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放下手:“我整天在疫病人跟前晃悠没事,你刚来就染上。”
萧祈脸色潮红,并未言语。
很多事就就是如此,充满巧合和玄学,没办法。
“你就住在这里。”叶深神色认真道,“这处院子附近都没人住。我一定会治好你。好之前不要出去。”
眼前的人是乖徒的夫君,是乖徒肚里崽子的爹,还是这天下的主人。
叶深必须治好。
萧祈点头:“告诉影卫,回去跟君同说我在这里帮叶前辈的忙,过些日子再回去。”
不能让君同知道他染上了疫病,否则他一定会进城。思及此,萧祈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回到君同身边。可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只能老实待在这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深叹了口气:“希望能瞒得过他。”
有了萧祈这个病人,叶深也不去疫病区试药了。在谁身上试都是试,萧祈身体好,比其他百姓更抗造。拿来试药再合适不过。
发热持续不退,萧祈整个人都烧迷糊了。躺在床上,只能依稀感知到有人在给他灌药。
影七他们在外面守了一夜,看架势还要继续守下去。黎明来临,叶深端着药从院子门口进来,见五个人齐刷刷的杵在院子里,额筋一跳。
“你们就是不吃不喝守死在这里,他的病也好不了。这是他命里该有的劫,怨不得任何人。都回去,告诉君同萧祈留在城里帮忙,什么事没有。”
五个人就跟没听到一般。
叶深跳脚:“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动手了!”
昏睡了一宿,此刻终于清明些的萧祈起身下床,走到窗口,隔着窗户哑声道:“都回去,这是命令。”
一听到皇上的声音,五个人立刻跪到地上:“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叶深翻了个大白眼。这些榆木脑袋。
“责罚就是照护好君同,他若有半分闪失,唯你们是问。现在立刻回去。”
五个人这才领命离开。
叶深端着药进了屋子:“我又研制了一副新药,你试试。”
萧祈接过来,二话没说,全部喝掉了。他得赶快好起来,回去找君同。
手放在额头上试了试,还是一样烫,温度根本没降下来。叶深看了眼床:“躺床上休息,我去给你做饭。”
话分两头,出了渠化城,影七他们按照叶深交代的,用白酒擦拭露出来的皮肤,边擦边琢磨这个慌由谁来撒。
影七第一个打退堂鼓:“我……我不会撒谎。公子那么精明,肯定能看出来。”
“放心。不用你说也不用你。”影五道。
商量一圈,最终选了影十。他年纪最小,古灵精怪,说出话的最可信。
影十:“进营吧。其他人都表现好点,别露馅。”-
自萧祈离开后,苏言风眼都没合一下,一个人站在军营口,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渠化城。
太阳落下又升起。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瘦弱,却又那么坚定。
连巡逻士兵都看不下去了,劝道:“你还是回去吧,都站了一宿了。”
苏言风摇了摇头,有种孩子气的执拗:“我夫……朋友很快就回来了,我在站在这儿等他。他能第一个看到我,我也能第一个看到他。”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个馒头。”
苏言风继续摇头,继续看着渠化城的方向。
又过了一个时辰,几道身影依稀出现在视野里。苏言风唇角扬起笑容,点着手指开始查人头:“一、二、三、四……五。”
笑容隐去。苏言风呆了呆,自言自语:“七个人才对。影卫,夫君和师父。就算师父不回来,也得是六个人。”
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主动迎了上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时,苏言风看清了。
他最想看到的人,并没在里面。
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苏言风直直地看着五个人越来越近,眼神有些空洞。
“完了,公子过来了。”影七紧张到手抖。
“都冷静!”影九故作镇定,“看影十表现。”
五个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苏言风身边,动作统一的像是在练兵。
“我夫君呢?”苏言风轻轻问。
“城内疫病严重,皇上留在城内帮叶前辈,让我们回来给公子报平安。”影十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试图让自己变得无辜又可信。
苏言风:“真的?”
其他四个人纷纷附和:“真的!”
