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漫长,睁开眼,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晌午。苏言风走出营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韩云婷走过来:“睡得可好?”
苏言风放下胳膊,神情倦懒,点点头。
“吃饭吧。”韩云婷指了指吃饭的方向,“昨天刚猎到几头野猪,你有口福了。”
这里背靠群山,韩云婷派了士兵进山,一边探路一边打猎,最近几日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苏言风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那我得多吃些。”又想起奇怪的梦:“韩姑娘会解梦吗?”
韩云婷摇头:“我不信这些,也不懂。梦到什么了?”
苏言风沉默半天:“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孩。”
“噩梦?”
“不算。但是蛮奇怪的。”
韩云婷安慰他:“应该没什么事,别担心。”
来到吃饭的地方,桌子上摆着猪大骨,上面挂着很多肉。炖的软烂,香气扑鼻而来。
苏言风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刚放进嘴里,胃里一阵翻涌。嘴巴抿成一条线,连忙抓起杯子,猛灌了几口水。强行将恶心感压下去。
注意到他的动作,韩云婷关切问:“不合胃口?”
“没有。”苏言风摇头,“太久没吃荤腥的食物,冷不丁一吃,有些不习惯。有粥吗?”
“有。”韩云婷立刻让人端上来一锅白粥。
苏言风如获至宝,就着咸菜喝了整整三碗。
吃完饭,苏言风跟着韩云婷来到大帐,拿出背了一路的路线图:“我之前在泉柳镇待了一年,每天进山探路,这是我绘制出的路线图。地势相对平坦开阔,也没有泥沼,适合大军进山。”
韩云婷接过碗口粗的帛卷,展开一部分看了眼。
上面不仅标注着合适的进山路线,基本地貌也画了出来。甚至标注了相对难走的地方。
难以置信:“你一个人画的?”
且不说精准绘图有多难,如此庞大的工作量,这人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画完。
苏言风“嗯”一声,没觉得此举有多了不起:“有几个地方比较像,地图上区别不太出来。不过我认识,到时候我打头。”
“我试过,如果全程不停且顺利的话,需要五个时辰即可穿过群山。后面是渠化城,拿下它,便可直指苏国都城。”
抬眼望见韩云婷直勾勾的眼神,苏言风话茬顿住:“韩姑娘不信我?”
韩云婷连连摇头:“只是觉得,你对苏国仁至义尽了。”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被扔去敌国和亲,指不定哪天就人头落地。换做其他人,是否能有如此胸襟。韩云婷不知道,但总归是难的。
苏言风一愣,随后笑了下,并未言语。
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不求苏国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只求无愧于心。
而且,若翻开苏国的史书,他定会落得个卖国求荣、阴谋叛国的罪名。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的。遗臭万年。
好也好,坏也好。于苏言风而言,都不重要。他不在乎。
“这份图帮了大忙。”韩云婷继续道,语气是难掩的欣喜,“我明日便派人进山。若能成功,等大军到来,便可分批次进山。”
如此一来,不仅能节省时间,还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苏言风跟着道:“选几个善于识路记路的,我领他们多走几遍,这样便能让他们领兵进山。”
韩云婷没有异议。
到了晚上,苏言风依旧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些粥。
临行前,皇上特意嘱咐,不仅要保证公子的安全,还要注意他的饮食。
见苏言风不怎么吃东西,影七去厨房煮了碗清汤面,端着进了苏言风的帐内。
“公子爱吃手擀面。我随便煮了碗。”将面放到桌子上,影七一本正经道,“公子明日要进山,不吃饭就没体力,没体力就走不动路。”
苏言风一愣:“皇上跟你说的?”
影七点头:“公子尝尝。”
“谢谢,辛苦了。”
苏言风夹了些面放进嘴里,很清淡,调料味也不重,只放了盐。搁平常他肯定是不吃的,这次反倒觉得很合口。一根不剩,全吃了。
翌日早上,影七又煮了一碗,苏言风也吃了。
吃过早饭,一行人准备进山探路。十位影卫立刻将苏言风团团护住。
“……”苏言风抽了抽嘴角,“我只是进山探路。不必这么紧张。”
影七:“皇上有令,除了睡觉、洗澡、如厕,其余任何情况,都不允许公子离开我们的视野。”
苏言风:“……”
这大傻子。
也罢,跟着就跟着吧。
苏言风手拿路线图,走在最前面。身后是追踪术一流的影十,隔一段路就做记号。
“都认真记路。”走在最后的韩云婷道,“明天自己进山,出不来可别哭。”
一群大老爷们被韩云婷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
五个时辰后,一行人顺利穿过群山,到达另一侧。天色黑了下来,渠化城依稀可见。
苏言风观察了下周围,不解:“竟然不设防?”
大军压境,这点军事防备还是应该有的。探路过程中,他还担心被埋伏。
“探子来报,苏军主力已经全部收缩到都城。”韩云婷缓缓道,“苏国君主把都城围成个铁桶,密不通风。自己躲在里面,便能万无一失。”
苏言风无话可说。
如此得天独厚的位置不牢牢守住,便是将主动权拱手送人。他不信苏国没人懂这点,然而君命难为。摊上这等贪生怕死,又鼠目寸光的君主。自认倒霉吧。
昏君到底能昏庸到什么程度,只有下限,没有上限。
众人顺利穿过群山,证明此条路线确实可行。现在有个问题,原路返回,还是在这里将就一宿,明天天亮再走。
“原路返回吧。”苏言风提议,“大军进山肯定需要走夜路,我们先熟悉了,才不会迷失方向。”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先吃点东西。”韩云婷道,“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
苏言风找了个地方坐下,影一递给他一个肉饼。
肉饼早就凉了,肉跟油凝在一起。光闻着便觉得反胃,苏言风只掰了些边缘没粘着馅的饼皮吃了几口。一口饼,好几口水,像是喝药一般。
天色黑,也没人注意到他的行为。
走夜路要更慢些。回到军营,天已经放亮。众人都疲惫不已,各自回到营帐内休息。
苏言风躺在床上,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让你吃时你不吃,现在又闹。”苏言风气呼呼地教育肚子,“没饭!明天再吃!”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一声。
苏言风懒得理,闭眼睡觉。
一觉睡到翌日晚上,睁开眼,苏言风整个人都是懵的。站在帐外看了眼天边,太阳已经落下,只剩不刺眼的余晖。
“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未免也太能睡了些。
应该是太累了。苏言风为自己的贪睡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一天没吃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苏言风朝伙房走去,看看还有没有剩饭。
火头兵见是苏言风,立刻从锅里端出饭。笑呵呵道:“韩将军特意交代给您热着饭。都是新鲜的,别人没吃过,您放心吃。”
苏言风接过来:“谢谢。”
端着饭回到营帐,明明饿得不行,却又没胃口,一口也不想吃。
这样不行,苏言风跟自己较劲,拿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刚嚼了几下,还没等咽下去,胃里突然一阵剧烈的翻涌。
之前犯恶心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这次不行了。苏言风慌忙跑到帐外,蹲在草丛前,不停地干呕。
他一天没吃东西,根本没东西可吐,只吐了些酸水。
吐完后,苏言风虚弱地站起身,回到帐内,用清水漱了漱口。想起刚刚的反应,自己开自己的玩笑:“不知道还以为怀崽崽了呢。”
说完这话,苏言风愣在原地,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他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随后抬起手腕,葱白修长的手指尖轻搭在上面。
脉象往来流利,滑如滚珠。
按照医术上所写,此脉为滑脉。
手缓缓放在肚子上。苏言风整个人都是傻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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