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作响,闪电把天空劈开,只瞬间又消失在无妄间的山巅,天空骤然下起大雨,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整座山的周围。
崖底是万丈深渊,云雾下江水奔腾,浪花拍打在崖壁上,溅起大片水花。
无妄间便座落在这无妄江中。
离陆地远之千里,平日根本就罕无人迹。
而今日,天空中却有数百道银光闪过,百名修士手中持剑,围在无妄间山巅,全身警惕的盯着那一处小小的洞口。
洞内铁链叮铛作响,不一会,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赤脚从里面缓缓走出。
一身白衣已经被染的发黑,显得那脚踝上的红绳格外刺眼。
“是纪云书!”一名修士大喊。
六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大开杀戒,只身屠上太徽宫,杀了他们外门弟子将近千人,那天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山头,走火入魔的状态使太徽宫的七位长老都难以将他拿下。
无妄间异动,太徽宫早就做足了准备,如今他突破封印逃了出来,那么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风声作响,百名修士迅速将他圈了起来,虽人多势众,但都如临大敌一般,当年纪云书血洗太徽宫时,许多人都曾亲眼所见,魔气外溢,十分可怖。
谁也不敢先动手,有人为了鼓舞士气,便喊道:
“纪云书已经不是六年前的纪云书了!他被困在无妄间六年,实力肯定大不如前,我们一起上!定能将他挫骨扬灰!”
这一句话,在人群中泛起波澜,周围也变的嘈杂起来,纪云书掏了掏耳朵,唾了一口:“聒噪。”
修士们顿时火冒三丈“我们一起上!”
他抬袖出掌,周遭草木俱动,诡异身法凌走于百人之间,招招狠辣阴毒,而向纪云书攻来的气流通通涌向一旁,胜似闲庭信步,那脏兮兮的宽大衣袖竟有了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只是这招招要人性命的作风,属实非仙人所为。
片刻间,百名修士人数已不过半,“纪云书!你欺人太甚!”
他皱了皱眉:“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自己上赶子来找死,这反到怪起我欺人太甚了?”
一修士被这话气的头顶生烟:“你这魔头!六年前你就应该死在容仙宗的剑下!只怪容仙宗太过心软,才手下留情,将你关在着无妄间!手下败将,尔敢嚣张!”
纪云书很快抓住了容仙宗三个字眼。
容锦!
听到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咬牙切齿的名字,他的思绪不由飞回到六年前太徽宫殿前。
当年那七名长老并未将他拿下,容锦这个完蛋玩意趁他受伤,乘虚而入。
将他关进着无妄间这么多年,想到这他气的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狠狠的哼出了一口气。
罢了,地上几十把剑都飞了起来,挡在纪云书身前,他双手结印,气流向外涌出,衣袖翻涌,周遭草木摇荡,剑随心动,全部飞出。
“列阵!”其中一个修士大喊,其他剩下的人便与其配合,迅速列出一个结界,金色的光芒从地上升起,形成了一个大盾,将飞来的剑通通弹飞,期间又变换了一次阵形,是一道蓝色的光升起。
他们双手结印,齐声喊道。
“万剑归宗!”
他们头上的剑,一把变两把,两把变三把,源源不断,形成一个巨大的剑阵,迅速向纪云书攻去。
每个宗门都有一个立身的功法,这太徽宫的起家之法,便是剑,当年太徽宫宫主的儿子,明黎就是靠那把太徽剑名震修仙界,而这太徽宫的剑术更是登峰造极,几十人组成的剑阵——万剑归宗,亦使得太徽宫的地位在修仙界中屹立不倒。
纪云书避无可避,只能硬抗,他在剑阵中飞快躲闪,“还名门正派,打不过就以多欺少!”
纪云书低声咒骂。
这剑实在太密,被关在这无妄间六年,体力自然大不如前。
终究是被划伤了几道大口子,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更是使伤口变得血肉模糊。
纪云书吐出一口淤血,念了个决,本打算隧了,不料天上又飞来了几个人的人,拦着了去路。
纪云书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最后面的人,一身白衣,飘飘若仙,鼻梁直挺,一双眸子淡的看不到一丝波澜,都道薄唇之人亦薄情。
生的又是一副精雕细琢,清秀绝尘的容貌,根本就是个祸害!
纪云书死死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容锦!”
真真是恨不得把这两个字拆开,一笔一划的都嚼碎,咽到肚子里才解气的好。
修士也在这几人来时,把阵法收了起来,向那几人行礼。
其中一个穿蓝色道袍的道士朝纪云书道:“现下你已无力反抗,何不束手就擒,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纪云书才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他现在眼睛里就只装得下容锦,一时急火攻心,又吐出了一口淤血,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
容锦叹了口气,立即收剑,快步走向纪云书,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话也说不出来,刚要说什么,一口淤血又堵住了他的喉咙。
纪云书真的是气啊,眼睁睁的看着容锦点了他的穴道,顿时他瞬间耳晕目眩,昏了过去。
容锦立即拉住他的手,绕过脖子,拦腰将他抱起,转身抬头对上面几位道:“各位仙尊请回吧。”
“容锦啊,你要带这纪云书去哪?”为首的那人问,此人是如今修仙界第一门派,太微宫的掌门人,太徽。
“找地方,疗伤。”
容锦言简意赅。
太徽听罢气急,“你要带他去疗伤?!”
