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部家属院的门口,陈玉凤正好碰上徐师长的警卫员小秦。
“您不是那个咸菜做的特别好吃的嫂子”小秦一见,热情的说:“是来找徐师长的吧,快进来。”
“不不,我找马处长,我家韩超应该也会来,他还没来?”陈玉凤问。
“韩营,他刚才也来过一趟,又去机关大院了,今天机关那边在开会,领导们也还没下班,您要有急事,到我宿舍等等去。”小秦热情邀请,但这时蜜蜜看到王嘉嘉了,在院子里玩儿,立刻就跑过去了:“王嘉嘉。”
“不用了,我们就在院子里等。”陈玉凤说:“也让孩子们玩会儿。”
城里孩子跟乡下的不同,比如王嘉嘉,他只是下楼玩儿,王夫人也会陪着。
王夫人本来在跟几个女同志聊天的,看到陈玉凤,专门走了过来,并问:“小陈同志,我说这个你不要介意,不过你是不是往军法寄了份诉状?”
陈玉凤起诉陈凡世的事,军法还没给回信,但王夫人原来是军法的老领导,目前有退休反聘,当顾问的政策,她估计王夫人应该是因为被反聘了,知道这事。
“对。”陈玉凤说。
“授理案件前军法会打电话询问证人,马纪和徐勇义都愿意帮你作证。”王夫人顿了顿,又说:“我和张艳丽一起插过队,但我们不是一路人,这么说吧,她那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万一接到诉状,就怕明面上胜不了官司,会在暗处想办法,我正好看过你的案子,帮你加了一句,证物保护,你不介意吧?”
正所谓猫有猫路,蟹有蟹路,张艳丽关系四通八达,要接到起诉信后,不但不认真打官司,还使别的手段呢?
王夫人是法官,各种各样的事都见过,经验丰富。
证物保护,会帮她特别大的忙。
但陈玉凤万万没想到王夫人居然会帮自己这么大的忙。
“谢谢您。”她忙说:“我早听说您是个法官,但没想到您会如此公正严明。”
王夫人摆了摆手说:“算不上。”又说:“一般我们也想不到那么深,但正好我吃过你的包子嘛,我想你还年青,经历的太少,怕是不懂这些。”
“您跟我张阿姨也一起插过队吧,但您对她好像……”陈玉凤不好直接说,但王夫人显然并不喜欢张艳丽。
王夫人倒挺坦率,摇头说:“我们性格不同,我是学法的,凡事讲证据,但她们喜欢猜测,张嘴就来,再说了,她虽然下放后几乎没有干过活,也没有军训过,文化课还不过关,但和马琳是患难之交,陪马琳走过了失女之痛,只要事情不过分,也就由她去了。”
因为张艳丽陪马琳走过了那段失女的岁,而大家都可怜马琳,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只要张艳丽不太过分,领导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玉凤还不知道韩超会怎么说,当然,她也不知道马琳的女儿是怎么没的。
不过从某种方而说,张艳丽这算是踩着王果果,在机关大院给自己谋了一席之地吧,她可真厉害,前半生靠王果果,后半生靠周雅芳。
陈玉凤忍不住想,自己俩妈是不是上辈子灭了张艳丽满门,这辈子跟她会有如此一份缘渊。
正好此时领导们还没回来,陈玉凤就又说:“对了,马处长和徐师长当初应该很恩爱吧,也是挺可怜的,闹出那样的事。”
“算是吧,徐师长年青的时候招女孩子喜欢,小阿眯,马琳,还有好些女孩子都喜欢围着了转,但他对马琳和小阿眯最好,小阿眯后来跑了,他就跟马琳结婚了。”王夫人笑着说:“当年政策婚姻,大家必须多造娃,为了给祖国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增添人口嘛。”
陈玉凤就说嘛,按理来说以婆婆的人品,一般情况下不会拿别人的玉。
她应该是悄悄暗恋徐师长,才拿了对方的玉吧。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她总还是不愿意相信,婆婆会偷别人的玉。
“看,那不是马琳……张艳丽也在。”王夫人忽而说。
师级家属院是电梯楼,院子小,大门口,陈玉凤确实看到了,马琳和张艳丽一起走了进来。
也是巧了,在公交车上,陈玉凤刚好听见有人说想找张艳丽走关系办转业金,张艳丽边走边说,说的也正是办转业金的事:“琳姐,王琴家特别困难,她丈夫才被车撞了,急需要钱。”
马琳走的飞快,边走边说:“人人都有急事,人人都需要钱。”
“但别人的老公没出车祸,没被撞断腿啊。”张艳丽又说。
马琳终于停了下来,而蜜蜜,本来是跟王嘉嘉一起,在花园墙上开火车的,小火车嘟的一下,不走了,望着她的小火车,默默听着。
马琳说:“让王琴把她老公的住院证明,以及派出所开据的证明拿来,我去财务处打招呼。”
“办这些事情都得时间,可她现在急需要钱,你先打招呼嘛。”张艳丽又说。
蜜蜜抬起头看着陈玉凤,眼神仿佛在说:她在撒谎。
小女孩转头再看马琳,这是她的偶像,是她想成为的人,孩子显然特别想知道,她会不会被张艳丽给骗。
马琳一直在犹豫,蜜蜜的小手指停在原地,扬望着对方,孩子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高层电梯楼上,一盏盏的灯火。