苏言风笑了笑:“那就好。夫君跟师父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扭身朝军营走去。转身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这五个人演的太假,撒谎都不会。何况就算演得再像,他都不会信。
怎么可能呢。
夫君不会撇下他,贸然留在城内。就算夫君会,师父也不会同意。师父一定会说:“你回去照顾我乖徒,这儿用不着你。”
师父跟夫君,一定出事了。
苏言风眨眨眼,眼中的湿润褪去,眼神越发坚定。
回到军营,苏言风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五个人见此,以为蒙混过关了,渐渐放了心。
吃过午饭。苏言风去找韩云婷:“韩姑娘可有针线?”
韩云婷点头:“可是要缝东西?我帮你。”
“不用。”苏言风拒绝,“借我用用就好。”
韩云婷没再坚持,把针线给了他:“我还有,不用还我了。”
苏言风道谢,转身离开。
“总觉得怪怪的。”韩云婷低声自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捏着针线回到帐内,苏言风从床底下掏出一件衣服,把它撕开,重新缝制。
他没做过针线活,缝的格外慢。还不小心将手指扎出好几个窟窿,红色的血珠沾在葱白的指尖上。苏言风胡乱往身上一抹,继续缝。
一直到晚上,才全部缝完。正是叶深进城时穿的那种衣服。接着苏言风又做了个面纱。因为太过用力捏针,加上不熟练,指腹都被磨红了,一碰就疼。
“公子。”帐外响起影七的声音,“吃饭了。”
“进来吧。”苏言风将衣服藏好。
影七端着晚饭走进来,放到桌子上,刚要离开,被苏言风叫住:“我有事问你。你坐下。”
影七硬着头皮坐下:“公子请问。”
“我夫君跟师父在何处治疫病?”
为了让公子彻底放心,影七道:“疫病区在城西,叶前辈跟皇上在城南一处院子里制药,然后拿给疫病者喝。”
刻意隐瞒了皇上染病的事。
苏言风了然地“哦”了声:“那看来没什么危险。”
影七连连点头:“不会有事的,公子放心。”
待影七离开后,苏言风低头吃饭。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夜色渐深。军营一片寂静。
苏言风从床上起来,换上缝好的衣服,摸了摸依旧瘪瘪的肚子:“崽崽,爹爹带你去找父君。”
黑夜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军营,直朝渠化城而去-
晚上,叶深又给萧祈喂了些新的药。等了半个时辰,问萧祈:“怎么样?”
萧祈靠在床上,嘴唇干裂。闻言哑声开口:“没什么明显的感觉。
叶深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叶前辈别急。”萧祈劝道,“这才第二日,疫病若是这么好治,情况便不会是如今这般严峻。”
“我能不着急吗。你要是有个好歹,君同不得随你去了。”叶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想喝口水,又把茶杯放下。
屋子里的一切,特别是入口之物,都碰不得。叶深每次来都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提起君同,萧祈目色一柔。人有了牵挂,便总爱胡思乱想,甚至预设最糟的结果。
他总忍不住想,若自己折在疫病上,君同该怎么办。每每思及此,除了不舍外,更多的是求生的坚定。
屁股没等坐热,叶深站起来,准备继续配药。
走到门口,扭头道:“君同对你死心塌地,你最好争点气。我手里可是有能让人失忆的药。你要是死了,我就给君同服下。让他一辈子忘了你。”
萧祈沉默良久,轻轻应了句:“好。”
天人两隔,痛不欲生的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个。忘了也没什么不好。何必如此自私,让对方下辈子都活在哀痛中。
叶深一愣:“好个屁!给我好好休息,我去配药!”
说完“嘭”一下关上房门。
配药的地方隔了两条街,叶深锁上院子大门,抬脚往那边走。
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这一辈子都在治病救人,从来没图过什么。老天爷你看在我的份上,让萧祈那小子度过这关,跟我的乖徒一直相守下去。而且你也不想看到即将统一的局面重燃战火。行行好吧。”
叶深走的快,心中又想着事,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人。
一直等他走到配药的地方,用钥匙打开了门,对方才小声开口:“师父。”
叶深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他的乖徒正站在不远处。
“谁让你来的?!赶紧给我回去!”叶深出声训斥。
苏言风置若罔闻,走到叶深跟前,攥住叶深的袖子:“师父,辰良呢?我的夫君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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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木有二更[揣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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