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在山顶把话说开,齐筝跟沈之冰的关系比过去缓和不少，至少那层故作疏离的隔膜已经不见。但沈之冰清楚，想要让齐筝完全回到过去那样,仍需时间。
她没有过多干涉齐筝向有关部门汇报学习进度的事,只是跟她约定,如果齐筝最后决定要走，那就直接把辞职报告交给她。
假期还没结束,齐筝就提前回了美国,坦言是想早点回去寻找机会。沈之冰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但心情都不错。
“无论是要创业,还是想要另谋高就，都要好好吃饭，不能再这么瘦了。”
沈之冰对于能见到齐筝已是心生欢喜,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这张明显瘦了很多的脸。脸都这样了，更别提身上了,大概就只剩排骨。
“我会注意的,不会变成猴子精。”齐筝笑着下车,把行李拿出来。
她们说好了,就送到这。
“回去路上开车小心，你也保重。”齐筝心有不舍,但没法表现出更多。
离别，在所难免。
沈之冰目光眷恋地深深看了她一遍,笑着挥手让她抓紧时间进去。等齐筝的身影消失，她便开车离去。
她想,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她们大概都会处于这样短暂相聚,又长久分离的状态。
**
庄沐晴听说齐筝提前回来，想趁着假期还没结束约她去周围转转。齐筝回国前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当时也没顾得上问清楚。
“今天天气不错，有没有兴趣来趟短途旅行？”
齐筝昨天刚把行李收拾好，时差在回国的时候就强忍着没怎么倒，还算适应。但出游这件事，她兴趣真不高。
“不去不去了，我一堆事情要做呢。”
“你怎么又有事？假期还没结束，你就提前给自己加码，要懂得劳逸结合。”庄沐晴听出电话那头齐筝的情绪不错，便和她开起玩笑，“该不会是这次回去汇报，老板又给你施压了吧？”
齐筝想起那晚在山顶被沈之冰温柔抱着的场景，心头一软。
那晚她们静静相拥了很久，没有任何激烈缠绵的亲密，却和那盛放之夜一样，深深镌刻在齐筝的心上。
“老板没施压，是我想要继续努力。”
庄沐晴听出她是真有事情，自然不会硬逼着她答应。
没想到齐筝竟然主动约她：“一起吃个午饭是没问题的，我请你。”
庄沐晴拿起车钥匙往外走，笑吟吟：“怎么能让你请，我可不能欺负你。”
齐筝难得同样乐呵接话：“都蹭了你那么多顿了，回请是绝对应该且必须的，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等庄沐晴见到齐筝的时候，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齐筝的情绪果然好了许多。至少此前一直萦绕在她眉间那细微的忧愁少了许多，她也为此感到高兴。
“看来这次回国收获不小啊，你的状态好了很多。”
齐筝挑眉，过了会儿没忍住，问：“很明显吗？”
“那倒也没有，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平时就爱观察人，感受别人的各种情绪。”
庄沐晴怕齐筝误会她在窥探，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没有别的意思。”
齐筝笑着指了指前面：“别把我当成易碎的娃娃，我知道谁在对我好。注意开车，平安吃饱饭才是最幸福的事。”
这次选的餐厅是齐筝建议的，有人和她说过，这家店的生滚粥很稠很香很地道。
“我还以为你对吃没特别要求，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些。”
庄沐晴偶尔也会跟朋友尝试中餐，但对于她来说，中餐和其他国家的菜系差不多，并不是她生活中的主流。之前为了照顾齐筝她有特地了解海派的菜系，但真要让她对中餐的种类都了解齐全，着实难为她。
“我就是个中国胃，一犯馋就无解。”
齐筝难得主动当起解说，说起这粥和粥之间的区别来。
庄沐晴被说得眼眸泛光：“我这周的减肥计划临时调整，要把你刚才说的这些都尝一遍！”
齐筝知道，像庄沐晴这样的人，自律性很强。说是不减肥了，其实吃完后会自觉加大运动量，并且减少其他热量摄入，绝对不会是真正放纵。
她突然想起沈之冰不许她减肥的话，径自笑了一下。
“这次回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庄沐晴确信，齐筝的情绪好转肯定跟回国有关。
齐筝却是摇头，不愿多说，她也说不清楚。但莫名的就是觉得心里压着那块大石被移开了不少，至少能让她自由喘息了。
冒着热气的粥上桌，滑蛋一流，香葱诱人，庄沐晴品尝后赞不绝口。
“我以后还是跟着你去探店比较好。”
齐筝心道，如果能有一家地道的小馄饨店就更好了。
这次回海城，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吃一次，连蒋悠悠都快受不了她了。
然而梦想成真这事的确发生了，当黎允珊拉着她说，下课后去一家新开的店尝鲜时，齐筝并没抱太大希望。
“虽然是新开的，但是据说厨师在国内干了快三十年了，手艺了得。”
齐筝见她那夸张样子，不忍打击她，但还是提醒道：“太原汁原味的，未必能适应美国市场，说不定开不了几天就关门了。”
自从她决心要创业后，便更加冷静客观地去看待客群和市场特征，自然而然遇到新的产品就会分析它的市场适应度和未来成功的概率。
“小本经营，能维护好中国留学生就足够平本了，又不是要开全国连锁。再说现在留学生越来越多，好多老外同学不也被带着爱吃饺子了。也许以后，也爱吃小馄饨了呢！”
齐筝和她边说边笑朝那家店走，她是真没注意过在她的公寓到学校之间，突然开了这么一家不算太显眼的店。
看来是开业宣传没做多久，里面客人不多，基本都是B大的留学生。厨房是半开放的，能看到里面包馄饨的场景。
齐筝看着墙上贴着的餐牌，本以为会和其他类似的店差不多，没想到光是小馄饨，就有那么多不同馅儿的供挑选。
“我说的没错吧，这回绝对是来对地方了。你那么喜欢吃小馄饨，干脆在这里办张月票。”
黎允珊看着齐筝认真细致地把墙上的餐牌逐一读过，就知道她肯定喜欢这里。
“我要一份冬笋肉沫小馄饨，谢谢。”
黎允珊笑眯眯跟在她后面：“请给我一份梅菜香丁小馄饨。”
别说是在美国，哪怕是在海城，都不是每家卖小馄饨的店都有这些。
齐筝和黎允珊找了个安静位置坐下，满怀期待。
“我有预感，待会我会吃到泪流满面。”
齐筝笑：“一碗小馄饨而已，不至于。”
“我不信你会不激动，这都多少年没吃到过了！”
噢，那倒也不是，这次回海城，齐筝珍惜机会，吃了好几次呢。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刺激黎允珊，她还想太平吃完这一顿。
果然，完全没有让她们失望。
是纯正地道的以为瞬移回到海城，并且时光倒退二十年的味道。是海城街头，弄堂口摊子上穿着大褂的阿姨倒进饭盒里的味道，是齐筝一直念念不忘的味道。
齐筝没有办月票，但她几乎每天都来一次。就算偶尔太忙，也不会超过三天间隔。来的次数多了，她跟店老板也慢慢熟络。
得知老板两口子竟然刚到美国不久，这让她很是意外。
“这个年纪还到国外来开餐馆，需要很大的魄力。”
齐筝还真挺佩服他们的，之前以为他们是在别处开过，现在换地经营而已。
“在国内就是卖这个的，来这里也一样干，赚得还更多，挺好。”海城口音，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佳工具。
齐筝把店里各种口味的小馄饨都尝了一遍，最后又回到最初选的冬笋肉沫馅儿的，惹来老板夫妇一阵笑。
老板娘笑着对老板说：“我说什么来着，小齐一看就是长情专一的人，第一次来店里选了冬笋的，现在还是选这个。”
老板笑呵呵地开始忙活，对于妻子的说法表示认同。
“其实都很好吃，我只是更偏爱其中一种而已。”
“没事，能让你吃得高兴，我们就很开心。”
这家店的味道的确不错，价格也不离谱，又距离学校不远，很快就在中国留学生当中打出了名头。可是齐筝发现，不管她什么时候去，无论人多还是人少，她的小馄饨总是最快就到手的。
“啊啊啊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给你特权，每次你去都不用排队。”黎允珊抱着齐筝手臂，一脸不平。
“你也没有等很久啊，我可没特权，凑巧而已。”
齐筝想不通，她会有什么特权，无非就是去的次数最多，和老板关系不错。
转眼到了要准备毕业项目的时候，教授提前两个月就让学生们自由分组，但必须要按不同国籍和地区组合。不允许同个组内有太多来自相同地区的人，齐筝跟黎允珊只能邀请外国同学加入。
MBA课程的最后一部分是论文和完成一份BP。论文是个人独立完成，但是商业计划书则要求小组共同完成，组员同分。
这样一来，谁也不敢轻视。而且B大够实际，为了激励学生们全力以赴，对于确实有市场潜力的BP会提供真金白银支持，这就变得更加诱人了。
齐筝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但她能被录取本身就说明能力资质达标。其他同学多多少少都已经了解她在沈氏的过往表现，成绩跟能力的确可以服众。
BP选题的时候，他们便让齐筝来定。她考虑后，提议把自己的创业构思放到项目里。
作者有话说：
BP:BusinessPlan，商业计划书
爱你们，么么哒
第102章 她希望齐筝过得好，又怕齐筝过得太好，忘了她。
沈启星坐在沈之冰办公室,左顾右盼，不时去看她的反应。却只见她在那份名单上删减增补，似乎对这份报告不够满意。
“沈总觉得人力给的处罚力度不够还是受罚人员名单不全？”
内审过半,各部门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但问题严重的不能拖到内审结束,必须立即处理。
“我没太多意见,只是这些人腾出的位置，要尽快找人补上。”
“这个人力已经准备好了。这份是人才储备名单,我已经让他们根据能力和专业背景分类,你看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沈之冰在那份处罚决定上签了名,至于沈启星给的这份储备名单,她则说要考虑几天。
沈启星拿到签名,并没打算走，不经意道：“我听说之前齐筝回来了一趟，又提前回去了。”
沈之冰抬眸,准备听听他想说什么。
“还有一个多月她就毕业了，不知道沈总有什么想法？”
沈之冰面色从容,放下钢笔,反问：“你说哪方面的想法？”
“她回来之后是继续在秘书室工作,还是你想安排她去其他部门？她拿到B大MBA的学历,也算是海归人才，业务部门最近多了不少空缺,是个不错的机会。”
“按照流程来，她能坐到什么位置,看她自己。”
按照流程，完成资助项目回到公司的人,一般会先回原岗位工作。但是人力会有内部面试考核,也就是优先给予升职的机会。
沈启星见她似乎并没有要给齐筝特殊待遇的打算,讪笑了一下：“我清楚沈总的意思了。”
等沈启星走后，云菲进来送材料，看到沈之冰正拿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沈总，这是内审刚送来的补充调查结果。”
“放着吧。”
突然，沈之冰开口叫住云菲：“最近，齐筝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毕业后的打算？”
“她最近在忙毕业论文和小组项目，我怕打扰她，没怎么联系。”
沈之冰若有所思，看来齐筝没和别人提过想要留在美国的事。
“沈总你对齐筝回来后的工作有其他安排吗？”
随着齐筝毕业日期临近，秘书室已经在准备欢迎仪式了。
“没什么特别安排。”她想了想，又说，“你跟人力提需求，再借调两个人过来。”
云菲一听觉得奇怪，齐筝刚去的时候，只借调了一个丁萌，怎么她快回来了，反而要再借调两个？
“是不是沈总打算安排小齐去别的部门？”
最近内审风暴下，处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业务经理这样的中层。齐筝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现在又有了学历提升和海外经历的镀金，升职是理所当然的。
能从秘书室走出去，在业务部门里获得更快成长，对于她以后的事业发展的确有利。
沈之冰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摇了摇头。
“我自有安排，你先去提需求吧。”
齐筝的辞职报告还没交给她，沈之冰不确定齐筝到底会不会回来。那晚在山顶，她有好几次想要开口挽留，希望她能回到沈氏。
可是她也看到了齐筝对远方和未来的向往与憧憬，沈之冰提醒自己，不能折断她的翅膀。
这种反向压抑自己渴求的滋味很不好受，沈之冰却无法对他人言，又终究舍不得。
她让艾力帮着调查美国的市场环境，被笑说瞎操心。但半个月后艾力带回的消息，证明自己的警觉并没错。
“这点我还真佩服你，生意方面的确是你厉害。”
沈之冰无暇听艾力的恭维：“你查到了什么？”
“最近有个新成立不久的基金，声称专门帮助想要创业的留学生，你说是不是很巧？”
沈之冰蹙眉，乍听就觉得不是好事。
“什么背景来头？”
“离岸注册，成立不到两个月，新鲜出炉，钱还烫手呢。”
“继续盯着，有其他发现立即通知我。”
“钱这东西，人人都喜欢，防不胜防的。光盯着这个没用，你真担心齐筝，倒不如直接给她钱。”
沈之冰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建议：“她不会要的。”
齐筝如果只是想要钱，她就不会做这么辛苦的事为难自己。
越是这样的齐筝，就越吸引沈之冰。
到现在她才发现，当初林沐云在校外车里不屑地说着的那个齐筝，早已脱胎换骨。又或者，林沐云根本就没有真正见识过齐筝的魅力，才会那么肤浅庸俗地认为她只是个为钱依附他人的弱女子。
齐筝表面人淡如菊，内里却又韧如劲竹，叫人欲罢不能。
**
“天上掉馅饼果然没好事，现在不仅是掉馅饼了，直接掉钱，砸在谁身上都得犯晕啊。”于欣妍听完神秘基金的事后，并不看好。
云菲也觉得此事古怪，必须谨慎对待：“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仓促成立，金额也不大，针对性又这么明显，难道真是冲着小齐去的？”
艾力传来的信息越来越详尽，这让沈之冰觉得并非巧合。她考虑后把于欣妍和云菲叫到了家里，商量对策。
“老沈你也是的，齐筝她想创业你就帮她一把，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的，隔了半个地球玩推理。”
“如果我帮她，就不是她想要的创业了。”沈之冰对此并不犹豫，也不后悔，“她不会接受的。”
于欣妍指着桌上铺着的那些资料：“现在摆明了这笔钱是冲着齐筝去的，相当于白给。除了你，还有谁愿意花真金白银在背后扶持她呢？”
云菲也是最近才得知齐筝毕业后打算留在美国，这时她反应过来沈总之前让她申请借调的原因了。
这些日子沈总为齐筝花的心思她都看在眼里，沈总虽然不说，可是心里肯定是希望能得到回应的。只是，小齐的朋友圈似乎仍未对她完全开放。
云菲跟于欣妍已有默契，也不特意问沈总了。平时就拿着手机随意闲聊，顺带着把齐筝朋友圈的新内容“共享”给沈总。
“能获得资金支持肯定是好事，但必须确定这笔钱是善意还是恶意。”沈之冰不太放心，大概商场上尔虞我诈太多，以至于她很难第一时间用善意去度人心。
“云菲，你从我私人账户里拿出一百万美金，借壳成立一个对标的基金。”
“沈总是想包装后再给小齐？”
“她想要启动资金，就让她自己去想办法。我的这个基金，是为了防止别人去害她。”
放手让齐筝自由翱翔，说的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沈之冰习惯了掌控一切，却不得不在这件事上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克制。她怕自己过于用力，会彻底失去机会。
于欣妍有时也会带着几分不忍，开玩笑问她：“齐筝是不错，你俩曾经也开心过，但如果挽回太过辛苦，你何必折磨自己。”
云菲虽然不曾明言，但她对于欣妍的这个说法倒是有些认同。她曾认为沈总如果跟小齐在一起会比较幸福，但若只是辛苦却没了快乐，那坚持的意义何在。
沈之冰没有解释太多，淡淡说：“如果可以，你以为我不想放手吗？”
她原本以为，可以。
但比起忐忑着追寻一个没有定数的结局，绝望的死心更让她无法接受。
她以为齐筝只是身边的过客，可现在她想长久留住她。
随着齐筝毕业时间的临近，沈之冰的失眠次数变多了。她时常在深夜站在窗边，手里夹着缓缓燃烧的香烟，任思绪飘向大洋彼岸。
她从云菲那里了解到，齐筝的毕业论文已经基本定稿通过，她还知道，齐筝投出的简历已有公司给出回应，她更知道，齐筝一直在筹备创业的事，没有半点犹豫。
沈之冰希望她成功，又有些害怕她成功。
她终于真正明白那些生涩得让人无从揣摩的理论和概念，也终于懂得她主动想要为齐筝做更多事的心态，并非完全出于补偿。
她希望齐筝过得好，又怕齐筝过得太好，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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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筝和黎允珊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那乱糟糟的头发，顾不上谁取笑谁。
“简直太可恶了，这些老外搞什么啊！又想要漂亮成绩，又不愿意吃苦，亏他们平时上课表现得那么积极，就知道发言，发言！”
齐筝也烦，她的创业计划是针对中国留学生群体的，对于美国这样的市场来说，太过小众。BP作业最后是要在全班和全部授课老师面前做最终演讲的，能进入决赛的小组还将面临企业高管嘉宾的提问和考验，压力可谓不小。
齐筝想借此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计划在理论上是否可行，也想以此申请B大的创业种子基金。但同组的其他同学对此并不乐意，理由是目标客群太小众，无法做大，而且对于中国文化不了解，难以搜集太多准确的相关数据。
黎允珊却很是支持，不仅因为友谊而是她也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齐筝，要是他们实在不肯配合，我们就换个简单点的项目，只当是作业。你的创业计划，我们私底下自己搞，我再去找其他中国同学，没必要把时间跟精力花在说服那群无知的老外身上。”
一想到那些人对于这个过于小众市场的不看好，甚至是不屑，齐筝也明白黎允珊说的有理。
“好，适当放弃不合适的队友，比硬生生拖垮一个有潜力的项目要明智得多。”
齐筝第二天就去找另外几个组员说了她的想法和决定，没想到竟还得到了夸赞。这事放在以前，她大概要考虑好几天，还会觉得开口很难，现在竟也变成一件简单的事。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第103章 评论6000+加更
不用再为了说服组员而把时间浪费在扯皮上,BP作业倒是进展顺利，逐渐追回了之前落下的进度。
可齐筝作为组长，仍要督促各个组员及时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还要协调大家的不同意见。
“齐,你在沈氏总裁办工作,又参与过许多重要项目的谈判，拿出一些数据模型,我们把里面的数据修改一下不是更方便吗？”
这个话题不是第一次被提及,齐筝每次都是毫不犹豫拒绝。理由很简单,这是沈氏的商业秘密,她不能随意透露,哪怕只有模型没有真实数据，她也不愿意把她在秘书室里接触到的信息告诉别人。
“你太固执了，商业不是科研,需要适当的变通。”那位同学摇着头摊手，叹气道,“你真应该再多工作几年,适当的磨练的确有必要。”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齐筝处事不够圆滑,不懂变通。
班里同学的平均工作年限大约在五年，最高的甚至有将近八年的,在这些人眼里，齐筝的确是个新人。
这样的质疑从她入学就一直隐隐存在,只是齐筝的成绩跟课堂表现都没什么可挑剔的，也就没人拿这说事。到了最后的大作业,需要强效的协调和均衡能力时,终于被他们抓住了机会,无限放大。
“保守商业秘密，维护公司利益，这是原则而不是经验。我想这只跟人的性格与理念有关，并不会因为工作时间的增加而改变。”
那同学是在本科就到美国留学的印度人，毕业后去硅谷干了几年然后又来读MBA，想要谋求升职的机会。平时小组讨论前他意见最多，各种规划各种想法列了一条又一条，等到要小组开会或是要交作业的时候，他的电话永远都无法及时接通。
这次本以为按照资历和表现积极程度来说，他会是组长，没想到最后组长竟然是齐筝。
被齐筝这么一说，他脸色难看，又无法再强硬解释什么，毕竟他的确是想取巧。
支吾了一会儿，最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虽然是大作业，但也不能真当成工作那样，毕竟没那个资源和时间。”
这点倒是说的没错，同学几乎都来自于知名企业。大公司的好处就是平台大，资源足，的确不需要他们一砖一瓦全部自己动手。
但齐筝却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她要创业，就要从低做起。无论多么不起眼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很多工作只能靠自己，她必须适应多种角色转换。
就像现在，面对组员的质疑和不满，她也和过去低调沉默，以避免冲突作为化解手段不同。
齐筝依旧保持得体的笑：“不是工作，此时却比工作更重要。过去一年多的辛苦学习，都靠它来展示成果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那可比普通的工作失误更令人懊恼。”
这份成绩将来肯定是要放进履历的，谁都不希望这个最接近真实商业环境的作业拿个C。
散会后，黎允珊笑得肆意，跟齐筝往小馄饨店走：“我可真是太高兴看到他吃瘪了，平时话那么多，活儿是一件不想干。亏他想得出来，让你把在沈氏的测算模型拿出来，我都怀疑他以前在公司里做的项目都是拿来的。”
“以后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少，我们坚持原则就行了。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了，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强，可以选择不跟这样的人共事。”
黎允珊笑得更大声：“你说的没错！要努力当自己的老板，遇到这样的人，直接说noway!”
