你知道军部为什么坚持不管吗？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现在正忙着处理各个星球上黎明之光制造出来的暴.动。”
谢异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禾羽甄叹口气道，“知道你和桑淼不想被人打扰，我也就没告诉你，各个星球同时出现暴.动，军部根本腾不出人手。而且他们早就试过出动军队压制了，但服用了HT强化剂的腺体改造人远非联盟各区酒囊饭袋的军队能平息的。”
顿了顿，她又道：“也就因着你和周景提前捣坏了腺体改造人在费顿的据点，所以费顿才能相安无事至今，可这消息迟早压不住。”
谢异表情难看到了极点：“觉得无法平息，所以就什么也不做了？利用政府的公信力将人群疏散都不肯吗？”
禾羽甄苦笑道：“能做却没做，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谢异和旁边面无表情的桑淼对视一眼，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突发的恐怖袭击和提前已知却无法作为的恐怖袭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大概率会造成民众对于黎明之光的恐慌与仇恨，而后者则更多体现出政府的无能。
“如果你腿没受伤，政府也许不会坐视不理，可你现在……唉，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禾羽甄沉重道，“小异，你是救不了所有人的，有时候你得学会放平心态。”
谢异挂了通讯。
安全通道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谢异低下头，盯着自己又长出一截的断腿，哑声问：“桑淼，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抉择？”
“禾老师至少有句话说得很对，人不能过于沉湎于无能为力的情绪里，确实没必要，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桑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不论结果，我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谢异怔怔地凝视着桑淼。
尽管这个Alpha最开始总是表现出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但她身上其实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生命力，像转眼就能长满一片窗台的藤蔓，顽强得什么悬崖峭壁都能攀爬而上。
和她待在一块，很容易就能使人找到正确的方向。
“我明白了。”谢异目光缓缓坚定起来，“我会和周景尽力而为的。”
听到这话，桑淼眉梢一挑，慢吞吞道：“你和周景？你要抛下我？”
谢异抿抿唇道：“我个人不太想这么早就把你拉入历史更叠的洪流中来。”
“迟早的不是吗？”
桑淼不赞同地眯了下眼：“禾老师说军校联赛会让我们去体验真实的战场，我觉得不需要等到军校联赛了，这里就是现成的战场。”
谢异还是很迟疑：“你毕竟还是学生。”
“学生……”桑淼玩味地勾了勾唇，“谢将军现在当我是学生了？昨晚哭得眼睛红红跟我求饶的时候，想过我还是你的学生吗？”
谢异羞恼去捂她的嘴：“……你闭嘴！”
桑淼顺势在他手掌心上亲了一口，而后按住他的手腕拉开，认真地说：“如果终有一天我会身处残酷的战场，经历每个新兵都会经历的无尽忐忑与恐慌，那为何不能是现在呢？至少现在，有你在我身旁。”
谢异深深地看着她，知道劝不动了，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我现在腿没好，真没什么自信能再万无一失地挡在你前面。”
“那这次就换我挡在你前面，”桑淼忍不住又亲亲他那只漂亮的手，“正好试试集训后的效果。”
顿了顿，她抬起眼皮，低声道：“还没见你开过机甲，或许这次有机会见一见了。”
谢异明白她的意思。
机甲更看重手部操作，驾驶者失去一条腿也不会太影响机甲的性能。
谢异皱眉道：“不过我不常用机甲，等军部送一台过来，还不知什么时候。”
“用我的。”
桑淼摸出自己的机甲钥匙，很快放在他手上：“我现在不用机甲也行。”
谢异看着手中的机甲钥匙，静了半晌。
念过军校的人都知道，机甲就是机甲单兵的精心呵护的老婆，绝不可能轻易交到别人手上，哪怕被人磕磕碰碰一下，都得心疼半天。
桑淼却毫不犹豫地就给他了。
“这不是你的……老婆么？”谢异眼皮微掀，视线落在她不像开玩笑的脸上，“怎么能随便给别人驾驶权限？”
“纠正一下，机甲不是我的老婆，”桑淼弯下腰，和他平视，表情很正经地开口，“你才是。”
谢异被她话弄得面上一红。
不管什么场合，好似总能被她一句话化解严肃的氛围。
“又要并肩作战了，”谢异轻声道，“我们一定能做到的吧。”
“那当然。”
桑淼散漫笑了笑：“这次有我在。”
两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景和路尔斯，然后撬了医院的火灾报警系统，让所有能移动的医护人员以及病人都下了医院大楼，等大家都下楼后，周景直接把医院几个门全部封锁。
谢异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紧急到来的院长洽谈，让他们将能转院的病人尽快全部转院。
院长起先还对此有所怀疑，和谢异争执了好几分钟都未过，桑淼则比较简单粗暴，直接用匕首抵着院长的颈动脉，让他立刻听话。
院长虽然惊慌，但终归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即让助理报警，可警察一听是中心区医院的袭击，态度立刻变了，推推嚷嚷说什么警力不足，就是不肯出警。
