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不甚客气,可却是直指事实。
就按照那老鹿要取千百小儿心肝炼丹做药的性子,怎会对那几个凡兽小狐客气?
清华洞毕竟是那胡媚儿亲自布置的洞府,即便是叫他占了去,也没人比他们姐妹几人更为熟悉。那老鹿在她们姐妹眼皮子底下藏几个活蹦乱跳、不通人言的小兽,那更是难上加难。
故而若是不想被她们姐妹几人找到,最简单的法子便是毁尸灭迹、永绝后患!
“你胡说什么!”
孔雀公主抖着手,险些捏不稳扇柄。她颤着声色呵斥道:“那老鹿、老鹿还得留着那几个小狐狸辖制我们姐妹,怎会、怎会……”
就这么一句吼出,两只眼眶泛红,眸子中不由自主地晕出水色。
那几只小狐狸不单单是胡媚儿的命根子。
便是她们姐妹也都是将它们当做自家子侄来看的,只等着再过些日子便求来启灵丹,助它们启智修行。
这些日子也不是未曾想过这最坏的结果,可到底是不敢深思、不能细想。
相较于孔雀公主的娇叱怒目,那地涌夫人倒是早有准备。
她从后扶了孔雀公主一把,垂目正色道:“除了几只小狐狸,那老鹿再无其他辖制手段。只要他还用得着我们姐妹,想来便不会轻易动手。”
“若当真是……”
地涌夫人眼中寒芒湛湛,面上却是显出一抹妩媚至极地灿烂笑意:“那妾身便将他千刀万剐,埋到我那陷空山中去喂漫山鼠蚁虫蛇!”
阿小闻言抬头,不经意将瞧见了一眼,即便耸肩缩头地藏到了阿娇两人身后。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那占了清华洞府的老鹿下场——这般笑意、言语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那老鹿竟是连这般的女煞神都敢招惹,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若是联手,夫人打算如何做?”
阿娇在那儿女眼中瞧见了几丝藏得很深的惶惶然,想来她们也早知最坏结果,便也不再逼问。
地涌夫人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倒也不必别的,只是劳烦道友几人暂且绊住那老鹿,我要入宫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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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那地涌夫人所言,整个柳林坡方圆千里她都查探过了,唯有比丘王城未曾细瞧。
比丘城中如今叫那鹿翁以国丈之名安插许多妖兵,先前那引路的兔妖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妖兵大多都是原来柳林坡所属,说不得便见过她们姐妹的音容笑貌,故而查探起来多有不便。
王宫之中更是守卫森严,那老鹿以国丈之名亦可随意出入。地涌夫人上次探查,才将将与那媚儿说上两句,便叫他撞了个正着。
故而才想了这般的法子。
阿娇与龙三略一商量,便兵分两路。
龙三回转柳林坡以丹方之名绊住那老鹿,而阿娇则是随同抵用夫人潜入王城。
“姐姐,我也去!”孔雀公主一把抓住地涌夫人的手臂,急切叫道。自从媚儿姐姐入那比丘国王宫之中,她便未曾再见,如今自然是担忧的紧。
地涌夫人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温声道:“此次不过是查探一番,人多反倒是累赘。翎儿你便带着白鹭、青鸢她们在外策应报信。若有变故,我等也好虽是退回。”
孔雀公主手下禽鸟蜂蝶无数,虽未全部启智,传讯探路却也得用。她心中知晓这是最好的安排,虽是不愿也只好点头应下。
既然已经定下,便是事不宜迟。
阿娇与地涌夫人相携而起,直奔比丘国王都而去。
“王城之内有戍卫军,如今怕是两成都是妖兵。妖兵大多聚在城门或是街头巡视,但凡发现入城的妖修仙神,都会第一时间报到那老鹿案头。”地涌夫人周身黑风阵阵速度极快,架风之时还不忘给阿娇讲解城内情况。
虽说小妖道行浅显算不得什么。
可西牛贺州上妖修众多、强者为尊。入得城来,若是见城中妖气弥漫便会默认这是人妖混居之地,若无特殊,断不会刻意隐匿身份道行。
阿娇驾云跟在后头,思量再三方才开口:“不若直接持拜帖而入?”
光明正大、正大光明!
