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手牵手朝朝屋内走去,外面的人可谓心思各异。
入宫第一日就能承宠,听风阁往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跟着沾沾光。
李忠盛手臂上搭着拂尘,眸中情绪复杂。
这么多年,后宫仿若一潭死水,圣宠不曾花落任何一宫,大家都一样,便没什么好争的。今夜过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在来喜眼里,公子这就是往火坑里跳。可他又不敢拦着。只能一个劲儿的原地转圈。
心里祈祷传言是真的。
-
苏言风以不变应万变,任由萧祈拉着他进了屋内。
后脚刚迈过门槛,抓着自己的手便松开了。似乎刚刚的亲密都是假的。
苏言风挑了挑眉,看来今晚不一定要侍寝。
接过萧祈脱下来的大氅,挂在衣架上。连同自己的也脱下来,一并挂上去。
一黑一白两件大氅,颜色鲜明而对立。
萧祈打量一看屋内陈设,径直朝床榻走去。
苏言风站在门口:“……”
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萧祈坐在榻上,看着杵在门口的人,眼里带上戏谑的笑:“爱妃站那么远干嘛,过来。”
苏言风:“臣偶感风寒,怕传给皇上。”
说完,还像模像样咳了几声。
“爱妃可知道,”萧祈语气轻描淡写,“欺君是要杀头的。”
苏言风:“……”
为了自己的脑袋,苏言风缓步走过去:“臣风寒是数日前得的,已经好了。”
“坐朕身边。”
苏言风握了握左拳,告诫自己要冷静,慢慢坐到榻上。
“洞房花烛夜,朕来晚了。”萧祈看了眼床边的红烛,慢条斯理地说。
“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不必为这种小事……”
萧祈打断他,神色一冷:“你在教训朕?”
“……”苏言风,“臣不敢。”
传言萧国国君喜怒无常。如今一看,不是传言。翻脸比翻书还快。
萧祈好似听到他的“夸赞”一般,须臾又变了脸:“既如此,不如早些歇下。”
话落,苏言风便被推倒在床上,萧祈欺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双臂撑在苏言风的身两侧。
都这样了,苏言风要是还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岂不白活了。
传言还说,萧国国君坐怀不乱,不近美色。
根本就是骗人!
萧祈越凑越近,苏言风左手也越握越紧。只要划破对方的皮肤,见了血,碰到毒药,他必死无疑。
苏言风目不转睛盯着萧祈,不错过对方一丁点反应跟动作。
萧祈虎口处有厚茧,应当会武功,且深浅难测。习武之人,戒备、敏捷都要高于常人。下毒不一定百分百成功。
但若是在跟不喜欢的人同房之间选一个,苏言风宁愿冒死下毒。
距离还在拉近,甚至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一缕头发顺着萧祈的肩膀滑落,落在苏言风脸上。
苏言风缓缓松开左手,视线落在萧祈的脖子上。
千钧一发之际,萧祈突然直起身:“想不到爱妃还会医术。”
萧祈手里拿着一本书,外皮上写着‘百草记’三个字。正是苏言风之前看的那本。
苏言风心里一惊,他明明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萧祈是怎么发现的?!
从榻上坐起来:“皇上说笑了,只是拿来打发时间的闲书。”
萧祈随便翻开一页,空白区域写满了标注:“闲书看得这么细致?”
苏言风沉着应对:“阅读习惯。”
又翻了几页,页页如此。萧祈:“朕说过,欺君是要杀头的。”
苏言风:“……”
第一次见面要挖他眼睛,第二次见面要砍他脑袋。多大仇多大怨啊!
“臣万万不敢。”
“那朕便信爱妃这一回。”
话虽这么说,但俩人心知肚明:不信。
萧祈说妃嫔之礼,礼部便按妃嫔之礼准备。嫁娶之物,一样不缺。甚至就连合卺酒都准备了。放在床头边的红木小几上。
一壶酒,两个杯。银制品,上面镶着宝石。十分精致。
苏言风还以为是摆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等萧祈倒了杯酒递给他,他才反应过来。
君命难为,何况还是随时要他脑袋的君命。苏言风只得接过来。看着里头的白酒:“臣不胜酒力,若是冲撞了圣上……”
“恕你无罪。”
既如此,那可就别怪他了。
苏言风双手举着酒杯:“皇上请。”
说完,仰头一饮而下。
辛辣入喉,苏言风眉毛皱成疙瘩。
萧祈难得愣了下:“难道没人告诉爱妃,合卺酒是怎么喝的?”
