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堵住。
“您是失忆了吗？”
乔尔舔了舔唇角，小心翼翼的略带紧张的出声询问道，这件事对于帝国来说绝对说不上小事。
可惜这小事对于他来说担忧。
对于此时颇受冲击的弹幕来说，却是完全顾不上看。
皇储殿下……
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帝国皇储啊！
他们魔幻着沉浸在刚刚的一席话里，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只觉得这段心里堵车颇为奇幻曲折。
过山车都没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大起大落。
好半会才有人颤颤巍巍的在频道里打字。
【等等，这个皇储殿下…是我认为中的那个皇储殿下吗？】
【身份应该造不了假。】
【所以……我们现在是亲身在看帝国皇储的直播？？？突然感觉自己很有排面是怎么一回事？】
【喂喂喂，前面的都在想什么，这应该也就只是一个虚拟直播而已，背景和身份当然可以随意设置了。】
良久未动窥屏的科普君突然说话。
【这应该……不是虚拟，你们看那个直播主页的更新资料。】
在看直播的观众下意识抬头。
最开头的信息还是那些信息。
人物姓名：秦昭
性别：女
年龄：未知
……
然后视线死死停留住。
信息资料的确是有更新，而且更新后显示的的信息里还改动了身份的显示的那一栏。
有原先的未知变成了——
赫尔曼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正统皇储殿下。
他们下意识的滚了滚喉结，紧绷的有些发疼。
不过这些算是小部分真正清楚这几个字代表意义的人，无知者还在冒昧的张口。
【只是更新个资料而已，能说明的了什么？】
【对啊，本来就是虚拟直播，编造一个高大上的身份出来是件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吗？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点吧？】
【这个身份不是编造的。】
知晓内情的人艰涩的开口。
科普君也跟在这条发言其后，把查到的资料给复制了上来。
【赫尔曼帝国，星际第七任国家。其第三任掌权者为赫曼·蒿尔。在第四任掌权者交接前，第一顺位继承人秦昭皇储殿下时因劫持出事，时事出现变动，最后出于无奈，继承者退后一位，为第二顺位继承人哈墨尔殿下接手皇储之位。】
【而第一顺位继承人，当时最杰出的皇储殿下在其皇弟交接掌权事宜后……再无消息。】
他跟着补充的后一句话打的极为慎重。
【同时那位皇储殿下也是帝国时期千百光年来，唯一一位四s级别精神力，三s级别能力值的拥有者。】
弹幕静默。
“所以说，我这位皇储殿下，当的还挺强势？”
秦昭几乎在是同一时间落下话音。
她说的无甚感情，连带着神色也更是冷静到轻描淡写。
而刚刚被科普了一番的直播间观众却完全没法保持这份淡定。
【草，所以我观看的不仅是皇储殿下的直播，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储殿下直播？】
【前面的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这么个牛逼的天才突然出事，还不公布具体原因，感觉背后有足够的阴谋论可以探讨。】
乔尔微微低头，虔诚着接下她的话，出声道，“当然，您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无可替代。”
面对眼前人崇敬的态度。
秦昭却半点也全无直播间一群弹幕的兴奋。
相反，她本就沉寂的思绪还更要随着这番话一点点冷却下来。
如果说言论大半都是五五开来的真假参半，那这番话恐怕连掺上半数的比例都不一定有。
第一顺位继承人，名正言顺无可替代的皇储殿下。
然而这个身份如果真有他话里所说的那么被重视，何至于她在醒来前落得如此情径？
甚至如果不是她过来，原身在那会就该彻底死透了。
现在能摆在他面前的也大概率只是一具尸体。
还不一定是全尸。
秦昭垂目。
摩挲伤痕交错的指节，加重了力道，无法抵御住的冷意顺延着爬上脊骨，叫她还未退去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
冷色昭然。
当然，
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这点，而是这具身体的具体情况。
“我先前到底为什么昏迷？”
秦昭冷声问出萦绕心头良久的问题。
