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忍抽完烟回来,谢昕也吃完了早餐。
她收拾好快餐盒,又抽了几张纸巾将茶几上洒落的汤汁擦净。
谢昕低头的时候,有一缕头发从耳后垂下来,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将头发认认真真地挽到耳后。
有阳光从窗外投入,映得谢昕耳朵通红发亮,就连耳廓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邵忍只盯着,稍微眯起眼眸,似乎有些沉迷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轻咳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带你出门逛逛吧?”
“出门逛逛?”谢昕低头,“不用了,我不想出门。”
哥哥没回来,谢昕心里依旧不安。
一夜无事,谢昕潜意识里已经将邵忍家划分为安全区了,没有出现下一个安全区时她不敢轻易跳出。
“真不去?”邵忍问。
谢昕摇头,开始找借口。
“有点累,我今天就想休息休息,”说完还小心翼翼问了句,“可以吗?”
她不愿意,邵忍自然也没勉强,爽快点头:“可以。”
两人一时无言,邵忍又坐到了沙发上,他开了电视,上面在播放广告,邵忍将遥控器递向谢昕,说:“想看什么,自己调。”
谢昕笑着摇头:“我没什么想看的,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邵忍收回手,胡乱调了几个台,都是广告,他再调,终于有个放电视的了,邵忍放下遥控器。
这个台在播电影,1993年的港片,叫《青蛇》。
谢昕对这片子有印象,12岁还是13岁的时候,她就看过了。
她至今还记得看这片子的那天热得很,谢昕和继父两个人坐在床边看电视,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乱飞,锈迹斑驳的老风扇哐当哐当地摆头送风,墙角蚊香盘里红色火点若隐若现。
看到一半的时候,继父突然不动声色将手放到了谢昕的大腿上,她不敢动了。
热汗濡湿了谢昕的头发,黏糊糊贴在脸上,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木偶呆滞住了,继父的手继续往上,再往上,谢昕觉得很痒又有些反胃,那只手触碰到她底裤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打开,满脸都贴着黄瓜片的母亲走了进来。
她冲谢昕吼:“滚回你自己屋去。”
谢昕跳下床就往外跑,跑到自己那漆黑闷热的屋,她感觉心脏停滞了好几秒,然后才听到自己胸腔内剧烈的跳动声——那是从心底涌上的恐惧。
谢昕深吸口气,她抬眼继续看电视。
法海对青蛇说:如果你乱了我的定力,我就能放过你。
青蛇脸上的笑容自信又得意,她说:好啊!不过我没什么定力,我怕你未乱,我自己先乱。
山涧清瀑,水流潺潺,法海在水中打坐,青蛇玩弄蛇尾勾引法海。
情意缱绻,欲念暗生,法海和青蛇就像两片发黄的树叶在水波里荡啊荡,最后一起打着旋沉没水底。
青蛇对法海说:你输了。
谢昕以前没看懂,现在却看懂了,她脸微微红着,有些尴尬。
邵忍自然也懂了,他还看出了身边谢昕的尴尬,拿起桌上遥控换了台,索性看起广告来。
没多久,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邵忍接起来不耐烦“喂”了一声,又压低声音说了句:“我马上到。”
谢昕轻轻吁了一口气,连忙问:“邵忍,你要出门吗?”
邵忍听到他直呼自己名字有些无奈,点了下头:“嗯,出趟门,可能要晚点才回来。”
他说完已经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来,扭头叮嘱:“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就吃,也别拘束。”
谢昕听话地回:“好。”
关门声震耳欲聋,邵忍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邵忍离开后,谢昕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换回之前的台,白蛇已死,青蛇举剑杀死许仙让其陪葬,法海指责青蛇犯下杀孽,举钵想要收服她,可青蛇的质问让他如鲠在喉。
“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
情为何物?
法海回答不上来,谢昕也想不透彻。
电影结束,谢昕拿起遥控器随意换了几个台,都是广告,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又换了几个,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粗犷的喊声响起:“三哥,三哥,你在吗?”
谢昕警觉,全身紧绷片刻,举起遥控器关掉吵闹的电视机。
她没出声,想营造屋里没人的感觉,但外面那人不依不饶,敲门声一阵响过一阵。
谢昕起身,轻手轻脚走到门边。
这么破旧的房,门却很新,上面还有个猫眼。
谢昕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口站着那个流里流气的赤膊男。
昨日这赤膊男看谢昕的眼神太不怀好意,邵忍又不在,她有些害怕,始终没有出声。
随后,传出些脚步踢踏声,似乎越来越远。
隔了三五分钟,外面完全没动静了,谢昕估摸他已经离开,踮起脚又往猫眼上看了下,然后便看到一张凑上来的大脸,手里的黑色镜筒怼上猫眼。
谢昕心里一惊,忙紧贴门背蹲下来,冷汗透背,大气都不敢出了。
她听到门外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三哥不在,你拿反猫眼做咩耶?”
“我看那妹妹在不在!”
“强哥你这偷看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两人笑得猖狂又猥琐,谢昕只觉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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