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素来是个早起的,所以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叶清函就从睡梦中醒来。
伸了伸懒腰,她发现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身体再没昨天的疲倦与乏力,足见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之好。不像上辈子的自己,随便一个头疼脑热,没个十天半个月的,甭想恢复。
不过,原身这会儿才十五岁,比自己的上辈子足足年轻了一半,有这样的恢复能力,倒也不足为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穿越到原主身上,但想到穿越一次,平白年轻了十五岁,叶清函觉得自己这穿越不亏,尤其原主在为人处世方面,比上辈子的她不知道优秀多少倍,叶清函更觉得自己赚了。
人总是缺什么羡慕什么,上辈子的她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特别羡慕那种跟谁都能处得来的人。如今她也拥有这样的技能,再有她本身在农学上的知识,叶清函相信,她能在这个以农为重的世道,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反正上辈子唯一的亲人,早已再有家庭、再有其他的孩子,跟她的感情淡如水,想来她的离开不会让她太过伤怀。比起在现代无根浮萍一样的存在,这里不仅有娘家人,还有新嫁的婆家,挺好的。
七七八八想了一通后,叶清函才麻溜地翻身起床,抓起一旁昨晚备好的孝服穿上。
原主连大婚的喜服都考虑到守孝不适合穿红,日常的孝服自然更不会没准备。而且从传承来的记忆不难知道,原主在做这些的时候,一点勉强的想法都没有,反倒觉得理当这样做。
一辈子只一次的大婚,原主都半点没介意不喜庆,一切以柳家的丧期为重,的确值得柳云帆真心相待。而从原著柳云帆一辈子只她一妻看,柳云帆确实一辈子没辜负她这份心意。
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叶清函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
至于昨天纠结的,柳云帆的感情是对着原主的事,她也想通了。
原主跟柳云帆虽然是未婚夫妻,但两人都是恪守礼教的人,虽有未婚夫妻之名,却几乎没相处过,不可能有太深厚的感情。也就是说两人在结婚前的所作所为,明显都是觉得这个身份应该做什么事,而不是对对方有感情才这样做。
也就是说,今后她跟柳云帆的感情几何,是从她踏入柳家这一刻,跟他相处的过程中而来,并不是窃取柳云帆对原主的感情。
想通这一点后,昨晚心里那股憋屈感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对新婚夜让妻子独守空房有愧的柳云帆,加上担心新婚妻子的身体,他特意早早起床回家。想着要是妻子的身体不允许,就不用她起早做早膳。
怕叶清函还在睡觉,他特意轻手轻脚开门,哪曾想推开门,对上的是妻子一双冒着光的眼睛,“看你这神色,身体可是无碍了?”
嘴上虽这么问,眼睛却认真打量起了妻子的脸色来。
昨天叶清函画着浓浓的新娘妆,厚重的胭脂水粉遮住了她原本的肤色,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肤色。今天没了粉的遮挡,叶清函脸上那比寻常姑娘家黑了好几度的肤色,一览无遗。
看着妻子甚至比自己黑的肤色,柳云帆不由想起大舅兄说的:我这个妹妹不仅种田不亚于一般男子,在学业上也不亚于一般男子,要不是生错了性别,她比我更适合读书。
妻子读书几何他不清楚,不过从这肤色来看,是种田的好手无疑了。
叶清函知道这门亲事,是原主的异母哥哥一手促成的,却不知道他都怎么跟柳云帆说的自己,自然不会知道柳云帆此刻心里所想。不过,从他眼角周围一片青色,不难看出这人怕是许久没休息好,叶清函不由说道,“我去做早膳,你再休息一会儿,用膳时叫你。”
“你刚进门,不知道各样东西的摆放,我跟你一道。”
院子里还没听到其他声音,其他人显然还没起床,没人帮忙她确实做不了什么,只能由着柳云帆跟着往厨房走。
柳家的房子是青砖堆砌盖瓦片的小四合院,面阔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两人的新房是东厢靠近正房的那间,厨房在西厢靠院门的一侧。
四合院不大,两人没走几步就到厨房。
厨房摆设很简单,斜对门的角落是前后式的土灶,土灶前靠墙的地方摆着两个陶瓮,紧接着一个下面镂空、上面有柜门的橱柜,正对门与橱柜平衡的地方摆一张八仙桌并四张条椅。
柳云帆告诉她,挨近土灶的陶瓮是装水的,紧挨着的陶瓮则搁米、面等招老鼠的东西,油盐等调味料在橱柜里,锅碗瓢盆就在橱柜下头镂空的地方,菜刀砧板挂在土灶边的墙壁上。
入乡随俗,在秉承君子远庖厨的古代,叶清函并不指望柳云帆帮着干家务。结果介绍完厨房的各项东西摆放后,柳云帆自觉坐在灶前帮忙烧火。
在她委婉问他,这样做是不是不好时,他说他们家没有君子远离厨房的说法,还说父亲在世时,经常帮着母亲一起烧火做饭,父亲走后这段时间,帮着母亲烧火做饭的人换成了他。
倘若柳家有君子远离厨房的规矩,她不会试着是改变这个规矩,相反她不会傻乎乎去拒绝男人一道进厨房帮忙。所以听了柳云帆的话,叶清函心安理得让他烧火。
柳家不算穷,但也不富,有得吃就不错,没饭菜不隔夜的讲究。原主家的日子还不如柳家,更不可能有这种讲究。早上的菜,她打算等人都醒来了,从昨天喜宴的剩菜中挑几样热就好。
婆婆方氏起床时,她这边白粥已经出锅,见她这么大早就起床,方氏有些心疼,“昨晚不是说了,身体不舒服早上多睡会儿,不用着急着起床做饭,怎么不听?”
