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贼是刑部通缉要犯,追命需要将其与同伙送去刑部,不好逗留,于是向三人告辞。
“等一下,这样送去不行!”夏祈音跳下桌子,比划了一下自己与采花贼的高度,直接一脚将那文士撂倒在地。
文士被追命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下被夏祈音踢翻,自无法闪避,咣当一下脑壳就磕方才打斗中碎裂的桌板上了。林诗音听到这哐当一声,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见夏祈音蹲在那文士身边,李寻欢想到她的黑历史,立即跳了起来:“夏祈音,你不会又要搜身吧?”
上次在王相公面前做这事也就罢了,毕竟那刺客是夏祈音撂倒,勉强说得过去。今日若在追命面前干一回,李寻欢真担心她连累了帅风旗的声誉。
“有追命叔叔在,我为什么要给两个狗男人搜身啊?”夏祈音扬声向后厨的小兰道,“兰姐姐,帮我打盆水,拿个抹布来。我要给他卸卸妆,要不然去了刑部,追命叔叔少不得要与刑部的人多费些唇舌呢!”
“来了!”小兰端了水,手上拿了一块抹布,“擦灶台的抹布可以吗?”
“行!”
夏祈音拿抹布沾水,在文士脸上一通乱擦,竟什么也没擦下来:“咦竟是防水的,倒也算有几分本事,中级易容算是修到极致了!”
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夏祈音倒了不知何物在抹布上,又用力在文士脸上擦了几下。文士脸上的肤色退去,眉毛也淡了些,脸仿佛变小了一圈,竟成了一张小白脸。相较于初见文士时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采花贼的真容竟有几分俊俏。
“你如何知道他易容了?”李寻欢奇道。
“我画过他的画像呀,在不改变骨相的前提下,再高明的易容术都骗不过行家的眼睛。”
李寻欢正要再问,追命看了文士一眼,惊讶道:“原来是他!”
“追命前辈认识此贼?”
追命笑道:“我家小师兄比你还小些呢,叫什么前辈?若交我这个朋友,叫大哥就好。”
李寻欢自无不从,欣喜道:“追命大哥!大哥认识这贼人?”
“此贼号玉面狐狸,曾在江南西路做下多起大案,因善于易容术和轻功,多次通缉都被他逃了。今日幸而有小阿音揭破,若被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或许不日衙门就会再添一卷卷宗。万幸!”
听到追命之语,李寻欢对一眼识破采花贼的夏祈音也不免生出几分佩服,觉着素日为表象所惑,很是小瞧了熊孩子,便道:“你说他的易容术瞒不过行家,莫非你也懂易容术?这么高明的易容竟也只是中级?”
“易容术分三级是难易程度,而非哪个易容效果更好。初级易容术就是□□,这种手段可以将人易容成另一个人,只要你有一张□□,就算是生手也能易容。虽然真有傻子以人皮做□□,但□□泛指的是像人皮一样的面具。不过这种易容手段有个明显缺陷,戴着它太闷,不能出汗,不会脸红,容易被识破。”
“中级易容术确切地说是一门高级化妆术,通过化妆修饰、改变容貌。许多善于化妆打扮自己的人,一日就能入门。玉面狐狸就是以此法易容,但化过妆的女孩子都知道,市面上买到的化妆材料大多不防水。他这易容防水,所用易容之物,应该是自行调配,故此说他已经修炼到了极致。”
“至于最高级的易容术,这天下会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你会?”李寻欢道。
夏祈音不假思索道:“我妈妈会,我倒是想试试,但大约没有人敢给我试。这最高级的易容术说穿了就是整容,可以直接在脸上动刀子,比如把单眼皮变成双眼皮,填充苹果肌等等,甚至削骨彻底改变骨相。”
“在人身上动刀子,那不是殇医的手段吗?”
外科手术自古有之,然因外在条件的缘故,失败率极高,固有殇医之说。殇医与仵作一样都是被鄙视的职业,仵作应无可替代,至少还能在官衙谋差事,殇医的生存空间却连仵作都不如。
“中医、殇医并无区别,都是救人的大夫。你不要对不同的大夫有成见,神医华佗也做过手术呢!如你习武,又颇好抱打不平,日后怕是有用你口中殇医的时候呢!”
李寻欢:……我怀疑你在诅咒我!
林诗音躲在李寻欢身后探头看了玉面狐狸几眼,“这人长得不难看,为什么要做采花贼?”