齐筝已经是这家店的常客，她的口味基本固定，以至于她刚走进店里，老板娘朝她笑着点点头，就知道她今天吃什么。
“作业的事基本定下来了，创业的事也该正式启动了。”齐筝上周把她的创业计划书发到了几个天使投资人的邮箱，希望能得到回应。
“B大的创业基金申请你提交了吗？我听说今年的竞争还挺激烈的。”
“能申请的我都把资料发过去了，希望下周能得到回复。”
齐筝为此也有点紧张，这还是她头一回单枪匹马以个人名义去接触这些创投基金。
“可是尼尔咨询公司也给你发了面试通知，你还去吗？”
尼尔咨询是美国知名五大咨询公司之一，近年来大力发展亚洲市场，前年刚把亚太区总部从香港搬到了海城。
“去，万一创投那边没着落，起码保证毕业不是失业。”
既然已经跟沈之冰提了要留在美国，无论是工作还是创业，齐筝都给自己做了规划。再说，沈氏的那笔读书费用，她也得偿还。
黎允珊咬着勺子想了会儿，了悟：“我之前总觉得你上次放假回来后有点不一样了，现在我才知道到底是哪里变了。”
齐筝咬了一口葱油饼，有点好奇，不止庄沐晴这么说过，她还真想听听。
“之前的你总有点伤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没有现在这么精神。如果那时你跟我说想要创业，我肯定会劝你再考虑一下。”
齐筝默默听着，她倒是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但心态上的确是不同了，她现在可以更加投入去做想要做的事。
“看来是个好转变。”
“绝对是。”
齐筝写完作业，已经是凌晨一点。她按着脖子活动了几下，点开邮箱想要看看之前发出去的的创业申请是否有回音。之前已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周来收到的回复寥寥无几，更多的都是石沉大海。
偶尔收到的回复，也都是婉拒。
全世界想要创业的人太多，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个一击即中的幸运儿，只是她仍不想放弃。
当初决定来读MBA绝对是个正确的决定，在这里她接触到了来自不同行业领域的同学，还有对商业理论见解独到的教授，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了B大商学院的校友资源。
这不是简单用几十万能买到的，在这里齐筝的野心被滋养，逐渐长大。她承认是沈之冰刺激了她，可是冷静过后，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去做这样的事。
她希望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到那时她才拥有真正可以选择的能力。
有了这样坚定的目标，再看到被拒绝的邮件，似乎就没那么失落了。确切说，她没给自己太多难过的时间，必须争分夺秒去寻找下一个机会。
她想做的，是针对初到美国不久的留学生群体，尤其是年龄偏小的那类，提供融入式帮助。并非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租房、交友甚至是违规代写作业这些。
她关注的是年轻群体初到陌生的文化环境中如何适应，在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完成迅速而自然地转变。这对她来说，曾是个难以克服的困阻，更别说那些刚成年的孩子。
但目前提供这类服务的人很少，甚至是没有，但又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碎片化分散在各个项目中。齐筝首先要做的就是整合，先把基础性的项目整合到一个闭环中，然后去优化。
她把想法和几个中国同学说了，大家都认为这的确是有市场需求的，但也都很客观地指出，目标客群不大，而且要获取前期信任比较困难。
谁会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并不了解的公司或是机构去帮助融入呢？
齐筝为此修改了最初的计划，她把首批客群从单独来留学的改成有家长陪读的那类。
黎允珊看着她最新修改的版本，想了想：“倒也可行，但是这样你就得说服两个客户了。”
齐筝笑，其实目标客户还是一个，只是变成家长了。
见黎允珊仍有疑惑，她继续解释：“陪读家长的经济条件一般都比较好，有能力购买这样的服务。而且能来陪读，说明对孩子的生活更为在意，能够打动她们，自然不愁口碑。”
黎允珊想想也觉有理，家长们其实有自己的小圈。遇到好东西，肯定第一时间互相分享推荐。她们这种服务本身就小众，不必铺天盖地做广告。
“有针对性地深入，比面面俱到效果更好。”
齐筝修改了思路，把几处重要部分加以调整说明，把新版计划书又发给了几个新的基金。
她有注意到近期来B大进行宣传柠檬基金，提供金额不算太高但申请门槛偏低，引起了极大关注。
可是关于柠檬基金的介绍少之又少，这让齐筝无从下手，只能先把计划书发到宣传手册上的邮箱。
黎允珊本就打算毕业后留在美国，听了齐筝的创业计划后她也来了兴趣，准备一起闯闯。
“这个柠檬基金看上去怪怪的，之前好像也没投过谁，会不会是骗idea的？”
齐筝也有过这样的顾虑，但毕竟是个机会，她不愿错失。
“最初提交的都还只是框架，具体数据并不全。再说，我们这个产品是要落地执行的，还得整合资源，偷走idea不划算。”
的确，这不是一个适合高速复制的“互联网项目”，资本拿了以后也还是得找人干。
“不能迅速复制也挺糟心的，你难道不知道，资本就喜欢可以短期内生蛋的鸡，最好是每天不停地生。”
齐筝笑着安慰她：“所以我们才要多试试，说不定会遇到不那么急功近利的投资人呢。”
齐筝自己也没想到，三天后她就收到了柠檬基金的回复，说对她的创业计划很有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
本是迷糊着刷邮箱，现在她瞬间清醒，立即起来给黎允珊打了电话。
“齐筝，你该不会是半夜梦游，第一时间想到我吧？”
“允珊，柠檬基金给我回信了，我们有机会了！”
第104章 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舍近求远？
齐筝和黎允珊带着更为详细的材料去和柠檬基金负责接洽的人见面。办公室在纽约,地点看上去倒是比较正规。
这段时间，柠檬基金陆续给好几个创业者发了邮件通知，想要进一步了解项目可行性。齐筝她们不是B大唯一的幸运儿,所以她尽力把每一个细节都准备充分。
这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工作时候去面试都没这么紧张过。”黎允珊走进电梯前深呼吸了几下，她之前在国内一家大型广告营销公司工作,也算是见过场面。
齐筝一路上话不多,偶尔紧张,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如何完善计划书里的每处细节。她模拟着待会基金负责人会问哪些问题,她应该怎样阐述才能把这个项目呈现得更好。
黎允珊见她不搭腔,凑过去低声问：“齐筝，你当初是怎么被沈总挑中的？面试是不是过三关斩六将那种？”
齐筝的工作经历在开学初的自我介绍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但具体细节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问的。
齐筝回忆了一下：“她没怎么为难我。”
黎允珊习惯了齐筝这种云淡风轻的说辞,好似对什么都挺看淡的。基本没见过她极尽夸张形容过什么，除了刚开学时的低沉。
其他时候,齐筝都是这样淡然的状态,还挺让人羡慕的。
见到柠檬基金的负责人,很意外,竟然是个华裔。
“布朗先生，你好,我是齐筝，这是我的合伙人,黎允珊。”
在创业计划书的团队介绍中，已有详细说明,齐筝并未再赘言。对方似乎也已经了解过,对于她们的到来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齐小姐,黎小姐，很高兴看到两位的创业构思。我们认为虽然目标市场比较小，但值得深入挖掘和经营，有一定发展空间。”
听他这么说，齐筝心里自然高兴，但她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
“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想进一步了解你们对于这个项目的看法，尤其是项目的前期阶段你们打算如何执行。”
布朗的问题围绕着项目的实施，似乎并不在乎这个项目是否能够盈利。
“因为我们自己就是留学生，经历过短期内跨越不同文化环境的生活。两国之间的文化、生活和教育模式都有不小差异，对于人的承压能力和适应能力都是一种挑战。”
齐筝说着，布朗则认真听着。
“很多人是到了这样的环境中不得不去面对，尔后强迫自己接受，缺乏适当的转换时间与方式。但每个人的性格与能力是有差别的，并不适合强行调整，处理不当其实会造成严重后果。例如心理崩溃，情绪焦虑或是放任自流，放纵生活等等。”
这些，的确在某部分低龄留学生身上集中出现。
布朗身边也有过这样的同学，但他没有过跨文化环境的生活经历，无法做到齐筝那样感同身受。
“那你们选择这个项目的最大目的是什么？”
赚钱？满足感？自我挑战？
齐筝想了想，坦言：“创业当然是希望能够得到事业和经济上双重成功，但更希望我们的同胞可以在海外求学生活的路上走得更轻松顺利。”
布朗不时点头，点评说：“创业的确需要一定的情怀，没有情怀和梦想，很多时候就会半途而废。”
齐筝并非一股脑热，非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来。她只是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脚踏实地在某个领域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布朗又认真把她们带来的材料看了一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项目能够实现，你们会一直留在美国还是在项目具备雏形后回中国？”
“在项目没有完全成熟稳定之前，我们不会回去。”
布朗没有再问别的，让秘书送她们离去，说需要再认真研究考虑一下，近期会给答复。
黎允珊走出大楼，感慨着：“明明气氛也不严肃，我刚才怎么就总是替你捏着一把汗呢。”
刚才大部分时间都是齐筝在应对布朗的提问，对于这个项目，她几乎一有时间就在思考。关键数据她已经了然于心，不用看就能脱口而出。
黎允珊的熟悉程度比不上齐筝，那个是亲妈，她顶多是干妈。
“这才是第一关，以后我们要面对的，是整个市场的提问。”
齐筝也紧张，但她很清楚必须要走出这一步，更要走稳这一步。
她回头看了眼高楼，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窗口才是柠檬基金的，但她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能再次到来。
五十万美金的种子基金，足够她们这种小规模生意起步了，甚至还能维持无利润状态下运营半年。
齐筝很现实，她挑选申请的都是这类专门支持小生意的基金，那种跟科技或是互联网项目沾边的，她都没去凑热闹。
尼尔咨询给齐筝发了面试通知，齐筝并未因为见过柠檬基金的人就敷衍对待。她跟其他应聘的人一样，把相关资料都熟悉了多次。
庄沐晴约她吃饭，结果看到的是在自我模拟面试对话的人。
“你一个人自说自话缺点意思，还是我来配合你比较有效。”
庄沐晴从齐筝手里把她从网上找来的面试题目看了一遍，用纯正且语速略快的美式英语与她对话。
齐筝已经能够适应这里的语境，但和local对话仍有压力。
庄沐晴察觉到她的紧张，解释说：“咨询公司的人说话普遍很快，而且会有大量业内术语。我不是故意要施压，但你必须提前适应这样的情况。”
齐筝明白她肯定不是为了显出自己语言多好，但有些地方自己确实难以精准把握。
一通模拟面试下来，花了大半个小时。
尼尔咨询这样的公司，压根不会给她这么多时间，所以齐筝需要把良好的表现压缩在十分钟之内。
庄沐晴把资料交还给她，齐筝看到上面已经圈圈画画了好些地方，还有不少英文注解。
“我把你刚才处理犹豫的地方画出来了，有些问题是因为单词，有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大概是你说的文化差异？”
庄沐晴和齐筝一样，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可是她们成长于完全不同的文化环境，思维方式也截然不同。
庄沐晴从齐筝那里了解到国内不同地区之间也有不少有趣差异，齐筝则通过庄沐晴的引导更加了解美国文化。
齐筝感激道：“谢谢你的指点，一下子就帮我把问题都找出来了。”
有了针对性，自然事倍功半。
“那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齐筝把东西收拾好，爽快道：“今天这顿我请，你如果还要客气，那以后我在你面前可什么不敢做了。”
庄沐晴也挺喜欢那家馄饨店，去吃了几次，每次都能发现新的好吃的。相比而言，那家需要开车一个多小时的地方，她也不怎么愿意去了。
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舍近求远？
**
沈之冰看着云菲查证好的资料，面色不郁。
云菲也颇感无奈，艾力当时把这些发给她的时候，还说了几句脏话。
“沈总，林沐云突然成立柠檬基金，指向性很明确了。”
“齐筝和柠檬的人接触过几次？”
“至少见过两次面了，每次都是一个叫布朗的出面。这人是投资人出身，但这两年没什么实质投资，手里项目不多。”
这种人一看就是用来装门面的，沈之冰大略扫过他的资料就不再理会。
“之前我让你成立的基金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也已经买了几个运营不久的小项目，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云菲以为沈总让她准备这个，是为了跟林沐云的柠檬基金打擂台，所以她尽量伪装得逼真些。
“先按兵不动，注意观察齐筝那边的情况。”
云菲最近都和齐筝保持联络，也从安娜那里知道了一些。
“她下周一要去尼尔咨询二面，据说一面给对方的印象相当不错。B大的创业竞赛她的方案也进入决赛了，不过安娜说拿到一等奖金的概率比较低。”
沈之冰抬眸：“为什么？”
“安娜说，因为她的项目主要面向中国留学生群体……”云菲显出一脸无奈，“种族比例问题，校方评委会认为最终市场规模不会太大。”
沈之冰冷笑，不屑道：“狭隘。”
**
齐筝最近更忙了，连黎允珊都担心她撑不住，却又被齐筝感染带动，和她一起风风火火。
“如何凭着信念坚强活下去，我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黎允珊刚把一份最新修改好的营销方案打印出来。
齐筝拿过去仔细看着：“这才是刚开始，如果我们真能成功，以后肯定会更忙。”
黎允珊吐槽归吐槽，却是没半点畏难神色，反而是期待满满。
“齐筝，你说最后我们是会拿到柠檬的五十万还是校方的二十万啊？”
齐筝内心其实更愿意拿B大的创业鼓励基金，一等奖是二十万，二等奖十万，三等奖八万。
“二十万那个怕是希望不大。”
黎允珊不服气：“总不能因为校方那群人的偏见，就否认我们项目的潜力吧。”
“的确是有偏见，但目前我们还没能力让他们承认错误。”齐筝也有过愤怒，但她清楚，要想让那些人改变偏见或是承认判断失误，那就必须拿出真正的成绩来。
没什么，比你超出他们的预想更打脸的。
齐筝想了想：“其实我们的项目，五万美金就可以启动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local:本地人
ps: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第105章
和真正的创业过程相比,BP项目作业简直太轻松了。为了让项目变得更合理也更容易实施，往往可以“人为挑选”一些理想数据，让纸上的市场前景变得乐观。
但现实往往很骨干,齐筝和黎允珊利用课余时间去她们事先选定的高中进行踩点,也去了陪读家长爱去的几个常规购物点增加客源。但一谈到她们即将推出的业务,很多人都抱着观望甚至害怕被骗立即远离的态度。
黎允珊倒是不觉难堪，毕竟也不是刚毕业的菜鸟了。没被客户拒绝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跑过市场。
“齐筝,你说我们是不是切入点找的不对啊？为什么这些家长看上去一点也没兴趣。”
齐筝喝了口热汤,舌尖微微发麻。
“我倒是觉得她们其实是有兴趣的,只是比较谨慎,所以暂时不表态。”
“也对，要是完全不感兴趣，连听都不想听了。”黎允珊回忆了一下近期接触家长们的情形,有些家长还问了不少问题。
“她们只是在延长购买决定的过程，但我觉得有希望。”
齐筝并未说得慷慨激昂,甚至半点打鸡血的高亢语调都没有。但她就这么如此沉静说着,也让黎允珊感到心定。
“BP作业就快完成了,之后就只等着下个月正式毕业。如果那时我们还没拿到钱,你打算去尼尔吗？”
经过三轮面试，尼尔咨询给齐筝发了offer。虽然不是管理级别的岗位,但对于刚毕业的中国留学生已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这是最后的选择，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除了柠檬基金和校创比赛,齐筝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有可能获得支持的机会。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为了把握商机而必须争分夺秒，哪怕那个所谓的商机连个影子都还没有,但它就是无形中成为激励你不停努力的鞭子。
距离毕业时间越来越近,对她们业务感兴趣的家长也越来越多。黎允珊把这些潜在客户拉到不同的微信群里,按照转化可能性高低分了组。
“齐筝，咱们得尽快启动，不然这第一批客户我们就无法满足。”
的确有几个愿意尝鲜又对价格不太敏感的家长愿意试用为期一个月的“陪伴式融入服务”。但在美国，样样要钱，和你关系再好，该算账的时候还是得算清楚。
没钱，寸步难行，何况有些费用还得预付。
柠檬基金终于发来了邮件，告知齐筝的项目获得通过，能够得到五十万美金的创业支持，但需要补充一些条款。校创评委会那里也出了结果，果然跟之前预想的差不多，三等奖——八万美金。
黎允珊仍是忿然：“我现在要对自己说一百遍，别生气。”
齐筝拿着两份通知，却不怎么高兴。
“你打算选哪个？”
五十万和八万，大部分人都会毫不犹豫选择柠檬基金。毕竟创业初期，谁也无法预料后续发展。多一点启动资金，能确保项目活久一点。
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希望。
“我觉得柠檬基金要的管理权多了点。”
一般情况，天使轮种子基金，大部分是因为看好项目的潜力或是创业者的能力，并不着急短期内获取回报。而且在这一轮的投资，很少有公司会强调管理权。
“是有点奇怪。目前这公司说白了就我俩，柠檬要分走一半管理权难道是想替我们分担辛苦？”
黎允珊见齐筝如此谨慎，便不催她赶紧做决定。
**
沈之冰当然也收到了消息，云菲在等她的指示。
“沈总，如果我们再不出手，小齐很可能会跟柠檬基金签约。到时候多了合同约束，比较麻烦。”
沈之冰却没急着让云菲行动，确切说这次她显得并不忧虑，完全不担心齐筝的任何决定。
“再等一等，我想看看齐筝的选择。”
“大部分人都很难抵御五十万美金和八万美金的对比，尤其是创业初期。”
创业之初，有钱比什么都实在。
“大部分人是这样，但我想看看，她有多不一样。”
沈之冰也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但她觉得齐筝不会令她失望。她也想借此机会看看齐筝读完MBA后在商业嗅觉和判断力上是否有进步。
云菲明白了沈总的用意，但毕竟还担心齐筝。
“小齐第一次创业，林沐云又处心积虑玩这招，我怕出手晚了她会陷入被动。”
“林沐云无非是想通过种子轮拿到项目的管理权，等公司正式运行需要持续不断投入资金的时候，她再要求第二轮融资。齐筝做不到的话收回投资，直接抽干。”
沈之冰冷着脸，早已看透林沐云的把戏。
“这对于一个刚起步的年轻人来说，过于残忍。”云菲也知这种商场上的损招年年都有，但落到齐筝身上还是让人心疼。
“我不会让齐筝吃这个亏，但我相信她有判断能力。”
云菲对齐筝倒也不是完全没信心，只是情况特殊：“现在她毕业在即，缺乏启动资金，两边的钱都等着她尽快答复。我怕她在压力之下仓促决定，容易犯错。”
沈之冰依旧淡定：“如果她真选错了，你就替我直接把柠檬基金吃掉。”
云菲一怔，旋即笑说：“我明白了。”
知道沈总早就做好万全之策，云菲也没之前那么着急了。虽然得知齐筝有意离开沈氏让她觉得遗憾，但也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发展。
**
齐筝每天都承受着极大压力，迫使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在许多人眼里，明明那么容易就能选择的答案，偏偏在齐筝那里变得犹豫不决。
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桌上摆了几杯咖啡，她又忙了一下午。柠檬基金一改之前的平淡，隔三差五会来询问，似乎她再不决定就要把这笔钱给其他项目了。
齐筝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沈之冰对她说过的话，让她要学会运用资源。现在她不仅缺钱，也缺一些商场上的经验。
经验，齐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庄老板。
通过庄沐晴安排，齐筝见到了在纽约养病的庄老板。
“上次听沈总说你在B大读书，没想到一晃眼就毕业了，时间过得挺快。”
已经不再操心生意的庄老板，气色比过去好了一些，但还是有病容，与正常人不太一样。
“谢谢庄老板和阿Moon这段时间的照顾，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谢。”
“当初我就觉得你有潜力，也亏得你们沈总没有埋没你。只是没想到读完书这么快就要创业，不错。”
听了齐筝的来意和求教，庄老板没有替她做决定。
“商场永远都是瞬息万变的，每个市场甚至每个时期的特性都不同。我的经验无非就是过去栽过的跟头，帮不到你的未来，只能让你避开已知的坑。”
齐筝没想到庄老板竟没拿捏架子，她获益良多。
“怎么选，你自己决定。但你要时刻记住，什么是你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你就始终牢牢握住。”
齐筝似乎有些懂了，但并未立即做决定。
当晚，齐筝想了想，又给沈之冰打了电话。
她认识这些商界强人，自然近水楼台拥有了获得无法用钱衡量的宝贵经验与独特见解的机会。
能取得这些成就的人，本身就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和看法。
沈之冰显然没想到齐筝会主动找她，声音里有不同于以往的明显起伏：“很高兴你主动问我的看法。”
“我也征求过庄老板的意见，他让我坚持初心。”
听完了齐筝的叙述和最难做决定的点，沈之冰和庄老板一样，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份事业是你自己的，所有重大决定都应该由你来定。别人的意见只是参考，而我跟庄老板的想法一致，你要选择那个有利于保持自我的方案。”
沈之冰其实可以明确告诉她关于柠檬基金和林沐云的阴谋，但她忍住了。
她知道齐筝想要摆脱沈氏，摆脱她的帮助，她不愿意在她起飞阶段就往她的翅膀上增加束缚。
“虽然我这公司还没影，但我不想失去控制权。”结束通话前，齐筝轻笑了几声。
似乎，已经做好决定了。
在山顶第一次听到齐筝的创业打算时，她就想提示她再斟酌一下目标客群的问题。没想到齐筝这么快就意识到并且修正了，这让她对齐筝的能力有了更多信心。
林沐云今晚哪里都没去，在等来自美国的电话。今天是柠檬基金给齐筝的最后答复期限了，她找人查过，目前明确能给齐筝提供创业资金的，除了柠檬就只有B大那八万美金。
八万和五十万，对于初创企业来说，天差地别。
她手边摆了一瓶酒，已经在等齐筝上钩了。
过了约好的时间，还是没有接到美国的电话，林沐云拿起手机看了几遍。
终于，Amy的电话来了，却不是她期望的恭喜。
“你说什么？齐筝拒绝了？”
Amy也是刚收到布朗的通知，整个人懵了一圈，再次确认后才给林沐云打电话的。
听完解释后，林沐云的脸彻底黑了：“这个布朗太没用，我花费了那么多心思跟时间布局，结果还是让齐筝给跑了。如果是金额不够诱人，完全可以问我追加！”
Amy在电话那头也是满心无力：“这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齐筝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是嫌钱少，要不然她就不会接受B大那八万了。”
这让林沐云更加气愤，有五十万不要，区区八万就把她比下去了，这口气更难下咽了。
“那就让她尝尝没钱的苦！”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106章 齐筝，她不高兴。
林沐云发现追加资金变得不再容易,阻碍重重，和之前成立柠檬基金的顺遂截然不同。这事她不能告诉太多人，也不能名正言顺去查,但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卡她,让后续的钱到了海外后寸步难行。
折腾了半个月,林沐云暴躁过后也有些累了：“Amy，你和布朗说,暂时先这样吧。让他密切关注齐筝在美国的动向,有新机会及时通知我。”
“这样也好,她毕竟刚起步,往后遇到挑战的日子肯定不会少。”Amy其实也劝过林沐云不要太急躁,这样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那个小情人看上去奶香奶香的，好可口。”柠檬基金的事林沐云不方便出面，便交给Amy去打点,谁知她竟然还点评起齐筝来了。
“你别打她主意，否则别怪我翻脸。”
听到林沐云瞬间沉了许多的声音,Amy更是咯咯一阵笑。
“放心放心,我不跟你抢。你也真是奇怪,以前把她丢在国内自己出来逍遥。我记得那时候她给你发了不少消息吧,你还拿给我们看过。现在你结了婚，反而愿意花心思去关注她了,我是真搞不懂你。”
搞不懂？林沐云自己都不太懂，明明过去让她觉得除了年轻漂亮,青春气息是最大诱惑的齐筝，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多了这么多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齐筝越是不理她,就越是吸引她,林沐云是真舍不得放她走。就算要走,也要尝一尝她的味道才好。
毕竟，那诱人的身体，本来就该属于她。
光是这么想着就足以令她燥热，跟连傲假结婚以后她虽然不用尽妻子的义务，但人前人后也必须要顾忌影响。说起来，结婚后她只能跟自己玩，有时还挺空虚寂寞的。
想着过去齐筝在她面前总是软软的，害羞隐忍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依赖和爱慕，眸光点点里是显而易见的爱。可是自从她回国后一切都变了，齐筝淡漠疏离不说，对她更是避之不及，连在电话里都是冷言冷语。但她的气质更好了，不再是依附于人，随风摇摆的嫩草，成了一棵抗风抵雨的劲竹。
这样的反差光是想着就让人垂涎三尺，林沐云回忆着齐筝的眉眼，她的唇，她身上所有的曲线，突然晃了几下身体。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林沐云怔了片刻，尔后低声道：“这么容易就来了。”
不管现在几点，她需要立即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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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校创的八万美金，齐筝马不停蹄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她事先就跟黎允珊把合作的资源谈好，现在钱到位，就像车加满了油，立即就能启动。
齐筝亲自陪着第一批客户体验了整个业务流程，所有环节她都亲自参与，遇到问题及时解决，解决不了的也记录下来事后优化。
第一批客户对这项新兴业务的反馈不错，但更喜欢的是齐筝的服务。
“小齐啊，你们这个陪伴融入服务真是贴心，为我们这些初到海外的家长提供了非常多的便利，非常好。”
正如齐筝之前预想的那样，口碑效应是最适合她们这类小生意发展的。第一批客户成功为她推荐了第二批新客，数量不多，但只要能持续下去，就是好事。
齐筝更忙了，连毕业典礼的事都无暇顾及。
庄沐晴每次来找她们，看到的都是铺满资料的桌面，不停被敲打的笔记本，还有不时响起的电话。
“吃午饭了，两位老板。”
黎允珊走过去接过庄沐晴手里的饭盒，在桌边腾出地方。
见齐筝还在敲打键盘，庄沐晴走到她旁边：“你这样太累了，放松一下，先吃饭。”
齐筝抬头对她笑了一下，又指着屏幕说：“我正在搜集上一批客户的反馈。最近我跟允珊在研究满意度调查问卷，要挑选一些有代表性又能及时反应bug的问题。”
看着脸带倦容，却说得眉飞色舞的齐筝，庄沐晴觉得她和那次在“老人树”下被拍到的样子全然不同了。神采飞扬，全力以赴的齐筝，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知道你们忙，所以毕业典礼的服装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刚把饭盒摆好的黎允珊轻呼：“哇塞，阿Moon你真是绝了！我昨晚还跟齐筝说，得抽空去租套礼服。”
庄沐晴看了眼齐筝，见她依然专注在电脑前，便和黎允珊继续聊：“租金虽然不贵，但你们创业初期，能省就省，是吧？”
话刚说完，她们都捂嘴笑了起来，然后齐齐看向齐筝。
这可不是齐老板最近的口头禅吗。
事事都要精打细算，能不花的就不花，每一块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能从B大商学院顺利毕业，是一段美好又难得的经历，应该好好珍惜。所以不要因为礼服的问题而让毕业典礼留下遗憾，待会吃完饭你们试一下，尺寸不合适我再拿回去改。”
如果庄沐晴没带来礼服，齐筝她们的确是打算在典礼前一天去租的，自然是选最便宜的那种。
齐筝一心二用，把刚才的对话都听进去了。她探了头，从笔记本旁边歪着头说：“谢谢你阿Moon.”
