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杜布瓦走过转角后,他循着记忆中走出电梯时看到的这层的分布图,找到了角落处一个很少人使用的楼梯间。今天是圣诞节假日的第二天,就像公主说的那样,公司内工作的员工并不多,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杜布瓦异常的行动轨迹。


    顺利进入楼梯间后,杜布瓦从栏杆处探出身子,意料之内的发现楼上没有其他小队成员的身影。他现在身处的楼梯间与废弃的楼梯间并不是同一个,按照计划,首先他会尝试用临时访客卡进入第十八层内,然后帮小队的其他人打开废弃楼梯间的门——这是最好的情况。


    “滴——”


    “没有权限,不可进入。”


    无机质的机械女声响起,告诉杜布瓦他手中的访客卡并不能带他进入第十八层。果然啊,杜布瓦在心里叹了声气,不可能这么顺利,既然如此,就只能启动另一个方案了。正当他准备悄悄地沿路返回的时候,一个男声忽然从杜布瓦的身后响起。


    “很抱歉,访客不能进入第十八层。”


    威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杜布瓦心下一惊,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威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威廉皱着眉头,手偷偷地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他已经意识到了公主这两个“保镖”不太对劲。


    “反正不是保镖。”杜布瓦自然是发现了威廉的小动作,说话间,他已经迅速地掏出腰间的手/枪,抵在了威廉的脑门上。


    看见对方瞥了瞥他的口袋,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了的威廉,打消了用对讲机通知保安的计划,在杜布瓦目光的威胁下,他缓缓地将手从口袋里拿出,然后僵硬地举起了自己空空的双手,他咽了口口水,说道,“有话好好说,好吗?”


    “那你把这扇门打开。”杜布瓦扭了扭头,示意威廉用自己的员工卡开门,“不要有小动作。”杜布瓦凶狠地说,他的话语让男人又狠狠地抖了抖。


    “我……我也没有进入第十八层的权限。”威廉颤颤巍巍地说。


    “那就让里面的人开门。”杜布瓦说着,将枪口贴在了男人的眉心处,“敢说多余的话,我保证你当场脑袋开花。”


    威廉连忙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输入了一串号码,不过在拨出前,他又迟疑了一会,说道:“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值班经理,按规章制度来说我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别说废话了,快打!”杜布瓦用枪戳了下威廉的额头,“今天这个门和你的脑袋必须开一个。”威廉用颤抖的手按下了拨号键,一段不算长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了,杜布瓦能隐约听见,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不过估计是沟通不太顺利,他看见威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白了下去。威廉几乎是在哀求对面了,但对面的态度依旧很坚决,但突然,对面安静了一会,随后,杜瓦布听见电话那头讲话的人似乎换成了一个男人。不一会,杜瓦布便看着威廉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门已经可以打开了。


    杜布瓦抓着威廉的肩膀,让他走前面。


    随着“滴”的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镜片的眼镜,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但是他的身子笔挺,眼神十分清明。


    “我是这层的研究员,”男人面带微笑,看起来丝毫不慌乱,“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有些人越是笑,越让人感觉不安,杜布瓦隐约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太对,但眼下他也只能先按照计划行动。


    “带我去武器研究室。”杜布瓦一只手掐着威廉的脖子,另一只手将枪口指向研究员。


    地图显示废弃楼梯间进入第十八层的那扇门就在武器研究室内,杜布瓦和劳顿需要表现得为了秘密武器而来,然后将事情闹大,让小队其他成员趁乱将那群青少年救出,以此将这场行动掩饰成雇佣兵是为了武器而来,那群异能者只是趁机逃走了的样子——这就是另一个方案。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研究员摆出了一副看起来很为难的表情,但他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话。”杜布瓦将枪口转向了威廉。


    “你也把他想得太重要了,”研究院似乎是小声地嗤笑了一下,“他的性命不值一提。”研究员嘴里吐出残酷的话语,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威廉。


    “你!”威廉瞪大了眼睛,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事会这么说。


    “那她的性命呢?”劳顿的声音从杜布瓦和威廉的身后响起。


    劳顿将枪口抵在奥德莉的背上,奥德莉缩着身子,脸色惨白,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两人走到了三人身边。


    劳顿凝视着研究员,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研究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请随我来。”过了好一会,研究员终于说道。


