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微云皱了皱鼻子。
她不知道康熙看到了什么。
但是金微云也觉得康熙不是个傻子,看到自己的动作应该也就明白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
“奴婢怪想您的。”
金微云避而不谈,笑笑的拉了拉康熙的小手指,微微的撒娇,便松开了。
康熙看着她松开的手,立马大手一张,握住金微云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金微云连忙拍拍康熙的手背,康熙却不撒手,金微云焦急的说道:“皇上,您别挨我太近了,免得染了这个病。”
康熙一愣,手掌被金微云的手攥的更紧了。
而后他笑了一下,自然的掩饰了自己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他主动的搂住了金微云的腰,把人夹在了怀里,一路带回了床上,又掀开被子把瘪着嘴的金微云塞进去。
随行的梁九功眼瞅着最近一直心情不佳的万岁爷找到了乐子,便挥了挥手,让侍候的人向外面退出去,给康熙和金微云的相处留出了足够的四人空间。
梁九功这阵子可算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这个时候能有人让自己休息一下,虽然只是贵人,但是梁九功已经决定今晚回去可以给金贵人拜一拜了。
希望金贵人回回都有这本事,他得狗头也能在身上呆的久一点。
“说吧,刚才做了什么。”
而床边的康熙整理好了心情,对金微云眼睛眨眨的撒娇神情不为所动,他淡淡的按住了金微云向外逃跑的双手,又闷回到了被子里。
康熙也没想到。
他好久没过问金微云的消息了,毕竟自从上一次召见金微云之后,皇后的事情和前朝的事情堆在了一起,蜂拥而至。
不是说他过年了,说是休息了,就万事大吉了。
外面的战争可不等过年,外面的雪灾更加的不等过年,外面的认命更加的不等过年,晚了一分,恐怕就是十几条人命。
等焦头烂额的康熙忙完了之后,又闲逛到了春禧殿,这一进来,就遇见了金微云偷偷倒药。
好家伙,你个小丫头。
这样出人意料的赖皮小行为,似乎就应该是金微云做得出来的。
康熙想了一下。
要说金微云惜命,康熙也是真的信。
因为金微云在出去走动、活动和看医书、找太医这些事情上是非常的用功和认真。
相比于满宫里总是吃斋念佛的女人们,康熙更喜欢这样来得直接的,直接的让康熙自己感受到这个人的欲望,而不是假借佛经去掩盖自己的欲望,去向满天神佛说出满足不了的放肆要求。
回到金微云身上,她又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让康熙觉得金微云也没有那么惜命,尤其是在借着撒娇来试探自己底线的时候。
康熙心里摇了摇头,但是他却没发现,他在想这些话语的时候,嘴角总是忍不住向上翘。
金微云讨好的把康熙躲来躲去的手掌握住,手指在康熙的手心里来回的画着圆圈。
她低声说道:“太苦了。奴婢就……”
“喝得想吐。”
金微云说话之间,不知不觉的垂下眼眸,刚才条件反射性呕吐为使她留下的泪水、红晕还弥留在她的眼睑上,让她仿佛是打了眼影一样,显得楚楚可怜。
“要不皇上给奴婢想想办法解决吧?”
康熙见状,便叹了一声。
这个女人,总是娇与骄这样得宜,在康熙想不到的地方仗着自己撒娇任性而为,却也敏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多要。
这矛盾的一点,从不会让阅人无数的康熙感到无聊乏味。
康熙便点了点金微云颤抖着的眼睫毛,因为握弓箭磨出来的茧子有一些粗糙,他说道:“那你这大病又是为何而来?”
金微云抿了抿嘴。
她本是想说是自己回殿里的时候没注意,着了凉。
但是又随即想到了太医说的那句话,不可思虑过重。
金微云现在就膈应着布常在,她虽然晕了两天,也不代表着布常在的挑衅就可以过去,若不然,以后这宫里有的是人等着欺负她。
金微云绝对不会退让。
所以金微云便想着。
不是要自己的想法不要太多吗?
大胆一点,来点直接的人把人解决掉,省得天天思虑过重。
于是,康熙看着金微云的神情变了又变,他也不着急,饶有闲情的看着金微云的神情变幻着,心里猜测这份答案。
总归是,没注意贪凉了,或者就是从前受的罪太多让身子不好了。
康熙一瞬间找到了金微云最会说出来的两种话。
而金微云的唇瓣微动,她眼泪瞬间滴在了康熙的手上,温热的泪珠让信誓旦旦的康熙手一弹,离开了金微云的手片刻。
“皇上。”
金微云吸了吸鼻子,但是却没管脸上的泪水流淌,只是说道:“奴婢自知是身份低微之人,只有一心向着皇上罢了,也不值得什么。”
金微云先自我贬低了一下,为后面的话铺路。
而康熙挑了挑眉头,这是被人欺负了?
