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罗氏这话里话外都在提起外男,着实有些不合规矩。
就算付华英神情未变表现得也很是欢喜,罗氏还是就此收了话头,硬生生转到了与楚家有过节的几家人。
“我听说那周老二一家好似要回村里来了,嫂子可有听说?”
突然出现的人物让付华英微怔,脑里模糊的记忆渐渐出现个黑瘦又矮的妇人。
“我还怕她不成?”
付华英不服气地哼哼,原主的情绪让她心里忍不住升起股怒意:“就那老货,来一个我就打一个。”
楚真抬眸,看她老妈就站在村长家几步远的地方叉着腰怒喝,看脸上神情,是彻底带入了原主的情绪,要找口子发泄心里的恶气。
两人口中的周老二一家她也认识,去年付华英与那蔡氏还在村长面前对骂过,闹得村里人年都没过好。
幸亏那家人平日里住在镇上,就过年回来祭祖待上几日,要不,靠山村一年到头准没几天消停日子。
“不是这个……”
罗氏四下瞅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路过,这才拉着付华英凑近低声要说话。
一看这架势,楚真忙也凑到付华英身旁,抱着她老妈的腿打算继续听八卦。
“听说周老二纳了个妾,要带着一大家子回村来过日子!”罗氏说。
“纳妾?”付华英咬牙切齿:“那蔡氏跟我嚷嚷时倒是强横,怎么会让那周老二纳妾?”
“强横有啥用?听说现在可惨,那小妾是个嘴甜心狠的贱人,明里暗里可给蔡氏使了不少袢子。”
虽也不待见蔡氏,可罗氏提起从周大牛那听来的事,还是忍不住唏嘘一番,而后就又想起了付华英说的那番话。
女子不易……
“唉……”罗氏深深叹息。
楚真抬头,不仅罗氏的神情有些低落,就连付华英也同样一副深思的样子。
“……”
半晌后,付华英一拍自己提着的竹篮,扬起个笑容:“咱先顾好自己,了不起她以后不来主动惹我,我就不骂她!”
“也是!”
罗氏也觉着自己有些多管闲事,这一低头才发现楚真正睁大了好奇的双眼瞅着她。
“你这小丫头,人不大点,好像都能听懂一般!”说着,抬手揉了揉楚真的包包头。
粉粉嫩嫩又乖巧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看人家的女儿这么招人稀罕,罗氏不由得又想起自家那个皮猴子。
“狗子哥和弟弟!”楚真指着不远处的两人催促:“你们快点,娘和婶子就等你们呢!”
被罗氏念叨的狗子与楚怀勾肩搭背,似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站在村中的泥路上就不往前走了。
听到楚真呼唤,狗子才抬头应声:“这就来。”
等两人跑近,一行人往前走上几步,叩响了村长家的大门。
叩叩叩--
敲了几遍后才高声对着前院喊:“二堂叔,二堂婶可在家?”
“在!”
话音刚落,院墙里就传来女人高声的应答。
村长楚生家是除了楚家外建造最气派的宅子,院墙是青砖所制,就连院墙上盖的黑瓦神都很新。
楚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楚真身旁,左肩撞了撞她,挑眉看向墙外空地上晒着的黄豆。
楚真了然!
黄豆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之物,可能随便晒在屋子外面,很直接的说明了两个问题。
一:靠山村确实富裕,村民们都能把粮食晒在人来人往的路上。
二:村长一家的地位在村里很高。
没一会,大门就被从里拉开,村长夫人张氏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一看来人还愣了下。
“是侄媳妇啊,啥事?”
“二堂婶,我有些事想跟堂叔打听打听。”付华英笑着,忙递上带来的篮子。
篮子里白花花的面条让张氏脸庞爬上喜色。
饶是他们家不愁吃穿,精白面也属稀罕粮食,这一把面条少说有一斤多,足可见对方的诚意。
“快进快进!”张氏这才拉开大门,把人往里请:“你堂叔整好在家捯饬猪圈呢!”
“那我们来得可巧!”付华英把篮子又往前推了推。
张氏意思意思就接过篮子,让开大门笑呵呵地朝院子里喊:“老头子,侄媳妇来家了,你快出来!”