院长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公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警察却连出个警都不愿意，若不是上级下达了明言指令，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一通报警电话后，院长沉下脸通知，以医院病毒泄露为由，要求所有病患医护全部转到费顿其他区的分院。
救护车一辆一辆地开走，各个病患的私人飞行器这时也派上用场了，路尔斯安排着每一辆飞行器井然有序地从医院离开。
四十分钟后，整个中心区医院只剩下零星的正在做手术的医护和病人，他们短时间内实在无法离开。
谢异、桑淼和周景三人守在各个路口，倚靠对讲机通话。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黎明之光的入侵方式是什么，”桑淼站在医院大门口，想到什么道，“如果他们选择轰炸医院，里面的人谁也护不了。”
“这个可以不必担心，”谢异沉声回应，“上次我和周景已经去探过了，他们没有大范围的杀伤武器，甚至机甲都没有，全靠服用HT强化剂单人作战。”
桑淼感到一丝疑惑：“机甲都没有？”
谢异冷笑道：“如果他们折损在这里，机甲是带不走的，像他们那种自杀式打法，一场暴.动下来成本未免太大。”
“原来如此，”桑淼望着灰白的天幕，将谢异的黄泉握在手中，“还有五分钟。”
他们算是交换了作战工具。
谢异驾驶她的机甲，她使用谢异的武器。
黄泉散发着凛凛的寒气，她只是握着而已，寒意就从刀身传到她心底深处。
这寒气没有让她心生忌惮，反而让她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涌上心头，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出窍就必须饮人血的魔刀一样，稍不注意就要被它控制。
桑淼低头看着这把刀微微出神。
对讲机里，周景向来沉静的声音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味道：“今日就能为路尔斯报仇，我已经等不及了。”
冬日的天灰而白，没有一丝生机。
大雪说下就下，偶尔有雪点落到脸上，冰得人一个哆嗦。
桑淼换上了放在机甲里的作战服，拉链一直拉到了脖子，只露出一张和这冰雪天一样冷的面容。
万物萧瑟中，窜出了第一道黑色的身影。
桑淼和他对上的那一刻，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信息素气味，是非常纯粹的压制性信息素。
她躲在医院接待大厅里，看到朝医院冲进来的腺体改造人原来越多，每个人身上的信息素皆浓烈到像是要爆开一样。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在这么强烈的压制力下痛苦跪地了。
但桑淼毫无影响。
她敛了表情，收紧略微颤抖的双手，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砍下了第一个腺体改造人的脑袋，鲜红的血如喷泉一般，溅在了桑淼的衣服上。
这是桑淼第一次杀人，真正的活生生的人。
之前变成畸变虫人的7488不算，塔浮尔镇上伪装成人类的蛛虫不算，深海章鱼和嗜甲鼠等触目惊心的虫族更加不能算，他们的面目就足够具有肮脏、丑恶的气息，杀他们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可腺体改造人不是。
至少桑淼砍下这个人的头颅时，他平凡的五官上，那双因着突如其来的死亡下意识睁大的瞳孔，让桑淼感觉非常恶心。
她远远高估了一直以来她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
黎明之光的每次活动，都是为了反抗联盟政府，在政府垮台之后，树立新的政权。
可谢异和她说过，当初送她就读联一军校，是为了利用最好的资源，得到最好的培养机会，最后再反将联盟一军。
谢异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将来掀翻联盟的政权。
她和这些腺体改造人的目的是相同的，他们之间甚至连仇恨都没有。
然而她如今却必须站在这里和他们厮杀。
因为至少医院里的民众是无辜的。
不想离开这世界的人，被家人朋友全力挽留的人，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即使想要推翻腐朽政权的心殊途同归，但殊途终究是殊途。
看着这些腺体改造人年轻的面孔，桑淼很难不想到边野，某种程度上，她和边野一样冷血。
她没有那么伟大，没想过保护这世界。
可她喜欢的人，使命是守护这个世界，那么她势必有一天，也会如今日这般手染鲜血。
桑淼脸上也染上了血。
黄泉带着骇人的气息势不可挡，在她连续杀掉五个腺体改造人之后，后面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嚼碎了一把HT强化剂，药剂像丧尸病毒一样立刻生效。
这群人的眼神变了。
像一只只发狂的野兽，拿着冰寒锋利的冷兵器，猩红着眼朝桑淼扑过来。
桑淼揪住其中一人的头发，往膝盖上狠狠一掼，同时黄泉出手，割开了另外一人的喉咙，喉结断开，喷出的血柱染了桑淼一脸，她整个人都浸在了鲜血中。
鼻腔里满是铁锈般的腥臭。
令她几欲作呕。
这么一失神，她的背脊立刻被腺体改造人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桑淼咬牙退开，反手又踹开一个腺体改造人。
杀到最后，桑淼的动作完全成了肌肉记忆，机械地挥动手中黄泉，机械地让洁白的医院大门染上鲜红的颜色。
桑淼喘着气戒备地伫立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中。
还剩下最后一个腺体人了。
对方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女Alpha，看起来好像比她还小，脸上有几粒灰色的雀斑，她的眼神很纯粹，纯粹到杀意弥漫时眼底深处还能看出少年人独有的天真无邪。
桑淼面无表情，嗓子都被这冰雪天冻得嘶哑：“你现在选择转身离开，我不会去追。”
雀斑女Alpha歪了歪头：“你以为你真能保护得了他们吗？”
桑淼扫了眼满地的尸体：“这不是很明显？”
“是的，你是杀了他们。”