苏言风此刻已经犯迷糊了,不仅眼神不好使,脑子也开始不灵光。瞧着面前的人影,傻傻一笑:“来喜,你跟夫子说,我今日不舒服,不去书房了。”
萧祈:“……”
醉这么快?莫不是装的。
“你……”
刚吐出一个字,一根白皙的手指抵在萧祈的嘴唇上,苏言风跟着凑过来,煞有其事:“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瘫在萧祈怀里,沉沉睡去。
萧祈望着怀里的人,睫毛如鸦羽,浓密卷翘。脸颊因为喝酒的缘故微微泛红,安静中透出一丝乖巧。
萧祈眯了眯眼,抬手掐住苏言风白皙秀颀的脖颈,慢慢收紧。怀中人毫无动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
翌日,苏言风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昨晚喝醉前的事苏言风还记着,他捏了捏额角,把自己仔细检查了一遍。
“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来喜听到动静,连忙敲门进来:“公子醒了!”
苏言风“嗯”了下,一抬眼,瞄见来喜欲言又止的表情,无奈一笑:“放心吧,你家公子我还是清白之身。”
来喜眼睛一亮:“太好了!”
又小声嘀咕:“看来传言是真的。”
苏言风好奇:“什么传言?”
来喜走过去,凑到公子耳边:“皇上他有隐疾。”
隐疾?!
同为男子,苏言风很快想到某个方面:“是……那个方面?”
来喜点头:“宫里都传遍了。但都是私下议论,万不敢让皇上听到。”
苏言风乐了。
难怪从来不宠幸妃嫔,原来不是坐怀不乱,而是不行。能看不能吃,萧祈得多难受。
苏言风顿时觉得日子好过起来:“我让你问的事问清楚了没有?”
来喜点头:“清楚了。后宫一共十四位妃嫔,都是朝臣之女。大致分三派。一派以吴雨柔为首,当朝丞相之女。一派以韩云婷为首,她是韩将军的妹妹。”
苏言风:“韩成业?”
萧国的大将军,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另敌国闻风丧胆。
“对。”来喜继续道,“还有一派,则以赵婉君为首,当朝太后是她的姑姑。”
“吴雨柔和赵婉君都是地坤,韩云婷是天乾。剩下的都是泽兑。”
苏言风听完,不由得感慨:“背景一个比一个雄厚。”
惹了谁,都够喝一壶的。
“公子,我们投靠谁?”来喜试探地问。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深宫之内,阴谋算计不断,总得为自己谋条生路。
依附强者,是最便捷的路。
“谁都不投靠。”苏言风穿好衣服,“就靠自己。”
-
中午的时候,巧儿走进来:“贵妃,太后身边的公公来了,请你过去。”
“这里没外人,我问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好。”苏言风撂下筷子。
巧儿点头。
“皇上跟太后,关系怎么样?”
巧儿迟疑片刻,压低声音:“不好。皇上并非太后亲生,而且……”
“过来说。”
巧儿行了个礼,凑到苏言风耳边,耳语:“有传言说,皇上的生母是被太后害死的。”
苏言风震惊万分。
太后非皇上生母他知道。萧祈年幼丧母,六岁时过继给了现在的太后。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但这个传言苏言风毫不知情。且不说他刚来到萧国,接触不到这些。而且若这件事是真的,掌握重要信息的人肯定早就被灭口了,根本不可能传出去。
然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大白的那天。
“我知道了。”苏言风站起身,“多谢。”
巧儿低头一笑:“贵妃客气了。”
苏言风不喜欢“贵妃”这个称呼,但这是皇宫,如果巧儿他们称呼他别的,属于违礼。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他们跟来喜不同。来喜是自己带来的,多少特殊些。
-
苏言风跟着公公到了太后寝宫。
太后坐在主位,宾位坐着三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
苏言风猜测,她们应该是吴雨柔、韩云婷、赵婉君三位贵妃。至于谁是谁,暂时对不上号。
“臣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身体不好,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擅自叨扰。苏言风不来请安,不算失礼。
“起来吧。”太后神色恹恹,并未为难,“赐座。”
刚坐下,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玉碗,里面是汤药。黑漆漆的,味道很浓。
苏言风习惯性地轻嗅了嗅,残留的药味飘入鼻间。
宫女走到太后身边:“太后,该喝药了。”
太后接过来,一饮而尽。用帕子擦了擦嘴:“昨夜皇上去你宫里了。”
苏言风瞄了眼对面三位贵妃,旁边两位正慢条斯理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至于中间那位,一直在盯着他看。
“是。”
“如何?”
苏言风:???
问床笫之乐都这么光明正大么?
“一开始挺顺利,后来……”苏言风停住,一副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他继续说。
“后来皇上突然停了。”苏言风拿“皇上有隐疾”这个传言大做文章,“接着皇上穿好衣服,离开了寝宫。是我姿色平庸,吸引不了皇上。”
语气神态,就差没把“皇上不行,但我碍于龙威不能直说”刻在脑门上了。
室内雅雀无声。
自以为达到目的的苏言风心中得意。
“皇儿何时来的?”太后突然道,“怎么没人通报。”
苏言风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门口。萧祈身着玄色龙袍,负手站在门外。身姿挺拔,面色平静。
应该,没听到自己编排他吧?
萧祈一字一句:“母后问床笫之事时。见里面聊得开心,便没让人打扰。”
苏言风:“……”
完,这下脑袋真保不住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