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切萨雷的祷文出自《圣经》约翰福音第十七章。
*2011年分别有两部剧集上线:美剧《theborgias》(全三季,被砍未完)、法德合拍《borgia》(全三季),美剧从英诺森八世教皇弥留之际(1492年夏天)开始讲起,罗德里戈·波吉亚砸钱收买枢机主教,成为继任教皇,尊号亚历山大六世;法剧时间线稍前一点。
美剧没有提到罗德里戈的长子、第一代甘迪亚公爵佩德罗·路易吉(法语为皮埃尔·路易吉或皮埃尔·路易斯),法剧提了一嘴,还短暂出镜十几秒。美剧是哥哥切萨雷、弟弟胡安,法剧是哥哥胡安、弟弟切萨雷。
*胡安的出生年份多年未定,切萨雷是1475年,胡安是1474年或1476年,但要是按照欧洲贵族家族的传统来说,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进入教会,三子进入军队,在政治宗教军事都有成员,这样便能全方位保证家族的延续。现在历史学家多数认为切萨雷是凡娜莎的长子(罗德里戈的第二子)、胡安是次子(罗德里戈的第三子),本文参照主流,切萨雷是哥哥,胡安是弟弟。
*走过路过的旁友们不麻烦的话动动手指,点一下【作者专栏】,收藏作者,这本要是不吸引你,没准下一本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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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参考书目
《博尔贾宫廷:布尔夏德日记选》
《波吉亚家族》[法]大仲马
《波吉亚家族》[美]马里奥·普佐
《波吉亚家族:教皇往事》[英]克里斯托弗·希伯特
《罗马:一座城市的兴衰史》[英]克里斯托弗·希伯特
《罗马的遗产》[英]理查德.詹金斯
《罗马:永恒之城》
《佛罗伦萨史》[意大利]尼科洛·马基雅维利
《君主论》[意大利]尼科洛·马基雅维利
《驯化君主》[英]哈维·曼斯菲尔德
《我的朋友马基雅维利》[日]盐野七生
《优雅的冷酷》[日]盐野七生
《正义论》[美]约翰·罗尔斯
《剑桥战争史》
《剑桥欧洲经济史》
《基督教在中古欧洲的贡献》
《中世纪的城市》
《中世纪欧洲贵族》
《中世纪欧洲经济社会史》
《中世纪晚期欧洲经济社会史》
《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
《人类文明史图鉴:欧洲的转折(公元1500——1600年)》
*<hrsize=1/>chapter1托斯卡纳松柏
记忆里的这个下午闷热而潮湿,令人窒息。人们来来去去,低声说话,嘈杂而烦乱。
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男孩子的嚎啕大哭声。
另一个孩子的抽泣声。
女孩躺在床上,四肢冰冷,气若游丝。
女人的哭泣声像是一首歌,一直环绕在她耳边,婉转忧伤。
男孩子的嚎啕大哭则是破坏这份忧伤的不和谐音符。
另一个男孩低低说着什么,似乎很不耐烦。
好吵呀。
她精疲力尽。
*
枢机主教罗德里戈·波吉亚焦虑的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马车从罗马郊外奇维塔韦基亚的一座别墅出发,这是罗德里戈名下的产业之一,闲暇之时,他偶尔会到奇维塔韦基亚别墅过个周末,陪伴他的通常是他隐秘的情妇中的一个。
还有孩子们。
罗德里戈脸色阴沉,除了开口催促车夫之外,几乎不说话。
切萨雷小心的看着罗德里戈。他的姓是阿里戈纳诺,但罗马人都知道,凡娜莎·德·卡塔尼的孩子都是罗德里戈·波吉亚之子。
枢机主教波吉亚有情妇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可还是要掩人耳目的为情妇找个丈夫。不幸的是,凡娜莎的丈夫们都很短命,她已经结了三次婚。
他是凡娜莎与罗德里戈的第一个孩子,但不是罗德里戈的长子,按照贵族之家的传统,长子继承爵位,次子进入教会,三子成为军官。就在今天凌晨,他的异母兄长佩德罗·路易吉、西班牙的第一代甘迪亚公爵,病死在奇维塔韦基亚别墅。
罗德里戈的心情因此十分糟糕。
更糟糕的是,凡娜莎派人送信过来,露克蕾莎从马上摔下来,现在昏迷不醒!
切萨雷心急如焚,恨不得马车立即飞回罗马。
他惦记妹妹的安危,父亲宠爱妹妹,要是妹妹死了,父亲就更伤心了!父亲刚死了一个儿子,不能在短短一天内再死一个孩子。
*
床上的女孩有一张饱满的苹果似的小脸,肌肤雪白,一头柔顺的金发微微蜷曲,散落在羽绒枕头上。
她紧闭着眼睛,跟发色很接近的淡金色的睫毛疏淡到几乎看不见。她的呼吸极为轻浅,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罗德里戈正跟凡娜莎在走廊上吵架,用的西班牙语,父亲指责母亲疏于照顾,母亲哀伤的分辩她同等的爱着每一个孩子。
胡安和乔弗里不知道在哪儿,房间里只有露克蕾莎的女仆。医生原先在房间里,后来出去了。医生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她自己醒来。
父亲对医生大发雷霆,骂他是“没用的蠢货”。
唉!