之后，她又恢复刚才的样子，继续敲着键盘。
庄沐晴认识当设计师的朋友，正好有自己的独立品牌和店面，要两件礼服并非难事。她选了两件设计精巧但价格并不昂贵的，不想让她们有心理负担。
试穿之后，十分合身，已经不需要修改。
黎允珊对自己身上这套颇为满意，但她更喜欢看齐筝穿的那套。
“阿Moon，你的眼光太绝了，这套礼服今后我无法接受再有第二个人穿了。”
齐筝站在镜子前，看着这件细绒的礼服，淡淡的粉蓝色将她整个人又衬白了几分。但她眉目间的青涩已经逐渐被沉稳取代，开始有了成熟的气息。
这跟礼服的颜色有了小小反差，又因这反差而让人更加错不开眼。
黎允珊走到她身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总结道：“现在我完全不担心以后会不会失业，哪怕真干不下去了，把齐筝往外一推，就能找到拍杂志的活儿。”
齐筝被她们又夸又笑的，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上一次专门试礼服的情景，真是遥远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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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筝的毕业典礼，云菲作为公司代表会去，但沈之冰去不去一直没最终定下来。
“沈总，下周你有两个短差，一个是去棉城，一个是去永城，都是到分公司去例行巡查。”
“出差计划先延后，本市的安排有哪些？”
“有个优秀青年企业家的评选晚会还有一个连家的寿宴。”
评选晚会可以找别人替她出席，连家的寿宴就比较麻烦。这是专门送来帖子请她的，不去恐怕不太合适。
“齐筝那边情况怎么样？”沈之冰没有立即做决定，换了个话题。
“挺好的，就是太忙了，时差都不起作用了。有时候我发现她几乎一直在线，不过这样说明项目进展得不错。”
沈之冰轻轻敲了几下扶手，终于点题：“她有没有和你提过，毕业典礼的事？”
“提过，她问我公司都有谁去。”
按照惯例，沈氏每次都有专人代表公司前去祝贺，也是见证，这样可以极大提高人才的归属感。更何况齐筝还拿了优秀毕业生的荣誉，沈氏就更要有所表示了。
至少她现在名义上仍是沈氏员工。
“和人力说，今年她们不用派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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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欣妍一路嘴角含笑，偏偏又不肯正儿八经笑出来。沈之冰偶尔从镜子里见到她这幅表情，只能给她一个无语的白眼。
“我说沈总，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到底选好了没有？”
“今天是周末，最近也没有需要加班的项目，你急什么？”
于欣妍走到她身边，无语道：“搞不懂你一件礼服选了两个周末，每次都好几个小时，这又不是挑婚纱。”
想要特别的礼服，通知高定就能搞定，沈之冰现在的套路她越来越不懂了。
沈之冰认真看完面前那排衣架上的衣服，仍没有完全满意的。听到于欣妍的话，她也只是微垂眼眸，低声说：“我不希望她到时觉得承担不起。”
那块手表都能让齐筝有如此想法，更何况那件只穿过一次的高级定制，至今仍挂在城郊别墅的房间里。
当初，沈之冰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她想的，只是如何让自己在连傲的婚礼上抢走风头。而齐筝作为她的同伴，也要同样闪亮。
直到现在才发现，齐筝早已足够亮眼，而她所给予的陪衬，原来是负担。
于欣妍已经知道沈之冰把下周的所有安排都改期了，为了去参加齐筝的毕业典礼。比起钱财，沈总愿意挤出那么多时间，更显难得。
“她也不一定就缺礼服，毕业生租礼服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们读书那会儿那群老外都那样。”
沈之冰当然想过这个可能，但她还是希望能为齐筝做点什么。
“我也有准备其他礼物，只是觉得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场合，她不应该穿那些普普通通的衣服。”
齐筝不仅毕业了，还会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的确很有纪念意义。
逛到临近傍晚，总算是勉强有一件能入沈总的眼了。于欣妍晚饭后跟她回了云麓花苑，看看沈之冰的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这次打算待几天啊？”
“三到四天，具体没决定。”
沈之冰在往自己出差常用的箱子里放东西，于欣妍靠在书架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
“这次过去你就住我那里吧，我提前让人过去打扫收拾。”
当年她们在B大读书，在F城买了公寓。但毕业后，空置很久，只有物业定期去打扫。
“不必，我住酒店就好。”
于欣妍笑了几下，刻意提醒：“你该不会想和齐筝在酒店滚、床单吧。那些酒店再高级也比不上家里干净，再说你能保证酒店没偷拍？”
沈之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别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于欣妍从衣橱里拿出两件质地轻薄，色系偏淡的睡裙放到她的行李箱：“这种好衣服，你要多带几件，万一你每天都得报销一件，岂不是没得穿了。”
沈之冰把睡裙拿出来挂回去：“你的想象力还是用在别人身上比较合适。”
“老沈，你跟齐筝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没做过，怎么就不可能了呢。再说，你这次去难道不是为了想跟她正式开始？哪怕以前你们睡过，但是和你们确定关系后再睡感觉肯定不一样。”
沈之冰没有搭话，只是动作稍微放慢了些。
于欣妍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往她行李箱里一丢：“早就想给你了，你把这个也带上。”
一看这似曾相识的包装，沈之冰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这个小蜜蜂，可选频率多，最适合你们这种爱火重燃，小别胜新婚的人了。”
说完，于欣妍自己动手把盒子拆了。果然是，有点可爱的，黄色小蜜蜂。
沈之冰看着她把不怎么占空间的东西放进行李箱夹层，犹豫了一下，没拿出来。
“要不是公司有事，我也想去见证小齐的毕业典礼，这孩子真可爱，又能干。”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道冷眼刀光闪过，于欣妍缩了缩脖子，放弃对齐筝的“垂涎”。
得知沈总也会来，齐筝倒是没提什么意见，确切说她忙得只是噢了一声，表示她知道后就再没细问过这事。
沈之冰原以为齐筝会跟她说一些典礼前的事，也以为她会问一些发言应该做的准备。因为多年前沈之冰也同样是优秀学生代表，做过相同的事。
这次她的经验，无人来问。
她们是提前一天抵达F城的，沈之冰最终接受了于欣妍的建议，选择住她那里。她自己的公寓若是真带齐筝回去，恐怕很快就会被家里人知道。
她暂时还不想把齐筝卷入沈家的麻烦中，越是大的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越多。
关于明天的毕业典礼，她已有安排。准备在典礼结束后，跟齐筝去吃小馄饨，然后在那家她特地为齐筝而准备的店里，正式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齐筝走了这么久，她的愧疚和不习惯都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思念和牵挂，还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她喜欢齐筝，她想亲口对齐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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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飞机前，齐筝告诉她，已经准备好了礼服，所以沈之冰选的那套被留在了海城。但她随身的包里装着另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一支铂金的钢笔，上面刻了小小的风筝图案，还有那隐隐的线。
她希望齐筝以后用这支钢笔签下的合同越来越多，事业越来越好。也存了私心，希望高飞的风筝，那根线会在她手里。
到了校园，她跟云菲都无暇回忆学生时代，径直去了商学院。今天每个人都盛装打扮，审美疲劳之下，齐筝仍是最亮眼的那个。
沈之冰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她了，高挑的身影，在一群西方人中间也不显窘迫。比起那些硬朗的挺拔，她更显纤瘦柔美，具有东方的美感，让人心动。
齐筝身上的粉蓝色礼服别具一格，带着反差美的冲击，让沈之冰的心加速跳动。
“沈总，小齐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她们刚要迈步，沈之冰突然停住了。
云菲顺着她的视线再次看过去，原来是有同学来找齐筝她们合影，看上去应该是准备发在社交媒体上的。几个人排成一排，相互扶腰搭肩，亲密而随意。
几张照片过后，她们换了姿势和位置，准备继续再拍。站在齐筝旁边的那个年轻女生，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领和前襟，然后她们对视，默契地笑了一下。
一切都显得非常自然，没有引起旁边任何人的注意。
可就是这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举动，让沈之冰的心难受又紧张。
她们……应该很熟，熟到连周围的人都觉得这样是稀松平常。
但她强压下那瞬间涌起的酸涩，稳住情绪对云菲说：“我们过去吧。”
齐筝见到她们来，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她的笑，和她给别人的笑，没什么不同。
沈之冰默默看着齐筝，觉得她成熟了，也稳重了，创业开拓客户的经历让她变得比过去开朗健谈。
显然，齐筝在美国，过得很好。
沈之冰在典礼上刻意低调，甚至没有知会校方她会过来。她就像个普通的观众，见证着齐筝在这所世界顶级名校中大放光彩。
之后她跟齐筝去了那家馄饨店，云菲事先打点过，店里并无其他客人。就连老板夫妇，也在端上小馄饨后一起消失。
沈之冰摸了一下身边的包，里面放着她即将送出的钢笔。却不料，先收到的是齐筝的辞职信。
“沈总，你说过，如果我要走，辞职报告要直接交给你。我想，今天是个合适的机会。”
沈之冰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她们刚坐下来不久，齐筝就着急把这个给她。
她把辞职信放进包里，又看了一眼那个礼盒。
“如果以后创业累了，沈氏随时欢迎你回来。”
齐筝低头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得先把学费挣回来，谢谢你同意让我分期还款。”
这件事，云菲已经通知过她了。
创业初期，她无暇打工挣钱，更不可能拿创业资金去还款。这个决定的确缓解了她的困境，她明白是沈之冰的意思。
“这家小馄饨味道很好，我跟同学都很喜欢来这里。”
齐筝介绍起这家店，沈之冰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她有些紧张，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好像总也插不进去。
齐筝察觉到她的异常，看着她：“你没事吧？”
沈之冰没了平时在公司的强势，甚至带了点羞怯和情真意切，沉默着。
过了一阵，她才缓缓抬眸，看着齐筝，不躲不闪，却仍有忐忑。
“齐筝，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真心喜欢的那种。”
齐筝之前还在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想到竟突然听到这个。
她收回了之前的轻松和平静，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跌回冰点。
沈之冰一直看着齐筝，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种反应。
齐筝，她不高兴。
她不高兴听到自己的表白，沈之冰黯然，却还在等。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对沈之冰来说，时间几乎凝滞了。她的心忽快忽慢，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我想，我们不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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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齐筝的回答让气氛直接从冰点跌入死寂,沈之冰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闷棍，错愕令她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一颗被捧到对方面前，忐忑却仍然勇敢表达的真心,就这样被无情拒绝了。
这是比前两次来见齐筝更充分的准备,这是比前两次更心存期待的渴盼。沈之冰以为她是带着希望而来,没想到收获的，是最致命的绝望。
她眼眶瞬间发热,烫得她不得不加快了眨眼的频繁。
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妆容,与此时强忍平静的心情,形成鲜明反差,她却欲哭无泪。
是真的哭不出来,酸楚梗在喉间，顶得她生疼。她的长睫毛频闪，眼眶热辣,没有一滴泪。
她不哭，齐筝说过,不要变得卑微。
沈之冰在心中默念,她不卑微,她只是伤心。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稳住心神，开口却是黯然至极的音色：“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我也以为，至少还能有一次机会。”
她垂眸,不愿再看齐筝。
被直接拒绝后的错愕和难堪过后，此时她更多的是难过。难过她失去了和齐筝在一起的机会,也失去了继续心存希望的理由。
这些日子,和齐筝不远不近地相处着,始终没有回到过去的距离。可是沈之冰心里还是存了念想：至少齐筝没有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还在那里，能让你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能让你看到她的变化和成长。可是沈之冰忘了，齐筝已经不再属于她，她的成长是为了翱翔。
“我说过，现在还不行，我以为沈总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之冰当然记得她说的是哪次，她以为的现在，是那几个月。原来齐筝说的现在，不是这样。
齐筝不是一个善变的人，她的话不多，却总是能说到做到。沈之冰这段时间已经从方方面面了解了许多，光是听到这个回答，就已明白今天很难有转机。
“到现在，你依旧只把我当沈总。我想，我的确不够明白你的意思。”
沈之冰的腰背始终挺直，在这间并不算起眼的街角小店里，依然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耀眼光芒。可是她分明听见自己一颗真心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她也真正体会到那晚促使齐筝坚决离开的感受。
如果换做是她，说不定当即就甩对方一个耳光了。而齐筝仍是那样温柔，那时她的隐忍和包容，沈之冰并不懂。
可是现在，她懂了，却也迟了。
沈之冰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前两次小心翼翼的试探让她以为今天会是好机会，然而她判断失误了。她抬手搭在包上，酝酿着最后告别的话。
齐筝再度开口，暂时留下了她。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也没有认真谈过关于这段……”齐筝顿了一下，“关于这段关系的未来。”
她没有说感情，而只是定位在关系。沈之冰听出她的保留，无奈笑了一下。
但她没有走，坐在那里静静听，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从齐筝那里听到关于她和她的过去了。
“当初迫使沈总比我推开的原因，现在并没有改变多少。如果我们回到过去，时间久了，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沈之冰抿了抿唇，偶尔为自己辩解了下：“最根本的那个，已经变了。我是真心喜欢你，一定会全力保住你。”
那时，沈之冰还没意识到自己对齐筝已经这么难舍，在做决定的时候侧重当然不同。
齐筝无奈笑道：“可是其他外在因素仍然都在，如果下一次是你的家族或是媒体对你直接施压，我又要被藏起来吗？”
她知道沈之冰不会再随意丢弃她，可是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成为被藏得严严实实的那个，这依然不是她想要的。
“我……”
沈之冰目前的确对此没有十足把握，但她已经在布局对付二叔。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三五年，没有缜密部署，谈不上胜算。
“沈总你以前教过我，当看不清方向，觉得迷茫无解的时候，就让自己抽离出来，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会更加客观全面。”
她当然记得，当初齐筝刚去秘书室不久，写报告始终拘泥于一角，看问题不够大气也不够全面。
是她教会齐筝全局观，是她教会齐筝客观权衡利弊，是她教会齐筝懂得取舍。
“我们都很清楚感情并不会是生活的全部，我不想有一天当没了感情，连继续生活的能力跟勇气都失去。我想先把生活过好，我不能也不敢把未来全部赌在感情上。”
齐筝说得坦率而真诚，她并没有揪着过去的伤害点滴来算账，也不曾用相同方式回击沈之冰，哪怕现在是最佳时机。
她只是客观冷静地诉说着她的顾虑，以及她的决定。
“是我让你伤心，让你失去信心，我连说服你的理由都没有了。”沈之冰唇边的涩然更深，明白是自作自受。
“建立信任需要漫长的过程，可是摧毁它，却很快也很容易。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选择。”齐筝看向沈之冰，“我被放弃过两次，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我也承受不起。”
沈之冰双手交握，始终克制，承受着阵阵袭来的心酸和痛苦。
“现在的我们，都没有能力百分百保护好这样的感情，也很清楚将来遇到阻碍，凭现在的能力大抵还是会选择妥协的。”齐筝冷静分析着，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这段感情的亲历者，此时她像极了在与沈之冰讨论工作时的样子。
她努力把伤感与无可奈何藏起来，她希望沈之冰在被自己拒绝的同时，能得到一个尽可能充分的解释。
她不希望这段无果的感情，成为谁的耿耿于怀。
“你是不相信我会保护好你和这份感情，所以你选择留在这里，重新开始。”沈之冰不用再问，已经能推出结论了。
身体里的力气被逐渐抽空，她死命撑着，可就像握不住的手中沙，硬生生让它们溜走。
“也许我们相遇的时机不对，在我最想冲动一次用感情取代理智的时候，被现实教育了。”
那一晚，像把利刃，把梦境和现实鲜血淋漓地割裂。
话已至此，沈之冰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想了想，从包里把那份礼物递到齐筝面前。
“这是你的毕业礼物，希望你收下。”
齐筝的视线刚落在包装上，就听她又说：“不是什么昂贵礼物，但你现在开始创业了，迟早会需要衬你身份的东西。”
齐筝伸手，自己拆开了包装。
钢笔很精致，设计精巧，做工极致，她摩挲着笔帽上的风筝图案。
沈之冰看着她，想要把这个画面牢牢记住。这也许是最后当面送礼物给齐筝的机会了，她怕自己看得太少，错过细节。
她也做好礼物被退回的准备，连那个表示自己没事的微笑都准备好了。可是她等了好一阵，才见到齐筝把钢笔放回盒子里。
“谢谢，我很喜欢。”
沈之冰笑了笑，那句我明白已经在唇边，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沈总破费了。”
然后她就看见齐筝把礼物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她收了，沈之冰终于露出真心快乐的笑。
齐筝刚把礼物放好，一抬眸就看见沈之冰动人心魄的笑容，心头颤了颤。
“今天这顿小馄饨我请客，就当谢谢沈总的礼物了。”
最让人难过的话已经说完，馄饨也早就凉了。齐筝找不到老板夫妇，起身转了一圈，最后自己动手在厨房里煮了两碗新的。
“我常来这里，跟老板很熟了。他们不会生气的，放心吃吧。”
馄饨吃完，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刻。
沈之冰眼里的不舍和淡淡哀伤明显而动人，齐筝错开眼，起身主动伸出手：“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只有成为更好的自己，才有资格去爱别人。
沈之冰伸手与她交握，松开时指尖从她手里滑落，残留丝丝余温。
“你在美国照顾好自己。”
**
沈之冰第二天就提前结束行程，回了海城。于欣妍和云菲从她嘴里打探不出什么，但也清楚肯定不是预期结果。沈之冰也的确因此消沉了一段时间，她反复想着那天在馄饨店里齐筝说过的话。
那是她们认识以来，对彼此心意剖白最真实的一天，也是她们最真诚相待的一天。
她和齐筝都没有删除对方，但也没有再互动。
不删除，不联系，不打扰。
沈之冰在从美国回来一个月后，和心理医生重新讨论了之后的治疗方案。
“沈小姐，如果你真地决定接受全面治疗，那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就减少药量。”
“可以，你把完整的方案给我看一下。”
为了尽快控制情绪问题，前段时间沈之冰采取了激、进方式，靠着加大剂量的药物来达到物理控制效果。
现在，她终于决定，接受现实，正确面对病情。
有些事，真的急不来，她要好好治疗，真正成为更好的自己。
也许到那时，她还能有机会去争取齐筝的感情。
齐筝的学费在一年后就全部还清了，这让沈之冰知道她的事业进展还算顺利。偶尔和蒋悠悠吃饭时也会听到一些她的近况，沈之冰总是微笑听着，不像过去那样急切想要弄清所有细节。
她好像往后退了一步，淡然也释然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份遥远的牵挂并没有因为距离和时间而消失，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齐筝曾说过，地球是圆的，如果还有缘，她们都会回到原点。
作者有话说：
很伤心的部分结束了，之后沈总要开始继续“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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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三年后,海城。
沈氏总部正在召开半年度报告总结会，从各地分公司赶来的负责人，几乎大半都换成了沈之冰推荐或是指派的人。这样的会议对她来说也越来越舒心,不再像五年前那样如临大敌。
会议临近尾声,于欣妍提出了最后一个议题。
她两年前已经从采购部副总监升任新业务拓展部总经理,成为沈之冰名副其实的参谋。
“去年年终总结会上就说过，接下来三年沈氏要开拓新业务,进军新领域。基础行业的发展已经接近饱和,而且社会结构也在不停变化,所以我们需要有新的业务去适应社会和市场的需求。”
沈之冰当年直接领导的特别小组,绝大部分成员现在都在于欣妍手下工作,极个别无法胜任的也都在退回原部门不久后选择自动离职。
据说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离职后也没有去同业。
“这几项新业务里，有一项是今年就必须要落实的,也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蓝海的行业。”
于欣妍让下属把相关资料投影到屏幕上，心理以及情绪问题的关注与修复一行字幕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近年来青少年心理问题频发,引发很多家庭和校园悲剧,这是社会性问题,但也是社会发展必然会面临的困境。前期我们做过调研,种种原因导致有情绪障碍的人，不在少数。可是针对情绪亚健康群体的行业,不能说没有，但几乎都停留在表面。”
无非是判断、诊治。
前期干涉预防和后期追踪纠正,存在空白市场。
沈之冰认真听着，也在不停思考。
沈氏的转型,不仅是产业结构的调整,包括它的社会形象也需要做一次转变。
阔绰、实力雄厚、传统产业龙头老大,这些标签都已经不完全适应现在新生代消费群体的追捧。沈之冰也不满意仅仅将沈氏局限在实力强大这一方面，她想把沈氏打造成为“对社会更有意义的公司”。
“于总监刚才说的，就是下半年度沈氏重点要关注和跟进的项目，我们更倾向于和这个领域有经验的公司进行合作。”
这不是一个光靠砸钱迅速堆砌资源就能占领市场的行业。而且这个项目的客户群体本就属于易感人群，浮躁激进的方式对他们的帮助有限，刺激却会很大。
沈之冰自己就曾经受到情绪困扰的影响，但她比较幸运，有资源也有能力可以得到最佳的治疗。可很多人，没有这个条件，又或是因为观念束缚，不愿意积极面对自己的病情。
有病就要及时治病，这是沈之冰近两年才顿悟的事。
散会后，于欣妍去了总裁办公室。
“这些是意向合作公司的名单，你先看一下。”
沈之冰翻看了一遍，大多是不知名的公司。
“公司规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确定到底有没有潜力和能力。缺钱缺资源，这些沈氏都可以支持，但绝对不能扶持一个草包公司。”
这一行太讲究消费者信任了，这种服务不像买衣服喝奶茶，这个试用了不合适再换别的。情绪问题，经不起反复试错和折腾，每个人都是脆弱和珍贵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这些公司都是选了又选，到现在还没有最终决定。”
沈之冰去年就想做这个，却没有催促业务上线，给足了空间，也是明白这个特殊性。
于欣妍谈完这些，还没打算走。
“你有没有听说，齐筝的事？”
沈之冰怔了一下：“她怎么了？”
齐筝在一年前解除了对她的分组屏蔽，但好像也没有给她太多特殊的信号。她看到的，跟于欣妍还有云菲看到的，没什么差别。
“她好像打算回国发展。”
“是吗？”
从美国回来，她们的确刻意疏远了一段时间。沈之冰决定安心治疗后，也不再纠结于非要立即得到一个答案，慢慢地把专注力放在自己身上，逐渐适应了和齐筝分隔两地的现状。
对齐筝的近况了解，大多来自于她的朋友圈分享或是周围的人偶尔谈及。直到去年年底，她才在一些媒体上见到齐筝的相关报道。
和她动辄就上财经板块头条不同，报道齐筝信息的大多是一些美国的华人自媒体，又或是不算主流的当地媒体，可也算是被人看到了。
这对于一个从B大拿着八万美金创业的年轻人来说，已是难得的成就。沈之冰为她高兴，却不敢贸然打扰。
“没听她提过，她在美国发展得挺顺利的。”言下之意，她对于欣妍这个小道消息不太相信。
“听说有大财团想要收购她的业务，复制到其他英语系国家留学生群体上，准备在美国本土开花。”
“打听过财团背景吗？”
于欣妍笑：“老沈你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是鑫达想要收购，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鑫达资本，世界排名前十，能被他们看中的项目，都是很有潜力的。收购资金也一定很可观，不存在有人在背后恶意操纵的可能。
沈之冰下意识握了握钢笔，沉思道：“能被鑫达收购，也不见得是坏事。这两年美国对中国留学生的政策并不友好，她的业务始终还是受了规模局限。”
天花板显而易见，齐筝发展得再好，也不过是小众行业。
如果她回国，这里有更广阔的领域等着她开拓驰骋，她能够飞得更高。