容锦懒得理他,拈了个诀,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讯雷诀?容锦的造诣已经如此之高了么?”太徽鼻里慢慢吐出一口气,看着容锦离开的地方,摸着自己的胡子喃喃自语道。
旁边几人急道:“掌门!容仙宗将那魔头带走了!”
“无妨,想这纪云书也酿不成什么大祸了,不如就随了他愿。”太徽抬了抬手,虽然表情变得阴狠了些,到底还是拦住了他们。
“可是……”一人还想插嘴,但被太徽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们走罢。”
水连天的中央屹立着一座小院,小院的牌匾上写着锦书二字,周遭仙气缭绕,亭台围在小院四周,湖中锦鲤悠悠的游荡着,鱼鳞在湖中泛出光泽。
屋内容锦看着纪云书身上那几条血肉模糊的剑刃,眸光暗了又暗。
他拿来一盆水,把纪云书那一身破烂衣服,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开始给他擦拭血迹,碰到敏感处,纪云书蓦地睁开双眼,抓住容锦的手。
“小兔崽子,你想干嘛?”
纪云书撑着床,坐了起来,他连叫的力气都用不出来。
“帮师尊擦拭身体。”容锦用一本正经的看着纪云书。
是了,容锦就是他最大的那个徒弟,当年之事若是换做旁人,他一出来肯定是要将人弄死才肯罢休的,可就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徒弟,干了这欺师灭祖的勾当,他恨得要死,可偏偏也不知道拿他怎么样。
纪云书只能讥讽的抬了抬眼角
“师尊?我倒是不知,这么多年你是修了什么功法,竟能把脸皮练到如此厚的地步。”
容锦顿时语塞,将手中帕子放下,转身要走。
纪云书莫名有些心慌“你若是将我一人放在此处,待我体力恢复后,定踏平你这鬼地方!”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要走,师尊先将衣服穿好,我好带你食些东西。”
与纪云书师徒多年,自是知道他好口腹之欲,如今刚从那无妄间出来,胃中必然是空虚的很。
纪云书的满腔怒意顿时被噎了回去,看着容锦不温不火的态度,一口气上不来,半天只说出来一句:“给我出去!”
容锦将门带上,纪云书顺了顺气,拿起旁边托盘上的衣物,不由感叹自己多少年没穿过这样干净的衣服了?
都是拜容锦他这个白眼狼所赐!
穿上衣服,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张口就往嘴里到。
喝完,恶狠狠的把壶往桌上一放,砸的圆桌作响,泄愤一般。
抬脚向门口走去,小院连着湖,容锦站在湖边,一身白衣,宛若谪仙,惹的池中的鱼儿都围在他前方。
容锦察觉身后动静,转身便看见纪云书穿着他为他专门准备的衣服,顿时眸中一亮。
红衣与纪云书本就相配,他眼尾上扬,右眼下一颗泪痣,眯着眼看人时眸光自带魅意,当真是风情万种,鼻梁翘挺,双唇紧闭,但嘴角的弧度还是有些上扬,谁看了不说一声祸国殃民的妖孽。
这个人却正望着他,容锦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师尊真是姿容绝代”
纪云书才懒得理他,径直走向院门口,容锦紧随其后。
推开门,纪云书惊了,湖上烟气缭绕,看不到尽头,远远的有几个山头在雾中若隐若现,亭台楼阁,屹立水中。
当真美轮美奂。
纪云书撇见了院门上挂着的牌匾,“水连天”
“你这院子叫水连天?到是块风水宝地。”
容锦笑,“走么?”
下界依旧热闹非凡。
茶馆内,两人相对而坐,纪云书吃了口桂花蒸糕,说书人正如火如荼的讲着六年前,容锦封印纪云书在无妄间的事。
“那魔头自然是不敌容仙宗!容仙宗抽剑而去,那魔头被吓的抱头鼠窜……”
纪云书听着下面的人随声附和,不由的嗤笑,看着容锦的脸道:“容仙宗当真是威武不凡。”
容锦不作声,任由纪云书讥讽。
纪云书瞬间觉得了无意思,他推开前面的糕点,趴在桌上,看着容锦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由兴起,他勾起容锦的下巴,与之四目相对。
“我的好阿锦,六年不见啊……我想你想的好辛苦……”
容锦没动,但其实是不敢动,纪云书的脸距离他不过咫尺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处,屏气敛息,近的过分,那双似乎含情的眼,勾的他失魂,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纪云书见他没反应,戏弄无果,顿时失了兴趣,将手拿开,端起水杯喝了口茶缓缓道,“容锦,我要回栖月峰,你别跟着我了,虽然我剩下的两个徒弟,没有你天赋异禀,但不至于会跟你一样,欺师灭祖,你要是去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天赋异禀和欺师灭祖两个词咬的极重,似在提醒容锦什么,可他只当没听到,只是眸光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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