陈玉凤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不知道马琳会怎么做,但她怕马琳的行为,要熄灭孩子心目中那盏理想的灯。
终于,马琳伸手说:“这样吧,我今天刚发工资,这是二百块,你先给王琴,转业的事必须排队,你也知道的,大家现在都急钱。”
“算了吧,你的工资拖了三个月了吧,你难道不用钱?我帮她的忙,我给她钱。”张艳丽说着,转身就要走。
蜜蜜站了起来,对陈玉凤说:“妈妈,我想我还是喜欢马奶奶的。”
既有人情,但也有她的原则,据说院里的领导都很喜欢马琳。
她确实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陈玉凤忽而一念,出口喊了声:“张阿姨?”
事实上只要王果果不在场,不论孩子是怎么没的,都跟张艳丽姐妹的疏忽离不了干系,韩超只想找马琳和徐勇义,但陈玉凤觉得,张艳丽也在场,会好一点。
“玉凤,你怎么在这儿?”张艳丽问。
“我在等韩超,他有点事要跟马处长和徐师长谈,我想,您在场的话最好。”陈玉凤说。
张艳丽顿时笑了一下:“又是为了玉璜的事,玉凤你可真是……”
马琳也不想听这些,转身也要走了。
不过他们刚开完会,大家是一起回来的,正好这时徐师长,罗司令他们一起走着,也都来了,韩超也跟那帮人在一起。
正好迎面碰上。
徐师长说:“马琳,韩超跟咱们有点私事要谈,是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韩超有什么事找我……”马琳当然想不到韩超的母亲会是谁,而她跟韩超一家唯一的干系就是听了张艳丽的,以为陈玉凤索贿,去她家找过一趟证据,这事儿是不对,但她也没大错,所以她说:“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我行的正,站得端,没什么好瞒人的。”
“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最好咱们还是私下说吧。”韩超说。
这下马琳更觉得可笑了,反问韩超:“你母亲是谁,关我什么事?我有洁癖,家里不招待客人,徐勇义家我也不去,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
事情当然私下谈,并且,让马琳和徐师长私底下跟领导们说最好。
但既然她执意要求要在这儿说,韩超也就准备当场说了。
上回去徐师长家汇报情况,陈玉凤就发现,领导们不喜欢韩超。
一是他为人比较硬,不喜欢拍领导马屁,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二是他但凡坚持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他才是对的。
领导离不了这种人,因为他会带兵,但也不喜欢这种人。
人嘛,谁都喜欢嘴巴甜,会说,像张艳丽那样的人。
一帮领导也不知道韩超要说什么,但既然事关徐师长和马琳,他们估计是工作中的问题,而马琳和徐师长呢,又属于水火不容的,怕他们要吵起来,像韩超这种人,非但不会和稀泥,估计还要添油加火,于是就连罗司令也停下来了。
并说:“韩超,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咱们军人之间没有私事。”
当然,这时就连罗司令都不知道,韩超会直接给他们来个闷雷。
他先掏出玉,递给了马琳,才说:“我母亲老家在蒙自,家住五七干校旁边,是彝族,她原名叫阿眯。”
徐师长刚才只是听韩超说自己有私事要讲,可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说他妈是小阿眯,关键是这个可能性,在徐师长头一回看到玉的时候,都没有猜到。
试问,一个来自蒙自的彝族姑娘,怎么会跑到首都附近,这谁都没想到。
而马琳在这一刻,马蜂窝被戳穿了,她接过玉,愣了一下,旋即颤着嘴发抖。
她肯定想说就是王果果杀了她的孩子,还偷了她的玉。
可她太激动了,她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韩超偏偏还要跟她唱反调,他说:“我母亲说玉是她捡的,马处长却说玉是被人偷的,我母亲不会撒谎,我想马处长肯定也不会,这中间应该还有什么误会,我会尽力调查,不过马处长,您女儿的死……”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因为天热,院里围的人挺多。
而马琳死了女儿的事,虽说年代久远,但院里人人都知道。
她依旧在颤抖,但没说话,一直在扯张艳丽的袖子。
罗司令看徐师长不言,闷声说:“韩超,事情虽然过了很多年了,但当时的情景我们可忘不了。”转头看张艳丽,他说:“她是第一个发现孩子的,既然你说你是小阿眯的儿子,那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她亲眼见过,我们有人证!”
