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印度回来,又从夏天回到了冬天。
远夏给所有出差的员工都放了假,让大家休息一下,这次去印度出差真是伤元气,连远夏都不想开口跟人说话,这些天说得太多了,嗓子疼。
不过有个好消息,司红锦已经辞职了,元旦过后就可以离职。
远夏想让她元旦过后就直接来行远入职,不过司红锦说她工作很多年,想休息一下,等过完年后再来上班。
既然这样,远夏也没强烈要求。他让司红锦过来,是想让她早点熟悉整个公司的管理与生产流程,不过上海分公司至少得明年六月份才开工,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上海分公司已经基本落成,目前正在装修中,等待从德国与日本订购的数控机床到位,就可以开工了。
说起来,机器之母的机床依旧是中国的痛,改革开放之后,其他行业都在努力追赶,只有机床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始终都停留在中低端产品上。国内所有高端的机床还是得靠进口。
当然国内也有机床厂在搞曲线救国的法子,从欧洲收购一些经营不善的外国机床公司,将技术转移到国内来。
迄今为止,也有成功案例,不过都不是高端机床,欧美日等国对他们的精尖技术还是看管得非常严的,他们要靠这些垄断技术来获取高额利润。
所以要想在精密机床上获得技术突破,中国人还得靠自己,这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投入,还需要一些愿意脚踏实地有理想有追求的实干家。
眨眼就到了年底,今年的销售涨幅比去年略有回落,只有46,不过总营业额还是达到了251亿,依旧算得上是取得了重大进步。
年会上,远夏做年终报告,宣布了明年的计划,要在上海成立分公司和在印度设立子公司,开始向海外市场拓展。
大家众志成城,斗志昂扬,行远终于要开始征服大海了。
今年过年,重阳和艾玛带着女儿去了法国,艾玛怀了二胎,由于国内还没开放二胎政策,他们去法国生孩子了。
所以今年远家兄妹没有回越城来过年,而是各自去陪老人过年,远夏和郁行一带着文博去了北京过年。
年初五早上,陶思敏起床上厕所,在卫生间摔了一跤,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远夏和郁行一心急火燎地将老太太送到医院,急救过后,老人马上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郁行一从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着里面躺着的母亲,额头抵着玻璃,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灯光下,远夏看到他鼻尖上低落的泪水,抬手搂住他的肩:“没事的,行一,妈会没事的。”
郁行一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远夏掏出手机,是索娜尔打来的,他走远一点,到安全梯入口处接电话,索娜尔的声音响起来:“小舅,外婆怎么样了?”
远夏说:“在医院抢救。外公呢?”他们出来的时候,留了郁振兴和文博一老一小在家,远夏给郁知文夫妇打了电话,让他们安排木拉提兄妹过来陪老人。
索娜尔说:“外公在我身边,他还好。他有话跟你和大舅说。”
“嗯。”远夏应了一声。
那头换上了郁振兴慈祥的声音:“小夏。”
“爸,我在呢。妈妈在急救,她会没事的,您别担心。”远夏说。
郁振兴说:“我不担心,我都这把年纪了,跟你妈都是从鬼门关上经历过来回的人,随时都可能会走,并不觉得害怕,你们别担心我和你妈,我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远夏本来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些,不让老人担心,但听到这里时,他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爸,妈会没事的。”
“嗯。”郁振兴说,“行一呢?”
远夏看了一眼依旧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的郁行一:“他在那边,我去叫他。”
远夏走到郁行一身边,对他说:“行一,爸爸来电话了,他有话跟你说。”
郁行一改变了一下姿势,接过手机:“爸……”随后就泣不成声了。
远夏忍不住抹了一下眼泪,转过头去,看见郁知文和特力克急匆匆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木拉提。
郁知文问:“妈妈呢?”
远夏看向重症监护室里,郁知文明白过来,转身去看里面,半天没说出话来。
郁行一挂断电话,抹了一把眼泪。远夏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纸,递给他。
郁行一默默接了过去,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郁知文问起了具体情况,远夏解释了一下。大家又都陷入了沉默,知道这次老太太怕是凶多吉少了。
诊断结果出来,脑干大面积出血,医生问家属是否要动手术,但是不能保证手术成功率,因为患者是二次中风,年纪又太大,风险很高。
郁知文问:“成功率是多少?”