雀斑女Alpha遗憾地摊手，下一秒，又笑起来：“但你好像不知道，尸体有时候也是有大用处的。”
话音刚落，雀斑女Alpha开始一把一把地吞HT强化剂。
桑淼无法理解地拔高音量：“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你会变成不受控制的畸变人！”
“那又怎么样？”雀斑女Alpha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改造腺体无法融合，信息素即将失控，不吃HT强化剂我也快死了。”
桑淼猛地一愣。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些腺体改造人身上的信息素都这么浓烈。
原来他们全都是濒临死亡威胁的人。
换句话说，这些人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以前大家都知道融合改造腺体是一件无解的事，我们在接受腺体改造手术那天，就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又想死呢？可变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曾经都是任人践踏的垃圾，是被社会遗弃的渣滓，如果没有腺体改造手术让我们变强，我们就会被联盟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践踏一辈子。”
雀斑女Alpha一边吞下药剂，一边回忆着什么：“直到大半年前，监狱长和我们说，他找到了能融合改造腺体的信息素拥有者，他说那个人很善良，连她最讨厌的人都救了，也肯定会救我们的。”
“我们等了很久……后来监狱长还是没能留下那个人，他告诉我们，他绝不能再强迫那个人了。”雀斑女Alpha眸色黯然下去，“如果大家都能活下去就好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啊……但监狱长让我们多活了很久，我们很感激他，所以就想着……在最后的生命里为他多做点什么。”
桑淼面色煞白，握着黄泉的手越收越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绷了起来。
她从没哪一刻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雀斑女Alpha吞掉了所有的HT强化剂。
她那双天真纯粹的眼睛顷刻间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桑淼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人就已经畸变完成了。
它的四肢渐渐退化，干瘪而丑陋，指甲更是变得尖锐无比，后背长出一对挂着黏液和筋膜的翅膀，身上满是覆着鳞片的胶状物，肿.胀的脖颈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这些眼球不停转动着，充满了邪恶、恐怖的气息。
片刻后，它慢慢张开淌着黏液的口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桑淼耳膜震痛，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同时保持警惕，谨防对方趁此机会朝她冲过来。
然而雀斑女Alpha变成的畸变虫人并没有无脑地往前冲，它脖颈上那一圈转动的眼球开始释放出一阵阵黑雾，裹住了地上的所有尸体，并且迅速抽干了他们身体里的所有养分。
就连畸变虫人头顶上，也挤满了一颗颗石榴一样的红眼球。
黑雾越来越重，这黑雾混合着诡异的香味，冲击得桑淼头晕脑胀。
她下意识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能量抵抗。
香草琥珀的味道像一支能破开迷雾的箭，直直地射向了面前这只畸变虫人。
令她没想到的是，畸变虫人在嗅到她信息素的那一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模样，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黑雾的力量更是愈发强大。
桑淼不再迟疑，挥着黄泉劈开了它的整个身体。
似乎因着畸变不久，它的脑子里还残留着些许雀斑女Alpha的意识。
在倒地之时，那双血红色的竖瞳很悲伤地望着她，仿佛在问，为什么你要见死不救？
桑淼感觉内心受到了极大冲击，痛苦地弯下腰。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她的错，那时她都不知道有黎明之光这个组织的存在，更不知道里面都是不被命运眷顾的人，可没用，愧疚感铺天盖地，几乎将她淹没。
因为她发现，就算她现在知道这些，她依然不会选择轻易救他们。
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没道理让她奉献自己来兜底。
迷茫之间，她好像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桑淼下意识回握，发现那只手每寸骨节都很完美，漂亮得不可方物。
这是……
谢异的手！
桑淼猛地抬头，从黑雾的迷惑中清醒过来。
见她回神，谢异踉跄倚着她，舒了口气：“这只畸变虫人很擅长精神攻击，别被它迷惑了。”
桑淼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那边的都解决了吗？”
谢异抿唇道：“他们根本没有从其他方向进攻。”
桑淼眼皮一掀：“什么意思？”
谢异看着桑淼，面色十分凝重，他迟疑地说：“桑淼，他们很可能早就知道医院里的病患们大都转移了。看到黑雾的那瞬间，周景已经往转移点赶了。”
“这黑雾到底是什么啊？”桑淼问。
“类似于一种精神污染，”谢异道，“所有被污染的人，脑域里都会形成一个标记，畸变虫人可以从任何一个被标记的人身体里再生。”
