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妈妈只给你吃饼干?午睡的时候为什么只给你唱摇篮曲?”
“漂亮是属于女孩子的,你是妖精!男孩子不会这么好看的!”
“臭妖精!打死你,打死你!”
“妖精是最坏的孩子,最坏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妖精是最坏的孩子...”
为首的小男孩儿有双漂亮的眼睛,但是他好像不允许别人的眼睛比他还要漂亮。
“...”
孤儿院门口一群小孩儿围着另一个小孩儿在丢石头,嘴里编着童谣。
欢快的调子里填满恶意的词。
蹲着的小孩儿抱着脑袋,石头就砸在他的手背上,肉嘟嘟的小手磕出了血。
可能是着急了,蹲着的小孩儿摸了一块地上的石头,突然抬头。
砸石头的几个小孩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是发现还是自己人多的时候,就恰着腰吼,“你敢瞪我?!我要砸瞎你的眼睛!”
说着拿着手里的石头就要往他头上砸。
这个时候门口儿突然停了一辆又黑又长的车。
小孩儿们都躲到一边,乖乖站着。
他们看见车上下来了一个好看的阿姨,她身边跟着个少年。
那是一具初见成年形态的身体。
他穿着亚棕色的西装,正不耐烦地勾着领带。
头发光鲜地梳到后面,在他们中间站定,然后弯腰把哭着小孩儿手里的石头拿出来,抬手砸在了刚才打人小孩子的眼睛上。
周围的小孩吓坏了,四散奔逃。
少年冷冰冰地对着捂着眼睛痛苦大叫的小孩说,
“真吵。”
季寻突然睁眼,伸手摸手机瞧了眼时间。
已经下午六点半了。
江美大学的宿舍里没暖气,呼出的白气氤氲在手机屏幕上,季寻用拇指擦了擦。
屏幕上有块儿漏雾,瞧不清。
手机还是五六年前的款式,因为一直好用,季寻没扔。
上面是五分钟前,男朋友江一妄的微信。
只不过备注从原来的大反派变成了大狗狗。
【过来我家】
江一妄上头的话不多。
头像也是新换过,一张獠牙的孤狼,季寻自己的则是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兔子。
算是——
情侣头像。
季寻手敲了个【好的】顺便附带了一张摸狗头的表情包。
之后点开另一个消息。
是他上一届已经毕业的学长陈若。
【之前本科的毕设,我就用你的一下,都是校友,别这么小气吧?挂我几个意思?】
季寻看完直接把人删了。
季寻从学校的画室出来,步行穿过住宅区里的一个个门禁,最后上楼站在江一妄门口儿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层薄汗。
他站在门口,稍微整理了下头发,最后才输了密码进去。
只不过,抬脚还没进去,就看见地上乱七八糟扔了十几双鞋。
随便一双都是高奢,男女款都有。
混合着热气,蒸腾挥发。
他基本上确定,江一妄又请朋友在家里玩了。
声音越往里越大,味道也越浓。
季寻一路进去,就看见在二楼大厅的楼梯上,歪在沙发上的背影。
后颈上的蛇纹咬着他的皮肤一路往下,最后掩在了纯黑的t恤下面。
“江爷,你那相好的来了,”楼上正在随着音乐扭晃身子的一姑娘胳膊耷拉在楼梯上。
在其中一个人往下吹了声儿口哨之后,就陆续往边儿上招惹了不少人。
三个月前,江都市江家的大少爷有了个雀儿。
居然就是江家太太资助7年的孤儿季寻,在江都谈到江一妄就知道季寻,虽然是江家资助的孤儿,但是却是里头最出息的一个。
11岁头一年安了学籍直接跳级读高中,文化课好到离谱,后来考上江都最好的美术大学,18岁研究生在读,几乎所有的专业都会点儿,尤其是设计天赋,本科没毕业的时候就参与过几次江家的企业设计。
虽然明面儿上大家不说,但是都知道江家太太是把季寻当第二个儿子养。
毕竟季寻跟江一妄隔着五六岁,原本都以为江一妄把小孩儿当弟弟。
没想到关系直接往床上去了。
这事儿已经足够炸了江城那群少爷圈子,江家的独苗,从小混大的江一妄。
居然也有心情养雀儿。
