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穿成男主心魔怎么破 >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昭昭没再回魔族的村子。


    夜月眠死了,魔界正是防备最弱的时候,如果这里有修界的探子,就会将消息传递出去,让围在外面的仙宗修者突袭,她若不留下,很可能就这么白给。


    还有夜月眠那些部下,因为之前他回来清洗过一次,现在留下的大多都很忠心,还在负隅顽抗,想杀了昭昭替他报仇。


    当然也有见机行事的,否则夜月眠在原书里也不会那么快被江善音取代。


    总之她有很多事要做,必须留下。


    至于荆沉玉……


    “你先回去。”她没回头,望着月下四处奔来的黑影道,“这里有我,你回去把村子里的事安排一下,让善音来寻我。”


    她还记得江善音那些话,也记得原书的剧情走向,她暂时帮对方顶一顶,等她来了,她就走。


    夜月眠死之前,昭昭曾说朔月宫的建筑风格还算符合她的身份,等这里属于她,就改建成更合她心意的样子。这其实是假话。


    从揭破荆沉玉身份开始,她就没想再留下了。


    她不想再参与这些事,那种快要吞噬她理智的情绪让她想要逃跑。


    她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荆沉玉站在身后没有动。


    久久感知不到动静,昭昭忍无可忍地转过头:“连这点事情都不想为我做吗?”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他不会不想帮她做事。


    她知道他可能是猜到她真正的心意是什么了,所以才不肯离开。


    “若我现在照你说的走了,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荆沉玉静静立于暮色下,头也不回地挥剑斩退一团魔气,魔气中传来痛呼声,般若的剑刃上全都是血。


    他不再遮掩自己的面容,一点点卸去法器,白发蓝眼的仙君笔直地站在月下,风吹起他雪白的衣袂,本还想跟昭昭动手的一众魔修见了他,彻底歇了送死的心思。


    荆沉玉对魔修的威慑力实在太强了。


    哪怕对夜月眠再忠心,明知是送死的事情他们也做不出来。


    昭昭这个完全没见过的大魔他们尚有一战的勇气,可荆沉玉的阴影笼罩了魔界太多年,谁没有亲戚朋友死在他手里?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去挑战。


    周围安静下来,朔月宫的局势陷入一个微妙的平衡,那些方才还想和昭昭动手的魔见势不妙都躲在了昭昭身后——他们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此刻想活下来就得靠昭昭,靠这个他们刚才还想杀死的同族。


    昭昭没理会背后的众魔,凝着荆沉玉说:“谁说的?我不会走,我会在这里守着,你去把善音叫来就行。”


    “若要找她,可以用传音符。”荆沉玉直视她,“非要我去,不过是想支开我。”


    昭昭抿起唇,面上有些郁闷:“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非要说穿?大家都是成年人,给彼此留点余地不好吗?难道全都说出来,对你的处境会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好处。”荆沉玉说,“说出来对我的处境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还说??”


    “至少说出来,还可以再同你说几句话。”


    昭昭愣住,错愕地望着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她深呼吸了一下,闭着眼朝他伸手:“传音符。”


    她决定了,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分开,说完就走,她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手上一凉,他给她的不是什么传音符,是他的手。


    昭昭猛地睁开眼,看见握住她的手的男人。


    他垂眼凝着两人交握的手,眉宇间似有些类似夜月眠的神经质。


    昭昭一怔,再仔细去分辨,怎么都寻不见了。


    是她看错了么。


    他脸上一片冷肃,哪里有什么神经质?


    很奇怪。


    昭昭实在忘不掉他刚才的样子。


    就像是……入魔的前兆?