不等医生回答,郁行一说:“妈妈说不做手术。”
郁知文看着弟弟:“妈什么时候说的?她不是都昏迷了吗?”
郁行一说:“妈跟爸讨论过这件事,说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就不再做手术了。”
郁知文红着眼睛瞪弟弟:“她说不做就不做啊?”
郁行一哽咽着说:“这是爸爸说的,要我们尊重他们的意愿。”
陶思敏只在医院躺了三天,年初八那天早上走的,享年85岁,86岁生日还差一个月。
她自昏迷过后就没再苏醒过,走得很安详。
家里所有人都很悲伤,尤其是郁振兴,虽然他说自己早就看淡了生死,但陪伴了六十多载的老伴、知己从生命中消失,那种挖骨之痛怎能当不存在。
陶思敏的追悼会上,有很多人来送行,大多是儿女们不认识的,有各级领导干部、很多科学院士。这个时候,家里人才也意识到,这位脾气有点急躁的老太太曾经做出过多少骄人的成就,她是共和国的脊梁。
远夏和郁行一在葬礼结束之后并没有马上回越城,他们在越城一直待到过完元宵节才回去。
两人怕老爷子睹物思人,想把老爷子接回越城去,但被老爷子拒绝了,老伴儿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觉得她还没离开,他不愿意让老伴独自在这里等他。
远夏知道,老爷子说的可能是对的,因为人是有灵魂的,否则他也不会有过去的记忆。
希望来生,两位长辈还能像今生这样,相濡以沫,皓首相伴。
远夏和郁行一离开之后,郁知文和特力克搬回到了父亲这里居住。之前郁知文在帮木拉提带孩子,夫妻俩都住在木拉提家里,现在老母亲去世,家里就剩一个老父亲,快九十岁了,不能让他独居。
至于木拉提的孩子,他们打算请一个保姆来照顾。
远夏知道郁行一情绪低落,但又不知道怎么劝解,毕竟这种事情只能交给时间去排解。
好在过完年后,他们开始忙碌起来,郁行一既要教学又要科研,一忙起来,悲伤的情绪便慢慢被排挤掉了,只是偶尔闲暇的时候还会想起来曾经有些来不及弥补的遗憾,心中难免有些伤痛。
今年的计划很多,要成立两个分公司,需要办的事非常非常多。
好在司红锦在过完年后就过来了,她工作能力很强,在公司待了两个月,熟悉了公司和工厂的流程之后,就去了上海,为上海分公司开张做准备,最重要的当然是招工。
工作地点在上海,肯定不能在越城招工。远夏为她从越城抽调了一名熟悉生产的骨干,让他去上海负责生产,协助她招收技术工人。
远夏亲自去各大高校春招,为上海分公司招收研发人员,虽然公司的研究中心在越城,但上海以后也要分担一部分研发任务。
除了上海分公司,远夏还在安排印度子公司的事。
去年12月从印度接回的那些单,果然如远夏预料的那样,有很多的麻烦,退货的、付尾款时要求再降价的、还要求追加赠品不给就要求退货的,总而言之,什么人都能碰到。当然,也有比较好说话的印度客户,但这种真的不算多。
远夏想将印度子公司赶紧建立起来,从中国派人过去管理,在当地招收员工,以后印度销售的事就让印度本地人去处理好了,他们自己人解决问题应该比较有经验吧。
大家都不想外派去印度,远夏开出了优渥的驻外待遇,果然就有人愿意去印度驻扎,创办子公司。
五月份的时候,远夏亲自跑了一趟印度,在班加罗尔注册了一家行远印度公司。
这事办起来并不太容易,因为印度的办事效率太低了,远夏五月份去注册的公司,一直到八月份,才给申请下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6月16日,上海分公司揭幕,远夏和郁行一亲自到场,他们还邀请了上海市的领导前来剪彩,筹划了三年之久的上海分公司终于成立了,行远的征程又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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