只不过这段关系没有到江家官宣的地步,至于以后,不好说。
之后的两个多月,江一妄在各大酒吧熟人场子销声匿迹。
就连每周必去的马场都撂了。
据说在家哄着宝贝。
所以三个月后江一妄突然在家办趴,自然引着大部分圈里的玩咖去了。
楼上的人往下看,都明白了为什么江一妄能为了这样的人突然玩儿消失。
人很清瘦,看模样不大,但是身形气质极好,额前碎发铺展开,看不清脸。
头发和眼睛都黑的离谱,人越走越近的时候,就看清了那双眼睛上的浓颜系眉毛。
连带着下面的睫毛,整个人都像是站在雾里生长的黑色雪松。
乍一看温润温柔,但是如果仔细瞧,就能看见那双黑眸之下的情绪。
强烈又压抑。
这样的人就算再大的圈子,也找不出第二个。
季寻抬脚上楼,上面音量已经到了聒噪的程度。
混乱的男女像是活要把这房顶掀了,他眉头皱着,但是在看见江一妄的时候舒展开。
“江一妄”,季寻摘了外套,抖落身上没化的雪,朝上招呼了一声。
听见动静的江一妄也跟着回头,就冲下头懒散招手。
这栋是江一妄在北城新区的别墅,两千平,供着江一妄在附近玩乐。
上面是间空旷的平层,也是一个月前买下来的时候他单独要求二改的。
只不过,当时江一妄告诉季寻的理由是——
给季寻当画室。
季寻几乎是刚上了楼梯就被江一妄直接用脚尖勾过来了。
冰凉的皮鞋贴着他的脚踝。
季寻一层轻薄的热汗下面。
凉透了。
“坐好,”江一妄把脑袋往季寻身上一靠,声音多少有点儿闷,“头疼。”
江一妄应该是喝了不少酒,额头发烫。
“你就是季寻?我是姜小宛,”这个时候从中间摸过来一个男生。
倒是清秀,但是嘴里沾的词儿荤的很,跟这张脸没半点关系。
季寻点头,但是不想搭话。
他摸着江一妄脖子上的文身问,“回去么?”
江一妄没说话,只是抱着季寻的胳膊紧了点儿。
他大口在季寻身上嗅寻,最后手往下探,被季寻叫停。
这里的人说是在玩,但是自从季寻来了之后,没人挪视线。
季寻抱着江一妄吃力,毕竟江一妄大他六岁,季寻的胳膊挂不住人,“回家吗。”
江一妄突然直起身子,两手从季寻身上下来,撑在后面的沙发上,“见我的朋友你不高兴?”
季寻突然抬头。
忘记了这是江一妄的方式。
而且鉴于对方在书里反派的身份,季寻也就能理解他周围的“朋友”质量。
季寻是穿书者,七年前穿成书里的孤儿主角受。
江一妄则是全书反派,后期让整本书都笼罩在恐怖之中的男人。
季寻见他的第一面,他就弄瞎了小孩儿的眼。
三个月前跟他正式确立关系。
季寻的手指轻轻放在江一妄耳后,像是安抚,脸上一笑,“高兴。”
江一妄盯着那张脸,顶着对方的额头,突然吻下去。
季寻的手下意识挣扎。
在确定关系的三个月里,这样的吻常见。
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
是头一次。
季寻在穿书之前没有感情经历,就算后面整整七年蹩脚的示好,和突然对方像是突然崩断了似的热情回馈,都让他有点儿搓手不及。
挣扎是季寻的本能。
但是江一妄单手压抑他的本能。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季寻越发喘不过来气。
最后被江一妄喘着气分开的时候,季寻只会睁着眼睛看着江一妄。
换成别人季寻会咬上去,只有江一妄,季寻舍不得。
季寻护短,所以最后也只是用眼位情绪的百分之一告诉江一妄。
你弄痛我了。
江一妄读懂了,就重新俯下身,轻啄在季寻的嘴角上。
季寻才会笑着回应。
聚会在凌晨三点十五分结束。
江一妄从沙发上站起来,插着兜去撒尿。
季寻原本跟这些人不熟,现在被剩下,刚才还在疯玩儿的人就突然停下了。
一个个都开始肆无忌惮盯着季寻看。
季寻就像是被群狼环伺的羔羊。
安静乖巧,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尚未从吻里抽离出来的惊慌失措。
眼睛湿漉漉的,嘴巴也红。
“刚才跟你说话呢,”刚才搭话的男生突然凑上来。
他屁股挪到季寻旁边,暗戳戳看了一眼卫生间,发现人没出来就问,“你怎么把江一妄搞到的?”