    不行。


    荆沉玉不能入魔。


    她不想和他站在完全一样的位置,哪怕只是为了荆夫人的嘱托,为那让她免受一月神魂之苦的法器恩情,她也得阻止他入魔。


    “你自己想办法让她来,不想走就别走吧。”


    昭昭说完话就朝朔月宫正殿的方向走去,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了。


    荆沉玉心里却没有半点庆幸。


    他静静凝着她的背影,心里不断冒出一些疯狂可怕的想法。


    他知道那不对,那只会将她彻底推远,可他就是克制不住那样想。


    他甚至想到,也许他们可以一起死,比起活着分开,不如一起长眠世间。


    心跳缓缓恢复了正常,可心里疯狂的念头不但没有消失,还愈演愈烈。


    荆沉玉呼吸凌乱地捂住胸口,身子剧烈抖动一下后,猛然醒悟般,桃花眼里露出几分茫然。


    那不是他真正的想法,绝对不是。


    他会有那种极端的想法,可能是分割后遗症的第二阶段来了。


    他也许很快就会失心疯了。


    捏了张传音符,荆沉玉将昭昭的意思转达给江善音,也不等对方回复,便切断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可能。


    他一步步走向正殿的方向,昭昭方才去了那里,他要去找她。


    他很清楚自己快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兴许会很难看,让本就不喜他的昭昭更加厌恶。


    但没关系,他不在意那些了,厌恶也是很好的,至少那也算一种感情。


    若她会可怜他……他固然想堂堂正正,不用任何手段,但时至今日,昭昭所讨厌的卑微,他半点无法抛开,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尝试去得到她的方法了。


    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徒然失去,他恐怕真的会走火入魔。


    失心疯还可以接受。


    疯疯癫癫没什么。


    但入魔是底线,是答应母亲不会做的事,就不能发生。


    朔月宫的正殿里一片安静,光线很暗。


    荆沉玉走进来时,只见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王座的位置。


    他站在殿下,抬头望着高阶之上,他寻的人就坐在那里,坐在属于魔尊的王座上。


    曾几何时,荆沉玉是在正殿之上一剑劈开琉璃瓦的人。


    他是在天上俯视着魔尊,将对方性命玩弄于鼓掌之上的那个人。


    但现在他自天上坠落,站在高阶下,对那可能会成为魔尊,以往该是他死对头的人,静静地凝视,无声地纵容。


    昭昭坐在王座上单手撑头,她发髻因打斗有些凌乱,发间只别了一支桃花木簪,木簪的雕工极好,栩栩如生,仿佛她发间真的开了一朵木色桃花。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裙摆和袖口处是芙蓉的刺绣,荆沉玉的金丹化形是芙蓉,她身上的一切都与他有关,这样熨帖的认知让人如何放得开呢。


    放不开啊。


    他真的放不开。


    “你要站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


    昭昭说这话是随口一说,没指望有什么实质性回答,可荆沉玉回答了,还很直接。


    “想永远这样看着你。”


    他不冷不热,面容十分平静地说着情话。


    或许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情话,只是复述心中所想罢了,所以才一点都不局促、紧张。


    昭昭慢慢直起上半身,居高临下道:“我要是做了魔尊,明日便去滥杀无辜,你会怎么做?”


    她知道这个假设不成立,就和夜月眠的挑拨离间一样很不合理,但她突然想到,也就问了,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


    “我们已经彻底分割关系,你现在杀了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所以若我真做了那样的事,你会怎么办?我很好奇,你能为我解惑吗?”


    “你很想知道?”荆沉玉说得很慢。


    昭昭点头。


    “那我上前同你说可好。”


    没什么不好,昭昭点头。


    但显然,荆沉玉所说的上前,和她理解的上前不太一样。


    她以为他只是想走到她面前来,常人应该都会这样觉得。


    可荆沉玉却紧挨着她,弯下腰将她揽入怀中,手压着她的背,让她靠在他怀里。


    昭昭愣住了,当即开始反抗,荆沉玉扣着她的腰说:“昭昭,你为何想知道这些。”


    她微微一凝,反抗的动作停下。


    “为何做这种你明知不可能的假设。”


    他在问,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你好奇这些,是因你对我怀有期盼。”


    他的唇落在她耳廓,吻着她柔软的耳垂,昭昭敏感地抓紧了他的衣裳。


    这里是魔界,是朔月宫,魔族的老巢。


    昭昭坐在魔尊的王座上,面前是曾经的修界至尊,剑下亡魂无数的剑君,魔的死敌。


    这位死敌如今抱着她,声线低沉道:“你对我怀有期盼,是因你对我远不如你嘴上说的那样只有厌恶。”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像羽毛的尖端,惹得昭昭心痒到一塌糊涂。