她此行也是在那老鹿面前挂过号的,她们就是为了献宝而来,进谏国王也不突兀。
“不妥。”地涌夫人沉吟一番,方道:“媚儿刚刚入宫,那老鹿如今还未曾动作,国王那边查不出什么。”若是持拜帖而入,少不得走国礼进谏,费时费力的很。
阿娇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地涌夫人再次道:“还是先行入宫,一则带你见一见媚儿,二来宫中有那老鹿一座丹房。”这比丘国国王对他国丈信任的很,听闻他是炼丹术士,二话不说便在宫中拨地给他建了丹房。那丹房修建,竟是比给美人儿修建行宫还要快上一筹。
若是能深入丹房,想来也能找到些许线索。
两人说定,便各凭本事入得城门。
区区几个初初化形的小妖,自然是拦不得她们。
地涌夫人周身黑风涌动,顺着那城墙跟上一路溜过。别说是普通士兵,便是几个打着哈气歪倒一旁的小妖精,都只以为是一道风沙刮过未曾理会。
阿娇更是简单。
她落在地上摇身一变,立时便换作一副荆钗布裙,农女打扮。手中挎着个草编的篮子,跟在几个入城娘子身后,大大方方走入城中。
“公主这扮相倒是熟练的很。”待过了城门与那地涌夫人汇合一处,地涌夫人对着她上下扫视一番,当即便笑着打趣起来。
“入乡随俗罢了。”阿娇倒是颇不在意。
地涌夫人见她走走停停地在街上晃荡起来,心下着急,当下跺脚也用了个障眼法,化作个略略年长的少妇向着阿娇追了过去:“玉面妹妹,且别逛了,正事要紧。”
不入皇宫,在这街巷之中能探到什么?
“稍后稍后,”阿娇摆摆手,瞧着那路边儿的一处灯笼摊子精致,立时便凑了过去:“大娘,您这灯笼怎么卖的?”她素手纤纤,拨弄着一盏双鱼纹样的大红喜灯,笑嘻嘻地对着那糊灯笼的妇人问道
“十八文。”那妇人眼角一瞄,飞快答道。
她口上应答手上不停,不过几息便又折了只灯笼骨架。
阿娇不甚满意地挑拣起来:“您这咋这般贵哩?别处都是十五文呢!”
“瞎,这不是王上大婚嘛,大设国宴。”那妇人嘴上飞快地答道:“要家家户户都要张灯结彩,以贺大喜呢!我这灯笼供不应求,自是要涨价的。”
“听说这王后是位美人儿呐,也不知真假。”阿娇笑嘻嘻地在怀里摸出一只布包,数了三十六文递给那妇人,指着跟前儿的两盏灯笼道:“这两个我都要啦!”
那妇人喜不自禁,当即放下手中的竹条接过铜钱。她顺着阿娇的话头道:“肯定是美得很呀,不然怎会得封美后?听说那群臣大人的,但凡瞧见王后的都移不开眼呢!”
“怎会?”阿娇眉梢一挑做出一幅不信之态:“皇后之尊,怎的能叫群臣大人挨个去瞧?”
“你这小丫头!”
那妇人见阿娇惊诧,心中得意又要做出一幅神秘之态道:“我跟你说呀,那美后还是大王秋猎时抱回来的。那美人身着薄纱轻衫,婀娜的很呢——就走的东城门,东街好些都瞧见了呢!”说罢却又频频叹气,似是后悔自己时运不济未曾见得美后丰采。
“秋猎呀!”阿娇以手掩口,几位惊诧。
“对呢,此次秋猎收获颇丰。听说王上除了觅得美后,还猎了许多皮毛野物哩!拿什么狐狸兔子都是小件儿,还有许多狍子、野猪拖于马后……”
那老妇倾着身子话未说完,便见一绿衣女子一阵风似得刮了过来,狠狠地瞪她一眼。当即面露不快。
可还不待她出言理论,便见那绿衣女子黑着一张脸,上前捏住阿娇的手臂闷头就走,连忙高喊道:“丫头、丫头!你的灯笼还没拿呐——”
这会儿阿娇却也顾不得那凡人老妇或是那两个付了钱的灯笼。
她叫那地涌夫人拉了一路,直到拐入一条巷子之中,见四下无人才一把挣开地涌夫人的钳制,拧眉斥道道:“你发的什么疯!无缘无故地……”
话未说完,便见地涌夫人胸脯起伏不定,一副面色惨白的模样。而那一双柔情美目中却是寒光闪烁、杀意凛冽。
“莫非……”阿娇见她这般神色不由怔忪。
她细细回顾那老妇口中所言,禁不住怔愣原地——有人的地方从来不缺八卦,她确实是想从百姓口中套些话来。可若当真如此,却未免太过巧合。
“比丘城东的猎场,紧挨柳林坡,而柳林坡……”地涌夫人咬牙道:“周边只有、只有我们姐妹养了一窝子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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