桑淼拧着眉头问：“意思就是，即便我刚才杀了它，也是没用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谢异示意桑淼去开飞行器，低声喃道，“希望路尔斯那边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
正在安顿病患的路尔斯，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他抬手摸了摸，发现后颈腺体上已经差不多愈合的手术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
在他用手抓的时候，一颗乳白色的虫卵从他腺体里掉了出来。
费顿，黑市地下基地。
一名身材精壮、肩宽腿长的俊美男人全身被锁链绑着，吊在一处圆形透明仪器里。
他垂着一双幽蓝的眼，背部满是血淋淋的伤痕，新旧交错，触目惊心。
“边，何必呢？”
智能管家309用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道：“你明知道即使提前告诉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你还会再次受到组织的惩罚，组织很不喜欢你总是擅作主张。”
边野眼皮都没抬一下，即使身处这般狼狈的境地，他身上依然有种藐视蝼蚁的傲慢感。
智能管家309继续道：“你从利特星千里迢迢跑到费顿来见她那一次，还没吃够苦？”
边野嗤笑：“谁说我是为了去见她？”
智能管家309直接忽略这句话，理智分析道：“你做这些根本没用，她都不喜欢你。”
“喜欢？”边野冷眼道，“这词真他妈肉麻。”
“在我面前你掩饰不了的，你现在心跳很快。”智能管家309道。
“……”边野咬着牙，“信不信我立刻让你从智能变成智障？”
“恼羞成怒了我也还是要说，按照你给我的信息素样本来分析，她喜欢你的可能性为0 。”智能管家309依然说着最扎心的话，“别再冒险做这种二五仔的事了，她不会领情。”
边野长久地沉默下去。
智能管家309还以为他不会再回应了，许久后，却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回答，被时不时降临的鞭打裹挟着，坚不可摧，又好像一碰就碎。
“习惯了。”边野低声道，“反正从来就没人长久地喜欢过我。”
三更合一，补4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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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半小时后，桑淼和谢异赶到了医护和病患转移的分院。
两人下了飞行器，四周被一片黑雾笼罩，安静到诡异的地步，桑淼同谢异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这时，谢异的终端响了起来，是周景来的通讯。
“将军，您到了吗？”周景的嗓音有些压抑，旁边还有隐隐的抽泣声。
“到了，”谢异问，“现场情况怎么样？”
周景：“您来看了就知道了。”
谢异：“那你们在医院哪儿？”
周景：“接诊大厅。”
谢异挂了通讯，和桑淼一起随导航前往接诊大厅。
桑淼一直牵着轮椅上的谢异，表情十分警惕，前进时，忽然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轮椅被磕碰了一下。
她连忙低头查看，而后在朦胧的黑雾中，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
这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身上的皮肤却干瘪发皱，白如死灰，一看就是被吸走了全部养分。
桑淼瞳孔骤缩。
僵硬几秒，她弯身探了下这人的鼻息和心跳，已经没气了。
她缓缓站起身：“还是来晚了一步。”
谢异道：“再往里看看。”
桑淼点点头。
还没到接诊大厅，两人就在沿途的道上看到了许多倒地的人，空出的路连轮椅驶过去都显得逼仄。
一路上，谢异拳头握得很紧，脸上的表情冷到了极点。
桑淼心里也不好受。
她没记错的话，这家医院每天问诊的人几乎上万。
两人继续往里走，感受到了何为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进了接待大厅，才听到了些许人声。
循声走近才发现，是周景和蹲在地上抽泣的路尔斯说话。
周景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布满厚茧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脊。
看到谢异，路尔斯泪眼婆娑地从周景怀里抬起头，哽咽着喊了声：“将军……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他们……”
那颗从他腺体里掉出来的虫卵渐渐变大，吸干了这里所有人身体里的养分，除了他。
路尔斯知道那个畸变为什么不杀他，他身上还有黑雾的标记，对于畸变虫人来说，这相当于是同类的标识，标记减淡后，畸变虫人才能重新闻到他身上属于同类的气息。
可是看到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比死了还痛苦。
谢异自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环顾一圈，冷声问：“那只畸变虫人在哪儿？逃了吗？”
这次周景替路尔斯回答了：“没有，它在楼上。”
周景解释道：“黑雾弥漫了整个医院，为它塑造了一面精神力量屏障，将二楼以上的地方都设立了屏障，我和路尔斯进不去。”
谢异刚要跟桑淼一起上二楼，周遭的黑雾忽地凝聚，一股强大的压制力朝着几人侵袭而来。
谢异和周景、路尔斯下意识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抵抗。
桑淼才吃过自己信息素在畸变虫人面前的亏，便没用信息素，硬生生将这股冲击扛了下来。
不多时，畸变虫人从凝聚的黑雾中缓缓现身，比起半个小时前，吸收了这么多人养分的畸变虫人变得更加可怖了。
它脖颈上的眼球争先恐后的往外挤，一刻不停地转动着，人只要一盯着这些眼珠，立刻就会被它蛊惑。
