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父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小云、小虎他们家都过去了。”
“小妹这磨蹭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直接抱着去就可以了。”田稻直接弯腰将田谷提了起来并叮嘱道，“把你的‘陶碗’抱稳了！”
田母转身回了厨房：“你们先去，我拿点儿干粮一会儿就来，也不知道今天检测要花多长时间。”
一路走着不停地碰到带着孩子的大人，很多都是全家齐上阵，所有人第一眼都是看向对方孩子的花盆。
花盆都是抱在孩子的手上，养的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看见有枝叶茂盛、花朵鲜艳的旁人总会露出羡慕的神色，顺带着恭维一句：“你家的孩子养的真好。”
被恭维的人大人总要真诚地回赞一句：“你家的花也开得很好。”
但碰到田父的夸奖，那些大人就互夸的话就说不出口：花苞都没一个，总不能夸开得好；叶子只有几片，总不能说长得茂盛，最后只能就着一个有点夸：好看！精神！
田父第一次听到人夸好看还很高兴，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听到脸色就垮了下来，但他还打起精神给小苗打气：“你只是还小，将来开的花一定比他们更漂亮！”
“老爹，老哥，我们还是太积极了，出来的太早了，所以看到的都是花叶繁盛，再走慢点，应该就能看到枯苗和空盆了。”田谷安慰道。
说得好有道理，像他们家这样花苗没长多大，还积极的人肯定少。但他想打孩子了是怎么回事？田父虽然觉得这话堵心，但脚步还是放慢了些。
毕竟被每个家长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也有点难受。
很快，田母赶了过来：“你们怎么才走到这儿？”
“早去，晚去都一样，不着急。”田谷靠在哥哥胸膛上悠悠道。
田母点头：“往年都去了也都是要排队等的，所以我拿了几个饼来，就当午饭了。”
“对，早去晚去都一样，那你下来自己走。”田稻说着就弯腰将妹妹放在了地上，接过母亲手上的篮子提着。
田谷有些遗憾不能倚靠哥哥温暖结实的胸膛，又觉得他提着个秀气漂亮的篮子也别有一番风味，瞟了一眼弹幕，老乡们果然都激动了起来：“哥哥嫁我！”
“截图，截图。”
“大佬提篮.jpg”
“哥哥真是风格百变。”
“嗯，屏幕有点点脏……”
“哥哥提的不是篮子，是我的包~”
田父几经打击，心情也不激动了，一家人随着田谷的小短腿慢悠悠地走。
到达村口时，这里已经聚了很多人了，或三五家、或七八户围成一堆互相品评对方家的花。
仔细一看，围成一堆的，他们的花普遍开得不错，且品相相当。也有少数站在人群边缘不参与讨论，仔细看，他们孩子的花大多都是或蔫或枯。
田家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自觉地站在了边上，不去参与他们的品评。
田谷抱紧了陶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的小苗颜值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盆花，但在其他人心里就是比不上那些开了花的，虽然别人也没有鄙视的意思，但偶尔看过来的目光还是让她有些难受。
随着太阳升起村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抱着空花盆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周围的气氛渐渐冷却了些，那些说笑夸赞声压低了些。
估摸着人差不多齐了，里长就敲响了手上的铜锣：“安静，安静，小孩子都到前面来，我点点数。”
大人们忙让出空间，把小孩子推上前。
田谷也抱着小苗走了过去，里长带着几个人挨个点数：“我数了是一百六十七个孩子，你们呢？”
“是这个数。”他身边的人也纷纷点头。
里长皱眉：“今年发的种子是一百六十九颗”想了一下又敲响锣鼓：“周围的大人都看一下啊，有两个孩子没到，你们找一下是不是邻居的孩子没来。”
“居然有人没来？”四周的大人都行动起来。
现场的人太多了，这样一找就更加哄乱了，好在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很快就找出了没到的孩子：“吕阳和陈辉家的小孩没到。”
里长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再去他们家找一次。”
“吕家的小孩花种没发芽，大概是不想来吧。”有知道些情况的邻居道。
里长不悦：“我管他发芽没发芽，为了保证公平每个孩子都要到！”
邻居也不多说，直接带着人去了吕家。