张艳丽居然点了点头,并说:“我看见了的,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她抱着孩子跑了。”
围的人多,好几个也在一起点头。
而这时,王夫人走到陈玉凤身边,却悄声说:“怪不得你总缠着我问当年的事,韩超是小阿米的儿子啊?”
陈玉凤无心顾及别的嘛,只点了点头。
王夫人又悄声说:“你没发现吗,他跟他妈长得很像。”
王果果天生肤白,韩超但皮肤随她,五官也很像,他生得清秀嘛。
陈玉凤应付着点了点头,她最想知道的,还是罗司令等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罗司令再说:“不止张艳丽,还有张爱霞呢,她们俩姊妹都能作证,韩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为这件事翻案,但你有没有证据?”
身后也不知道谁说:“有人曾亲眼见过,说自己当时在河边被小阿眯推过一把。”
正好这帮人都是曾经插过队的,另有人说:“这事不好翻案吧,韩超,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没有孩子会认为自己的父母有错,你妈干了什么事不会全告诉你的,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
另有人说:“对啊,老事情,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怎么翻?”
张艳丽一开始还有点胆怯,但听着为自己帮腔的人多,顿时鼓起勇气了,还来了句:“我看过小阿眯的照片,我能确定抱走孩子的就是她。”
人群中又有人来了句:“徐师长当年可是从少管所提的韩超,这算啥?”
曾经在少管所,徐师长把戴手铐的韩超从中提了出来,手把手的训,悉心栽培。
可如今呢,他怕不是养大仇人的孩子?
因为韩超特别笃定,说自己能证明,陈玉凤以为他有王果果在桂花镇时下过田的工分簿,再或者王果果的档案。
可显然他两手空空,除了那块玉,什么都没拿。
三十年前的事情,这男人空口无凭,而院里此时领导又多,他没证据,一回把事情掰不过来,反而让领导们对他有看法,怕不太好吧。
陈玉凤于是走了过去,伸手摇了一下丈夫的胳膊。
眼神示意他,要没有证据,不行就先别说了。
他这人说话,向来不顾忌领导情面,但现在领导们都帮的是张艳丽,他要没证据,还坚持,罗司令首先就不高兴了。
不过徐师长却温声说:“韩超,有什么话你尽管说,那是我女儿的事,我自己会判断。”
“孩子不是被任何人害的。”韩超首先说。
他站在人群中央,一头板寸的头在路灯下,眼神坚颜,神情淡然,从容不迫。
陈玉凤也格外好奇,这男人赤手空拳,凭什么这样说。
不等别人提疑问,他又说:“马处长体质比较差,你们知道的,她沾着灰尘都会过敏,她的女儿想必也遗传了这种体质,是青活麻,孩子当时应该是爬进了青活麻丛里,过敏才没的。”
徐师长还好,马琳倒不颤抖了,扶着张艳丽的手,深吸了口气,静静听着。
张艳丽立刻说:“你可真是瞎编乱造,青活麻是个什么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你在蒙自插队下放两年,连青活麻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证明你根本没有干过一把农活。”韩超旋即说:“不信你问罗司令,马司令,他们肯定知道。”
青活麻,产于西南,是一种植物,还是一味中药材,但不能用手去直接触碰它。
西南人说它会咬人,因为你要一碰,轻则发红搔痒,重则浑身肿痛,要是体质不好的人,还会全身过敏,呼吸困难,甚至要命!