她不准备绕弯子，也就只是直言询问道。
“殿下，那只是您的身体伤势缘故，加上精神力的负荷达到姐姐导致的，您昏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扫描诊断过了，不算什么太危险的情况。”乔尔没有急躁，顺着她的话温声解释。
神色恰到好处的透出一点迁就。
“既然精神力不算危险。那伤势呢？”
秦昭半抬起眼，继续问。
她放下手里的水杯。
然而动作间指节却不经意的轻触到了床柜一角，那里本该平滑的位置有一小片浅显凸起……显得格外突兀。
甚至在观察到后，她低目时余光都还能隐约能窥见一点金属的折射光线。
能明目张胆安置到皇储病房里的东西…得是什么呢？
秦昭慢条斯理的想。
有些轻嘲。
然而即便如此，她面上的神色也不显半丝异样，只是收回手，继续冷淡的重复动作将瓶盖拧好。
就像什么也没发现一般。
但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视角盲处，那一小块金属圆片却已然不动声色的滑落下来，被她按在掌心。
冰凉的触感渗透肤理。
而转回到方才的询问上，似乎因为长久得不到答复的缘故，秦昭有些不耐的微微拧起眉心。
她因为伤势导致的苍白面色只是稍缓，狭长的蓝色瞳孔微微移动，修长指骨还留着未愈合的伤痕，面无表情的展现出的询问姿态更显得有些迫人。
乔尔沉默了一瞬。
他金发在光线浸染下微微温和，唇角的笑意并未消散，只是捏紧了手里拿着记录的文件夹，微微侧过头，想要绕开这个话题：“殿下，只是不算太过严重的伤势而已，您不必太忧心……”
他言语刚到中途。
一旁的小护士恰到好处的敲门走进来，凑耳同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乔尔收起笑意，歉意道。
“抱歉殿下，我还有些情况需要汇报。您可以先在这休息一会，有需要启动一边的光脑屏幕来呼叫就好。”
他刚收起笔走到门外，面上表情也才跟着略微一松。
背后的声音就猛不丁响起。
“乔尔医生，请等一下。”
秦昭搭着病床站起身来，一双蔚蓝色的眼眸微微上抬起。
看向他胸前那块标识处填写的名字。
重复道。
她声线偏于清冷，因为伤势的原因微微低哑，听起来反倒没有直面时的压迫感。
但也足够叫乔尔动作一滞。
连带着心脏都重重沉下。
下意识的去揣测她喊停的目的，究竟是因为不肯放弃，打算要再继续询问下去刚才的问题。
……还是真的是察觉到了哪处不对。
可惜不管是这两种假设里的哪个可能，对于他来说都是相当棘手的麻烦。想到这里，乔尔神色里的温和笑意有些凝结，握在口袋里拿笔的手收紧。
小护士微微拧眉，表情不太好。
乔尔只是抬手按下她肩膀，示意她先过去。然后才重新带上笑意，将细微表情调整好转过身去，同她温声道：“殿下是还有询问吗？”
“询问倒是没有。只是想知道乔尔医生手里的记录是否能够让我查阅一下，仅此而已。”
秦昭目光盯上他。
刻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调。
只是这个啊。
他神色平静下来，全然没有将她这副姿态看做威胁，只微笑着点点头，“当然，一点小事而已。”
“殿下请随意。”
伤患嘛，放心不下自己的伤势，以至于连带着怀疑医生表露出其外的攻击性，都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在这时候，皇储只是其上附加的身份，而不是所附加的性格。
他将手里的文件夹一并递过去。
秦昭接过这份记录表，倒也真就一页页翻看过去，只是在捏到中间那页时折叠的页脚时，她动作微微顿住，重新翻看到那页，只是普通的一些病情记录。
应该是无意间折叠到。
秦昭漫不经心的翻过书页，她掌心里那一小片金属监听器却已经按平紧贴着那处页脚，在折叠的缘故下被完全遮挡住，不慎明显。
而乔尔看着她一页页翻动的举动，只当做是失忆后的一些轻微习性转变，出声提醒了一句，“殿下，您的伤势情况记录在122页。”
秦昭没去看他的视线，只是顺着提示翻到那页，表现出来的细微动作更贴近不清楚翻页的形象。
依旧不作遮掩，随意的将一举一动展露出来，更方便让乔尔在旁观察。
也让他松懈了防备的心神。
她按平页面，指节终于是搭在了翻到记录自己伤势状况的记录处。
上面的显示也很明了。
只是官方化的简略叙述了她的精神力略微超负荷，昏迷中进入抢救室时，部分伤势就已经较为严重，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的情况。
总结是——
总体…并无大碍。
秦昭抿平唇角。
终于扬起一点神色，合上记录，似乎也真的只是纯粹担忧自己的情况，为了查看自己的病情而讨要这本记录而已。