于欣妍也认同这一点：“谁说不是呢，但也不是每个创始人都舍得把孩子卖了的。再说，她现在发展顺利，未必能看到之后的危机和限制，除非鑫达用钱砸晕她。”
沈之冰却默默摇头：“她如果肯卖，绝对不是因为钱。”
她不知道齐筝近年来在事业上的考量和规划，但从齐筝的发展成果来看，她绝对是选对了方向，也找准了节奏。能够在异国他乡，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打拼出如此局面，齐筝靠的不仅仅是努力。
她必须要有足够犀利的眼光和时刻清醒的头脑，才能在面临无数分岔口的创业道路上一直畅行。
**
齐筝被手机闹钟叫醒，这是她一周之内第三次只睡了三个小时。她在距离之前住处相距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大一些的公寓，还是和过去一样，常去那家馄饨店。
现在店里不仅有馄饨，有葱油饼，还有油条和锅贴，都是她爱吃的。就连黑豆豆浆，都在每天定时供应，齐筝完全不想离开这个街区。
她的事业发展得比预想好很多。经过了前期的几批客户，后面根本不需要她们再刻意推广，那些家长自发在群里分享体验，很快就有新客户主动来咨询。
到后来，有些人在国内还处于刚开始办理签证的阶段，就已经要提前预约服务了，说是希望能早点适应这边的生活。
这也让齐筝意识到，国内有条件的客户，已经开始关注并重视环境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她跟黎允珊也发现了在美国发展的局限性。她们的业务很好很贴心，可是除了中国留学生群体，对老外解释一堆，他们似乎完全不能理解。
他们不会是这项业务的购买者，齐筝想要扩大业务，就只能等待留学生群体增加。然而，政策收紧令她嗅到了危机的气息。
黎允珊带着刚买的早餐来到她家，两人最近在讨论到底该不该把业务给卖掉。
“齐筝，鑫达给的报价又增加了，看来的确是很有诚意想买。”
齐筝往豆浆里又加了一勺糖，搅匀后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舒服些。
“不是诚意，是怕别人抢走。”最近有三家公司报价，都想买。大概是觉得这种看上去不起眼的业务，竟然发展得那么迅速又成功，值得尝试。
毕竟靠着八万美金起家，如今已是B大商学院教材外的“经典案例”。教过齐筝的导师每逢新生都会提及，校创评委会也早已把齐筝当年的参赛方案编入成果展示名录中。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卖还是不卖？”
“那你呢？如果我决定卖了回国发展，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黎允珊起初有点不想，毕竟她已经适应这边的生活。
“我们合作那么默契，跟你一起创业我能学到很多，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会错过，还等着你带我发大财呢。”
齐筝笑：“这两年你很穷？”
算不上暴富，但已经不穷了。黎允珊年初刚买了套公寓，齐筝却说不喜欢买房，所以一直租着。
现在她后知后觉才想明白：“齐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回国，才懒得买房子。”
齐筝似是而非，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完全是这样。”
鑫达的收购让齐筝跟黎允珊真正拥有了第一桶金。三年创业的艰辛，兑现成现金后，数目让人觉得吃了再多苦也值得。
黎允珊美滋滋道：“这些钱，回海城也能买房，我好像有点期待回国了。”
齐筝收到的钱比黎允珊的更多，她这两年陆续买了些币和股票，涨幅也不错。
“我最近在研究国内同类市场的前景，发现有个领域，值得深挖。”
黎允珊这几年已经习惯了齐筝从细微处找到商机的本事，再无之前的疑虑，反倒是像等着开饭的橘猫，就差摇着碗了。
“说来听听，看看我有没有机会蹭上买别墅。”
齐筝把她的想法跟计划大致说了一遍，黎允珊倒是没像过去一样，拍板立马跟上。
“你说的这个现象我也有关注过，的确是个趋势。但是目前国内并没有成型的产业，甚至连大型资本都没有介入。我们现在进去，会不会有点早了？”
怕就怕去的太早，给他人做嫁衣。
作者有话说：
话说我最近疯狂迷恋上了番茄味螺蛳粉，我该不给cp们安排一顿？哈哈哈
第109章 “我不会再让她走的。”
结束了在美国的第一次创业经历,齐筝没有耽搁太久，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庄沐晴来帮她们处理一些手续上的问题，顺便问些关于海城的情况,因为她也要去。
“阿Moon,你随意。我这里比较乱,没法招呼你了。”
庄沐晴看着地板上放着的一个又一个纸箱，又看齐筝在房里四处走动把东西分类放进箱子,不禁笑道：“我都来了多少回了,你还当我是客人。”
“来的终究是客嘛,你可以不介意,但我不能没礼貌啊。”
话虽如此,但两人用的倒是熟稔语气。
庄沐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喝着，随口说：“你回海城后准备住哪儿？”
“宁安区。”
“离我的学校好像不太远，那以后还能常去你那里做客咯？”
庄沐晴受邀担任海城艺术大学的美学实践课程客座教授,同时她也希望能有机会在海城好好体验一下海派生活。
“你都研究了这么多年，还用我带？”
“那可不一样,我从小就听大伯说着海城,还不是觉得遥远又陌生。”
齐筝没有推脱,这些年在美国多亏了庄沐晴的照应,现在轮到她做东了，哪里会嫌麻烦。
“不过我可能会很忙,你到时别怪我没时间。”
“我不怪，因为我也肯定忙到飞起。”
忙到飞起,这是庄沐晴最近在微信群里新学到的词，用得挺溜。
办理完公寓退租手续,齐筝去买了些东西,当做回国礼物。她仔细想了想,发现可以送礼的人并不多，除了蒋悠悠那份，剩下的几份都是之前在沈氏的同事。
她特意去了那家馄饨店，最近是考试周，学生不太多，她进去的时候老板正闲着。
“小齐来了啊，今天想吃什么？”
老板看了眼时间，比往常她来的时候早一些，摸不准她是吃早餐还是午餐。
“给我一碗馄饨，和一份锅贴，谢谢。”
“喝的呢？还是老样子？”
“是，两勺糖。”
齐筝爱喝甜豆浆，也只有喝豆浆的时候喜欢多加糖，一点也不觉得腻。
东西很快就上了桌，老板坐到她对面，跟她闲聊起来：“上星期没看到你过来，我还以为你又出差去了。”
这几年创业，齐筝经常要在美东几个留学生比较集中的城市间来回飞，一周见不到人很正常。
“上个星期在办回国的事情，比较忙。”
“回国？探亲还是出差啊？”
齐筝咽下一个馄饨，味道还跟当年第一次吃到时一样好，完全没有因为是开在美国的店而对味道进行改良。
“我决定回国生活了。”
每年都有新人过来，每年也都有人选择回流，理由各有不同，但目的大多一致：为了更好的生活。
但是对于齐筝决定回国，老板还是吃了一惊：“你这事业发展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去？”
“想要有更好的发展。”
转念一想也有道理，在美国终归不是主流族裔，很多事情没有话语权，有着说不出的无奈与不公。
老板显得很不舍，这几年里他们夫妇跟齐筝的关系不错，也很喜欢这个低调谦逊又努力的年轻人。
“以你的能力，回去的确更好。只是可惜了这些年在这边的辛苦了，你打算卖了？”
齐筝已经吃完了一半的小馄饨，心情又好了许多。她淡笑着说：“已经卖完了，所以这星期才无所事事。”
老板更是讶然，愣了好一阵才叹道：“真是有魄力。”
说完，他起身进了厨房，齐筝以为他有事要忙，也没理。不一会儿，面前多了两个葱油饼。
“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多吃点。”
齐筝突然有些感慨，这些年里她已经习惯了把这里当食堂。有时赶早班机，就从店里带走几个包子和豆浆，有时飞机晚点回来已是深夜，老板也会特地给她留一份宵夜。
“谢谢你们的照顾。”
齐筝觉得自己很幸运，虽在他乡，却得到了这么多人的照顾，让她可以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客气，是我们要谢谢你才对。你让我们有机会提前退休又能这么轻松地开餐馆。干了这么多年啊，从没想过有这么轻松的日子。”
齐筝也有过这样的疑问，这家餐馆几乎是百分百原味复制了海城的传统美食。从不为了迎合当地客人而改良口感，也不出售任何当地人喜欢的主流食物，只坚持卖海城小吃。
这样，真能赚钱吗？
大概是知道齐筝要走，离别之情一下子就浓郁起来。
老板感慨着打开话匣子：“当初听说要让我们来这里开店，其实我们心里也没底。好在有人说给我们兜底，每个月不管我们营业额多少，都按照最高标准补贴。这样的好事，一开始我们都不敢信。”
齐筝一听就觉得不太对，这样的好事，如果不是陷阱那就肯定有人在倒贴。掏钱让人做亏本买卖，图什么？
老板接着又感慨道：“我觉得还是咱们中国的老板有人情味，爱才还重情义。”
齐筝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直觉有什么事是她一直不知道的。
“这个店就是你以前老板弄的，说是希望你在国外能吃得好点，这样才能专心读书。所以当时你毕业了说要辞职创业，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竟然是这样……齐筝当时也曾猜想过，后来又觉荒唐，还暗笑自己偶像剧看多了。
没想到，这真是沈之冰为她开的。
“沈总是个很开明的人，她会理解的。”
齐筝从馄饨店出来，一步三回头多看了几眼。
这些年里，她在这里来来去去，却从不知道这家店存在的意义。
**
回国后齐筝没有给自己放假，在完成了最初的安顿和调整后，她便开始投入到第二次创业的奋斗中。
庄沐晴比她们迟半个月才到，齐筝替她去问了些学校的事，得知有专人会负责安排，便放心专注到自己的事情上。
黎允珊在国内的人脉资源还保留着，高兴地晃着手里的的东西：“齐筝，下周有个心理健康类的讲座，业内大咖是特邀嘉宾，我刚弄到两张票。”
齐筝看了眼介绍，也觉是个不错的机会。
海城作为国内超一线城市，除了金融业发达，其他文化领域也有不少创新。各类业内领先的讲座或是论坛沙龙，在海城基本上每天都有。但这个讲座非同一般，因为专业度高，又的确是业内大拿出席，令门票格外抢手。
于欣妍看了眼时间，通知秘书今天她要准点走，暂时把不急的工作安排到明天。之后她绕道去了沈之冰的办公室，提醒道：“今晚的讲座七点开始，你现在不走，就得饿着肚子听了。”
沈之冰把最后一份文件签完，交给云菲。
“这个讲座你已经提前一星期强调过了，我怎么会忘。”
说完她转身又跟云菲交代了几句，便和于欣妍一起离开。
于欣妍边开车边念叨：“最近这个领域的关注度明显提高，我们得抓紧了，我听说好几家公司都有意跟进。”
“你是说世群？”
于欣妍饶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不止世群，还是东明，据说也很感兴趣。”
一听东明，沈之冰就不禁蹙眉。
于欣妍笑得更贼了：“唉不知道东明跟着沈氏跟得那么紧，是想要赚钱呢还是想要抱得美人归？”
“你又在胡说什么？”
“没胡说啊，你难道最近没有承受催婚的压力吗？我听说你家老爷子还挺喜欢东明的人。”
当初沈家不喜欢连傲，所以沈之冰早就断了结婚念头。后来遇到齐筝，她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也没有想非要结婚不可。
如今她一个人，却开始被家族催婚，但她一个也不想要。她还在等齐筝，等她们能有新的机会。
“那是他们的想法，和我无关。”
见沈之冰说的如此笃定，于欣妍并不意外。这些年里沈总身边的追求者压根没有断过，她却比过去更冷更不给一丝机会。
“既然你到现在还那么坚持，这次齐筝回国，你可千万别再错过了。”
齐筝要回来了，这事她们都知道。但她们谁也不知道齐筝具体哪天到，回来后又将做什么。但只要知道她会回来，就足以令人激动，沈之冰面上不显，这几天的心情却是格外明媚。
“我不会再让她走的。”
沈之冰说得很轻，却很坚决，惹得于欣妍一阵狂笑。
讲座的确很受欢迎，沈之冰她们在现场还看到了世群和东明的人，看来于欣妍的消息的确挺准。
“我说的没错吧，除了我们，其他公司也没闲着。”
闻风而动，商机有时候不仅仅是自己挖掘出来的，还可以是跟风蹭来的。沈氏是业界翘楚，另外两家也不差，但在新业务开拓方面，还是要看沈氏的动向。
这两年，沈氏“被抄袭”的次数并不少，但碍于情面，又无法深究。
讲座很精彩，全场几乎没人半途离去。结束后，受邀而来的专家被围住，前去咨询细节的人不在少数。
沈之冰已经交代过于欣妍，约一下这位专家。
正要离开的时候，沈之冰余光扫过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当她站定看清楚，才确认，真的是齐筝。
“沈总，怎么还不走？”于欣妍发现原本和自己并肩的人突然不见了，回头看，沈之冰站在她三米之外。
“你看，她真的回来了。”
于欣妍顺势望去，看见齐筝的身影就在那群等候与专家交流的队伍中。
“几年不见，还真是有点变了。”
于欣妍的感慨并没有影响沈之冰的注视，几乎在发现齐筝后就一直在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我家突然停电了，正在努力码第二章，如果11点前没有加更，那就明天再补，么么哒
第110章
沈之冰就静静站在那里,陪着齐筝耐心等待，一直到她跟专家开始交流，沈之冰依然没有要走的打算。于欣妍也不催她,这些年里老沈的态度,她跟云菲都清楚,好不容易等到齐筝回国，自然都希望能有转机。
齐筝比过去成熟了不少,举手投足更加沉稳大气。她似乎变得主动积极了些,懂得把握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和过去在应酬场合中总是不自觉偏安一角时相比有了明显不同。
沈之冰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脸上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欣喜。
她等待再见到齐筝的这天，已经等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能够平静面对，却发现她的心不是这样的。她依然欢喜,依然会心跳加速。
齐筝应该是有备而来，她和前面那些跟专家进行短暂交谈的人不同。她的脸上始终是严谨谦逊的神色,微低着头与专家交换着彼此看法。
然后沈之冰就看见那位专家的脸上有了更为复杂的表情,例如惊讶、打量、欣喜尔后是欣赏。不用走过去细听她也能猜得出来,一定是齐筝提出的话题深得专家的心。
她总是能直戳人心,现在更甚。
沈之冰最终没有选择上前跟齐筝打招呼，今天或许不是她们正式见面的合适日子。
离开会场后,意外见到东明集团的华驰风，看来是在等她。
于欣妍轻哼：“还真是眼尖,估计是刚才在会场就看到我们了。”
沈之冰倒是没太大反应，径直上前,淡然打了个招呼：“华总,你好。”
“沈总,我专程在这里等你。”
沈之冰心下了然，面上却仍是佯装不知：“不知华总有什么事？”
华驰风跟连傲比起来，倒是有点真本事，人也颇有风度。接管东明集团已经好几年，生意做的不错，从去年开始就在追求沈之冰。
“想约你吃宵夜，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
“抱歉，我们还有事，好意我心领了。”
沈之冰拒绝得干脆直接，这让华驰风也无法再勉强。之前他们因为生意关系也吃过几次饭，虽然能感觉到沈总的态度比较冷淡，但今天似乎格外强硬。
他怔了一下，依旧保持风度，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翻脸。
“那如果我想跟沈总谈一谈关于情绪管理类行业的生意机会，你是否有兴趣？”
沈之冰回了他一个官方笑容：“有好生意我当然不会拒绝。那就麻烦华总跟云菲约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谈。”
说完，她跟于欣妍便绕过他，驾车离去。
华驰风不急不恼，反而觉得挺有意思。沈之冰是难得的才貌双全的商界女强人，虽是靠着家族资源上位，但她把沈氏经营得越来越好是公认的事实。
别人喜欢娶小鸟依人型的，但华驰风就爱这款旗鼓相当类的。前些年忙于事业无暇考虑婚姻，现在年纪到了，也是时候认真选一个同伴一起走人生的路了。
他认为，沈之冰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从去年开始，向来很少过问沈之冰感情事的沈家，竟然也似有似无地放出风声来，有意为她找对象。
**
自从知道齐筝已经回到海城，沈之冰便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淡定。虽然没有去主动打扰，但免不了私下多加关注。
齐筝回国是为了第二次创业，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比过去更有效率。回国前她就把相关资料都查清楚了，回来后便着手筹备新公司。
她依然秉承着低调的风格，成立的公司规模也并不大，更不会以自己曾经在美国的创业经历大肆渲染，高调吸引关注。
“沈总，这是小齐新公司的相关资料，还有她前段时间接洽过的一些客户名单。”
齐筝前几天给云菲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海城了，还说等忙完这阵子就请她吃饭。
“注册资金只有五百万？”
云菲点头：“我想她可能不想太张扬。”
沈之冰却摇头：“不行，这样不行。”
“五百万确实少了些，但我想小齐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国内和美国行情不同，相对初创环境来说，国内其实还是看重背后实力的。”但沈之冰没有贸然让云菲去劝，毕竟这是齐筝自己的生意。
她考虑了一下：“你继续关注，最好能打听一下她最近的资金情况。”
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很可能是因为齐筝还不够了解国内的情况，毕竟这几年她都在美国。
庄沐晴这几年在美国声名鹊起，作品很受年轻人的追捧，对于美学也有自己的理解和诠释。她的到来在海城文化界引起不小的轰动，艺术大学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趁热为她举办了一场专业沙龙。
光有庄沐晴还不够，于是便邀请齐筝作为嘉宾，共同讨论跨文化生活的趣闻与困境。这是个业内小众的沙龙，但吸引到的观众群体却很丰富。
沈之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想，今晚该是正式重逢的好日子。
她今晚没有穿礼服，而是穿了一身职业休闲装，外面是一件半长风衣。果然到了现场，大家都穿得比较随意，台上坐着的庄沐晴更是随性，修身牛仔裤配了一双长靴，将她优美到极致的小腿衬得绝对吸睛。
沈之冰自从在毕业典礼上见过庄沐晴，这个名字便一直留在她心里。她承认她介意，但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
她对庄沐晴的艺术成就有所耳闻，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与了解，还是第一次。庄沐晴拥有传统的东方美貌，却因为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更加外放开朗。
动静结合得恰到好处，让她的吸引力翻倍，更多了一份独特之美。
她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也非常真诚地表达自己所想，加上她本身对艺术理论的深度解读和新颖观点，令这场沙龙丝毫不比任何专业讲座逊色。
沈之冰是冲着齐筝来的，但也不得不承认，作为观众，她着实也被庄沐晴的演讲所吸引。
等到齐筝作为特邀嘉宾走上台，台下观众已跟庄沐晴拉近了不少距离。
齐筝穿了一件休闲款衬衫，一条深色休闲裤配了一双休闲球鞋，倒也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两人并排坐着，没有频繁私下交流，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当年你作为留学生，毅然决定留在美国创业，其实很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主持人把话题过渡到齐筝身上，如果说庄沐晴是美国文化跨界海派文化的代表，那么齐筝就是中国人奋斗在美国的典型。
“只是一种选择，想给自己更多尝试的机会，倒也没那么悲壮。”
齐筝轻描淡写接过话题，她并不喜欢把那段创业的艰辛说得苦大仇深。的确遇到过很多阻碍与困难，但哪种成功是随便可得呢？
都是因为坚持，因为付出，才会有收获。
齐筝不喜欢去比较到底哪种付出更划算，哪种成功更辉煌。
主持人显然不买账，继续问：“听说当时你是接受公司资助去读MBA，毕业后没有回国，有担心会遭受非议吗？”
齐筝对此倒没有辩解什么：“的确有过挣扎，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是辜负了公司的栽培。”她停了一会儿，浅笑着说下去，“但我的前雇主是很优秀也是很开明的，在了解我的真实想法和规划后，选择给我祝福而没有扼杀我，这让我学到很多。”
齐筝过去曾经任职沈氏总部总裁办秘书室，这在她的简历里不是秘密。但她向来很少接受采访，在国外那些媒体也不像国内这些人那么热衷探寻沈氏的八卦。
她的回答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主持人顺水推舟把问题又进了一步：“那你因此跟你老板闹翻了吗？”
“的确会让她不太高兴，但她是个很好的老板。”
简单一个好字，是齐筝对沈总的最高评价。
沈之冰坐在下面，嘴角微微勾起。她也曾想过，这些年里，齐筝如果回忆起她，会是怎样的评价。
“那这次回国，你准备二次创业，会觉得不适应吗？毕竟之前一直在美国生活发展，你会寻求跟前任老板再次合作吗？”
沈氏太耀眼了，在海城更是绝对的热议话题，即便是文化界，也绕不开它。
齐筝不愿扫兴，也没有触及私人话题，她倒是没有太过抗拒。
“我本身就是海城人，我骨子里就是海城基因，所以海城才是我的家。虽然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刚回来的时候的确因为气候还有时差等因素导致小小不适应，但这并不能改变我是海城人的事实。没有哪个人会因为离家太久而不适应回家，哪里都比不上自己的国家让人心安。”
这的确是她的感触，这里能给她更多的归属感。
就连在美国，她想念的，常吃的，也都是中国的美食。
至于跟沈氏是否有合作机会，她倒是没有明确表态。毕竟这种事不能强求，也没听说沈氏有合适的项目跟她的行业有交集。
讲座结束后，大多数观众的焦点是庄沐晴。齐筝走到后院，呼吸新鲜空气。
沈之冰一直在看她，见她独自一人，才终于有勇气去找她。
“齐筝。”
熟悉的声音，让齐筝还来不及恍惚便迅速转过身，身体的反应比她的大脑还要快。
“沈……总，好久不见。”
沈之冰眼底的欣喜隐约可见，但她仍旧是淡笑着站在那里，不远不近。
齐筝往前走了一步，主动伸手：“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沈之冰触到她掌心，令人眷恋的温度，还和记忆中一样。她抬眸看着齐筝，见她脸上不再是刻意的梳理淡漠，那嘴角浅浅的笑意，足以令她浑身酥麻。
作者有话说：
电还没有来，靠电煮饭的我，陷入忧伤
第111章 齐筝，依然和过去一样，吸引着她，甚至更胜从前。
两人的手交握时间并不长,但足以令沈之冰的心狠狠为之一颤。牵挂许久的人如今就站在眼前，用力一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样的场景过去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和上次只能在远处悄悄望着她不同,现在沈之冰可以名正言顺地仔细把她好好看一遍。
“刚才的演讲我听了,很精彩。”
齐筝收回手,淡笑着：“不过是分享些生活琐事和个人见解罢了。”
“那也很有趣。看得出，你在美国过得很开心。”
这些年,沈之冰并没有事无巨细地去了解齐筝在美国的一举一动,她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可是并不代表她全然不在意齐筝,只是距离感并不是一个容易把握的东西。
齐筝随意打量了四周,问：“今天就你自己过来？”
“是,听说你是这次沙龙的特邀嘉宾，所以想来看看。”
这个态度算是明显说出了她此行的用意，也是一种试探。
她摸不透齐筝现在对她还像不像三年前那样抗拒,也不敢轻易再把自己的心意直白说出来，大概是怕再次被拒绝。
“我还以为你不会对这样的主题感兴趣。”
沈之冰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齐筝,却不敢太过肆意：“我对艺术跟文化的话题其实都有兴趣,只是一直没什么时间。但今晚有你在,我再忙也一定是要抽空的。”
齐筝虽知沈之冰的心意,但分开三年，重逢后她仍如此直白地坦承对她的在意和重视,令她意外之余，还有些感动。
其实齐筝在转身见到沈之冰的那刻,也发现沈总变了，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有魅力。她身上那股冷清高傲的调子似乎淡了不少,韵味却比过去更浓,还带了点淡淡的温柔。
“阿Moon是这方面的行家，下次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比我懂行多了。”
齐筝想起城郊别墅里那些昂贵的拍品，才恍然想起沈总其实也是舍得投资这些艺术藏品的。
沈之冰当然知道阿Moon就是庄沐晴，她也知道她们因而相识。刚才在台上时还没那么明显，但现在听到齐筝如此随意又亲切地提起她，着实让人心里有些发酸。
“好啊，我相信你的推荐。”
齐筝始终是淡笑有礼的态度，没有了三年前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低沉和疏离，这让沈之冰暗自松了口气。可是短暂寒暄过后，她也没有从齐筝那里得到更多积极的信号，一些能让她继续往前的暗示。
她有些忐忑，却不愿就此错过这个机会。见到齐筝的那刻，她就再次确定自己对她，是真心喜欢。心跳因她而乱，心情因她而缤纷，眼眸为她闪亮，这些都是做不得假，也骗不了人的。
齐筝，依然和过去一样，吸引着她，甚至更胜从前。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刚才沙龙上的话题，始终没有延伸到各自的身上。久别重逢除了欣喜之外，多多少少还有些生疏。
齐筝转头看了眼大厅，里面的人群并未散去，距离预定的结束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庄小姐很受欢迎，我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齐筝回过头，赞同这个说法：“最近这一年半，她到哪里都差不多是这个待遇，都快赶上明星了。”
听她熟稔又了解的语气，令沈之冰的心不禁沉了一下，不舒服的微酸深了些。
虽然面上不显，沈之冰也不愿再把话题停留在庄沐晴身上。于是她便试着问起齐筝回国后的打算，明知她已经注册成立公司，却还是问了句：“有没有考虑回沈氏？”
“不了。创业久了，习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我怕再回去也给沈氏创造不了多大的价值。”
她的确比过去更有主见，也比过去强势，沈之冰越来越明显体会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变强了。
“那看来是打算继续创业，国内一直在发展，机会还是挺多的。沈氏最近也在开拓新的业务，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
这问题刚才有人问过，齐筝自然是没有抱太大希望。但沈之冰亲自开口则不同，这代表着沈氏近期的规划方向，说不定真有机会。
齐筝的思维因为过去的创业经历而有所转变，她很快便捕捉到了商机。
“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不妨试试。”
沈之冰见她并不抗拒和沈氏合作，打消了她之前的顾虑。齐筝成立的公司规模不大，但这段时间她所接触的客户与沈氏想要进入的领域，倒是不谋而合。
沈之冰向齐筝大致介绍了些这几年里国内市场的变化，一方面为了更好地促进双方合作的可能，另一方面也想帮齐筝更快认清市场。毕竟沈氏拥有专业的分析团队，也能比更多公司提前看到市场的转变。
“的确需要挖掘一些新的产业，经济发展太快，很多西方社会出现的问题我们很快也将面临，但相应的行业发展还没跟上。”
聊起事业，两人的共同话题变多了，之前的生疏也少了。
沈之冰暗中观察着齐筝，见她说起对社会现状的看法还有对未来发展的预测，自信从容又笃定，令人心醉。
她趁着齐筝不注意，贪恋地多看她几眼，空荡许久的心像被注入了温泉，一点一滴热了起来。
她们一来一去，各自说着自己的观点，发现共同点颇多，擦出不少火花。齐筝神采飞扬，侃侃而谈，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少言，却完全没让人觉得聒噪。
说到后来，齐筝还主动举了个例子：“就拿宠物行业来说，国内大部分还停留在洗剪吹和基本治疗这些领域，但在国外已经有很多成熟的衍生类型，宠物看病都能买保险，航空旅行也可以买票。”她边说边无奈摇头：“允珊在美国的时候养了只金渐层，这次想要一起带回来，结果手续很复杂，还得托朋友办好后再运过来，她最近一直茶饭不思。”
