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杨诣修从拍卖厅走到afterparty的场地。


    一旁的人,全部都停下脚步,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尤漪漪驻足,杨诣修恰好从她面前走过。


    她抬眸看过去,那双深沉的眼眸漫不经心地分了些余光给她。


    然而两人视线交汇不到一秒,杨诣修便收回了眸光,目中顿时空无一物。


    仿佛刚才的那一场交汇,不过是旁人的痴心妄想。


    尤漪漪与杨诣修,生生擦肩而过,没有半句交流。


    尤漪漪看着杨诣修挺拔的背影,努了努嘴。


    协议结婚的夫妻么,就这么点情分,杨诣修陪她在家里长辈面前装装样子就算不错了。


    哪里还有耐心自降身份陪她沾上娱乐圈的事。


    杨诣修走到朱香君跟前,陪着她一起切了八层的蛋糕,绅士致歉后,便从特殊通道离开了。


    他走后,场子都明显凉了一半。


    耿悦上完洗手间,火急火燎赶回来时,完全不见杨诣修踪影,懊悔得差点当场抹脖子。


    “我怎么能突然闹肚子呢!!!都是我肚子的错!”


    “你至于吗???”


    耿悦一直啧啧摇头惋惜:“拍卖的时候隔太远,也没看到个正脸。网上连他一张正脸照都没有……”


    尤漪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所以,你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就觉得他苏断腿?”


    耿悦睨她一眼:“男人苏不苏,要看气场!”


    尤漪漪却没反驳这一事实。


    杨诣修天生自带摄人的气场,连她家的佣人见了他都屏息凝神,生怕在他面前犯一丝丝错处。


    尤漪漪结婚的事打乱了节奏,耿悦和尤漪漪也就没在宴会多留。


    尤漪漪和耿悦在会场外告别后,依旧去地下停车场坐劳斯莱斯幻影回家。


    地下一层采光极差,点着灯也显得幽黑。


    尤漪漪快速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刚要坐下,车内小灯缓缓亮起来,杨诣修清隽精致的轮廓,陡然迎着温柔的橘光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险些摔在车座上。


    杨诣修抬起手,扶住了尤漪漪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体,动作从容且有力。


    他向下瞥了她小腿一眼,往下是纤细的脚腕,一抹红色勒痕,宛如朱砂划白雪。


    杨诣修徐徐抬眸,淡声说:“下次穿合脚的鞋子出门。”


    这么大人还能摔了,尤漪漪觉得丢脸,脸颊的薄红悄然蔓延至耳垂上。


    但这是鞋子的事吗!


    还不都怪他突然出现,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吓人呀!


    尤漪漪微微低眉,坐进后座,关上车门。


    而杨诣修干净修长的几根手指,自然而然地从她白皙滑嫩的手臂上拿开了,也十分礼貌地往边上坐了坐,给尤漪漪留出宽敞的位置。


    车辆驶动,杨诣修拿着手机刷财经日报。


    尤漪漪抱着手臂,扫了一眼两人中间的位置,空得都能再放下一头三百斤的猪。


    杨诣修这哪是商业场上的王。


    您是无欲无求的和尚。


    您是九重天的仙男。


    您是上清天的佛呢。


    软硬不吃的男人,倒让尤漪漪无从开口了。


    可又实在咽不下,江劭辞和范思彤那对渣男渣女让她受的气。


    热搜的事,尤漪漪其实挺理亏的。


    两家长辈牵头联姻,他俩一拍即合,私下里签了两年的协议,合同里说好了糊弄好长辈不露馅儿,彼此私事互不打扰,合同结束后再分道扬镳。


    万一让人知道上热搜的是杨太太,好丢杨诣修的脸面。


    尤漪漪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厚着脸皮清了清嗓子。


    杨诣修虽性格寡冷,却不是没情商。


    听到尤漪漪这么一咳,立刻就锁屏了手机,放进口袋了。


    他闲闲地交握着双手,看向尤漪漪,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神还很禁欲。


    尤漪漪缓缓扭头,盯着杨诣修清冷的星眸,试探着说:“那个……我前男友……”


    话音未落,杨诣修打断了她:“尤漪漪。”


    “嗯?”尤漪漪心一紧。


    杨诣修目光不移,语气微顿,顿时掌控了局势。


    他在安静的车厢里轻启薄唇:“你觉得,这也值得我放在眼里?”


    尤漪漪瞬间泄气。


    也是呢。


    什么值得您放在眼里呀。


    就是您老婆坟头草长三尺高,人家在上面蹦迪开party,您估计也不会放心上了吧。


    她这点屁大的事,她爸妈跟她姐都觉得鸡毛蒜皮,杨诣修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一时无话。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尤漪漪却有些不开心,好歹做了半年的夫妻,她也帮过他的忙,他却完全没有跟她协同作战的心。


    杨诣修这人性子着实太淡漠了,冷的她都得时时搓胳膊。


    劳斯莱斯开到两人的婚房长水公馆。


    尤漪漪一到家就蹬了鞋子回房间。


    她洗了澡,气却还没消,又忍不住上网看《二次心动》的投票,那对贱人的票数居然甩了第二名两万票。


    敢信?


