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卷来一阵阴风,照片上女孩们活泼的笑脸仿佛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阴翳。
究竟是贝丝故意说错还是……照片上真的多了一个人?
“啊这是贝丝小姐么?”林京深指了指照片上的某个女孩——女孩子的神经在某些方面实在是粗的可怕,秦潭后背直冒冷汗,她居然在津津有味地观察照片上的人脸:“她那时候好普通哦,感觉没有今天这么漂亮,学芭蕾这么养气质吗?”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和贝丝一模一样的脸,但是眼神有点躲闪,笑容羞涩而刻意。
“这个是主舞?”齐哉点了点照片中心位置的女孩,她长得非常漂亮,即使是有点褪色模糊的老照片,她五官的精致和冷冽高傲的气质也难以忽视,属于那种在人群中会被一眼看到的、可远见而不可高攀的类型。
“她叫辛西娅·泰勒。”林京深翻过照片,按照站位在背面检索:“看她的站位应该就是主舞了,只是不知道死的是不是她。”
闻狰已经把卷放的床褥都重新放下了,床头有透明的吊卡,分别写着床铺的主人名字。虽然东西都落了三年灰,但是好在还能用。
闻狰和齐哉住上下铺,秦潭和林京深住上下铺,秦潭还有点不好意思,神神叨叨地鞠躬:“真对不住要住您的床铺,我瞅瞅,哦玛格丽·卡特,卡特小姐真是对不起……”
他说完一屁股坐下想歇一会,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扭曲了——
秦潭艰难地坐起来,从裤子上拔下了一颗银色的长针按钉,钉头沾着一丝暗红色的血,秦潭脸色一言难尽:“我操,是哪个把钉子放床上了,我不都道过歉了吗?”
齐哉愣了一下,正准备仔细看看这颗钉子,闻狰却直接掀开了床褥。
厚厚的床垫上横七竖八嵌着好几颗一样的按钉,只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在毯子中心偏下的部分,只有这一颗漏网之鱼滚到了床沿边上,不幸被秦潭一屁股坐到。
闻狰捡起那个软软的枕头,拆开枕套,只听钉啷一声,一片薄薄的刀片掉在了地上,弹了两下后滚进了床底。
林京深难以置信:“这也忒缺德了吧?这要是躺下了,腿不给戳成筛子了?”
秦潭拿手机照了一下床底,床底没东西,只有那一小节刀片孤零零躺着,他伸手去摸,突然碰到了一个东西。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有点像冰冰凉的丝缎质地,形状像个方头棒槌,他茫然地往上摸摸,又摸到了一个类似于交叉绑带的东西……
秦潭迟钝地反应过来,一下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闻狰猛地捡起手机往床底下一照,床底下什么都没有,那颗小刀片反而被一惊一乍的秦潭推得更往里了。
“什么东西?”
“是双芭蕾舞鞋——里面有脚的那种!”秦潭抱着自己的手,虽然猛地在空床底摸到东西非常吓人,但他还是在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质量应该是挺好的,缎面的,也没摸到血啥的。”
“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空气里突然传来了女孩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如此突兀,仿佛是在和什么人玩闹。
林京深捂着自己的嘴:“我没笑啊!”
齐哉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了“嗵、嗵”的弹跳声,那声音时而是实闷的,时而是轻快的,像是人在木质地板上跳跃时落下的声音。
可宿舍是平房,根本就没有二楼,除非他是在房顶蹦迪。
齐哉推开门想出去,门刚开了一条缝,一双黑色的芭蕾舞鞋从房檐上砰地掉了下来,顺着下坡路滚进了草地里。
……行吧,恐怖片经典的芭蕾舞鞋梗,只不过不是红色的,稍微有点遗憾。
就在大家都有点犹豫时,闻狰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他从草地里捡起来那双舞鞋——顺手还给两只舞鞋的绑带系了个花里胡哨的大蝴蝶死结。
那双舞鞋垂死挣扎,试图再跳两下挽回自己的尊严,结果闻狰薅得太紧,硬生生把鞋带拽直了也没能跳动。
林京深和秦潭:不敢吱声。
闻狰手上提着一双疯狂扭动的舞鞋,他见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看,奇怪地问道:“看我干什么?”
林京深已经开始放弃了。
不愧是第一名,脑回路可能就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双鞋从头到尾有什么威胁性吗?
没有。
它躲在床底下作弄秦潭,又跑到棚顶上咚咚乱跳,最后从房顶掉了下来——正常人可能会联想“红舞鞋”之类的经典鬼故事进而吓个半死,甚至短暂地失去行动能力。
但会有人敢就这样冲上去揪住会自己乱蹦的舞鞋吗?
没有。
林京深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并且试图把洗脑包分享给同样目瞪口呆的秦潭。
他们四个拎着舞鞋回到宿舍,正四处翻找还有没有剩余线索,突然有人敲门。
他们以为是又有什么东西作妖,结果居然是一个女孩子柔柔的声音:“有人在吗?我也是玩家,想问问你们愿意互换一下线索吗?”