畸变虫人看到桑淼那一瞬间，口器里发出桀桀的声波，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然后它张开后背的翅膀，往外飞去。
几人连忙低骂一声，追了出去，却发现它并没有飞远，直接停在了医院休闲区的一棵大树前。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保温箱，隐约可见箱子的收缩小孔里，吐出了一截鲜红的蛇信子。
谢异猛地睁大眼：“是裂口蟒……”
桑淼神情也跟着冷了下去。
裂口蟒出现，说明5066也一定在这附近，可惜黑雾将周围全都笼罩了，根本看不清周围有没有人。
“309，你是在找我？”
黑雾里陡然响起一声轻笑，随着凛冽的寒风送到了桑淼耳边。
桑淼面无表情地勾了下唇：“不是拿到手环了吗，怎么，【转化】天赋觉醒者还没找到？不然怎么连现身都不敢？”
她原本还以为5066不是黎明之光的人，毕竟边野还直接下了对他的全球通缉令，可现在看来，他也许只是最开始不是。
5066也没生气，依然是那副平静冷淡的语调：“还不是因为你母亲思虑太周全了。”
桑淼微微眯眼，没说话。
Amber手环又关桑灼什么事？难道这手环里的系统真是桑灼设置的？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因为无论是Amber手环，还是Amber机甲，总是无条件信任着她。
“我破解了手环里指纹和密码的双重验证，可独独不知道第三重验证该如何解锁，怎么试都是错的。” 5066自顾自地说，“你是她的孩子，她最有可能在你身上留下线索，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帮我解开第三重验证，我再告诉一个关于你父母亲的秘密？”
桑淼冷冷道：“我对他们的秘密不感兴趣。”
桑灼和隋水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连这俩的人都不曾真正见过，很难说服自己将他们的人生背负在自己身上。
“是吗？”5066不以为然，意味深长道，“你就不好奇，你的Omega父亲当初是被谁带走的吗？联盟可坚持说他们对此事毫不知情，你的母亲，堂堂战神元帅，为何最后却宁肯投降沦为阶下囚，甚至去打黑市机甲赛这种不入流的比赛？”
顿了顿，他慢吞吞地说：“你就不好奇，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这话让桑淼一下静了下去。
她只知道桑灼和隋水是在流放区逝世的，可真正的死因边野没告诉过她。
她朝谢异看过去，后者紧抿的唇印证了他也对此不知情。
桑淼不想这么被动，咬着牙道：“那也没必要非得从你嘴里知道！”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5066自负道，“只要你想通了，我会随时去找你的，现在，就让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吧。”
话落，保温箱里的裂口蟒忽然探出脑袋，咬住了蹲在它面前的畸变虫人。
黑雾一点点被融进了裂口蟒的眼睛里，同时畸变虫人身上的眼球也开始慢慢萎缩。
桑淼自己也常常使用【控制】天赋吞噬虫族的力量，她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
害怕裂口蟒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她抽出黄泉，往前两步就要砍下。
“我劝你不要再靠近，”5066淡淡道，“如果被裂口蟒的细丝碰到，你又该陷入幻境无法自拔了。”
闻言，桑淼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但她仍坚持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等5066回答，谢异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沉声开口道：“是能力夺取，裂口蟒很可能吞噬了幻刺蝶。”
周景这时也道：“这种事我以前也只在传闻里听过，据说进化种之间可以互相吞噬，弱的如果被强的吞噬掉，那强的进化种就能够拥有前者的能力。 ”
5066笑而不语。
像是为了验证谢异和周景的猜测，裂口蟒周身升起了粉色的光点，那光点里渐渐长出一根根细丝，缠绕在它周围，靠过去的人，必定会被卷入幻境中。
与此同时，裂口蟒张开血盆大口，将快接近两米高的畸变虫人整个往肚子里吞。
“所以……裂口蟒现在正在夺取这只畸变虫人的能力……”
桑淼面色一僵，下意识往身旁的谢异看去，后者也正好迎上她的视线，读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这只畸变虫人的能力，就是精神污染，标记再生！
几乎瞬间，桑淼就明白了黎明之光的打算。
利用无数人的生命来喂养出强大的畸变虫人，最后再由裂口蟒将其吞噬，夺取它的能力。
如果让裂口蟒得到这只畸变虫人的再生能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能让它得到，毁掉也不能。”
谢异刚要放出机甲强行冲过去，桑淼比他先一步做出动作。
香草琥珀的信息素在一瞬间爆开，无数的精神力量从桑淼身上散发出来，朝着畸变虫人的脑域涌去，那些被裂口蟒吸入身体的黑雾竟然突然转变方向，直直地飞速撞进了桑淼的身体。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谢异看桑淼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不由无奈摇头。
桑淼是懂怎么让他提心吊胆的。
5066也没想到桑淼居然真能吞噬黑雾，一下就按捺不住了，对身边的009号使了个眼色。
但谢异和周景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前前后后建立起了对桑淼的保护防线。
就连路尔斯也掏出枪，时刻警惕。
