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此次测验还出现了一位超常发挥的绝佳天才……”
“给出了唯一一张全部正确的卷面,可惜的是,这位天才是以作弊的手段得到这一成绩的。”
“黎曼先生,请跟我来一趟校长室。”
在场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黎曼身上,而黎曼正直直地看着罗切斯特先生。
他其实算不上生气,即使被这样污蔑——他一向擅长和观众共情,就算是这时候都有闲心想,从罗切斯特的角度来看,会觉得自己除了作弊没有任何可能获得这样的成绩倒也算正常,但是——他嘴角挑起一个不屑的笑容,这就是坐井观天人的自信吗?
如果坐在这里是个真正的天才却出身贫困的学生,这样的污蔑足以毁了他的一生,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什么人都能当老师呢?
黎曼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物才站起来,他难得笑,此刻却毫不避让地看着罗切斯特先生,笑得自信从容,和罗德公学那些贵族子弟们花了十几年培训出来的仪态别无二般,笑得罗切斯特脸上嘲讽的笑容都逐渐消失,只冷着一张脸看着黎曼迈着优雅的步伐朝他走来。
“哼。”罗切斯特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朝校长室走去,黎曼笑容不变,耸耸肩,笑眼轻飘飘地扫过下方看热闹的学生,他第一次露出了这样从容高傲的姿态,像在下方窃笑的人群中投下了一桶冰水,将那即将热闹起来的气氛又降回了冰点,窸窸窣窣的私语从小声到大声又重新变回小声,直到最后归于安静,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有人嘟囔了几句“倒挺会装样子的”。
黎曼走进校长办公室时,房间里除了白胡子的校长,刚在他之前走进去的罗切斯特先生,还有一位贝基女士。
他还在思考贝基女士来这里做什么,罗切斯特先生便为他解答了他心中的迷惑。
“校长先生,我将向你解释为什么我认为黎曼先生不仅作弊了,而且手段极其拙劣。”
“今早进行测验时,黎曼先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睡了整整一节课,却又交上了一张完美的答卷。”
“而根据贝基女士所说,她昨晚见到了黎曼先生偷溜出宿舍。我每次出题后都会将题目和草稿一并放在办公室,只要稍加打听就能从任何一个学生口中知道我的这个习惯。”
“只是之前从没有人这么愚蠢地做过这种事,毕竟……我早告诉过他们了,他们到底有多少水平我都心中有数,即使作弊也没有任何价值,只需要一眼我就能看出这道题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做的。”
“就比如这位黎曼先生吧,大半个月前他还连百以内的加法都算不明白,半个月后居然就将最后一题这样繁琐的式子在一节课都在睡觉的情况下解出来,这可真是……令人惊叹。”
“没想到黎曼先生居然这样大胆,又这样愚蠢,恐怕是将街头的生存哲学误带进了罗德公学中吧。”
“校长先生,我绝不允许这样的学生再次出现在我的课堂上,请开除他!”
白胡子的校长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黎曼清亮的声音响起:“校长先生,我想我应该拥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吧。”
白胡子校长看下他,和蔼地点了点头:“自然,黎曼先生。”
黎曼向前轻轻俯身,才开口:“首先罗切斯特先生说我睡了一节课,这并不是真相,罗切斯特先生在前十分钟,也就是我写题的时候沉浸在自己带来的杂志中无法自拔,我想这也是罗切斯特先生没能看到我完成试卷的过程的原因。”
“第二点,我昨晚确实出了宿舍,但那只是因为我在雷德蒙先生家中受到了惊吓,昨晚睡梦中,那天的场景再次缠上了我,我惊醒后思绪难平,心中不安,便去了教堂,虽然夜晚教堂的大门并不向我这样的普通信众敞开,但仅仅只是在教堂外祈祷都让我好受了许多。如果贝基女士还有印象的话,或许能想起来我出门的方向并不是朝着礼堂的方向,而是直接前往了校外。”
他也不算完全说谎,他那条挑选的十字路口确实在去往教堂的路上,而他话音刚落,贝基女士的眼神就从原本的嫌恶与不屑转而变得有些犹疑,就说明她确实能对上黎曼的这番说辞。
校长自然也注意到了贝基女士的反应,笑容加深了一点。
黎曼继续:“当然,这些只是不起决定作用的反驳,就像浮萍一样的无根无据,就好像罗切斯特先生对我的指控中例举的罪证一样……”
“你!”
黎曼并没有被罗切斯特愤怒的出声打断,或者说,他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比起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谁对谁错,我想,应该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来判断我究竟有没有作弊。”
“罗切斯特先生大可以重新给我出张卷子,让我在各位的监视下完成,看我究竟有没有能力拿出那样的答卷,不是比我们俩提出又试图推翻一些想当然的指控要容易得多吗?”
罗切斯特眯了眯眼,有些惊讶,他刚刚还在为黎曼巧舌如簧的诡辩生气,但他确实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自投罗网般的要求,他眯起了眼,说道:“好。”
校长先生开心地点点头:“不错,这确实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来,罗切斯特先生,你就在这出题吧,黎曼先生,你就在沙发上先坐会儿。”
黎曼点点头,无视了罗切斯特和贝基女士刺在他身上的目光,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闭起眼睛开始睡觉——罗切斯特为了难为他没准会出点稀奇古怪的题目,虽然这个年代稀奇古怪的题可能都是他前世卷烂了的题……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精神状态不佳而犯些搞笑而愚蠢的错误,被对方抓到把柄。
而刚要接过校长手里的羊皮纸的罗切斯特看见黎曼这副样子,简直气歪了鼻子,他气冲冲地推开桌面上的东西,拉开椅子,一阵叮铃哐啷,又重重地沾好墨水,拿笔开始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白胡子校长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桌子,自己刚换的椅子,和自己的墨水瓶,欲言又止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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