沈之冰当然明白这种差异，但短期内无法追赶。
“毕竟不是完全相同的社会，也没办法一比一照搬复制，只能尽量把好的经验借鉴，也避免再去踩别人掉过的坑。”沈氏这些年总体还算稳健，偶尔有新的尝试，也并非每次都成功，沈之冰努力让这个庞大的集团走得又快又稳。
庄沐晴终于从一群拥趸中脱身出来，找了一圈没看到齐筝，以为她有事先走了。结果工作人员说没看到她离开，她便绕到后院来碰个运气。
果然，刚过转角，就看到齐筝正在跟人交谈。看她们的距离和神态，应该是熟人。
“齐筝，原来你在这儿。”
庄沐晴缓步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沈之冰的正面。
齐筝很是自然地替她们相互介绍：“这位是沈总，我过去的老板。”
“这是今晚的主角，庄沐晴，也是庄老板的侄女。”
当年的人情是沈之冰托的，但这当面道谢却迟了整整三年。
沈之冰主动伸手：“谢谢庄小姐这些年对齐筝的照顾。”
庄沐晴爽朗笑着回握了一下：“沈总太客气了，我也从齐筝那里学到了很多。尤其是关于海派文化，她可是我的辅导老师。”
庄沐晴说完还朝齐筝看了眼，对这位老师很满意。
庄沐晴能脱身，意味着今晚的沙龙正式结束了。沈之冰象征性询问她们是否需要送一程，自然得到否定的回答。
看着庄沐晴和齐筝并肩离去的画面，沈之冰竟是说不出的失落。
上车后，齐筝觉得有点累，准备闭目养神。庄沐晴倒是精力不减，对沈之冰颇为好奇：“没想到沈总对跨界文化的话题也会感兴趣。”
“她对很多领域都挺有研究的，你不是在校刊上都见过？”
庄沐晴对这位传奇学姐当然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还没机会聊到这些。
“早知道她有兴趣，我应该为她准备一张前排的票。”
齐筝这才睁开眼，似笑非笑看着她：“庄老师这是在开后门，搞特殊？”
庄沐晴一怔，反应过来齐筝在揶揄她。
她刚到艺术大学的时候，还没完全安顿妥当，竟然就有学生家长带着厚礼找来了。她起初还不懂这背后的用意，聊到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希望她能单独带一带这个学生，好让她之后去美国深造时候有个漂亮的简历。
这本身就让庄沐晴很生气，更令她生气的是，这位学生家长竟然还是学校的老师。她毫不犹豫拒绝了，把人和礼物一同请了出去，第二天就去找校方，强调自己不会接受任何私底下的额外要求。
于是庄教授正直，油盐不进的形象，瞬间就树立起来。
“这不一样，这是我私人的馈赠。而且像这类沙龙，我有一定数额的赠票权。”
见她解释得如此认真，齐筝忍不住笑起来：“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她想起刚才与沈之冰的接触，时间并不长，可是对方的态度，似乎很明了了。
“她如果真想坐前排，自然有办法。”
一张票而已，哪里能难得到沈总。
庄沐晴听出她语气里的感慨，试探道：“你这次回国没有和沈总联络吗？你好像不知道她今晚会来。”
“她很忙的，我又没有特别的事，打扰她做什么。”
“可是刚才看你们关系还不错啊。”
齐筝哭笑不得，终于听出庄沐晴的另一层意思：“阿Moon，你是不是想约她吃个饭之类的？”
“这样方便吗？你说她很忙，我岂不是更加没有合适的理由了。”
“我试试吧，不过她不一定有时间。”
齐筝不明白庄沐晴为什么会对沈之冰有这么大的兴趣，难道真是因为读书时听过太多关于这位学姐的传说，所以忍不住想要近距离观赏一下？
作者有话说：
又到月底了，卑微求点营养液，有多余的话可以浇灌一丢丢
ps:一小时后有加更
第112章
沈之冰到家后,今天和齐筝见面交谈所带来的愉悦跟满足迟迟未退。这是她从其他地方无法获得的充实与甜蜜，哪怕齐筝并没有给予她同等的回应。
至少，齐筝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沈之冰心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局,只要齐筝不躲她，那就还有机会。
她又做了久违的梦,这三年里,她时常梦到齐筝,但大多都是与她们在美国那几次见面有关的画面。偶尔她也会梦到曾经跟齐筝关系亲近的时候,可是她的心始终是空的。
但今晚不一样,她又梦到过去彼此交颈相缠的画面，梦到齐筝把她搂在怀里，细致又温柔吻她。那些曾经被她忽略掉的体贴和在意,取代了从前直白的快、感而成为让她心颤的主因。
她在梦里看清了齐筝眼里的眷恋和柔光，她在梦里完整地感受了她们拥抱,她们亲吻,她们彼此紧紧相贴的悸动。颤栗过后她倒在齐筝怀里,满意入睡,却从没在意到有人是如何细心替自己打理之后的狼藉。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齐筝的照顾，却忽略了她的爱意。
以至于现在,她求而不得。即便那人近在眼前，她也只是求而不得。
这是一个从入睡便缠绕着她,一直到天光的冗长的梦。沈之冰醒来时，浑身倍感酸软,心却不像以往那样空荡。梦里的亲吻足以让她头皮发麻,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倾身向前的那种配合究竟是真还是只在梦中。
她想齐筝,很想。
可是当她闭着眼回味这个梦最后的余韵时，却突然想起，在梦的结尾，齐筝似乎拒绝抱着她入睡。她们缠绵，她们相融，可是最后齐筝不要她，把她推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心瞬间就被那真实又扎心的孤寂戳了几下，甜蜜和冰冷的转变只在一瞬间。沈之冰怅然，她还是在等齐筝一个答案。
即便这个答案，会让她笑，也可能让她哭。
**
齐筝按照之前的计划，拜访了不少有意向投资情绪管理领域的公司。比起当年刚起步时，连BP都无人问津，现在她至少能接到一些电话反馈。
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公司表示愿意进一步详谈，这对于她来说，是个不错的开局。
黎允珊刚从手机里看完暂时寄养在朋友家的金渐层，心情好了很多。齐筝把之前拜访的客户反馈发给她，准备开展下一步计划。
“这个东明集团据说挺牛的，前几年换了掌门人，一下子就高调起来了。”
齐筝也在关注东明，这家公司的投资风格比较豪放，但并非无脑。
“东明之前投资过不少小微企业，我统计了一下，三年存活率在百分之六十，的确很厉害。”
黎允珊也拿出自己研究的数据：“而且东明有个特点，一旦看中了，就真舍得砸钱，而且很少插手具体运营事物，给团队很大的自主权。”
这是一个不错的A轮融资选择。
“那我们把东明的见面时间往前挪一点。”
齐筝这次回来是做了充分的计划和准备的，看准的目标市场也已经很明确。听闻沈氏也有意向投资，她不会为了避嫌而故意绕过这个选项。
倒是黎允珊有些顾虑：“你往沈氏发BP，会不会被认为是挑衅？”
“怎么可能？沈氏不会这么没气度。”
黎允珊自然相信齐筝的说法，想想也对，如果沈氏真是小气的，当初才不会那么轻易放齐筝离开。
“其实这年头好东家也不好找，沈氏这气度跟东明那手笔，都挺诱人的。”
这次回国，她们想把事业做大，自然更倾向于找一个大的资本支持。
“都去试试，就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虽然那天在沙龙上，沈之冰透露过有合作意向，但齐筝并不觉得自己拿到了特别通行证。她依然按照流程，给这些有合作可能的公司发去了计划书。
是于欣妍亲自给她打的电话：“小齐，你的计划书我看过了，很不错。约个时间来公司详谈，你方便吗？”
“我随时都可以，谢谢于经理给我这个机会。”
公事说完，于欣妍语气一松：“哪天有空一起出来吃饭，都多久没见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变化。”
齐筝也没拒绝，但最近是真没空。除了忙工作，剩余时间几乎全用在陪庄沐晴上了。
回到海城，她就成了主人。负责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海城文化，她自然责无旁贷。
“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好好请你和云菲姐，这顿我先欠着。”
于欣妍突然笑道：“只请我跟云菲啊？沈总你不打算请吗？还是你准备单独请她？”
齐筝想了一下：“都可以。”
挂了电话，于欣妍对坐在她对面的云菲吐槽：“小齐现在长能耐了，会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了。”
云菲对此倒不太在意：“她自己在外面闯荡这些年，如果还跟当初在秘书室一样腼腆单纯，你会打今天这个电话吗？”
云菲是特地过来送计划书的，上面有沈之冰的特别批示。齐筝的BP最初发到沈氏新业务部的邮箱，然后到了于欣妍手里，再由她转到沈总那里。
今天得到了沈总批示，她才正式给齐筝打电话约定见面时间。
“我个人当然希望她能初心不变，但我也不否认，她在事业方面的确成长很快。”
齐筝如约带着计划书来到沈氏，依旧是熟悉的顶楼会议室，只有最重要的会议才会在这里召开。
里面坐的人不多，其中有些熟悉面孔，都是当初她离开前就已经是部门主管的人。还有一些是过去特别小组的同事，大家见到齐筝都没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
于欣妍主持会议，沈之冰也在。
齐筝进来后，先后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和她去其他公司时差不多。
她用一颗平常心对待每一家有合作可能的公司。
于欣妍见人已经到齐，又见齐筝也准备充分，便宣布正式开始。
齐筝站到大屏幕前，将自己携带的电脑打开，上面跳出两个字【心安】。
“我的项目叫做心安计划，是希望通过一系列辅助手段帮助情绪或是心理存在障碍的人群得到缓解跟修复。”
齐筝并没有强调这是一种疾病，而是从感受入手：“每个人的心最初都是好的，但性格还有经历遭遇不同，在成长过程中会让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严重者，就会由心伤演变成多方位的障碍，但这不是个例，更不是这些人的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性，承受能力和感受能力也不一样，他们对于外界环境的反应也不同。即使情绪和心理生病了，也不应该把责任完全推到他们身上。所以第一步，我们要鼓励并且帮助他们正确面对自己的病情，要让他们明白，承认自己存在障碍，不可耻更不可怕。”
齐筝的项目侧重于前期干预，这需要深入患者群体，也就意味着并非线上项目能轻易实现。
她一张接着一张PPT讲述着自己的理念和计划，全场几乎由她完全主导。
等她基本陈述完，才陆续有人提出疑问。
于欣妍看着屏幕，问她刚才最后强调的部分：“你说你的团队优势是可以迅速开展线下推广，你是指宣传性质的还是实际接触性质的？”
“两者兼有，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通过线下布局来实现整体闭环。”
“宣传方面我了解，那实际接触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做？”
“去到第一线，近距离跟该类疾病高发区域的客群接触，获取他们的信任，建立初步的资料库。”
“会不会涉及到隐私安全？”
“不会，我们一定会事先征求对方的同意。这点各位请放心，我在美国的这几年，记得最牢就是这事，不然早就被罚破产了。”
齐筝的话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连沈之冰都弯了唇角。
于欣妍问完了大致方向，财务部负责人便接着问：“前期落地执行，费用很高。而且这些数据也不能直接转化成交易，现金流方面会有一定压力。”
“这个我们做过测算，资金方面的确会承压。但实现闭环以后，未来的收益将是很可观并且持续的。”
“理由？”
“口碑和信任。这类行业，跟医院看病没太多区别，但我们希望能做的比医院更有人情味，更有温度。心的问题修复好了，你也就跟客户建立了信任，之后的交易转化会顺利很多。”
今天只是初步了解，齐筝在会上并没有被过多为难。况且沈总坐镇，她没发表意见，其他人自然不敢轻易抛出自己的观点。
自始至终，沈总都没有提出过问题，只是在听。最后她发话：“今天暂时到这里，有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
她什么都没说，但只是简单的下次两字，就足以说明今天的结果：齐筝的方案通过一审了。
云菲把齐筝叫住，说沈总有事找她。
到了久违的总裁办公室，这里似乎没怎么变，还跟过去一样。
“今天你的演讲很精彩，打动了我。”
“谢谢沈总给我这个机会。”
“是你自己争取到的，我没有卖你半点私人情分。”
齐筝笑，对于沈之冰公私分明的态度一贯欣赏。
她们又聊了些细节，齐筝坦言：“有些地方的确存在未知可能，我不能百分百确保一定可行。”
“选择最有把握的去做，如果事事都一定成功，创业也就没有意义了。”
快结束时，沈之冰斟酌了一下，问：“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齐筝很快便拒绝了：“今晚不行，我有安排了。”
沈之冰恍然，齐筝已经不是过去在她秘书室里上班，下班后又能在别墅里随时可见的人了。她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生活，想要跟她吃饭，也是要提前预约的。
“没关系，那下次有机会再约。”
齐筝想了想，提议道：“明晚怎么样？”
沈之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隐约记得明晚她有个饭局，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齐筝的建议。
等齐筝走后，她把云菲叫进来，问清楚后才想起来明晚她要跟华驰风吃饭。
“要不要跟华总说改期？”
他们明天见面是谈生意，最近两家有意联手合拍一块地皮，已经快谈妥了。
“你问问他的秘书，改到今晚行不行，如果不行，明天午饭也可以。总之明天晚上，我的所有安排全部改期。”
云菲一猜就知道明晚沈总肯定是约了齐筝，这几天肉眼可见沈总神采奕奕，哪里还会耽搁，转身便把电话打去了东明。
作者有话说：
我的目标是11月中旬完结，你们说我能实现吗？
当然，完结后就是无缝开下一本啦，嘿嘿嘿
第113章 “好在你们公司有人情味，老板也大方。”
齐筝按照庄沐晴在本子上列出的地点,逐一陪她探访。有些地方连齐筝之前都没注意过，以至于一开始是她完全带着庄沐晴，到后来变成两个人都觉得新鲜好奇。
“阿Moon,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海城有这么多奇怪又好玩的地方。”
两人刚从一个老式弄堂出来。这里看似寻常,但在几十年前发生过不少趣事，只可惜现在也只有一些当地老人才记得。
“我也是跟学生们打听的,以前来过海城,但总是来去匆匆,没机会好好领略这座城市。”
这次前来任职,让庄沐晴有更多时间沉浸生活在这种曾经的远东小巴黎,这跟常年只从大伯还有父亲口中了解的家乡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过去，她总觉得海城像是远房亲戚，虽有牵连却无感情。但这次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觉得越来越喜欢了。
“原来当老师还有这个好处，我又学到了新知识。”
庄沐晴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她就喜欢这种随手记录灵感与领悟的时刻。
“这应该算是人多力量大,群众的智慧是无可比拟的？”
齐筝笑着看了看她,肯定道：“你现在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
庄沐晴并不计较齐筝到底是真夸还是笑她,反正她清楚齐筝并无坏心。等她把小本子放回包里，随口问起：“上次你说替我约沈总,她给答复了吗？”
齐筝一怔，这事她还没来得及提,本来打算明晚吃饭的时候说的。
“我还没找到机会跟她说，不过我会尽快的。”
庄沐晴一听很是开心,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是典型的西方笑容,每次真正开心的时候从不在意所谓形象,都会极尽所能展现出自己的情绪。
齐筝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大部分地方她都很熟悉，对一些同龄人早已不清楚的典故也如数家珍。庄沐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各种惊叹，很是佩服齐筝。
“在美国的时候，知道你健谈，可到了海城才发现，你懂的这么多。”
“有谁会对自己的家乡一无所知，况且这座城市的故事本身就很丰富。”
“但你刚才说的那些，跟我大伯差不多时代，你也是听长辈们说的吗？”
齐筝摇摇头：“我从小就喜欢看些历史类或是民俗类的书，记性比较好，到现在都没忘。”
她们逛了一圈，原定晚上一起吃饭，但快傍晚的时候艺术大学那边临时有事需要庄沐晴回去处理。
“你先回学校，晚点我去找你。”
和庄沐晴分开后，齐筝没什么其他安排，想了一下决定去姑姑那边看看。
她回来一段时间了，一直各种忙碌，还没真正回去看过。这些年她在美国，这个糟心的原生家庭倒是没怎么骚扰过她，还算是省心。
姑姑似乎还不知道她回海城定居了，突然见到她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小筝你也是的，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买点菜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麻烦，我晚上还约了人，就不吃饭了。”
齐筝把买的东西随手放在茶几上，发现姑姑家好像重新装修过了。
不奢华，但比之前那种阴暗逼仄的氛围好多了。
“这几年在外面辛苦吧？我们知道你工作忙，也不敢随便打扰你。”
姑姑给齐筝泡了杯茶，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感慨起来。这几年齐筝偶尔会跟姑姑联系，年节假日给她转账发个红包什么的。但总体还是忙，又有时差，实在无暇顾及太多。
“好在你们公司有人情味，老板也大方。”
齐筝挑了挑眉，直觉姑姑这话另有他意。
果然，姑姑指了指四周：“前年，你们公司的领导给你爸安排了闲差，总算把他从我这里支出去了。又给了我点钱，说是你在海外工作表现优秀的家属奖励，我跟你姑夫商量了一下，就把房子翻新了一遍，住得舒坦多了。”
齐筝没说话，但听上去姑姑好像还不知道她早就从沈氏辞职的事，那应该也不会知道她在美国创业。这些事她很少跟家里说，毕竟她不是原主，与这个家庭的感情本就不深，加上还有个齐有天，她不得不防。
“当初你要去美国读书，我还担心你在外面不懂得照顾自己。后来你们公司说暂时安排你在国外工作锻炼，我就更不放心了。去年你外婆不小心摔跤骨折进医院，都是你们公司出面解决的。”
这下，齐筝的确是惊了：“外婆摔了？”
原主小时候无家可归之时，是外婆把她接了过去，从微薄的退休工资里挤出钱来供她读书生活，一直没要求过什么回报。即便没有原主这层关系，齐筝也觉得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你们公司听说这个情况后，很快就派了人过来安排住院，后续还有人去看护，医疗费什么的也都帮忙解决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你们领导说，你在国外负责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让我们家属能够体谅，尽量不要打扰你，不要让你有后顾之忧。还说如果我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公司说。”
齐筝猜到，应该是沈之冰的授意，不然谁会闲得慌来给一个离职员工家属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小筝啊，你遇到了一个好单位，一个好老板，可得珍惜好好干。我知道现在外面都流行什么三五年跳槽工资翻倍的，但现在这么有责任感的公司不多了。”
姑姑其实还在怀念着当年国企包干的年代，那个时候能够在厂里当工人，就意味着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明白。”
本来还想去外婆那边看看的，但时间来不及。她在姑姑家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听到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便知她如今很健康。
“我们对你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好好工作。将来能遇到个合适的人成个家，安安稳稳顺顺利利。”
原主小时候家就散了，四处飘零，哪怕有亲戚接济，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齐筝临走前给姑姑转了点钱，金额比她去美国前要多不少。
“你这孩子，给几百块意思意思就行了，发这么多干嘛！”
“我在美国赚了些钱，这几年也没照顾过你们，收着吧，我还有钱。”
齐筝见姑姑还是不肯，无奈只好给她看了眼自己的零钱余额，这下姑姑才肯把钱留着。
“你总算是熬出来了，有钱防身，不容易吃亏。不过你可别让你爸知道，我怕他又动歪脑筋。”
“我有分寸。”
**
华驰风同意将见面时间改到今晚，不过他当时正在城市另一端开会，恐怕赶不回原本约好的地点，时间也比正常饭点要迟。
沈之冰并不在意这顿饭在哪里吃，对她来说这只是个工作任务：“华总不必特意赶过来，我们换个离你近的地方见面也是一样的。”
城市那一端也是有不少好餐厅可供挑选的，这是海城均衡发展的一大特点，每个城区几乎都有相似的商业体。
华驰风匆匆赶来时，沈之冰已经到了。
“抱歉，让沈总久等了，会上出了点小问题。”
沈之冰对于东明集团的内部会议丝毫不感兴趣。她刚坐下十分钟，想的都是明晚跟齐筝去哪里吃饭比较好。
“华总客气，我临时改时间才是麻烦了你。”
华驰风很欣赏沈之冰干练不做作的风格，无论是她在商场上的手腕还是平日偶尔的接触，都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他的花边新闻不多，大部分精力也都放在生意上，这点很得沈家长辈们的喜欢。
两人边吃边聊，把近期要合作的项目的细节部分做了最终确认，气氛还算融洽。
话题接近尾声，华驰风突然开了新话题：“我们这次合作的依然是传统商业地产项目，不知道沈总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新的合作模式？”
“例如？”
“我听说沈氏最近想要开拓新领域，正好东明也有这个打算，已经成立了特别基金。”
沈之冰知道东明的风格，创新能力弱些，但在投资方面绝对大方，倒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华总有看中的领域吗？”
华驰风饶有深意地看着她，眼神里的爱慕与欣赏倒是不假，却也没有太过急切。
“自然是跟沈氏一个步伐，就是不知道沈总是否嫌弃，又愿不愿意让东明搭个顺风车了。”
沈之冰听出他有意砸钱蹭车的意图，并未立即回绝，但也没有马上同意。
“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可以考虑。但沈氏的现金储备足够，暂时不需要为了获取外部资金而仓促开展新业务。”
“那是当然，我绝不勉强。”
沈之冰从头到尾都是谈公事的态度，没有给华驰风一丝遐想空间。见生意上的事说得差不多了，她打算早点离开。
今晚要睡个美容觉，最好再敷个面膜，明晚跟齐筝吃饭的时候她还得回去换衣服。
华驰风没有强留她，跟在她身后打算送她出去。谁知还没走到门口，沈之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立即循声望去，果然是齐筝。
她旁边的是庄沐晴，沈之冰原本欢喜的心一下子跌落，今晚她说有约推了自己的邀请，原来是跟庄沐晴来吃饭。
齐筝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很快便找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沈之冰，这一带距离沈氏有点远，而且也不是她常来的区域。
她旁边站着与她年纪相当的男人，那张脸齐筝认识，之前研究东明集团资料的时候就在网站上看过了。是东明现在的掌门人，她即将要说服的潜在投资人，据说投资十分阔绰的华驰风。
作者有话说：
接档文是《被迫入赘后我混得风生水起》，双初恋，先婚后爱。不过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入赘改成联姻好点？我怕有读者会觉得这词不恰当，其实入赘主要为了强调家族和经济方面的差别。
ps：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第114章
见到齐筝的视线在自己跟华驰风之间游走了几次,沈之冰不着痕迹地又往前迈了两步。原本她跟华驰风之间就有些距离，这下更加明显了。
“沈总，怎么了？”见沈之冰突然停下,华驰风以为她是忘了东西。
“遇到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华驰风，径直朝齐筝走去。
“好巧,在这里遇到了。”她对齐筝说完,视线很是自然地转到她身边的人身上,微微颔首,“你好,庄小姐。”
庄沐晴显然没想到今晚能遇到沈之冰，刚才她还在提醒齐筝别忘了替她约饭的事。刚才聊得高兴，她们喝了一瓶红酒,这会儿还挺兴奋的。
“学姐别那么见外，你要是不介意,叫我阿Moon就好。”
沈之冰依旧是面带笑容,却也不像看着齐筝时那般温柔。
“那你也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庄沐晴顺势便自己开了口：“我其实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吃饭好好聊聊,可惜上次太匆忙没机会开口。我之前拜托齐筝帮我约你，现在不如我亲自约吧。”
沈之冰带着深意看了齐筝一眼,见她脸颊微红，但没什么别的反应。见她偶尔还会看一看站在后面的华驰风,刚才瞬间跌落的心好像又回升了些。
“这周我比较忙，我们交换个电话,下周有时间可以约。”
庄沐晴也不矫情,当即就跟沈之冰交换了电话,还互加了微信。
“笨来还想把ins也换一下的，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沈之冰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姿态，和庄沐晴的明媚开朗相比，她更像是月亮女神般清冷高雅。
“国内用ins的机会不多，朋友圈就挺好的。”说完，沈之冰若有似无地又看了齐筝一眼。
只是她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真实表情。
在走廊寒暄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华驰风被晾在一旁也没失了风度，只是对于沈总口中的熟人有些兴趣。
庄沐晴看了眼时间：“我得先走了，约了美国的朋友今晚视频。”
齐筝原本准备送她，但刚才兴起两人都喝了酒，谁也开不了车。
“让我司机送你吧，这样比较安全。”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下周你请我吃饭，这样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庄沐晴一听爽快同意了：“下周见。”
华驰风知道沈总把车安排了，体贴又不失风度地询问：“不如我送二位回去吧？”
沈之冰本意不想，她难得有机会跟齐筝独处，哪怕是走路去打车，也不想坐华驰风的车。
没想到齐筝却先同意了：“那就借了沈总的光，麻烦了。”
沈之冰有些懊恼，但又不好说什么。齐筝想回去，她也不能拖着不让她走。
上了华驰风的商务车，三人同处一个空间，再陌生也总是要寒暄的。
“齐小姐刚从美国回来，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挺好的。”
“这两年海城其实也有不少变化，有机会要多转转。”
沈之冰对于这种无聊话题实在没兴趣，又一直暗中观察齐筝的反应。见她好像喝了酒有点不舒服，便不想华驰风再没话找话去烦她。
于是她便主动把话题接了过去：“齐筝本就是海城人，她去美国也才几年时间，本质上来说并不会对她继续在海城生活有任何影响。”
华驰风对沈之冰的态度更感兴趣，不自觉多看了齐筝一眼。
向来冷淡疏离的沈总，对这位齐小姐的态度很不一般，哪怕只是几句简单交谈，就已经护成这样了。
沈之冰未全然掩饰她的态度，好似并不担心被华驰风看出她对齐筝的特殊对待。
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时间不短，好在晚上已过高峰，车内的沉寂没有持续太久。
车子停下，齐筝对华驰风道谢：“我到了，谢谢华总。”
然后她又看了沈之冰一样，淡声说：“沈总再见。”