切萨雷心情沉重。
妹妹是全家的珍宝,父亲宠爱露克蕾莎甚至超过他这个实际上的“长子”,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妒忌”。妹妹很可爱,漂亮得像是伊甸园里的玫瑰花,他很为有这么美丽可爱的妹妹而骄傲。
他跪在床边,小心摸了摸露克蕾莎的脸颊:平时就像苹果般红润的小脸此时苍白得就如一张刚做好的洁白的羊皮纸,如此的脆弱。他焦虑又惶恐,握住她的一只手,低声念起了祷文。
“父啊,时候到了。愿祢荣耀祢的儿子,使儿子也荣耀祢;
正如祢曾赐给祂权柄管理凡有血气的,叫祂将永生赐给祢所赐给祂的人。
认识祢——独一的真神,并且认识祢所差来的耶稣基督,这|就|是|永|生。
……
我为他们祈求,不为世人祈求,却为祢所赐给我的人祈求,因他们本是祢的。
凡是我的,都是祢的;祢的也是我的,并且我因他们得了荣耀。
从今以后,我不在世上,他们却在世上;我往祢那里去。圣父啊,求祢因祢所赐给我的名保守他们,叫他们合而为一像我们一样。”
流畅的拉丁语从他口中流泻而出,他虔诚的身形映在罗德里戈眼中,感动了这位不公开的父亲。
*
他俩总算吵完了,罗德里戈吩咐再去请一位医生过来会诊,随从中的一个匆匆领命而去。
他坐到床边,哀痛的拍了拍露克蕾莎的腿,伤感的说:“我受不了,今天上午我才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她。天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父母看着他们的孩子死去。”
切萨雷愤怒的大喊:“她才不会死!”我的妹妹才不会死呢!
罗德里戈没有责备儿子,“傻孩子——”他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已经做好再失去一个孩子的准备。
床上的女孩侧过脸,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罗德里戈大喜,“露克蕾莎!”
切萨雷站起来,冷静的喊着:“医生!快来!”
*
露克蕾莎没死,但新的忧愁涌上了罗德里戈的心头:这孩子好像摔坏了脑子,不但不会说话,就连听也听不懂。
她恢复的很缓慢,整整一个月都只能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咳血,全罗马的医生都被找了过来,轮流给她看诊。她不再爱笑,也不说话,甚至谁跟她说话她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
她从马上摔下来是9月初,到了10月初,天气转凉,她可以坐起来了。
医生对她的语言能力一筹莫展,只能给出最安全的建议:让她的母亲和兄弟们当她是个孩子,说话尽量简单,从最基础教起,并暗自祈祷露克蕾莎只不过是不想开口说话,而不是真的摔成了傻子,或是哑巴。
有没有摔成傻子,露克蕾莎最有发言权。
耳边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眼前是她压根不认识的人,生活环境又是从未见过的落后时代,她都快要吓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浑身都疼,胸口尤其疼得厉害,断了两根肋骨;时不时咳血,应该是肺出了问题。
那个脸庞圆润名叫凡娜莎的女人是她的妈妈,幸好,全世界不管什么语言,爸爸妈妈都差不多。还有她的兄弟们,最小的一个叫戈弗雷,还是个孩子,只有7岁;最大的那个叫切萨雷,13岁;胡安,12岁。
她今年8岁。
她住在罗马,意大利。
数字很好学,只用几天时间就全部掌握了。
名字也很好学,先记住父母和自己、兄弟们的名字,先学意大利语,再学西班牙语。
至于姓,兄妹4人居然是两个姓,切萨雷和胡安姓阿里戈纳诺,她和戈弗雷姓克罗齐,而凡娜莎现在的丈夫是个叫卡纳莱的男人。
凡娜莎将她照料的很好,即使躺在床上,也叫女仆每天给她擦身,每天换睡衣,每天换被子。饮食尽可能的丰盛,有鱼有肉有蛋有鸡有水果,可见这个地方物产丰富。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惊讶的是,她的生父姓波吉亚——
波吉亚!
那个被人认为是最初的黑手党家族的波吉亚!
