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竹林,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知了躲在暗处,偶有鸣叫。
竹林旁的大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都是少女们的嬉笑声。
花卿与春琴院众人练完舞后,她独自坐到一旁的石磬上,看着院外那片茂盛的竹林发沉思。
一位对花卿颇有好感的舞姬坐了过来,递给她一小串儿洗干净的葡萄:“卿妹妹一个人坐在这里作甚。话说,卿妹妹是如何得到公主的青睐的?也教教我呗。”
花卿笑颜如花。
“姐姐莫取笑我。”
另外的站的不远的舞姬松着筋骨,听到这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青枝,这等好事你就别想了,卿妹妹虽然年纪尚小,但舞技非凡,比你我强得多了,得到公主的青睐,再正常不过。”
名叫青枝的舞姬反嘲讽回去,但她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花卿一来,就被公主提拔当了领舞,众舞姬都不服气,这春琴院哪个年纪不比她大,不比她资历高?
但是,在经过了短短几天以后,大家都改变了看法,花卿,她担得起领舞。
两人在旁边打闹,而花卿的目光看向了远处。
穿着浅金色缕衣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殿下…她依旧会隔一天便给她送些东西,人却没再来了。
花卿反复想着那一晚,翩翩人物,光是就站在那儿,便与旁人的世界分割开来。
她于殿下,究竟有什么用处呢?
书房这边。
程澄在书房待了一上午,一出来,太阳晒在她身上,十分暖和,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活动了。
本来她还可以继续宅在书房的,但方才,原身的塑料姐妹花来了。
晨王的女儿,陈荫小郡主。
晨王,三大权势之一,与原身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向来是对原身敬而远之的,也许不是敬而远之,而是不想和这个名不副实的权势公主有什么牵连。
原身手握权势,心狠手辣,但是是个容易头热的人,常被当枪使,偏生这把枪,还威力极大。
不过,他女儿却能和原身混到一堆里去。
程澄只觉有些头疼。
“妈妈,郡主来了多久了?”
梅妈妈小心的扶着她,“才刚来一会儿就通知殿下了,小郡主向来直接,殿下可以慢些走。”
这小郡主,性格跟原身一个路子的,都是风风火火的,所谓近墨者黑。她来,招呼也不打,直接进府。
两人走了一会儿。
梅妈妈笑道:“对了殿下,还有一事。今早白芷姑娘有来请安,奴婢怕吵到您,便让她先回去了。”
“请安?”程澄失笑,请安做什么。“以后她再来,便同她说她身子不好,让她多休息。”
“是”梅妈妈又开口道“白芷姑娘走的时候,脸色苍白极了。”
程澄叹了口气,“嗯。”
前两日让壹去调查的事,结果出来了。
白芷,前朝参加了嫡争的五品官员之女。
白父站错队的时候,白芷才刚出生,白父进大牢后遇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时,白芷才两岁。
她什么错都没有,唯一错在投胎,被迫成了罪人之女。
梅妈妈飞快的看了一眼程澄的脸色,看她没什么表情,道:“殿下,您带回来这姑娘,好吃好喝的招待,又给她许多便利处,这是她嫁去夫家都不会有的待遇,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程澄摇了摇头:“带她回来,非她意愿,万一,她更希望嫁人呢?”
梅妈妈皱眉:“可是…”
她还想在说点什么,让殿下知道她做的够多了。就在这时,前方假石一道艾艾的琴声响起来,琴声悠长婉转,娓娓动听,合着假山上缓缓流下来的水声,听着,让人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程澄偏头听了一会儿,问道:“是谁在弹琴”
梅妈妈赶紧派人去看。来人回了。
“殿下,是白芷姑娘。”
白芷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避无可避,程澄和眉妈妈走了去。
那姑娘侧对着她们,手指拨动着琴弦。而她,就像那日在花轿上程澄第一眼瞥的那样,坐的端正笔直,姿态煞为好看。
梅妈妈叹气,这白芷姑娘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的,那眉眼传情的…自家公主也不知会不会被她糊弄去,只是她这作奴婢的,什么都不好说。
当日程澄也赞叹过,那一眼,那一句赞叹,不为女主,而是为的眼前的这个人。
眼前这人,明明日后是绿茶boss,本应该恶贯满盈,但她连演戏作她人也不愿。
就像程澄第一晚说的那样。
有点倔。
程澄觉出她心有怜惜,在心底默念着。这可是绿茶啊。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里离白芷的株雾院那么远,她来这里弹琴,用意十分的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些天接触下来,白芷并不像她记忆中的那样的恶毒绿茶,更多的是少女心性,她还可以当回普通的少女。
只需要程澄狠心一点,不理会这些招数…那她就不会像小说里那般。
程澄咬住后巢牙,提脚径直离开。始终能感受到,那道幽幽的目光一直望着她。
经过琴音时,她下意识的用余光去看了一眼那少女,身子十分单薄。
少女面色苍白,现下这个节日算不得多热,方才还大太阳的,这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乌云一盖,吹来了凉风,她穿着单衣,在风里弹琴,着实让人生怜。
这风一吹,程澄心便软了下来。
唉,罢了。
“芷儿为何在这里弹琴。”
白芷抬起头,像是完全没看到程澄刚才要越过她离开一样,目光切切:“奴家在这里等殿下。”
她微微垂眼笑的矜持,贝齿微露。
“听说殿下这两天一直待在书房里看书,定是看的头昏了,芷儿虽没有花卿姐姐那么会跳舞,但是芷儿会弹琴,琴能悦人心,不知道殿下有没有舒服一些?”