    “我可以回答你。”他说,“我已经杀不了你了,甚至没办法看到别人伤害你,哪怕你作恶多端,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他稍稍后撤了一些与她对视,昭昭懵懵地望着他,耳边是他沉澈的声音:“但你知我是怎样的人,若你真做了那些事,我做不到除你,又见不得别人伤害你,那我只能……”


    他靠近,与她耳鬓厮磨:“我只能什么都不看。”


    昭昭怔住。


    “挖了这双眼睛,毁了神识,摒弃五识,在完成对你的许诺——活着的前提下,不去理会外面的所有。”


    “我只能这样做。你若想要我为你征战四方,为魔界夺取天下,助你生灵涂炭,便将我的身体拿去。”他说,“哪怕不再是宿主与心魔的关系,你亦可夺舍我。或者谁都好,你需要的,尽管拿去。这样滥杀无辜的事情,我实在不能亲自为你做。”


    这是他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荆沉玉那种固执的、怀有神圣理想的人,可以为她做到蒙蔽自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昭昭深知。


    她眼眶有些热,不自觉握住了他的手,荆沉玉没说话,只是很快反握住她,两人一点点十指紧扣,她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想要抽回来,却被他重新揽入怀中。


    他抱着她离开王座,她的脸被动地埋在他怀中,耳边是他平稳的心跳声,却因角度受限,见不到他展露了一丝疯狂之色的苍白脸庞。


    在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在博弈,最终战胜的,是他千年来认可的那一面。


    因为心脉缺失而不受控制的所有都被他极力压制,这恐怕是曾经的巫山神女都做不到的事。


    但他做到了。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被昭昭看到最狼狈不堪一面的准备,却还是控制住了一切,让它们没有全部恶化下去,不可收拾。


    昭昭靠在他怀里,渐渐放弃了所有抗拒。


    又或者她心底里根本没有想过抗拒。


    她抓着他的衣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夜月眠。


    她忽然说:“他有句话是对的。”


    荆沉玉没吭声,她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她知道她说的是夜月眠。


    “虽然知道他该死,可他真的死了,死在我面前,哪怕不是我亲自动手,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好难受。”昭昭闭上眼,将脸埋在他如云的衣襟里,“荆沉玉,我好难受,心里不舒服,明明对刚才那些魔修出手的时候我没有这样的情绪。”


    荆沉玉抱着她的说:“因为他同你认识,和你经历过一些事,死之前还与你说了那样多,哪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坏人,你也会介怀,这很正常。”


    “……若你是我,你会这样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快,“不要做这种假设,夜月眠若听到,恐会从冥河里气得跳出来。他大概很不想与我有什么感情纠葛,哪怕是假设”


    昭昭呆了一呆,一直紧绷的脊背因此放松些许。


    “好些了吗。”荆沉玉这时说,“昭昭,我在开玩笑,想办法逗你开心,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虽然这个笑话不太好笑。


    “我不擅长做这些,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高兴,心里舒服一些。”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昭昭靠在他怀里,四周光线昏暗,魔气环绕,十分安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缓缓仰起头,从看着他的下巴到看着他的唇。


    她一直知道他的唇生得好看。


    此刻越发这样觉得。


    她还记得自己防备抗拒的一切,可从主动牵他的手开始,一切艰难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难了。


    她喉头发痒,许久才沙哑地说了句:“那个吻。”


    荆沉玉一怔,脊背有些发僵:“什么?”


    “额头的吻,我想要那个。”昭昭仰起头看着他,“我喜欢你亲我的额头,我没说,但我那时心里很安慰。”


    荆沉玉垂眸与她对视,深蓝的桃花眼里充满了震惊。


    他那样不可置信,却反应得很快,像怕她反悔一样,屏息吻上她的额头。


    重重的力道,小心翼翼的情意。


    一个额头吻,以及缠绵悱恻沙哑低沉的轻唤。


    “昭昭。”他语气复杂难言地叹息,“昭昭……”


    一遍又一遍,轻重不一,忽远忽近,只有二字,昭昭。


    昭昭听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很轻地应了一声。


    荆沉玉的呼唤一停,说了一句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刚在灵府见面不久时他说的话。


    那句话是——


    “我心昭昭。”


    “可鉴日月。”


    所以……


    “你要不要这颗心。”


    哪怕它已经残缺不全,可它对你的爱只增不减,永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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