陈家的邻居正要带人过去，陈父就匆忙跑了过来：“我儿子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大家感觉奇怪，他人都到了，他儿子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就听到了‘吭哧吭哧’用力的声音，大家往陈父身后一看，入目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花盆以及一棵更大的树，陈家的孩子只看得到一双脚在一步步往前挪。
“我的天，这真是今年种的？”有人情不自禁地开口了。
旁边人纷纷附和：“即便是泡桐树，要长这么大都要两三年。”
“里长，这个树看着这么重，我们可以帮忙搬吧？”有人看着陈家孩子才十二三岁被压得实在可怜，忍不住开口了。
陈父连忙谢绝：“不用，不用，让他自己搬。”
‘大人不能帮忙’这个尺度卡得还是比较死的，里长犹豫了一下：“都走到这里，剩下这点路程还是他自己搬吧。”
于是众人只能看着他憋红了脸慢慢往前挪，几十步的距离硬是走了半柱香的时间。
等他把花盆放下，在场的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好小子，这么大一棵树，肯定能通过学院测试。”
陈家小子嘿嘿笑了起来，陈父却半喜半愁：“这树虽然长得壮实，但又没开花，又没结果，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田谷仰头看向那棵树的树梢，手指捋着小苗的须须感慨：“真高……”
小须须立刻箍紧她的手指。
田谷回过神用手指戳它：“没看出来，你是个小醋坛子，还不能说别人好。”
小苗茎秆一歪躲了过去。
不久，吕家的孩子也不情不愿地被人拉了过来，手里抱着个空盆，身边也没有大人。
见人都到齐了，里长便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了竹筒般的东西对着它道：“大人，人到齐了。”
“稍等，很快就到。”竹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田谷顿时来了精神：千里传音？这个世界的‘移动电话’？
“那个东西叫传声筒，王都学院就能兑换。”田稻适时开口。
田谷抬头看他：“哥哥怎么不换一个。”
田稻不想理她。
看他这神色，田谷明白了：这个传声筒有点贵，哥哥换不起。
城主府的人果然说很快，就很快，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一女两男就走了过来，她们的步履明明很从容，但速度却异常快。
“这就是今年的孩子吗？”女子看向这一百多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和她们抱着的花盆露出了微笑，“都很不错。”
这个素衣绿饰的女子一到，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田谷也不由睁大了眼睛：好清新自然的感觉，脑海里只有‘空谷幽兰’四个字。
光屏上的弹幕瞬间疯狂了：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如此的美人。”
“我语死早，只能说好看！”
“眼睛像是被天山泉水洗过……”
“她笑了，她对我笑了！”
走在前面的城主府事务官给他们介绍：“这个村共有七百九十三户人家，今年有一百六十九个适龄孩童，每个人都准时领到了花种。”
另一个素袍男子满意地点头：“不愧是宁学长治下，这教育普及做的很好。”
“我们宁城主说过‘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种植’，除了王都发放的种子，他还私人买了不少灵种作为补贴一起发放给孩子们挑选。”事务官继续给城主表功。
男子面露敬仰：“不愧是说出‘万般皆下品，唯有种田高’的宁城主。”
女子忍俊不禁地打断他们的吹捧：“时间不早了，该检测了。”
里长刚刚没有上前，现在十分有眼色地招呼孩子们排队：“别挤，一个一个慢慢来。”
花开的漂亮的孩子都有些跃跃欲试，但也都不敢排在最前面。
“检查很简单的，你们抱过来就行。”女子柔和的声音缓解了很多孩子紧张的情绪。
想着‘早死早超生’的田谷正要上前，陈家小子已经走到了前面：“我先来吧。”
“你的花？”女子轻声问。
陈家小子又回头把他那大花盆往前拖。
“这是你养的花，生命力很旺盛！”素袍男人弯腰一提，就将花盆拿了起来，轻飘飘地像是拿了个空杯子。
陈父条件反射性地喊了出来：“不能帮……”
同样喊了出来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多次想帮孩子，都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帮’，结果形成条件反射了，喊出来才想起人家就是学院来检测的老师。
素袍老师也跟着笑了出来：“我帮忙没事儿，你们可千万不要这样干，花苗沾染了你们大人的气息，我们又分辨不出来你们帮了什么忙，成绩可就作废了啊。”
在场的人都笑着点头大声应是，气氛倒是越来越放松。
素袍老师却稍稍端正了神色，伸手握住了树枝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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