齐筝让车停在路口，并没有直接开到她住的小区外。沈之冰已知她住在哪里，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背影。
华驰风没有过多追问，送她回去后也只是礼貌道别。
跟其他追求者步步紧跟相比，华驰风算是最有分寸感的那个。但对于沈之冰来说，条件再好也没用，因为她早就做好了选择。
洗完澡，她擦着半干的头发，敷着面膜，心里反复想着的仍是刚才齐筝的反应。
齐筝在餐厅的时候好像对华驰风多看了几眼，应该算是关注吧？可是到了车上，如此近距离接触，她却显得很冷淡，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人到底是谁，也不在乎他跟自己的关系。
沈之冰一颗心悬着，设想种种可能，并且试图找出相应的证据支持她的推测。
这种挠心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沈之冰考虑再三，决定给齐筝发个消息。
她回来这么久，她们之间还没有真正联系过呢。
齐筝的醉意消了点，靠沙发上看行业分析报告。今晚华驰风的出现的确令她有些不开心，但也没产生太多不快。
只是她本能地不喜欢看到沈之冰身边出现别人。
馄饨店的事本就令她心生感动，今天从姑姑那里了解到的事，也同样让她惊讶。她知道沈之冰没有放下她，却也着实没想过她会默默做这些。
突然收到沈之冰发来的消息，问她睡了吗？
齐筝拿着手机思忖了会儿，嘴角噙笑，直接回了电话。
“沈总，这么晚找我有事？”
她轻松的语气，话里像是夹杂着最后一丝残余酒气，让她整个人显得俏皮又随性，很是诱人。
沈之冰努力稳住心神，故作平静道：“想问你，明晚想吃什么菜？”
齐筝嘴角的笑意加深，却不肯让沈之冰察觉。她依然是刚才那闲适甚至带了点懒洋洋的口吻：“我都OK的，沈总你决定就好。”
这跟约会时女友说随便一样，是个千古大难题。饶是在商场历经无数谈判的沈总，也觉得头疼。
“我也都好，你这么久没回来，还是选你最想吃的就好。”
要说最想吃的，说实话齐筝还挺怀念城郊别墅厨师的手艺。但这话她不会告诉沈之冰，至少现在不能说。
“噢，那明天我定了地方再告诉你。”
“好。”
这事算是谈妥了，但见齐筝没有要挂电话的打算，沈之冰自然不提。她屏住呼吸，像是在期盼齐筝能再说点什么，又或是能问她什么。
沉默了一阵，齐筝果然又开口了：“今天我去了趟姑姑家，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尔后，她顿了顿，郑重道，“谢谢。”
她说的很慢，但很真诚。她的声音隔着话筒，从遥远的地方传进沈之冰的耳朵里，依旧惹得她阵阵酥麻。
她恍惚间想起曾经她们亲密无间的时候，齐筝也在她耳畔流连，在她昏昏欲睡之际，也曾这般温柔低诉。
只可惜当时她在得到极致快乐后无心其他，如今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何况这些都是我甘愿做的，并没有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回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齐筝在心底悠悠叹息，这些年里她一心奋斗事业，获得了成长，也终究是错失了一些。她当初并不能确定，沈之冰会不会真地等她，也不确定几年后她们再相遇，那份悸动是否还在。
时间跟距离是感情的最大杀手，多少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到最后同样败北，更何况她们这种本就已凋零残缺的旧情。
这次重逢，齐筝知道，自己没变。庆幸的是，沈之冰似乎也没变。
初心仍在，只是当时那些阻碍因素也同样在。齐筝想，是时候验证一下她们冲破阻碍的能力了。
**
第二天沈之冰刚去公司，就见到云菲一脸沉郁。
“发生什么事了？”
云菲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应该是昨晚你跟华总吃饭的时候被拍了，八卦新闻快上热搜了。”
沈之冰看了眼发布时间，上班前半小时发布的。
她起床的时候还没看到，但照片分明是昨晚的事。
“让公关部查一下是哪家媒体发的？还有，重点查一下背后的人。”
云菲一怔：“沈总你怀疑背后有人指使？”
“如果只是普通狗仔偷拍，要么会来找我要钱，要么肯定第一时间发布抢占热度。选上班时间才发，肯定不会是为了等大家打卡”
“我明白，这就去办。”
沈之冰给华驰风打了个电话，知会了这事。但秘恋约会，有意联姻这类字眼，对于男方的影响永远不会比女方大，倒是华驰风最后安慰了她几句。
沈之冰对于这样的绯闻不为所动，可是面对齐筝的时候，她却坐不住。
她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接到齐筝的电话，告诉她约定的餐厅地址。
按时赴约，她在见到齐筝的那刻，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会说没空。”
齐筝铺开餐布，放在腿上，神色自然：“为什么这么想？”
沈之冰知道她肯定已经看过那些照片和所谓爆料了，网络时代谁能掩耳盗铃。
“怕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会不高兴。”
齐筝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其实到了一定年纪，面临催婚压力也很正常。”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过去前女友的数次哀叹和无奈退让，一次比一次动摇的态度都让齐筝心寒。
“我不会。对我来说，只有我想或是不想，没有应该或是不应该。”
沈之冰的坚决表态倒是在齐筝的意料之中，但凡她有半点摇摆，这些年里也不至于默默坚持到现在。
齐筝晃了晃杯里的水，慨然道：“但光有决心不行，能不能扛得住才是关键。”
她缓缓抬眸，很是认真地看着沈之冰：“这种事，一旦松口退让，就只会一退再退，最后把自己逼到无路可走。”
沈之冰生怕齐筝再生退意，顾不上太多，伸手抚在她的手背上，再次坚定表态：“我会坚持，你要相信我。”
齐筝笑了一下，没有把手抽离。
“照片的事本就是假的，不要自乱阵脚。”
沈之冰见她反应平静，后知后觉发现刚才被逗了，有些恼又有点羞。
可是她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她也不想否认什么。
之前没找到机会表态，今晚顺势说了也并非是坏事。
“你也觉得这事有问题？”
齐筝忍笑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才不着痕迹轻轻抽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明明当时我也在，却故意只拍你们两个，大概是觉得我不够好看不上镜。”
作者有话说：
我尽量在番外部分多写甜腻日常，么么哒
第115章 “爷爷，我想正式回应一次。”
齐筝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倒是让沈之冰怔了一下,今晚来的路上她本有些忧虑，怕齐筝因为这事不高兴。可是见她这般好似不太在意的样子，刚放松些的心又有点难过。
云淡风轻,是因为不那么在乎了吧。
齐筝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在意这些与她有关的细节,竟然还能就此事开起玩笑来。
沈之冰黯然看了眼已经空了的手心，刚才和齐筝短暂接触的踏实感渐渐少了。
齐筝看她情绪低落,有些不解：“这件事,解决起来很棘手？”
她也算是财经界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必须稳妥慎重。虽知昨晚的事并无其他秘密,但终究是看了让人不太舒服。齐筝不想给她太大压力,但这类问题如果无法解决，今后将会出现很多个华驰风。
“是有一点麻烦，但肯定得解决。”沈之冰也不愿意拖着,只是她需要查清楚到底是谁的意思，“我已经让云菲去查到底是谁指使的,等查清幕后的人,我就会正式澄清这事。”
说这话的时候,沈之冰一直看着齐筝,生怕她误会自己又在找借口拖延。
齐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刚准备安慰她几句,猛然发现她眼里的急切和隐忧，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
昨天那顿晚餐总体还算吃得愉快,只是饭后齐筝要赶着回去忙工作的事，沈之冰送她到小区外,也没得到一句邀请上去坐坐。
于欣妍看着偶尔走神的人,打趣道：“别这么心急,这才只吃一餐，就急着去家里。以后再多吃几次，你岂不是要住过去？”
沈之冰看了她一眼，不理这话。
“我反而觉得小齐这反应挺好的，也没逼着你立即做什么，你怎么还觉得不乐意了。”
沈之冰昨晚回家后情绪始终不高，反复研究着齐筝今晚的态度，这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就算她不提，我也烦这种莫须有的传闻。”
“我看华总大概挺喜欢的。”
沈之冰昨天知会华驰风完全出于礼貌，之后她将采取一系列行动，提前跟他打个招呼罢了。至于华驰风是什么想法，她并不在意。
“齐筝好不容易回来，我不想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我们的距离再次变大。”
于欣妍见沈之冰眉间流露出忧色，只能安慰她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齐筝。
然而当天下午，沈之冰就从手机上看到了更令人恼火的消息。有记者就那些照片的事去采访了沈氏家族的长辈，竟得到半默认的回应。
这下，不是真的也快成为真的了。
云菲看着脸色铁青的人，等着她最新指示：“沈总，幕后的人还没查到。但最新的新闻，你要不要先正式回应？”
沈之冰想了一下，起身拿起外套和包准备离开：“我回一趟大宅，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她最近一年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不会逗留太久，一是因为工作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催婚的压力比过去明显。
今天看到那些所谓回应，她心一沉，大致猜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果然刚进屋，就看到二叔。这两年里她从暗中布局到逐渐高调，一点一点抽干二叔的实力，让他在董事会上对她也无法形成绝对压制。
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更加恶化，就差没有当面撕破脸。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沈时袀特意往她身后张望了一番，笑问，“没把华总带回来吃个饭？”
沈之冰冷着脸，不想与他纠缠。家族长辈虽偶有催婚，但只要爷爷还有她父母不直接施压，这种事她可以全然不理。
“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二叔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启星的婚事比较合适。”
沈时袀脸色一僵，沈启星这两年没让他省心，工作上依旧没什么出色表现，跟部门女同事之间倒是暧昧不断。去年竟然还被一个已经离职的下属找上门来，说是怀孕了要他负责。
后来给了一大笔钱才算把事情解决，但的确在家族内部成了笑柄。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不懂安稳生活的好处。你上去见老爷子，他也会跟我同样想法。你可别再用刚才那语气，不然气到了他你罪过可就大了。”
看着二叔离开前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沈之冰总算是明白了。
进了爷爷房间，老人家正在泡茶。看到她回来，有点意外，尔后便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难得那么早下班，来陪爷爷喝杯茶。”
沈之冰默默坐了过去，但几番交谈，都没找到机会说到这事。
沈老爷子放下茶壶，轻叹一声：“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爷爷，这两天关于我跟东明华总的新闻，不知你看过没有？”
“管家说过了，这种事情通过偷拍被曝光始终不够光彩。”
“这是一场误会。”
沈老爷子换了茶叶，又开始慢悠悠捣腾起来。
“误会？”
沈之冰略微沉吟，尔后直接表态：“我跟华总没有半点私人感情，和他吃饭也完全因为公事。”
谁知沈老爷子竟是笑着摆手：“年轻人嘛，多接触接触就会培养出感情了。再说你也不年轻了，都三十好几的人，还不打算考虑终身大事？”
这话，之前爷爷从没正式说过。
沈之冰感慨，豪门也不能免俗。哪怕她经济独立，能力出众，也依旧逃不过年龄焦虑的境遇。世俗观念中，仍是把三十岁作为对女性婚姻状态的分水岭，似乎过了三十岁便要开始折价。
她还算幸运，外貌和物质条件都足够好，以至于她过了三十岁仍是魅力不减，
但的确开始陆续听到有人替她尚未结婚的状态感到担忧与不解。
“这事我有自己的打算，总之我和华总完全没可能。”
见她否定得如此彻底，沈老爷子倒是好奇：“难不成你有对象了？”
齐筝的脸突然就在她眼前跳了出来，她的名字就在嘴里，却说不出来，也无法说。
齐筝还没答应她什么，现在不过是她一头热。
“暂时还没有。”沈之冰却又强调，“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这传闻你低调处理掉吧。”
沈之冰的明确表态让老爷子有所松动，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满足：“爷爷，我想正式回应一次。”
“怎么个正式法？”
沈之冰从昨晚一直考虑到今天，这个念头她不止一次想过：“我想明确自己的态度，杜绝今后再发生类似的传闻。我要是每次都不予理会，时间久了对沈氏也不见得是好事。”
沈老爷子想了想，同意了她的想法：“注意些分寸，别得罪了人。”
“我已经提前跟华总打过招呼了，他那边会全力配合我。”
从大宅出来，沈之冰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照片的事并非爷爷直接授意，但跟她二叔脱不了干系。好在她坚定了立场，晚饭的时候老爷子发话，算是先把家族内部的猜测给平息了。
刚上车她就给齐筝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齐筝，是我。”
“我知道。”
“今晚有空吗？我想见你，有话想和你说。”
齐筝略带抱歉，解释着：“明天我要去东明，今晚怕是不行了。”
沈之冰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自己这次没有拖延也没有摇摆，想要第一时间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意跟态度。一听齐筝要忙工作，也不好强行打扰。
“你准备找东明融资？”
“这段时间谈了不少公司，既然有机会接触，我想都试试。”
“需要我跟华总打个招呼吗？”
齐筝轻笑着道谢，然后婉拒：“我自己能搞定。如果实在摆不平了，再找你帮忙。”
沈之冰只是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她，问出口后才意识到可能会让齐筝不高兴。正在紧张之际，就听见电话那头轻松的笑声，让她也跟着无声笑开。
“那我不耽误你工作，等忙完了再请你吃饭。”
**
齐筝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把要带去东明的资料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漏无缺后才开始安心吃早餐。
她打开ipad开始浏览新闻，没想到财经版块最显眼的新闻竟然是沈氏公关部发出的正式通稿。
她点开来仔细看了一遍，沈之冰正面回应了前两天的约会绯闻还有所谓家族长辈默许她与华驰风交往的采访。
沈总用极为明确的措辞直接否认了正在跟华驰风交往的传闻，也解释了当晚吃饭是为了洽谈公事，除此之外和华总并无过多私人交情。
在通稿最后，沈之冰罕见地将个人感情状态摆到了公众面前。她强调，自己近期内并不会考虑婚姻问题，也已经有了心仪想要交往的对象，希望大家可以给予她尊重和自由。
看着通稿上那亲笔签名，和平时她在各种报告上的签名完全一样，却给了齐筝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没想到这次沈之冰的行动竟会如此迅速，还会用这么强硬的方式杜绝掉之后另有传闻的可能性。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齐筝心里很清楚。
她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到了东明集团，已有专人在负责等她们。
“齐小姐，刘经理已经在会议室了，我带你们过去。”
东明成立了专项创业扶持基金，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有创意的计划书，刘经理就是该部门的负责人。他对齐筝的创业项目挺感兴趣，也了解她在美国的创业经历，特地优先安排她来公司。
华驰风在会议室外见到齐筝一行，随口问秘书：“她们是？”
“华总，她们是刘经理的客人。”
作者有话说：
今晚要买不少东西，加更晚点来，12点之前吧，哈哈哈哈
第116章
刘经理负责什么业务,华驰风当然清楚。不过一听齐筝她们是刘经理的客人，颇有些意外：“她们来申请创业基金？”
秘书是华驰风的大秘，对于投资部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清楚。但华总问了,她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弄明白的。
好在刘经理的秘书就在附近,她问完后回复道：“华总,齐小姐她们今天来的确是为了介绍创业项目的。”
那天在车上，他们只是聊了些生活上的琐事,也知道齐筝在美国生活工作了一段时间。至于事业方面,华驰风倒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也有这样的野心。
有野心有目标是好事,至于实力能不能配得上野心,他还真是产生了兴趣。
“我上午还有什么其他安排？”
大秘看了眼行程表：“没有特殊安排。”
华驰风转身往会议室方向走去：“那我去刘经理那里看看。”
大概是没想到华总会亲自过来，之前几次其他创业团队过来也都只是刘经理负责接触，之后他们会把比较有潜力的项目整理归纳后再呈送给华总。
“你们照常进行,我在旁边看会儿。”
华驰风没太大架子，平时也以务实风格为主。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要求极高,达不到他要求的,就必须一遍又一遍去修改完善。
齐筝对于华驰风的突然到来只在最初时有点意外,之后便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黎允珊凑到她耳边：“大老板亲自过来,看样子也很重视。”
上回她们去沈氏，沈总就也在。
但这显然不是一回事,上次她们去的时候沈之冰就已经入座了，说明一早就准备好参加的。刚才看刘经理的反应,就知道华驰风是临时起意。
齐筝倒是无所谓，安抚说：“无论谁来,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在美国的时候,她们也常常要向一些供应商推广她们的服务跟理念,隔着文化障碍她们都能做到从容自信，回了海城她们就更加没什么可怵的了。
依然是跟上次在沈氏差不多的陈述内容，但齐筝根据东明此前的投资偏好增加了部分针对性内容，以此突出自己的项目跟东明的投资领域有更多契合点。
刘经理对于这个项目整体是比较满意的，但跟沈氏有同样的顾虑：“这个项目关注的群体非常特殊，稍有不慎很容易引起社会关注，而且是不好的方面。”
“我们会全程注重客户感受，杜绝强制性干预或是违背客户意愿强行消费。”
这个项目本身就是新领域的尝试，没有太多其他数据可用来参考比对。这些公司并不缺资金，慎重的原因无非是怕投资后产生负面效应会连累自身形象。
华驰风没有参与任何讨论，也不允许投资部的人看自己眼色，他就完全像个透明人坐在旁边看完了整个演讲。
他本来只打算坐一会儿，听听齐筝是怎么介绍她的项目跟理念的。以他的经验，听个十来分钟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人到底是绣花枕头还是真有能力，没想到听着听着竟被齐筝的真诚打动，一直听到最后。
华驰风不说话不表态，但他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指示。
能让大老板突然到来并且坐到现在，说明这个项目这个团队是很有潜力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审就否决。
结束后，齐筝看见华驰风还没走。
“齐小姐，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听了你的创业计划，让我很激动。”
齐筝回握，礼貌致谢：“谢谢华总夸奖，要达成最终目标，还需要很多努力。”
华驰风很欣赏齐筝身上的淡然，这不是伪装能演出来的。难怪那天在车上，沈总这般护着她了，看来是怕被他发现这块宝藏，抢先投资。
“如果不介意，我们一起吃个午饭，我想再了解一下你的项目。”
这样的机会齐筝当然不会错过，她让黎允珊带着人先回公司，自己则留在东明。
中午他们没有出去，而是在集团内部高管专用食堂用餐。因为大秘提前打点过，今天这里就只有华驰风和齐筝两人。
“说实话，我很久没有见过把关爱他人跟赚取利润放在同等位置的创业团队了。很多人都只是单纯为了拔高立意，想让自己的项目突显不同，但我从你的演讲里感受到了你们的真诚。”
因为齐筝始终把客户放在第一位，换位思考，设计出真正想为他们解忧的服务。
“我在国外接触过不少有情绪问题的人，无论是外国人还是同胞，背景经历各有不同，但年轻化是一个明显趋势。”
齐筝见华驰风的确有意深入了解，她也乐意分享自己的观点：“我也一直关注国内的相关研究报告，发现有同样的现象。”她低低叹息，“一个社会，如果年轻群体出现问题，将会影响未来几十年。”
华驰风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会关注这些。
“可是齐小姐，社会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并非我们凭借一己之力能改变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理想最后会败给现实。例如这些人拒绝承认自己有问题，又或是他们不愿意接受帮助，也可能是他们愿意接受治疗但无力付费，最终这个项目实现不了商业闭环。”
华驰风说的都是很现实的可能，无论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该计划终止。
“虽然东明投资创业团队并不计较初期回报，但毕竟不是做慈善。我们必须要能看到你们的项目有能存活下去的希望，而不是仅仅为了理想。”
齐筝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努力证明这个项目同样具有商业可行性。只是因为属于新兴领域，许多东西需要赌一把。”
在华驰风面前，齐筝和那晚在车上时像是换了一个人。她那晚恬静淡然，让人觉得柔软又可爱，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现在谈论工作，她依然带着温柔气质，却多了一股坚韧与执着，冷静理智地把商业的残酷和创业的热血激情杂糅又精准切分。
“好，我很喜欢你说的这个赌一把。”
华驰风不再掩饰对齐筝的欣赏之情，能有如此魄力，那他何不出手助力一把，或许他们就都赌对了呢？
**
沈之冰发现齐筝最近没有刻意再躲着她，给她打电话也基本都能接通，这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周末她想约齐筝，可是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理由。于欣妍一脸不信，感慨：“你这几年看的书学的理论都去哪里了？约会的技巧你不会吗？当然是约她去离你家近的地方啊！”
沈之冰沉默着听于老师授课，等她激情传授完后冷冷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离我家近的地方？”
云麓花苑地处市区，但也是闹中取静，附近并没有太多可去的地方。
“当然是方便约会完后回家啊，到家后可以发挥的节目可多了，例如……”
不等于欣妍继续说下去，沈之冰就冷酷打断：“停止向我灌输你那些颜料计划。”
三年前于欣妍强行塞到她箱子里的小蜜蜂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待着。那次隐隐的期待在齐筝断然的拒绝中成为无言的难堪。
沈之冰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可是她依然对齐筝充满渴望和怀念，却也只能低低叹息：“我们现在还太早。”
齐筝的态度她还猜不透，不敢前进太快，却也不肯再退半分。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约了齐筝周末去打壁球。
壁球馆去年刚翻新，环境比过去更隐秘。
“好的会所果然不一样。”齐筝知道她肯定又包场了，放松着换起了鞋。
“你在美国也打球吗？”
齐筝弯腰系鞋带：“很少，平时太忙了，而且场地难订。”
那三年，她一直忙碌，像陀螺。
“那回来后可以好好享受，你以后要是想打球，可以随时找我。”
齐筝站起来，轻轻跺了两下脚，挺舒服。这是她前天刚去买的，专门打壁球的新鞋。
“你那么忙，我沾你的光优先订球场就很满足了。”
庄沐晴比较喜欢打网球和高尔夫，壁球水平一般，她们在美国的时候打过几次。要说水平，还是沈之冰和她比较接近，两个人一场打下来的确够爽。
打完球，齐筝准备去洗个澡然后换衣服回去。沈之冰看着她已经收拾好背包，纠结后开口叫住她：“要不去我那里坐坐吧？”
齐筝为难地看了眼自己：“我这一身的汗，就不去污染你家环境了。”
“不会，你去我家洗澡更方便。”
齐筝挑了一下眉，沈之冰本没别的心思，却被她这随意的小表情给弄得红了耳朵。
她故作镇定，补充说：“毕竟是会所，条件再好也不如在家里安全干净。”
这还是沈之冰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去家里，从前她们只在城郊别墅里共处过。但齐筝听心姨说过，云麓花苑才是沈之冰真正的家。
见她有点犹豫，沈之冰不愿放弃，又怕她是不想去家里洗澡，便说：“那我等你洗完澡再一起回去，上去喝杯东西也好啊。”
齐筝想起刚才被她扔进垃圾桶的两个空了的能量饮料瓶子，突然笑了一下。
“好，那就打扰了。”
沈之冰也跟着笑了起来。从会所去她家并不算远，但两个人刚打完球，即使用毛巾稍加擦拭也还是有些汗味。当并肩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彼此身上的气息便肆意交错游走，让这小小空间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进门后，齐筝意外地看到了心姨，对方见到她，也是一怔，尔后欣喜道：“齐小姐，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17章 “但始终让我觉得她缺了点什么。”
齐筝是第一次来,也没料到会遇到熟人。在别墅的那段日子，她跟心姨的相处时间其实比沈之冰还要多，这些年在美国她也时常想起在别墅受到的照顾。
“心姨,你还好吗？”齐筝依然和过去一样,给了她一个真诚的笑。
沈之冰正转身准备交代一些事,突然见到齐筝的笑，恍然了一下。
有点难过,因为这段时间她发现齐筝虽然没有抗拒和她接触,却仍像是裹了一层膜,中间隔了无形的距离。但又有些高兴,刚才她对心姨的样子,好似见到了几年前的她。
“心姨，我刚跟齐筝打完球，她今天会留在这里吃饭,你让厨房准备一下。”说完后，沈之冰看着齐筝,“跟我来。”
沈之冰把她带到客卧的浴室。虽然平时无人使用,但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卫生状况很好,比起会所的确更加舒适。
“有其他需要吗？”
齐筝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
沈之冰等齐筝进了浴室，才回自己房间。等她洗完出来,看见齐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在跟心姨说话。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换上休闲服身姿高挑的齐筝，正以十分放松的状态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样的画面让她生出不少期许,希望不久之后能经常见到,希望齐筝会接受这里。