这桩亲事办得匆忙,又在孝期内,儿媳妇体贴,事事以孝期为重。
她也有闺女,平心而论如果闺女碰到这种情况,她做不到儿媳这个程度。所以对这个儿媳她是顶顶的满意,昨晚她本来是劝儿子在家陪新媳妇一个晚上,结果儿媳反过来宽慰她,既然她进了柳家门就是柳家人,一切以柳家为重,不用担心她。
儿媳懂事体贴,她这个当婆婆的,也乐意疼她,当即就说她身体不舒服,不用早起给他们做早膳。
方氏也才三十有六,比上辈子的她大没几岁,可因为早生孩子,加上丧夫的打击,让她看起来比上辈子的她老不止二十岁。要是太年轻那声娘她兴许不好叫出口,可面对这样的方氏,她叫起来没半点压力。
叫完人,叶清函才回应她的话,“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我的身体已经无恙,正好醒了,我就起床把饭煮了。”说完,她又把有关菜的安排说给方氏听,“娘看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听完她的安排,方氏直点头,“你这样的安排就很好。”
肯定完她的安排,方氏让一旁的儿子去隔壁请祖父并大伯一家过来用早膳,她自己则直接在院子叫一儿一女起床。
柳云帆的父亲柳森,上头只一个哥哥柳林,兄弟两成家后,柳祖父就做主分了家。柳森膝下两儿两女,最大的闺女已经出嫁,柳云帆行二今年十八岁,下头还有一妹一弟,妹妹年方十五,弟弟是父母的老来子,今年才十岁。柳林膝下同样四个孩子——三儿一女,前头三个都是儿子,三子俱以成亲,最小的女儿今年才十三岁,尚未说亲。
所谓距离产生美,因着两房早早分家的缘故,无论柳森两兄弟,亦或者方氏两妯娌,乃至下头的小辈,彼此之间关系都不错。
柳家祖父让两儿子早早分家,就是深谙这个道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明智的。
两房的人平日里各过个的日子,逢年过节两房的人就合一起。像这样子侄成亲认亲,两人的人自是都在场。
虽然分家,但为了方便相互帮衬,两兄弟的房子是挨着建,所以柳林一家很快就到了。
虽然守孝的是二房,但两房的关系好,大房虽不像二房身上都着孝衣,衣衫的颜色都挑着素色穿。待两家人一起用过早膳,以柳家祖父为首的一帮人都到堂屋里做好,等着叶清函这个新媳妇奉茶认亲。
茶水是提前准备好的,就搁在堂屋的条桌上,首先奉的是柳祖父的茶,随后是婆婆方氏的茶,之后是大伯和大伯母。长辈喝了她敬的茶后,都给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而后又说了些好话,然后轮到认平辈。
认平辈不用像认长辈那样敬茶,只要改口然后互送礼物就行。
虽然只有两房的人,但加起来也有十几号人,一番认下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认过亲戚后,大伯母就带着三个儿媳帮着把昨儿个晚还没收拾好的都收拾了,祖父和大伯父则问起柳云帆接下来的打算。
八月份的院试,柳云帆不仅顺利通过了,还得了第一名,照理说可以名正言顺去读儒学的,可因为守孝,县学自是上不了。不能上县学,学业却不能落下,不然三年后的乡试就没指望。
父亲健在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情有他在打理,束脩费也不用他担心。父亲乍然去世,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作为家里唯一的成年男子,柳云帆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继续读书不合适。
不过,他知道供他读书,让他出仕为官不仅是父亲的愿望,同样是祖父乃至大伯的愿望。所以在他们面前,他说不出放弃读书的事,“眼下的情况,入县学不可能,我也不方便去县里拜师学习。钱夫子私下跟我说过,学习的过程中遇到问题可以找他解决,他解决不了的会帮忙请教县学的夫子。”
钱夫子是柳云帆乡学的老师,是个秀才公,跟如今的柳云帆同等水平,再当他的夫子明显不合适。柳祖父和柳林都知道,他这是迫于现实才这样说的,“回头我找找里老,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办法帮忙找到合适的夫子。”
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的好苗子,无论柳祖父还是柳林都不希望就此埋没了,“其他的事都有我们,你不用操心,以前怎么做还怎么做。”
柳云帆知道无论祖父还是伯父说的话,都是真情实意的,但不说他们跟伯父已经分家,就是祖父这边也上了年岁,他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他们的帮衬,“我先继续跟着钱夫子读,后续的事情再慢慢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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