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裂口蟒终于将畸变虫人的身体全部吞进肚子，它非常清楚地感受到，畸变虫人的力量被桑淼吞噬了大半。
只这么点力量是根本没办法将能力夺取过来的。
5066接收到裂口蟒传递过去的信息，咒骂一句，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后，示意009号撤了。
周边的黑雾很快就会消，虽然他有009号和裂口蟒保护，但今天对上的毕竟是谢异、桑淼、周景三人，他也没把握一定能赢他们。
离开前， 009号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环顾一圈，抬手在耳后的位置按了一下：“中心区医院分院，打卡。”
像在记录着什么。
直到确定5066一行全部离开，桑淼终于撑不住，虚弱撑地。
“桑淼！”谢异单脚从机甲上跳下来，因着落地不稳还摔在了地上，但他很快爬起，跳着过去扶桑淼，“你怎么样？”
周景和路尔斯也围过来：“那些黑雾进入你身体是不是有副作用？”
桑淼借着谢异的力站起来，没先回答他们的问题，看着满脸焦急的谢异，挑唇笑了笑：“刚才你朝我跳过来的样子，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小兔子。”
谢异呆了呆，瞥了旁边当没听见的两人一样，红着脸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
“有。”桑淼点头，“脑子好涨，感觉要炸开了一样。”
“是不是因为吞噬的能量太多了？你之前吞噬的能量不是都立刻释放出来了吗？”谢异道，“要不这次你再试着释放一下？”
桑淼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重新释放出精神力量，朝着四周散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当精神丝从她身上浮现出来的那一刻，她发现她的精神丝颜色变了，像在阳光下流动的金色粒子，璀璨夺目。
路尔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从没听说谁的精神丝能变颜色……这还是精神丝吗？”
周景同为Alpha，她对同类的力量十分敏感，当即肯定道：“肯定是，我都感觉到压迫感了。”
谢异的担忧仍在：“现在呢？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桑淼释放了一会儿：“现在头不胀了，但总感觉好像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
谢异稍微松了口气：“不论如何，裂口蟒没能获得再生的能力。”
黑雾散去，医院里触目惊心的尸体直白地显现在几人眼底。
路尔斯一下红了眼睛：“……这些人我们要怎么处理？还以为能救下他们的。”
周景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发，笨拙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黎明之光太狡猾了。”
谢异沉默几秒，哑声道：“我亲自去和执行秘书报告此事吧。”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荒凉的医院，桑淼想起曾看过英国诗人的一句话——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踞；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无论谁死了，都是我的一部分在死去，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
而今，她也终于真正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
桑淼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与此同时，所有藏匿在中心区养老的虫族被空气中流动的金色粒子吸引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朝着桑淼所在的方向奔涌而去，它们欢呼着，狂热着。
小蝌蚪找妈妈了。
抱歉今天有点卡文来晚了，本章随机发红包补偿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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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谢异和军部执行秘书打了一通很长的通讯。
几人准备等军部的人抵达后再行离开，等待时，周围的地却忽然出现了微微的震动。
桑淼脸色一变。
她对这种幅度的震动非常敏感，潘妮的晚宴那次也是如此。
果然，不出片刻，她闻到了空气里越来越浓烈的虫腥气。
“有东西过来了，”周景露出警惕的神情，“很多。”
打完通讯的谢异也走过来，放出Amber机甲备用：“又是虫潮？”
“有可能。”
桑淼摆出战斗的姿态，烦躁道：“真他妈有完没完了。”
路尔斯自觉地躲在几人身后，不给他们拖后腿，同时移动到通往飞行区的道路扣，一旦出现意外，他会立刻上飞行器叫增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虫腥臭越来越重。
谁知最先出现在几人视野里的，是一只老化的飞萤虫，它扑闪着翅膀靠近，身上却没有一丝攻击的意味。
然后是羸弱的黑蛛虫、黑甲虫，势单力薄的血蚁……
准备迎战的几人皆是一愣。
“这是老年虫族狂欢趴？”
桑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这些虫族数量多，可它们是真不够打，说句来送死的都不为过。
似乎知道几人对它们有敌意，所有陆续赶来的老化虫族都踌躇着没有上前，口器里发出虚弱的撕叫。