韩超只提了一句,陈玉凤立刻想起来了,王果果经常念叨,也总是说青活麻不能碰,只不过桂花镇没有青活麻那种东西,所以她从来没见过而已。
而马琳,体质确实不好,易过敏。
今天白天只跟她去了趟酒楼,灰尘多了点,她的鼻尖都是红的。
怪不得韩超可以赤手空拳来说这件事,事实上,这才是站得住脚的可能性。
谁都不可能十恶不赦,又何必要针对一个才出生的婴儿。
还真是应了韩超的话,死于意外。
而他,早在周就猜到这个可能性了吧。
但他的话领导们会信吗?
而且这帮领导把王果果当成杀人凶手那么多年,他们愿意信吗?
陈玉凤提心吊胆,转头四顾。
她怕这帮人不信,怕这帮人还要找理由不相信。
徐师长一直没说话,不过他人内敛,倒还站得稳。
但马琳直接坐到花园墙上了。
罗司令也缓缓的扶上韩超的胳膊,并往花园的台阶上坐着。
蜜蜜还在开她的‘小火车’嘛,看这位穿军装的老爷爷要坐,立刻伸手,把那一片擦的干干净净,笑眯眯的望着老爷爷。
“青活麻碰不得。”罗司令仿佛心有余悸,喃喃的说。
他想起自己干农活时被青活麻咬过的痛苦,以及蒙自那遍地乌泱的青活麻了。
韩超说:“但孩子还小,她不懂。”
“当时小阿眯走了,老乡也跟我们绝交了,孩子的死因,我们要当时问问老乡,也许都能知道真相,可我们无处可问。”罗司令又说。
“我母亲61年到的桂花镇,从未离开过,您要想要,我可以专门去给您找证据。”韩超再说。
事实上,要不是他们跟老乡交恶,没人理他们。
这是一件很浅显的事情,老乡就可以告诉他们真相。
但他们太年青,太冲动,太意气用事。
他们因为搞批.斗跟老乡成了仇家,敌对关系,所以老乡们压根不理他们。
“是我们的错。”罗司令坐了会儿,好半天才说:“是我们错怪了小阿眯。”
“她是我母亲。”韩超依旧从容不迫的说。
围观的人特别多,而且所有人都听说过马琳女儿遇害的事。
且不说她怎么想,罗司令的态度表明一切,正所谓人在事中迷,他们是在坚定的认为小阿眯是凶手的情况下,推断事情的。
但既是迷,也能一点就醒。
这时又有人说:“青活麻呀,我曾经不小心碰了一下,手麻了好半天。”
另有人说:“我们去的晚,也没人教,我拿手扯它,肿了半个胳膊。”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还有过敏体质,要是爬到青活麻从中,而又没人管的话。
过敏,喉咙水肿,会让她立刻没命的。
身上的红痕,也是因为她痒,自己挠的。
万家灯火,路灯点点,人们忽而沉默,没有人说一句话。
徐师长终于也撑不住了,缓缓的坐到了花园墙上。
蜜蜜正等着呢,她和甜甜用她们辛苦的小手,把花园的瓷砖围墙擦的亮亮的。
眼看一个个当兵的爷爷全坐了下来。
俩丫头对视一眼,满满的成就感。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能切实感受到徐师长和马琳的悲伤。
当然,所有人也都觉得荒唐可笑,他们曾经往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泼了多少脏水。
在这一刻,路灯照了满地的卑鄙,和无地自容。
韩超回头看陈玉凤,并示意她,天晚了,也该回家了。
当然,罗司令立刻说:“知道真相了就好,韩超,你母亲要是来,你要通知我,我必须当面跟她道歉,马琳也需要,而且我们在场的很多人,都该向你母亲道歉。”
曾经还有人懒得出工,编个谎,说自己是被小阿眯打伤了,借此不出工的呢。
还有人丢了东西,也会说,全是小阿眯偷的。
干校很大,除了带头的,目前军区的一帮领导,不是人人都真正怀揣着真正的理想,去奋斗的。
所以当时,他们都被误导了。
这才是此刻罗司令会那么激动的原因。
陈玉凤惊讶于罗司令的爽直,此时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愧疚,上回见时,她以为对方是个很偏执的人,却没想到人家认错认的如此坦然。
在韩超看来,只要把事情讲清楚,在他母亲来之前证明他母亲没错就行了。
他的目的也只有这一个。
但在陈玉凤这儿,当然不行。
这事可不仅仅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马琳一直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很多灰暗。
但事关张艳丽,陈玉凤不得不论证出个黑白来。
她不认识领导,也不好跟领导讲,索性直问张艳丽:“张阿姨,你不是说你曾亲眼看见我妈抱走的孩子?”