跨进门框,楚真一眼就扫完了村长家的格局。
就是个很简单的四合院,大门一打开就是院子,主屋和东西厢房,正房后边有个后院。
不大的院子中晒满了切好的萝卜和青菜,难怪会把黄豆晒在房子外面。
“来了……”后院传来楚生的声音。
“家里乱,到堂屋里坐!”张氏引着几人绕过这些咸菜干,把人迎进了堂屋。
落在最后的楚真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余光中突然瞟到一角翠青色从打开的窗户里透了出来。
看到来人,里面的人也没出声招呼,翻个白眼后又放下了窗子。
开窗关窗的动作在院子里发出的声音可不小,那一声冷哼更是清清楚楚飘进了众人耳里。
就连走在最前头的张氏也有些尴尬,狠狠瞥了那屋子一眼后跟着哼了声:“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竟娶了这么个东西进家门。”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若说村长家有个争气的长子,就有个一言难尽的长媳:吴氏
当初听信媒婆吹捧,还以为娶了个能干贤惠又持家的儿媳妇回来。
哪知成亲没几日就露出了本性。
好吃懒做不说,成日里扒高踩低,端着个秀才娘子的架子,谁都看不上眼。
周老四家的柳氏也爱偷懒,好歹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对自家丈夫和孩子也尽心尽力,与这吴氏一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与楚唐明成亲已有四年,地里的活计一日都没做过,家里的家务更是从不沾手。
日日躲在屋子里绣花,做衣裳。
就为了有朝一日,楚唐明考中状元,她好风风光光的上松山郡与那些官家夫人一较高下。
可惜整个靠山村谁人不知,她不过是在白日梦罢了。
楚唐明自知学问有限,只等参加今年的举人试后就要回村接过学堂夫子一职。
摆明是认清已没有高中的机会。
可不论家里人怎么劝,吴氏都不信,每每与唐楚明见面,问的都是何时高中。
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与她解释,就由着她继续做梦。
况且,大家伙私下都在说……
这吴氏与楚唐明估计过不长久!
楚真又回头看了眼吴氏的东厢房,对村里的闲话第一次表示了赞同。
方才透过那不大的窗口,她可是明明白白看到了屋里还坐着的其他两个女子,其中一人穿着大红大绿,一看就是媒婆打扮。
另一个老妇人与吴氏长得有几分像,应该与她有血缘关系。
再看张氏的神情,明显就不知屋子里其他人,才会脱口而出骂人的话。
娘家人带着媒婆瞒着亲家去了女儿的屋子,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要不要说?”楚怀突然出声,明显也看到了屋里的情况。
“等会看看!”楚真挑眉。
人家的家务事她没兴趣参与,但若是欠了人情,那就要另当别论。
进了堂屋,张氏热情端出花生瓜子招呼大家吃,狗子抓了把瓜子眼睛咕噜噜地到处转着,突然就问道:“为啥没看到柱子哥?”
“后院呢!”
张氏话音刚落,楚生的大嗓门就跟着响起:“侄媳妇啊,啥事?”他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狗子突然兴奋跳起,一阵风似地奔了过去,边叫着:“柱子哥。”边挽住了男孩的胳膊。
柱子腼腆笑笑,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二堂叔!”付华英忙起身,把楚生迎进椅子坐下,这人开口问起镇上那个学堂的事。
“你是说学堂的廖先生让楚怀到他那进学?”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楚生连手里的烟袋都放到桌上又重新问道:“是镇上的启贤书院?没看错?”
“是,就是南巷里的那家书院。”付华英很肯定回道。
而楚真听到楚生称呼那日所见的书生为先生,心下一凛下意识就转头,和楚怀震惊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学堂教书的老师一般都称为夫子,只有通过科考当官的人或是某一样学问造诣颇高的大能才会称呼为先生。
那位廖先生显然就是其中一种。
而无论哪一种,都属于天上月般难以接近。
“没想到啊……”楚生大大感叹,眼神一转直直看向眨巴着眼的楚怀:“你到二叔公这来。”
楚怀乖乖靠了过去。
“你把当日给廖先生背的内容再给叔公背一遍。”
“是,叔公!”楚怀脆生生回答,而后干脆从《三字经》的第一句开始背。
这回他丝毫没有藏拙的打算,一口气背到楚生抬手打断:“后面的内容你全记得?”
“能!”很肯定的回答。
惊诧爬上楚生的脸,低头看看这个比凳子高不了多少的孩子,他连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都已忘记。
楚真看他的右手不停点着桌面,对廖先生的身份就更好奇了几分,楚怀应该也是看出了这点,才充分展露了自己的实力。
“……”
“好厉害!”
最终,还是柱子天真的赞叹声打散了这一屋子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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