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昂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些，似乎是刻意放慢动作好让她看清楚自己是怎么弄的。
许念悠看是看着，不过脑子在神游。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很菜，像个文盲，大学也只考上了一个野鸡大学，而且啥也没学进去，毕业了之后感觉自己对自己学的专业一窍不通。连初高中的作业题许多都不会了，像个文盲一样。
但是在外面得装啊，以前一直都是装自己腹中有墨，把简历做得漂亮一点才好找工作，现在是装自己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对比一下现在装起来更难一些，毕竟以前已经是个大人了，谁也不会每天有事没事让你背诵唐诗三百首，几何公事化学符号什么的。
“他们好像在吵架。”
听见顾思昂说话，许念悠回过神，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还在互怼的小鬼，无奈地摇摇头：“不管他们，让他们吵吧。”
“他们为什么吵架？”
许念悠耸耸肩：“他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总这样，习惯就好。”
“那为什么还要一起来你家玩儿？”
这不像是顾思昂会好奇的问题，不过既然他问了，许念悠肯定是要回答他的。只是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问题。而且当事人还在呢，说细了也不好，便模拟两可地道：“下次跟你讲吧。”
顾思昂收回视线继续把弄手里的枪，淡淡地说：“不用，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许念悠：“……”
顾思昂把枪递给她，“你要玩儿这个吗？”
难得他主动，许念悠当然要抓住跟他培养小船的机会，“好呀，你教我吧。”
顾思昂顿了顿，他只是想把枪还给她，没有要教她的意思。但是她说了，他便也没有拒绝。
两人不知不觉靠得近了些，顾思昂一脸正色地指点许念悠每一步怎么弄，看上去两个人相处得很好。
秦敬一不经意瞥见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这样的场景以前也是不会见到的，许念悠是不会在有他在的情况下还跟别人玩儿得这么亲密的。
丁皓冉也看见了，虽然心里也不爽，但嘴里还不忘刺秦敬一一下：“我说你自作多情吧，我看小悠崽跟她家司机的儿子玩儿的都比你好。”
前面秦敬一都是闲闲散散有一搭没一搭地淡定回怼他，这话正好击中了他此刻内心的不爽，脸色微沉，凉凉地嘲讽回去：“就算这样，她跟我也比跟你好。”
这话小学生的智商也能理解出来什么意思，就是说他是跟许念悠最不好最不被重视的那个人呗。
按照丁皓冉的脾气，此刻一定要加足火力继续怼回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主要是，秦敬一说的确实也没错。
以前许念悠就总爱找秦敬一玩儿，班上的女孩子都排着队想跟丁皓冉交朋友，但丁皓冉不爱跟女生这种抽抽搭搭娇娇气气的女孩子玩儿，许念悠应该是全班的娇气之最了，丁皓冉却莫名觉得她是最可爱的女孩子，就想跟她玩儿。不过许念悠对他的态度很模糊，有时会回应他，有时连理都不搭理他，一下课一有时间就往秦敬一班上跑，他经常偷偷跟过去看来着，她对秦敬一笑得可甜了，明明他跟秦敬一一样大，但她只会叫他的全名，对秦敬一就会甜甜地叫敬一哥哥。
后来他听说许念悠的父母跟秦敬一的父母本就认识，关系十分好，便揣测许念悠跟秦敬一关系这么好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为此他特意回去问了他妈妈，得知他的父母跟许念悠的父母也有交情，不过没有许秦两家那么好。
其实今天他也知道许念悠本来是没有打算要邀请他来的，秦敬一说的没错，是他厚着脸皮来的，不过许念悠没有拒绝，还说了欢迎他的话，他当时真的还很高兴来着。却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司机的儿子，好像这也不是特意为他破的例。
她以前最喜欢的是秦敬一，今天跟这个司机的儿子看起来比更秦敬一还要亲密，自己怎么算都是排在最末的。丁皓冉黯然地垂下头，忽然就想回家了。
“开饭了，宝贝们，去洗洗手吃饭了，吃完再玩儿哦。”苏安娅走过来柔声唤道。
“好的阿姨。”
“知道了妈妈。”
许念悠放下枪，拉着顾思昂站起来：“走，我带你去洗手。”
苏安娅看到两人牵着的手，眯了眯眼，微笑着冲许念悠招招手：“悠悠过来，妈妈跟你说点事儿，让他们几个男孩子自己去洗手。”
许念悠茫然地眨眨眼，松开顾思昂：“那你跟着他们走吧。”
苏安娅带着许念悠上了二楼房间，亲自帮她洗了手，从镜子里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说：“我们悠悠过了八岁生日好像真的长大了一些，这脸上刻着的骄纵都散了许多呢，也知道照顾人了。”