    劳顿和杜布瓦带着各自的“人质”走进第十八层内,这所公司的顶楼布局和第十七层的布局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里面是一片昏暗,看不清玻璃房里有什么。


    研究员带着四人穿过玻璃房,来到整层楼的最深处。他在一扇铁门前停下,与其说是一扇门,更像是一个巨型的保险柜门。厚重的铁门上有一块屏幕,屏幕下方有一个可以输入密码的键盘。


    研究员在门前站定,他将手放在键盘上,但是没有继续有所动作。


    “喂,快点!”劳顿催促道。


    研究员扭头看了一眼劳顿,又看了一眼似乎已经要吓哭了的公主,转回了脑袋,键盘上亮起的光,打在他的镜片上,盖住了他眼里闪过的精光,他迅速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下一秒,楼层内警铃大作,红色的警戒光线在天花板上闪烁着。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间的方向传来,没过多久,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便将四人团团围住。


    劳顿和杜布瓦暗道不妙。


    “你做了什么?”劳顿大声质问道。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研究员推了推他的眼镜,他瞟了一眼奥德莉,后者脸上原本害怕的神情已经被惊愕所取代。


    “就算是公主殿下的性命,”研究员看着奥德莉说,“也不值一提。”


    众人的心顿时坠入了谷底,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公主的性命都不在意,这下可以说他们失去了一个很大的筹码。


    与此同时,废弃楼梯间内。


    “喂?”杰森已经听到了通讯器那头异常的响动,“你们那边……”


    还没等他问完,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内响起,五六个士兵将小队众人堵在了楼梯间内,士兵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们。狭窄的楼梯间一时间变得有些拥挤。


    “呃……”哈莉举起双手,“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回答她的只有枪/支上膛的声音。


    “我们被骗了。”杰森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通讯器那头的劳顿说道,杰森都能想象到对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怎么办?”杜布瓦问。


    “想办法活下去。”杰森回答道,他迅速地从腰侧掏出了双枪,指向了楼梯下的士兵们。


    “干掉他们。”两队成员都清楚地听到了研究员的命令。


    几乎是在他的声音落地的下一秒,围住小队成员的士兵便同时按下了扳机。连续不断的枪声在楼梯间内响起,枪口的点点火光在楼梯间内闪烁着。杀手鳄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小队成员身前,他靠着自己身上的甲片抵挡住了子弹的攻击,然后向下一个俯冲,用粗壮的手臂将士兵掀翻在地。


    杰森在杀手鳄的掩护下,准确地击中了两三个士兵。在子弹攻击停下的间隙,哈莉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她用力地将棒球棍挥下,在棒球棍接触到士兵的脸时,他的脸整个变得扭曲,牙齿随着哈莉的攻击飞了出去,可怜的士兵满嘴是血的直接脸朝下扑在了地上。


    更多的士兵从楼下跑上来,出现在楼梯间内。火焰缠绕住他们拿枪的手,不知道从哪来的老鼠群爬到他们的脸上,在他们慌乱地想要把老鼠从脸上扯下时,哈莉抬脚猛地一踢,士兵们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一连串地从楼梯上倒下。


    看着楼梯间内倒下的一地士兵,哈莉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我们这边解决了。”杰森对通讯器那头的两人说道。


    回答他的是连续不断的枪声和打斗声,以及劳顿和杜布瓦的谩骂声。


    杜布瓦几乎是在士兵开枪的瞬间,便用力地将威廉扯到了自己身前。可怜的男人在下一秒便被子弹打成了筛子,杜布瓦以男人的肉身作为盾牌,朝着士兵们冲去,他右手里的手/枪准确地击倒了眼前的四五个士兵。


    而劳顿这边,他猛地将奥德莉一推,两人扑倒在地上,堪堪躲过擦身而过的子弹。


    “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劳顿对奥德莉喊道,奥德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十分敏捷而又熟练地躲在了掩体后面。


    这年头公主都要这么好身手了吗,劳顿一边嘀咕着一边从墙后冲出,他举起手中的枪,精准而利落地干掉了剩余的士兵……


    废弃楼梯间里,杰森已经回到了门边,他将枪口指向门锁处,心想反正已经暴露了行动,打算直接暴力开门……


    “啪!”


    楼梯间的灯被熄灭了,黑暗瞬间笼罩了狭小的空间。


    “什……?”