程澄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明知她就是小说中的绿茶,她种种行为言语也透露着不对劲。
可不知为何。
就是反感不起来。
她在白芷殷切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听到这琴声,本宫身心确实舒坦了。”
白芷抬头,笑了。过了一会儿,她斟酌了用词。
“殿下,奴家有些缺的日用,那些日用都是奴家在老家老家用惯了的,街上有卖的很少,青儿出去了一趟没找着,所以奴家想自己找找。”
青儿是程澄给她的丫鬟。
程澄听了她的话,正好她也要出去:“你一人出去也不安全,跟着本宫吧。待本宫与陈荫郡主聊完,同你一起出去。”
前厅。
陈荫身穿骑马装,腰间别的长鞭,英姿飒爽,看见她们,挑了挑眉,语气暧昧。
“殿下哟,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人来?”
白芷福礼。
“郡主。”
陈荫也不应,端详了她半响,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有点失望。
“长得是好看,但是性子与你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个小辣椒呢。”
程澄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将白芷拉了起来,学着原主的语气调子,调侃道。
“今儿又是什么风把小郡主给吹来了。”
“当然是京城的八卦之风。”陈荫不觉有异,面露得意之色,似乎探听到了程澄的什么事,很让她开心。
程澄不明白了:“八卦之风?”
陈荫见她好奇,心里骄傲,立刻就闭嘴不打算接着说了,装模作样的喝着茶,昂着头。故作神秘。脸上仿佛在说快来求着问我快来求着问我。
程澄无语,偏不问,撇开这事,聊别的话题。
陈荫着急了,但她又不甘心直接说,想着自己刚才都那样了,还憋不住的主动说出来,太掉价了,不行。于是只能和程澄聊着其他的话题。
白芷站在一边听着,垂着头,看起来像小白兔一般,温顺乖巧。
程澄渴了,手指只刚微微动了动,手边便有茶递上来。
程澄累了,往椅子后边一靠,一双纤细的手便与她按摩,按摩手法极好。
程澄发丝乱了,便有一双柔荑拂过她的乱发,将其理顺。
程澄想要她坐着别伺候,转头盯了她一会儿,便瞅见她逐渐微红的眼眶。
唉,罢了罢了。
白芷这些行为看得小郡主一愣一愣的。
她不是没见人这样过,但这样做的大多是见姨娘们给父王献殷勤时,还从来没见过女人对女人如此做的。
似乎…还挺好的?
等等,她怎能被这歪风邪道给影响了。
经过这一个情景,她彻底把不住嘴了。
“本郡主完全没想到啊,我们公主殿下迟迟不选驸马竟然是因为,自梳之好。”陈荫隐晦的看了一眼白芷。
程澄无奈,这郡主成天也不知想些什么。“你这从哪儿听来的八卦,不实。”
“不实哪是你说出来的。眼见才为实。”陈荫又幸灾乐祸道“你就认了吧,京城许多人都在传你娶了一个新娘呢。”
新娘…
看来是她让人把花轿抬回来时,有心人记下了,想毁她名声?
“郡主前天,还在大宇庙上香,今天就回来了,回来的有些急啊。”程澄道。
陈荫鼻音上扬:“嗯?骑马骑得快,你不服啊?我好心来看你,你不感谢我,还说这些。”
程澄微笑,道:“当然感谢。多谢郡主千里迢迢回来看本宫笑话。”
陈荫一口茶水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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