“齐小姐,我听三小姐说你在美国创业很辛苦，肯定没怎么吃好，好在没瘦太多。”
齐筝摸了摸脸颊：“虽然不如海城的美食地道，但也有不少味道不错的餐馆，解馋是没问题的。”
心姨对于齐筝再次出现很是高兴，她是知道齐筝已经回国，却不知道三小姐跟她之间究竟如何了。
当初齐筝刚从别墅离开的时候，心姨还不能确定，过了这么久，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虽然知道三小姐选择这样一段感情并不好走，可一想到对方是齐小姐，她又不免动了私心，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结果。
“这些年在国外，口味有没有变？”
齐筝看了眼已经陆续摆到桌上的食物：“我还是那几样。”
心姨笑意更深，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之冰，笑着说：“齐小姐果然是专一的人。”
齐筝来来去去就爱吃那几样，好像总也吃不腻，已经被黎允珊和庄沐晴吐槽过好几回了。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选择并坚持自己所喜欢的，没什么不好。
有人喜欢新鲜，自然就有人喜欢重复。
等到菜都上齐，齐筝才发现几乎全是她喜欢的。她抬头向心姨道谢：“心姨有心了，这么久了还记得。”
心姨却不贪功，悄悄瞅了眼沈之冰，坦言：“不光我记得，三小姐也记得。莴苣炒肉丝就是她刚才特地提醒的，说你打完球吃点清爽的比较好。”
齐筝有些讶然，又想到之前那家小馄饨店，不免又是一阵感慨。
她看向沈之冰，刚要开口却被抢了先：“不必刻意谢我，正好我也想吃。”
沈之冰说完便准备动筷，齐筝却没看漏她微红的耳朵。
她把谢谢二字消融在嘴里，抿唇忍笑想了想，换了句：“那下次换我请你。”
沈之冰欣然接受，齐筝肯主动约她，就又多了一次接触的机会。
饭后，沈之冰又留齐筝喝了杯茶，气氛还算融洽。云麓花苑的装修风格偏简约，用料讲究，家具昂贵，但和别墅风格不太一样。
这里的生活气息更浓些，齐筝暗自打量了一番。
“需要司机送你吗？”沈之冰看了眼时间，知道齐筝该回去了。
“我得去一趟阿Moon的工坊，她下个月底有展览，还在赶作品。”
沈之冰陪着她下楼，听她这么说，微怔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她想起刚才吃饭时，齐筝接了一个电话，听语气不像是公事。电话那头大概是要请她帮什么忙，齐筝没有推辞，但看得出有点犹豫，最后仍是答应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庄沐晴的电话。
“那让司机送你过去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齐筝想想也是，她还赶着回去整理材料。要不是庄沐晴醉心创作抽不开身，她也不会这么晚了还特地过去一趟。
沈之冰回到家里，心姨见她好像比出门的时候低落了些，以为是跟齐筝闹不愉快。
“齐小姐回去了？”
沈之冰嗯了一声，继续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心姨指挥佣人们收拾整理，暗中观察沈之冰的反应，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她试探问：“别墅那边，是不是需要重新收拾？”
齐筝刚走的时候，心姨基本都留在别墅那边。后来她开始在美国创业，沈之冰料想她短期内不会回来，便让心姨两头兼顾，始终没有松口闲置别墅。
“先维持原样吧。”
沈之冰想的却是，要是真能跟齐筝走到一起，云麓花苑或许更适合生活。
**
齐筝到了艺术大学专门为庄沐晴准备的创作工坊，都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里面依旧灯火通明，人还不少。
庄沐晴和她的助手都在忙碌，穿着吊带牛仔裤的她见到齐筝来了，才暂停手上的活。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让你过来。”
齐筝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整天泡在工坊里，不怕自己变成雕塑？”
“我很enjoy，全身心投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喜欢这种过程。”
下个月底的个人作品展，大部分都是她过去的作品，已经陆续从美国运抵。但艺术大学希望她能够创作一些新品，最好是与海城这座城市或是海派文化相关的，所以她的团队正在赶工。
“虽然知道很享受，但还是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庄沐晴刚到的时候，出现了时差颠倒甚至水土不服的症状，一下子瘦了几斤。她本就瘦削，看上去更脆弱了。
“所以谢谢你推荐的大饼油条粢饭糕啊。”
庄沐晴刚才灵感忽增，又很馋，于是便央求齐筝能帮她买一份。而且还非得是上次她们去探店的那家，具体地址和名字她又不太记得，只能寄望于齐筝了。
“有没有兴趣看看我的作品？”
对于齐筝，庄沐晴颇为大方，并不介意展示自己的半成品。
“我不太懂这方面，还是等展览的时候再欣赏吧。”
庄沐晴也不勉强，和她聊了一会儿便送她出去。
沈之冰的司机还在那里，齐筝没想到对方真没离开，说是沈总怕她晚上叫车不方便，要送她回家。
等齐筝离开，庄沐晴回到工坊，继续努力眼前的半成品雕塑，确切说，是一张脸。
心里突然多了点奇怪的感觉，难以捕捉却给了她不一样的启发。这个雕塑是她将要展出的新品，也是她这一年来投入最多心血打造的作品。
业内已经开始吹风，对于这次展览很是期待与关注。
虽然忙于创作，但接到沈之冰的电话时庄沐晴第一时间就答应了邀约。
地点选在一家在网上并不出名的私房菜馆，但无论是内部装修还是菜品水准，都堪称一流。
“本来说好了该我请你的，却还是蹭了你的饭。”
沈之冰穿了件休闲套衫，职业女强人的气场退了不少，平添生活魅力。
“我听齐筝说你最近都在忙着展览的事，还担心今天会打扰你。”
“学姐客气，能跟你吃饭我很高兴，一点都不打扰。”
庄沐晴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喜怒哀乐不做刻意掩饰。沈之冰看着她笑眼弯弯，身上散发着明媚开朗的气息，不禁有些晃神。
这大概就是年轻的味道，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年轻过，但好似从没像她这样肆意过。
庄沐晴对她的好奇大多来自于校刊上的介绍或是其他前辈们口口相传，反倒是真正跟沈之冰做过生意的大伯每次都笑而不语，不肯透露太多。
沈之冰对于那些过于夸张的说法也都不过淡然处之，从没当真。
“学姐你太谦虚了，我见过你以前获奖的照片和作品，真是全面碾压其他人。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一直坚持读商科呢？”
明明沈之冰在艺术方面的天赋与造诣也不差。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选择，很多时候只能选择相对重要的那个。”
庄沐晴理解却不认同这个说法：“可是人生是自己的，你并不是唯一那个救世主，让自己去过别人安排的人生，真会快乐吗？”
沈之冰轻轻摇头：“不快乐，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没得选。”
她晃动着杯里的酒，想起许多往事，那些她曾经历过的，或是放弃过的。
“不过现在我会留住我最在意的，也许会很难，但我会尽力。”
庄沐晴的中文水平没有好到能一下子听明白这话里的其他意味，她不免感慨起来：“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跟齐筝，都活得好累。”
听到提起齐筝，沈之冰的眸光闪了一下，却仍是一脸平静。
“为什么？”
“我刚认识齐筝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场都是低沉阴郁的。我第一次觉得大伯让我照顾一个人，是真需要照顾的那种，你明白吗？”
庄沐晴边说边比划，沈之冰颔首表示她理解。
接着她又回忆：“好像是从她决定创业，才慢慢有了转变。可是她太拼了，几乎每天都在想工作的事。不过我有灵感的时候也会连续耗在工作室里，所以我能理解她的投入。”
沈之冰对于这些她未能参与的过去颇感兴趣，虽然是从庄沐晴那里了解到的，但关于齐筝的一切，她都想多知道一些。
“但始终让我觉得她缺了点什么。”庄沐晴单手托腮，她之前没找出答案，最近好像明白了。
见她不再说下去，沈之冰有点急，却不动声色随意道：“缺了什么？”
“灵魂。”庄沐晴并未发现沈之冰的情绪转变，“我觉得她是回了海城以后，才更加完整起来。她在美国虽然事业成功，每天干劲十足，但工作以外的她，有点不真实。”
她描述得很抽象，但沈之冰一下子就听懂了。
几年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
除了工作，她似乎一无所有。
庄沐晴对现在的齐筝更感兴趣。说到回了海城以后的事，她嘴角的笑意终于又露了出来，连语气都跟着明快跳跃：“我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大不同，可当我听她说着这座城市的点滴故事，就连马路边的梧桐树都被她说出了浪漫感觉，我就知道，这里才是她的归宿。”
沈之冰想象着这些年齐筝的变化，心酸也心痒。
作者有话说：
借这个地方说点题外话，其实大家对于人物，剧情发展等观点讨论我都有看，能够解释的我都会尽量回复，无法解释或者涉及剧透的也会含蓄表达一下，但都尽量避免产生误解或是言辞激烈。毕竟难以满足所有读者口味，所以并不强求读者都给予相同评价。
然而我不能接受订阅率只有2%这类的读者在我文下尤其是最新章节进行点评，不管是通过何种渠道看到的，这都是对于作者和其他付费读者的侮辱，所以我会见一次说一次。我绝对不会纵容公然看盗文还要跑来文下刷存在感的行为，后台可以查询实时订阅，所以请这些人自重。
第118章
那天的晚餐成为一个契机,之后便是庄沐晴回请，沈之冰欣然赴约。等齐筝把意向公司都跑了一趟，才发现这两人竟然已经熟络起来。
庄沐晴连续忙了十天,终于完成了阶段性目标。她想让自己透一口气,歇歇。
齐筝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在想这个周末是不是该约沈之冰出来喝杯东西。回国这么久，她们好像始终都是匆匆一见,没机会好好聊聊。
她刚要拨号,突然收到庄沐晴的来电：“齐筝,今天有时间吗？有没有兴趣一起打高尔夫球？”
高尔夫？很久没玩过了,上一次认真打球还是被人手把手教的时候。
齐筝还没回答,又听她说：“知道你忙，但你再忙能忙得过学姐吗？沈总都有时间，你小齐老板应该也能挤出一点跟朋友相处的时间吧？”
一听沈之冰也去,齐筝想了想，答应了。
庄沐晴来到海城后并没因为离家太远而降低生活质量,相反有齐筝和沈之冰帮衬,她倒是生活得滋润又开心。她把时间与精力用在对这座城市的了解上,住得越久就越能体会到身上肤色所蕴含的意义。
今天这高尔夫球场就是沈之冰推荐的,庄沐晴一眼就喜欢上了。
“学姐的推荐果然没错，今天我可要好好过瘾。”
沈之冰抬手看了眼时间,她知道齐筝会晚一点到，但没见着人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她临时变卦或是突然有事。
“阿Moon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等忙完了展览才行,最近真是快把我逼疯了,每天闭上眼就是改改改！”
沈之冰有时也羡慕她这种艺术家的生活节奏,有点乱但充满活力和新鲜。相较而言，她的工作虽然忙碌但大多是按部就班，累且乏。
“齐筝说你的球技不错，我们待会比赛怎样？”
对于庄沐晴的提议沈之冰自然不会拒绝，能够遇到个好对手也是快乐事。
“不过待会齐筝说不定会抱怨，我们叫她来，结果是观战。”
沈之冰抿了抿唇，淡笑道：“那倒未必，说不定她会忍不住参与进来。”
庄沐晴一脸不信，连连摆手：“我觉得可能性很低，我在美国叫她去玩过，就打了两杆。”
沈之冰心道，看来庄沐晴并不了解齐筝的真正水平，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会差到只能打两杆。
等齐筝赶来的时候，两位大美女已经喝了半杯果汁，正坐在太阳伞下等她。
“堵车，迟到了。”
齐筝虽是对庄沐晴在说，却也朝沈之冰点了点头。其实她从远处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色球服的沈之冰。
庄沐晴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我刚跟学姐约好了要比赛，你要不要参加？”
齐筝看了眼沈之冰，见她脸上只是淡淡的笑，猜到肯定是庄沐晴的主意。
“那赌注是什么？”
这……
庄沐晴是个享受过程的人，结果她并不在意。刚才两人约定好要比赛，之后便聊起了别的话题，还真没强调过这个。
沈之冰出声解围：“奥利匹克精神，重在参与。”
说完，她便率先往前，前往球场。
三个人相隔距离不远，沈之冰在检查自己的球杆，听见齐筝对庄沐晴说：“没有赌注也好，不然你输了肯定难过。”
“我怎么就一定会输呢？”
齐筝本想说，因为我跟你们都打过，我知道。
但话到嘴边，想想算了。
“待会你就知道了。”
庄沐晴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倒是不计较输赢，但非要齐筝说明白。
齐筝无奈看着她：“因为沈总的水平比你高，心态比你稳，就连这里也基本算是她的主场，所以大概率是她赢。”
庄沐晴正要反驳，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这让她对待会的比赛更加期待，很想验证齐筝的说法是否准确。
沈之冰把七号和九号球杆放回包里，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虽然看不见齐筝的表情，但听她话里对自己有信心，仍让她不自觉弯了唇角。
庄沐晴一开始跟沈之冰不分上下，越打越顺手，直到她看见沈之冰接连两杆完美切球，惹得她也不禁拍手叫好。
她回过头对身边的齐筝说：“还是你了解学姐的水平，真的厉害！”
齐筝笑，看着这片场地，心情有点复杂。
庄沐晴甘拜下风：“愿赌服输，心甘情愿，今晚我请客。”
沈之冰没有扫兴，领了这个奖品。她把球杆递给球童，看着齐筝：“不玩玩吗？”
庄沐晴也在旁边游说：“对啊，来都来了，一起玩嘛。”
刚才她们在正经比赛，齐筝当观众是理所当然。现在都比完了，齐筝没理由还只是旁观。
“我打得不好，看你们玩就好。”
“又不是比赛，就当是练习也好，顺便还能让学姐教你几招。”
齐筝下意识看了眼沈之冰，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两人似乎同时想起了那次球场教学的场景，很快便错开了眼。
齐筝觉得嗓子有点热还觉得痒，抽出旁边的球杆往前走，怕被庄沐晴看出异常。
“那我随便打几杆好了。”
其实沈之冰是希望齐筝把高尔夫球水平提高一些的，很多业务在球场上谈成的概率会高不少，尤其是她的创业项目，后面还会需要多轮融资。那些资本大佬，大多偏爱这项运动。
齐筝先是打了一记挥杆，庄沐晴鼓掌替她打气。沈之冰缓缓走了过去，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她仔细观察着齐筝动作的每个细节，包括她的发力，抬手角度和转身幅度。齐筝的挥杆向来可以，到了推杆的时候，沈之冰不免有些期待，不知道齐筝还记不记得那些技巧。
很快，齐筝给出的答案让她再次弯了唇角。
庄沐晴很是惊叹：“你今天超常发挥诶，非常棒！”
齐筝朝她笑了一下，便看到沈之冰在旁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收回视线，轻咳了两声，准备继续往前。大概是渐渐沉浸到打球的专注中，齐筝竟也不觉得被两位大美女近距离围观打球有多奇怪。
切球是很讲究技巧的，齐筝刚才有认真看过沈之冰的动作，虽然有些地方还没摸透，但她能学到个七八分。
于是便模仿着刚才所见，试着打了出去。
不算太成功，不如沈之冰刚才打的那般精巧利落。
齐筝又试了一次，还是不够完美。
怕她真较上劲，沈之冰往她身边走去，然后绕到她身后，轻轻扶着她握着球杆的手。
当身后传来熟悉的香气，曾经的回忆似乎一下子就清晰了。
沈之冰平静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比刚才更加放松一点才可以。还有起球角度要注意，出手的瞬间要稳，不要急。”
她几乎是手把手教了一遍，齐筝果然很快便掌握了精髓。
庄沐晴在旁边名正言顺“偷师”了一会儿，笑着说自己也要试试。
从球场回来，庄沐晴丝毫不觉得累，拿着手机在研究晚饭吃什么。
“你们不要客气，想吃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齐筝有时也佩服她的精力：“究竟是艺术给了你旺盛的精力还是你用精力给了艺术生命？”
庄沐晴认真想了想，说：“两者相互。”
晚饭后庄沐晴要赶回工坊，助手跟她说有个作品出了点问题需要她回去处理。沈之冰依旧让自己的司机送她，然后看着齐筝：“你呢？要怎么回去？”
齐筝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周围环境，距离临河步道不远。
“有兴趣去附近走走吗？”
沈之冰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就同意了。
两人漫步走到临河观景步道，今晚的人不算太多，大多是情侣或是健身的老人。
沈之冰不知道齐筝突然说要走走是什么原因，但对她来说是个好现象，至少她们可以在工作之外有更多接触。
“我的项目融资基本定了，前天沈氏和东明都给我打了电话。”
这事沈之冰没有提前告诉她，完全按照流程走，她知道齐筝不喜欢这种“内幕消息”。
“你的计划很好，值得尝试。”沈之冰想了想，又问，“让沈氏领投好吗？”
“我的项目是纯前期的，其实跟沈氏的规划并不完全匹配，更适合跟投。”这是于欣妍跟她说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沈之冰停了下来，望着平静的河面，有清新的味道不时传来。
她扶着栏杆，手握紧又松开，坦言：“这次不是种子轮，A轮资金比较大，条件也会相对苛刻。”
齐筝看着她，不明白她接下去想说什么。
沈之冰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由沈氏领投，至少能保证你将来不会被对赌协议束缚，可以真正专注做你想做的事。”
齐筝一怔，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沉吟片刻，道：“可是这只是起步，如果顺利，以后还会有B轮C轮，不可能总是沈氏领投。”
“怎么不可能？”沈之冰说得笃定，她是看好这个项目的，并不完全因为齐筝。
她很清楚国内这块市场的空白状况，将来一定会有很大收获。
“A轮是你刚起步阶段，我希望可以给你一个稳妥的环境。要是你真能走到B轮C轮，那就证明你越来越接近成功。”尔后，她用轻松些的语气说，“你就当给沈氏一个赚钱的机会？”
齐筝和她近距离对着，将她眼里的情绪看的一清二楚。商场的坎坷或是风险，沈之冰都替她考虑到了。这份用心，让她无法说拒绝，也让她无法不动容。
“好，我会努力让沈氏的投资回报率变得好看。”
作者有话说：
之前说这个月中旬打算完结，是正文完结，当然我会保证剧情都写完，真超期了也会写完为止。番外不是一两章，叫做“和霸总恋爱的日日夜夜”，内容相对甜腻日常一点，给感兴趣的读者选购。
第119章 “想一个人。”
齐筝过去并不知道原来创作是会把人逼疯的,即便像庄沐晴这样阳光洒脱的人，也会在展览前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几近抓狂。
工坊里已经不像最初时那般整齐有序，空了的七零八落倒着的咖啡杯、啤酒罐随处可见。里面个工作着的人除了对着作品时还有神采,其他时候基本只剩半口气吊着。
齐筝推开大门,手里拎着刚买来的油条,对着因为三天没洗头而将长发挽起的人说：“阿Moon，先吃东西,你这样下去不行。”
“我没胃口。”
“你没胃口,但你的身体需要。”
庄沐晴闭了闭眼,刚才胃的确不舒服,这对于连续高强度进行创作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任何不适都阻挡不了他们在灵感强烈时段的专注，生怕耽搁一秒将永远错失。
齐筝已经把东西交给她助手请她分给大家，自己留着的那份是给庄沐晴的：“趁热,赶紧吃。”
庄沐晴最终屈服于美食诱惑，洗了手跟齐筝坐到后门露台上,拨开塑料袋就直接吃。
齐筝喝着咖啡,笑说：“只有创作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不讲究的庄小姐噢。”
“我永远都把精力献给最重要的事,目前来说,创作是唯一。”
庄沐晴吃了一大半，终于舒服些了。她特别喜欢这家的现磨豆浆,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每天只狂喝咖啡。
“听说你融资的事搞定了,这次回国还挺顺利的。”
齐筝想起那晚跟沈之冰的谈话，到现在仍会觉得触动。沈氏领投,并非雪中送炭,而是为她保驾护航。
“嗯,是挺顺利的。”
庄沐晴擦干净手，慢悠悠喝着豆浆。她看着齐筝的侧脸，依然是完美的线条轮廓，却透着跟过去大不相同的气息。
“我发现你回海城以后变了。”
齐筝转头看她：“变老了？”
“变柔和了，也变得更加……真实。”
齐筝被她这形容给勾起了好奇，她还真没想过自己过去给别人的感觉，竟是不真实？
“我不是说虚伪的那种，而是觉得你以前只是寄情工作，你并不是从工作过程中获得享受或是快乐，只是想借此来回避一些什么。”
齐筝没有直接否认，她过去几年一心扑在创业上，根本不给自己过多的时间去考虑其他问题。
“你跟允珊都在为了创业奔波辛苦，你们同样全力以赴。但是你和她最大的不同，是你除了工作之外，没有生活。”庄沐晴是个直爽的人，她认为自己跟齐筝的关系，熟到可以交流这些的程度，便不会隐晦含蓄。
“允珊除了忙得没时间约会恋爱，其他方面并不差。她养了猫，参加社区活动，还经常参加邻居们的烧烤party。”她看着齐筝，说着这些年里她所观察到的那些，“那你呢？你除了工作，还收获了什么？”
齐筝沉默了一阵，尔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创业耗费了我绝大部分精力，我不否认想让自己变忙变累，可以不去细想一些事。但你要问我除了工作之外，还剩什么，也许只有一份思念。”
庄沐晴歪了歪头，猜道：“想家？想海城美食？”
齐筝抿唇含蓄笑了一下，说：“想一个人。”
庄沐晴怔愣，显然没想到齐筝会这么说。她意外之余又有点局促：“抱歉，我不是有意想要打探你的隐私。”
“没关系，我这几年一直是单身状态，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
庄沐晴还以为是异国恋，也好奇齐筝怎么能藏得这么严实，但教养本能促使她第一时间先道歉。毕竟别人的感情事，想不想说全凭自己乐意与否。
“单方面牵挂比较辛苦，难怪你要寄情工作。”
齐筝苦笑，刚到美国那会儿，她还是伤心难过，好在有学业压力促使她不要分心。后来跟沈之冰在馄饨店里坦诚交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她并未觉得是彻底解脱。
沈之冰回国后，她们的联系少了，关系迅速冷却。齐筝也想过，沈总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承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但她还是不后悔当初的决定，那时候她们的确不适合重新在一起。好多问题没有解决，她们的能力和处境也没变化，因为冲动而继续，只会在将来多添一道伤口。
可她偶尔也会想，沈之冰不再联络，不再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放弃了。如果她放弃了，自己的想念是否会显得可笑又多余？
她无法去找沈之冰要答案，也不想自己沉溺在这种被反复撕扯却只能自言自语的状态。工作是她最好的寄托，她努力让自己专注沉浸下来，不去想，便不会有烦恼。
她没有给自己定什么几年之约，她很清楚感情是真无法强留或是单方面无条件付出的。若真是念念不忘，终会有回响。
“那你现在呢？突然想开了，还是彻底放下了？”
齐筝挂着淡淡的笑，温柔而从容：“更加顺其自然了。”
这次回国，她发现了沈之冰的变化，尤其是性格上的。从前那种带着强势压迫和必须牢牢掌控的急切被温和沉静所取代。
她陆续发现这些年里沈之冰默默为她所做的事，却不曾告诉过她一句。她像是并不奢求齐筝的回报，而仅仅只是想为她做这些而已。
庄沐晴被齐筝哲学家般的语气逗笑：“没有个七八次恋爱经历，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我有这么夸张吗？”齐筝笑着摇头否认，“我不是一个喜欢改变的人，一旦认准了，就会全力以赴。”
“这样的确很好，但也更容易让人受伤。毕竟不是所有感情都一定会有结果，珍惜享受过程才是爱情最美丽的部分。”
齐筝没有跟她争辩，每个人对感情的看法与期望是不同的。
“过程跟结果哪个更重要，其实要看你遇到的那个人和你是不是同样想法。”
庄沐晴站起来，跺跺脚，准备回去继续赶工了。
“月底的展览，你可不要临时出差或是应酬，邀请函我提前都准备好了。”
“一定准时到。”
庄沐晴有时遇到瓶颈，实在是无路可走的时候，也会偶尔骚扰一下沈之冰。她对这位学姐的崇拜欣赏并不仅仅来自于那些耀眼的成绩，而是实打实的能力和才华。她看过沈之冰从前的作品，是让她惊叹的天赋，最让人羡慕的是她竟然能让天赋跟技巧完美融合。
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沈之冰是可以交流甚至求助的人，艺术的话题，不是光靠尬聊就能延续的，必须有相应实力做基础。
这天沈之冰从商场巡视结束，便想去工坊看看庄沐晴。还有五天就到展期了，但前天她还是对作品的收尾部分不满意。
她在路上给庄沐晴打了电话，无人接听。心想或许她现在正忙，手里没空，之后又给她补了条消息，说自己顺路去看看她。
齐筝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人，几次努力也没够着不远处的手机。庄沐晴为了专心创作，会把手机调成震动，沈之冰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刚睡着。
已经快两天没认真睡过觉的人，一口气撑着完成了她之前认为难以突破的瓶颈，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细节上的修改。这下她总算能放松一点，本来是跟齐筝并肩坐着聊作品的，谁知说着说着困成这样。
齐筝劝她去休息室，但庄沐晴坚持只能小憩片刻，等把所有部分都处理完了今晚才能安心睡觉。
知道她要求完美，齐筝也不再劝，让她靠着睡了过去。
她对于艺术品的鉴赏，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庄沐晴的压轴展品她也没看不出太多门道。此时又不能走动，她只好拿着手机修改方案。
等到融资资金到账，公司就要正式开展第一期大型营销宣传了。这对于齐筝来说，算是她回国后打响的第一枪，必须谨慎。
庄沐晴睡得很熟，但她的发髻似乎有点碍事。迷糊间她抬手就把头发解开，微卷的长发散落，盖住了她半张脸。
齐筝本是无所谓，可是那散开的长发渐渐滋扰到她，弄得她很不舒服，又痒又扎。
她单手拿着手机，别扭又艰难地稍微转身，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把那些扰人的长发拨回去。她生怕会吵醒庄沐晴，所以动作幅度很小，也很慢。
沈之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立即停下脚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齐筝用极为缓慢轻柔的动作，替庄沐晴把头发整理好。
她看不清齐筝的脸，也看不到庄沐晴的表情，但她却很清楚自己心里泛着的酸楚。
沈之冰下意识要走，可是脚像被灌铅，怎么也挪不动。
可是她也没有勇气一直看下去，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看到让自己心神俱碎的画面。
她默默后退，轻轻把门关上，余光里是那座被放置在工作台上的雕塑。她只能看清侧面，也知道那是一张脸，却像把利剑，戳破她纷乱的心。
沈之冰吩咐司机开车回公司，刚离开工坊不久，接到了华驰风的电话：“沈总，今天是否有时间，想跟你谈些事。”
沈之冰情绪不太好，勉强打起精神回应：“华总如果有生意想谈，可以先跟云菲约时间。”
“是关于齐筝的事，我听说沈氏要领投，想当面向你求个原因。”
此时听到齐筝的名字，沈之冰的心又是猛地一揪，呼吸都快不顺了。但融资的事开不得玩笑，她也不想因为私人情绪而影响正事。
“我现在有空，华总准备在哪里见？”
“就在东明附近的咖啡厅吧，这事还没到要上公司的程度。”
沈之冰进入咖啡厅的时候，华驰风已经到了。
桌上摆着两杯热饮，她一看，是拿铁。
“我记得几次见面，你最常喝的是这个，所以先帮你叫了一份。如果不满意，再让服务员换吧。”