    还没等艾拉来得及点燃手中的火焰,楼梯间内的照明便恢复了。


    杰森发现面前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杰森手中拿着枪,先将一只脚踏入室内,然后是他的脑袋,确定没有异常后,他才走进了门内。


    门内便是帕里达斯科技公司的武器实验室。


    实验室的空间很大,整个实验室被古铜色的金属墙壁包围。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冒着蓝光的武器,而在右侧墙壁旁,几根巨大的黄铜色管道立于其中。实验室内放着各种各样的实验仪器,杰森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巨大的设施,和送他们来这的传送仪器很相似。


    在杰森左手边的不远处,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房,房间内摆着五张床,但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轰!”


    实验室的铁门被炸开,劳顿把已经被打晕的研究员扔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杜布瓦和奥德莉。杜布瓦手中的武器还在冒着烟,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不过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血。


    三人环视了一圈,然后发现了小队的其他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劳顿皱了皱眉,问道。


    三人走到杰森他们身边,小队终于会合,不过是在完全偏离计划的情况下。


    “门自己打开了。”杰森说。


    劳顿挑了挑眉,这显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哒、哒、哒。”


    皮鞋落地的声音从实验室的暗处响起,杰森、劳顿和杜布瓦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枪口指向了声音的发源处。


    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从阴影处走出,男人的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梳向一边,身上的西装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男人拥有一双看起来像是非人类的红色瞳孔,鲜红色的瞳孔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男人的身后跟着三个女孩和两个男孩,他们紧紧地挨在一起,其中有个女孩的一只眼睛被纱布挡住,另外两个女孩的胳膊上缠满了绷带。两个男孩看起来年纪大一些,他们站在三个女孩的身前。看着这些孩子可怜的模样,不知何时悄悄挪到最后方的奥德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也仅限于此,她还是维持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安静地观察着场面的变化。


    “真抱歉,”男人露出一个假笑,“没能好好招待你们。”他斜睨了被扔在门边的研究员,然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小队众人身上。


    “也许我们能好好谈谈?”男人放缓了语气,表现出真诚地想谈谈的样子。


    “你的人用枪指着我们,”劳顿先开口了,“你现在说想好好谈谈?”


    “对于这一点,”男人也不气恼,他继续说道,“我表示很抱歉。”他低了低头,诚恳地道歉道。


    “你想谈什么?”杰森问,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我这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男人微微侧身,他指的便是小队这次的任务目标。


    “你们那也有我想要的东西。”男人眯了眯眼,他缓缓地说着。


    “你想要什么?”


    “她。”男人抬起手,指向了杰森身后的艾拉。


    突然被点名的艾拉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样子。


    “只要你们把这个女孩交出来,”男人继续说道,“你们就能把这五个实验体带回去。”


    “想都别想。”杰森紧皱着眉头,他朝一旁跨了一步,将艾拉完全挡在自己身后。


    “咔哒。”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杰森耳侧响起,冰冷的枪口贴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女儿。”死亡射手手里举着枪,他沉声道。


    杰森仍旧紧皱着眉头,他扭过头,看向小队的其他成员。在他的目光接触到他们时,他们都避开了目光,没有看杰森,显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如果你不把她交出去,”死亡射手看向艾拉,女孩正带着敌意看着他,看起来随时准备用火焰将他吞噬,“我们的脑子就都要从脖子上搬家。”


    杰森脸色一沉,但他仍旧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不能就这么将艾拉交出去,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危险,如果就这么把艾拉交出去,和把猎物送到野兽嘴边没有任何区别。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杰森和死亡射手两人僵持不下。


    “你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男人笑着说,似乎眼前的场景对他来说很有意思,“这可是个好买卖,一个人,换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你们的目标。”


    杰森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一枪崩了对方。


    “把她交出去。”沃勒的声音从通讯器内响起,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似乎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或者我现在就按下炸弹开关。”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说的事,她绝对做得到。


    杰森低头看向艾拉,发现女孩正看着不远处那几个孩子。女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眨了眨眼,传递给杰森一个眼神,很快又露出一副安抚的神情。


    然后在杰森的注视下,艾拉从杰森的身后走出,站在了小队和男人之间的空地上。


    “我愿意交换。”艾拉不大的声音在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了,“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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