一开门居然是那对情侣。
然后林京深幸灾乐祸地见证了其他人从目瞪口呆到面如死灰到神游天外到全部表情过程,那双被打了死结的舞鞋对于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十分不爽,于是在桌子上卖力地咚咚跳起来。
对方简直怀疑自己幻视了或者在做梦。
“如你所见,这是闻哥捕获的野生自动跳舞鞋。”秦潭不遗余力地疯狂鼓吹:“同时我们还有贝丝小姐的谈话记录,贝丝小姐已经走了,谈话记录就相当于绝版了哦!”
“以上全部信息全部打包,只需要等价的信息来交换!老妹儿,除了你和你男朋友还有其他人也在和我们谈这个,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们不知道,你不觉得心里毛愣愣的吗?”
别的没学去,消息买卖是学得挺快。
据这对情侣自我介绍,男的叫李海女的叫孟柔,孟柔啃了啃嘴唇艰难地道:“现在除了你们四个结盟,另外四个大哥也结盟了,我和海子就两个人,如果我们肯把之后找到的线索都给你们,你们愿意再带个我们吗?”
李海补充道:“我们不是要做伸手党,我们自理能力挺强的,只是想有个机会不那么孤立无援……”
他们的名次排在第五,想来也是普通试炼场里的佼佼者,估计也是第一次低头来找人求合作,显得有些拘谨。
齐哉又下意识地看向闻狰——倒不是怕他不高兴,只是他非常相信闻狰在这方面的经验,究竟什么人可以、什么人不可以,闻狰走过那么多场试炼,总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闻狰挑了挑眉,孟柔和李海心也跟着狂跳了两下,闻狰道:“可以,不过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只与你们分享信息,但其他的是你自己的事。”
李海高兴极了:“谢谢哥谢谢哥!”
“我要的信息很简单。”闻狰道:“我要的是这一场试炼所有玩家的信息。”
李海和孟柔都愣了一下。
“等你拿到其他四个人的信息再来找我吧。”闻狰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李海和孟柔为难地离开了,秦潭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让他们去要另外四个人的信息?我们找我们的线索,和那四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闻狰回书架前取上勾画得乱糟糟的打印剧本,走到窗户前,目送李海和孟柔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宿舍:“他们鞋上有泥,而你看这一片宿舍,都是草地,只有最远离园区的那几个宿舍前有一段泥路。”
“有泥……?有可能是刚刚找线索时沾上的呀。”秦潭摸不到头脑。
“哎呀你蠢呀!”林京深指了指刚刚他们两个站过的地方,有一个很浅的弧形泥后跟印:“闻哥的意思是,他们来我们这里之前去过另一个门口有泥的宿舍,我们又不知道他们和另外几个人说过什么,如果对方拒绝了还好,万一是他们六个合起伙来准备坑我们的呢?”
“哦!所以闻哥让他们带着另外四个人的信息来换其他的消息,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想两边同时下手!”秦潭恍然大悟。
“咦,看这有张行程表!”齐哉从一本《经典歌剧文学赏析》里翻出了一张对折起来的时间表,表格右上角潦草地写着m·c的名字缩写。
表上除了清楚地标注了舞团训练和自由活动的时间之外,还有用红笔标注的几条简短的讯息。
“21:30是天台的时间~
22:00加练,只有超过她才有机会发光啊!”
后面画着一颗小爱心。
“天台时间是什么俚语吗?”齐哉摩挲了一下那颗干枯变色的爱心。
“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天台,那它就不是俚语,说明这个玛格丽小姐经常和人相约在天台,甚至已经写进了每天的安排表里。”林京深耸肩:“啊,还画了小爱心,应该是某位英俊的先生吧。”
齐哉突然发现有林京深一起还真挺好的,她能贴切地揣摩出这些女孩子才会注意的小细节,如果是齐哉,就只会往“要在天台练舞”的方向去想。
闻狰拿起那本《经典歌剧文学赏析》随手翻了翻:“她经常看这本书。”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旁边几个宿舍里看看。”
于是他们把东西收回原处,准备出门去其他宿舍搜寻线索,那双被拴在床柱上的芭蕾舞鞋见此勃然大怒,疯了一样乱跳起来,试图把这些目中无它的卑微人类给拦住。
结果没人理它,齐哉咣当一声关了门——这破门也没锁,反正屋里也没什么东西,还有一双会跳舞的鞋镇宅。
总不会有人在恐怖逃生游戏里偷一看就闹鬼的鞋吧?
就在他们刚在隔壁的隔壁宿舍拿到了一份训练点名表,准备回来对一对旧照片看看多出来的那位到底是谁时,一推开门他们就沉默了。
地上耀武扬威地印满了泥脚印,书架上的书也乱糟糟地趴了满桌子。
除此之外,那双邪性的舞鞋不见了。
刚想着“不会有人偷舞鞋吧”的齐哉诡异地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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