但它们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桑淼的方向。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时，桑淼兜里的小章鱼爬了出来。
周景下意识要出手，被谢异的眼神制止了：“别担心，它不是普通的虫族，桑淼会看好它的。”
“你不是在沉睡吗？”桑淼揉了揉小章鱼的脑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之前桑淼去集训，小章鱼不方便露面，便让自己陷入了沉睡状态以此来掩盖气息，沉睡期按理说至少得持续一个月，这才半个多月。
“被姐姐的精神丝弄醒了。”小章鱼懒懒地蠕动触手缠上桑淼的手指。
桑淼讶然道：“睡一觉起来还会说人话了？”
虫族进化种都能模拟人类形态了，会说人话也不足为奇，但之前小章鱼为了不被相关部门的特殊探测仪探出踪迹，一直有意削弱自己的能力，久而久之不仅丧失了模拟人类成人形态的能力，连用进化种的身体说人话也无法做到。
“姐姐，”小章鱼眨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的力量好像恢复一些了。”
旁边的谢异闻言，敏锐问道：“也是因为桑淼刚才爆发出来的精神丝？”
小章鱼点头示意，而后用一根触手指向四周盯着桑淼眼神狂热的虫族们：“它们也都是被精神丝吸引过来的，姐姐的精神丝里有很强的迷惑作用，在这些虫族现在的意识里，姐姐就是引领它们的主人。”
桑淼反应两秒，和谢异对视一眼，她不是很确定地问：“那只畸变虫人的黑雾就有迷惑的能力，我吞噬了它大半力量，难道也和裂口蟒一样，把它的能力夺取过来了？”
谢异：“目前看来是这样。”
桑淼：“……”
畸变虫人的黑雾迷惑人，她的精神丝迷惑虫，这能力还自带阵营转变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周景扫了这圈虫族一眼，“即便这些虫族现在受到迷惑，等它们清醒后依然还是虫族，不折手段的繁殖天性是不会变的。 ”
“它们都是被遗弃的弱小虫子，是再也回不到母星的虫子，只能躲藏在世界的角落苟延残喘，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被姐姐的精神丝迷惑。”
小章鱼爬上桑淼的肩膀，它感受过那些金色的精神丝，深知桑淼的精神丝能带来什么影响，于是提醒道：“这些弱小虫族至少能被迷惑四五天呢。这期间，让它们做任何事，它们都不会拒绝的。”
“任何事么……”
桑淼思忖片刻，有了个新的想法，她打开终端，搜索出5066的通缉照，再次释放出精神丝，把自己对于5066外貌和味道的描述全部传递给了这些虫族：“去找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信息，有消息立刻回传给我。”
谢异没对她这个决定发出异议。
这些日子他们都太被动了，5066越来越猖狂，再不主动出击，等到裂口蟒吞噬更多畸变虫人的能力，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依靠虫族去寻找这人神出鬼没的踪迹，或许比人好使得多。
桑淼对这些虫族发出指令后，虫族果然停止了躁动，开始从各个方向原路返回，打算从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下手。
“压力别太大，”谢异握住桑淼的手，像是要给她打一支强心剂，沉吟着道，“等我回了银夜要塞，不会让黎明之光继续猖狂下去的。 ”
桑淼笑笑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谢异见此，霎时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眼底掠过黯然。
分别的信号总是如此猝不及防。
大一下学期开学前一天，接谢异和周景回银夜要塞的专班星舰从费顿星港启程。
启航前，特殊战斗系的几名学生以及苏霓都来星港军用通道送别谢异了。
大家默契地都穿着校制服，站成了一排，像是每一次上实战对抗课，排着队等谢异喊名字上台一样。
“怎么都一副这个表情？”谢异断掉的腿已经长到小腿位置了，他拄着一支自动调节拐杖，脱下军帽，语气尽量轻松道，“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桑淼站在第一个，难受的情绪这几天已经被她基本消化完了。
不想给谢异留下自己不开心的印象，她弯弯唇角，正要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一切小心，却被身后的谢回一把扯开。
没等她反应过来，谢回已经冲上去熊抱住了谢异，扯着嗓子喊：“哥——我舍不得你走——”
桑淼：“……”
谢异无奈皱皱眉，嫌弃地看了眼一张酷脸哭成泪人的谢回，终是忍住没有推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多大人了，还这么爱哭。”
“谁爱哭了！”谢回一听，立刻抹掉眼泪，坚强地站直身体，“眼睛发炎而已！”
谢异摇摇头，没再拆穿他，只道：“在费顿好好照顾自己，训练不许落下，别让我担心。”
谢回闷闷不乐地哽咽答道：“知道了。”
谢回说完后，桑淼心想这下该轮到她抱了吧。
谁知步子还没挪动，万嘉泽紧跟着冲了过去：“谢教官呜呜呜！虽然我实战对抗课的成绩很差，但你却从没为难过我，我为我以前怎么都记不住实战招式向您道歉，您真的辛苦了，是最最包容的教官！”
桑淼：“…………”
谢异刚想推开万嘉泽，他已经松开手了，谢异看着他和谢回如出一辙的泪人眼，当即给他来了一招踢膝背擒。
万嘉泽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谢异眉梢一挑，冷笑着道：“那我就再让你长长记性。”
谢回和万嘉泽都抱了，陈韫不抱一下也说不过去，他走上前，礼节性抱了谢异一下：“谢教官，祝您在银夜要塞一切顺利，您是我最尊敬的教官，也是我永远的榜样。”
谢异微微颔首：“那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很快，周淮也红着眼睛抱了抱谢异：“谢教官，对不起，是我以前太无知了，不该对您抱有那么多偏见，您真的是很专业很厉害的教官！联盟有您，真的太好了！”