康熙没有应金微云的话,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被子,像是在抚平金微云欺负的情绪一样。
殿内的气氛悄无声息,只有外面的风雪不停,似乎在一起等待着金微云出口的话语。
“昨儿,奴婢见了布常在,小格格天真无邪,脸颊红润,让奴婢十分的高兴。”
“只是布常在又说奴婢独守空房,让奴婢不要介怀。”
“奴婢虽觉得自己的心意轻贱,但是被布常在这样说出来,还是怪难堪的。”
这就是说,金微云虽然觉得自己不算什么东西,但是布常在仗着小格格来轻贱自己更不算什么东西了。
金微云泪眼朦胧的看着康熙给自己擦拭眼泪的手。
其实,她说出这样的话,有一些考验康熙对她的感情了。
这是非让康熙在她和布常在之间分出一个高下的做法,是一步险棋。
但是也拦不住她是真的想哭了。
但是宫里,特别是主子,不能轻易哭,被人看见了和别人举报,主子就失礼了。
金微云也不是铁打的人,自从苏醒融合了更加快乐自由的记忆以来,她便轻易受不得这宫里的气了。
气憋到现在,也当时找个机会好好的释放一下了。
金微云正大哭痛哭着,康熙却一直默不作声。
当然,这也没减少金微云哭泣的声音。
康熙的手掌从金微云的发丝之间穿过,他的脸庞在阴影的日光下显得格外硬朗,嘴角有着若隐若无的笑容,却怎么也叫人看不清楚。
他当然是听懂了金微云的意思,也明白手底下毛绒绒的小脑袋是受了委屈。
“轻贱?”
康熙俯身轻轻的拂去了她脸颊上的碎发,露出了发红的眼眶,又亲了亲她的眼角,说道:“在我这里,不是。”
“记住了。”康熙坚定而缓慢的低语着,像是说进了金微云的心里。
他的额头抵住了金微云的额头,两双眼睛靠得近,眸子里映照着对方的模样,点缀了星光。
康熙看着金微云闪闪发光的眼睛,心里叹道,这满宫里最贵的就是心意了。
但是这话,康熙却不会说出口。
金微云感受到康熙嘴唇的热度,她抿了下嘴唇,而后在康熙凑近又想亲吻她脸颊的时候,金微云伸出手指,点住了康熙的脸颊。
这只是个微微的动作。
金微云没有用多么大的力气,成功的让康熙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惊讶的看了看金微云的手指,眼神无声的向金微云索要答案。
“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要——这儿了。”康熙勾嘴一笑,摩挲了一下金微云的耳畔。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金微云嗔了一眼康熙,说道:“奴婢还病着呢。”
康熙的嘴唇碰了碰金微云的耳畔,来回的亲昵了两下,留下了两个红晕。
梁九功勾着头看了一眼,床边的帘子被康熙随手一扯,散散的落在了拥簇在一起的金微云和康熙的身上,只能看见两个人挨得近。
“这宫里,孩子太少了,少得,让人觉得生怖。”康熙搂住金微云,忽然提起了别的话题。
他避开了金微云让他正面处理的问题。
康熙又说道:“前几年,马佳氏(荣嫔)倒是能生,生是生了,却没福气养活。”
“生了几个,便埋了几个。”康熙语气低沉。
想他当年初为人父的时候,谁能不高兴,满心欢喜的看着孩子,却生几个死几个,让他觉得自己是遭了什么天谴了。
又或者是自己已经没了子女这个福气。
“现在能有一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便好极了。”
金微云忽然发现,这是康熙在给自己解释,为什么那天他执意离开去看布常在。
不是因为布常在,而是小格格。
但是金微云并不满意,她瞥了一眼康熙,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康熙便握住她的手说:“受委屈了,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了话,他拍了拍被子,站起来说道:“好好养身子,有了身子日后才能谈。”
康熙起身便是要走。
他推开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金微云,虽然隔着帘子,但是金微云发现一出这个门的康熙,神情就会冷淡很多。
金微云不觉得是康熙对自己在敷衍演戏,只能说是康熙出了这个门就想起了坏心事。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康熙走到了春禧殿外,他停下脚步,说道:“布常在那儿,让她在殿里好好抄抄佛经,等到心里暖和了,再看。”
梁九功思绪转得飞快,嘴上低头称是。
万岁爷的意思就是说,起码天气的冷热上来了再放布常在出来。
梁九功清楚得很,万岁爷这样处理,是给小格格面子,再给布常在一次机会。
按照梁九功现在的估计,金贵人的话对于万岁爷来说,还是有几分重量能掂掂的。
但是小格格的面子,已经被张扬的布常在耗去了几乎全部,往后的日子也得再看看了。
梁九功正想着,忽而看见康熙仰头看着紫禁城的上空散落下来的日光,说道:“日后春禧殿的……。”
后面的话语淡淡的散在了空气中,能听见的人很少,却让梁九功扬着手里的拂尘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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