许念悠心里咯噔一下，摸不著苏安娅为什么突然说这话，故作天真地问：“长大不好吗？”
苏安娅怔了怔，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呀，当然好，只是妈妈很好奇是什么让我们的小公主忽然就变得懂事这么多。听说上次你头发乱成那样还掉了不少都没有哭闹，最近这些天好像也没耍什么小脾气，以前都没见你跟顾旭那儿子说两句话，突然就跟人当上朋友了，刚刚我还看见你呀，都一直跟顾旭那儿子玩儿，都没有缠着你的敬一哥哥了。”
许念悠心跳有些加速，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很谨慎了，还以为这些小的细节苏安娅他们应该是察觉不到或是不会在意的，没想到自己细微的变化她都知道。
许念悠维持着面上镇定，脑子飞快转动，嘴上胡扯道：“我，我生日那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很可怕的老巫婆，她说太任性的孩子会被吃掉，可吓人了……”
许念悠嘴角一瘪，像是要哭出来，瞧着是回忆到这个可怕的“梦境”，吓得不清。
苏安娅微讶，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这样的话许念悠的变化倒也正常了，小孩子就是害怕这些东西。苏安娅连忙搂过许念悠，温柔地帮她擦擦眼角，轻哄道：“哎呦，我的小宝贝儿小可怜，怎么做了噩梦不跟妈妈说呢，梦都是假的，世上没有会吃人的老妖婆。而且我的宝贝儿本来就很乖很懂礼貌，没有很任性呀，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是有适当任性的权利的，妈妈小时候比你任性骄纵多了，你看我也没有被吃掉呀。”
许念悠依旧抽抽搭搭地：“可是那个巫婆就是说我很不好，呜呜呜……”
苏安娅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心疼极了：“那个巫婆才是坏巫婆，我的小公主是最好的最棒的，你比妈妈小时候强多了呢，不许这样说自己，知道吗？”
许念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妈妈觉得现在的我不好吗？”
苏安娅矢口否认，耐心给她解释：“不是说你现在不好，你不管什么样子，在妈妈心里都是最完美的宝贝。妈妈只是担心疑惑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些变化，在妈妈看来，你只要遵从你自己的本心，只要不是太过分，想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许念悠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唔……”
她猜，苏安娅的所谓不要太过分，那个过分的界限应该是很高的。
“所以你最近的改变，只是因为做了噩梦被巫婆吓到，不是你自己想做的是吗？”
许念悠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过了八岁生日，也确实是长大了一岁，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
苏安娅被她的童言稚语逗得忍俊不禁，“吧唧”在她软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好好好，我的小公主长大了一岁，变成了更温柔更懂事的小公主啦。”
许念悠咯咯直笑，心想这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苏安娅给她擦干手，正要拉着她走，忽然又低头问她：“那顾思昂呢？更他做朋友，也是因为被梦吓到？”
“不是，我是觉得顾思昂挺好的，他很酷，又很聪明，所以想跟他做朋友。”许念悠眨眨眼疑惑地问，“妈妈不喜欢顾思昂吗？”
“没有，”苏安娅莞尔，“妈妈只是没想到你会想跟他做朋友。那敬一哥哥呢？现在不是最喜欢敬一哥哥了吗？”
许念悠挠挠头：“还是喜欢的，只是我总是打扰敬一哥哥，他会烦我的。”
苏安娅讶然挑眉，看来这梦还真是神奇，以前这丫头总缠着她带她去秦家找敬一哥哥玩儿的时候没少给她讲这样的话哄她，小姑娘就是不听，这会儿居然突然想通了。
但是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在苏安娅的眼里还没人能配得上她的小公主，怎么真的能轮得着别人来烦许念悠，“不会的，你看敬一哥哥今天愿意来我们家玩儿，说明他还是喜欢你的。”
许念悠笑起来：“真的吗？”
“当然。”
苏安娅拉着许念悠下了楼到了餐厅，三个小男孩儿都已经坐好了，各自都安安静静的，只在看到苏安娅和许念悠的时候跟苏安娅礼貌打了招呼。就连最跳脱的丁皓冉这会儿好像都萎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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