华驰风倒没显出太多谄媚讨好的意味，沈之冰触了一下杯子，温度刚好，应该是算准了时间点的。
她现在也没心情在意这些细节，头有些胀痛，心口还是闷闷的，她想早点结束然后回家休息。
华驰风也不绕弯，开门见山：“齐筝的项目市场潜力很大，我理解沈氏想要赚钱的想法。但东明显然更适合领投，沈总为什么一定要抢这个先机呢？”
“因为齐筝不适合对赌，她的项目是有温度有情怀的，对赌只会束缚她。”
华驰风微怔，不解：“东明也没有强迫她签订对赌协议，沈总没必要为还没发生的事做这么多吧。况且按照沈氏的规划，这个领域并不是你们所侧重，跟投你们更省心。”
说来说去，东明还是想要拿回领投机会。
沈之冰不为所动，也不松口，但也不想多做解释。
“好东西人人都想要，沈氏不过是未雨绸缪，想要让这块宝玉将来发出更耀眼的光芒罢了。至于华总的建议我能理解，但沈氏的规划还是我自己更清楚。”
华驰风倒是没料到沈之冰会寸步不让，他原本打算让出点股份，将领投和跟投的占股比例差距缩小，谁知压根没机会。
沈之冰肯当面说这事，无非是考虑到齐筝跟东明还得合作，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也不再逗留。
一杯拿铁，她不过喝了三两口。
“谢谢华总的咖啡，但沈氏的投资决定暂时不会改变。”她想了想，又再补充了一句，“如果东明觉得这样不合适选择退出，沈氏也会把剩余部分补齐。”
作者有话说：
因为榜单原因，这个月不会每天都加更，所以今晚只有一更
咳咳，周四晚上九点四十五，准时来看更新（懂？
第120章 她不想放过，不管是齐筝还是沈之冰，一个都别想逃。
还有三天就要正式开展了,庄沐晴倒是比之前淡定许多。大部分工作已经完成，剩余一些收尾部分也可以放心交给助手，她对于压轴作品颇为满意,也对这次的展出甚是期待。
交代完事项,她从工坊出来,给齐筝打了个电话。
“今天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齐筝那头应该在走路,有点微喘,周围还有人说话的杂音：“今晚恐怕不行,有事吗？”
庄沐晴怔了一下,有点失望：“没事,想找你出来放松下，顺便谢谢你上次的肩膀。”
那次庄沐晴睡了快两个小时，一直压在齐筝的肩上。醒来后看到她慢慢转动手臂才知道这人几乎没怎么动过,真是让人又懊恼又感动。
齐筝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展览就快开了，你应该多休息养足精神,保持好的状态。我们是朋友,这点事根本不算事。”
庄沐晴知她有事,也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齐筝抬头看了眼沈氏的LOGO,快步走了进去。今天是正式签约的日子，东明那边也给了正式的答复,同意跟投。
她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云菲已经在等她。见她过来,笑着迎过去：“沈总已经开会回来了，正在等你,我带你进去。”
进了办公室,沈之冰正对着电脑屏幕,见齐筝来了，只是嘴角勾了一下，没有太大反应。
“沈总，齐筝到了，我去通知于经理。”
等云菲离开，办公室里就只剩她们二人。沈之冰点头示意齐筝坐下，视线在她脸上稍作停留后便移开。
“合同的部分细节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待会会是最终版本。”
齐筝觉得今天的沈之冰有点怪，表面上和平时无异，但又觉得有点刻意淡漠。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等于欣妍的过程中，也没其他公事要说。齐筝一直想找机会跟沈之冰单独聊聊，便借机开口：“今天下班后有空一起吃饭吗？”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所以庄沐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才会被拒绝。
沈之冰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今晚不行，下次吧。”
她看上去有点疲惫，齐筝猜她也许是最近工作累了。约饭不成也没怎么破坏气氛，齐筝又说起这周末的展览。
“阿Moon说她准备了特别节目，让我们一定要准时出席。你说她会不会搞出什么意外之喜来？”
沈之冰听她这么自然随意却熟稔地谈论着庄沐晴，又是一阵心酸。那天在工坊的事，她没有问齐筝，也找不到立场问。可是难过是有的，介意也是有的，她可以克制不去时刻想着，但当齐筝这般轻松提及庄沐晴时，她的心就忍不住胀痛。
“等到了那天自然就知道了。”沈之冰淡笑着回答，但这笑看上去多少有点勉强。
齐筝越看越觉得她不太对，不免有点担心：“你没事吧？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这两天没睡好。”
这话也不假，她的确睡得不太安稳。一睡就会做梦，梦到这些年里的患得患失，和梦醒后的怅然。
齐筝忍不住皱了皱眉，用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沈之冰想了想，刚要再说点什么，于欣妍就来了。
“抱歉让二位久等，这是刚修改完的最新版合同。”说完，她便给沈之冰和齐筝一人一份。
齐筝打开合同，就听到于欣妍在旁解释：“和上一版相比，多了些补充注释的内容，还增加了一条保底追投的承诺。”
顺着于欣妍所指，齐筝把修改的地方都看完了。她有些意外，这些修改基本都是有利于她的。
沈之冰触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
齐筝抿唇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笔来准备签字。
沈之冰看到她手里的笔后明显愣了，她没想到齐筝竟然随身带着她送的那支钢笔。
看磨损程度，应该是一直都有使用，并不是专门为了今天才拿出来的。
“这笔……”沈之冰不禁自语，“没想到你一直带着。”
齐筝揭开笔帽，拇指正好滑过风筝图案的位置，想起往事，浅笑道：“我说过，我很喜欢。”
说完后她又想了想，补充说：“这些年里我用它签了不少合同，是份好运。”
沈之冰看出她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爱惜，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实的笑。
等合同签完，于欣妍松了口气：“这下我就不愁今年的年终会议上又被那群股东追着要项目了。”
沈之冰却故作严肃，提醒她：“光这一个项目怕是不能满足他们。”
“放心，还有两个项目也在谈了。但是有小齐的这个，一个顶俩，我今年业绩肯定够了。”
说完她还特地拍了拍齐筝的肩膀，意有所指：“好好干，姐姐们都看好你！”
齐筝笑着点头：“我会努力。”
送走齐筝，于欣妍回到总裁办公室，见沈之冰正望着窗外，背影看上去有点落寞。
她不解：“我刚听小齐说，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你今晚不是没安排吗，怎么拒绝她了？”
沈之冰没有转身，语气淡淡的：“我有些情绪还没消化，怕一直面对着她会控制不住。”
于欣妍自我分析了一番，突然贼笑起来：“什么情绪？心痒难耐想要扑上去的那种？”
沈之冰无奈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该去洗个头，把你脑子里那些有颜色的细胞都洗干净。”
于欣妍走到她身边，替自己辩解：“洗头的水也不会真进脑子，况且面对喜欢的人，有想法这很正常啊。”
沈之冰看了她一阵，幽幽道：“所以云菲知道你家里买了那么多宠物吗？”
于欣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话都开始支吾：“那……当然……不知道啊，我的秘密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啊啊啊！”
果然是理论强者，行动矮子，沈之冰也不忍心打击她。
“你该行动了，要不然新版本又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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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筝没约到沈之冰，也没再去找庄沐晴。展览的事她不太懂，只想着别占用别人的筹备时间才好。
第二天庄沐晴又给她打电话，齐筝这才发现不对，电话里又问不出什么，便和她在工坊附近的餐厅碰面。
“阿Moon，你是不是压力过大，感到焦虑？”
聊了一会儿，齐筝终于发现庄沐晴是哪里不对了。对此庄沐晴没有否认：“的确有一点。前段时间我专注在创作上没空理会这些，但这几天在处理筹备的事，学校那边也不停给我很多提示和要求，让我第一次觉得心累。”
艺术大学近年来在国内的知名度飙升，聘请了不少国外知名的艺术家，这么大的手笔肯定是要有收获的，自然会施加压力。
“你完全没问题的，放松就好。”
庄沐晴笑了，切开一小块牛排，慢慢品尝，幸福满足得眯了眼。
“有的时候我真挺不适应那些流程上的规定，繁琐而冗余，太耗费心力了。久了以后根本就无心创作，也没法创作。”
齐筝笑而不语，她能明白庄沐晴的无奈。这段时间她办理各种手续也会遇到一些情况，但她明显比对方更有承受力。
“你如果真觉得影响到创作，可以跟学校方面沟通，我想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本末倒置，高薪请你来却没能给你提供创作的环境条件。”
庄沐晴难得这般低落，她也只能在齐筝面前说这些。平时在工坊里，面对助手们和学生们，她始终是明媚充满活力的。
“唉我也就跟你吐槽一下，谢谢你做我的垃圾桶。”庄沐晴抬手示意服务生，再加一份甜点，“我请你吃蛋糕，我们都要甜一点，不能被苦闷打败。”
沈之冰也关心过筹展进度，还问了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庄沐晴对于学姐的主动询问很是开心：“学姐你那么忙，就不要为我的事分神了。我之前是挺烦的，不过已经找齐筝吐槽过了，所以没事了。”
沈之冰有些黯然，好在隔着电话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是么……那就好。”
“学姐，展览那天准时到噢，我很期待你们的到来。”
听出庄沐晴的期待和兴奋，沈之冰没有扫兴，爽快答应了。她自然是VIP的级别，庄沐晴亲自手写名字邀请的那种。
展览是在一个周末举行，之前艺术大学已经进行过预热宣传，加上业内不少名家对于庄沐晴这次来国内担任客座教授也颇为关注，来的人并不少。
连傲看着还在挑选衣服的林沐云，显出几分不耐：“时间不早了，你要选到什么时候？待会万一路上堵车，我们就要迟到了。”
林沐云依旧不急不慢，将手里两套衣服轮流比划了一遍，从镜子里看着在沙发上不停看表的人，随口问：“哪套比较好看？”
“随便。”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我穿得好，也是替你争面子。”
连傲无奈看了她两眼：“两套都差不多，你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就好。”
林沐云连着翻了两个白眼，进了更衣室。
他们到现在都没离婚，因为连家老爷子自从两年前住进加护病房，到现在还在挣扎，想要多和这个世界相处一会儿。
而且有次老爷子病危，让他们意外得知，在财产分配上，竟然增加了条款，有孩子不仅能多分资产，还会影响继承权。
连傲的心思有点变了，他试探过几次林沐云的口风，但不敢来硬的。
林沐云心中冷笑，联姻也就算了，想骗我生孩子？门都没有！她很清楚，要是真有了孩子，从此她跟连傲就彻底分不清了，这不是将来一句离婚分割财产能够解决的。
这种被动局面，她才不会傻得让自己入局。
如果不是因为爱，哪个女人甘愿付出这么多去生孩子。
等到了会场，果然快要开始了。连傲轻哼，低声说：“幸亏今天没堵车，要不然真够丢脸的。”
林沐云挽着他的手，和往常做戏时一样，笑着回应周围人的招呼。
“怕什么，又不是多了不得的人物。说得好听是艺术家，说得难听点就是卖商品的，迟到了多买两件展品不就好了。”
今天的展览除了展出庄沐晴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外，还将有部分展品进行拍卖，所得款项会用于艺术大学的新设奖学金。
连傲对于林沐云买买买的喜好已经不想做任何评论，家里储存室里放了一堆压根没有拆开过的东西，管家问过几次怎么处理，林沐云都只说，先放着。
“难怪今天那么心急催我出门，原来是心有牵挂。”林沐云看到了不远处的沈之冰，她正在和庄沐晴说话，身边还站着云菲跟于欣妍。
这几年他们在应酬场合碰到过几次，但沈之冰似乎刻意忽略他们，除了不得不打照面的寒暄，其他时候一律保持着固定距离。
连傲这些年里被林沐云旁敲侧击问出不少过去跟沈之冰在一起时的细节，没想到本该是帮着一起出谋策划的盟友，反而揪着他这些把柄时不时戳他痛处，让他有苦说不出。
林沐云原本没那么恨沈之冰，但自从知道她不但抢走了齐筝，还处处与她为难，在暗处护着齐筝，让她干着急却做不了什么，新仇旧恨堆在一起，让她不想就此放过。
她不想放过，不管是齐筝还是沈之冰，一个都别想逃。
她突然冷了下来，连傲却松开手，与其他人交谈去了。
齐筝在跟黎允珊闲聊，目光不时落在沈之冰身上。今天的她穿了件宝蓝色礼服，并不抢眼但绝不失色，只是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于欣妍不知什么时候踱到齐筝身边：“小齐你怎么不过去，这里多无趣啊，快过去一起聊天。”
“我看你们好像谈得很开心，不好意思去打扰。”
“啧，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不去才不对呢。”于欣妍边拉边推，把齐筝带到她们站的地方。
见到她过来，庄沐晴笑意又深了些，下意识靠过去搭在齐筝的手臂上：“其实这次能顺利开展，齐筝的功劳也很大呢。她给我推荐了很多好吃的，还陪我赶工，完全不嫌弃我的垃圾情绪。”
之后，她看着齐筝，非常开心也很感恩地说了声：“Thankyou.”
齐筝已经习惯她这热情随性的一面，倒是另外三个人脸色都微变。沈之冰默默喝了一口手里的酒，没说话，云菲则看了于欣妍一眼，意思说都怪她帮的倒忙。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点明白最近沈总不太高兴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也是只有一更，明晚记得准时来看更新，会有加更
我准备开个新预收，名字叫《挖走哥哥的深柜未婚妻》，题材从双重生变成穿书，你们觉得咋样，是不是又觉得名字不正经了orz
第121章
于欣妍和云菲心照不宣,主动接过话题维持着谈话的气氛，也好让沈之冰得以调整情绪。齐筝正对着她，可是从她过来到现在,沈之冰也只在最初时朝她点了点头。
之后,她就没有再怎么看过齐筝,这跟以往很是不同。
这是展会正式开始前的小型宴会，主要让来宾们相互接触熟悉,是个难得的社交机会。喝点酒,有助于拉近关系,也更有情调。
齐筝喝了口橙汁,还没咽下就听于欣妍笑问：“小齐你怎么还喝这种过家家的东西？”
她还没开口,庄沐晴倒是替她答了：“前天她还有允珊跟合作商吃饭，喝了不少，最后差点吐在车上。”
这事被黎允珊当做苦难吐槽了一番,惹得庄沐晴哈哈笑。
沈之冰默默喝了一口酒，嘴角绷得更紧了。
齐筝已经确定她是情绪不佳,似乎对现在的聊天话题也不感兴趣。一个人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但看那神情,绝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截了当去问。又怕一直盯着看会引起尴尬，便只能不时参与到其他人的交谈中,间或看她几次。
“庄老师，请来这边。”
艺术大学的领导要为她介绍海城艺术协会的专家,庄沐晴无奈朝她们眨了眨眼：“我先失陪，正式开场前我再过来。”
等她走后,于欣妍突然对云菲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跟我走。”
之后便不由分说拉着云菲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叮嘱齐筝：“小齐，麻烦你陪一下沈总，不要让那些无聊的人来找她搭讪。”
当只剩她们两人时，沈之冰跟刚才变化不大，不过酒倒是也不怎么喝了。齐筝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怎么了？”
“挺好的。”
“一个人闷着喝了半杯酒，还说好？”
沈之冰不语，抿了抿唇，心里酸酸的，实在难受。刚才庄沐晴跟齐筝默契亲切的举动，又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工坊见到的画面。她一再对自己说，她并不是要强求什么结果，可当结果真可能不如自己所愿时，那份失落跟痛苦仍令人难以承受。
齐筝从她手里把酒拿走，去换了杯葡萄汁。
“喝这个会比较好。”
沈之冰没反对，似怨似嗔地看了她一眼，把杯子接了过去。
之后，她幽幽叹了声：“齐筝，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我可不是菩萨或是上帝，哪来这么多闲工夫。”
她说得很是轻巧平淡，可是沈之冰依旧没能平静。齐筝的好是无声无息渗透到生活里的，就好像当初她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只是觉得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和齐筝在一起就会变得高兴起来。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喜欢上她了。刚才看到庄沐晴眉眼间的神采和温情，还有她无意识多次主动提及齐筝，跟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她们都在不知不觉间被齐筝吸引，也越来越依赖她。
沈之冰越想越苦涩。过了这么久，她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化对齐筝的在意，反而是越来越懊恼当初的后知后觉。
齐筝还没见过沈之冰脸色这么差，哪怕当初她胃痛也好过现在。
“要是真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待会跟阿Moon解释一声，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沈之冰勉强笑了下，拒绝了齐筝的好意。她想看看今天的展览如何，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彻底失去机会了。
齐筝不是一个会两头钓着别人的人，如果她真做了决定，肯定会全身心投入。沈之冰羡慕那个人，又害怕那个人最终不是自己。
那天签合同的时候见到齐筝随身带着的钢笔，给了她很大的鼓励。让她心里那微弱的火光燃烧起来，也让她变得急切起来，不想再被这样的忐忑反复折磨。
她，想要齐筝一个明确的答案。
“齐筝，待会展览结束，你有时间吗？”
齐筝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点头说：“有，到时我来找你。”
这时有人来和她们打招呼，出人意料的是竟然不是来找沈之冰的。
“沈总，我们几个对齐筝的项目都很感兴趣，你不介意我们暂时把人借走吧？”
沈之冰面对外人的时候，情绪倒是如常。
一听是跟生意有关，她自然不会阻拦。
“你们慢慢聊。”
看着齐筝神态自若，镇定从容地与几位老板站在一起，交流着对市场前景和行业发展的看法见解，沈之冰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爱慕和欣慰。
于欣妍跟云菲回到她旁边，见她换了饮品，但情绪依旧没好转，也不好多问。
展览正式开始，庄沐晴自然是今天的主角，她的热情开朗成功将现场的气氛一举推高。接着，便是让人惊叹的作品，陆续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件压轴展品自然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也是吸引最多人驻足的。沈之冰没去凑热闹，先从最边上的展品看起，一件一件看得十分仔细。
庄沐晴是有天赋的，也是大胆而勇于创新的。她有许多的跨界作品，看似离谱但最终融合效果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她所涉猎的领域有摄影、绘画和雕塑，近年来备受追捧的就是她的画作和雕塑。
早年友情价买了她作品的朋友都笑言，当年纯属做好事，没想到阿Moon带着她们发财了。
沈之冰从她偶尔来找自己讨论时所展现的能力与资质，就知道假以时日这人会在美国乃至世界都有一席之地。她的目光缓缓在每一件作品上停留，再滑过。
也许是她敏感，也许是她也曾醉心艺术，她在这许多的作品里都看到了齐筝的影子。
没有一件作品像她，却又都能从中找到与她相关的元素。沈之冰甚至从不同时期的作品里看到不同阶段齐筝的变化，就好像庄沐晴曾对她描述过的那样。
她从作品中看到了齐筝在美国的生活，也从中看到了齐筝如何从哀伤低沉中恢复，继而坚强地站起来，然后光芒四射。
当她走到庄沐晴来到海城后的作品展区时，沈之冰的心猛地一跳。这里的展品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意境，从西方抽象风格转变为内敛含蓄的东方美。
这与齐筝的气质更加契合，也从中看到了更多关于齐筝的元素。看着看着，沈之冰的嘴角不由带了一抹涩然，或许庄沐晴的心意就是从来到海城后就开始转变的吧。
在海城，齐筝的魅力更甚，谁又会躲过她的吸引呢？
于欣妍站在不远处，拧眉对云菲说：“这几乎都成了齐筝专场了，老沈怕是要撑不住。”
云菲也眼带忧虑，可沈总好像看得津津有味，并不想离开。
“让沈总自己处理吧。”她们能做的，也只是陪伴。
齐筝的艺术鉴赏水平没那么高，自然看不出什么特别，其他前来观展的人，也不熟悉齐筝，不会将她跟作品中的特色联系起来。
林沐云跟在连傲身边，象征性地走了一圈，随手指了几件作品：“这几个看上去还不错，可以考虑买回去。”
“这些都标着非卖品，你买什么？”
“非卖品怎么了？展会结束后私底下出价呗，还有人真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这类刚出名的艺术家，还不是照样需要钱继续创作，找团队营销。”
林沐云是有些鉴赏力的，但她总是把艺术跟金钱划等号。前些年留在朋友家里的藏品如今市场价很可观，尤其是庄沐晴的作品，她倒是不着急出手，继续看好。
她想趁机多囤点，等再过几年一次性出手，让连家人好好看看自己的投资眼光。这几年豪门媳妇的生活，因为她始终没有生孩子而变得日益尴尬。长辈们有意无意催促试探，就连她娘家人都开始怀疑她身体有病了。
她只想冷笑回击这些人，有病的是你们，一个个催着别人生孩子，搞得像是有了孩子他们的人生就圆满了似的。
连傲陪她逛了一圈，总算是完成任务，名正言顺摆脱她去跟朋友们聊天了。林沐云见沈之冰在附近，便主动走了过去。
“沈总也对这些作品感兴趣啊？待会拍卖的时候可别跟我抢哦，有几件作品我早就看好了。”
沈之冰缓缓转头，没什么情绪，只是淡声说：“各凭本事的事，谈不上抢。”
林沐云嗤笑，呛她：“东西有钱可以买，人可就未必了。你往齐筝身上砸那么多钱，也不见得她对你多好。”
沈之冰蹙眉，警觉又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不用这么仇视我，我只是用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别以为齐筝是小绵羊，给点钱就让你为所欲为。她起初的乖巧顺从无非就是想让你放松警惕，可她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沈之冰并不喜欢她突然的靠近，冷声说：“齐筝轮不到你来评价，管好你自己的生活才对。”
林沐云并不在意这些，如今备受束缚的豪门媳妇生活，有一半是拜沈之冰所赐，她怎能不恨。
见沈之冰要走，她幽幽道：“你跟连傲那些年的事，要是被齐筝知道了，一定很精彩。”
沈之冰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她。林沐云嘴角露出胜利的笑，果然连傲是她的软肋。
不料却听她说：“如果你不介意你丈夫丢脸，那我更没必要因为过去的经历而担心什么。人不能因为曾经走错过路，就不再前进了。”
虽然在林沐云面前始终保持着镇定姿态，但沈之冰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平静。当她正式见到那件压轴展品的时候，心彻底痛了。
那张脸不是齐筝的，可是却让她在见到的第一瞬就想起她。
这些作品里，没有齐筝，却又处处都是齐筝。或许连庄沐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创作中已经融入了这么多齐筝的元素。
拍卖结束后，沈之冰没有再逗留，齐筝提前找到了她，见她要走，便说：“我和你一起走。”
她回望了眼正被人层层围住的庄沐晴，怅然道：“你不用等阿Moon吗？”
“今天她肯定很忙，我就不去添乱了。”齐筝并没想过自己还要去凑庆功宴的热闹，她和其他来捧场的朋友一样，展览结束，也就该走了。
沈之冰抿了抿唇：“那走吧。”
沈之冰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山顶，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说话。齐筝今天观察过她好几次，见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给困住了。
到了山顶，她们下车，依旧还是那些风景。
沈之冰抱臂站在观景台上，寂寥却不甘。
齐筝站在她旁边，陪她看了一会儿，就听她说：“齐筝，今天的展览你喜欢吗？”
“这又不是我的作品展，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但看到朋友取得成功获得认可，我当然会替阿Moon感到高兴。”
沈之冰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抬眸看她：“你只是把阿Moon当朋友？”
齐筝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沈之冰咬了咬唇，顺势追问：“那我呢？也是朋友？”
齐筝怔了一下，当然不是，但这个回答直接说出来有点突兀。
只是她这一犹豫，更令沈之冰心碎。
她收回视线，抬了抬下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些年我以为自己是在补偿，在挽回。可是最近我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追寻，在等。”
齐筝觉得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又不好打断她的话。
“我喜欢你，不是一句空话。也许早就喜欢了，只是当时不知道。你离开以后，我的确错愕意外，也的确想要把一切都恢复原样，就跟过去一样。可是时间长了，看着你变得越来越好，我却更不舍得放手了。”
沈之冰忍着心痛，坦承自己的心意。也许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充满歉意的拥抱，但至少她争取过。
“齐筝，我喜欢你过去的样子，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无论你怎么变，总能牵动我的心。可我终究做错过，今天的局面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没什么怨言。”
她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为接下来承受打击而蓄力。
最后，她只是惨然一笑：“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几年前甚至不懂如何维系一段关系。但我很感激，曾经遇到过你。”
她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开始颤抖，还带了一丝哽咽。
如果这样的结束足够体面，那她希望可以在齐筝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等了好一阵，也没有等到齐筝的回应，沈之冰的心瞬间冰凉，一点一点坠了下去。
她无力地松开手，垂在身侧。可是指尖却传来另一种温度，陌生而熟悉，让她不禁抖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齐筝将她的手缓缓握住，然后耳边传来她悠悠叹息。
“你能为我改变，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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