谢异给他递上了一张纸巾：“身处牢笼里，你当然只能看见外面的人想让你看到的，恭喜你，现在看见了更广阔的天空。”
就连一向不喜交际的苏霓，也一言不发地和谢异拥抱了一下。
桑淼已经麻木了，反而不着急和谢异在此时来个惊天动地的离别拥抱。
她没什么表情地朝踟蹰不前的沉珩抬了抬下巴：“大家都过去了，你不打算去和教官道个别吗？”
沉珩局促地垂了垂眼睫：“……我觉得教官应该不太愿意和我说话。”
“因为之前的检讨书？”桑淼压低声音道，“我都和他解释过了。”
沉珩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转移话题道：“你呢？你怎么也没过去？”
桑淼面无表情地想，她倒是想过去来着，一个个硬生生把她挤到后边来了。
正想着，谢异终于安抚好了一众学生，朝这边喊了声：“桑淼，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这话一出，军用通道处顿时鸦雀无声。
下一秒。
桑淼“哦”了声，抬头挺胸、扬眉吐气地挤开一众人。
谢回不可置信地瞪着桑淼的背影，对她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死亡射线：“靠！为什么就桑淼能搞特殊！”
陈韫和苏霓纷纷朝他翻了个白眼。
谢异领着桑淼去了空无一人的等待室。
刚推开门，谢异就迫不及待地回身搂住了桑淼的腰，闷闷地说：“一直抱不到你，只能把你叫进来了。”
桑淼从喉咙里叹出一口气：“他们好烦人，什么时候能公开啊？”
谢异安抚道：“等军校联赛结束，我亲自和他们说。”
桑淼的手按在谢异的后颈处，鼻尖嗅了嗅，眉头随即皱了起来，不满道：“你身上都沾上别人的味道了。”
“鼻子这么灵？”谢异忍不住笑笑，“我都没闻到。”
桑淼没应声，精准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将谢异肩膀上那些几不可闻的气味全都覆盖掉。
谢异没发现她的小动作，环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些：“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听。”
“你哪句话我没认真听？”桑淼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他的腺体，“都记着呢。”
谢异微微推开她，迎上她的眼睛，正色道：“那这次也要都记得。”
没想到他这么严肃，桑淼跟着敛了神情：“你说。”
谢异深吸一口气，叮嘱道：“第一，有5066的消息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去逞能。”
桑淼：“好。”
谢异：“第二，如果联盟发现了你和桑元帅的关系，处理不了的话就去找禾老师，她能保住你。”
桑淼：“好。”
谢异：“第三，不管5066怎么做， Amber手环的解锁线索，你一点都不能告诉他，哪怕边野来找你谈判也不行。”
桑淼：“好。”
谢异：“第四……”
桑淼有点忍不住了，幽怨地张张唇：“还有第四啊？”
这些话即使谢异不说，她自己也知道，相处时间这么宝贵，就不能多说点她喜欢听的话。
谢异不自然地抿抿唇，继续道：“第四，你不能随便加Omega的星聊了。”
想到边野，他又觉得这话不妥，飞快补充了句：“一些别有用心的Alpha也别搭理！”
桑淼愣了愣，忽地笑出声来：“你还挺霸道。”
谢异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好像有点过分，他也不是不相信桑淼，只是他得离开这么久，桑淼又长了张这样的渣A脸，招蜂引蝶的本事还真不小。
谢异定定地看着她：“答应吗？”
桑淼点头：“这又不难。”
“第五，”谢异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而后微微踮起一只脚，亲了亲她的嘴唇，“桑淼，要记得想我。”
谢异的瞳孔黑白分明，冬日的光将他的瞳孔衬得更加剔透，说这话时，他脸有些红，线条凌厉的侧脸仿佛涂上了一层滤镜，明动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好。”桑淼这次缓慢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星舰即将启航的提示音响彻整个等待室。
“那我走了。”
谢异声音很轻地说。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等待室的门，桑淼却蓦地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再等一下。”
谢异抬起头，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桑淼没回答，看了他几秒，猛地将人再次拽进怀里，捧着他的脸蛮横地压了下去。
她闭上眼，很激烈地和谢异接吻。
舌尖破开他颤抖的牙关，犬齿厮磨他鲜红的嘴唇，掠夺他的所有气息。
在新的星舰启航提示音响起时，桑淼微微喘着气，深深凝视着他，湿润的唇贴在他耳边，低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承诺：“等我，我会去银夜要塞找你的。”
桑淼从接待室出去后，谢回立刻凑了过来：“我哥刚才单独找你说什么呢？”
桑淼淡淡道：“就说一些临别赠言。”
谢回酸溜溜道：“临别赠言说这么久？他也才跟我说了一句。”
顿了顿，他勾着她的肩膀，和她哥俩好地追问：“到底说什么了啊？”
桑淼瞥了眼肩膀上那只粗犷的手，以及紧紧靠着她，对她明显有所求的寸头Alpha ，想到刚才他扯开她的行为，桑淼报复性地啧声道：“他让我别搭理一些别有用心的Alpha……所以兄弟，你贴我这么近是几个意思啊？”
谢回直接炸了，气得面红耳赤道：“老子是一个笔直的Alpha好吗！！！”
“嗯，”桑淼无情拨开他的手，“但你别有用心啊，这种Alpha也不可以搭理。”
“你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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