其实是她自己没照顾好孩子,孩子爬进活麻丛里,又因为过敏没了。
估计是因为害怕,怕被责备,于是她就撒了一个谎。
不论她还是她姐,总有一个人把孩子抱上山,并且谎称说孩子是被小阿眯抱走的,当然,她没有犯罪,只是抱走孩子,撒了个谎。
别看只是个谎言,但这个谎言给她带来的福利可不少。
这事领导心里当然也明白,但是公开讲和私下里说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们曾经是战友,要是私底下张艳丽求求情呢,哭两句呢。
马琳还会深究自己的闺蜜吗,领导们是不是也会原谅她?
王果果被骂成杀人凶手三十年,也不过听大家一声叹息就完了?
所以这件事必须当场说清楚。
“我……我看错了。”张艳丽忙说。
陈玉凤穷追不舍:“孩子那么小,爬不远的,可她是在山上被发现的,难道不是你抱上去,并且栽赃嫁祸给我妈的?”
张艳丽有点懵,下意识说:“我当时怕嘛,再说了,孩子也不是我抱的,是我姐。”
这下不止陈玉凤愣住了,本来有些不好热闹的人都要走了,又折了回来。
张艳丽这种行为,怕不是坑姐?
要她自己一个人担下事情,她姐还不会有事,可她偏要把她姐给捅出来。
马琳本来是扶着张艳丽的,缓缓松开了手,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陈玉凤继而说:“你和你姐都有孩子,你们也是为人母的,孩子那么小,没了就没了,你们把她抱进山里,受了多少寒,多少冷,而她妈妈又为此多焦急过,孩子是生命,她即使没了呼吸,她也是个人,你们把她扔山里的时候,就没想过,野兽有可有会啃了她?”
马琳被这句刺激到了,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忽而抚胸,呼吸困难。
蜜蜜此时站在她身边,掏出自己的小手绢,欲给吧,因为奶奶激动的情绪,有点怕,又把手收了回来,仰头望着可怜的奶奶。
张艳丽连忙拍她的胸,并说:“陈玉凤,你年龄小,不懂事我不怪你,但我是为了琳姐好,她当时已经伤心成那样了,要没个寄托,她怎么活?我是撒了谎,可这是善意的谎言,她有个目标,她才能坚定的活下来。”
她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她这些年一直在军区吃得开,就是因为马琳,她做任何事,打着马琳的旗号就能畅行无阻。
就比如,今天帮人办转业金的事。
马琳没有答应,但是明天她才财务处,可要说一句:马琳让我来打招呼的。
财务处的人看马琳的面子,也会帮忙办事。
只要打着为马琳好的旗号,她就能敞行无忧。
陈玉凤心说,果不其然。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有人说为你好。
要不是她现在当面提出来,要到了私底下,张艳丽会怎么跟马琳解释。
“我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伤心才那么做的。”
她这样一解释,马琳不就心软,不追究她了?
马琳要不追究,三十年前的事,领导们又怎么可能追究。
不过陈玉凤还没说话,王夫人温声说:“艳丽,你是为了你自己吧,当年打着照顾马琳的旗号,你一天工都没出过,我们身上经常爬水蛭,人本来就瘦,还要被那东西吸血,动不动就被青活麻扎肿了胳膊扎肿了手,夜里疼的睡不着觉,你在蒙自两年,却连青活麻都不认识。而且你当时文化课不过关,怎么安置的工作,还是油水最肥的特供商店,谁要买东西都要巴着你,你自己能不知道?”
这就对了,当谁是瞎的不成?
其实这就已经够刺激马琳的了,但陈玉凤还是要添最重要的一句:“既然是张艳丽两姊妹一起做饭,按理来说有一个人照顾孩子,一个人送饭就行了吧,为什么她们要一起去送饭,难道不是想着一起去,显得功劳大一点?”
她们没有害孩子的心,可是她们想要争功,想夸耀,想表现。
明明知道孩子醒来就会找妈妈,可非得一起去送饭,给老战友留个好印象。
于是把孩子一个人丢那儿,孩子醒来要找妈妈,爬出来,爬进青活麻丛里,就没了。
坦白说,就是她们害死的孩子!
是她们的虚荣心害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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