    晚上。


    尤漪漪失眠到凌晨四点,才堪堪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尤漪漪打开静音的手机,好多通未接电话。


    她工作最忙的时候,也没有满屏幕的未接来电。


    又是《二次心动》的衍生事件?


    尤漪漪半寐半醒,打开一看,全是杨家人和杨诣修的秘书田皓峦打来的。


    她稀里糊涂回拨回去。


    对面秒接。


    向来沉稳的田皓峦带着一丝慌张说:“太太,杨总出车祸了。”


    尤漪漪顿时醒了神,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严重吗?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杨诣修可不能死,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做寡妇。


    田皓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算严重,但是……”


    这次的沉默久到让尤漪漪失去耐心。


    她焦急催促:“但是什么你快说呀!”


    田峦皓艰难地开口:“……杨总失忆了。”


    尤漪漪:“…………”


    什么情况?


    消化了足足一分钟,尤漪漪酝酿过来了,韩、韩剧情节照进现实了?


    尤漪漪饭也没吃,就爬起来穿衣洗漱,坐车去了医院。


    尤漪漪到了私人医院,直接去了私密的vip病房。


    杨诣修每年在隐私问题上花费八位数,永霖集团大boss出车祸,消息封得严严实实的,目前知情者寥寥无几。


    尤漪漪到的时候,高级病房里只有田皓峦,和病床上的杨诣修。


    尤漪漪站在病房门口,愣住了。


    她还以为他会很狼狈。


    然而并没有。


    干净整洁的病房,入眼全是白色。


    唯一艳丽的只有杨诣修脸上那道朱砂色的伤痕,长长的红痕,从他眼睑下一直划拉到嘴角,在他羊脂玉一样的脸颊上,勾出一抹凌厉的痕迹。


    他清冷的面容,添上了秾丽妖靡的反差。


    颇似艺术家的杰作。


    杨诣修嘴角还在冒着血珠,他双手都打了石膏,不便擦拭。


    血珠腥甜的味道,似乎令他不适。


    那颗血珠,像一颗胭脂球,被他的舌头卷入口腔,在他薄唇上留下一道鲜丽的血印。


    那双冷淡疏离的眼眸,此时轻轻抬起,以陌生的视线望向了尤漪漪这边。


    整幅画面,美得有些摄人心魄。


    真是欲到让人流鼻血,不得不称一声:真的绝了。


    尤漪漪心脏狂跳。


    她想起田皓峦在电话里说的话,直接扑了过去,一头扎进杨诣修的怀里嘤嘤嘤。


    尤漪漪哭道:“老公,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心疼死我了。”


    杨诣修看着眼前行为举止十分无礼的陌生女人,皱起眉头,低哑的嗓音含着骇人的冷厉:“请你从我身上起来。”


    田皓峦见状,就知道总裁和太太之间有点误会。


    他连忙解释:“太太,杨总恢复记忆了。”


    什么???


    尤漪漪浑身一震,鱼跃水面一样,迅速从杨诣修怀里仰起头,扭头瞪着田皓峦。


    这么重要消息你不早说!


    她几乎不敢回头和杨诣修对视。


    怕被他的眼神当场冰冻。


    而杨诣修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太太?


    他移动冷淡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举止轻浮的女人,狠狠地拧了眉头。


    他娶这种类型的女人,当太太?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杨家早就给他预选过未婚妻,杨太太的风格与眼前的女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田皓峦急急忙忙又冲尤漪漪解释一句:“但是、但是太太,您别伤心,杨总他……他唯独忘了您。”


    说完,他双手都无处安放,眼里饱含歉意。


    很显然,这消息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尤漪漪的灵魂经历了七级地震。


    杨诣修独独忘了她?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尤漪漪机械地转动脖子,大大方方与杨诣修对视。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杨诣修,这男人皮肤好的令人发指,那双深沉的眼睛,令人目眩神迷。


    尤漪漪拼命地压着上扬的嘴角。


    她搂着杨诣修的脖子,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却忍不住喜极而泣:“老公,没有关系,只要你人没事儿就好。我们之间甜蜜的一切,你都会想起来的。”


    然而,尤漪漪内心os: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杨诣修目光投落在田皓峦身上,薄唇轻启,声音带着沉重的威压:“田秘书,你也被车撞了吗?还不把她拉开。”


    尤漪漪闻言,越发撕心裂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阿修,你刚刚死里逃生,难道不想好好地抱抱我吗?”


    她将杨诣修抱得更紧,眼泪蹭在他脖子上,轻声呜咽:“可是我想。”


    温热的眼泪,恰好蹭到杨诣修的喉结。


    杨诣修喉结上下耸动着,整个喉管都在发痒,他对怀里陌生女人的排斥力,莫名减轻了两分。


    田皓峦走上前一步,却不敢真的把人拉开。


    这不是别人,是杨太太。


    而且杨太太现在,哭得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他怎么忍心下手,把可怜的杨太太从杨总怀里粗暴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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