既然这会确认了身体无大碍，自然也应该跟着舒缓一些冷淡神色。
她将记录还回去，微微颔首：“麻烦了。”
“殿下的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乔尔重新拿回记录，神色更显几分清浅的温和，唇角的弧度也是不偏不倚的恰到好处，像是专门拿尺子比较测量出最适合的比例，微笑着出声道。
他退后几步走出去。
将病房的门锁顺手带上。
待到走廊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一层，确定了无人打扰后。
秦昭才淡化下神色。她纤长的睫毛跟着微微垂下，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一片阴影，显得轻慢冷淡。
将一旁的光脑链接上，打开后台的网址安插进去一个特殊装置，戴上无线的耳机收听。
直播间的视角随着她动作同步。
于是一群吃瓜群众也有幸看见了一场特殊装置的反防火墙设置和特殊链接。
她起初的操作还有些生涩。
在适应了光脑的大体构造和应用后，顺手起来更是快的飞速。
秦昭将窃听器里的传达声道转换了一下。
把原先传达过去的动静换成光脑上视频里的声音进行播放，做出只是在随意翻看书页的表象。
然后才点开另一边。
那处她方才转手拆卸下来，换了人选安置上去的窃听器声道。
直播间起初还在为这番举动一头雾水。
【等等？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这个操作，这会是在做什么，代码看的我晕头转向。】
【看后缀好像是窃听装置一类的。】
【同专业的我看到是能够看出来是窃听装置，但是问题是，大佬她搞窃听装置做什么？课页的必备技能吗？还是说帝国的皇储殿下也要掌握黑客手段？】
【插一句画外音，这手操作还是极其顶尖的，其实同专业的可以观摩一下。】
可惜这些争议声。
在紧接着听到同步的声道里那一段熟悉的脚步声从耳机传来后。
就突然齐齐屏住呼吸默不作声了。
【……这好像是刚刚那个医生的脚步声？】
有人试探着说出猜测。
【应该是，差别不大。不过刚刚那记录不是写了总体并无大碍吗？这会监听他做什么？】
在他下面的下一句弹幕跟着肯定了这个猜测，继而提出质疑。这句质疑也几乎是一致的问出所有观众的心声。
是啊。
既然已经并无大碍，那现在又是做什么呢？
不过并无要紧，毕竟后面紧接下去的一段推门声和恭敬的话音就骤然打破他们的思绪。
“陛下。”
乔尔走进会议厅。
他微微垂首，几乎将头低的死死的，在用尊称唤了一声后就不再敢惊扰出声。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只是冰冷道：“起来吧。”
他摩挲着指节上的宝石戒指，又跟着补充一句。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她”几乎不用多指谁，毕竟赫尔曼帝国这一代掌权者，赫曼陛下，也就独独这么一位正统皇储。
乔尔沉默，顶着压力艰难的出声道：“根据莱德教授他们的态度，当前检测得出的结论是皇储殿下她……大概精神力再难动用了。”
“加上身体的伤势危及到一定程度的能源，恐怕能力值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
赫曼大帝沉默。
而他面前显示的光屏对面是一排严肃正装的议会长老听到这番话，却是有不少人攥紧了手中的笔，皱紧眉头。
“皇储殿下的伤势已经危急至此？”
乔尔深呼出一口气，无声的点点头，侧面的肯定了这一说。
赫曼大帝却不在意这些言论，神色毫无波动。
冷淡的简直不像是一个听见自己值得骄傲的继承人陨落的父亲。
最中央的长者显然被他这番态度愠怒，眸光沉沉的看向他，面色难看。
“赫曼，你失职了。”
他谴责道。
赫曼大帝平复视线，全然不做理会。
“所以现在针对皇储殿下的问题该怎么解决？或者说……还有什么可行的解决方式吗？”有人谨慎的提出问题。
然而这问题还是太过戳破深层面的一些默认规则，以至于带出议会的一阵沉默。
这毕竟是帝国千百年来第一位4s级别的能力者。
甚至还是独一的顺位继承人。
名正言顺无可代替。
她生来就是整个帝国上下的荣光，他们作为辅佐者，已经为这荣光骄傲了十余年，还打算着继续下去，期望着她带领帝国走向辉煌那一天的到来。
然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
帝国的皇储殿下，帝国的荣光被摧毁了，她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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