露克蕾莎惊呆了。
*
这栋房子位于罗马的鲜花广场,凡娜莎不是一个单纯的情妇,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名下有至少三个旅舍,再加上枢机主教爸爸给的生活费,凡娜莎是个富有的女人,足矣支持她低调又奢华的生活。
切萨雷和胡安在家里上课,男孩子们被寄予厚望,要学习贵族和骑士的所有技能与知识,他们学习剑术、骑术、天文地理军事、音乐绘画、算术几何,语言则要熟练掌握拉丁语、意大利语、希腊语、法语,母语是西班牙语。
戈弗雷还小,主要是学习语言,通识教育不多,但也已经开始学习剑术和骑术了。
之前她也是闹着想要跟兄弟们一样学习骑术,宠爱女儿的罗德里戈立即给她买了一匹小马。父亲差不多隔一天就来看她,焦虑她的病情,向上帝祈祷他的宝贝女儿能够早日康复。
到了10月底,露克蕾莎终于开口说话了。
全家兴高采烈,高兴的程度更甚于数年前罗德里戈升任教皇的副秘书长一职。
*
做一个孩子、一个受宠爱的孩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要她开口,父母都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罗德里戈迁怒那匹胆敢掀翻她的小马,命令胡安杀了小马,她十分惋惜,于是请求父亲再送她一匹小马;切萨雷自认是长兄,愿意冒着被父母责骂的危险带她出去玩;胡安是个熊孩子,三天两头跟别人打架,有人说他的妹妹摔成了不会说话的傻子,尤其令他愤怒;戈弗雷则相反,过于温顺乖巧,他每天都来陪她说话,给她讲今天学的课程,露克蕾莎趁机跟他练习对话,进步神速。
最爱她的莫过于母亲,她一点儿也没有怀疑,真诚的认为女儿只不过是摔伤了,现在正在一天一天的好转,真是上帝的恩赐!
波吉亚家族在罗马还有很多表亲,有些是贵族,有些是教士,亲戚们都很关心她的健康,还有他们的西班牙亲戚,从遥远的老家瓦伦西亚专门派人送了很多礼物给她。
这其中就包括她那个不幸的大哥的礼物。甘迪亚公爵佩德罗·路易吉·波吉亚在她摔下马的那天病死在罗马郊外,他留下了遗嘱,如果他没有男性继承人,弟弟胡安将继承他的爵位,并留给妹妹露克蕾莎1万金弗罗林的嫁妆。
这笔钱在圣诞节之前送到了罗马,交给了罗德里戈·波吉亚。
来人还送来了佩德罗·路易吉生前所用的一些物品:佩剑留给切萨雷;盔甲留给胡安;一些书,送给戈弗雷;一些珠宝,平分给包括露克蕾莎在内的3个妹妹。
露克蕾莎惊讶的问:“我还有其他姐姐吗?”
切萨雷反问:“怎么?你不记得了?”
她摇头。
切萨雷抽出佩剑,打量了一番,随后还剑入鞘,“我们有两个异母的姐姐,她们都结婚了。至于你,我亲爱的妹妹,我们的父亲不会随便把你嫁掉的。”
露克蕾莎叹气,但没说什么。罗德里戈将来会成为教皇,他的子女的婚姻都会成为他的政治工具,这无可避免。
切萨雷也不以为意,叫仆人将佩剑收到他房间里。
“你最近怎么样?好点了吗?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疼。”她皱眉,捂着折断的肋骨。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外伤动辄便会要了命,一场简单的感冒也会令一个25岁年轻力壮的男人身亡,她胆战心惊,乖乖养伤。
她躺在床上的日子里,枢机主教爸爸哀伤于佩德罗·路易吉的骤死——他对长子有很高的期许,佩德罗·路易吉也确实不愧是波吉亚家的后代,十分争气。他在西班牙参加了战争,英勇作战,这才得到了甘迪亚公爵的封爵。戈弗雷十分敬佩大哥,这些都是他絮絮叨叨东一句西一句提到的。
“你还没有全好,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带你出去玩。你该坐下,乖乖听话,一直要到伤全好了。”切萨雷倒是很有长兄的风范,马上吩咐仆人将长椅抬出来,摆放在庭院里。
意大利现在的建筑形式是四四方方的一栋房子,中间有方型的庭院;房屋四周没有庭前后院,四面直接临街或是邻居。
她不喜欢临街的房间,白天比较喧闹,但好在这时的罗马人口不多。以她为数不多的两次外出经验来看,罗马到处都脏兮兮的,街道狭窄,平民忙碌来去,空气不怎么新鲜,路面上到处都是马粪——至于人的排泄物倒是没有,罗马至今还有些古罗马时代的沟渠维护良好,仍在使用。
女仆们搬来从古罗马时代就有的户外餐桌,这种餐桌比室内餐桌矮很多,正适合半躺在长椅上取用餐桌上的食物。贵族一直都精于享受,一切都是为了更舒适的享受而服务的。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各种水果:南方的橄榄、北方的甜杏、苹果、中部的柠檬、橙子、柑橘;已经有了温室,一年四季都有水果,秋天也能吃到温室西瓜,不过品种没有21世纪多,甜度也不够高,但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是普通人吃不起的稀罕物。
女仆拿来一堆靠枕,切萨雷抱起露克蕾莎,小心放平她。
“你想吃什么?我喂你。”
怪不好意思的,太亲密了,她有点不自在。但想想他们兄妹似乎感情一直很好,要是忽然拒绝,会不会不太好呀?头几天她一天里有20小时都在睡觉,没什么感觉;等她意识稍微清醒一点,便开始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这凶狠的波吉亚一家会发现她是个假芯子,到时候是弄死她呢还是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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