“一个人会不会做采花贼与他的容貌一般没有关系,会做采花贼的大多是有些特殊癖好,以此寻求刺激。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脑子有病,这是一种治不好还会遗传给儿子和孙子的毛病。”
行吧!这很夏祈音,骂人不仅能往上翻九代祖宗,还会往下翻三代,又是李寻欢担心表妹被带坏的一天!
追命到外面雇了一辆车,将玉面狐狸和刀疤脸提到了车上。提人时,追命在文士身上解下一个钱袋,随手一抛,稳稳落在店里仅剩的一张桌子上:“这是他们的饭钱和陪老爹的桌椅钱。”
玉面狐狸和刀疤脸躺在车上,听到这话,气得七窍生烟。饭菜上来,他们就没吃几口,还有那桌椅不是追命将他们砸在上面才打碎的吗?
目送追命离开,夏祈音痛心疾首道:“哎,为什么我上次遇到的不是追命哥哥,而是王相公呢?若是追命哥哥,我就不会无端损失了一笔钱了。”
闻言,李寻欢忍不住为王延龄辩解道:“王相公不是赔你了吗?是帅大人觉得这样不好,才带你去王府将钱退回去的。”
“若王相公当场赔我钱,小事化了,义父不知道,自然不会让我还回去了。王相公大张旗鼓将钱送上门,义父若不带我还回去,会被人说啊。”
“阿音妹妹说得对!”林诗音附和道。
李寻欢能说什么呢?反正他从来辩不过夏祈音,偏这样了,表妹还次次拉偏架。
夏祈音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立时又兴致勃勃给小兰参详小馆的新装修去了:“小兰姐姐,有了这些钱,你们干脆重新定做全套新桌椅吧!馆子太小,放八仙桌只能放两张,可以定做小一点的长方形餐桌,这样子就能坐更多客人了。”
夏祈音从口袋中掏出纸和眉笔,拉着小兰和林诗音画着图。林诗音也帮忙出主意说小馆装修后应如何布置,还要在墙上加壁挂花瓶之类。
三人在小馆子耗了许久,日薄西山才回家去。走时,李寻欢坚持先送夏祈音回家,他再与表妹回府。夏祈音没有与他争执,三人回到帅家,就见有个穿着绸缎袍子的小厮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前候着。
“你是谁呀,站我家门口做什么?”夏祈音上前问道。
小厮见了夏祈音,甜笑道:“可是夏姑娘?小的余寿,奉了九王妃之命,请表姑娘去王府做客小住。”
“九王妃?我不认识什么王妃呀。”
余寿迟疑道:“您不是帅进士的义女,景世子的表妹,夏姑娘吗?”
“我是呀,景世子——哦,你是谁宫九呀!宫九我认识,不过我不认识你家王妃。”夏祈音道,“请我去她家住吗?我和王妃不熟,请帮我谢过她的好意。”
余寿解释道:“宫里皇后娘娘听闻我家世子找到了久无音讯的远亲,特意赐下了贺礼。王妃请表姑娘到府上小住,过几日还要带您进宫向皇后娘娘谢恩!”
“不去不去,宫里规矩太多了,我不去!”夏祈音狂摇头。
“表姑娘——”
“你就直接和王妃说我不去就好了,有什么问题找宫小九。皇后怎么会知道我,肯定是小师兄和宫小九搞鬼,谁搞事就让谁收拾,我才不给他们收拾乱摊子呢!”
李寻欢想到他们之前去皇宫被拦在外面,没想到宫里竟然这么快就派人来请,忙劝道:“你上午还说想去求见皇后娘娘,现在能去又不去了?”
“我改变主意了呀!”夏祈音抱臂道,“难道你没听过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吗?这句话反过来就是说小朋友都是反复无常的。”
李寻欢摇了摇头,与余寿道:“家中大人尚未下衙,夏姑娘没有义父允许,不方便随你去王府。请你转告王妃娘娘,去王府做客一事,要稍后才能回复。”
余寿见有转圜余地,松了一口气:“那请夏姑娘晚些与帅进士商议一二,小的明日再来。”
余寿长揖后,飞快离开了。
“既是请阿音妹妹做客,九王妃为何不派仆妇丫鬟来?”林诗音奇道。
“王妃又不是宫小九亲娘,太平王对先王妃念念不忘,她对先王妃的亲戚当然不会喜欢呀!”夏祈音道,“哎,这事多半小师兄搞鬼,宫小九的性子才不乐意与一群老娘们打交道呢!”
李寻欢瞪了她一眼。
夏祈音见林诗音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略有些心虚:“我、我又没说错,那些丈夫三妻四妾的后宅老娘们,心思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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