季寻歪着头问:“想知道?”
对方点头。
就在这个空档人群里有个人插嘴,“江家资助出来的会爬床的主,姜小宛,你学得来么?”
那人在场子里混,像季寻这样儿的也见得多了,就一张脸能看,性子软嗒嗒的招人烦。
“你这样儿的爬床我都嫌恶心,”季寻接上他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发现,刚才乖巧的羔羊居然长了一嘴的尖牙。
刻薄起人来,肉疼的很。
刚才还在抱着胳膊说风量的话的人,瞧见季寻陡增的气场,一时间也蔫了。
磨蹭了半天没接话,最后往人群后面儿挤。
只有姜小宛突然眼睛都亮了,还想凑近的时候,就被一只手勾着领子往后扯,然后腰上一疼。
后面的江一妄把人踩了个对折,“他旁边是我的位子。”
原本姜小宛在沙发上坐着,被江一妄直接一脚压着后领子,脑袋就磕地面儿上了。
地热烘烤着他的额头。
身上湿了一大片。
后面的迪看见江一妄突然发火也不蹦迪了,都等着瞧姜小宛的笑话。
季寻站起来,轻声凑到江一妄身边,小声,“算了。”
季寻还特地笑了一下,缓和气氛。
江一妄的脾气来得快,这个季寻清楚,上头那会儿什么都顾不上。
作为反派,他不能让书里太多事情发生。
比如姜小宛,在书里是被江一妄踹下楼,断了小腿的人。
也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后面看热闹的都吸凉气。
江一妄想办人的时候插嘴,那真是不想活了。
“那算了,”江一妄收脚回来,突然掰着季寻的脸给那些人看,“都瞧清楚了,”
“这个人,谁碰谁死。”
这个时候屋里没人敢吱声。
他们不是瞧着松手的江一妄。
而是看着用两个字就让江一妄松手的季寻。
凌晨六点半。
江一妄的朋友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了季寻被江一妄扣在沙发上。
江一妄的呼吸很平稳。
季寻却是皱着眉头,他快迟到了。
期间手机一直在响,季寻轻抬了手想去静音。
他怕江一妄突然被吵醒,电话是他在江都美院的导师打来的,
但事实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江一妄从他肚子上把脸抬起来。
这张脸季寻看了七年。
江一妄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很多人都不曾仔细瞧过。
只要盯着,就会发现,他右眼的颜色要浅一些。
在暗处的时候,瞳底发蓝。
“谁的电话,”江一妄刚睡睡醒的声音很沉。
“导师,”季寻照实说,“我今天得去趟画室,还有设计要做——”
“挂了,”江一妄抬手扣着季寻的手,“陪我。”
季寻依了江一妄很多事,但是这件不行。
关系他毕业。
“哥哥,”季寻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这么叫江一妄。
以往都很好用。
但是这次江一妄突然坐起来,压在季寻大腿上,明显有点儿不耐烦,“不去不行?”
“我真的有事,”季寻说着点开了电话。
“老师,我等会儿过去。”
“好的,我都记下,”季寻想让江一妄去拿笔,低头的时候对方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
只不过眼底藏了情绪。
瞳底的蓝色碎了,崩成了许多心思。
每一个狡黠又邪恶。
季寻下意识感觉不好,他话在嘴里,就被江一妄突然摁在沙发上,对方解了领带把季寻拿着手机的手腕缠了个花儿。
“江——”季寻急了才脱口。
江一妄居高临下,蹲在沙发上,有条不紊把手机捏出来,开着免提扔在桌上。
“等会得小点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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